晚上八点，哥谭市中心，韦恩酒店天台。
直升机从高空掠过，卷起一片冰凉的夜风。下方是铺展开来的霓虹海洋，广告牌与车灯汇成流动的光河，将城市映照得五光十色、光怪陆离。喧嚣自街道升腾，鸣笛、叫嚷、隐约的警笛，与风声交织成哥谭永不歇止的背景音。
塞莱斯特架着狙.击枪，瞄准两公里外的一家高档会所。他依旧穿着黑色冲锋衣，兜帽压得很低，口罩也遮住了脸，整个人融进夜色里，只留下一双冷静的眼睛。
他的呼吸又轻又稳，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世界的嘈杂仿佛被隔开，风声在耳边呼啸，却丝毫扰不乱他的心跳。
身旁的临时观察员费尔顿·希尔还在絮絮叨叨。自从上周顺路载过塞莱斯特一趟，冰山餐厅的主管就认定这年轻人能跟他“说上话”，于是硬塞过来当观察员。尽管塞莱斯特几乎从不需要配合，他习惯独自完成瞄准、击发、撤离的全过程。
事实上，比起用狙.击枪瞄准别人，更多时候是他被人瞄准。
这得聊起他前三次的工作经历。前两任老板时期，他做的是文职，但因为身份特殊，频繁遭遇狙.击与暗杀。即便安保一再升级，生死仍然脱离掌控。后来，到第三任老板的时候才有了些变化，那位先生不太愿意多派人手保护下属，索性将他扔进格斗、射击与多语种的训练场，美其名曰：“与其被人拿枪指着，不如你去指着别人。”
于是塞莱斯特学会了在两三公里外夺取性命。
他杀过不少人，曾经每一条生命都只是一串数字。他签下姓名，对方死去，毫无真实感。
可狙.击不同。
前两任老板将他托上云端，轻飘飘地悬着。第三任却一把将他拽落，笑着踹进了深渊。
塞莱斯特慢慢收回发散的思绪，瞄准镜里，一个黑人壮汉的脑袋进入视野，那是黑面具手下的二号人物，今晚的目标之一。
“菲尔温！是黑火焰！他是黑火焰！可以开枪了！”希尔紧跟着急促报告。
与此同时，耳畔仿佛响起一道轻柔的低语：
【开枪，塞莱斯特。】
砰——！
子.弹离膛，枪.口迸出细微的火星，那火星明亮又温暖，径直划破哥谭的夜空，朝远处的目标袭去。
不是致命伤。塞莱斯特在心里判断，子.弹只会命中目标的右胸。接着，瞄准镜中显示的场景也符合了他的判断。那黑.帮成员的右胸口绽开血花，他捂住伤口向后倒去，被人群接住。现场顿时尖叫四起，众人惊慌失措地躲到车后，试图避开不知从何而来的子.弹。
第二个目标，是穿黑西装的光头。
塞莱斯特如常呼吸，冷静地开出第二枪。子.弹精准命中光头右胸，分毫不差，与之前那次射击一模一样。
两公里外的高档会所门前已经乱作一团，人群惊呼四散，甚至有手下朝天胡乱开枪示警。但从两公里外的狙.击点俯瞰望去，这一切宛如一场无声的默剧。
还剩最后一个目标。
塞莱斯特寻找对方的身影，很快找到了目标，那人不知何时躲进了车内，穿着白色西装，戴金丝眼镜，体型瘦削，是黑面具麾下负责金融事务的智囊，此时正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后座，看上去极为惊恐。
塞莱斯特注视着对方的面容，继续扣下扳机。
第一枪，命中轮胎，断绝对方乘车逃离的可能。
第二枪，击中防弹玻璃，窗面只留下一个浅白弹痕。
第三枪，玻璃绽开蛛网般的裂痕。
第四枪……
塞莱斯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一枪接着一枪。身旁的希尔却从最初的兴奋激动，渐渐在这持续不断的枪声里，变得紧张而不安。
忽然，他不知看见了什么，惊叫起来：“他来了！菲尔温，蝙蝠侠来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低沉而恐怖的引擎咆哮声。在灯红酒绿的街道拐角处，塞莱斯特看见一辆充满科技感的漆黑战车忽然出现，如钢铁巨兽般横冲直撞地朝韦恩酒店方向疾驰而来。道路上的车辆纷纷闪避，路人拍照尖叫，喧哗与混乱的声音越发清晰响亮。
塞莱斯特无声地呼出一口气，瞄准镜依然锁定着两公里外的目标车窗，“希尔，你先走。我能在蝙蝠侠赶到前脱身。”
希尔紧握望远镜，声音发颤：“那我、我能做点什么？比如引开蝙蝠侠？”
“没用的。”塞莱斯特语气平静，“去找主管。蝙蝠侠很可能追踪我们之前劫走的那辆货车。让他们立刻转移货物，别留下痕迹。”
“好、好的！”希尔慌乱地点头，“你千万小心！”
脚步声匆匆远去。
塞莱斯特重新聚焦瞄准镜，他没有去理会越来越近的蝙蝠车，只是专注地观察这次的目标。对方所在的黑车里，防弹玻璃已经遍布裂痕，摇摇欲碎。而目标，也就是那个白西装男人正蜷缩在后座，进退两难，不敢下车，也不敢停留，只剩漫长的恐惧……
忽然，瞄准镜的视野被一片狰狞的漆黑彻底覆盖。
塞莱斯特眼皮一跳。
他偏头望去，只见距离酒店还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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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里左右的那辆蝙蝠车，尾部正展开推进装置，居然瞬间变形成蝙蝠战机，腾空而起，直扑酒店天台而来。
……原来这车还会飞。
他多看了那充满暴力美学的战机一眼，重新将右眼贴近瞄准镜。
砰！
第一枪擦过蝙蝠战机顶部，精准击中两公里外目标车辆濒碎的车窗。
砰！
第二枪撞上蝙蝠战机的装甲，溅起一簇火花。
塞莱斯特微微抿唇。
是意外？
他扣下第三枪扳机。
而空中那架蝙蝠战机突然抬升机头，不偏不倚，正好拦截在射向两公里外的子.弹轨迹上！
所以……
是蝙蝠侠计算出了他的弹道。
这个念头让塞莱斯特泛起一丝熟悉又陌生的战栗，那种被死死盯上、无处可逃的难缠感。
他压制住内心复杂的情绪，努力保持冷静。
此时，蝙蝠侠正凝视着天台上的狙.击手。对方的面容被遮掩大半，身份成谜，但那份狙.击手特有的顽固、冷静与极致的耐心，却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眼前。
他计算着抵达天台的剩余时间，还有最后几秒，于是提前按下火力按钮，弹雨倾泻向天台石栏，碎石灰尘漫天飞扬。
而后，蝙蝠战机俯冲降落，却在尘埃即将消散时，蝙蝠侠猛得看见那个狙.击手仍然伏在碎石之中，冷静、冰冷而疯狂地朝远方开出最后一枪。
这一枪，蝙蝠侠无法阻拦。
“该死！”
设定战机自动降落程序后，蝙蝠侠纵身跃出舱门，直扑天台边缘那道身影。
就在他即将触及对方的瞬间，狙.击手忽然回头，兜帽下防毒面罩遮挡了所有表情，唯有一双眼睛透过镜片扫来，读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蝙蝠侠心头警铃大作。
“不，等等——”
对方毫不犹豫地翻身跃下天台。
蝙蝠侠展开披风几乎同时坠落，试图拽住对方，但在半空中见那人拉开降落伞，率先落向了低矮建筑的楼顶，然后回头朝他看来一眼，便翻身跃下高墙，蹿进小巷朝远处疾奔。
“我应该见过这个人。”蝙蝠侠紧随其后降落在屋顶，沿狙.击手的路线疾追，同时向通讯器另一端的阿尔弗雷德说道，语气低沉而恐怖，“他的行为有点不对劲。”
那道身影带给他的感觉有点熟悉。
蝙蝠侠在追逐中迅速回想。
是的，他一定见过对方。
而且就在这半个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