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来，布鲁斯老爷。”
阿尔弗雷德端着绷带和碘液站在蝙蝠洞内。
蝙蝠侠步履匆匆地踏出蝙蝠车，快步来到操作台前，他手中拿着一只证据袋，里面装着三张带血的小丑扑克牌。
他把扑克牌上的血液重新进行检测，起码需要两小时。
阿尔弗雷德则上前为他清洁伤口、包扎绷带，顺手将餐盘放在桌边。
蝙蝠侠摘下面罩，露出一头凌乱的黑发，钢蓝色的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一周内连续三起大型混战，参与者彼此之间从未见过面，甚至没有发生口角就直接动手，最后演变成枪战，现场还留下了小丑牌。这看起来像小丑惯用的吸引注意的手法，但时间对不上，他现在全身粉碎性骨折，依旧处于昏迷状态。我亲自去阿卡姆确认过，哈莉也在里面，小丑帮散的散、关的关，没剩下几个。警方那边也没从斗殴者血液中检出毒品或酒精，所有人神志清醒，但都说不上来为什么要斗殴以及放小丑牌。”
“一时兴起？”阿尔弗雷德一边仔细擦拭伤口，一边缠绕绷带。
蝙蝠侠点了点头。
“所以，您认为有人借小丑的名义转移您的注意力？”
蝙蝠侠没有回答。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三起事件参与者的住址信息，这些人居住分散，遍布哥谭各地，并无区域聚集性。年龄也从十几岁到五六十岁不等，男女都有，活动范围也没有重叠。从另一个角度看，影响他们的因素要么随机，要么……和他们本身无关。
蝙蝠侠陷入沉思，不知过了多久，身旁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他恍然回神，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正好对上阿尔弗雷德的目光，那双钢蓝色的眼睛里写满无辜。
阿尔弗雷德无奈道：“好吧，好吧，布鲁斯老爷，也许现在还没到您休息的时候。但您是否愿意稍停片刻，发发善心，帮我把这盘‘不存在’的食物解决掉呢？”
布鲁斯这才低头看见桌上的意面和小饼干，“哦，抱歉，阿福，我没注意。”
阿尔弗雷德抬头望向洞顶的嵌入式射灯：“看来我得换一批更亮的灯了。我早说过，蝙蝠洞里的光线太暗了。”
蝙蝠侠：“……” 他默默嚼起了小饼干。
但思考并未停止。
素不相识的人，为何会在公共场所突然斗殴？第一起在俱乐部，第二起是普通餐馆，第三起甚至发生在广场……
广场。喷泉广场。
但俱乐部和餐馆的水都没问题。
或者，异溶于水的气体？
“阿福！我得再出去一趟！”他突然想到什么，抓起面罩和战衣就要动身。
阿尔弗雷德不赞同地说：“蝙蝠可从不在白天出巢，布鲁斯老爷，您这是违背天性。”
“不，阿福，这可能是关键线索，我必须赶在痕迹消失之前……”
“或许您愿意让人类出门走走？”
布鲁斯转过头。
“就开那辆劳斯莱斯，如何？”
布鲁斯顿了顿，“听上去不错。你总是对的，阿福。”
＊
塞莱斯特勉强在七点前离开了出租屋，他放弃了打车，改搭顺风车。企鹅人的一个小弟正好骑摩托经过他的住处，顺路捎上了他。
风很大，刮得他脑门嗡嗡作痛。
那个小弟还在前面喋喋不休：
“你就是昨晚老大亲自去请的新人？管账的那个是吧？要我说可太好了！之前那老头又凶又毒，老吃回扣，对学徒也差……哦，因为我有个朋友就是他带的。对了我是不是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费尔顿·希尔，叫我希尔就行！说真的，你今天出来有点晚了，这条街七点就开始堵，就算骑摩托也巴拉巴拉……”
塞莱斯特闭着眼，昏昏欲睡。耳边的聒噪裹在风里，变得模糊而遥远，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又开始涣散。
就在这时，一阵尖叫声突然响起。
“我天！是布鲁斯·韦恩！”
骑摩托的小弟兴奋地大叫，“那车太帅了吧！得多少钱啊？！嘿，你说咱俩联手绑了他能换多少？是不是得给老大分点？”
塞莱斯特眼都没睁，“别给我增加工作量。”
红灯亮起，摩托停稳，旁边正好停着那辆劳斯莱斯。
紧接着，车窗摇下。
坐在驾驶座上的布鲁斯·韦恩摘下墨镜，顶着一张无可挑剔的漂亮脸蛋，用天真又迷茫的语气搭话：“嘿，两位，你们对这儿熟吗？”
希尔顿时受宠若惊：“天啊，是韦恩在跟我说话？！是、是的，韦恩先生，我就住这附近，您需要帮忙吗？”
——老天，他居然还讲起礼貌用语了。
“我对这一带不太熟，请问新那斯广场该怎么走？”
希尔兴致勃勃地指路：“您往前直走，过两个红绿灯右转，再开五百米左右就到了。”
“太感谢了，好心的先生。”布鲁斯·韦恩那双钢蓝色的眼睛里写满真诚的喜悦，甚至还俏皮地眨了眨眼，随后他戴回墨镜，绿灯亮起，车辆平稳驶离。
车窗缓缓升起。
那张脸上甜蜜又清澈的笑容迅速褪去，只余下凝重与冰冷。
“便士一，调查刚才和我搭话的那个穿夹克的男人。”
阿尔弗雷德在通讯频道里回复：“您认为他有问题吗，布鲁斯老爷？”
布鲁斯：“如果我没记错，那是企鹅人的手下，冰山餐厅的员工之一。”
那么，两周前还只是个大都会普通居民的塞莱斯特·菲尔温，为什么会和企鹅人扯上关系？
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不得不承认，蝙蝠侠的确希望这个大都会来的人有更好的选择。
但现在，他得先处理另一件事。
他驶向第三次混战发生的地点，新那斯广场，然后将车停在车位，接着下车。一路上，他脸上仍挂着那份甜蜜天真的笑容，直到走向喷水池边。
＊
塞莱斯特终于抵达了冰山餐厅。
楼下办事的主管领着他直接上三楼，一边叮嘱：“工作期间一般不能外出，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们。另外，之前那个老头……老先生带过几个学徒，他们应该能帮上忙。”
塞莱斯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反应。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黑西装壮汉，腰间鼓鼓囊囊的，明显佩了枪。
财务室里已经有三个年轻人等着，两男一女，见到他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您、您好，先生。我们之前是给科尔克先生做学徒的。”
一个脸上带雀斑的年轻人开口说道。他叫乔布·柯克，另一个稍高一些的是汤姆·柯克，两人是兄弟。
最后那位女性叫莉斯·卡特。
塞莱斯特直接问：“所以，你们谁是出纳，谁是会计，谁是财务？”
乔布有些尴尬又紧张地回答：“呃……我们都可以？”
塞莱斯特：“……”
这也能“都可以”？
他微微睁大眼睛，灰绿色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些明显的情绪波动。
那是一种看傻子的眼神。
三人局促地低下头。
虽然早知道冰山餐厅不怎么合法，但连账本都不规范实在是……
塞莱斯特想了想，一群法外之徒。
可转念再一想，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于是他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拿起上一季度的报表粗略翻了翻，还算清晰。虽然做得粗糙随意，但至少能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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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目也大致对得上。
他又扫了几眼。冰山餐厅确实赚钱，但好像也欠了不少债……
不过，熟悉的工作内容带给他的并不是舒适或安逸，而是一种更深、更虚无的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提不起劲。
他翻动的动作忽然一顿，注意到一笔尚未偿还的大额欠款，已经拖欠三个月了。对方是来自布鲁德海文的一家公司，主营空气清新剂。
冰山餐厅作为高档夜总会和餐厅，需要大量空气清新剂也很正常，虽然这个用量似乎有些过分。
但是……
“还有一批清新剂没到，是在路上吗？”塞莱斯特问。
乔布胆子稍大了些，解释道：“听说运到哥谭不久就被劫了，现在下落不明。企鹅人老大还在查，所以暂时记为‘在途物资’……”
塞莱斯特：“嗯，行。”
乔布偷偷握拳，给自己打了个气。
塞莱斯特让他们先按原来的分工继续工作，自己在室内转了转，翻出去年的报表，有两份，一份对内、一份对外，但都是假账。
入职才第一个小时，塞莱斯特就想辞职了。
但想了想薪水。
他需要睡眠，需要安静的环境，需要钱。
反正一周只上一天班。
而且现在没有上司每天在耳边喋喋不休地灌输所谓“理念”和“目标”，也不会有猫头鹰经常在半夜把人叫出去处理紧急事件。
一切都能忍受。
重新把自己劝服之后，塞莱斯特坐回椅子上，根据三个年轻人各自擅长的工作内容重新分配了岗位，然后开始做自己最拿手的事——至少是他自以为最拿手的。
办公室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三个学徒中唯一的女生莉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位空降的财务主管，对方有一头微卷的黑发，灰绿色的眼睛，此刻戴着眼镜，显得冷漠又严厉。但莫名地，他身上有种奇特的气场，仿佛和周围格格不入。
像是在抗拒着任何人的靠近。莉斯心想。
时间过得很快，连午餐都是在室内解决的。
转眼就到了下午六点。
塞莱斯特站起身，他该下班了。
但令他意外的是，另外三个学徒还牢牢粘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说：“下班了。工作再努力也是做不完的。”
乔布连忙说：“快了快了！等我弄完这一点，明天就能交给您处理了！”
塞莱斯特：“但我明天不来。”
乔布茫然抬头：“啊？”
塞莱斯特说：“我一周只上一天班。下次见面，是下周二。”
乔布结结巴巴：“可、可是……企鹅人老大同意了？”
塞莱斯特点头。
三人不约而同地露出“老天，那个精明的商人居然也会脑子短路被人坑？”的表情。
塞莱斯特是真的打算走了。
可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枪声和剧烈的动静。
一个企鹅人的手下推开门急声道：“带上重要资料！我们得紧急撤离，换地方！”
塞莱斯特：“……”
他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办公场地被破坏。
要重新做表、重新整理资料……这些只会动枪的四肢发达的家伙，能理得清吗？
他径直向外走去，无视企鹅人手下的阻拦，顺手拿走对方手里的枪。
灰绿色的眼中已重归漠然与平静。
“维持工作环境的秩序与稳定，也算我的职责范围。不过请转告老板，接下来是加班时间，得加钱。”
企鹅人的手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