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绿一看从窗子跳进来的大汉却是阿四,忍不住嘟哝:“路对你们而言,只是走了个寂寞?”
管胖子示意青绿靠近自己,压低声音道:“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密尔台山有很大问题,就从这里查起。”
青绿道:“你怀疑官府为了封锁消息,把人迁到山上?”
管胖子道:“不排除这种可能。”目光有些犹疑地落在她脸上,“我留在客栈对付掌柜,你和阿四上密尔台山摸一下情况,可敢?”
青绿元气满满道:“不就是上山么?死不了。”
管胖子看着范瑶瑶留下来的纸条,语气凝重:“丫头,密尔台山林密山高,除了靠近山顶有一片开阔处外,四围全是悬崖峭壁,你当真不怕?”
青绿目光坚定道:“不怕,再高的山我也爬过。” 她翻越过越城岭,一般的山在她眼里不值一提。
管胖子仍有些担忧,第一次带她出来办案,便让她单飞,虽说有阿四跟着,可阿四只是暗卫,遇到问题还得青绿自己拿主意,但看她一改日常的凡怼怼而认真听命的样子,又觉着凭她的应变能力,应该问题不大,便叮嘱道:“上不了山不要硬上,回来再作计议。”
翌日辰时,青绿与阿四扮作捡山货的穷小子,骑马跑了两个多时辰,又弃马步行了一个时辰,于申时末来到了山脚下。
密尔台山比青绿想象的还要险峻,简直就是一座天然堡垒,山不算太高,但山势陡峭,壁立千仞,山间浓雾弥漫,山路湿滑难行。
绕着山体走了一圈,发现除了一条蜿蜒曲折、狭窄逼仄的进山通道,别无它路。
青绿与阿四借着树木的掩护走到半山腰,便看见了守在路口的七八名扈从,正凑在一块烤火,早上下过一场雨,空气潮湿阴冷。
一名头发凌乱的青年扈从百无聊赖道:“将近三年了,还要守到猴年马月?换防也行啊,来来去去便我们几十条汉子在这耗着,都成耗子精了。”
一名胡子拉碴的老年扈从脱了袜子,搓着脚丫子道:“说是到年底便撤了。”拿着袜子在火上烘烤,“老子倒是愿意在此守一辈子,啥都不用干。”
袜子烤出的酸爽味,随风飘入藏在灌木丛下的青绿的鼻子里,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好在午膳吃的大饼早已消化殆尽。
心里抱怨:办案历险便罢了,没人说过要历臭。
一只兔子突然跑出来,闷头闷脑地撞在火堆旁的一棵大树干上,啪地一下,不动了。
青绿看得心痒难耐:小兔子你应该在我身旁壮烈。
老年扈从大喜,走过去捡起兔子:“瞧瞧,这里是块宝地,可以守什么待什么来着?守猪待兔,对,去猎一头山猪栓在树旁,没准一会便有数不清的兔子自个撞上来,便有吃不完的肉。”
青年扈从白了老年扈从一眼:“守你个猪头,哼,守猪待兔,猪守呆兔还差不离。我问你,不上前线哪来的军功?没有军功哪来的升迁?不能升迁哪来的娘子。”
老年扈从麻利剥去兔子皮,用长棍穿了架在火上烤着,笑道:“没有娘子又如何,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青绿对阿四悄声道:“走,上去看看。”
未曾开步,却见一名壮汉从山路上下来。
老年扈从显然也看到他了,小声说:“老大来了。” 一脚后踢,把兔子踢进火堆里。
扈从们刷地一下全站起来,恭敬地对壮汉行注目礼。
青绿看那壮汉生得五大三粗,手握一条腕口粗的黑色长鞭,好生威猛。
壮汉环视众扈从一眼,右手握鞭敲着左掌心,厉声喝道:“山上当值的都在忙碌巡山,你等却好,把自己亮在明处摸鱼,是怕不被当成靶子还是咋的?都给老子听好了,这里是进山的唯一通道,若有一个外人混进来或有一只鸟飞出去,谁也不想离开密尔台山,就地宰了喂狼。”
青绿听着他说话,想着这是什么人口气如此之大?似乎掌握着山上人的生杀大权。
便听扈从们齐声道:“是,郡丞大人。”
青绿恍然:原来是太守府郡丞,怎么,连他都上山了?
郡丞专司辅佐郡守,掌兵马之权。
再看扈从们,已各各散到阴暗之处,只留两人守着路口的栅栏。
待郡丞走远,青绿对阿四道:“我去试试能否上山,你在这里等着。”阿四一介武人,虽外表化了装,但仍容易引起扈从的怀疑。
青绿背着小背篓,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漫不经心地朝山上走去,到了路口,方才斗嘴的两名扈从现身挡住她的去路。
青年扈从板着脸道:“站住,做甚的?没看见这里有路障么?”
青绿扔掉草根,惊讶道:“大哥,我是捡山货的,听说山上有不少宝贝,不捡白不捡,两位大哥,你们让我上山,捡到千年老山参啥的,分你们一半啊。”嘴里嘟囔着,绕过扈从走进栅栏。
通道两旁的岩石后刷地冒出几只箭簇,冷冰冰瞄准了她的脑袋。
青绿小脸吓得煞白,慢慢退回到栅栏外。
老年扈从骂道:“你属兔子的?溜得飞快,再向前走两步就被射成刺猬了。”
青绿瑟缩着肩膀道:“为毛不让上山?总得有个说法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太奶奶病重等钱抓药,求两位大哥高抬贵手,让我上山捡点山货换钱。”
老年扈从哈哈大笑:“你个小兔崽子下有小?骗山鬼呢。哦,哈哈,是下有小。”
青年扈从道:“叫你滚你就滚,再废话吃老子一枪。”扬起手中长枪作势刺她。
青绿灵活避开,连滚带爬向山下跑去,引得身后扈从惬意大笑。
青绿对阿四道:“这里上不去,下山找个附近的村子住一宿,看看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阿四默默点头。
已近黄昏,山影树木渐渐变得模糊,森林远处不时传出各种野兽的嗥叫声,此起彼伏,青绿小心翼翼地走在陡峭的山路上,生怕一脚踏空掉入万丈深渊,心里不断祈祷:千万别来个挡路的大虫,那才真是冤家路窄。
想什么来什么,临近山脚,青绿才要松一口气,便突然看见两个黑呼呼的庞然大物,确切地说,是一大一小两头熊瞎子猛地一下跳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小的背对他们,大小熊面对面互相嘶嗥了一会,又站立起来张牙舞爪捶胸顿足一番,似乎在互相宣誓主权。
青绿心头一震:糟糕,若小熊输了,势必被大熊追着往山上跑,他们无路可退。
怕什么来什么,小熊不敌大熊,转身嗷嗷叫着朝他们跑来,大熊穷追不舍。
阿四抽出双刀迎上前去。
青绿手指扣着飞剑,双目紧盯着跑在前面的小熊。
暗影中,小熊突然人立而起。
青绿突然感觉哪里不对,是小熊奔跑的姿势?还是发出的声音?再看小熊的眼睛,却是凹进脸皮里的,猛然一惊,冷汗刷地冒了出来,脱口而出:“不要杀小熊。”
她在飞剑堪堪脱手的一刹那猛拧手腕,强行将飞剑朝右一歪,飞剑斜飞出去射中了小熊身体右侧。
说时迟那时快,阿四就地腾空跃起,越过小熊,双刀利索地砍向大熊,吃了两刀的大熊,嗷嗷叫着向旁边的森林窜去。
小熊倒地,发出痛苦的呜呜呜哇哇的声音。
青绿跑上前查看,便看见了一双惊恐的眼睛,她一把扯开熊皮,露出了一张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年的脸。
青绿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涔涔:还好自己反应得快,不然就出人命了。因没好气对少年道:“好端端的为何要扮成一头熊?不怕被猎杀么?你可知方才便差那么一点点,你小命便没了。”
少年用手捂着流血的胳膊,惊恐地看着她,哀求道:“别杀我。”
青绿哼了一声,压下心里的惊慌,撕下自己的衣襟一边替少年包扎伤口,一边尽量放缓语气问:“家住哪儿?是要上山么?”
少年神情骤然变得紧张起来,支支吾吾道:“我家就在山下的村子,我,我没有上山,我要回家。”话没说完,爬起来就朝山下跑。
青绿低喝道:“回来,我们救了你,你就这么走了?”
少年猛然止步,回过头来,神情又变得紧张起来:“哥,你要怎样?我什么都没有。”
青绿定定看着他:“你有办法上山?”
少年身子瑟瑟发抖:“没,我没有办法。外人擅自上山,被扈从逮着要被砍头的。”
青绿拍拍他肩膀:“别怕,我们不是官府的人,只想上山采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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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材,急等救命。”
少年神情放松下来。
青绿突然神色一凝,口气变得严厉:“但你有办法上山,不被他们发现,不是么?”
少年拚命摇头:“我没有。”
“不,你有。”青绿语气十分肯定,“你带我们上山,不白干,付你五两银子。”
少年低下头,思索良久,似乎在做一个十分艰难的决择,终究抵挡不住银子的诱惑,点头道:“好,我答应你。”犹疑片刻,“但你得付我十两银子,我娘得了痨病,大夫说要十两银子。”
青绿注意到他态度的转变,想了想,怀里掏出一袋银子递给少年:“这是五两,你先拿着,我们平安下山后,再另付你五两。”
少年双眸在黄昏里闪着亮光:“娘和弟弟能吃上一顿饱饭了。”咧着缺了一颗门牙的嘴,对青绿笑了。
青绿感觉自己的眼角有些发涩。
少年领着二人绕到后山,钻进一个不大的山洞,说天黑透了才能上山。
阿四怀里掏出几张玉米面饼子分给青绿和少年,他总能在关键时刻拿出填肚子的吃食。
少年接过饼子,连声道谢。
青绿一边吃,一边问少年的身世。
少年说他姓剻,人称他崩牙崽,家在离密尔台山不远的剻家村,全家靠爹替人采集制作颜料的矿物原料为生,爹带着他跑遍了周围的大山。一次,父子俩在密尔台山下被野猪追得紧,惊慌之下躲进树丛,无意中发现了这个能通往山顶的山洞。
密尔台山前年被封后,爹就不许他再上山。
去年爹意外坠亡,家里断了收入。
最近有颜料商寻到家里,出五两银子买一种名为绒铜矿的矿石,这种矿石能制作出罕见的天青色,方圆百里只有密尔台山上有这种极为稀少的矿石。他不忍病重的娘和瘦得皮包骨的弟弟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便应了下来。
披熊皮是怕遇到山上的扈从,不料遇到了真熊本熊,险些丧命。
崩牙崽好奇地问青绿:“哥,你如何知道我有办法上山?”论年纪他未必比青绿小,但个子比她矮了一头,自觉认哥。
青绿笑道:“这个时辰还在这里转悠,不是上山又能做甚?我便赌你有上山的办法,果然被我蒙对了。”
崩牙崽吃完饼子,对青绿道:“我只能带你一人上去。”
阿四举着大刀在他面前一晃。
崩牙崽吓得躲到青绿身后,结结巴巴道:“因为,因为上面的通道很窄,我勉强能通过。”
青绿对阿四道:“无妨,我对付得来,你便在此处等候。”
果如崩牙崽所言,山洞蜿蜒曲折向上,临近顶端最窄处,青绿侧身憋气贴着洞壁堪堪通过,哪怕多吃一个饼子,都只能半途而废。
嗑嗑碰碰上到洞顶,崩牙崽灭了火折子,两手分开遮挡在洞口的密密实实的藤蔓,月光如水银一般泼了进来。他探头瞧了瞧,回头问青绿:“哥,你会爬树么?”
青绿轻松道:“家常便饭。”
崩牙崽放心道:“那就好,你过来,我教你上去的法子。”
青绿挤在崩牙崽身旁,和他一起探头朝外看,顿觉如大雪天被冷水浇头,从头凉到脚。
洞口就在崖壁上,向上离山顶大约三丈的距离,向下是万丈深渊,无任何落脚之处,只有一颗横空出世的松树贴着崖壁向上生长,伸向山顶的枝干也仅比成人胳膊略粗些。
青绿腿肚子一阵酸软,心虚地问崩牙崽:“就爬这棵树上去?摔下去咋办?”
崩牙崽一直唯唯诺诺的脸上现出几分自豪:“摔不了,我爬了几次都没摔过,你别往下瞧就没事。我先上去,你跟着。”言毕便往外爬。
“等等。”青绿从背篓里取出一根长绳,一头绑在崩牙崽腰间,另一头绑着树干:“你上去后,解下绳子绑在附近的树干上,我这边再拴在腰上,以防万一。”
崩牙崽听话地点头:“听哥的。”
白天下过雨的缘故,天空通透纯净,繁星点点,四周渺无人声,只闻虫鸣。
青绿站在山顶上,借着月色查看四周,落脚处是一块凸出来的岩石,不远处一片开阔的低洼地,有灯火闪烁。因指着光亮处对崩牙崽道:“走,上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