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大夫!”
春生嚎叫着撲到自家主子身上, 慌乱之中压到了那子孙根。
“少爷,少爷!”
大夫诊断之后一个劲唉声叹气,“福薄之人, 命里无子啊……”
涂家院子前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最后, 以一群人闹哄哄抬陆少上马车灰溜溜离开结束。
直到小路尽头的烟尘慢慢散尽,袁福这才叹了口气,回转身子道:“也不知那姓陆的县令日后会不会……”
杜掌櫃:“村长, 诸位乡亲, 请尽管放心, 杜某说到做到,绝不会让清水村任何一人遭到迫害。”
袁福:“既然杜掌櫃都这么说了,咱们也就放心了。”
田大米:“方才那陆少如此为非作歹,落得这般下场真是大快人心!”
大伙纷纷附和,“是啊,若不是有杜掌櫃,今日陆少恐怕就要得逞了。”
張桂:“不论如何,桃哥儿和涂猎戶今日总算是化险为夷, 日后定是大福之人!”
涂猎戶笑道:“今日之事我和圓圓须得感谢杜掌櫃及其村里的大伙,村长,不如今晚就在我家一块吃大锅饭怎么样?”
袁福连连摆手:“今日你们也受惊了, 还是好好招待这位杜掌柜, 大锅饭咱们过年一块热热闹闹地吃!”
涂天林:“也好。”
袁福招呼大伙都散了吧,回家燒火煮饭去。
涂天林趁机叫住村长夫妇,将他们二人拉到一旁说话。
“村长, 嫂子, 有一件事我想告知你们。”
袁福见他表情慎重, 赶忙问:“怎么了?”
涂天林:“明日我和圓圓须得出一趟院门——”
瞧见村长的神情, 他笑道:“这回真是远门,估摸着在百里开外,来回不知须多少日。”
張桂:“涂猎戶,这次出门是?”
涂天林:“圆圆无法怀孕,听说有一座山出现了结孕石,我们得亲自去一趟。”
袁福:“你打听的那结孕石,世间居然真有这玩意儿?”
涂天林微笑:“能不能找到,须得看缘分。”
张桂:“既然是关乎着你们日后生娃的大事,且去吧,你们这院子放心交给大伙,鸡崽子一定给你照顾妥帖了。”
涂天林拱手:“那就多谢村长和嫂子了。”
送走村长夫妇后,涂天林回身看向院子。
桃圆已经咋咋呼呼带着蓮生进门了,“涂大哥,这门被砸坏了,咱们回来之后再修吧?”
涂天林朝他点点头。
杜掌柜:“无妨,你们放心走,明日我便找人来给修好。”
涂天林同杜掌柜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院子走。
“杜兄弟,不知可否告訴涂某一句实话?”
杜掌柜:“涂兄弟,你我二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涂天林道:“杜兄弟果真与那知府大人熟识?”
杜掌柜停下脚步。
须臾后,呵呵一笑:“涂兄弟这是不信我?”
“倒也不是不信。”
“杜兄弟经商多年,人脉广,同知府大人结交熟识也不是甚稀奇事,只是——”
涂天林也停了下来,目光中含着打量,“我实在好奇,杜兄弟最后同陆少低語的那几句,到底说了什么?”
气氛安静一瞬。
杜掌柜同涂天林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对峙,几息后双方不约而同撤离。
杜掌柜神秘一笑,語气分外轻松,“保密。”
涂天林没再说什么,亦是笑了笑,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先后进入院子。
杜掌柜望着涂天林走在前边的身影,神情若有所思。
怪道他是当过兵的猎人,这目光委实是过于敏锐毒辣了些。
桃圆这会儿在柚子树底下招呼着:“杜掌柜,快过来坐呀。”
涂天林已去灶屋开始燒火做饭了。
蓮生在后边的秋千一只猫荡着,荡完了又开始跳到柚子树撲腾。
杜掌柜赞道:“这只猫崽看着小,居然也会爬树了。”
桃圆一边剥着柚子,一边将透明亮晶晶的柚瓣放进盤子,笑道:“它可调皮了,一天上蹿下跳个没完。”
杜掌柜接过桃圆递来的盤子,拈起一片柚瓣,放入口中,嗯,清甜多汁,回甘无穷,这柚子真甜,“桃哥儿,猫崽调皮,是要放在家中托村民照顾么?”
“不,它和我们一块去寻结孕石。”
桃圆剥着柚子皮,瞧了一眼那头从树干跳到秋千上的蓮生,“我们不在家,小崽子該多寂寞啊。它知晓我们出远门,在外会乖乖听话的。”
“倒是一只好猫。”杜掌柜点点头。
正说话间,有人敲门。
桃圆一看,是袁福夫妇的儿子来了,正冲桃圆挥手呢。
“桃哥儿,涂猎户在屋里吧?”
桃圆对杜掌柜说了句慢用,小跑过去回话,“涂大哥在灶屋做饭呢,袁大哥,有什么事吗?”
袁贵扬了扬手里的油纸包,“瞧,这是自家做的鹵豬耳,我爹让我给你们送来,说可以当做下酒菜,味道可好了,你们一定要尝尝。”
桃圆:“哎,这怎么好意思,我们怎么能收呀。”
袁贵:“今日你同涂猎户逢凶化吉,是件喜事,这鹵豬耳是自家做的不值当什么的,快收下,否则我爹該骂我了。”
“好,那我就收下啦,多谢袁大哥,也代我谢谢村长和嫂子哟。”
说罢,桃圆笑眯眯从袁贵手里接过油纸包。
袁贵低头看向空空的手掌,愣了愣,唉?
一般而言不是应该再多客气几句吗?
这桃哥儿倒是干脆的性子,挺好的。
袁贵笑了笑,挠挠头,“那我就先走啦,替我向涂猎户问一声好哈。”
“好嘞,袁大哥要不要吃了柚子再走?”
桃圆一边说,不等袁贵回答,一边飞快地跑到石桌旁捧了两个柚子回到院门外,一把交到袁贵手里,“袁大哥拿好,这柚子可甜了,你们都尝尝。”
袁贵嘿嘿笑了笑,“去岁我也尝过,涂猎户人好,柚子熟了常常分给我们,那我就不客气啦。”
桃圆朝他挥挥手,“别客气,慢走不送袁大哥!”
桃圆回到石桌旁,告訴杜掌柜是村长家的儿子来送卤猪耳了。
杜掌柜鼻子动了动:“唔,我也嗅到香气了。”
他站起身,吃掉手里最后一块柚子,道:“走,我们去看看涂兄弟可有什么要幫忙的。”
片刻后。
蓮生也鬼头鬼腦地进了灶屋。
又过了片刻。
桃圆抱着莲生,一人一猫灰头土臉地被赶出来了,又回到了石桌旁。
“小莲生,你这胡子差点被燒焦了,啧啧啧。”
桃圆拿帕子打湿了水,替它擦拭臉蛋和胡须,“害得我也被赶出来,你可真能耐。”
莲生放低音量,小小声道:“爹爹,分明是你自己笨,打翻了二爹的那条鱼,顺道将我挤到灶口边,我的胡须这才烧了。”
桃圆噎了噎,“臭小子,瞎说什么大实话?”
擦净脸后,一人一猫倒也不去灶屋凑热闹了,老老实实待在石桌吃柚子。
一个时辰不到,灶屋已经慢慢溢出香气。
莲生仰起腦袋深深吸一口气:“喵!”好香。
没过一会儿,杜掌柜捧着盘子出来了。
桃圆见状连忙跑过去,把架在屋檐底下的木桌搬出来,杜掌柜便将菜放到桌上。
“杜掌柜,你们这么快就做好啦?”
“我只是打打下手,涂兄弟的手艺果真是独特,幸亏我定力足,否则这菜还没做好便被我偷吃光了。”
杜掌柜笑了笑,进去继续端菜。
很快,菜上齐。
涂天林洗了洗手,出来第一时间便是抱过莲生仔细端详它的脸。
桃圆:“嗐,它若是有事,我早就告诉你啦,小崽子好着呢。”
莲生:“喵!”
杜掌柜瞧着两人一猫之间有趣的氛围,乐呵呵笑个不停。
涂天林拿来一坛梅子酒,给两只杯子倒了。
桃圆眼巴巴瞅着他将其中一只杯子推到杜掌柜面前,渴望的目光实在过于明显,“涂大哥,我的呢?”
涂天林递给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你不胜酒力,会发酒疯,莲生更是一滴也不许碰。”
桃圆一脸颓丧坐了下来,不过瞬间,脸上重新洋溢起笑容,“涂大哥,今夜果真有紅烧猪蹄,咸菜丝!”
杜掌柜:“不仅如此,还有酸辣白菜幫子,清蒸鱼呢!我可是流了好久的口水了,我说涂兄弟,我就不客气了,咱们赶紧开吃吧!”
涂天林笑道:“无须客气,家里也没什么规矩,都吃吧。”
桃圆手更快,先是夹了一筷子嫩白的鱼肉,又扯了一块紅烧猪蹄,撕碎了放到莲生的盘子。
莲生低头就是一个猛吃。
杜掌柜筷子夹着的红烧猪蹄和白菜帮子这时才堪堪放到碗里,见状,他哈哈大笑:“没想到这桌子菜居然是小猫崽子第一个先尝到的。”
“涂兄弟,你家猫平日都是上桌吃饭么?”
桃圆抢着回答:“是啊是啊,它还同我们一块睡呢!”
杜掌柜喝了口酒,真正感到诧异了,“哦?”
“这……”
“这不会影响你们夫夫二人的感情么?”
桃圆一时没反应过来。
桌子底下,他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捏了捏,又摩挲了几下。
暗示性十足。
涂天林轻声道:“并不是每日都一同睡,圆圆,是不是?”
正在和美味的清蒸鱼战斗的莲生忽然嗅到一丝不对劲,尾巴一甩,脑袋一仰。
“喵?”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一大早才发现这本书忘记开段评了,我哭[爆哭]赶紧着急忙慌地去给它开了
第112章
“喵!”
蓮生还是头一次瞧见二爹用这般示意性极强的眼神看着自己。
再一看爹爹, 已经在不停咳嗽了。
“喵!”
蓮生终于反应过来,强烈反抗般大叫一声,爪子在桌面按下一个油乎乎的爪印。
桃圓在木桌底下同样捏了捏涂天林的掌心:“咳咳, 蓮生只是偶尔同我们睡一次, 杜掌櫃不用擔心。”
杜掌櫃:“那便好。”
“话说回来,涂兄弟做的红燒猪蹄真不赖,若兄弟你将来能开一个小飯馆或是酒楼, 生意也定然是红红火火的。”
桃圓也夹起一个吸满了汤汁的猪蹄, 红肉軟烂又不失筋道, 尤其是小料里头添了细细的姜丝,吃起来不腻味还带点辛辣,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桃圓啃着猪蹄的时候,只听涂天林道:“若是将来我打不动猎物,或許会考虑开一个小酒馆,做一些吃食。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暂且不会考虑。”
杜掌櫃了然:“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涂兄弟珍惜同桃哥儿现下的美满日子也是对的。”
涂天林颔首:“我只希望日子温馨幸福,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家人安康快乐便已知足。”
蓮生这会儿正吃着桃圓撕碎的清蒸鱼塊,津津有味的。
桃圆叮嘱它别吃太快, 否则小肚子一会儿该鼓起来了。
莲生哼哼唧唧的, 装作没听到,它还想嚼一片酸辣白菜幫子呢。
桃圆感到好笑,自去吃那脆脆香香的卤猪耳了。
涂天林瞧着家人的互动, 心中的空隙逐渐填满, 得到一丝极大的慰藉和满足。
吃过晚飯, 涂天林忙着收拾碗筷, 杜掌櫃要幫忙,几次都给涂天林回绝了。
杜掌柜便来到院子里,只见桃圆已经在剥柚子了。
待涂天林收拾完毕出来时,桌面已经摆着切好了的果盘,有柚子、梨子、橙子、苹果,还有甜瓜。
涂天林心下诧异,原来有客人在,他的小夫郎待客这般周到细致。
只是才走两步,杜掌柜就起身过来,道:“涂兄弟,方才桃哥儿要切果盘,差一点儿就要切到手指,你快去看看他吧。”
涂天林唇角一抿,快步来到桌旁,只见莲生正趴在桃圆腿上,一人一猫都盯着桃圆的手指不知在嘀咕什么呢。
一看涂天林来了,桃圆立即将手指藏到身后,一副做错事心虚的模样。
涂天林无奈,温声哄他:“把手拿给我看看。”
桃圆搖搖头,依旧背着手,“其实就是一点小伤,很快就好啦。”
涂天林:“小伤若不及时處理,或許会感染,伤口发脓,到时你这双漂亮的手可就不保了。”
桃圆一听,緊张地拿出手递到跟前,“那你快看看,是不是还能救?”
一边说着,他一边朝杜掌柜那边瞟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实在不行,我就用法术治好,这样就没事啦。”
涂天林定睛一看。
小夫郎细白的食指指尖确实划了一道细微的口子,还没有米粒大小呢,不仔细瞧是发现不了了。
而这道口子若是不及时治疗,怕是马上就要自行愈合了。
涂天林哭笑不得,方才杜掌柜这般緊张,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伤口。
他攥紧桃圆手腕,摩挲着把玩了一圈,笑道:“无须使法术,这伤口过不了一个时辰便无碍了,疼不疼?”
“不疼,一点也不疼。”桃圆摇摇头。
“那便无须擔忧。”
涂天林说着,拉起桃圆到桌旁,杜掌柜已经吃上切好的果子了,见状连忙问:“伤势如何?”
桃圆大大咧咧摆手:“涂大哥说压根不用在意,谢谢杜掌柜替我切果子啦。”
涂天林这会儿瞧着杜掌柜,后者一摊手,道:“我知道这是小伤口,可我不是看你宝贝桃哥儿宝贝得紧么,莫怪,莫怪哈哈。”
涂天林彻底没辙了,无奈轉身回屋:“我给任小姐写个口信,劳烦杜掌柜替我带去。”
等到盘子里的果子吃得七七八八,涂天林也捏着一封封漆了的信出来了。
杜掌柜接过信封,将最后一片柚瓣塞进嘴里,“放心吧,明儿我就把这封信送到任府,你们放心出发就是。”
又坐了片刻,桃圆和涂天林親自送杜掌柜出去,一辆马车也已经停在外面。
“你们可要尽早出发,莫被人抢了先机,”杜掌柜上车前,叮嘱夫夫二人,“据说那位陆县令并非一个尽责的父母官,不知纵容他那儿子干过多少丧尽天良的事儿,我希望是你们先找到那结孕石。”
涂天林朝他拱了拱手:“多谢杜兄弟。”
马车慢慢走远后,天边暮色沉沉浮现一抹蓝紫相间的雲霞。
马上就要天黑了。
回到院子里,莲生趴在桃圆肩头,嘰嘰喳喳道:“爹爹,二爹,是不是该沐浴啦?”
涂天林笑了笑,去燒水了。
桃圆将它抱在怀里:“是呀,不过今夜小莲生可要一个人睡咯。”
莲生一听这是来真的,忙不迭从他肩头跳到他前胸。
哧溜。
钻进了衣襟里藏好。
“爹爹!”
嫩生生的声音充斥着抗拒。
桃圆揉它軟乎乎的耳朵和脑袋,道:“一开始就告诉你啦,爹爹们只是短暂地陪你睡一阵,到时候莲生还是要单独一个人睡的。”
“明日咱们就要出发去土灵山,路上定是要陪着莲生的,今夜就把时间腾给两个爹爹相處好不好?”
莲生小脑袋随桃圆一下一下揉也跟着一点一点,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不乐开口:“哦。”
“好吧。”
“那就一晚,明晚爹爹和二爹要陪莲生睡哦。”
涂天林这时从屋里出来,道水已经在烧了。
桃圆冲他眨眨眼,比了个手势,表示已经搞定小家伙了。
莲生果然乖乖回到自己屋里,这里布置得极温馨,床的纱帐是水蓝色的,尽管它不是真正的婴儿,但也有一个竹制的摇篮,是涂天林親手打的。
在悬梁四周,还吊着一圈接连的木板,桃圆说是给莲生上上下下跑跑跳跳用的。
屋里还有竹制的小桌子、椅子、以及木凳,窗边还摆着一个藤条编织的花瓶,里头插着两束白菊花和黄菊花。
这个屋子莲生很满意,是爹爹和二爹亲自布置的。
小莲生跳上床,扒拉几下被褥钻了进去,慢慢阖上眼。
……
浴房里,一大锅水烧好,打入木桶。
涂天林倒水时,桃圆忽然道:“涂大哥,今夜我们一塊洗好不好?”
涂天林拿来换洗衣物,挂在竹制屏风边上,问:“为何忽然想一起洗?”
桃圆撒娇一般扒拉着涂天林的胳膊,“你都在这儿放了个竹床了,我们索性在这儿洗了然后雲雨,结束了刚好就着水洗啦就能睡觉啦。”
“否则明日还要赶车呢,涂大哥可不能太劳累了。”
涂天林看着小夫郎理直气壮地说出行房一事,伸手刮刮他脸蛋,“从话本上学到的新词?”
“嗯嗯,你时常给我念话本,我现在都能自己认一些字啦。”
涂天林:“好,我们一块洗。”
平日都是涂天林帮着桃圆褪衣物,今夜也是。
衣物上滑,少年纤细劲瘦的腰肢慢慢展现,光洁如新的肌肤使得烛光昏暗的屋里出现一抹亮意。
自从上次桃圆滑倒后,涂天林早已做了一个小梯凳,一共有三个阶梯,慢慢往上走就能进入木桶,不用担心卡着或是摔跤。
只是多日以来未曾行房,涂天林自是憋了许久,瞧着桃圆轉身要往木桶走,长臂一伸就将他抱了起来。
“涂大哥!”
桃圆惊呼出声,挣扎了两下。
下一刻,涂天林已经抱着桃圆踩入木桶,将他放入白雾升腾的水中。
“涂大哥,你怎么不脱衣服就进来了?”
“圆圆替我褪了吧。”男人低哑的嗓音混合着湿热的水雾传来。
“哦,好!”
桃圆答应得干脆,眼角眉梢皆是欢欣。
只是,浴房里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间歇性淹没了少年欢愉的尾音。
“涂大哥,轻、轻一些……”
男人喑哑的声音飘出窗棂。
“有些日子没行房了,很疼么?”
“其实也不是很疼,还是很舒服的。”
“……啊!”
木桶里的水声更激烈了些。
月色浓重,挂满枝头。
浴房里的火烧了又烧,竹床嘎吱嘎吱响个没完。
翌日起身时,桃圆打了足足十几个哈欠,话也说不出了。
好不容易掀起眼皮子,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北屋的床上。
他动了动四肢,嘶。
罢了。
一转头。
“哎呀!”
吓了一大跳。
莲生正蹲在枕头旁盯着他看,满脸写着好奇。
“爹爹,该起床啦。”
桃圆没力气揉它脑袋,只是低低应了声:“好。”
声音也是哑的。
昨夜他哭了好几次,涂大哥生龙活虎的,他实在是受不住。一哭,涂大哥便亲他,哪哪都是他留下的痕迹。亲了还不算,还要拉着他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儿。
桃圆一想起昨夜那些画面,又是一阵脸红心跳不止。
“爹爹,你的脖子怎么都是些红红的班呀?”莲生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好奇极了。
桃圆迅速回神收起傻笑,拢了拢衣领,“咳咳,这个嘛……”
这时,涂天林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圆圆,该吃饭了,吃过早饭我们便出发。”
【作者有话说】
[垂耳兔头]
第113章
“小姐, 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陆府的绿竹苑里,任小姐正在院子里的凉亭逗鹦鹉,这会儿听到丫鬟喜儿急急巴巴地奔进院子, 于是放下手里的瓜子, 走出凉亭。
“喜儿,何事这般风风火火,难不成还是天塌了不成?”
喜儿气喘籲籲跑到自家小姐面前, 抖着手里的一封信, 差点抖成了痉挛的鸡爪, “小、小姐,估摸着真是天塌了,你快看看信吧?”
“誰的信?”
“嗨呀我这腦子,是那位塗猎戶写的信,小姐还记得吗?”
“塗猎戶?”任小姐接过信,腦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霎时恍然,“是他, 塗猎户怎会突然来信?”
“您快看看不就知道了!”
任小姐蹙眉,拆开信封。
片刻后。
她捏着信纸的手也抖成了筛糠。
喜儿一把抓住主子的手,“小姐别抖, 咱们去找老爺夫人主持公道!”
任小姐一把拖住喜儿, 忙乱地温:“塗猎户人呢,我要问清楚一些事,他人在何處?”
“小姐, 送信的是一位涂猎户的朋友, 涂猎户有事, 今日方才離开清水村。”
片刻后。
喜儿搀扶任小姐来到前厅。
“爹, 娘!”
任小姐伤心欲绝,泣不成声,颤颤巍巍跪了下来。
……
永和镇。
“快让让,让开!”
一辆马车在气派的陆府大门停下。
紧跟着有几个打手抬着一个擔架下了马车。
“小心,别嗑到了少爺!”春生在一旁指揮吆喝着。
陆少虚弱地睁开一条眼缝:“春生啊,咱们到了吗?”
“到了到了,少爺,咱们已经回家了,咱这就让老爺替你主持公道去!”
“春生……我、我的那處……”
春生:“少爷,已经让大夫瞧过了,说是、说是……嗐!乡野的大夫不靠谱,春生立刻给您請名醫去!”
“啊不不,先去见老爷!不对不对,先去請名醫!”
陆少额头青筋乱跳,“蠢货,命人去請一位杏林圣手来,立刻抬我进去见我爹!”
“是是,还是少爷有主见!”
春生立即叫了一个打手去请名医。
这头,立即吆喝其他人抬少爷进府。
“吁!”
这时,一辆马车在陆府大门外停下。
车帘掀起。
任小姐扶着任老爷、任夫人下车,“爹、娘,咱们一会儿进去直奔主题,就说要退婚!”
“女儿啊,你放心吧,这婚事不退我们两老绝不答应!”
一家三口像是没看到抬着擔架的陆少似的,和那担架几乎是同一时间来到门槛前邊。
有打手不认识任小姐一家的,立即呵斥道:“哎哎,你们是没长眼睛吗,没看到我家少爷正躺着要急着进去呢!”
任老爷转头不明所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般,“女儿,夫人,你们听到了吗?哪里来的苍蝇嗡嗡叫?”
任小姐摇摇头,“爹,女儿没听到!”
喜儿:“喜儿什么也没看到!”
任小姐:“爹,娘,咱们还急着进去见陆老爷呢,快走吧!”
说罢,她和喜儿极有默契齐齐撞上那抬担架。
一行人没料到任小姐会这般行事,根本毫无防备。
几个打手连带着担架上的陆少一齐撞向门框。
“哎哟。”
“哎哟!”
陆少发出凄惨叫声,大门出顿时一片连天的怒斥叫骂声。
任小姐拍拍裙摆,茫然扫视一圈四周,“爹,娘,咱们莫不是碰到鬼打墙了,女儿方才是撞到什么了吗?”
“女儿,别胡说,青天白日怪瘆人的,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嗯,走吧!”
……
前厅里,一片哭声响震天。
陆老爷看着这邊外甥女跪着哭不停,那头儿子亦是哭叫连天,一时间头疼不已。
这会儿,请来的杏林名医也已看诊完毕,朝陆老爷行了礼:“老爷,在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快说!”
“老爷和陆少爷还请……唉,少爷这子孫根已是药石无医了,二位还是早做打算吧。”
“什、什么?”
陆老爷当场石化原地。
前厅里,他顾不上儿子响彻的哀嚎,大手一揮,喝道:“快!”
“即刻命人出发前往土灵山!”
陆老爷府里其实并不止一个正房夫人,还有八房姨娘。
只是在陆夫人始终怀不上第二胎,加之那八房姨娘也久久不曾有孕时,陆老爷才终于请了大夫替自己看诊。
结果出来时,得知自己因为上了年纪,再加之沉迷酒色身体欠佳,已再无让妻妾怀子的机会。
陆老爷得知这一情况时,长长舒了一口气。
“老天保佑,幸而我早已有一子,我陆家的香火算是保住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誰料到,竟在今日。
他陆家唯一的香火,断了。
不过无妨,只要寻到那结孕石,再让夫人生一个便是了!
这厢,任家一家三口尚且在哭哭啼啼。
陆老爷烦得头疼,一把挥手喝道:“哭哭哭,哭什么哭!要退婚就退吧!”
看在是亲戚的份上,这门亲事他也不能强求。
任小姐一喜,连忙拉着爹娘起身,“多谢舅父!”
料理了一堆头疼之事,陆县令终于记起害他孩儿没了子孫根这回事。
“来人!”
“去给本官查查,究竟是谁伤了我儿!”
话音才落,厅外有小厮来报。
“老爷,外头有个姓杜的说是要见老爷!”
陆老爷怒喝:“本官现下忙得很,什么姓杜的让他滚!”
担架上的陆少忽然猛烈咳了几声。
春生一惊,慌忙回话:“老爷,踢断少爷命根的正是一个姓杜的掌柜!”
陆少一听,凄凄艾艾抽泣不止。
陆老爷拍桌怒叫:“立刻让姓杜的滚进来!”
片刻后,杜掌柜甫一进前厅,便立即被一左一右的家仆摁着跪于地面。
陆老爷:“来人,先把这个狂徒杖打五十大板给我儿消消气!之后,再弄到衙门慢慢折磨他!”
杜掌柜冷笑一声,胳膊一使巧劲,将那两个家仆甩了出去。
而后缓缓起身,从腰间掏出一枚令牌。
陆老爷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狐疑地揉了揉眼睛。
几息后,他扑通一声跌下太师椅。
惶恐地以额头贴地跪拜。
“下、下官拜见大人。”
*
桃圓、涂天林是在出发三日后收到杜掌柜的来信。
信中说,任小姐已经成功同陆家退婚。
信里还提到,陆老爷已经派了人手往土灵山而来,望他们抓紧时间,最后能得偿所愿。
涂天林收起信,驾着马车悠悠前行,桃圓坐在他身边,喂给他一颗方才买来的糖葫芦,“涂大哥,咱们还有多久到土灵山呀?”
“约莫还须得个三四日。”
“哦,”桃圓靠在涂天林肩头,“任小姐退了婚便好了,她再也不会落入那个豺狼虎豹的陆府家里啦。”
“咦?”
桃圓嘀咕着,忽然觉出不对来,“涂大哥,杜掌柜踩断了陆少的命根子,那个陆县令不会找他麻烦吗?那毕竟是一个官呀,他会不会出事?”
涂天林偏头看着小夫郎:“圆圆放心便是,杜掌柜不会有事。”
“为何?”
男人笑了笑,“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是从土灵山回来时他还安然无恙,输了的人便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
桃圆答应得干脆:“好啦,涂大哥这般英明,我相信杜掌柜一定平安无事,我输啦!涂大哥要我做什么?”
涂天林让他附耳过来。
桃圆凑了过去,一脸好奇。
说了几句之后,桃圆一张脸倏地通红,猛地同他拉开距離。
“涂大哥!蓮生还在这儿呢!”
“喵!”
蓮生适时地从车顶探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二爹也太变态了,莲生全都听到啦。”
桃圆耳根烫得不行,哼了一声,“放心吧,到时候我会在秋千架四周设一层结界,莲生想偷听是万万不可能的。”
“爹爹小气!”莲生垮下一张小脸,嗒嗒嗒跑到车顶另一头晒太阳去了。
马车继续朝着土灵山前进。
涂天林预测得不错。
在三日后,马车已然来到距离土灵山十几里外的一个小镇上。
他们补充了干粮和水囊,同镇上的人打听清楚方向后,打算继续往前走。
回答他们问题的老伯这时道:“今儿是怎么了,一刻钟前还有一队车马也是打听土灵山,打听完之后急急忙忙就走了。”
桃圆望向涂天林,“该不会是陆县令的人吧?”
“圆圆,我们也走吧。”涂天林摸摸他鬓发。
“嗯,涂大哥,咱们加快速度,不能让那拨人赶在我们前面拿到结孕石!”
一个多时辰之后。
马车渐渐进入土灵山地界。
这里常年雲雾弥漫,山顶化雪不开,即便是在山脚也能感受到弥漫而下的寒意。
“雾好大。”桃圆伸手拨弄着雲雾。
彼时他们已经将马车停在山脚,开始徒步爬山。
一家三口有备而来,早已拿出应对瘴气的药丸服下。
莲生缩在涂天林衣襟里,呼呼睡得正香呢。
夫夫二人徒手攀着粗壮的藤蔓枝干,慢慢往上。
雾气越浓,前方能视之物越少。
渐渐的,桃圆似乎听到不远处有人声。
“涂大哥,有人!”
云雾重重,山石层峦叠嶂,涧水潺潺。
涂天林耳力亦是出众,很快,也听到了那一拨人的动静。
“快快快,往上爬!要尽快拿到结孕石!”
“若是耽误了老爷的大事,不但你们拿不到赏钱,回头还得吃一顿鞭子!”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上夹,那我再宣传一波预收,《和尚家的小夫郎》、《嫁给龙傲天的儿子》,球球收藏啦,么么么么大家~~~[垂耳兔头]
第114章
“護院, 咱们都爬了这么久了,真的走不动了,不如原地歇会儿再爬吧?”
说话的人叫賈三, 只见他满头大汗, 然而山里凉寒,汗水很快又凝结化为冰霜。
所有人到了此处是又冷又累,越往上, 身子越是沉重。
“啪!”
一道鞭子裹着荆棘残叶甩在賈三身上。
“歇什么歇, 赶緊爬!”
“结孕石须得尽快拿到, 否则被旁人拿了先机,老爷到时惩罚下来可没好果子吃!”
话音落下,賈三脸和手背也添了一条鞭痕。
“快走,快走!”
護院持鞭呼呼喝喝繼續前行。
后边,有人小声咕哝埋怨:“结孕石拿到手,赏钱还不是你最多,一个果子,我们只能拿到一粒籽罢了。”
護院一鞭子抽向身后, “废什么话,赶緊走!”
只是接下来的路程,无人注意到賈三越发蒼白的脸以及持續滴落的豆大汗水。
在经过一处悬崖边时, 贾三因体力不支, 一时没握住藤蔓,一脚踩空。
“啊!”
“贾三!”
“贾三!”
一行人神色驚惶,穿过那处险崖后, 纷纷往山崖下探头。
云雾缭绕, 深不见底。
“这么深, 掉下去定是没命了!”
众人惶惶不已, 面面相觑。
“贾三家中还有老母和妻儿,他走了家里人可怎办哪!”
方才贾三掉下去时的凄惨呼喊仍在深崖间回荡,久久不散。
听着怪瘆人的。
“好了,既然贾三没了,再看也没用,走,繼续前进!”
護院将鞭子甩在一块岩石上,不耐烦地扬声呵斥众人。
然而,所有人都齐齐未动。
贾三丧命的悲痛和愤怒蔓延横亘在所有人心头。
杨老二眼睛泛红,怒声开口:“护院,若是方才你让大伙歇息,贾三也不会体力不支掉下去,他这条命,是你害的!”
胡老四:“我受夠了!咱们在陆府卖命日日不是挨骂就是吃鞭子,赏钱没拿到几个,月钱还要经常克扣,现在还要做这等掉脑袋的事,谁爱幹就谁幹吧!”
杨老二:“我也受夠了!”
这二人一出声,身边七八个同伴的喊声也跟着此起彼伏,眼睛燃着悲愤死死盯着持鞭的护院。
“造反了,我看你们是要造反了!”
护院气得一鞭子抽向这群人,“快走,拿到结孕石,赏钱够你们一家吃用一年了,人都已经到了土靈山,赏钱唾手可得,难道要在这个时候放弃吗!”
然而那几个手下相视一眼,下一刻,不约而同冲上前一左一右摁着护院趴在了地上。
“你们要干什么,要造反是不是!赶紧放开老子!”
杨老二:“贾三这条命是护院害了的,咱们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把他扔下去,大伙说怎么样?”
胡老四:“我赞同。”
陆陆续续的,其他人也都举了手表示同意。
护院终于驚恐挣扎大喊起来:“放开我,你们这是谋害人命,回头官府要抓你们治罪!”
杨老二踢了一脚护院,“那贾三的命就不是命?你这个狗东西,就是陆家的一条狗,你得到了好处和我们有半点关系,整日动辄打骂,克扣的月钱都进了你的荷包,大伙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还记得有一次,贾三的老娘生病,等着月钱回去抓藥呢,你寻了个错处罚了他一半月钱,害得他老娘病重躺了两个月才能下炕!你个没心肝的东西,再跟着你混下去,大伙迟早都要被你害死!”
胡老四:“还同他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咱们把他推下去,给贾三报仇!”
说话间,七八双手已经架在护院后背。
“松手,你们松手!这次的赏钱我分一半给你们,求求你们饶我一命!我不想死,我家里还有老母,胡老四,杨二,求求——”
“啊!”
护院尚未说完,已经被一双双手推入了深渊。
杨二恨恨盯着那道落下的残影,“贾三的老母就不是老母,他老母病重时候求过你,你答应了吗?”
胡老四呼出一口气,打量四周:“兄弟们,咱们今儿算是杀人了,你们……”
杨二道:“什么杀人,咱这是为民除害,铲除了一条陆县令的恶狗罢了!”
胡老四:“说的也是,不过这结孕石咱们还要继续找么?”
杨老二:“贾三都已经没了,还找什么?回去咱们就说护院和贾三为寻结孕石丢了性命,赶到的时候结孕石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大伙一听都赞同,约定了就这么办。
然而一行人原路返回时,赫然在云雾迷深的石林里瞥见了两道身影。
“嗬!”
杨二吓了一跳,张开双手拦着众人莫要上前。
“这、这莫不是遇到鬼怪了?”
一道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嗓音朗朗传来。
“你们才是鬼呢。”
大伙定睛一瞧,只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从迷雾中走了出来,高个的那人怀里还揣了一只猫。
“你、你们是?!”
一行人忽然瞧见一长得如仙人似的少年出现,个个惊疑不定。
有人瞪大眼睛,立即指着那少年叫道:“是那个陆少垂涎的哥儿,那日在陆府外我们见过!”
桃圆眨眨眼:“正是我们,几位大哥,我们特地前来土靈山寻结孕石,你们也是吗?”
胡老四转头看向同伴们:“这对夫夫也是个受迫害的苦命人,咱们既然不找那石头,就早点下山回去吧。”
说罢,胡老四又回身看向眼前这两人,“这位哥儿和汉子,我们也是来寻结孕石,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便先告辞了。”
桃圆:“好呀,那就再会了。”
夫夫二人看着一行人在缭绕的云雾中慢慢走遠。
很久以后,桃圆吐了吐舌头。
“没想到陆府这般可恶,引得手底下的人天怒人怨,塗大哥,咱们要不就当做没听到,别管这件事了吧?”
塗天林牵起他的手,“嗯,走吧。”
山林風声飒飒,山魈猿猴鸣蹄不止。
这种深山绝岭,桃圆之前溜出去玩时到过不少,因此熟悉得很。
什么防瘴气的藥丸、厚衣服,都提醒塗天林带齐全了。
因此一路以来他们行进格外顺利。
终于在两天后,一家三口登顶了土靈山最高处。
塗天林说,心诚则灵,所以不许桃圆和蓮生使用法术爬山。
依靠之前游方道士的叙述,结孕石就在土灵山雪峰最高处那道悬崖边上。
此时,涂天林已经穿着厚厚的棉袄,桃圆为了陪他,也穿了一样的,还给蓮生弄了一顶小棉帽戴,瞧着怪可爱的。
“在这儿!这里就是那片雪崖!”
桃圆指着前方不遠处皑皑白雪之地,高声欢呼。
乍一看,四周都是陡峭悬崖,寻常之人压根不能顺利爬到此处,不是被瘴气毒死,就是冻死或累死在半路。
能抵达这里的,都是心志异常坚定之人。
桃圆拉着涂天林,二人一步一挪踩着厚厚的积雪来到悬崖边的一块石碑前。
这石碑光洁如新,只是被雪覆了满满一层,不见其下是何模样。
涂天林上前一步,拉着桃圆跪拜神灵,祈求山神和上蒼能赐予他们一枚结孕石。
風雪呼呼,直往人脸上刮。
莲生的小帽子一拉,整个小身子埋进涂天林的棉衣里。
风大,雪更大。
桃圆、涂天林的祈祷声即将结束时,石碑终于暈出一圈淡淡的光暈。
桃圆似有所感,慢慢睁眼。
下一刻,他欣喜地跑到石碑前,拾起出现底座下的一枚五彩的琉璃石。
“涂大哥,结孕石!”
涂天林起身,慢慢来到石碑前。
“我们拿到结孕石啦!”
涂天林摸摸他鬓发,神色透着一股欣慰,“总算拿到了。”
这时,结孕石骤然散开一圈涟漪般的波纹光晕。
一道苍茫悠远的声音似乎从脑海深处传出。
“结孕石乃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而成,将此灵物置于凡间日淋月晒九九八十一日,方可服药一同服下,此后,便能让无孕之人结胎。此为一。”
“也可用泥巴捏成自己所想要的孩子的模样放入结孕石,按照上述法子,也可怀上身孕。此为二。”
“上述两种法子,有缘人自行使用即可。”
桃圆一听,赶忙追着那道声音问:“敢问神灵,我想让莲生以人类婴儿的模样出生,应该如何做才好?”
风雪簌簌吹落。
之后,一家三口的脑海同时闪过一抹清明的流光。
他们当即了然了。
一家三口在雪地郑重地跪拜了墓碑,之后,在风雪中深一脚浅一脚离开雪崖。
之后下山,顺利异常。
待回到山脚时,涂天林已脱下棉袄,重新换回秋日的衣物。
莲生的小棉帽也摘掉了。
这几日它的绒毛已经长齐,现在已经是一只毛绒绒的小猫了。
结孕石就放在一方木盒子里,被带了回去。
桃圆伸着长长的懒腰,舒服地靠在车前,大口大口嚼着干粮。
“涂大哥,我想念你做的牛肉干了。”
莲生:“我想吃二爹做的炸小鱼干了!”
涂天林脸上透着疲惫的笑容,“好,待回到家里就给你们做。”
桃圆看出他的疲倦,道:“涂大哥,咱们休息几日再回去吧,刚好能在这里玩几天!”
涂天林勾唇:“好。”
【作者有话说】
[垂耳兔头]
第115章
一家三口在土灵山下的翠儿镇游玩了三日才打道回府。
因拿到了结孕石, 回去的路途就更悠闲,一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 领略了不少民俗风情。
约莫快一个月时, 马车才悠哉悠哉回到白溪镇。
他们先去拜会了杜掌櫃。
一到海貨铺子,伙計说掌櫃正在码头验貨呢,马上就回来。
约莫一盏茶功夫过去, 杜掌櫃果然回来了。
一进去, 伙計就告诉他有客人帶了大包小包的特产在等着他呢。
杜掌櫃进了内间一瞧, 果然是桃圆和塗天林。
“哟,终于回来了。”
“桃哥儿肤色似乎更圆润了一些,哟,就连这只小猫崽都胖了不少,一路上没少吃好吃的吧?”
塗天林朝笑眯眯的杜掌柜一拱手:“他们两个在路上不是吃就是玩,确实胖了一圈。”
瞌睡的蓮生闻言抬头,凶巴巴“喵”了一声。
它才没有胖呢!
这叫张开了!
杜掌柜哈哈大笑:“小猫崽子似乎不服气,好了, 咱们坐下说话吧。”
桃圆一本正经拈起一块糖饼塞进嘴里:“蓮生没胖,我也没胖,杜掌柜你可得看仔细点呀。”
杜掌柜向他告饶:“好好好, 桃哥儿, 你说的都对,是杜某无礼了。”
塗天林则喝着茶,在一旁微笑不语。
圆润一些好, 摸着有手感。
几个人说说笑笑一番, 终于谈到正事。
杜掌柜得知他们拿到结孕石, 喜上眉梢, “那就恭喜恭喜了,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历尽艰辛拿到结孕石,说明你们同它有缘。”
说到这,桃圆蓦地记起一件事来。
真是糟糕,差点就给忘了!
他手忙脚乱过去拎起杜掌柜的袖口,又绕到他背后不停打量。
塗天林放下茶杯:“圆圆,不許无礼。”
杜掌柜呵呵笑道:“哎,我知桃哥儿性情率真,咱们不讲这些虚礼,桃哥儿这是在做什么?”
桃圆检查半天,松了口气,“杜掌柜,你真的毫发无伤,没被那个陸县令为难?”
杜掌柜失笑:“怎的,桃哥儿倒还希望我出事不成?我同知府大人熟识,要对付一个县令还不简单?”
桃圆慌忙举手起誓:“绝对不是,杜掌柜可别胡说!”
“哈哈哈哈!”
屋内传来阵阵歡笑声。
约莫半个时辰,桃圆和涂天林走出海货铺子。
桃圆一脸蔫巴。
偏偏涂天林还附耳过来,在他耳边噴洒着热气道了一句:“秋千架。”
桃圆后背一个战栗,浑身冒起一层鸡皮疙瘩,“没想到涂大哥平日看着沉稳朴实,实际上……”
“哎哟,快放我下来,这里还是在大街上呢。”
窝在桃圆领口的蓮生也喵喵叫着,“我还在呢,两位爹爹别把我当空气哇!”
桃圆干脆一张口咬在涂天林脖子上,还吸啜得津津有味。
原本顾及涂大哥的面子,现在他不介意,他又有什么害臊的。
这会儿已经有路人看了过来,朝这对夫夫指指点点,说他们光光天化日之下伤风败俗。
桃圆才不介意,对着涂天林的嘴唇狠狠亲了几下。
涂天林将人抱到马车上,摸摸他鬓发,失笑不已。
真是拿他的小夫郎没办法。
桃圆倚在涂天林身边,陪着他拍马赶马车往任府而去。
任小姐这些日子郁郁寡歡,已经连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因着是桃圆涂天林,她勉强在新竹园隔着一道屏风见了二人。
喜儿:“我家小姐以泪洗面多日,形容憔悴,实在不方便见客,还望二位休要介怀。”
这时,任小姐虚弱的声音透过屏风传来:“多謝二位送信提醒,如今我不便待客,来日定亲自登门拜访致謝。对了,桃哥儿,涂猎户,将来你们孩子的百日宴也定要送我喜帖,这酒我是一定要吃的。”
桃圆关切地问:“任小姐,陸县令没有为难你吧?”
“未曾。”
任小姐长长叹出一口气,“我舅父自顾不暇,怎会来找我家的麻烦?”
“听说,舅父因为贪墨银两、纵容徇私、对上级官员大放厥词等罪名已被押入大牢,表哥也帶着那残破的身体进去了。如今整个家只剩下舅母以及那八房姨娘。”
“我爹娘还说要挑个日子去看望舅母呢,说罪不及妻妾……他们要去便去吧,我是萬萬没有这个心情了。”
桃圆义愤填膺道:“任小姐说得对,你是受害者,應当是那个什么舅母亲自登门道歉,你可千万别上他家去。”
从任府出来后,桃圆心情格外愉悦。
“看来陆府从此就要一蹶不振了,他们再也残害不了老百姓啦。清水村的大家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涂天林牵起他的手,“走吧,去给你和蓮生买几套成衣。”
桃圆拽着他手心,哎了一声,“怎么又要买新衣,家里不是还有好多衣裳吗?”
涂天林屈指弹了一记他脑门,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瞧瞧,四周已是什么季节了?”
桃圆茫然四顾。
秋风萧瑟,河岸两旁的枝葉渐渐枯黄,大雁南飞。
大街来来往往的行人已经大都穿上了夹棉的轻薄棉袄。
桃圆是妖,自是感受不到寒冷的。
莲生当然也一样。
桃圆恍然大悟:“是该买新衣啦,否则我这身可要引人注目了。”
“涂大哥,我们走吧!”
“对了,也给莲生买一顶新的棉帽吧,要不要再做两套小袄子?”
“好。”
莲生:“喵!”
两套太少啦,再加四套,越多越好!
一家三口渐渐走远,秋风在他们身后卷起深秋的最后一点残葉。
路人裹紧了身上的衣裳,行色匆匆。
……
回到清水村,大伙纷纷热情地同夫夫二人打招呼。
“桃哥儿,涂猎户,终于回来啦!”
桃圆冲他们挥手:“陆县令和陆少爷已经入狱啦,大伙不用担心了!”
柳清等人也用力挥手回應:“我们——已经——知道啦!”
回到家中后,院子里干干净净,竟没有积尘和落叶。
鸡崽子们也在地上盯着谷子,到处“嘰嘰叽”奔跑,活泼而健康。
“看来村长家每日都过来打扫喂鸡了,真是应该好好谢谢他们。”
桃圆抱起一只鸡崽,“小鸡们也长胖了一大圈,我差点认不出啦。”
他放下鸡崽,带着莲生扑进屋里的床,“啊啊啊,好久没睡到家里的床了,好想念!”
莲生也在被褥上一同打滚。
它能理解爹爹所说的。
家里到处都是熟悉的气味,一回到家便欢喜得不得了。
这种感觉太奇妙。
不过屋子里村长自是不便擅自进的。
于是,涂天林带领全家给屋子里打扫积灰,洗刷了一遍。
村里大伙早已忙完秋收,今日上山采最后一点蘑菇去了。
这会儿路过涂家,纷纷在院子外头说要帮忙。
不一会儿,院子里叽叽喳喳涌进許多人。
大伙忙了半日,终于结束清扫工作,荣哥儿提议说要不今日干脆一块在这里烤蘑菇吃。
这个提议得到大家一致赞成。
涂天林道:“家里还剩两扇风干的鹿肉,我拿来做下酒菜。”
一时间,院子里闹哄哄的。
众人七手八脚忙碌起来。
莲生在四周跑来跑去,喵喵叫个不停。
……
深秋从指缝间溜走得很快,金灿灿的大地眨眼睫披上银妆。
下初雪这日,桃圆睡到午时还未起身。
昨夜涂天林拉着他在秋千架折腾了许久。他要一边维持结界一边承受热情,实则是有些吃力的。
这一闹便是大半夜才歇下。
这不,还是莲生跳到桃圆床头,不停蹭他的脸,告诉他:“爹爹,下雪啦,快起来看呐!”
桃圆这才从梦中惊醒,继而一喜,掀开被子跳下床。
“下雪啦?”
他抱起莲生奔出屋外。
果真。
天上簌簌飘下一粒粒晶莹的雪花。
莲生还是头一次见到雪呢,比他还兴奋,挥舞着爪子不停接雪花。
“爹爹,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原来雪花这么漂亮!”
桃圆也对雪花有一种莫名的喜爱之情,瞧着雪花心情都好了不好。
一扭腰,嘶。
酸疼着呢。
算了,不和自己相公计较了。
毕竟,今日下雪啦,冬天到了!
蓦地。
从旁边递来一只冒着热气香噴喷的烤地瓜,一件棉袄也披到了桃圆身上。
桃圆鼻子还没嗅着香气,手已经自觉地接过烤地瓜,一转头,涂天林正勾唇看着他和莲生呢。
“涂大哥方才在灶屋忙着烤这个了?”
涂天林:“嗯,嘗嘗看,好不好吃?”
桃圆哼了一声,小心翼翼尝了一口,原先还带着一絲嗔怒的脸色这会儿瞬间转晴了。
“甜絲丝,软糯糯的,好香!”
莲生闹着挥舞爪子,“爹爹,我也要吃!”
桃圆捏了一块金澄澄的烤地瓜,吹凉之后递到莲生嘴边,小家伙一张嘴全咬了进去。
咕咚一咽就吞下了肚。
“爹爹我还要!”
“好好,还有,别急嘛。”
涂天林:“慢些吃,灶屋还有。”
看着一大一小在争抢烤地瓜,涂天林想了想,将那小火炉搬到屋檐下,还拿来一卷被褥铺在屋檐的地板上。
桃圆赶忙抱着莲生坐到褥子上,也拉着涂天林坐下,一家三口窝在一块,一边赏雪一边烤着炉火,分享香喷喷的烤地瓜。
【作者有话说】
[垂耳兔头]
第116章
冬日飘雪漫天, 仿佛全世界都静谧安宁了。
蓮生是头一回见到雪,新奇得很,吃了一会儿地瓜酒开始上蹿下跳。
屋顶、柚子树、墙沿的落雪被它弄得簌簌抖落。
塗天林:“再过两日, 村里的人就要集体掃雪了, 否则没办法走路。”
“掃雪?”
“对,雪厚难行,须得将雪掃了堆到一旁, 开辟出供人行走的路。村长也会组织各家各户清除村里道路的积雪。”
桃圆:“那咱们家这条路没有别的人家, 岂不是都由我们来打掃啦?”
塗天林:“村长会派其他人家过来帮忙。”
蓮生从屋顶一跃而下, 嚷嚷道:“哪用这么麻烦,咱们只需要一道法術,就能清除村里所有的积雪!”
塗天林用责备的眼神看着蓮生。
桃圆咳了一声,抱着蓮生烤火,“小莲生,你忘啦,咱们过平淡的小日子,这些小事不可随意使用法術, 事事親力親为,才能体会过日子的乐趣呀。”
莲生:“哦,扫雪是挺好玩儿的, 可是莲生什么时候才能和爹爹二爹一块扫雪呀?”
桃圆和塗天林相视一眼, 接着拿起挂在它脖颈间的那块结孕石,道:“莲生须得戴着结孕石九九八十一日,唔, 十月怀胎再加上三四年, 大概四岁就能勉强陪着我们一块扫雪了吧。”
莲生耷拉着小臉:“还要这么久啊。”
桃圆抚摸着它顺滑而毛绒绒的脊背, “三四年很快的, 莲生不难过,爹爹和二爹陪着你呢。过完年开春后,莲生就要进结孕石啦,好不好?”
莲生闷闷不乐点头:“嗯!过年好不好玩,都做些什么呢?”
这个桃圆就不太清楚了,赶忙向一旁的涂天林寻求帮助。
涂天林微笑道:“过年之前还有个小年,过年除了要打扫屋子,备年貨,还要買新衣,贴门联,过年时候的菜肴吃得比以往都要丰盛,还有,过年时候村里的小孩子都要放炮仗,拿新年压岁钱……鎮上的元宵節大街上会挂满花灯,很漂亮……”
说到最后,涂天林竟有些口干舌燥,桃圆递给他茶碗,涂天林就着碗喝了一口茶。
“涂大哥,过年好玩的事可太多了,到时候我们陪莲生一块玩,好不好?”
“好。”
涂天林挨个摸了摸桃圆和莲生的腦袋。
“过完这次年,来年过年时,咱们就能和莲生见面了。”
桃圆眨眨眼,“我听柳哥儿他们说,雪厚了便能打雪仗、堆雪人了,听上去也很有趣。”
涂天林笑道:“依照这个下雪速递,估摸着明日便能玩雪了。”
果然,到了第二日,桃圆就实现了玩雪的心愿。
大雪厚厚覆盖山林、压弯了树干,在树枝借了一层层冰晶,如果实般累累垂挂。
桃圆难得起了个大早。
寒冬大雪路难行,天光灰蒙蒙,这个时辰村里的人家都还未起身。
桃圆求了涂天林许久,后者才答应父子俩在天未亮时用法术玩雪。
涂天林在灶屋做早饭,桃圆和莲生趁着天黑,在院子里疯玩雪球。
“咻!”
“啪!”
雪球一个接一个打在篱笆院、屋门和房顶,时不时还能打中彼此的身体。
不过父子俩都是妖,即便打中的力道再大也是无妨的。
莲生乐得咯咯直笑,“好玩,好玩!”
桃圆:“这雪厚得都可以筑城墙了,莲生可得好好玩,今日村长估计就要组织扫雪啦。”
“爹爹,咱们到树上玩去!”
“好,不过你得时时注意,若是有人靠近可得立即停下来。”
“这会儿天还没黑呢谁会注意到我,再说我浑身都是白色的,和大雪融为一体啦,不会有人发现哒。”
“小心为上,不许让你二爹担心!”
“知道啦爹爹,走!”
不一会儿,四周的树与树之间传来三四个飛速转动的雪球。
笑鬧声充斥涂家院子上方。
“爹爹,雪球砸中你的臉啦,没事吧?”
桃圆抹掉脸上的雪,坏笑着用法术捏成一个人脸大的雪球,“我才不痛,倒是莲生你要注意了,看雪球!”
待到涂天林做好早饭出来时,只看到漫天飛舞着雪团,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只见一道道残影飞舞在树梢间,偶尔速度太快还会被树枝搅散,落下大片雪花。
涂天林:“天快亮了,都下来吃饭。”
莲生还没玩够呢,不情不愿的。
桃圆道:“无妨,雪扫了之后还会下的呀,又不是没雪了,只是扫到一旁罢了。”
“吃饭去,听二爹的话。”
莲生这才从高高的挂满冰晶的树梢跳跃而下,和桃圆一块降落到自家院子里。
“等等,咱们堆个雪人吧!”
莲生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嗯嗯,堆雪人,堆雪人!”
待涂天林从灶屋端出饭菜时,已经瞧见院子里伫立着一个白白胖胖的雪人,雪人腦袋戴了一顶大红的线帽,那是涂天林買给桃圆的。
雪人鼻子是一颗干瘪的栗子做的。两侧还插了一把扫帚。
瞧着活灵活现,可爱又逼真。
莲生欢呼不已:“有雪人陪我们一块吃饭啦,爹爹,二爹,咱们扫雪的时候能不能别扫这个雪人,就让它一直待在这里,好嗎?”
桃圆笑嘻嘻道:“自然,都依你。”
“咱们快去吃饭吧,免得饭菜凉了你二爹又得费功夫熱饭菜。”
早饭过后,快到晌午时,村长果然过来通知各家各户扫雪了。
于是过了午时,村里的大伙纷纷拿着铲子、锄头和扫帚开始扫雪。
说是扫雪,年轻人们扫着扫着就开始玩了起来。
桃圆早晨还没玩够呢,这会儿扔了扫帚就开始和柳清元哥儿他们打雪仗。
尽管不能使用法术,但是也别有一番趣味,姑娘哥儿们一块玩鬧,开心得雪地里遍是笑声。
莲生不能跟着一块玩,着急地不停甩尾巴。
涂天林将他抱到肩头,捏捏它爪子,“明日清早同你爹爹玩,好不好?”
莲生闷闷不乐埋着脑袋,哧溜一下钻进他衣领,“哦,二爹扫雪吧,莲生要睡了!”
说是小憩,实则小耳朵还竖着听着外头打雪仗的动静呢。
涂天林失笑,视线投向远处疯玩的桃圆。
恰在这时,桃圆也遥遥转身,“涂大哥,你也来玩呀!”
涂天林指了指胸口,示意莲生窝在他这里睡觉,桃圆便继续捏雪球去了,看起来像是玩上一整日也不会累。
到了冬至那日,家家户户飘出饺子香。
邻近的人家还会互相送饺子,交换着品尝。
桃圆家的饺子是韭菜虾肉馅儿的,这虾还是杜掌柜送来的,解了冰冻之后,还是依旧鲜嫩味美。
桃圆一口一个饺子,吃得他满嘴生鲜,香气四溢。
恰好村长的儿子袁贵到村尾办事,得了一碗涂家的饺子,尝过之后回去一提,他儿子狗蛋于是使劲想着办法要溜去涂家,还试图拉上謝春花一块去。
村长哭笑不得,呵斥孙儿:“行了,涂猎户平日送吃的还少嗎,你这个馋蛋少给我去添乱。”
而柳清苏谷的亲事也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就在来年开春举办。
至于元哥儿和田大米的,估摸着来年入秋就能办了。
腊八節这日,村里每家每户照旧是要喝腊八粥的。
村里熱热闹闹,灶屋里都在煮着热气腾腾的腊八粥。
村长家的孙儿狗蛋又在外头跑来跑去,还和刘婶子家的小翠阿寶不停扔雪球。
扔到一般,瞧见謝春花远远拎着个篮子踩着积雪慢慢走过来,狗蛋扔下雪球对小翠和阿寶道:“我是大人了,不能和你们玩雪球,今天先这样吧。”
说罢,哒哒哒跑过去要帮谢春花提篮子。
里头都是一些腌菜干,还有一捆冬笋。
小翠远远瞧着,嗤了一声:“他就是想对春花姐姐献殷勤,回头还是要求着和我们一块玩的。”
阿宝忙不迭点头:“习惯就好啦,只要春花姐姐在,他就开始装大人,真是……”
冬日里,雪越来越深厚。
马车自是难行,牛车驴车也难以拉动。
若是要去一趟白溪鎮,须得步行前往。
腊八节过后,涂天林便带着桃圆和莲生去白溪镇购置年貨。
要添置的东西太多,他们只能一次添置□□样,隔两日再去一趟。
“涂大哥,这新衣裳好漂亮,小年那天就可以穿了吗?”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桃圆摸着包袱里的新衣,爱不释手,涂天林还让绣娘在衣领加了两个毛绒绒的雪球,摸着柔软又暖和。
这是给桃圆做的新棉袄。
涂天林笑道:“圆圆想什么时候穿,便什么时候穿。”
桃圆沉吟:“既然是过年的新衣,那我就大年初一再穿吧,这样喜庆!”
包袱里还有一包花生烙糖酥,桃圆瞧着四下无人注意,掰了一小块塞进莲生嘴里。
莲生嘎巴着嘴嚼嚼嚼,“好香,这个花生烙糖酥好好吃,爹爹我还要!”
桃圆:“哎,那就再来一块,可别磕坏牙齿了啊。”
“放心吧,我可是猫妖,怎么可能磕坏牙?就是当心别让二爹瞧见了……”
莲生悄悄话才说罢,涂天林已经转了一张微笑不语的脸过来。
糟了,被当场抓包喽。
桃圆意图掩饰尴尬,立即抓过涂天林的手牵着,“涂大哥,咱们再去买其他的年货吧,那些年华娃娃瞧着生动,咱们买几张回去,莲生的房门也要贴一对的。”
涂天林敲了敲桃圆光洁的额头,失笑道:“走吧。”
一家三口迎着满街烙饼、包子和春面的香气,迎着即将过年的喜庆和热闹,渐渐融入了人群之中。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接下来会更新番外哦!第一次写种田文,有不足之处还请多多包容,多谢大家的支持呀!顺便宣传一波预收《和尚家的小夫郎》、《嫁给龙傲天的儿子》,求收藏!
第117章
从土灵山回来之后, 桃圓和塗天林就寻了一个夜空晴朗静谧的夜晚,开始雕泥人。
哦不,雕泥貓。
“塗大哥, 这边, 再多一根胡须,胡须再弯一些……”
燈光下,二人依偎在一起, 莲生在一旁打盹, 燒茶水的炉子炭火在燃燒着, 时不时溅起噼啪的星子。
忽然,莲生动了一下,完全调整了睡姿,改为伸展手腳四仰八叉睡在桌面。
桃圓一着急,想叫醒莲生,“这睡姿不对了,怎么雕刻呀?”
塗天林握住他手腕,示意讓莲生繼续睡, “无妨,能刻的。”
“塗大哥記得住莲生方才蜷着的姿势吗?”
“嗯。”
说罢,两人齊齊看向燈烛下的泥貓。
这会儿一团泥巴已经雕刻好了一半, 还有还差下半身蜷缩的睡姿尚未完成。
涂天林微笑着瞧一眼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莲生, 繼续雕刻。
白日里他们不好行事,也是怕有村民到访或是经过,届时又须得多解释一番, 是以只能放弃日光充足的白天, 选择在夜里进行。
一个时辰后, 一只栩栩如生卧着睡觉的泥貓便出现在两人眼前。
桃圓爱不释手, 想握在手里把玩,又担心弄散了,只得绕着桌子转圈欣赏,“涂大哥手藝真不赖,莲生的泥雕惟妙惟肖,太像啦。”
涂天林:“喜欢吗?”
“喜欢喜欢!”
桃圓连忙摇醒泥貓本尊,“莲生快醒醒,泥刻雕好啦,你看看满不满意嘛。”
莲生睡眼惺忪,慢慢打了个哈欠,尾巴一甩,声音也是咕咕哝哝的,“爹爹,人家正在梦里吃大鸡腿呢,刚要吃进嘴里,你就吵醒我了。”
“梦里的大鸡腿哪有你二爹做的香?快看看你的泥雕,没问题咱们就放进结孕石啦。”
莲生这才睁开眼睛。
一瞧,桌面一个玲珑可爱的泥雕正躺在那儿,顿时满心欢喜。
“呀,这是二爹雕的?二爹真是好手藝,这雕得简直就是我自己嘛!”
莲生欣喜地绕着泥雕转圈圈,恨不得将这泥雕揣进爪子玩一会儿。
桃圆哼了一声:“你怎么就这般肯定泥雕是二爹刻的,难道就不能是你爹爹刻的吗?”
莲生端坐于桌面,尾巴一甩一甩,“爹爹,你是什么手艺我还不清楚吗,没把桌子刻得劈叉裂开就不错啦,还能刻得这般好看?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啦。”
“臭小子。”
桃圆上手就抓住莲生这只管说大实话的小猫,开始捏它肉垫给它挠癢癢。
“我是猫,我不怕痒,爹爹别挠啦。”
涂天林静静观赏父子俩笑闹了一阵,出声道:“好了,这会儿炉火正旺盛,咱们将泥人烧制之后放入结孕石里吧。”
桃圆百忙之中应了一声,继续追着莲生满屋子跑,“好!”
因着这泥雕还没有半个手掌那么大,因而烧制的过程倒是挺快。
不过半日,泥雕已经烧成了陶制的。
形状总算是固定了。
这天夜里,他们将泥雕放入了结孕石。
依照土灵山那道苍茫的声音的指示,一家三口齐齐念颂了一段祈语。
片刻后,结孕石光芒闪烁,光晕渐渐连接到桌面的泥雕,下一刻,雕塑被光芒接走,渐渐卷进结孕石内。
“好了,来年开春满足九九八十一日,莲生便可以进结孕石啦。”
桃圆满意地拍了拍手,“这期间,结孕石就佩戴在你身上吧。”
涂天林拿出早已备好的一根红绳,穿过结孕石的孔洞,将其佩戴于莲生脖颈间。
“结孕石吸收之前是有预兆的,到时候,莲生提前告诉我们,好不好?”
桃圆:“对对,咱们到时好好告个别,小莲生,記住了吗?”
莲生:“记住啦,我才没有爹爹那么迷糊呢呢。”
“好啊,臭小子找打,爹爹只是手腳不利落,又不是腦子笨。”
一人一猫重新在屋子里追逐起来。
……
泥雕放入结孕石几日后,初雪便悄然而至。
天气越发地冷,桃圆穿上了棉袄,戴上了帽子,涂天林怕他冻坏耳朵,做了一对羊绒的护耳罩子,那是从初秋那阵便备好的绒毛,就等入冬了做耳罩子。
小莲生也有一对小的耳毡子,不过它成日爱上蹿下跳,没一会儿便能将身上的东西甩了个无影无踪,索性也就懒得戴了,横竖它也不怕冷。
雪下得纷纷扬扬。
冬日说一句话便要呼出一口白气。
白天打雪仗累了,傍晚,涂天林宣布,今夜要打边炉。
桃圆等这一刻等了好久。
他还从未打过边炉,兴奋得跟着涂天林到处忙碌。
“地窖里的蘿卜、白菜、荠菜,都存放着,还有一些此前腌制的野味。”
桃圆跟着涂天林进了地窖,搬出一些今夜打边炉所需的食物。
“哇,还有蘑菇呢。”
桃圆开开心心地幫忙搬运食物,莲生也跟在后头打转,桃圆还得提醒它别跟太紧,否则一脚将它踩扁可就不好了。
将所需食物备齐,便是要接水清洗。
冬日的水冻人,涂天林不讓桃圆动手,自己迅速将菜都洗净,拿进去灶屋切好。
桃圆在门外道:“涂大哥,雪越下越大啦。”
涂天林:“是啊,这种天气打边炉再好不过。”
到了掌灯时分,桌面鍋子底下的炭火已经将水烧得沸騰,冒出无数细泡泡。
切成段的猪肉、獐子肉、鸡肉、蘑菇、白菜、胡蘿卜、豆腐、土豆、切成小段的玉米。
菜“咕溜”放下去时,激起一小片水花。
热气騰腾上升,熏得莲生嘻嘻哈哈,不停闪躲那股白色烟雾。
一家三口围坐在圆桌旁,热热闹闹地下菜。
莲生忙着躲水汽还不忘指挥两个爹爹,“我要吃豆腐,还要那个獐子肉,芋头也来一些,还有莲藕……”
桃圆:“这么多你吃得完吗,待会肚子鼓鼓的,又该难受了。”
莲生:“我不管,爹爹幫我弄成小块的,这些味道我都要尝尝。”
“土豆熟了。”涂天林这时道。
他夹起两块土豆放进桃圆碗里,又另拿了一块,同之前刚接桃圆到家时那般,用一把小匕首弄成小块放到碟子里。
莲生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却见他爹爹将土豆放入手边一个小陶碗蘸了蘸。
里头是辣椒盐水蘸料。
爹爹吃得更香了。
莲生一看,就闹着也要蘸辣椒水。
桃圆得意洋洋道:“莲生还太小,不能吃辣的,待你长大了便可以吃啦。”
莲生求助一般望向涂天林,指望二爹能替他说句话,没想到后者亦是同样的说辞:“莲生还不能吃辣的,听你爹爹的,乖。”
莲生郁闷,只能埋头继续干土豆了。
桃圆一瞧噗嗤笑了,伸手捏捏它的胡须,“爹爹从前也是这么过来的,好啦,别不高兴,这个芋头熟啦,爹爹给你夹。”
“还有这个肉片,你爹爹提前用料酒腌制过了,特别香,来来,都给你。”
莲生这才阴雨转晴,高高兴兴地吃了起来。
外头雪纷纷扬扬,桌底炭火正旺。
这一鍋热腾腾的食物吃得人汗流浃背,脸手脚也被炭火焐得暖烘烘的。
桃圆索性提议将桌子搬到屋檐下。
涂天林便挂了几盏灯笼在外头,桌椅都挪到外边。
风雪呼呼,飘飘洒洒。
桃圆吃锅子更起劲了,兴奋地问:“涂大哥,你冷吗?”
涂天林夹起一块肉片放入他碗里,“不冷。”
“我也是!”
桃圆伸手接下一片雪花,“不仅不冷,吃着还舒服多了,不觉着热了!”
他一转头,便见莲生的腦袋落了几片雪花,那是从屋檐外头飘进来的。
“哈哈哈,莲生的脑袋……”
莲生爪子扑腾几下,一看是雪花,也就不再管了,继续让雪花飘着。
涂天林要去寻之前的线帽给它戴上,莲生连忙道:“我不戴,院子里的雪人也在淋雪呢,我要陪它。”
桃圆一听,放下筷子就要捏莲生的猫脸,“莲生,你怎么这般可爱,快让爹爹摸摸脸蛋。”
莲生踩着猫步闪躲:“哎呀爹爹,你手上都是油花子,别弄脏我的毛啦。”
“臭小子又嫌弃我。”
桃圆气哼哼坐了回去,“这雪人都被雪糊了一脸啦,帽子上边也积满了雪花,再不清理帽子可就要掉喽。”
莲生一急:“爹爹帮我清理一下,好不好?”
桃圆满意地冲它伸出手,“那你给爹爹捏捏小脸,爹爹就帮你清理帽子的雪花。”
原来是在这等着它呢。
莲生痛快地贡献出小脸蛋,“呐,捏吧。”
若不是它昨日用法术清除雪花是弄断了雪人一只手臂,它才不会让爹爹得逞呢。
桃圆捏够了毛绒绒的猫脸,心满意足搓搓手,“行,待会儿就让你二爹清理那顶帽子去。”
涂天林嘴角始终上扬着,桃圆说什么他都应下了。
翌日莲生起床后一看,帽子上干干净净的,就连那个用干瘪板栗做的鼻子也换成了胡萝卜鼻子,小雪人焕发一新,更漂亮了。
莲生开开心心跃上涂天林肩头,冲两个爹爹道:“爹爹,二爹,我们再做一个小雪人陪它吧!”
涂天林:“好。”
桃圆趁机提要求:“那我今夜还要吃锅子!”
涂天林:“好。”
只要是他所爱之人的要求,他都满足。
【作者有话说】
[垂耳兔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