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内,秦昊刚放下朱笔,夏德全便捧着一份密报走了进来。
“殿下,韦家最近动作频频,韦学士昨日还去了趟吏部尚书家,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夏德全躬身禀报,“还有,方才宫道上,韦玥拦着崔家姐妹滋事的事,也查清楚了。”
秦昊接过密报,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指尖在 “韦学士” 三个字上轻轻划过:
“韦家倒是急不可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想靠女儿上位。”
“那要不要……”
夏德全试探着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秦昊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不必。选秀还没开始,现在动他们,只会打草惊蛇。”
他将密报放在案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韦玥骄纵,崔琳沉稳,裴纤背后的裴家又在观望…… 这选秀,倒是成了一块试金石。”
“殿下是想借着选秀,看看这些世家的底细?”
夏德全恍然大悟。
“不止。”
秦昊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巍峨的宫墙:
“本王要让他们知道,在我底下的大乾,终究不是和以往一般,能让她们为所欲为的。
他们想攀附,可以,但必须守本王的规矩。
若是敢越过线……”
他的声音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冽,“那就别怪本王对着这些百年、千年世家的族谱杀人。”
夏德全连忙躬身:“奴才明白。那三日后的选秀,奴才会多派些人盯着,有任何动静,立刻向殿下禀报。”
秦昊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案上的奏折:
“去吧。对了,崔家那边,多留意些。
崔璞看似悠然,可崔家百年根基,没那么简单。”
“是。”
夏德全退下后,甘露殿又恢复了寂静。
秦昊拿起案上的密报,缓缓展开,目光落在崔琳的名字上。
长春宫内,小皇帝对崔家姐妹的关注,太后的敲打,林舒月的试探…… 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与此同时,崔府的正厅内,老夫人正坐在上首,听着崔韦氏讲述宫中的经过。
听完后,老夫人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琳儿,婉儿,你们姑母说得对,这宫里的路,只能靠你们自己走。
三日后选秀,你们只需记住,守住本心,莫要争强好胜,也莫要自轻自贱。”
她看向崔琳:“琳儿,你是姐姐,要多照顾婉儿。
凡事三思而后行,别被人当枪使。”
又看向崔婉:“婉儿,你性子软,到了宫里,要学着沉住气。
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
姐妹俩齐齐点头:“孙儿记下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崔禅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一把抱住崔婉的腿:、
“二姐,你们从宫里回来了!
宫里好玩吗?有糖吃吗?”
崔婉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眼眶微微泛红:
“宫里不好玩,也没有糖吃。
禅儿乖,姐姐三日后还要去宫里,等姐姐回来,给你带糖吃,好不好?”
崔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看向崔琳:“大姐,你也要早点回来。”
崔琳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
“好,姐姐一定早点回来。”
可她心里清楚,这一去,能否平安回来,能否带着妹妹一起回来,都是未知数。
那座巍峨的宫墙,看似庄严华丽,实则是一座巨大的牢笼,一旦踏入,便再也身不由己。
而与前院的愁云惨淡截然不同,此刻的崔家书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崔璞与崔琰父子二人相对而坐,面色沉郁,目光死死地盯着手中那封薄薄的书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却像一道惊雷,炸得这百年世家的现任家主与未来继承人方寸微乱,连呼吸都为之急促起来。
那纸上别无他言,只赫然写着:
“黑石谷事泄,赵杞已擒。”
崔琰双目圆睁,目光死死钉在那寥寥数字之上,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而崔璞虽面沉如水,看似镇定,但那只紧握茶杯的手。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
却泄露了这位崔家家主内心同样的惊涛骇浪。
书房内死寂无声,唯有烛火噼啪作响,将父子二人变幻不定的脸色映照得晦暗不明。
良久,崔璞缓缓松开几乎要将茶杯捏碎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消息……核实了吗?”
“是安插在镇守将军府最深处的‘暗桩’冒死送出的,用的是最高级别的密讯渠道,不会有错。”
崔琰的声音有些发紧,“父亲,黑石谷…那里可是我们与……往来最关键的枢纽!
赵杞更是知道我们不少事!他若开口……”
后果不堪设想。
崔璞何尝不知。
赵杞是他们这几个月努力的最大成果。
他知晓的太多崔家乃至整个世家联盟在蓟州乃至北疆的秘密勾当。
黑石谷更是他们暗中输送物资、传递消息、甚至与关外某些势力进行“特殊贸易”的隐秘据点,里面藏匿的东西,任何一件曝光都足以引来灭顶之灾。
“江志……他怎么会突然对黑石谷动手?
是巧合,还是……”
崔琰思绪纷乱,“而且时机如此刁钻,正好在南雯月那莽夫搅局之时!”
“巧合?”
崔璞冷笑一声,眼中再无平日的悠然,只剩下老辣与阴沉: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南雯月不过是恰逢其会,成了一枚搅乱棋局的棋子,甚至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被谁利用了。
江志……怕是早已暗中布局,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收网!”
他猛地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我们都被他骗了!
都以为他新官上任,忙于整顿军务、应对边患,无暇他顾……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崔琰急切道,“赵杞落入他们手中,万一熬不住刑……”
“慌什么!”
崔璞低喝一声,稳住儿子的心神,也稳住自己的阵脚:
“赵杞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至少短期内,为了他家人的性命,他也会咬牙扛住。但这非长久之计……”
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决断:
“立刻启动‘断尾’计划!
所有与赵杞的单线联系,全部切断!
与黑石谷有关联的明暗线路,全部进入静默状态,相关知情人,该送走的立刻送走,该‘处理’的……让你手下‘影卫’去做,务必干净利落!”
“是!”
崔琰心中一凛,知道这意味着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还有......”
崔璞继续下令,语速极快:
“立刻通过秘密渠道,通知京中的几位大人,以及……关外的‘朋友’。
告诉他们,蓟州有变,计划恐生波折,让他们早做准备,近期非必要,暂停一切往来!”
“儿子明白!”
“另外......”
崔璞目光锐利地看向儿子:
“让我们在朝中的人,立刻上书弹劾江志!
罪名……就说他滥用职权、构陷边将、挑起边衅、意图不轨!
把水搅浑,不能让他在蓟州一手遮天!”
“是!我立刻去办!”
崔琰领命,转身就要出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