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德全早已候在阶下,见秦昊出来,立刻弓着腰,脸上堆满谄媚而谨慎的笑容,小步快跑着凑到跟前。
秦昊的目光掠过夏德全卑微的姿态,并未停留,而是看向某处宫殿:
“我们等会去内帑那看看吧!”
夏德全脸上的谄笑微微一僵,随即又堆得更满:
“哎哟,王爷您可算想起这茬了!奴才这就给您带路!这边请,这边请!”
他侧身引路,嘴里却忍不住开始絮叨:“王爷您英明!这内帑啊,可是咱大乾的命根子,
如今这光景,是得好好清点清点!您是不知道,前头那位……”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鄙夷,“……刘子然那败家玩意儿,还有他那心尖尖上的夏贵妃,啧啧,那可真叫一个挥霍无度!
库里的好东西,这些年可没少往她那凤仪宫送去......“
秦昊的脚步沉稳,对夏德全的絮叨也不在意。
但是也没否认,就这般,在夏德全絮叨中,秦昊穿过戒备森严的宫道,越靠近内帑区域,守卫越是森严。
秦昊的亲卫营早已接管了皇宫各处,见到他,无不肃然行礼,眼神中充满敬畏。
终于,来到一座巨大的、由厚重精铁铸造的库房门前。
门上的巨锁已被打开,留下新鲜的撬痕。
“王爷,到了。”夏德全停下脚步,躬身道。
秦昊微微颔首,示意守卫推开沉重的库门。
“嘎吱——”
光线涌入,照亮了巨大的库房。
然而,预想中金山银海、珠光宝气的景象并未出现。
巨大的库房内,一排排原本应堆满金砖银锭、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的楠木架子,此刻大半都空荡荡的。
只有零星几个角落,才会零星的出现一些物件。
地上散落着一些账簿册页,被随意践踏,沾满了脚印。
偌大的帝国内帑,竟显得如此萧条破败,宛如被洗劫过后的废墟。
夏德全脸上的谄笑彻底挂不住了,只剩下尴尬和惶恐,他偷眼觑着秦昊的脸色,结结巴巴地解释:
“王、王爷……这……这……”
秦昊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巨大的空寂。
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种了然。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些散落的账簿上。
“先把账册,全部整理出来。一本,都不许少。”
“还有,”
他顿了顿,视线转向库房深处那些仅存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传令下去,即日起,让所有经手过内帑的官员、太监,凡有贪墨、监守自盗者……”
他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却让夏德全心中不安起来。
“不过......”
秦昊话锋一转,声音依旧寒冷,却似乎透出一线余地,“只要贪墨、监守自盗者,肯把我的东西原样奉还,以前的事,本王既往不咎!”
夏德全浑身一颤,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回实处:
“奴才……奴才遵命!奴才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他连忙退下,不敢有丝毫耽搁。
要说贪墨, 那自然是他贪得最多。
不过自从被敲打一番后,他早已识相地把吞下去的东西连本带利地吐了出来,悉数上缴。
不然,他哪敢带秦昊来这内帑啊!
不要命了?
等夏德全走后,秦昊微微弯腰,拾起地上半本残破的账簿。
看着账簿上面那记载的一件件珍品,再看看面前这些‘破烂物’。
秦昊的心,久违的开始心痛了起来。
这些可都是他的钱啊!
就这般被刘子然这个家伙给糟蹋了。
真是败家的玩意!
在心中狠狠的痛骂了一顿刘子然后,秦昊这才把满满的整理起剩下的物件。
历朝历代中,一位统治者若要过得舒坦,不受大臣掣肘,首要是掌握兵权并立下赫赫功绩,其次便是要拥有充盈的私库。
一旦自己钱粮丰足,那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即便有臣子胆敢劝诫,一句''花的是朕的私帑'',便能堵得对方哑口无言。
接下来一个下午,秦昊都待在这,开始收拾,整齐自己的私有财务。
直到顾之江的到来,这才让他重新回到正事上。
秦昊放下手中那本记录着昔日辉煌的残破账簿,将目光从满目萧然的库房转向这位风尘仆仆的心腹谋士。
“王爷,这是我们三人整理出来的名单,您请过目!”
顾之江躬身,双手奉上一个沉甸甸的折子。
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一个都代表着大乾旧日权柄的一部分,如今却成了待宰的羔羊。
秦昊伸手接过这折子,没有打开,反而是认真的看着顾之江:
“之江。”
秦昊的声音低沉,“你说,我们除了必须清除的那些‘主要人员’......”
他刻意加重了这四个字,意指那些大乾的重臣,“其余他们这些家人……是否真的要斩尽杀绝?还是网开一面?”
顾之江深吸一口气,腰板挺得更直了些。
他知道,接下来的的回答至关重要,将直接影响无数人的生死,甚至影响新朝未来的根基。
“王爷明鉴。”
顾之江冷静的分析着:“我们必须用强硬的手段,来恐吓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这是必须要做的。
名单上位的那些人,有的是必杀之人,有的是老早就存在的蛀虫,这些人不除掉,朝廷的秩序就稳不住,以后的麻烦会没完没了。
得用果断强硬的手段,公开的处置他们,好给其他人做个警告!”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秦昊的表情。
秦昊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神示意他继续。
“然!”
顾之江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劝谏的意味,“若论及名单中后段之人,多为攀附之辈、墙头之草,甚至不乏一些因家族牵连之人。
但此辈人数众多,根基不深,手中并无实权,更遑论死忠之心。
若尽数屠戮,恐怕不妥!
这对于初掌朝政的王爷来讲,是弊大于利啊!”
秦昊的手指在折子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在寂静的库房中回荡。
他似乎在消化顾之江的话。
良久,秦昊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这些‘墙头草’和‘牵连者’?”
顾之江心中微定,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连忙道:
“臣以为,可分而治之。
首贼必须诛杀,嫡系血脉者皆杀,其余者,男子流放千里,女子充当官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