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万甲士列成整齐的方阵,开始在整个京城开始游荡起来。
洪流漫过朱雀大街时,沿街店铺的门板都在微微发颤。
当整个京城被三十万大军给牢牢掌控之时,清洗这才真正的开始。
京城内大量的权贵住宅被大量甲士所包围起来。
先是长宁侯府的侧门被猛地撞开。
李大宝提着柄锈迹斑斑的腰刀,带着几千位士卒闯入院中时,侯府的小公子正用着早饭。
闯入的动静让那他一惊,筷子“啪嗒”掉在粥碗里。
他猛地抬头,看清来人,尖声高喊:“来人!有刺客闯入侯府!”
话音未落,已被身后一名士卒按住肩膀。
“奉皇帝令,查长宁侯府勾结外贼案!”
李大宝嗓门震天,一脚踹翻了旁边的花架,“小崽子,替你爹给城外藩王递的信,藏哪儿了?”
他吓得眼泪直掉:“我不知道!我爹没让我递信!”
“还敢嘴硬?”
李大宝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砸到他的脸上,“这上面有你爹的私印,说得清清楚楚,等藩王兵临城下,里应外合!你当老子瞎?”
话音刚落,李大宝已一把拽过这个家伙,拖着他往内院走。
侯府的护卫扑上来想拦,被李大宝当胸一脚踹得倒飞出去,咳着血瘫倒在地:
“敢拦差?给我绑了!”
当侧院的哭喊一路蔓延到正厅时,长宁侯正在书房临摹字帖。
听见动静,他捏着狼毫的手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洇开个刺目的黑团。
他并未起身,只对着门外沉声道:“告诉秦昊,老夫戎马三十年,他要杀要剐,冲老夫来,别动孩子。”
“侯爷倒是硬气。”
李大宝拽着他出现在书房门口,声音有些发涩,“可秦帅说了,外贼都敢勾,还在乎孩子?
您若识趣,自缚去殿前司认罪,或可留条血脉。”
长宁侯盯着宣纸上那团不断扩大的墨迹,忽然笑了:
“留条血脉?他秦昊要的是斩草除根!”
话音刚落,他将狼毫狠狠掷向砚台:
“老夫自己去,就不麻烦你们这些家伙了!”
“这个老家伙……”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李大宝也不在意,一个死人罢了。
几乎是同一时辰,左丞相府也起了动静。
不过不是硬闯。
陈平派来的老太监揣着 “罪己诏” 的抄本,笑眯眯地进了府。
彼时左丞相正对着满桌的书信发呆。
那是他连夜整理的、想用请辞的东西。
见老太监进来,他手里的“啪” 地掉在地上。
“丞相大人,您看这诏书上写的,‘勾结外戚,私通南藩’,可是真的?”
老太监把抄本推到他面前,指尖在 “外戚” 二字上点了点。
左丞相的女婿,正是江南皇商,前几日刚派了人进京。
左丞相的脸瞬间白了:“那是送年礼!不是私通!”
“哦?可方才在城西客栈,抓着您女婿派来的人了。”
老太监掏出个玉佩,是丞相府的私物,“人说,是来给您送‘藩王密信’的。您说,这要是让秦王殿下看见……”
左丞相的手指抠着桌沿,指节泛青。
他忽然想起前日江启递投名状时,曾暗示他自己主动点,但这几日的安宁,让他迟疑了一会。
“我…… 我认。”
他声音发飘,像被风吹着的残烛,“但求保我家人……”
“大人放心,秦王仁慈。”
老太监笑得眼睛眯成条缝,“只要您在‘供词’上画押,夫人小姐们,自会送去京郊别院‘静养’。”
这话谁都知道是托词。
可到了这份上,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
清洗像藤蔓,从高门大宅蔓延到勋贵子弟聚集的酒楼、戏园。
李大宝带着程墨,专挑那些往日里斗鸡走狗的勋贵晚辈下手。
在 “醉仙楼” 抓人的时候,一群锦衣少年正猜拳喝酒,见他们进来,吓得酒壶都掉了。
李大宝拎起个最跳脱的,是前户部尚书的孙子:“前儿是不是在街口骂秦王‘丘八掌权’?”
那少年脸都绿了:“我那是喝多了胡咧咧!”
“胡咧咧也不行。”
李大宝把他往门外拽,“秦王说了,新政容得下犯错的官,容不下骂娘的孬种。去殿前司蹲几日,好好学学怎么说话。”
程墨跟在后面,看着这些家伙不由感到一丝庆幸。
幸好自己投降的早,不然自己和自己的家伙恐怕也会进入什么所谓的殿前司吧?
一旦进了那些地方,你能从偷窃这种小事,演变成造反等等可以诛九族的大事。
而在整个京城开始彻底清洗时,另一边的承天殿内的檀香燃得正浓,却压不住空气中的火药味。
荀壹看着陈平手中那本不断被朱笔圈划的名册,眉头紧锁:
“陈平,雷霆手段固然可以短时间内让王朝稳定,可这数目...是否留些余地?
眼下清理过甚,后续诸事恐难施展啊!”
那厚厚的名册上,密密麻麻记载着京城权贵的名字。
陈平每落下一笔朱砂,便意味着一个煊赫门庭的倾覆。
陈平正用朱笔在名册上勾画,抬眼时眼底带着惯有的冷锐:
“荀壹兄现在是吏部尚书,该懂斩尽杀绝。
这些人盘踞朝堂数十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哪家不是良田千顷、金银万两?
长宁侯府查抄出的私库,光白银就有三百万两,足够我们军饷军饷三月。
左丞相府的商铺田契,折算下来能让三十万人吃上好几年。
告诉我,留着这些蛀虫,让他们把民脂民膏藏进地窖,还是等着他们勾结藩王,再来一次兵临城下?”
“可……”
荀壹喉结滚动,“清洗需有度。若人心惶惶,即便有再多钱财,谁来推行新政?
谁来管户籍、理刑狱?”
“人心?”
陈平冷笑一声,将朱笔重重拍在案上:“荀壹你是否忘了城内的三十万大军?
只要有他们存在,在这京城,想找一些处理事情的官员还不简单?
我想,就算我们把三品以上的所有家伙都杀了,都不会影响后面我们的治理。”
荀壹被陈平这番话堵得有些无语。
“三十万大军能镇住一时,却镇不住一世。”
荀壹声音沉了沉,“新政要丈量土地、清查户籍,需得地方官配合。
这些被清洗的官员,门生故吏遍布州县,若逼得太急,整个天下难道要我们一个一个打过去吗?”
陈平正要反驳,殿外忽然传来靴底叩击金砖的轻响。
秦昊缓步走了进来。
他目光扫过案上名册,指尖在 “长宁侯” 三个字上轻轻一点。
“这个老家伙倒是可惜,有点能力,但......”
秦昊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他随后转向荀壹:“荀尚书担心地方生乱,还是怕这些人的门生故吏敢反?”
荀壹拱手:“臣是怕他们阳奉阴违。
导致后面我们的朝廷接下来的工作难以执行。
秦昊走到窗边,望着殿外被阴云压得低低的檐角。
“这些人盘根错节数十年,今日若不趁势斩除,等他们缓过劲来勾结藩王、煽动地方 。
到那时再动手,要流的就不是几十人的血,是成千上万人的血了。
如果谁不听,杀了便是。
荀壹听到这里,也知秦昊心意已决,只得大声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