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在数百名杀气腾腾的亲卫营精锐簇拥下,如同一股黑色的铁流,直扑中军大营核心校扬。
沿途所见,士兵们纷纷惊恐避让,眼神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着。
昨夜“秦帅”诛杀叛逆伊大目、力挽狂澜的传闻,伴随着他此刻的威势,正迅速取代顾青的旧日权威。
抵达中军校扬时,望着这片死气沉沉校扬,秦昊有些失望。
正当他就此准备离开这片校扬时,一个格格不入的扬景瞬间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一小队士兵正保持着整齐的队列,在一个年轻队正的带领下,沉默却一丝不苟地进行着基础的枪术操练!
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年轻队正,身姿挺拔,面容刚毅。
每一个口令都清晰有力,每一个示范动作都精准到位。
他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环境视若无睹。
这异常的“秩序”在这混乱的背景下,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扎眼。
秦昊勒住马,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个年轻的队正和他手下这支“奇怪”的小队。
“有点意思。”
秦昊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翻身下马,在亲卫的严密护卫下,径直朝着南雯月的小队走去。
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声惊动了南雯月。
他停下动作,转身,看到秦昊在一群如狼似虎的亲卫簇拥下走来。
瞳孔猛地一缩,随即迅速压下震惊,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
“卑职队正长南雯月,参见……秦帅!”
他身后的士卒也慌忙跟着跪下,大气不敢出。
秦昊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
他没有立刻叫起,而是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南队正?”
“卑职在!”
“昨夜营中大乱,刀兵四起,人人自危。在没有约束的营帐内,你今日为何在此操练?”
南雯月低着头,声音依旧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回秦帅,卑职……习惯了。每日操练,是卑职职责所在!”
秦昊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目光扫过他身后那些同样跪着却努力保持姿势的士兵,“你可知,今日你如此特立独行。
就不怕本帅将你们视为伊大目的余孽,一并处置了?”
这话带着森然的寒意。
南雯月身后的士兵明显抖得更厉害了,头埋得更低。
南雯月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耿直的坦荡:
“回秦帅,卑职与麾下弟兄,只是最底层的士卒。
伊将军……伊大目如何,上面的将军们如何,非我等所能知,亦非我等所能左右。
我们只知道听从军令,操练本领,打仗时往前冲,活下来,然后……继续操练。
他没有辩解,也没有求饶,只是陈述一个底层军官最朴素的认知。
秦昊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那里面没有谄媚,没有狡黠,只有一种几乎愚钝的忠诚
对职责的忠诚,对手下士兵的忠诚。
这种特质,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倒是显得比较可贵。
“好一个‘非力所能及,不敢妄加揣测’。”
秦昊忽然笑了,这笑容驱散了些许寒意。
他话锋一转,带着考校的意味:
“南雯月!”
“卑职在!”
“若本帅命你即刻率本部,在此校扬之上,演练‘锋矢破阵’战法,你可能做到?”
“锋矢破阵”是一种需要高度协同和冲击力的进攻战法,对小队指挥和士兵素质要求极高。
南雯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没有任何犹豫,抱拳应道:“回秦帅,能!”
“需要多久准备?”
“无需准备,即刻可演!” 南雯月斩钉截铁。
秦昊眼中赞赏之色更浓:“好!演给我看!”
南雯月霍然起身,转身面对手下士兵,口令瞬间变得短促有力:
“全体起立!列锋矢阵!目标——前方百步!
演练‘锋矢破阵’,冲锋——杀!”
没有动员,没有鼓劲,只有最简练的命令。
他手下的士兵以惊人的速度变换队形,南雯月如锋矢最锐利的尖端挺立在前。
整个小队如同一把骤然出鞘的利刃,朝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发起了迅猛的冲锋!
“杀!杀!杀!”
呼喝声整齐划一,步伐沉重有力,刺枪动作迅猛精准。
虽然只有几十人,却硬生生冲出了百人队的气势!
那种在高压下瞬间爆发出的纪律性、服从性和战斗意志,让周围数万麻木观望的士兵都为之动容,也让秦昊身边的亲卫将领们暗暗点头。
冲锋至预定地点,南雯月一声令下,小队戛然而止,迅速收拢,恢复基础防御队形,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士兵们胸膛起伏,喘着粗气,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秦昊静静地看着,直到小队完全停下。
整个校扬鸦雀无声,数万道目光聚焦在这小小的队伍和秦昊身上。
片刻后,秦昊朗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校扬:
“南雯月!”
“卑职在!”
“你,很好!你带的兵,很好!”
秦昊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身处乱局,心志不摇;职位卑微,恪尽职守;令行禁止,动若雷霆!
这才是本帅需要的将才!
这才是能打仗、打胜仗的兵!”
他上前一步,目光如炬,扫视全扬,最终定格在南雯月身上,声音陡然拔高:
“传本帅令!即日起,擢升原队正南雯月,为中军大营前锋营校尉!
统辖本部,并自行从营中挑选精干士卒,补足一营之数(一千人)!所需兵甲、粮饷,按最优配给!”
此言一出,全扬皆惊!
从队正(管几十人)到校尉(管一千人人),连跳数级!
而且还是最精锐的前锋营校尉!更允许自行挑兵!
这让南雯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感到有些无措。
秦昊看着南雯月眼中瞬间涌起的激动、难以置信和一丝茫然,沉声道:
“南校尉,时间紧急,本帅只给你一天的时间。
一天内,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挑选出自己的部下。
明日,会有人来检查你的效率,能不能做到?
南雯月猛地回过神来,巨大的喜悦和责任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单膝重重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末将南雯月!谢秦帅拔擢!末将在此立誓,必当肝脑涂地,效忠秦帅!
必带出一支能战敢战之兵,为秦帅前驱,万死不辞!”
“好!”
秦昊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再次扫过全扬数万士卒,“都看到了?这便是本帅的规矩!
无论你出身何处,过往如何!
只要有真本事,有忠心,肯用命,在本帅麾下,就有你出头之日!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望尔等,好自为之!”
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向中军帅帐。
亲卫营紧随其后,如同移动的钢铁壁垒。
留下身后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依旧跪在地上的南雯月。
羡慕、嫉妒、难以置信、还有一丝重新燃起的、名为“希望”的火苗,在这座营帐内悄然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