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咬了咬后槽牙,本来还以为调查西厢房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谁想到撞上他们俩……
想到这里,崔风突然隐隐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这两个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穆成林和朱镜辞就没有注意到?
崔风知道朱镜辞跟自己修为相近,想来听到这位二公子和侍女的脚步声应该也不难,但是两人却迟迟没有过来……是不是在东厢房遇到了什么事?
这么一想,崔风就越发待不住了,甚至有些后悔让他们两个单独去调查东厢房——这俩小孩一个全瞎,一个半瞎,不出事儿就怪了。
梳妆台前,二少爷粗喘的声音渐渐平息,崔风并没有听清二人耳语了些什么,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就看到二少爷离开了西厢房。
他心里长出一口气,稍微放松了一些。
要是没有目睹这场活春宫,崔风早就从床底出去了,他本来就是为官家办事,又不是什么登徒子,也不是有意窥见这一幕的。
但如今崔风心里却凭空多了几分尴尬,倒不好直接出去了,于是想着等侍女离开,再从床底出去。
……
还没等侍女离开,一只通身翠绿的鹦鹉忽然飞了进来,它扑棱着翅膀落在空鸟笼旁的栖木杆上。
看多了房内猩红的胭脂与石榴红的肚兜,这抹猝然闯入的翠绿竟然显得格外刺眼。
鹦鹉在栖木杆上站定,缓缓拢了拢翅膀,晶亮的瞳孔直勾勾看向床底。
崔风喉间气息突然凝滞起来,生怕这傻鸟冷不丁地叫一声,就泄露了自己的行踪。
但是很快,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一只鸟而已,自己在紧张什么呢?
它难道能告密不成?会不会说话都还不一定呢。
翠羽鹦鹉那双乌溜溜的小眼睛看向镜中的侍女,脑袋一歪,突然用一副戏子似的语调,咿咿呀呀地,吐字清晰地唱道:“淡扫轻尘现光明,轻抹脂粉匀玉容,镜儿也知人心意,照得她风姿翩翩百媚生……”
屋子里太静了,只有鹦鹉念出的唱词在整个房间里回荡,崔风甚至觉得自己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侍女梳头的动作一顿,她没有回头,只是略微歪了歪脑袋,声音慵懒地跟着鹦鹉的唱词轻轻哼了两声,然后仍旧对着铜镜细细地、慢慢地梳自己漆黑的长发。
“怕的是你与他们闹风流,那咱俩恩爱情一旦丢……人看花迷眼,花看人难看,唗……”
鹦鹉唱着唱着,突然转了下头,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直直盯向崔风所在的方向,嘴巴一张一合,用逐渐变得有些尖锐的声音高声唱道:“妾身对镜缓梳妆,却不知,屋内郎君窃窃窥……嘻嘻!”
而崔风心里同样猛地一跳,他怎么感觉……这鸟唱的就是侍女和自己呢?
崔风甚至无端从鹦鹉的声音中听出了些许幸灾乐祸的意思。
听到这句意料之外的唱词,侍女梳头发的动作也顿住了。
她从梳妆台前站起身,迟疑地左右环顾一圈,并没有发现屋内有什么异常。
崔风的心跳简直到了嗓子眼,心里暗骂这死鸟……他甚至来不及仔细思索为什么这只鹦鹉会知道自己正藏在床底,只是全心全意地在心里祈祷侍女不要发现自己。
侍女刚走到鸟笼旁边,翠绿鹦鹉便猛地展开翅膀,脸上挂着怪诞滑稽的笑意,笑嘻嘻地从窗口飞了出去,不知飞往何处。
屋里重回一片寂静,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崔风浑身僵硬,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太大了,简直好像在擂鼓。
侍女绕着屋内缓慢地走了一圈,崔风看到她那双三寸金莲,“啪嗒”“啪嗒”地踩在地板上,让他几乎有种喘不上来气的错觉。
崔风的呼吸声不由得放得更低。
侍女犹豫片刻,还是朝着檀木做的床边走过来。
随着那双穿着红绣鞋的三寸金莲越来越近,崔风的心跳几乎也到了嗓子眼。
在他逼仄的视野范围内,一双绣着金线的红绣鞋停在了床边,然后是跪下的膝盖,一条裹着白色亵裤的大腿……侍女慢慢侧跪下来,想要趴下来往里看。
但是她的动作极为缓慢,带着几分迟疑。
踌躇一阵后,侍女还是没有用眼睛去确认,只是伸出一只白生生的手,小心翼翼地往里摸。
大概是在害怕吧,崔风心里猜测,她现在应该既想确认真相,又怕真在床底发现一个陌生男人。
但是那只手真白啊,苍白,没有血色,隐隐泛着青,在床下有限的空间中小心地划了一圈。
床底的空间实在太狭小了,侍女的指尖就停留在离崔风鼻尖不到一厘米的位置,崔风极力往后靠,想要避开她的手。
崔风紧张地屏住呼吸,鼻腔里却满是灰尘的陈腐味道,还混杂着鲜红色的蔻丹甲幽韵的香气,莫名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崔风模模糊糊地想起,这香味他好像不久前也闻到过。
究竟是在哪里呢……?
来自哪里的……熟悉的香气……
侍女没有趴下来往里看,只是用手确认了一下床底有没有人,然后就重新站起来,缓缓朝着梳妆台走去。
那双三寸金莲踩着“啪嗒”“啪嗒”的声音逐渐走远。
哦,崔风突然想起来了,好像是胭脂罐里的香味——侍女刚刚用了胭脂。
他无声无息地松了一口气,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崔风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刻了,他咬了咬后槽牙,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倒霉的境地——早上接到上司分给自己的失踪案,来侯府查案,遇到了青阳候和府里的管家,跟管家一起来到谢岐居住的院子,然后撞到侍女跟二少爷偷情……
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对。
崔风绞尽脑汁地回忆着,觉得自己忘了很关键的一件事。
是什么来着……?
时间?地点?还是什么人?
可是不管怎么想,崔风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忘了什么,甚至连接下来该干什么都有些记不清了。
他感觉自己后脖颈有些痒,有种脑后碎发轻轻拂着后颈的感觉。
崔风微微扭了下脖子,抬起右手向自己后颈处摸去,并没有摸到什么碎头发。
但是那股痒意反倒更加明显了,甚至就在他的手背上。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他身后轻轻呼气,温热的气流拂在皮肤上,引起了汗毛微微摇晃。
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实在太过真实,崔风像是突然被投进了冰窖一般——全身上下的血液一瞬间凝固,一股恶寒从脊背直直窜入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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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朝梳妆台那边看过去,侍女还在用一种极为缓慢的动作,一下一下,机械性地梳着头发。
理智告诉他不要多想,不要回头……
但是崔风还是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向着自己身后转过了脑袋。
入目先是极其香艳的一幕,雪白的胸脯在猩红色肚兜下半遮半掩,好一具活色生香的年轻□□。
崔风的视线逐渐上移,突然看到了女人皱巴巴的脖颈。
侍女的脖子上皱纹多到不可思议,简直像是老人的脖子。
崔风还没来得及思考,视线已经继续往上。
目光所及的那张脸比脖子还难以形容——基本看不出任何五官,如同一张被揉皱的纸,勉强糊在脑袋上。
这张纸上没有五官,没有颜色,唯有一双刚刚抹过胭脂的唇,鲜红得好似喝过血一样。
蓦地,她挑起嘴角,朝崔风笑了。
***
“崔兄!”穆成林扯着崔风的衣领,使劲晃了晃他呆立在原地的身体。
朱镜辞言简意赅地说:“应该是中幻术了。”
穆成林左右环顾一圈,屋里并没有什么茶水,于是当机立断地打开自己腰间的水袋,用灵力把里面的水引出来,往崔风脸上用力一掼。
崔风整张脸都被水覆盖住,片刻后,他猛地从水里甩头,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气。
“崔兄?崔兄!”穆成林抓住他的肩膀,桃花眼里带着好奇,兴奋地追问:“你怎么了?是不是看见什么了?看见谢岐了吗?”
水珠顺着崔风的下颌线滑落,他就这么视线失焦地站在原地,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听到穆成林再次追问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崔风喉结上下滚动一下,用力抹了一把脸,看向两人,说:“我刚刚……看到了谢岐身边的侍女……不,也可能不是她,我不知道那东西能不能算‘人’。”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脸。
穆成林皱眉看着他的动作,问:“为什么?”
崔风神色有些难看地说:“她……她把我的脸揭下来……贴到自己头上去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生理性地干呕了两下。
朱镜辞拿起桌上的胭脂,凑近闻了闻。
崔风看到他的动作,正要阻止,穆成林却按下了他的手腕,不慌不忙地说:“没事,让凤卿看看吧。”
片刻后,朱镜辞将手中的胭脂罐放回桌上,肯定地说:“这里面装的是洗骨花磨的粉。”
崔风脸色一肃,仅凭一罐胭脂就能发动这种精神层面的攻击,如果不是依靠提前设下的阵法,恐怕也就只有精神类的使徒可以做到了。
涉及到“使徒”的案件其实就已经不属于金吾卫管辖的范围了,按规定应该交给镇魔司。
在东陵国,所有的使徒一共可以分为四类:自然系、时空系、精神系,以及神秘系,精神系使徒会涉及到控制精神与灵魂领域的能力,包括人的意志、思想等等。
崔风也意识到这件案子可能远比自己想象中复杂,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朝两人问:“……对了,你们在东厢房碰见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穆成林正随意打量着屋里的环境,听了他的话,回过头,懒洋洋地说:“没有,就翻了翻谢岐留下来的东西,没遇到什么古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