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村长,我在。”
陈远迎了出去,就看着李村长手里扬着几张崭新的田契。
“哈哈,你在家就好。”
李村长笑着将田契递给陈远,道:“我刚回到村就奔你这来了,特地给你带的好消息,你看看,给你办妥了,都是上田。”
陈远接过田契,翻看了一下,笑道:“多谢村长了,来,里面请喝茶。”
“茶先不喝了,陈伍长,你带上你家娘子,先去看看分给你们家的田。”
李村长拉着陈远转身就往外走。
叶家三女也赶忙关了院门,跟在后面。
李村长一边走,一边对着路上遇到的汉子们打招呼,让他们回去通知各家妇人:
“都别忙活了,去田边集合,田契发发下来,今天就把地都分下去!”
汉子们应声,纷纷回家叫人。
可到了田边,等了会,却发现场面有些冷清。
放眼望去。
稀稀拉拉只来了些男人,妇人却一个没见着。
这不对劲啊。
李村长心里犯起了嘀咕。村里的妇人个个彪悍,最是贪小便宜不肯吃亏。
往日里分点什么东西,跑得比谁都快。
今天分田这么大的好事,怎么一个都没来?
“你们家的婆娘呢?”李村长随便揪住一个汉子问。
“还在……还在忙活呢。”
那汉子挠了挠头,一脸憨笑。
“能忙活什么?分田是天大的事,有什么比这还重要?”
李村长大着嗓门吼道:“赶紧回去叫人,这村里,你们说了哪算,还得你们家那婆娘来才能做主!”
汉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敢动的。
最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陈远身上。
陈远点了下头:“回去叫吧,手上的活计可以先放一放。”
男人们得了令,这才一窝蜂地散了。
李村长见此没有多想。
只道这些男人都是兵户,还是伤兵退役,保持着军中习惯,要听陈远这个伍长的命令才敢行动。
左右等妇人来,还需一些时间。
李村长便领着陈远一家,走到溪流旁一片最开阔的地界,然后指着地契上面的鱼鳞的图形,和面前田亩对比。
“嘿嘿,陈伍长,你瞧,这就是分给你们家的四十亩,紧挨着溪水,灌溉方便,土也肥,都是上等的好田!”
叶窕云三姐妹看着眼前这片肥沃平整的土地,眼睛都亮了。
四十亩地,连成一片,很是宽阔,在阳光下泛着油润的光。
“太好了,都是好田!”
“得先开垦出来,还要买种子,还有……还有耕牛,去哪弄?”
她们欢喜地讨论着,脸上全是憧憬。
李村长听见了,道:“种子不用愁,县里已经发下来了,明日就有徭丁给送到村里,至于耕牛嘛……”
他叹了口气:“北地缺牛,官府也没法子。
“不过下月初三,揭阳镇有庙会,到时候会有客商或者农户卖牛。
“就是这群人黑心,仗着北地牛少,一头牛的价钱都在五两以上,黑得很!”
古代乡村的庙会,本就是个综合性的集市,祭祀和买卖同在。
人口集会,难得热闹,各种小货物小商品都有。
耕牛这种大牲口,也常在庙会上交易。
李村长骂了几句。
便注意到一件稀奇事。
寻常人听到五两价格的耕牛,都是皱眉叫苦。
而陈远和他家三个娘子听到后,脸上并没有忧虑,反而都露出了欢喜的表情,似乎还在低声讨论是不是买一头?
转念一想。
李村长又明白了。
陈远拔了兵户考核的头魁,奖赏了五两银子,买牛的钱应该是够了。
不过,李村长又想起另一茬事,叶家三姐妹当初可是花了十两银子才选中陈远的,那可是欠下的巨债。
这五两银子,不如存着,先还了债好。
他正要开口劝说陈远,别浪费钱买牛,先省下这笔钱要紧。
陈远是伍长。
大不了厚些脸皮,完全可以叫村里其他男人帮忙开垦。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一大群妇人乌泱泱地冲了过来,闹哄哄的,一下子就到了跟前。
李村长刚想板起脸,呵斥她们怎么才来,耽误分田的大事。
却见那群妇人根本没看他一眼,径直冲过去把陈远和叶家三姐妹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伍长,陈伍长!”
“陈伍长,不好了,镇上有人学我们做发簪了!”
“是啊,做得比咱们的还好,还便宜,我们的发簪快卖不出去了!”
李村长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发簪?
什么卖?
正懵着,他家娘子也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巴掌拍在他背上,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这死鬼,一去就是几天,差点错过这天大的好事!
“得亏陈伍长有心,这赚钱的营生还记着咱们家,回头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说罢,也跟着围着陈远闹了起来。
李村长更懵了。
他拉住旁边的张大鹏:“张大鹏,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大鹏一脸得意,把最近村里靠发簪赚钱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最后拍着胸脯,与有荣焉地说道:“伍长那可是有大本事的人,带着我们家赚了好几百文钱呢!”
其他男人也跟着附和。
“是啊,多亏了陈伍长!”
“跟着陈伍长,有钱赚!”
其实嘛。
他们嘴上夸着陈远带家里赚钱,心里更感激另一件事。
这几天自家婆娘忙着做发簪,回家后累得倒头就睡,根本没力气折腾他们,可让他们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李村长听得人都傻了。
几天没回村,怎么就天翻地覆了?
一根破簪子卖三四十文?
这么赚钱的吗?
那边,陈远已经安抚住了妇人们的情绪。
“大家别慌,这事咱们之前不是讨论过吗?早在预料当中,而且我已经有了应对法子。”
陈远从容不迫,缓缓道:“今天晚上合作社的人都到我家开会,我来告诉大家怎么做,但这次,一定要保密。”
听陈远说有法子应对。
众妇人一下子安心不少。
“行,听陈伍长的,晚上一定来。”
“这次一定保密!”
“放心吧陈伍长,谁再敢泄密,我第一个撕了她的嘴!”
一提到泄密,妇人们个个咬牙切齿。
这次被人抄了生意,让她们又气又悔,恨自己嘴巴不严。
在陈远这得了安心后。
妇人就要散伙回去继续赶制发簪。
虽然做发簪赚钱难了,但也还有钱赚不是?
而陈远转头则看到了一脸懵逼的李村长。
一拍脑袋,想起了正事,连忙叫住她们:“等一下,地还没分呢!”
妇人们这才停住脚步。
各自有些不耐烦地从李村长那里领了各家的田契。
她们这态度也能理解。
不像陈远又是上等户,又夺了魁首,家里分了四十亩水田。
她们各家的男人,都是下等户,少有中等户的。
分给她们各家的,大都只有五亩田,还是薄田。
要是在做发簪之前,这五亩田是命根子。
可现在一日就能赚几百文,谁还看得上一年到头刨食都未必能温饱的五亩薄田?
看着众妇人带着自家男人,领了田契,草草看了一眼自家的地,就急冲冲地走了。
李村长站在原地,对着陈远苦笑。
怎么感觉陈远比他这个村长还像村长?
他好奇地凑上来:“陈远,陈伍长,你刚才和这群妇人说,定了什么赚钱的法子,能跟咱透个底不?”
陈远笑了笑,摆手道:“李村长,这不是我小气,只是这法子眼下不能说出来,得保密,才能赚钱,晚上让你家娘子来就行。”
“也行,我家娘子去也行。”
李村长点点头,应了下来。
反正听陈远这意思,让他家娘子也去,也是少不得他家赚钱的。
只是,李村长心里却是更好奇了。
也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年轻人了。
陈远瘦弱的身板拿了伍长,就已经够惊人了。
眼下,居然还有这般聚拢人心,点石成金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