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多,夫君不行,会累。”
叶清妩清清淡淡的一句话,把陈远给干沉默了。
啥意思?
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这是嫌我晚上耕不了你们三块地?
不对啊,二娘子你这冰山人设,怎么也开起车了?
“二妹的意思是,夫君,我们姐妹三人,下月可能就没法在家帮你了。”
还是大姐叶窕云善解人意,看出了陈远的疑惑,主动开口解释。
“按照契书,从下月初,我们姐妹三个就要去她的织坊里做活抵债。”
叶窕云脸上带着愁绪:
“到时候,家里就剩夫君你一个人,这四十亩上田,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怕不是要把身子累垮了。”
哦,原来是这个“累”。
都怪叶紫苏这小妮子,刚刚在说要自己晚上努力,使力气。
搞得自己想歪了。
其实也是。
四十亩地,对这个家s虽是天大的喜事,也是沉重的负担。
若是没了她们三个健康劳力,光靠自己一个要在外人面前假装的瘸子,别说种地了,简单的重劳动都成问题。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陈远摆了摆手,道:“这事简单,下月初一前,把那十两银子还了。再去买头耕牛回来,不就解决了?”
这话一出,三姐妹都愣住了。
叶紫苏更是直接上手,摸了摸陈远的额头:
“没中风啊,夫君,你说什么胡话呢?”
“我们账上拢共就剩下四两银子,离十两还差六两呢!上哪儿去凑?”
“是啊,夫君。”
叶窕云跟着补充,她算账最是清楚:“北地不同南方,一头健壮的耕牛,价钱要贵上十倍不止,少说也要十两银子,我们哪有这个钱?”
叶清妩也难得多说几个字:“夫君,此事关系重大,可不能说笑。”
看着三女急切又担忧的模样。
陈远哭笑不得,索性也不再卖关子。
他走到院里,指着那十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大竹筐。
“钱,就在这里。”
三姐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齐刷刷地看向那十筐……垃圾。
这些碎布头,她们之前就看到了,只是忙着做饭,一直没来得及问。
“夫君,这些碎布……除了打打补丁,还能做什么?”
叶窕云满脸不解:“就算把它们缝起来做件衣服,那得浪费多少针线和功夫?卖出去也值不了几个钱吧?”
“谁说要用它做衣服了?”
陈远神秘一笑,走上前去,从筐里翻找起来。
很快,他挑出几块红色,质地顺滑的绸缎边角料,又在院子的柴火堆里找了根粗细合适的竹条。
他拿出随身带着的短刀,就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下,开始削竹条。
三姐妹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他要干什么。
陈远的动作算不上熟练,甚至有些笨拙,一看就是新手。
可他削得很认真。
很快,一支造型简单的发簪就成型了。
做完这个,陈远挑了些碎布头,用短刃小心地裁成一片片花瓣的形状,再要来针线将它们巧妙地缝合、堆叠。
没一会儿,一朵小巧的红色绢花就出现在他手中。
最后,他将绢花固定在木簪的顶端。
一支朴素却又别致的绢花发簪,就这么诞生了。
“大功告成!”
陈远看着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
“娘子,过来。”
陈远对着叶窕云招了招手。
叶窕云一愣,下意识走了过去。
“低头。”
叶窕云微微低下头。
陈远伸手,将那根带着红花的木簪,轻轻插入她乌黑的发髻中。
“去镜子前看看。”
叶窕云依言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模糊的倒影。
镜中的自己,发间多了一抹亮色,那朵小小的红花,衬得她原本素净的脸庞都多了几分娇艳。
她的脸颊瞬间就红了,心里像是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
“娘子,好不好?”陈远笑着问道。
“好看……”
叶窕云声音细若蚊蚋。
“哼,就知道偏心大姐。”
旁边,叶紫苏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满是酸意。
叶清妩没说话,只是视线在陈远和自家大姐的发簪之间来回移动。
陈远却摇了摇头,走到叶窕云身边,看着镜中人:
“我不是问人好不好看。
“我是问,这桩生意,好不好做?”
生意?
叶窕云愣了片刻。
原来陈远不是在给她做发簪,而是想靠这个赚钱。
她不免心中有些失落。
不过很快,叶窕云将这失落抛开,仔细思索起来陈远口中的“生意”是什么意思。
她伸手抚上发间的簪子,细细感受着那木质的温润和绢花的柔软。
而叶清妩和叶紫苏也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那根发簪。
“好做!”
率先回答的是叶清妩,话语简短肯定。
“为何?”陈远笑着追问。
“战乱,男人少,妇人多,钱财又全在妇人手上。”
叶清妩话少,分析却一针见血。
叶窕云也接着补充,声音中充满着兴奋:
“没错,平日里,大家不是用木条、竹条随便挽发,就是根本不戴任何首饰。
“因为那些银簪玉饰,太贵,我们买不起,也用不着。”
“而夫君做的这根发簪,虽是竹条做的,算不上贵重,但胜在小巧别致,尤其是那朵绢花,是点睛之笔。
“对于村里的妇人来说,买一根这样的簪子装扮自己,她们肯定乐意。”
“对对对!”
叶紫苏也激动起来:“不光是咱们村,附近还有好些个村子,隔壁西溪村、何家村,弯柳村,桂花村……
“还有镇子上县城里那些普通人家的姑娘媳妇,肯定都会喜欢!
“这东西,做得快,本钱又低,卖起来肯定赚钱!”
三姐妹你一言我一语,越说眼睛越亮。
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康庄大道。
“不错,这就是我的赚钱方法,针对下沉市场。”
看着三女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陈远满意地点头。
“下沉市场?”
三女面面相觑。
虽然不明白具体意思,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好吧,夫君,本娘子就承认你这次比我聪明一点点哦!”
叶紫苏率先夸奖出口,小手却“不干净”。
她正悄悄伸出手,想把叶窕云头上的那支发簪拔下来,自己偷偷藏起来。
“啪!”
手背被叶窕云轻轻打了一下。
“三妹,别闹。”
叶窕云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取下发簪,珍而重之地用手帕包好,贴身收了起来。
这可是夫君亲手做的第一支,还是送给自己的。
意义非凡,得好好珍贵。
“夫君,这法子真当可以,奴家等这便动手。”叶窕云道。
有了明确的目标,三姐妹的热情瞬间被点燃。
说干就干!
三姐妹立刻动手,也学着陈远的样子,从碎布堆里挑挑拣拣。
又找来竹条,开始尝试制作。
她们本就是大家闺秀,女红针织样样精通,虽没碰过簪花。
但怎么说,也比陈远这个半吊子强多了。
很快,几支比陈远做的还要精致几分的绢花发簪就做好了。
“夫君你看,我们做的怎么样?”
叶紫苏捧着几支发簪过来,脸上满是期待,就差把“快夸我们啊”五个字写在脸上了。
陈远拿起来一看,啧啧称奇。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啊。
跟他那个半吊子手工作业一比,简直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
“不错不错,娘子们心灵手巧,为夫佩服!”
陈远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这般卖相要是卖不火,真就是没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