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在镇上又买了些米粮、吃食,甚至还称了几斤糖点。
领着一群同样买了不少货物,歪瓜裂枣的小弟们出镇子时,队伍更壮观了。
之前没及时响应,在镇子口等着的几个汉子,脸上都挂着愧色。
他们没能像其他伤兵一样,第一时间站出来给伍长助威,心里过意不去。
“伍长,我来背!”
“都让开,我力气大,我来!”
他们一个个抢着上前。
不仅把那十个装满碎布的竹筐背上,连陈远新买的米粮等物也都一并分担了。
陈远乐得清闲,双手揣在袖子里,慢悠悠地走在前面。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路上。
终于有人憋不住好奇。
“伍长,您买这些碎布头干啥啊?这玩意儿除了当缝补丁,没啥用处吧?”
“是啊伍长,一百文钱呢,买点粗粮都能吃好几天了。”
陈远闻言,只是笑笑,并不正面回答。
“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
他卖了个关子,“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请兄弟们帮个忙。”
“伍长您说这话就见外了!”
“有事您吩咐,保证给您办得妥妥的!”
陈远在考核场上展露的实力,加上刚才请客吃饭、分钱、出主意,已经让这群人信服不少。
一听有自己出力的机会,立马拍着胸脯保证,生怕陈远不用他们。
他们也不再追问,只是心里愈发好奇。
这新来的陈伍长,到底买这些碎布料干嘛,到底还有多少他们不知道的本事?
……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东溪村口。
还没进村,就见村口的大槐树下,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群妇女。
个个叉着腰,手里不是拿着擀面杖,就是提着搓衣板,一副要开团的架势。
陈远身后的汉子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个个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完了完了,我家那婆娘来了。”
“她怎么把锅铲都带来了……”
“快看,那是张大鹏家的四个!”
只见人群中,四个身材同样高大的妇人尤为显眼,气场全开,为首的那个手里还掂着个大木勺。
“你们还知道回来啊!”
一声河东狮吼。
悍妇团主动出击,瞬间将男人们包围。
“死鬼!让你去领个安家钱,你领到天黑啊!”
“说!是不是又把钱拿去赌了!”
“今天不给老娘说清楚,晚上就睡猪圈去!”
男人们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活脱脱一群鹌鹑。
刚才还称兄道弟,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们,瞬间就蔫了,一个个缩着脖子,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
这就是他们的“娘子”。
陈远教的法子还管用吗?
但眼下这情况,只能硬着头皮试试了。
“娘子,你看,我给你买了镇上的桂花糕。”
“媳妇儿,这是我给你买的梳子……”
“我……我买了点酱醋回来,这不是想着买东西耽误了点时间嘛。”
原本准备好一肚子火气的悍妇们,看到自家男人手里提着的东西,都愣住了。
她们本以为这群丘八拿了钱,不是去赌就是去喝花酒了,哪想到竟是给自己买了礼物?
一时间,又惊又喜。
嘴上骂着败家,可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唯独张大鹏这边,画风有点不对。
他把扯来的布料递过去,他家那四个娘子却没接。
为首的大娘子狐疑地打量着他:“你哪来的钱?是不是把安家钱给花了,老娘告诉你,你要是花了,你明天就别想下床!”
“哪能啊,娘子,我哪敢啊。”
张大鹏脖子一缩,连忙解释:“这些布料,就是用伍长发的赏钱买的!”
“赏钱?”他家娘子狐疑。
张大鹏把今天考核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指着陈远,满脸的佩服。
“这都是伍长发给我们的赏的钱,我们伍长今天可是威风了得,只有他举起了二百五十斤的石锁,夺了考核头魁,一个人就赏了五两银子!”
“头魁?”
“五两银子?”
所有妇女的注意力,瞬间都集中到了陈远身上。
当她们看到陈远那瘦弱的身板和跛着的脚时,都露出了怀疑。
可当她们看到陈远身后,那十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竹筐和几大袋米粮时,那怀疑一下就没了。
尤其是张大鹏家那四个娘子。
四个女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看向陈远的表情都变了,充满了炙热和贪婪。
这么有本事,又会疼人的男人。
怎么就让叶家那三个狐狸精给捡了便宜?
要不……眼下直接把他抢回去?
陈远被她们看得浑身发毛,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像是被狼群盯上的小绵羊。
大姐们,你们不会是要当众强抢民男吧?
不行啊,这想法很危险啊!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你们围着我夫君做什么!”
叶家三姐妹快步从人群外走进来。
叶紫苏一马当先,张开双臂护在陈远身前,鼓着腮帮子,怒视着那四个高大的妇人:
“都看什么看?这是我家夫君!再看小心我对你们不客气!”
叶窕云对着妇人们微微颔首,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话却说得毫不客气:
“诸位嫂子,我家夫君刚回来,一路劳顿,现要回去休息了,多有不待,还请见谅。”
叶清妩虽然没说话。
但她只是清清冷冷地站在那里,就自成一股气场,让人不敢靠近。
那群平日里撒泼打滚惯了的村妇,在叶家三姐妹面前,竟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这三个女人,虽然看着柔弱,但身上那股子书香门第养出来的气度,是她们这些村妇学不来的。
无形的压力,让她们感觉自己矮了一头。
“走了,夫君,我们回去。”
叶窕云在前带路。
叶清妩和叶紫苏一左一右。
一人拉住陈远的手,一人抱住陈远的胳膊,就往家走。
十几个帮忙提东西的汉子,和自家娘子告罪一声,急忙跟上。
等陈远等人走了。
这些个妇女才缓过神来,一个个很不自在,觉得刚才被夺了气势,现正发着牢骚:
“切,几个贱籍,神气什么?”
“就是,狐狸精,运气好罢了!”
“他家男人倒是不错,只是可惜便宜了这三个狐狸精。”
“啧啧,两百五十斤的石锁,这么大的力气,要是我男人,晚上不知道该多么爽利!”
“哎呦,昨日还说他中看不中用,早知道他能夺得魁首,我就选他了!”
“你说你,同样是男人,你怎么不拿个上等户回来?”
……
“伍长,东西我们给你放这了。”
“伍长,我们先走了。”
东溪村的汉子们七手八脚地把东西送到陈远家院里。
在叶家三姐妹彬彬有礼的道谢中,一个个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直到走远了,一个汉子才松了口气。
“乖乖,伍长家这三位娘子,气势可真足,我刚才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可不是嘛,跟咱们家那婆娘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另一个汉子挤眉弄眼地坏笑起来。
“你们说,伍长今天夺了魁首,又拿了这么多东西回来,晚上是不是要‘倒霉’了……”
“嘿嘿嘿,那可不,伍长家娘子一定会好好奖赏他的……”
众人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
……
院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正堂里,陈远和三姐妹隔着一张方桌,相对而立。
气氛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