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江稚鱼迅速扫视着,目光如炬地略过一排排常被翻阅的书架。
以裴砚关的智商,东西一定不会放在这。
书房有暗格。
江稚鱼几乎瞬间便推理出来,虽然无法百分百确定,但裴砚关不知道何时回来,将书房完全看一遍,时间绝对是来不及的。
只能赌。
她立马蹲下身,着重排查柜子底部,书画背面,地砖,但毫无所获。
书房一角还似许久未曾打扫,积了层薄灰,江稚鱼俯身下去看时,蹭了满手。
她被呛得呼吸不顺,鼻尖微痒,咳意迅速涌上来,又被强行压下去。
本想起身,突然瞥见那柜子底部有一处微微凸起。
这一块位置反而没有灰尘,像是最近刚打开过。
江稚鱼心脏猛跳。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摸索过去,那处做了一个暗格,抽拉出来后,里面放了一册淡蓝色封皮的册子。
——和造假的那册几乎一致。
她的心狂跳起来,这或许是整件事情的转机,必须要想办法带回去。
但她不能直接拿走。
裴砚关近来越发谨慎,今日不得不留她一人在书房,等她走后,必然会查看重要物设。
若是那会发现东西丢了,江稚鱼这几日和裴延聿万般做戏,都是白费。
她打定主意后,先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从第一页迅速翻看着。
整本都过目,显然来不及,好在她和裴延聿看过假账本,对存疑的地方印象深刻,此刻有了真的,直接核对一下便行。
片刻后,江稚鱼将一切复原,安静地坐回梨花木椅上,端起那盏裴砚关走前,吩咐下人沏上的茶。
等手中茶凉透,裴砚关才阴沉着面容,推开书房的门。
看见江稚鱼,他心中的不痛快更是不加掩饰,尽数摆在明面上宣泄出来:“那昭宁公主,真是越发不讲道理了!”
江稚鱼适时关切道:“公主殿下那边如何了?”
“好着呢,好的不得了,”裴砚关骂道:“府中最上乘的珍品整日用来养着她,她身子能抱恙?简直是没事装病,就是见不得你与我好!”
江稚鱼并不愿意听他抱怨,但面上看不出分毫,只道:“昭宁公主毕竟尊贵,想来便很难接受与他人共侍一夫,眼下不愉快也是正常,只是需要辛苦裴小侯爷多做调节才好。”
裴砚关见江稚鱼这般明事理,火气也下去几分:“陈圆圆若是有你一半善解人意,这府中也不至于整日鸡飞狗跳。”
他说着,往书房深处走,眼神左飘右飘,闪着精光。
而后,他念叨着,说自己要找点什么东西,便蹲到了江稚鱼方才发现账本的位置。
“不在这么?”裴砚关转模作样地念叨两句,微微抽开那个暗格,往里面瞥了眼,确定东西还在后才站起身。
江稚鱼唇角微勾,扬起抹冷笑:“裴小侯爷日日夜夜说挂念我信任我,原来便是这般信任的。”
一眼被看穿,裴砚关尴尬地笑了笑,他揶揄道:“这不是……临门最后一脚,总归是要谨慎些。我倒也不是提防你,只是近日府中丢了东西,可能有贼人。我之前都没确认过,眼下看一眼才能放心。”
江稚鱼明显不信这套说辞,有些心伤,只垂眸喝了口茶,不语。
裴砚关急了,两步凑过来,想拉住江稚鱼道歉,却被她避开。
裴砚关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收了回去,他语气软下来,有些哀求道:“你就信哥哥,我说的都是真话。”
江稚鱼抿了抿唇,恰到好处地压下眼中涩意,声音也变得轻柔,一如往昔跟在他身后的小鱼儿:“好吧,那我便再信你一次。”
裴砚关松了口气,嘻笑道:“还是小鱼儿讲理。”
“其实我今日来是有要事告知,”江稚鱼将话题带回正事上,“明日裴延聿要离开京城一趟,是搜查他府邸的好时机。”
裴砚关眸光一闪:“当真?”
“自然当真,只是他毕竟是丞相,位高权重,恐怕不是想搜查便能搜查的,需要找一个理由,且有谕旨才行。”
“这些事包在我身上便好。”裴砚关眸中竟
出现几分得意,他仿佛已经预料到明日裴延聿身败名裂的下场,此刻再看江稚鱼,已将她当做笼中鸟。
“我知道你往昔对我有些偏见,”裴砚关想趁此为自己重新正名,“但我如今在朝中也算有一定势力,不再是那个受人宰割的裴府小侯爷,日后,他裴延聿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江稚鱼听得心头一跳。
她想起裴延聿说裴砚关悄悄入宫一事,想趁此机会看看能不能套出些什么,便问:“你不是在朝中无职?”
“我如今可比任职朝堂还风光!”裴砚关兴奋道。
他说到此处,突然又想到什么,连忙住了嘴,挑了个别的话头:“总之,你明日等着我消息便好。”
江稚鱼窥他几眼,却也从那吊儿郎当的眼中看不出别的消息,便也告退了。
待江稚鱼一走,裴砚关立马唤人备车:“来人,进宫。”
一盏茶后,相府。
裴延聿新采了几株梅花枝来,正研究怎么插在瓶中好看,角度换来换去不亦乐乎。
“延聿,快给我纸笔。”
江稚鱼一刻也不敢当误,立马在纸上写出自己所记住的内容,再拿来那本假册子一一对应。
裴延聿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稚鱼默写般写了好几页,忍不住赞叹道:“我妻真是与众不同,竟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快别吹捧我了,明日他便会带人来搜查,彼时该如何?”
裴延聿瞬间正了颜色,他看着两本册子,眸光深如黑渊,又淡淡浮出几抹浸了冰的冷笑。
“他既然想给我们假的,那我们偏就将其换成真的。”
江稚鱼惊疑未定地抬眸:“你要去将真册子拿回来?”
“嗯,今夜便去。”
裴延聿换了夜行衣,将假册子取出包好,放入怀中。
他看了江稚鱼画的图,基本明白暗格位置,一个轻跃便上了屋顶。
“我等你回来。”
江稚鱼看着他隐入夜色的身影,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