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聿与江父江母,在书房中呆了快半个时辰才出来。
江稚鱼一直等在门外,她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心中焦急。
以父亲的性格,不知道会怎么刁难裴延聿。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几人从书房出来后,表情竟然都有些开心?
江父眼中也有些喜意,但对上江稚鱼的目光后,便干咳一声,恢复了那威严且不讲理的模样。
用过晚膳后,江府一行人才启程回府,沁儿则留了下来。
终于可以重新侍奉在小姐身边,她酒窝都要笑出来,夜风看了,不禁道:“该不是……这里有点问题。”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沁儿哪里气得过,抡起拳头便开始打,夜风一个轻功跃上房顶:“哎,武艺高强,没办法。”
沁儿:“……”
江稚鱼看得忍俊不禁:“之前怎么没发现夜风如此活泼。”
裴延聿耸肩:“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这般。”
语罢,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江稚鱼便懂了。
不过感情这些事,他们即便是主子,也不会去插手,由他们去吧。
江稚鱼这才问:“方才,你和我娘他们说什么了?”
为何出来丝毫不提和离一事,还笑嘻嘻地走了。
这次,裴延聿眼中的意味深长来到唇边,笑道:“不告诉你。”
江稚鱼掐了他一下。
裴延聿又道:“明日便是昭宁公主和裴砚关的大婚了,夫人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那肯定是有兴趣的。
江稚鱼道:“既然如此,我好好打扮一番。”
毕竟是“死而复生”后,第一次以丞相夫人的身份与裴延聿一起出席,不能丢相府的脸。
是夜,裴府张灯结彩,丝竹声不绝于耳,还隔着两条巷,就能听见熙熙攘攘的官家子弟在相互道喜。
毕竟是公主大嫁,即便裴府刚以罪论处,该有的排面,成嘉帝一点都没抠搜。
不得不承认,这也是江稚鱼从记事起,见过最大的成亲阵仗。
宾客满席,面上皆很欢喜,整场婚事,只有新郎官与新娘不高兴。
昭宁公主盖着红盖头,看不见神情,但裴砚关几乎是要哭出来了。
他是真的不喜欢李昭宁,娶进府,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司仪高喝夫妻对拜,裴砚关紧紧攥着手中的红菱,恨不得当场把它撕碎,告诉全天下这婚他成不了。
但他不敢。
裴老侯爷会把他的腿打断。
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加上上次被诬陷的罪名,他们全府都难逃一死。
裴砚关对自己还有有些自知之明的,他虽然不学无术,整天花天酒地,但也没坏到要祸害全家人性命的地步。
陈圆圆以“嘉宾”的身份坐在台下,低头闷了一杯酒。
她身侧的贵女道:“陈郡主,你这般喝酒,可是很伤身体的。”
那贵女,陈圆圆不认得,她心中烦躁异常,便也不伪装:“关你什么事?”
那人一愣,正要发怒,旁边又一人连忙拉住她,劝道:“郡主今日心情不好,实在情有可原,你多理解一下。”
那贵女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陈圆圆也冷笑。
这些贵女,虽然喊她郡主,其实最为看不起她。
她心如明镜,自然都看在眼里。
三拜后,按照正常流程,昭宁公主应被送到内室,裴砚关留下来同大家敬酒。
昭宁公主却不走。
她站在原地,对裴砚关道:“你在此处,掀开我的盖头。”
裴砚关一下便慌了:“这不好吧,公主?”
“本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李昭宁扯了下两人手中的红菱:“你要违抗本宫吗?!”
裴砚关只能给她掀开。
公主真容露面,来客不由传出一片惊叹。
光从姿色上论,昭宁公主虽然大陈圆圆几岁,但远比她一眼惊鸿。
更是被凤冠霞帔衬得肤如凝脂,明媚动人。
“我要是娶到公主这样的,这辈子都值得了。”
裴砚关几位狐朋狗友聚在一起讨论,刚刚说话那人又道:“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狗屎运。”
李昭宁没了盖头,视线瞬间便开阔起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台下来宾,目光一寸寸寻过去,终于找到陈圆圆。
“陈郡主,”她高声唤道,“你且上来。”
陈圆圆目光一凝。
此举,就连江稚鱼都愣神几分,问裴延聿:“公主这是要作何?”
“昭宁公主生性霸道,”裴延聿道,“我猜她要当众杀陈圆圆的威风。”
江稚鱼不住摇了摇头。
这下是真有好戏看了。
陈圆圆走上台去,问:“公主何事?”
李昭宁缺不搭理她,只双指挥了挥:“来人,上一杯茶。”
左右连忙倒了上好的龙井茶汤,呈上来。
李昭宁这才道:“皇兄虽说,让我与你共为平妻,侍奉一夫,但本宫毕竟贵为公主,即便名分上与你相同,但名分之下,终归还是要论论尊卑贵贱的。”
陈圆圆一身恶寒。
她对上李昭宁不怀好意的目光:“所以公主想做什么?”
“做什么?还不够明显吗,真是野出的‘郡主’不懂规矩,”李昭宁扬着下巴,“茶本宫已经给你倒好,方才本宫如何敬天地宗亲的,你便如何敬本宫。”
台下一片哗然。
李昭宁这是要让陈圆圆当众给她下跪。
陈圆圆如何肯?
她这几日受尽委屈,裴砚关总跟她说,忍忍便好忍忍便好,最起码忍过婚礼。
可成亲之日,李昭宁都敢这般欺辱她,日后还得了?!
这杯茶,她若是敬了,这辈子都会被李昭宁踩在脚下。
她当即辩驳道:“我虽与裴砚关没有正式举办婚宴,但毕竟早早便住入裴府,是连皇上都承认的发妻,论进门顺序,也应该是你敬我才对。”
一番话听得裴老侯爷脸色煞白。
他拧眉道:“陈圆圆,你说什么呢?!还不快给公主敬茶!”
陈圆圆气得眼眶发红,她看着裴砚关:“你到是说句话啊!”
就看着她被欺负是不是?
裴砚关都快急死了,他万万没想到李昭宁会当众弄这一出,眼下左右为难,竟是直接流下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