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嘉帝目光阴沉,他见过太多为了利益而用苦肉计的人。
不过肩头被砍了一刀,伤了点骨头而已,算什么。
见自己所言没有产生任何效果,裴砚关把求救的目光转向李健。
李健神情冰冷。
裴砚关第一次产生原来自己只是个棋子的情绪,李健不可能会帮他。
“都是废物!给你机会委你重任,你便是这般糟践!”
成嘉帝的耐心已经告罄,他双目阴沉,猛地一挥衣袖,长袍带起一阵破空之音:“来人,给朕将此人压入大牢,不日斩首,呸府其余人尽数流放!”
裴砚关声嘶力竭地喊冤,殿外突然又传来一声高唤:“且慢!!”
所有人向后看去。
陈圆圆提着长裙,进门便嗵地一声跪在地上:“皇上,臣女有事求见!”
“又有何事?”
成嘉帝身上的不悦,压得整个大殿都凝重起来,下人宫女都怕祸及己身,瑟瑟发抖地站在原处。
“裴砚关此行是有罪过,但臣女不才,想求您看在裴府功劳的一面上,饶他死罪。”
贵安公公站在一旁,听着这话都直冒冷汗:“郡主,这些话可万万不能乱说啊!”
再惹恼皇上,那裴府上下就不止是流放了。
陈圆圆却坚持道:“臣女愿意给出足以拯救西北民众,且让我朝更加富强的技术。”
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疯了吗,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成嘉帝知道此女虽然品行恶劣,但确实有一些奇异的本事在身上,此刻竟也起了些兴趣,便问道:“说来听听,如若叫朕不满,你与裴砚关一同论罪。”
陈圆圆恐惧地颤了颤,说道:“西北大旱,是天意,也是地域原因所导致,拨粮拨银,只能缓解一时只需,不能根治干旱问题。”
“臣女有一计,名为滴水灌溉,可以用极少的水量保证西北百姓作物生产,若得推广,将是造福百姓的大业。”
大殿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圆圆,一边心想这如何能实现,一边又有些期待下文。
成嘉帝也是闻所未闻,问:“具体为何?”
陈圆圆道:“臣女准备了一些东西,请皇上允许我带上来。”
成嘉帝点头。
陈圆圆退到殿后,片刻便带了几位宫女上来,宫女手中拿着几个陶罐,还有竹杆,另外两人则带了一桶水,还有一个木架高台。
“一共有两种技术,臣女先演示第一种。”
陈圆圆说着,接过陶罐,往里面倒满了水。
此陶罐与常用的并不一样,陶身布满细小的裂缝,没有上釉,看着十分丑陋。
且漏水。
从水被倒进去之后,整个陶身变得湿润,水从陶缝中渗出,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往下漏。
“这看起来像是一件残次品,但其实可以用于农业生产,臣女手中的陶罐,从装满水到全部渗漏完毕,需要三天时间。”
一干大臣还是没明白这有什么用,问道:“此物,和农业有何关系?”
陈圆圆道:“装满这一个陶罐,只需要两瓢水,也就是说,这两瓢水足够保证较大型单株作物三天的水量。”
“而正常情况,两瓢水只不过够浇一次而已,但其实因为作物周围的土壤较多,会渗透开来,再加上西北烈阳,让水消失得更快,所以这两瓢水,浪费了非常多。”
众人虽听不懂她有些词句,但陈圆圆一边说一边以动作演示,确实不难理解。
“我们只需要准备这样的土陶罐,配上盖子,埋在根系附近,可以极大节约用水。”
成嘉帝面上已无愠色。
他郑重地看着陈圆圆:“再说一下你的第二种法子。”
陈圆圆道:“这些竹管,内部已全被打通,并在同侧钻了一排小孔,我们将它们固定在群系农作物的上面,让水从高位顺着竹管内部留下,水会均匀地顺着小孔流出,准确滴灌到根系上,减少烈阳造成的水减少。”
陈圆圆不确定他们能否理解“蒸发”这个概念,所以很别扭的形容。
她说完,现场搭建一段,让宫女们试了,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陈圆圆在心里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到底是一群愚昧的古人,她只用点小小的初中知识就能将其拿下。
一位大臣道:“臣以为,郡主所言虽有几分道理,但太过异想天开,此等水量是否真的能养活粮食还未可知。”
太子却道:“未曾不可一试。”
这算是李建这几日说的最正确的一句话,成嘉帝也有兴趣看看到底是否可行,便道:“既然如此,便由郡主负责此事,与工部一同尝试,若此举确能造福天下苍生,裴府罪行可免。”
“但损失的粮草需填补回来,罚两万两银用于赈灾,在工部文书上奏之前,裴府俸禄尽数充公,一文不发,再将裴砚关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此外……”成嘉帝目光略微深沉起来。
裴府如今的生意壮大,若是然后发展下去,只怕会威胁皇权。
如今终于有机会控制了。
“裴府祸国殃民,夺去所有行商之权,现有商行店铺,制作配方,尽数归工部所有。”
陈圆圆一愣,心中不爽起来。
她好不容易做大的生意,靠着香皂与上等宣纸暴富,现在说没就没了?
狗皇帝实在贪心!
裴砚关被打了三十板子,再加上还带着伤,愣是半个月才下来床。
但他还是很感激陈圆圆的,如果不是她,自己早就死了!
这就是娶了一个好老婆的重要性,不像江稚鱼,裴延聿出事了自己什么忙没办上还先死了。
裴砚关洋洋得意,凡事越发顺着陈圆圆来。
相府。
裴延聿近日发现一些奇怪的事情。
江止鹤不知何时很喜欢找自己吃饭,一边吃一边打听自己的近况,再给一些太子的动向。
且每次上街都要带两份一模一样的食物。
还都是稚鱼曾经爱吃的。
初时他以为,毕竟是两兄妹,口味相似很正常。
但随着次数越来越多,裴延聿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稚鱼可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