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亲成婚,终归是件大事。
江稚鱼一早便让沁儿拿了些布料过来筛选,思考要做何样的嫁衣,门外却有小厮通报,说裴砚关的人求见。
江稚鱼秀眉微蹙:“让他进来。”
来者是裴砚关身边侍从,江稚鱼有些眼熟,却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那人跪伏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县主大人,求您劝劝我家公子,让他回府吧,眼下只有您能劝他了。”
“郡主呢?”江稚鱼道,“你家公子不是一向听她话,为何来寻我?”
“公子是得知您与裴相大人定亲才如此的。”
江稚鱼:“……”
也罢,有些事情需要一刀两断了。
她默然两瞬:“你家公子在哪?”
“喜春阁。”
喜春阁人头攒动,全都是来吃酒寻欢之人,满身燥气,拥挤着从江稚鱼身边穿过。
江稚鱼突然想起,自己也曾到这种地方寻过裴砚关一次,也是那会,见到了陈圆圆。
如今想来,竟有些恍如隔世。
那一次来,她站在其间局促不安,裴砚关欺她,她连几句反驳的话都很难说出。
眼下已经不一样了。
有人见江稚鱼貌美如花,浑身气度不像青楼女子,便试探性地蹭过来:“这位妹妹,是来找小倌的?那你可是来错地方了,这里,只有男人寻欢的哈哈哈哈哈。”
江稚鱼轻瞥了眼,眸中染上些许冷意:“让开。”
那人不知为何竟颤了颤,他看见女主微晃的腰牌,上面似乎是官纹。
惹不起。
他干笑两声,找了个理由跑了。
江稚鱼被小厮带上二楼。
这里的厢间非富贵者不可进,她推门而入,眼前一片花红酒绿。
裴砚关左搂右抱,皆是貌美女子,他喝得醉醺醺的,见江稚鱼来了,掀开眼皮到:“你心里到底还是有我的。”
江稚鱼淡声道:“裴公子,你即将与陈郡主成亲,为何还会来此风月之地,不怕声名败坏在外吗?”
裴砚关却道:“你为什么要嫁给那个野种。”
“他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裴公子这般说话,可是会掉脑袋的。”
“那又怎么样?”
身边的女子伏靠在裴砚关怀中,给他喂了一颗葡萄。
裴砚关吃了,也不看江稚鱼,只捏了捏那女子的脸:“我要你退婚,嫁给我。”
江稚鱼道:“你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吗?”
裴砚关道:“为何不知?你本来就应该是我裴砚关的妻妾,我侯府哪里不好?你从小与我定亲,竟还朝三暮四!让我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他从知道江稚鱼与裴延聿定亲后,跑到酒馆买醉,心中无比郁闷。
江稚鱼从小脾气好,什么事都顺着他,怎么他想娶一个平妻就不行了。
还和自己那私生子哥哥搞在一起,现在全京城都是笑话他的。
说他从小养尊处优,竟然还比不过一个私生子,连女人都跟着跑了。
“与您曾有婚约的确实是我,但,最先毁约的是你吧?”
江稚鱼讪笑:“裴公子不是要与郡主大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我自愿退出成全你们,怎么也成错的了?。”
裴砚关哑然。
可他就是很难受。
从小屁颠屁颠跟着他的小鱼儿,又有婚约在身,难道不就是他的人吗?
为什么说跑就跑了。
相处久了,陈圆圆越来越暴躁,他在府中总是会被骂,被嫌弃。
这世道怎么会有女子敢这般忤逆夫君的?
偏偏他还不敢还嘴,面对陈圆圆,他总觉得自己气势输一截。
还是小鱼儿温柔体贴。
他到底还是想把江稚鱼娶回去的,便把左右两边的女人推开,摇摇晃晃地走到江稚鱼跟前。
“小鱼儿,有些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江稚鱼好整以暇,想看看他到底还要做什么妖。
裴砚关忽然想起小的时候,他仗着个子高,经常会替小鱼儿整理发髻。
每次伸手过去,江稚鱼都会僵住身子,一动不敢动,咬着唇看地面,脸颊飞红。
此刻,江稚鱼额侧也垂了几缕发丝,他想抚回去,江稚鱼却快他一步,迅速避开。
“裴公子,请你自重。”
裴砚关手僵在半空。
他眼底迅速浮过一片不悦,又将手收回来。
“之前是我诸般不好,我以后会改,小鱼儿,你跟那野种退婚,嫁入侯府好吗?”
江稚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裴砚关,事到如今,你还想着这个?”
“我为何不能想?”
裴砚关道:“虽然我已娶陈圆圆过门,但你若是改变主意,我可以让你做平妻。”
江稚鱼听笑了。
几个月前,类似的话也出现过,只是主人翁已全然不一。
江稚鱼今天就是来叫醒他的。
“裴公子,你认为,裴相大人与你相比,差在哪里呢?”
“那差的自然多得很。”裴砚关眼中都是得意。
“我可是候府嫡出,他算什么?况且我母亲健在,他从小养在府外,娘也早就入土,和无父无母有什么区别?”
江稚鱼心中有些犯恶。
以裴砚关为首的这些人,就是抱着类似念头去欺压裴延聿的。
江稚鱼无意与他争论对错,问道:“那你在朝中,可有实权?”
裴砚关这下沉默了。
他并无官职,等着世袭父亲的侯爵之位,而裴延聿已在朝中呼风唤雨,这点确实没法比。
江稚鱼又问:“品行,你与他有可比性吗?”
裴砚关有些恼羞成怒:“小侯爷我不屑于做他那伪君子之流!”
“世人都道裴延聿狠厉非常,睚眦必报,可我与他认识至今,只有你们仗着他的出身各种欺辱。”
江稚鱼道:“他可从未报复过谁。”
“那也是他性格懦弱!”裴砚关骂道,“一辈子都只能当鼠辈走狗。”
“是懦弱还是明理,想必不用我多说。”
江稚鱼慢条斯理道:“功名利禄皆是浮云,但他待我却是真心,甚至为我回绝公主青睐。”
“裴砚关,你做不到。”
“之前你背弃与我的婚约,和风尘女私奔,就已经将我的脸面,当着全京城世家丢在地上羞辱,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江稚鱼眸光清冷:“我不会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