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营帐内,江稚鱼随着裴延聿一道进来后,还没等着她反应过来,便看到了一张粉雕玉琢挂满泪痕的小脸。
小桃哭的泣不成声,眼泪珠子就像是断了线的金豆豆,一个劲儿的往下淌。
见着江稚鱼安然无恙,她高呼一声:“江小姐,您没事就好……呜呜呜,奴婢都要被吓死了,他们说江小姐您在狩猎场遇害,一只猛虎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朝着她扑了过来。”
江稚鱼瞧着眼前这一幕,感到哭笑不得。
再怎么说,这小桃也是裴延聿的丫鬟。
但她怎么表现出一副,同自己比起裴延聿更要亲近的样子呢?
她用手帕亲昵的仔细帮小桃擦拭去眼泪,低声解释着:“没事的,这里可是皇家猎场,我又是同皇子一道进去的,所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小桃闷哼一声,又忽的想到了什么一般。
她眼睛亮晶晶的朝着江稚鱼看去:“对了小姐!方才我家大人找陛下请求了恩赐,将那小虎崽儿给您带回家去收养,小虎崽儿现在被人带着下去喂奶了。”
这……
江稚鱼带有几分窘迫又尴尬的看了看裴延聿。
在京城的时候,倒也没什么。
但,他们来到了木兰围场之后,她心知肚明,自己同裴延聿之间的关系,只怕是再难回到从前。
裴延聿曾经亲口所说,她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只管开口。
她不说,而是选择一声不吭的来到木兰围场,为了皇帝金口玉言的一个恩赐,义无反顾的策马扬鞭飞驰在草原上。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裴延聿慢条斯理的将整理好的药箱拎着出来。
这点小事情,他完全可以交给外面的下人来做。
他没有!
江稚鱼还在怔愣错愕之际,眼前的男子已然挽起了衣袖,慢悠悠的将她的手臂从袖中抽出。
他仔细端详打量着,看着江稚鱼白皙细嫩的手臂上那几道抓痕……
男人那张冷峻不羁的脸上,剑眉紧蹙着,眸底难掩心疼之色。
小桃虽然平日里做事情大咧咧,却是个很有眼力见的。
她默默地从屋子里退了出来,反手拉上了帘子。
偌大的营帐内,就只剩下了裴延聿和江稚鱼两个人。
万幸,这是白天,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的。
江稚鱼紧张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我自己来吧。”
除却了这里这么多人,她感到太紧张的缘故,还有……
她真的很怕疼!
小时候跟着裴砚关他们一起外出游玩,她不慎从河边摔破了腿,回家每天晚上痛的合不上眼。
“女子,本就应该娇气些,所以,还是我来吧。”
裴延聿的声线温润富有磁性,他压低了声音说着,慢条斯理的将那些药膏用纱布蘸取些。
江稚鱼看着手臂上遮盖不住的伤口,再看看那黑黢黢的药物。
她瞬间表情骤变,紧张的看着一旁:“别了……”
男子挽着她的手,径直朝着桌案前走去,缓缓坐下。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抬起,轻轻地帮江稚鱼拂去耳边凌乱碎发:“小鱼,不怕,这个药一点都不疼。”
他那般耐着性子哄劝的样子,就像是将她视作孩童一般。
江稚鱼依旧还是紧张,放松不了……
“若是疼的话,待会你打我?”
裴延聿挑起眉,看着她,勾起薄唇淡然一笑。
闻言,江稚鱼禁不住也嗤笑一声:“你说什么呢,裴……你可是裴相诶!”
谁敢动皇帝近臣?
那岂不是找死吗?
“你可以打,毕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亲口承诺你了。”
裴延聿抓起她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腰间,淡淡说着:“若是舍不得,那你掐我?”
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靠近,江稚鱼的心,突突突狂跳不止。
她只觉得,好像是有些东西快要掩饰不住……
在被上药的时候,她的目光总是控制不住的追踪在裴延聿的身上。
那张白皙禁欲的面庞上,剑眉紧蹙着。
他的声线中掺杂着几分心疼:“你最是爱美,若是留下疤痕,又要哭鼻子了。”
江稚鱼错愕回眸望去。
不经意间,又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们近在咫尺间,甚至,再往前面靠近一些,江稚鱼的鼻尖就要轻触在他的鼻尖上!
“我……”
她的嗓喉干涩发紧,想要说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
裴延聿垂下了深眸,语气内疚,“对不起,小鱼,我没能护住你,信号还是给的太晚了。”
信号?
江稚鱼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之前在树林子里,似乎是看到了一抹光亮升起在半空。
可她鲜少出门,更是不懂得这些。
她紧抿着朱唇,“你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同我道歉?”
裴延聿怔愣着盯着那张美艳娇嫩的脸庞,他眸色中难掩自责:“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才让你一身涉嫌,甚至不惜冒死也要去参与春狩?”
这话问的……
江稚鱼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才好。
她垂下眼睛,支支吾吾,半晌都没能组织出语言,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没关系。”
他的大手帮江稚鱼拂去了耳畔凌乱的碎发,嗓音沙哑又低沉:“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达成。”
“不用了!”
江稚鱼思忖很久,这才艰难的开口说道。
她那双明眸中蓄满了一汪春水,楚楚动人的看着裴延聿:“裴延聿,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我想说……婚姻大事,不能仅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只想,在这件事情上争取一下,若能自由做主是最好不过,若不能,我也死心了。”
“好。”
裴延聿没有同她继续纠缠这件事,他十分尊重江稚鱼,更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裴延聿将药物整理起来,逐个收入药箱中。
甚至还体贴的将那些药物上都贴上了纸条,悉数写明每一种药物的作用。
江稚鱼捧着药箱子,她有些艰难的站在原地。
很多话,词不达意。
她知晓裴延聿对自己好,他越是这般,她就越是不能嫁给他。
不能害了他。
“阿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