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江稚鱼他们与郡主不欢而散。
临走的时候,李昭宜更是用着极具恐吓的语气对她说道:“江稚鱼,你和我争,还不够格!我们走着瞧吧,裴相我是势在必得!”
势在必得……
江稚鱼下意识地抬眸窥瞄了一旁的男子一眼。
她的心紧了又紧。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么做不太好,明明拒绝了裴延聿,却依旧还是和他同行。
“郡主的话,你不需要放在心上,她从小性子就是这么嚣张跋扈……你的什么东西,她都要与你抢一抢……”
裴延聿说话的时候、眸光始终凝聚在江稚鱼的方向。
他不清楚,小鱼有没有听出来自己的弦外之音。
但……
江稚鱼却用着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他,“裴大哥,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都想同你说,憋闷在我的心里已经很久了。”
“前面有斗犬的,要不要去看看?”
裴延聿并未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斗犬?
江稚鱼先前只是听到府邸的下人们说起过,但她没有亲眼目睹过。
据说是将两只恶犬放在一起撕咬,场面一度十分血腥残忍……
离开了家人的庇佑之下,直到她来到这鬼市上,才晓得外面的世界别有天地。
与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但,也让她见识到了更多的‘险恶’。
裴延聿带着她一块去看斗犬,一把牵起了她的手:“这笔钱给你,你看着来下注。”
江稚鱼抿抿唇,犹豫不决之下。
她听着那恶犬的一声的嚎叫声,被惊得倒吸了一口气,“这里还是不太适合我,太血腥了。”
她不害怕这些,但是只要一想到那些恶犬在笼子里撕咬,那般凶狠,啃噬着同类,她就觉得太过残忍……
裴延聿并未强迫她,而是挑起剑眉狐疑发问一句:“那你想做什么?”
江稚鱼用手指着前面不远处:“你看那。”
顺着她的目光视线看去,在前面的角落里,一个年迈的老汉牵着一个幼童的手。
小女娃浑身遍体鳞伤,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前面不远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手臂上,乃至脸颊上到处都是伤痕。
江稚鱼走近些,这才看清楚,牌子上面写着卖女二字。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鞭笞十文钱,重伤赔付十两银子,买下小女仅需五十两。”
“贵人来看看,我家这闺女皮糙肉厚的很耐打的,你想揍她一顿,或者买回去做丫鬟,都可以!”
老汉笑容灿烂的看着江稚鱼和裴延聿说着,又挽起衣袖来,一把抬起了小姑娘的胳膊:“看看这胳膊多壮实啊,她平时在家可勤快了,洗衣裳做饭,什么都能做,甚至还能杀猪呢。”
“既然她这么能干活,你身为她的父亲,为什么还要给她卖掉?”
江稚鱼带有几分怨恼的看着眼前的老汉。
男人冷哼一声,摆摆手:“说了你们这些贵人都不懂,不过就是一个丫头,赔钱货而已,留在家里也是吃白饭的,我们穷苦人家可给不起那么多钱养活她!”
“你……”
江稚鱼听到男人这么一番话,愣是被气的涨红了一张脸:“为人父,你怎能这般苛待自己的女儿?”
“我这怎么能叫做苛待了,我让她自力更生,让她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我又没有给她卖去那青楼里,这还对她不够好啊?”
老汉俨然一副混不吝,不知错的样子,雄赳赳气昂昂的看着江稚鱼,“你要是不买,你就起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一个长得满脸横肉的男人快步走来,他生的膀大腰圆,仅仅是看着样貌便甚是可怖!
他瞧着起码也有三十来岁了!
他搓搓手,迎上前去,嘿嘿一笑:“你家这闺女是个雏儿不?”
闻言!
江稚鱼的脸颊上蓦地漾着一抹绯色。
她还是头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听着人们这般高声阔论这样的话题。
老汉点头哈腰:“是,当然是了,我家这丫头还没开苞呢,贵人给买回家去,先给做几年的丫头使着,过些年了,再大点了就能给你传宗接代了。”
江稚鱼瞧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个男人,再去瞧瞧她面前的小丫头:“我给她买下来,你别给她卖给别人了!”
“五十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老汉又冲着江稚鱼眉飞眼笑的说着。
江稚鱼忽而想到自己今天出来的时候没带银钱。
一旁的裴延聿毫不犹豫的直接将银票给递过去,“钱给你,人,我们带走。”
老汉接过银钱之后,直接一巴掌拍在那小姑娘的脊背上:“好了,从今日开始,你便是这二位贵人的丫鬟了。”
“爹爹……求求你了,我以后在家里少吃一点饭,多做一点活儿,你能不能不要给我卖了,我不想离开家……”
小姑娘痛苦的声音,像是一根根刺般的剜入了江稚鱼的心扉。
可是她爹却没有半分动容,严声厉色的说道:“已经给你养活这么大了,你也应该为了你娘和我考虑考虑,咱们家里实在是太穷,养活不起你了,钱我也收了,你现在说你不想被卖了?怎么可能!”
也不知道为什么。
江稚鱼从面前的小姑娘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尽管江家上下并未有人苛待过她,可她却觉得自己的人生和这小姑娘有着不约而同之处……
都是一样的可悲!
小姑娘站在长街上,一阵嚎啕大哭起来:“爹爹,我真的以后会努力赚钱,你别不要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老汉就像是生怕她跟上来似的,揣着银票,一路快跑离开。
江稚鱼上前一步,她半蹲下身来,认真开口询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阿玉……”
阿玉脆生生的回答,一张小脸已经哭成了花猫儿似的。
她抽噎着,目光闪躲,甚至不敢去直视裴延聿的眼睛,“以后,你们是不是就是我的主子了?”
“我……”
江稚鱼此刻愣住。
她忽的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做的实在是太仓促,甚至都没仔细想好要怎么安顿好阿玉。
“阿玉、阿聿……”
裴延聿喃喃自语着什么,却蓦地垂下了眼眸,眼底掠过一抹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