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如雨后春笋般涌回城。
不光是食品厂接收了一批知青,机械厂也一样,正式工也好学徒工也好总要拿出指标,一时间厂里多了许多生面孔。
为了解决突然多出来的劳动力,厂子里计划扩大生产,产品运输就必须得跟上,便给运输队也分了两个知青,两人都是临时工。
最近有好几趟长途要跑太过忙碌人手紧张,刘建军走之前大手一挥把人交给了留守的江禾。
于是就出现了江禾和两个拘谨的男同志大眼瞪小的画面。
她轻咳一声,冷脸尽量显得严肃些:“之前有没有学过开车?”
一个头摇得像拨浪鼓,一个弱弱地说:“开过拖拉机算吗?”
拖拉机啊,也行吧!
江禾告诫说开过拖拉机的男同志:“拖拉机跟货车完全是两码事你别不认真听。”
倒不是她把人想得多不上进而是她之前学车的时候也以为会开拖拉机能学得更快,结果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男同志急忙否认:“那不能,我一定会认真努力学,师父您叫我田贵生或者小田就成。”
江禾摆手:“別,我就是个半吊子,哪能当你俩的师父,我就给你俩讲讲驾驶室各个零件有什么作用,火该怎么打,等其他人送货回来他们该咋教就咋教。”
师父可真能给她找事儿,她这水平教人开车不是耽误人儿嘛。
闻言另一个男同志也赶紧表态:“哪怕您教我们一天也是前辈,不叫师父能叫您姐不?”
被叫声姐不吃亏,江禾一口应下:“行!”
她领着两人来到仅剩的一辆车旁,拉开副驾的车门让两人先上去,自己则坐到驾驶位上一边说一边操作:“上车第一件事儿永远是先系安全带,方向盘顾名思义控制方向的,停车熄火后松刹车之前拉手刹,档把配合离合使用提速减速的时候就相应的加档、减档,行了贪多嚼不烂,我先跟你们说说咋打火。”
“左脚离合右脚刹车,要打火咱们先踩住刹车和离合,钥匙插进去拧到底,挂档松手刹,看看后视镜观察一下,慢慢儿抬脚松离合,有没有感觉到屁股在震?”
两人异口同声:“感觉到了!”
江继续:“这时候松刹车,轻踩油门,想直行就扶稳方向盘,想转弯就轻打方向盘,一定要注意力度,打一点点车身就会偏离很多,货车不像小车,它笨重,开的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能有半点马虎。”
到这时两位男同志仅余的因为性别带来的那点怀疑消失了,看着江禾熟练得倒车、调头,目光中不自觉流露出崇拜。
开完一圈儿江禾跳下车让出驾驶位,“你俩谁先来?”
两人面面相觑瞅瞅你瞅瞅我瞅瞅方向盘就是不敢瞅江禾。
“田贵生你先来,胡德勇下来,”懒得跟他们啰嗦,江禾直接点人。
田贵生愁容满面地坐上驾驶座,踩刹车、离合、插钥匙,接下来是啥来着,越想他脑子越发空望向江禾求助:“姐,下一步是啥来着?”
江禾不答反问:“刚才我讲的上车第一步应该干啥?”
“第一步?第一步?”田贵生直挠头,忽然灵光一闪,“系安全带!”
咔哒一声后江禾板起脸强调:“忘了啥也不能忘了系安全带,别听人说安全带不好勒得慌那都是屁话,既然配了这个东西就有它的道理,挂档放手刹,松离合的时候要……”
轰隆……
江禾话都没说完,车子先熄了火,她抹一把脸,冷静问:“流程清楚了不?”
田贵生点头:“清楚了。”
“那去把胡德勇换上来,你下去把顺序记牢,等会儿再来试。”
“行,”田贵生一口答应,麻溜儿下车。
胡德勇一脑门儿汗,视死如归坐上驾驶位:“插钥匙、踩刹车、踩离合、挂档姐~”
熟悉的剧情再次上演江禾忍不住扶额:“安全带,系安全带啊,钥匙要等踩死之后再插大多数人插了钥匙之后会下意识挂档。”
“踩死谁?”
……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除了她和周师傅。
“踩死谁?踩死我!踩刹车!踩离合!”江禾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但还是进化成了宛如周师傅的暴躁形态。
“哦哦”
她揉揉太阳穴无奈道:“放手刹,慢松离合感受一下整个车都在抖,松掉刹车。”
“车子在走!”胡德勇吓得手脚找不到地方放,一脚刹车下去。
江禾一个趔趄,她面无表情拔钥匙拉手刹,不能再教了再教半条命没了。
响起的午饭铃声及时解救了她。
她拿起饭盒有气无力地说:“走吧,先去吃饭,其他事儿下午再说。”
等下午丁师傅和夏师傅回来,一定得把这俩烫手山芋甩出去。
离得远,三人到食堂的时候已经是大排长龙,今天主食有二合面饼子、白面馒头、烧饼,江禾的目光只在烧饼上停留了一秒就果断选择了二合面饼子
田贵生瞅一眼烧饼又瞅一眼江禾的背影咬牙要了俩烧饼俩二合面饼子。
人多三人捡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田贵生夹起一个烧饼咬了一口一脸惊喜地把另一个烧饼推到江禾面前:“姐,这烧饼不错你尝尝。”
谁家都不宽裕江禾婉拒:“不了,二合面饼子就挺好。”
这是她的真心话,下乡那几年就算是有家里接济也不能随便造的,干活儿的时候吃个七八分饱不干活猫冬一天也吃两顿儿能有五分饱就不错了。
现在月月拿工资,管他粗粮细粮能吃饱就不错了,有些人觉得二合面拉嗓子,她吃着就挺好。
倒是胡德勇瞅着烧饼还不错认真问田贵生:“真那么好吃?”
田贵生有些不自在,“挺好吃的,国营大厂的饭嘛。”
话落胡德勇跃跃欲试:“那我也去买俩!”
江禾打趣:“你俩也是赶个正着,多少日子不做烧饼了,夏师傅就得意这一口,每回有烧饼他总要买几个。”
听她提起运输队的人,两人的注意力一下从烧饼上转过来,田贵生问:“咱运输队都有哪些人儿?”
江禾:“师父也就是队长应该跟你俩说过咱们队里一共六个人,其中丁师傅、夏师傅、周师傅仨跑长途,队长、唐师傅我们仨跑短途,忙不过来的时候跑长途的师傅可以帮忙跑短途,跑短途的师傅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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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长途,这是队长定下的规矩,我也才来半年很多不懂的地方所以一般就跑跑市内或者周边各个县。”
胡德勇追问:“多远算长途呢?”
江禾耐心解答:“一天不能来回的地方就算是长途。”
机械厂是国企大厂,有固定的销售渠道和定额,需要送货的订单最远就是三天来回。
吃完饭一直到不见丁师傅他们回来,江禾认命的用丁师傅的办法守着两人交替练习了下一午,屁股都给她坐麻了。
下午下班时间一到,江禾脚底抹油挎着军绿色挎包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办公室,结果刚走到厂大门就被传达室的王大爷叫住:“你是江禾吧?刚才有一个叫罗敏文的女同志打电话找你。”
“谢谢大爷!”
江禾一路小跑到公交站,今天有事儿她就不开11路了,比她平常快了一倍,到家的时候她妈都还没回来。
来不及换工装,她找出夹在笔记本里的纸条,一路快步奔向后街的邮局,不快点该不赶趟儿了。
好在到的时候还没关门,江禾气喘吁吁地拨通纸条上的号码,两秒过后响起一个年轻女孩儿的声音:“喂,你找谁?”
江禾一下听出了她的声音,兴奋道:“敏文,是我!”
“小禾!我就知道你今天会回我电话,一直搁电话旁边儿守着,对了,最近回来了很多人,大家不免有个难处,就成立互助会,第一次集体碰面定在星期天,你要不要来看看?”罗敏文问。
“我去!”江禾不假思索道:“有啥需要准备的不?”
“什么都不用准备,地址定在铁路局家属院儿进去第二栋的三楼第一户谢钰昌家。”
“行!”
江禾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痛快,完全是因为去年回城得知不能接班加上她妈摔伤那种迷茫无措几乎压垮她,现在有了工作她想尽力帮一帮那些同样迷茫的同志。
星期天早上,江禾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橙色格子上衣、黑裤子,两条大辫子垂在胸前,整个人利利索索。
有新的的确良衬衣她没穿,她是想帮他们一把,但是也不想被当冤大头。
凡是别把人想太好,江禾下乡六年,啥乱七八糟的事儿没见过,见不得别人好的那更是一箩筐,最紧张的时候举报更是家常便饭,要不是那时候学了几招她也不能想到威胁何先毅。
“小禾一大早打扮得这门漂亮去见男朋友啊?”周淑芬打探道。
“诶周婶子,我一瞅你才想起来那天我见小武跟着一帮半大小子拿石子儿扔野狗!”经她一提醒周淑芬哪里还顾得上打探别人儿的隐私,脸色一变就冲进了屋。
江禾则悠悠哉哉出了院子,坐15路公共汽车到东城,刚到站正准备找人问路呢。
“小禾,这儿!”罗敏文骑着自行车出现,招呼她上车。
江禾好奇问:“真是巧了,你也才到?”
“哪儿啊!”罗敏文摇头,“我怕你找不到特意来接你。”
江禾笑:“哟!那咱今儿也是坐上专车了!”
她俩算是到的不早不晚,已经有人先来了,年轻漂亮的女同志微笑着看向侃侃而谈的男同志。
“江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