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等到后半夜都没等来玉珠,因事情急迫,颜知知毫无困意,裹着被子蹲在雪地里,瞪圆一双大眼睛墙边守着,这次丁香也不说劝她回屋等的话了,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给她家姑娘更换手炉。
那次三姐妹来扫荡一圈,屋里连件像样的冬衣也没有,还是后来上街现买的,但也不敢多买,怕又招来红眼病抢夺财物。
虽已开年半月有余,再过不久就要立春了,但雪化的时候比冬至那日还冷,夜里外面尤甚,穿着棉衣根本不管用,两人只得把被子都披在身上。
“应该在此修个狗屋。”颜知知突然开口。
丁香不明所以:“为啥?”
“这样我们躲在狗屋里等,就没这么冷啦!”
丁香:……
她心想,为啥是狗屋,好好修个房子不是更好吗?不过她没问出来,因为她没有姑娘那么好的心性,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玩笑。
凌玉珠在天快亮的时候来了。
“亲娘哎,我爹昨晚加强了看守,我等了一夜终于把门口几个人都等睡了!”凌玉珠熟门熟路地坐在丫鬟给她垫在雪地上的虎皮垫子上。
颜知知:“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
“你这几天都是等门口守着的人睡了才出来,那你回去的时候她们没醒吗?”
“这是个好问题。”凌玉珠一脸得意,“谁说我是从门里走的了?我都是爬的门对侧的窗子,而且走之前都给她们熏了迷香呀!”
丁香看两人一来一回,终于忍不住低吼:“快说说信的情况!”
凌玉珠:“你这丫鬟越发胆大了。”然后又道,“有封回信,接旨了!”然后果真抛过来一封信。
颜知知心头一阵怪异,直接派个内官来说不好吗?顺便解了她的禁闭,就当回礼也行呀。还学她来个回信,他当过家家呢?
心里想着,她也忙去捡了打开,见上书几个大字:有女如此,当娶。另:锦绣坊不要,但要每年七成利润。鉴于此,锦绣坊仍归你所有,若诚心求婚,可另用他物替之。
丁香在一旁看了,问:“七娘,皇上这是准了还是没准啊?”
“你怎么比你家姑娘还着急?”凌玉珠取笑了一番,给两人解惑,“要说我那个朋友还真够意思,不光拿到回信,还将皇上的意思揣摩清楚了。”
“我一开始也似懂非懂,后来我朋友跟我解释了我才知道,意思就是锦绣坊他不要,但是每年要你锦绣坊的七成利润,但是呢,还要你再捐些钱财,就这。”
丁香:“可是我们家姑娘哪里来的钱再捐?”
鉴于颜知知的前科,凌玉珠隔着墙问:“你真没钱了?”
颜知知:“没了。”
凌玉珠:“那要不我借点给你?”
颜知知:“让我想想。”
皇帝也会讨价还价,这是她没想到的。
“皇上也真是的,也不说个数,就这么吊着,什么都要人琢磨,真累!”
听着耳边凌玉珠的牢骚,颜知知忽然福至心灵。
“玉珠你等我片刻,我现在就去写回信!”说完就往屋里走,还记得外面有护卫,一步一步移动地颇为小心。
不多时,她再次来到墙根,将刚写好的信绑上石子扔了过去。
凌玉珠这回不用她说,就迎着月光打开信看了起来。
“你,你要把世子给你的聘礼捐给皇上?”她这回眉毛都要惊掉了。
好吧,这也不失为一个方法,而且还是一个有点儿妙的方法。
至于妙在何处,凌玉珠也说不上来。
看到后面,发现颜知知顺带又提了个近乎离谱的要求,凌玉珠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她指着信件末尾一句话:“这,这,你觉得皇上能答应吗?”说完才反应过来颜知知在墙那边根本看不到她指着啥。
颜知知却明白她说的什么,笑了一声,她道:“我猜皇上会答应。”
就算不答应,她也没什么损失吧,毕竟皇帝都回信讨价还价了,说明有商量的可能。
而且又不要他损失什么,结合从前他用各种虚名甚至官位获取钱财的事情,不难看出这位皇帝是个只认钱的主儿。
凌玉珠叹道:“用自己的钱买了个有才有貌有地位的夫君,又用夫君的钱为自己谋了个不可多得的地位,颜知知啊颜知知,我真是小看你了。”
她没有哪一刻如此庆幸自己和她做了朋友,而不是做敌人。
走之前,凌玉珠又提起明日出嫁的事:“我听说你明日就要被送到郑家了?”
丁香急道:“是啊七娘,你可一定要抓紧时间,我们姑娘这回就全拜托你了!”
凌玉珠:“怎么这样着急?”
颜知知冷笑一声:“这就要问谢氏了。”她的出嫁就像一件早有预谋的事,现在她甚至怀疑老太太的死是不是也和她出嫁相关。
凌玉珠一忖,道:“应该来得及,到时你尽量拖延!”
颜知知:“好,我等你消息。”
又是一夜无眠。
两人送走凌玉珠后,就想着天亮后要做些什么,以便下午能够成功拖延到圣旨的到来。
到时会有圣旨来吧?颜知知想。
她只见过一次那样的阵仗。
那是凌玠被选上去当太子陪读的时候,宫里的公公过来宣的旨,当时国公府不论主子奴才男女老少,全部集聚到正院,颜知知跪在人群中,远远地看到凌玠跪在人群最前面,十来岁的他已有少年的模样,即使是跪着,也身量挺直,像一棵坚毅的小白杨。
据说凌玠最初是无意去宫中伴读的,而要想去宫中当伴读,须得恰好和宫中贵人年纪相仿,这是一个大前提。
但凌玠却错过了这样的时候,等到十岁的时候,轮到太子选伴读了,这位国公府的世子却又想当伴读了,就这样,他不知怎么又被选上了。当时太子五岁,他十岁,皇上龙颜大悦,道:“大五岁好啊,也算是多了个小老师了。”
后来凌玠就一直长居宫中,只有逢年过节都不一定能看到他。
又想起凌玠去南诏那日,他折回来救她,马车停下后,他到她跟前站定的样子。
她当时惊魂未定,看他疾行而来,以为他要抱她,竟不自觉地伸出双手,却没想到他皱了眉,淡淡的说了句:“你等我回来。”
想到这里她眉间浮起愁绪,他貌似给了承诺,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太冷,这不得不让她对婚后的生活产生了些许抵触。
要是皇帝那边都赐婚了,凌玠却不同意……毕竟他并没有说要娶她为妻。
要是他不同意,会不会抗旨?颜知知觉得他像是那种会抗旨的人。
她越想越清醒,她们考虑了方方面面,却没把这一层考虑进去,或者说一开始她就想错了。
颜知知翻身起来,跪坐在床上,对着西方双手合十,她闭上眼睛,在心中乞求神灵:观世音菩萨保佑,弟子从前虽极少在佛前进香添火,但从今往后必定诚心向佛,祈愿国公府世子凌玠心仪于颜知知也就是我,并同意皇上赐婚,阿弥陀佛!
一旁的丁香揉着眼睛坐起来:“姑娘,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自从老太太过世后,他们梅园小院就断了炭火,颜知知就让丁香上来和她一起睡。
虽然暖阁是统一烧炕,想克扣也克扣不了,但这处实在是偏了点,火力到这里已经很轻微了,故而光靠烧炕还不够,还得同时燃起碳炉子。还是昨儿大太太虚情假意地说了句,伙房的人才意思意思送了些过来,丁香根本舍不得用,都存着用来给颜知知装手炉。
此刻丁香见颜知知如此作态,心里一慌,她家姑娘怕不是给冻傻了吧?
两人浑浑噩噩地眯到天亮,以为谢氏会派人过来做点儿什么,可两人从早上等到下午,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
两人屋里的零嘴早就吃光了,前几天谢氏会派人送饭之后,颜知知就告知冬冬半夜不必带吃的了,毕竟她来一趟也不容易。
眼下两人一夜未睡本来就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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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接连饿了两顿,饶是提着一颗心等着,也未免力不从心,头重脚轻了。
等到送嫁的人抬着空轿子来到梅园小院,见他们要抬的人没换喜服也就算了,大白天的连头也未梳妆也没抹,主子丫鬟尽皆摊在床上,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
几人站在房中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有婆子上前拍拍两人脸颊,竟都不省人事,仔细一看,两人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再一摸,发现表姑娘额头还有些发烫。
她顿时有些傻眼,朝同伴抱怨开了:“都是那王婆子的主意,说什么出门子当天饿上两顿更听话,这下好了,都饿得听不到话了!眼下又冻得发起烧来,难不成要将昏死过去的表姑娘抬到郑家去?”
她指了个丫鬟,道:“你去跟主母禀告一声,讨个准话儿回来,眼下这般到底该当如何?”
那丫鬟有些迟疑,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事,但看了一圈就她最小,谁也使唤不得,便跺跺脚去了。
颜知知是真发热了,祖母过世后悲伤三日,后来连续几天都变故不断,又整夜整夜的睡不好,一冻一饿之下身体终于承受不住,昏昏沉沉倒在床上的时候她还在想,这倒是病的是时候,就是不知道谢氏和凌伯武是否能再一次破了底线,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强制送嫁。
不管如何,先将计就计,她吩咐给她冷敷降温的丁香,让她也倒在床上做做样子,也省得被他们支使来去。
不一会儿那丫鬟就来了,她捂着肚子气喘吁吁的说道:“主母说了,早不病晚不病,定是装的,泼个水掐个肉还用得教?让我们手脚快些别误了吉时!”
颜知知忍不住学凌玉珠在心里骂了一句。
众人听得主母这个话头,心头都有了计较。
先前想着表姑娘从前在府里那是何等的风光,连八郎她都敢打,打了还没事,婆子们活了这么多年了,哪里是不会整人,只是不敢罢了。
眼下还要送嫁见人,别的手段也就算了,泼盆冷水倒是可行,于是叫了丫鬟去端盆冷水。
方才上前摸到颜知知额头发烫的那个婆子人称耿妈妈,她虽在大太太院子里做事,但她有个女儿,曾在老太太小厨房里做拣菜的活计,时不时在颜知知那里得些好处,从不曾被苛待过。
此刻这位表姑娘落难,耿妈妈内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不愿过于为难她。
这大冷的天,又还发着烧,一盆冷水下去还不去掉半条命?
丫鬟那盆水很快就端上来了,耿妈妈上前低声骂道:“一群没脑子的东西,主子随口一说,要真把人霍霍没了,国公府逼死新嫁娘的罪名难道要主子去担?”
她这话半真半假,众人听了暗暗在心里掂量,一时没人敢去泼水了。
“泼个水还能把人泼死不成,一群胆小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说话的这婆子姓张,和王婆子交好,先前听耿妈妈背后骂王婆子的时候她就不爽了,这回像是替王婆子出气一般,话还说着就从丫鬟手里接过那盆水就往颜知知身上泼了过去。
整个过程几乎就在一瞬间,颜知知连起身闪躲的机会都没有,结结实实被冷水浇了个透。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丁香连忙爬起来去查看颜知知的情况。
“看看,看看,主母还真没说错,还真是装病!”
这时候还装就是傻了,颜知知抹了抹脸上的水,在丁香的搀扶下强撑着身体坐起身来,全身发抖,牙齿也冻得咯咯直响。
丁香哭着抱紧颜知知,想要给她一点温暖。
“快!快去找件干衣服给表姑娘擦干水!”耿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在屋里快速扫过,然而别说御寒的衣服,连片帕子都没看到。
“表姑娘,奴婢冒犯了!”张婆子哪管擦不擦水,拉开丁香就开始扒颜知知身上的衣服。
颜知知死死抱紧双臂,双手紧紧扣着不放,脖子缩在胸前,任那张婆子又揪又挠,就是不松手。
多撑一会儿,再多撑一会儿,圣旨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