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马下毒的人最终没有查到。
国公爷在府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据说还动了鞭子,也不知抽打了哪个。
正院一时风声鹤唳,一连好多天都没有看到那几姐妹出来走动,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颜知知到老太太那里吃饭的时候,才看到正院几个兄妹的身影。
三姐妹是过来请安的。
老太太不大管正院的事,早年因为世子的事也没少和国公爷闹不愉快,故而这次国公爷在正院发火的事她也没去过问。
“你们父亲准你们出来了?”老太太靠在太师椅里,抿一口茶,嗓音冷淡。
几人低声应是,倒是乖觉了不少。
“你们母亲这几日在做什么?”
二娘凌玉婷缩了缩脖子,道:“因,因了前些天惊马的事,父亲说府上开年便遇祸事,让母亲在家抄经一月,祈愿护国公府新的一年诸事顺遂。”
“跪下。”
毫无预兆地,老太太突然说道。
在场的人都是一惊,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三姐妹咬着嘴唇跪下了。
老太太张了张口,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一旁的颜知知说:“这屋里闷得慌,知知,你陪我到外面走走。”
留下三个跪在前堂,老太太没说起来,她们自然也不敢动。
颜知知不傻,正院的几姐妹无端被禁足,大太太也被罚抄经,国公爷发脾气,给马下毒的人难道就真的没有查到凶手吗?
马是养在国公府里的,而府里人口不算复杂,国公爷若真要查,恐怕不会查不到蛛丝马迹。
但老太太不说,她也就不问。
她不问,不代表她不知道。
因而在寿康居后院的花园里,她挽着老太太的手请求道:“知知再过两个月就及笄了,想请祖母做主,为我单独办理户籍,自立门户。”
要不是为了报答老太太的养育之恩,这劳什子国公府,她早就不想待了。
她这些年也赚了些钱,到外面买个院子,不拘两进三进,独立出来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从此自由自在,不被条条框框管得缩手缩脚,也不掺和国公府里的破事烂事争风吃醋的事,每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耳根清净眼不见心不烦,还有益身心健康。
“你想好了?”老太太浑浊的眼里突然有了泪意,她满含歉意地说道,“丫头,是我老婆子对不住你。我……”
颜知知握住老人的双手,劝慰道:“知知明白,不怪您,您别说了。”
这几日的事情,只要用心一想,就能知道她惊马的事情和那三姐妹脱不了干系,就算明里说出来又能怎样?她们毕竟是国公府嫡女,国公爷也不会真的把她们怎么样,再说她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算是都是平民百姓,告到官府也审不出个所以然。
现在国公爷私下里对她们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要说不甘,也就差没有给她颜知知一个交代。
老太太对她有愧,补品一日三顿地往她那里送,但国公爷和大太太至今也没有对她有什么表示。
虽说老太太是国公爷亲娘,但她老人家和国公爷的关系也不是表面上的那样和睦,早在那年他们为了凌玠的事情发生争执的时候,颜知知就有所察觉了。
“也好,我老婆子也不能护你一辈子。”遂叫来常嬷嬷,先是吩咐她近日便到县衙给颜知知办理户籍,又让她拿来一个盒子。
老人将盒子交给颜知知,颜知知不肯收。
老太太急道:“你这孩子,你都不知里面是啥,你是不是傻?”
常嬷嬷在一旁笑道:“老太太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
颜知知:“祖母,您的东西自然都是顶好的,但我自知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又怎能厚颜再图其他呢!”
老太太板起脸道:“你都叫我祖母了,我给自己孙女一点好东西,你不要我可生气了。”
说着她将盒子打开,指着里面至少有几十张的一沓纸说道:“这些本来是我为你准备的嫁妆,也不多,就是一些田产、铺子之类,我想着早晚都是你的,现在提前给你罢了。”
颜知知感动不已,她五岁离家,没有父母亲人陪伴,是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老人,让她在这个国公府里过着公主般的生活,如今她要狠心离开,老人非但不怪她,还给她准备了如此丰厚的嫁妆。
她砰地跪下,哭道:“祖母,您以后就是我的亲祖母。我不走了,我给您养老!”
老太太抚摸着她的发丝,慈祥地笑道:“谁让你走了,你就在梅园住着,等户籍办好了,国公府依然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想到什么,又道:“若是恼那些个不长眼的,你就在我给你的嫁妆里选一处去住。”老太太指着盒子颇为神秘地说道,“这其中有三张房契,都是极好的地段,光是收租一年就能有几百两进项,都是你的!”
颜知知感动归感动,踌躇一番,觉得还是不能要,遂再三推迟。
老太太真的要生气了,板起脸来不理她。
“既然是给我的嫁妆,那等我出嫁再给我也不迟啊。”颜知知哄道。
老太太笑道:“不瞒你说,我近日眼睛总跳,也是今儿说到这儿了,就干脆给了你,我心里也踏实。”
颜知知听了急道:“祖母你身体哪里不舒服,我去请郎中!”
老太太连连摆手:“无事,无事,不信你问常嬷嬷。”
常嬷嬷于是在一旁说了老太太近日的饮食起居,都是再正常不过,颜知知才放了心。
一番来回推让,颜知知最终收下了老太太的心意。
回去的路上,她擦着眼泪,心中坚定了要把老太太当自己亲祖母侍奉的想法。
然而第二天,颜知知还在梦中,就被丁香大力推醒。
她迷糊地睁眼,对上丁香通红的双眼,不待她开口询问,便听得一个惊天噩耗。
“老太太她,过世了!”
恍惚间,颜知知以为自己听错,她猛地从床上坐起,颤声道:“你说什么?”
丁香哭着又说了一遍。
颜知知不信,老太太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过世了?她现在就要去寿康居,老太太一定还像昨日那样,慈祥地坐在太师椅里喝茶。
浑浑噩噩来到寿康居,入目就是一片白色,白色的布幡、白色的挂花、白色孝服、白色的头花,比她五岁那年第一次来京见到的茫茫白雪还要刺眼。
“祖母,我要见祖母!”她冲了进去。
二娘和三娘拦在门口,一把就将她推了出去。
地上的雪被人踩成黑糊糊的冰块,颜知知猝不及防摔在上面,手在冰上磕出了血,但她感觉不到疼,爬起来又往里面挤。
“你们给我让开,我要见祖母!”她失魂落魄,像一个失了家的孩子,丁香被人抓着,只能在一旁无助的哭喊。
二娘和三娘再次将她推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再没有了往日对她的客气:“谁是你的祖母?被人当宠物养了几年,就想当主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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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梦!”
四娘和她们的丫鬟也在一旁帮腔,昨日那几个低眉顺眼的人仅仅是过了一晚,就变得张牙舞爪,不可一世。
“你们闭嘴,不许你们说我家姑娘!”
丁香挣扎着要去扶起她家姑娘,却被两个丫鬟左右开弓扇了几巴掌,霎时,她的脸上就浮现出几个巴掌印,嘴角也流了血。
一向最护短的颜知知却无动于衷,她趴伏在地上,呜呜地哭了。
她生命中最后的亲人也离她而去了。
她以后再也没有祖母了。
“你们在干什么!”
凌冬冬带着丫鬟婆子挤了进来,见颜知知披头散发趴在地上哭,她忙去扶她起来。身边的丫鬟婆子也是厉害的,强硬地上前把抓着丁香的丫鬟拉开了。
凌冬冬到底是二房的,在国公府从小横到大,下人不敢硬来,三姐妹也有所忌惮。
“七娘,你想怎么样?!”三娘梗着脖子道。
凌冬冬环视众人,缓缓说道:“我不想怎么样,但祖母尸骨未寒,你们就是这样给她老人家尽孝的?”
“干什么?干什么?!吵吵囔囔像什么话?”大太太一身孝服,横眉竖眼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几人纷纷低下头,凌冬冬忿忿不平,但此情此景,她也只得住口,想要带着失神的颜知知回去洗漱一番,却被大太太叫住。
“去哪儿呢,都过来换孝服!”
几人只得被带去换衣,接着就被人指引着,和凌氏小辈一起跪在一旁。
一连三天,颜知知都是浑浑噩噩,犹如一个提线木偶跟在人群里,周围都是哭声,然而她心中一片寂静,只有一个声音不断重复着。
我又是一个人了。
一个人了。
梅园小院。
“姑娘,我求你了你别吓我!”
“颜知知,都三天了你给我振作起来呀!”
颜知知过了三天行尸走肉的生活,老太太的葬礼一过,她就倒下了。
此刻香香和凌冬冬围在床边,对着床上昏昏沉沉的人焦急不已。
凌冬冬:“你再这样下去,屋里的东西就要被别人搬光啦!”
不知是哪个词突然触动了颜知知如浮萍般飘荡的神经,她终于睁开眼。
“啊姑娘你终于醒了,饿不饿?来先喝点水……啊姑娘你起来做什么,啊小心!”
颜知知这三天吃的潦草睡的也潦草,一下床才发现头重脚轻,两眼一黑又晕倒了。
迷迷糊糊间,她想起来了,大房的人来过,那三姐妹带了好多人,在她屋里撒了好大一通野,还带走了不少东西。
她的珍奇摆件,她的漂亮衣饰,她的珠宝玉石,她的银票,还有祖母……她亲爱的祖母留给她的嫁妆……难道都不在了?
颜知知啊你要赶紧睁开眼!
她想睁眼,但眼皮好似有千斤重,任她怎么使劲都没用。
突然,她心里一沉,母亲给她的祖传秘方,不会也被抢走了吧!
她猛地睁开眼。
这一回,她眼神清明。
她开口,声音沙哑:“去,给我把床下那个黄花梨箱子里的那个老木黑漆盒子拿过来。”
丁香抹着眼泪不说话,这要是往常,她定要问,姑娘你黄花木的箱子有三个,我怎知你说的是哪个呀!
然而这回,她迟迟不敢开口,早在前日她们从寿康居回来,梅园小院就跟被抄家似的乱七八糟,屋里好看的值钱的都没了,更不用说她家姑娘的黄花木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