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是何人?”石离九强压住狂跳的心,声音颤抖。
她蜷缩在龙角下方,翎羽凌乱地贴在身上,生怕稍有异动便会激起对方更强烈的杀心。
对方并未立即回话,而是缓缓甩动头颅。
石离九飞快翻身趴下,双翅死死环住龙首凸起的鳞片。
鳞片边缘的冰棱刺入羽根,她却浑然不觉疼痛,只知绝不能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抖落下水。
早知这颗珠子是有主之物,且还是一条法力高深的白龙,打死她也不来凑热闹!
龙族之人的可怖让她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
此刻她进退维谷,唯有大声求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并不知晓这……”
话音未落,一只硕大的蛟爪破水而出。
阳翊竖起其中一只手指,精准地捻住石离九背后的羽毛,轻轻一带,便如提拎幼雏般将她提了起来。
她悬在半空,下肢徒劳地挣扎。
这小小的鸟雀儿居然敢在他头上蹦跶?
如此弱小,连他的一指之力都抵抗不住。
若是在战场上,他早就一剑刺穿,叫对方神魂俱灭了。
阳翊嫌弃地一甩手,指尖挂着的小东西被甩向潭水深处。
扑通一声,她的身影瞬间被幽深的潭水吞没。
可转眼这小雀儿竟攀着他的鳞片又探出了水面,即使翎羽上挂满了沉重的冰霜,仍不肯松手。
倒是个不肯认命的小东西。
阳翊冷笑一声,伸出利爪,挟着一团仙气,再次将那小雀儿按入水中,直至她无处攀附。
他漠然俯视着水波荡漾的潭面。
既然不忍心痛下杀手,那便让她生死由天吧。
这寒潭冻至骨髓,连他也不敢深入潭底,即便是仙人之躯,恐也断难存活。
或许,这便是对她贪婪最好的惩戒。
石离九无力维持本体,顷刻便重新幻化作了人形,小小的身影兀自在冰冷刺骨的潭水中胡乱扑腾着。
即使一直挣扎着想要浮向潭面,奈何身躯被一团仙气缚住,手脚很快变得僵硬麻木,几个呼吸间便从脚底开始生出玲珑剔透的冰花,一寸一寸往上蔓延。
阳翊将悬浮于潭面之上的血龙珠召回体内,化成人身伫立在岸边,漠视着潭水将她一点点吞噬。
潭底幽深如渊,望不见底。
阳翊忽觉脊背阵阵生寒,那女仙周身凝结的白霜宛若数双森森鬼爪,自她衣衫间蔓延而出。
仿佛欲将她拽入永恒黑暗。
他的记忆瞬间被拉入封神海的滔天浪涌中,无数仙兵的骨骸在海水中沉沉浮浮。
那些追随他征战的仙兵被敌人屠戮,坠入海底。
残破的战甲与断折的兵刃如散落的星芒。
他们曾信誓旦旦地高呼“为天界而战”。
可如今,他们死后连完整的归葬都成了奢望。
这女仙下坠时眸底的绝望与不甘,与仙兵们坠入深海时的神情别无二致。
阳翊眸底霜色渐融,攥紧拳头。
这女仙修为如此低微,方才扑向血龙珠前她驻足犹豫,也许并非真心要夺珠,只是惊奇而已。
此番行径罪不至死,将她推入水中权当惩戒了。
看着潭中下沉的身影化作黑点,他纵身跃入潭水之中。
石离九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随水流缓缓下沉。
明眼人都瞧得出,如此珍贵的法宝要么是有主之物,要么有灵物守护,哪能轮得到自己去争去抢?
可那时,她见那宝珠流转着炫目光彩,仿佛在引诱她伸手去夺……
这下倒好,自己落得个叫人活生生推入水中冻死的下场……
迷迷糊糊中,石离九似乎看到了一道雪白的身影正奋力向自己游来,与那一头乌黑的青丝相得映彰。
只是瞧着有些脸生,似乎从未见过此人。
这潭水怎么还会有其他人的身影?
难道是自己的幻觉?
在她即将昏迷之际,阳翊一把拎起她的后襟。
潭水深处愈发湍急,不断将两人向下拽去,他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仙气,缓缓逆流而上。
待石离九回过神来,她已经被阳翊拖出了潭水之中,四周压抑的黑夜让她止不住地颤抖,她双手抱住肩头屈身蹲下。
阳翊看着身边瑟瑟发抖的女仙,皱起眉头。
人是救上岸了,可该如何处置她?
“救命!!救……”石离九忽而双目迷离,猛地攥住阳翊的小腿,将他新换的衣衫染上一片水痕。
阳翊咬着牙轻轻挣开她的手。
她跌入岸边的碎石堆里,掌心被坚石硌出几道血痕,疼痛之感终让她从濒死的恍惚中回过神来。
她急切爬向阳翊,未曾察觉掌心与膝盖被划出许多细小伤口,蜷缩成一团,躲在他身后。
阳翊不着痕迹地挪了一步,偏头俯瞰她。
石离九冻得脸色苍白,睫毛颤动,湿漉漉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水珠沿着发梢滴落。
她胸口剧烈起伏,剧烈咳着,抬头与阳翊对视,“咳咳……谢……谢……大人……”
阳翊看到她这番可怜模样,心中倒卸下了几分防备。
这女仙被他推入水险些溺毙,竟还对自己道谢,莫非没发现他就是潭中那条白蛟?
或是,将他当作了御药园中人?
石离九未曾发觉阳翊对自己投来怀疑的目光,她下意识地再次环顾四周,方才那条白龙让她心中充满了惧意,生怕再次遭受无妄之灾,见四下再无人影,才稍稍松了口气。
阳翊摒除心中杂念,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回大人……我是御药园……圃匠……来此汲水……”她低垂着脑袋,掩饰住心虚的神色。
汲水?阳翊显然不信,不过当下并非试探的好时机。
“极夜将至,送你回家,走吧。”
“不用了……我自己……”石离九踉踉跄跄就要起身,谁知浑身乏力,差点又要跌入水中。
好在阳翊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胳膊,带着些许不耐烦地将她往碎石地又扯了几步。
“少啰嗦,快走。”
阳翊的掌心滚烫,与石离九冰冷地身体对比鲜明,她觉得手臂都被这股火热弄得稍稍暖和了些,莫名感到一丝心安。
“那便……麻烦大人……”石离九怕自己湿淋淋的衣裳弄脏阳翊的手,便想轻轻挣脱开。
阳翊见状松开手,以为她是嫌弃自己,强忍住心中不快,继续追问道:“此处有结界,你为何能进来?”
石离九愣了愣,又摇摇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我也不知……就这么……进来了。”
她胡乱比划了一下,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形容是如何进来的。
阳翊顿时头大,他审俘虏时也未曾如此艰难过,可又无法用严刑撬开她的嘴。
“也罢,先离开此处。”他伸出左胳膊。
在他惊诧的眼神中,石离九扭捏着挽了上去。
“……”
“抓、紧、衣、袖。”
见阳翊脸色渐渐铁青,石离九一手慌忙裹紧湿漉漉的裙摆,另一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
由阳翊牵引,她不时给他指着方位。
她从悬空而起的惊奇,到后来已然心服口服,差点感动落泪,难得碰到如此心善又实力强大的前辈。
就是不知他在御药园内所任何职?
莫非是新来的奉使?
极夜几乎已经将天际尽数吞噬,借着零星的幽幽灯火,石离九才能勉强辨认方向。
阳翊眼力极好,大老远就看到一大片紧密相连的药圃,旁边伫立着一间破败的小木屋。
“就住此处?”
这女仙竟连个像样的洞府都没有。
石离九松开手,老老实实回答:“是的大人,此处是我所辖药圃。”
“阿秋——”她还身着湿衣裳,入骨的寒气让她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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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翊不便在外多做停留,反正此处偏僻无人,待到极夜散去,他再想办法处置她。
他不等石离九反应过来,踏着纵横生长的杂草丛,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而去。
“阿秋……大人!等等!”石离九追了几步,只是步伐虚浮,颇为吃力,“大人!敢问尊姓大名!”
回答她的只有一道渐渐离去的身影,衣袂飘飘,纯白如雪,仿若那遥不可及的明月。
石离九步履匆匆回到那座简陋的小木屋,迫不及待将湿漉漉的衣衫换下。
迟疑一番,她还是从储物戒指中掏出蓄水法宝,双手用力拧绞着湿衣,几股细小的水流从衣服的褶皱滑落,滴滴答答汇入法宝之中。
石离九捧着蓄水法宝走到那几株玉人寒旁,小心翼翼沿着根部缓缓将潭水浇下。
那玉人寒贪婪地吮吸着这极寒的潭水,轻轻摇曳起来。
她长舒一口气,刚放松下来便觉得脑子昏昏沉沉,抱着蓄水法宝跌跌撞撞走回小木屋……
五日后,极夜散去,天界迎来了久违的清明。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石离九惊醒。
“谁啊……”她下意识问道,声音沙哑无比。
“九丫头!九丫头!”敲门声愈发激烈,外头的人扯着嗓子大叫着。
石离九浑身难受,她使劲眨着双眼,想要恢复清醒,但那嘈杂的声音吵得她愈发头痛欲裂。
“砰”地一声巨响——
小木屋的木门被人一脚踢开,一道佝偻的身影逆光走进屋内。
耀眼的日光让她双目刺痛,她不由自主地用手遮住了双眸。
“这是……怎么回事?”石羽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粗糙的食指指腹搭在她瘦弱的腕间,“生病了?”
“我没事,爹。”石离九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石羽皱紧眉头,指腹在她腕间跳动,又探了探其他脉象,“你身体里怎地有一股极寒之气?”
石离九有些许心虚地垂下眸子,装虚弱状扶着额头,吞吞吐吐说道:“爹……我好渴……”
“你这死丫头……”石羽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哪能不知自己女儿在转移话题,眼珠一转,没好气地从腰间取下一只朱红色酒葫芦,“我这有一壶极阳酒,饮下暖暖身子。”
石羽将石离九缓缓扶起,半倚在枕头上。
她伸手捞起酒葫芦,一手掩住鼻子,一手捧着酒葫芦往口里送。
入口清香,一股热乎乎的暖流沿喉而下,石离九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半壶极阳酒就下了肚。
她顿觉四肢暖洋洋的,一缕缕细如发丝的白雾沿着她的七窍不断往外涌出。
石羽将酒葫芦系回腰间,轻轻拂了拂她乱糟糟的发丝,“爹爹我再去要几颗丹药给你补补身子。”
“爹最好了。”石离九甜甜一笑,撒起娇来。
“不过……”石羽上扬的嘴角缓缓垂下,“你是不是又去那寒潭了?”
石离九飞快捂住额角,难受地晃着脑袋,“爹爹,我头又痛了……”
石羽“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薅住她的右耳。
但看在她尚在病中的份上,拧耳朵的力度倒是小了很多。
“我跟你交代过多少回,不要靠近那处地方,你偏不听……”
“离九仙子!”
“离九仙子!在不在!”
石羽还未训完,屋外就传来一阵焦灼的叫喊声。
他微微转头,用余光瞄了一眼屋外,小声嘀咕,被耳尖的石离九听了个正着。
“杨千?他来做什么?”
石离九也十分讶异。
她曾听刘叔说过,杨千此人靠着夫人娘家的势力爬上了御药园副奉使的位置,对上阿谀奉承,对下百般刁难,实在难缠。
石羽赶忙让自己女儿躺下假寐。
石离九抖开被褥,迅速躺了下去,然后让石羽将被褥重新盖好。
就在她阖上双眸的刹那,一道干瘦矮小的身影出现在小木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