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庄严的缘空寺内,楚绢正手持香烛虔诚叩拜。与此同时,在京城内的长公主府里,同样在进行例行的晨间礼佛。
长公主府有三间佛堂,两间供清客、僧侣、女尼使用,最大的一间专供长公主每日礼佛使用,旁人轻易不可踏足。
此时在佛堂里,插在七宝足金香炉中的三支供香逸散出袅袅轻烟,百年檀香气清幽,裹着暖意缓缓漫开。
庄严肃穆的佛声中,一身素衣的长公主在当中蒲团直跪,双手合十,神态虔诚。
一抹浅黄倩影跪于她身后,身姿挺拔,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金身佛像上宝石镶嵌的双眼。
佛祖保佑信女得嫁高门,一生富贵荣华。若心愿得偿,信女愿将余生奉献于夫君与佛祖,在家相夫教子、贤淑温良,在外广施善行、救苦济贫。阿弥陀佛。
这女子正是应长公主之邀上门拜访的王汀芝,长公主特意将时间定在清晨,王汀芝早早来到,便被顺势请进了佛堂。
这有些刁难的举动在王汀芝看来却是不可多得的机缘,因王家同样笃信佛祖,王汀芝一进佛堂便发现,这长公主府富贵奢靡,供奉佛堂的香、烛、果、茶皆是极品。如此一来,她在此祈祷,必然比寻常寺院香客更有可能传入佛祖耳中,自然大喜过望。
礼佛结束后,四名婢女上前搀扶长公主与王汀芝起身,长公主回首见王汀芝神态虔诚,面无怨色,对她的印象更加良好,便越发觉得她本性端正,那日才会为了素昧平生的楚绢仗义执言。
因而长公主主动牵起王汀芝的手拍了拍,慈祥地说:“好孩子,你有一颗虔诚的心,佛祖一定会保佑你的。”
王汀芝温婉一笑:“信女谢过长公主。”
长公主“噗嗤”一笑,轻飘飘将话推了回去:“这孩子,怎么对着我还自称信女呢。”
嘴上拒绝,脸上神情却显得颇为受用。
二人相视一笑,佛堂里弥漫着无言的默契。
之后二人移至暖阁,长公主半歪在铺着乳白狐裘软垫的榻上,一条腿屈起,另一条搭在榻上,右手轻捻住一串念珠。
一旁站着的年轻婢女替她轻柔地揉腿捏肩,长公主姿态闲适,食指与拇指捏着浅褐色的檀木佛珠,指腹来回摩挲,余下三指轻搭串绳,佛珠顺着力道一颗颗滑过,发出细碎的声音。
对面一张梨花木椅上,王汀芝脊背挺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膝头的素色帕子上,眼帘微垂,紧张得像个等待夫子考校课问的学生。
长公主檀口微张:“王三小姐,平时也会拜佛吗?”
来了。
王汀芝心神一凛,恭敬答道:“妾身长在祖母身边,祖母礼佛崇敬,久居佛堂之畔,妾身自幼听着佛经声、染着檀木香,耳濡目染,便也生就一颗向佛之心。”
长公主点点头,赞许道:“真是个至纯至善的孩子。你祖母可是前太仆寺卿之妹,姓乔名芳榴的?我记得,以前在永安寺常能遇到她,一晃,也十来年未见这位老姐姐了。”
王汀芝一喜,没想到祖母还和长公主有旧:“祖母她老人家也提起过您,祖母至今仍每日礼佛敬香,时不时就提起您,说再没见过比长公主更懂佛法的女性了,您简直是她的知己。”
此话一出,引得长公主拍着膝盖哈哈大笑:“哎呦,我那时候哪懂什么!只不过这些年常听各地高僧讲经,才渐渐懂了些道理罢了。”
一般人撒了谎还听到这话早慌张失措了,可王汀芝不一样,她是奉承的天才,要的就是你不接我的捧!
王汀芝甜甜笑道:“我祖母说了,佛法呀是自己悟出来的,光靠听可听不着佛祖的真意。长公主是她见过的第一通透人,所以即使长公主没读过半本佛经,也比许多庙里的老和尚懂得多呢!”
长公主一愣,接着笑得更为大声。
“妙啊、妙啊!你倒真是个妙人!”
笑罢,长公主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也有读不懂经文的时候,譬如前几日我翻金刚经,看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这一句,就琢磨了许久。”
话落长公主抬眼望向王汀芝,虽仍是笑意盈盈,眉梢却带着几分探究。
来了!
王汀芝微微欠身,声音轻柔,却清晰入耳:“长公主如此通透,定然是从这经文里读出了许多东西。妾身记得这经里还说: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妾身以为,做人不正该如此?譬如巷口卖花的阿婆,昨日丢了半篮月季,今日依旧早早摆摊,不执着于那点损失,反倒落得自在,这便是不执念表象的道理。”
长公主闻言,捏着佛珠的手指顿了顿,眼底掠过一抹明晃晃的赞许,随即又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既说起佛经,心经里我最喜欢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八个字,你倒说说,你是怎么看这两句的?”
王汀芝闻言,缓缓垂下眼帘,手指轻轻攥了攥膝头的帕子,片刻后才抬眼,语气依旧平和:“依妾身浅见,这八个字说的乃是得与失。世人总是爱得而厌失,可是妾身却认为,世上得失本就难分。就比如说梅树,冬天开得繁盛,世人便赞叹它艳铮铮傲骨,不与俗花为伍。可等到春暖花开,梅花落得干干净净,连点痕迹都留不下,世人也就抛弃它,转而去赞颂春花烂漫的美好了。可见这世间功、名、利、禄这些‘色’之物,不过是看似真切,实则转瞬即逝的‘空’之物。所以,若执着眼前荣宠,反倒丢了更重要的,倒不如以‘空’的心境待之,分清什么该守、什么可放,方能得一生喜乐无忧。”
这番话落,王汀芝悄悄松了口气。她心中清楚,长公主看似闲叙,实则句句都在考察,若不是祖母常年礼佛,若不是她为了讨好祖母自幼便日日背诵《金刚经》、《心经》这几部经典,早已烂熟于心,今日面对这位“科考官”,怕是难以如此从容应答。
好在她功底深厚,说出的话才能言之有物。有这一番论述做底,想必长公主对她的印象怎么也不会差。
没想到接下来的谈话却更为吃力,不像贵妇闲谈,倒更像是一场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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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的试探。
长公主甚至不再局限于佛经,转而聊起为人处世的分寸,话语间满是话外音:“如今有些人,仗着家世便行事张扬,不懂收敛,反倒给身边人惹来麻烦,你说,这般行事,是聪明还是愚笨?”
王汀芝心思敏锐,立刻察觉到长公主语气中的不悦,顺着话锋道:“自然是愚笨。真正聪慧之人,懂得审时度势,即便有家世傍身,也当谨言慎行。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太过张扬,也难免引火烧身。”
果不其然,长公主闻言,脸色稍缓,话锋一转,便提及了五皇子的未婚妻秦婉儿:“你说的极是,就像秦尚书家的那个秦婉儿,仗着秦尚书的权势,行事毫无规矩,前几日竟当众对新科女进士出言不逊,这般言行无状,简直丢尽了大家闺秀的脸面!”
说到激动处,长公主顿了顿,却因想起那贵妃替秦婉儿求情一事,忍不住恨恨道:“都说秦尚书为人方正,可就凭他养出这么个‘好’女儿,足可见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就是指桑骂槐了,不过王汀芝不清楚其中内情,只以为长公主是看秦尚书不爽——她身负京畿护卫之职,并不是富贵闲人,在官场上同秦尚书有些龃龉也是可能的。
因而王汀芝心中一动,瞬间捕捉到了关键——长公主这般贬斥秦婉儿,可能也有迁怒秦尚书的因素在,她必然是会极力反对秦婉儿嫁入皇家的。
可,饶是如此,却始终未听说五皇子退婚的事,那就说明长公主遇到了阻碍,可能是秦尚书,也有可能是……宫里的贵妃娘娘,想要五皇子认下这门亲事,好为她的儿子们拉拢秦尚书这个助力。
即使不了解内情,王汀芝还是触摸到了问题的关窍。
而她本就对五皇子有意,一心想取代秦婉儿的位置,此刻更要想方设法地推长公主一把,便顺着长公主的心意,轻声献计:“长公主息怒。臣女听闻,陛下因秦婉儿之事,已然对秦尚书有了不满。若是此时,秦尚书自己也犯了言行无状的过错,陛下定会觉得秦家家风不正,才会导致秦婉儿上行下效。届时陛下对秦尚书的失望更甚,或许便会主动叫停五皇子与秦婉儿的婚事。”
长公主眼前一亮,这番话恰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有道理,虽说婚约已定,但毕竟还未成婚,若是秦家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皇兄也不会容忍他们了。”
可转念一想,她又冷静下来——逸儿是她最看重的侄子,她是想辅佐他上位的,而秦尚书手握重权,若是能拉拢过来,对逸儿的助力极大。
她虽不满秦婉儿,却不愿因小失大,断了逸儿的助力。
可惜了,若不是秦尚书在朝中树大根深,倒是可以借着这件事彻底扳倒他,换她的人上去。
思虑间,长公主的目光落在王汀芝身上,瞬间有了新的盘算。
王家虽不如秦家势大,但眼前这个王汀芝腹有诗书,又能审时度势,其聪慧机敏远胜秦婉儿百倍。
若是能让王汀芝辅佐逸儿,定能帮他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