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廖家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他被允许的自由活动范围也就是后院和修炼场。
其它,哪怕独自外出都是不允许的,因为父亲总担心他年幼,说外面不安全。
可今夜,他还穿着单薄的寝衣,就被突然闯进来的一伙人,带离了平日里活动的一亩三分地。
他没有反抗,因为那是父亲身边的人。
他被强制带走时,地上被打翻的补药还来不及收拾。
黑色的药汁在青砖缝隙间蜿蜒,像一条条盘踞的黑蛇,吐着不祥的信子。
“父亲……”
他第二次被人带进了廖家大堂;第一次还是刚入廖家的时候。
大堂灯火通明,一如他刚进廖家,最初看见的那般,黑压压地坐满了人。
只不过,这一次,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坐在上首的父亲和母亲。
死一般的寂静和一双双冷漠的眼睛,让他险些透不过气来。
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勾着他下意识瞥向身侧,只见脚边还躺着一人。
借着镶嵌在墙壁上的月光石的亮光,他总算看清了那人
——是每天给他送补药的下人!
——此刻,正浑身是伤地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寒意从脚底延伸至全身,他面色变得煞白,如浓雾的恐惧将他整个人彻底笼罩。
“父亲!”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膝窝便被人狠狠一踹。
他闷哼一声,狼狈跪下。
“孽障,反了天了你!”
头顶传来父亲的震怒声和拍案声。
“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从被带走到现在,他依旧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什么事?呵。”
父亲面色铁青,只见他衣袖一扬,强大的灵力席卷而来,石清松便像块破布一样被掀翻。
“我还想问你,给你的药竟敢不喝?!你知道这药有多珍贵吗?你知道,就因为你的行为,所有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父亲向来很严肃,但是他从没见过父亲这般愤怒。
一时,他害怕极了。
“父亲,父亲,父亲……”
他擦干唇边的血迹,连滚带爬地上前,跪在父亲脚边,哭着祈求原谅。
他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喝补药,他已经喝了两个多月了。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他只想得到父亲原谅。
他没有母亲,只有父亲了,红姨说了,父亲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当晚,他第一次尝到了廖家的家法。
手掌宽的木棍,一次比一次重地落在他才长了些肉的身上,深入骨髓的疼痛逐渐归于麻木、归于平静。
血腥味充斥着口腔。
他笑了。
温和而又满足的笑。
因为,恍惚间,打在身上的木棍变成了娘温热的手掌;
他又听见了娘在他耳畔轻哼着童谣:
“松儿,娘的乖松儿哟……
毛娃毛娃你睡觉觉喔,脑上戴个花帽帽哟;
院里小狗不汪汪哦,梁上燕子不吵吵哟;
月亮婆婆盖银被喔,星星点灯把夜照呐;
摇啊摇,晃啊晃,梦里糖瓜甜滋滋;
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又是乖宝宝……”
后来,后来,送来的药他都喝得一滴不剩;每一碗都是何氏(廖夫人)亲自送来。
到最后,他到底喝了多少碗,他数不清了;喝了多久,他也不记得了。
他强忍着恶心,咽下苦涩的药汁。
“这样才乖嘛,你父亲也是关心你。”
每一回,何氏盯着他喝得精光才肯罢休;也总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诶,你父亲给你们兄弟几个买了礼物,你先挑,你知道的,你父亲虽然严厉,但最疼你不过了……”
何氏长得很漂亮,但是脸上的笑容总让他很不舒服。
他把空碗还给她,又问了相同的问题:
“父亲……今天会来看我吗?”
“这个嘛,要看你父亲,你父亲不是普通人,是廖家一家之主,忙着呢;但是有空一定会来。”
他每次得到的都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终于有一天,药停了;也再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了……
一晃就是十多年。
在修炼路上,他一如既往地废寝忘食。
但资质绝佳的木系单灵根,在修炼上,仿佛并没有带给他任何优势。
反而是原本低调的大哥廖辰熙,吸引了廖家上下所有人的目光。
“光有天赋可不够,还要勤加修炼,切不可因为有些资质就骄傲自满了。”
父亲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随后,目光和其他人一样,追随着场上与人斗法、闪闪发光的廖辰熙。
“哈哈哈哈哈,同是木系单灵根,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单灵根搁你身上真是白白浪费,依我看,还不如给阿猫阿狗还强一些,说不定畜牲有了,还能修炼成精呢!哈哈哈哈哈哈。”
从小,欺负他,是廖星落最大的乐趣。
“你再说一遍!”
被戳中痛点,血气方刚的他如何能忍受?
“哈哈哈哈哈,小婊子生的,虽然不擅长修炼,但是在某些方面一定很有天赋……草,敢打我!呸,我要你死!”
石清松无论是赢,还是输,换来的都是更厉害的毒打。
不知从何时起,被毒打已是家常便饭;也不知从何时起,吃顿干净的饱饭,也是一种奢求。
看着地上伤痕累累的他,父亲眼里只有蔑视和厌恶。
“只有废物才会无脑狂怒。”
鱼儿得以水而存活,所以鱼儿爱溪水;种子得以泥土而扎根,所以种子爱泥土。
而……他呢?
……他什么都不是,如何敢奢求父亲一个怜悯的眼神。
……
“家主!夫人!大喜事!大喜事!大公子被云霄宗宗主收为亲传弟子了!”
“天呐!廖师兄筑基期才结丹吧,怎么又飙飞到元婴期了?!他有一百岁吗!”
“从筑基到结丹,再到元婴期,才过了十年吧!救命!这是何等的天才!”
“听说了没?北灵大陆第一天才,对!云霄宗廖师兄,越级斩杀了元婴后期实力的魔修!”
……
廖家自从出了一个廖辰熙,喜报不断,枝头的喜鹊啼叫从未停歇。
石清松已经听得麻木,从最开始的羡慕,到现在嫉妒得快要发疯。
“三弟。”
廖辰熙这天回到家,穿着人人羡慕的云霄宗亲传弟子的云纹道袍,以兄长的口吻,激励他:
“大宗门的修炼资源不是小门小派可以比拟的,三弟,你资质好,一定要进入大宗门……给,这些丹药你拿着。你怎么这么瘦,多吃点,别只顾着修炼。”
那装着丹药的玉瓶就非凡物,捏在手里温润又细腻。
修炼十多年,依旧在炼气期的他,紧攥着丹药,在周围一片贺喜声中,始终低着脑袋,试图用低垂的发梢遮住眼底汹涌的酸涩。
可颤抖的身躯,又暴露出他的不平静。
当然,这最后又成为了廖星落的笑料。
他回到自己的小屋,修炼得比之前更加疯狂,几乎不睡不眠。
那一天,廖星落耐不住寂寞,又找上了门。
这一次,石清松没再忍,祭出了所有的符咒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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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器,将口出狂言的廖星落打了一个半死。
他将多年来的憋屈和愤怒发泄得一干二净,便跑了。
那日,天地昏暗,狂风暴雨,何氏派出了追兵,下了杀令。
危险逼近,但一种从未有过的解脱油然而生;他不顾一切,欢呼着,狂奔着,马不停蹄地跑向了心心念念的云霄宗方向。
——只要到了那里,他就会有足够的修炼资源。
——只要到了那里,凭着他的资质和努力,一定能够赶上廖辰熙。
那时,父亲赞许的目光总会在他身上停留吧……
廖家人追上来了。
他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体内灵力几近枯竭。
被砍出豁口的长剑,脱手掉落;精疲力尽的他,再也支撑不住,跌进了泥里。
污水泥垢将他浸透,淹没了他的鼻腔。
算了吧,太累了……
冰冷的雨水冲击着鲜血,带着他的生命缓缓流逝。
“松儿。”
恍惚中,娘向他伸出了手,张开了怀抱。
“松儿,不怕,不怕,娘抱抱……”
视线变得模糊,外界的声音逐渐离他远去。
娘口中轻哼的童谣越来越清晰,他忍不住紧贴向肮脏冰凉的地面
——那是娘柔软的胸脯。
他的手眷恋地伸向前方。
“娘……”
沉重的眼皮即将阖上之际,一道贱嗖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位道友。”
雨幕里,一个白衫龙纹的清冷仙子和一个举着宗门大旗、相貌粗犷的男弟子从天而降。
睡意驱散得一干二净,他睁大了眼睛。
仙子看似仙气飘飘,然而相处了三年的、由内而外的贱兮兮的感觉,怎么也藏不住。
顶多唬一唬外人。
就听她胡说八道:
“观你灵台澄澈、超凡脱俗,实乃千年难遇的修仙的奇才。不知可愿入我宗门,共参大道,裂穹揽月?”
身后男弟子滑稽地挥舞着大旗做背景。
大雨瓢泼,旗帜上的几个大字龙飞凤舞,分明写着:
“玄霄宗。”
第一个字比“云”多了好几画。
他咧开嘴笑了,雨中挥大旗,也没有哪个正经人能干的出了。
“好”,他喉咙里滚出一声颤音。
话一出口,他才惊觉两道滚烫的咸意滑进嘴角。
下一瞬,积压多年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蜷缩在地面,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师父……师父……”
所有的愤怒、委屈和不甘,此刻化成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师父!!!!”
他趴在地上,涕泪滂沱,像一个小孩儿一样,不管不顾地号啕大哭起来。
……
“小清松,还杵在那干嘛?!还不回去,灶老伯今天烧了肉,你二师姐要抢完了!”
“你又想跟抢我师父,是不是?储物袋你拿着,别让师父惦记你。”
“房屋又被二师妹炸了?没事,大师兄会修!”
“三师弟,谁欺负你,告诉我,我保管揍不死他!……所以,你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师父,好吗?算二师姐我求你了。”
……
一个壮如熊的男修和一个身抗大刀的红衣女修,笑嘻嘻地走到面前,向他伸出了手:
“三师弟”
后面还跟着一个八岁的小屁孩儿,别别扭扭地叫了一声:
“三师兄”
“老三,傻了吧,别愣在那了”,清冷的白衣女修,走来,蹲在他面前,伸指戳戳他的脑袋,笑道:
“走吧,我们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