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的梅枝上凝着薄霜，我跪在慧贵妃的宫门前，青石板的凉意透过膝下的软垫渗入骨髓。
一个时辰前，慧贵妃身边的檀香姑姑皮笑肉不笑地传话："娘娘心善，此时正抄佛经为皇上皇后祈福呢，绣答应且等等。"
檐角铁马在朔风中叮当作响，我数到第三百七十一声时，朱漆宫门终于裂开一道缝。檀香姑姑捧着鎏金手炉出来，炉口飘出的沉水香里混着极淡的血腥气。
"娘娘说，这雪天跪着容易伤身。"她将手炉塞进我怀里，鎏金云纹烫得我指尖发疼，"赏绣答应带回去用。"
手炉底座突然脱落，滚烫的香灰泼在我裙摆上。檀香姑姑"哎呀"一声，绣鞋碾过我手背："娘娘还说了，这不过是个——警、告。"
我当然知道这是警告，如果他想要我死，那我一定会死得悄无声息死无全尸，并且绝不会让我知道是她干的。
警告的不仅是我，更是我身后的皇后。
“谢娘娘赏赐，臣妾告退。”膝盖发麻，我挣扎着站起来，磨蹭了一会儿，正巧撞见闲逛的庄妃。
庄妃是江宁织造的嫡女，因常年患病，免了每日的请安，所以我进宫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她
“这位就是绣答应绣妹妹吧，本宫身子不好一直未见，一见就知道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妹妹怎么在慧姐姐这儿呢？”庄妃看起来很和善但是憔悴，一见我便亲亲热热地扶起我拉着我的手问。
“慧娘娘赏了臣妾，臣妾刚在这谢恩呢。姐姐怎么也来了？”我的声音不大，但正好能让屋内的慧贵妃听到。
“本宫今日感觉神清气爽，听说瑞答应李氏在长春宫和慧姐姐下棋，特意来看看，妹妹也要进去吗？”
“恐怕要负了姐姐的盛情，臣妾要和樱姐姐学煮茶呢，就不奉陪了。”
“那快回去吧，路滑慢点走。”她又塞给我一个凉凉的东西，“等下，这个拿上。”
“是。”我看都没看，连忙应了一声就要落荒而逃。
“慢着，”长春宫内传来一个冷艳的声音，“绣答应还没进过本宫的长春宫呢，那就一同进来坐坐吧——哦，传樱常在也来。”慧贵妃补充道，语气里带着猫戏老鼠的愉悦。
我硬着头皮硬，与庄妃一同进屋。
殿内地龙烧得极旺，却驱不散阴寒。慧贵妃斜倚在百子千孙榻上，脚边跪着正在捡棋子的瑞答应李氏。朝鲜贡女特有的单眼皮耷拉着，手里黑子排成的阵型像极了边关急报上的兵力部署。
"绣答应的手怎么了？"慧贵妃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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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问。我这才发现烫伤处渗出的血珠染红了袖口，而庄妃塞给我的竟是片止血的雪莲瓣。
刘佳.玉簟匆匆赶来时，慧贵妃正命人摆上双陆棋。"璎常在来得正好。"她鎏金护甲点着棋盘，"听说你父亲近日在查江南亏空？"
刘佳.玉簟的碧玉蜻蜓簪微微发颤。我知道她父亲刚调任户部侍郎，专司漕运稽查，而慧贵妃的兄长正管着江宁织造局的账目。
庄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白猫受惊窜上棋桌，打翻了盛着玫瑰酥的琉璃盏。慧贵妃眼神骤冷，却见庄妃咳出的血沫溅在白玉棋盘上，晕开成诡异的图腾。
"娘娘恕罪..."庄妃气若游丝地告罪，袖中却滑出本《金刚经》压住染血的棋盘。
慧贵妃的表情突然变得意味深长："都退下吧，本宫乏了。绣答应与本宫一见如故，以后就留在长春宫吧。"
“谢娘娘。”
…………
回到住处，宫人们正在帮我搬东西。我展开被血浸透的雪莲瓣，里面竟裹着张字条——是一个陌生的字迹：“半夜留意窗前。"
夜半，我猛然惊醒，发现窗前多了个锦盒。打开竟是半块吃剩的玫瑰酥，酥皮内馅泛着熟悉的青色。
【兰贵人不是我杀的。】锦盒壁上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