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香凝这十年来的记忆里,几乎全是叶啸的身影,与叶不凡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
最开始林雨眠只当叶不凡在他爹娘前装样子,但这么短时间的相处里,叶不凡像是虎皮膏药一样紧紧粘着她,无论她做什么叶不凡都想凑上来,让林雨眠都怀疑,叶不凡当真喜欢李香凝?
十岁的孩子,哪明白什么是喜欢。
林雨眠一学习就犯困,后面教的心不在焉,撂梁子让叶不凡边读边写,不会的再问她。
叶不凡本就坐不住的性子,他暗自在桌下轻轻扯了林雨眠的衣袖。
面上低眉、坐姿笔直,如果能忽略他写的一手鬼画符的字和桌下的小动作,那就真是勤奋规矩的好学生了。
林雨眠不被他迷惑,动了身子,浅绿衣裙的布料从叶不凡的指间溜走。
叶不凡侧眸望她,她扯好表情应付,引得叶不凡憋笑。
嗯?
小孩在笑什么?
身旁的叶长风喝的多了早不省人事,方宛白也回屋睡了午觉,此时院内除了竹叶萧萧抖动声和鸟鸣,就只剩叶不凡笔墨走在纸张的声音。
叶不凡扔下狼毫,趴在老旧木桌上抖动双肩,脑袋从双臂里侧向林雨眠,独露出上半张脸,一只眼睛被笑意压弯,果然人正少年。
“原来姐姐也不喜欢学习啊。”
叶不凡笑够了,恰巧头顶樱桃枝丫被一阵风吹动,桌下他又捏起林雨眠衣裙上的衣带缠绕指间。
不过他这次翘着眼尾望进林雨眠闪躲的眼眸,少女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举动,他便肆无忌惮地偏头打量少女。
少女顾及不暇,自然迟迟没能觉察他一圈圈缠绕她的衣带。
“想不想去玩,就……累了歇歇。”他忽地说。
自从叶不凡暴露他不识字的事情,林雨眠现在脑子就自动替换他说的话,她挪远点纠正:“是劳逸结合。”
被人揪了短处,叶不凡也不恼,又是笑着应下,脚下闲不住,踩着椅子前后晃,惊动摇椅熟睡的叶长风一哆嗦,差点醒了过来。
林雨眠现在很累了,可不想再多应付他人,她拽住叶不凡的衣袖,凑近低声问:“去哪里?”
趴在木桌的少年认真思考片刻,站起拉着少女就走。
两人先去附近折了柳树枝条,又轻手轻脚地来到叶家后院,停足在地上小片色彩鲜丽的野花前。
叶不凡盘腿毫无顾忌地坐在地上,开始低头做小玩意了。
林雨眠探头去看,叶不凡还藏起来不给看,她只得拘谨地在后院走动。
叶家没有多余的屋子,大人和孩子各自一屋,木屋低矮狭小,怕是之前没能想到家里会生出两个将大少年。
屋子经历风吹雨打数十年,墙上多有阴暗潮湿的苔藓密布,没人打理这些细枝末节,一些木板被虫子钻咬出小的缺口,蚂蚁背负大它们一圈的食物井然有序地里里外外爬动。
前院只有一棵樱桃树不显山不露水,后院堆在墙边几盆蔫了的花,土里干裂出一个个沟壑,没有水的滋养,长势都不如地上野花野草。
看叶家人前衣食用度样样不差,实际内里蝗虫泛滥啃食,外人所能看的也只有他们虚伪自欺的假象,无怪呼苏云让李香凝退婚。
林雨眠叹气,倒是兴起养花的雅兴。
她转了脚步,清平镇随处可见竹子,叶家后院也有竹子,天生地养,比屋子要高。
林雨眠莫名心悸,这不是李香凝的情绪,是独属于她的。
自从来到后院,这种心悸就没停过,在林雨眠看向那片竹子时,心悸更甚。
她轻易在众多竹子里捕捉其中一棵,其余的竹子在她眼里都退去了颜色,她情不自禁就抬脚朝那棵竹子走去。
待要探手去摸时,身后的叶不凡喊住了她。
林雨眠没有理会,指腹触摸在翠绿的竹身,霎时林雨眠的脑海荡开缭绕的雾气,显出四处盎然的景色,其水潭中央正生长一棵独竹。
林雨眠虽常认为她的角色是竹笋,但事实时间已经过去十年,起初春雨破土的竹笋现在也长成一棵高大的竹子。
她从被沉寂脑内的声音点开灵智投放这小说世界时,就短暂地使用李香凝的身体,而显然就在刚才,那是她第一次接触她的本体。
她感到身体和这世间有了更深的牵绊,某种舒服充盈的物质流转她周身,剔除了她身上的陈年积垢,整个身子都愈加轻盈。
而她的耳目像是被春雨洗涤一番,以至于她明明背对叶不凡,却清楚听到和看到叶不凡背手朝她靠近。
林雨眠心下一惊,松开指节,想要装作随意看看的模样,葱白指节也流连在别的竹身之间。
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都沾身,也就没哪个是特别的了。
绷紧的脊背压来人身体的热气,平日里不曾感触到的存在,此时林雨眠似敏锐警觉的猫,已经弓起身子做好防备。
“姐姐。”
腰侧伸来手臂拉开她面前的木窗,叶不凡压低了的声音就在林雨眠耳侧,林雨眠窥到屋子里挂着各种小玩意,花里胡哨,有些连李香凝都不认识。
叶不凡一一介绍,林雨眠听的生出兴趣,随意指了一把小木剑。
转瞬叶不凡的眸色晦暗不明,林雨眠就很后悔她新有的不用看就知道的能力。
“它是我哥的……听说我还没出生时,我哥力气惊人,反应和警觉都是他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有人说他该去修仙,但没人能说好修仙是什么,因为没有人见过仙人。后来我哥在我出生那年,身子大不如前。爹娘后怕,给我取名不凡,是想我能像我哥最初一样……”
说着,他的语气带着一抹嘲讽,又是无所谓的坦然:“后来这把小木剑,哥就送给我了。”
少年人翘着眼尾,视线流连在少女颤动的睫羽,狡黠地扯唇笑了:“姐姐,你为何不看看我?”
“?”
少年你可能不知道,她即使目视前方,也能看到身后的风吹草动,是你的眼神太热忱了啊。
林雨眠扯开粘在小木剑的视线,尴尬地偏过头,眸色晃动。
少年人又是一笑,豁然张口,喟叹出声:“好喜欢姐姐看我啊。”
这话激的林雨眠一个哆嗦,少年凑近把什么东西放在她发顶,左右打量一番很是满意,转瞬垂眸间又成懊恼:“真奇怪,以前好像没有现在这样喜欢过姐姐,姐姐你现在……是什么妖怪吗?”
还真是妖怪,竹妖。
林雨眠随意应付过去,抬手取下了头上的东西。是花环,柳条缠绕成圈,上面点缀几朵鲜艳小花,还挺好看。
她拿在手里把玩,但思绪不可抑制地想到屋里摆放的都是叶不凡的东西,那叶啸的东西呢?
视线转了一圈,最终停在床上叠的规整的灰色被褥,她难免心酸地有了答案。
她把花环转手给叶不凡戴上,板起面容:“好了,该继续学习了。”
“啊——”
少年人蔫了,林雨眠不顾他可怜巴巴的哀求,直到日头西斜,方宛白午睡后起来,竟意外小儿子还坐得住,正有模有样地伏案写字。
她不禁柔柔地勾起眼尾,没多做打扰。
摇椅上的叶长风醉的厉害,美美睡一场好梦,扬唇说些什么,竹叶萧萧盖过,叶不凡不受影响,他眸子转动,装作不在意地问:“姐姐,你的花环是做给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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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夫子林雨眠:“就不能做给我自己吗?”
“我以为姐姐做给我的呢……”叶不凡嘟囔,想法都写在脸上,送他吧,送他吧,送他吧……
叶长风扶着晕乎的头醒来,刚从摇椅起身,正巧院门传来响动,他分去余光扫了一眼,不在意地收回视线,摇摇晃晃走去屋内找水喝。
“你们在做什么?”
叶不凡怔了一下,才注意到回来的叶啸,他整个挺直的脊背顿时瘫在木桌上,有气无力道:“识字啊,太难了,你说小时候娘她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去私塾读书嘛,这样我现在就不用受这个罪了……”
叶啸薄唇绷紧,没有说话,方宛白的声音颤颤巍巍传了过来:“不凡歇会吧,让你香凝姐姐也歇歇。”
林雨眠悄摸瞅一眼叶啸,这样的小动作几乎是她下意识做的。叶啸默不作声地抬了眉峰:“你还要在这待……”多久。
屋内叶长风失态的声音压了过来,周遭驻足的鸟雀顷刻间惊慌四散:“说了不要乱动我的东西,这龙井是谁动的!”
林雨眠下意识做贼心虚地望过去,惊讶于叶长风风流倜傥的脸罕见地显露出一丝狰狞,嘴里还气急败坏地说了脏,连林雨眠一个外人都没有顾及,砸碎了手里的杯子。
在场人神态微妙,叶啸低垂下眸子,叶不凡趴在桌子的身子哆嗦一下,林雨眠一瞬间皱紧了眉头,还没等她觉察什么原由,就惶恐地倒退半步,一幅想走现在又走不掉的完犊子样子。
方宛白知道她小儿子的性子,立刻去同叶长风说软话,任气急的叶长风是百炼钢,方宛白也能给他化为绕指柔,是为万物相生相克。
林雨眠突然对之前叶长风温和的印象产生怀疑,如果没有方宛白拦着,叶不凡可能真少不了要挨他爹一顿揍。
等叶长风好不容易顺气了,沉着脸不发一言地喝茶时,方宛白给叶不凡递眼色,叶不凡垂着头去跟他爹认错,期间方宛白又缓和他们之间。
这样互相配合的一套做来,他们各自已是熟练,独叶啸默不作声观望片刻,转脚去了灶房。
叶不凡注意到他,拉他哥一起下水:“爹你消消气,我和哥以后再也不敢喝你的茶了,我现在同哥给您烧饭去,您老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不凡!”
叶不凡诧异他娘为什么这么生气,看样子比他爹还生气,蝴蝶骨一下下戳着兜风的白衣,要站不住脚。
“自己犯的错,不可推给别人,既然悔过想要烧饭,那晚饭就由你来烧!”
“娘,可我不会烧饭……”
这时摇椅上的叶长风都觉察不对,转而安抚方宛白的情绪,方宛白柔弱的性子第一次在这件事上执着不放,叶不凡只能独自烧饭。
方宛白纤瘦的身子不可抑制地抖动,旁人只以为她是气的,她朝向叶啸说话,声音却是颤的:“啸儿,娘替你弟弟道歉,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叶长风蹙眉,打断方宛白嘴里的话。
哪有父母跟子女道歉的,更何况这件事本不是方宛白的错,他怒目呵斥叶啸也去灶房烧饭,转身揽着方宛白回屋。
叶啸平淡地应下,视线轻飘飘落在林雨眠身上,以至于林雨眠还没从刚才各家难念的经里出来,骤然触碰他的视线瑟缩了脖子。
“还不走?”
他睨着少女紧张的面庞,少女颤了一下,还是克制地挪动脚步,凑近到他身前,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勉强入眼的花环,踮脚戴在他头上。
林雨眠心跳的厉害,怕叶啸甩手打落她的花环。
好在叶啸愣住没动,她戴好花环,都来不及多看她的成果,就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