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贫。”李元莫受不了他的冷笑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真饿晕了。”狄景铄漫不经心地说，“他自己昏迷前说的，我倒是很想听你的话在原地等着，但是总不能看着裴先生饿死吧。”
李元莫最近给了裴义非不少火系元石，按理说他应该不缺能量才对。
能够力竭昏迷，这说明他忍耐饥饿已经不止一两天了——难道他根本没有吃“饱”吗？
“都走到这里了，一起去洗个澡？”狄景铄半跪下来，向他伸出了手掌，“我身上正好有点痒。”
“找点钢丝球搓搓得了。”
李元莫烦躁地挠了挠脑袋：“我得再拿点元石给裴哥吃。”
他好像明白了——即使是没有杂质的元石，也分有自己的等级。越是强大的污染物化作的元石能量越强。
创界之树交给他的元石都是等级较低的异种生物形成的，所以能量不足，既喂不饱他的小树苗，也喂不饱裴哥。
李元莫抬眼望了望狄景铄，又看了一眼大章鱼，忽然有些绝望。
他现在就好像一个脆弱家庭中的顶梁柱，家庭成员是叛逆期不服管教的逆子，病弱在床需要自己贴补家用的大哥，还有貌美贤惠却有身体缺陷见不得人的妻子。
“莫莫，洗澡吗？”貌美贤惠的八爪鱼善解人意地问道，“身上有好多血。”
“去哪洗？”李元莫面无表情地问道，“在这里泡尸水吗？”
狄景铄发出一声嗤笑。
“有一个小水洼。”大章鱼兴致勃勃地提议，“很干净的。”
李元莫对它口中的干净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但是看着自己一身黏腻的血液，又看了看地上有碍观瞻的一堆尸体，勉强点了点头。
钢铁巨人召唤出一只金属笼子，将比较完整的鱼尸收集在一起，拖在身后。
它单膝跪地伸出巨掌，邀舞一样将一人一鱼带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在大章鱼的指挥下，巨人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不远处的一片森林。
李元莫最后望了一眼
身后狼藉的鱼尸，有不少怪鱼已经钻回了水库里。
奇怪的是，即使没有圆月的照耀，它们也没有完全沉到水里，而是露出花模样的脑袋，用那只充满血丝的眼睛目送着李元莫离开。
“看什么呢？狄景铄问道，“吓到了？
“我觉得那些眼睛，好像长得一模一样。李元莫喃喃道，“它们尾巴下的手也是……同一个人的手，就像复制粘贴一样。
“有趣，你可以好好观察一下。狄景铄抬起手掌，挡在了肩膀上的三个家伙头顶，提醒道，“别抬头看。
钢铁巨人已经进入了森林，这森林里的树木极高，瘦瘦长长，歪歪扭扭。
连这只七八米高的巨人都没能到达这些树木一半的高度，它擦着乱糟糟的叶子向里面探索，金属外壳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李元莫向来听劝，脑袋低得不能再低。
他一点儿也不想知道狄子在这些树上看到了什么，才让他们别抬头。
大章鱼把脑袋搁在李元莫的肩膀上，触爪卷着他的身体，把他固定在巨人的肩部关节处。
“莫莫，手好酸哦。它锲而不舍地暗示道。
李元莫这才注意到，它还捧着那一堆圆果子。
他叹了口气，先从画册取出几颗火系元石，塞进了一旁的裴义非嘴里。
接着任劳任怨地接过大章鱼手里织了一半的小草篮。
大章鱼所说的那个水洼似乎在森林里很深的地方，即使是这么庞大的巨人，也走了很久。
李元莫有点怀疑这个坏章鱼指挥狄子绕远路了，但是却又没有证据。
“还没到吗？狄景铄礼貌地问道，“老子已经快被这些树叶刷干净了。
“那你就可以先回去了。大章鱼愉快地提议道。
“你想死吗？
“别吵了。李元莫一边编织竹篮，一边熟练地劝架。
身边昏睡的男人忽然动了下手指，接着睁开了眼，暗红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困倦。
“裴哥？李元莫觉察到
了他的动静，“好点了吗？”
“不好。”男人坐直了身体，打量四周，“这是哪里？”
“这是澡堂。”狄景铄好心地回答道，“我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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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洗澡。”
裴义非没有听到狄景铄刚才的提醒，抬起了头。
在看清头顶的景象后，他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洗澡？在这里？”
李元莫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一阵哗啦的水声。
狄景铄烦躁地拨开了最后一根恼人的树枝，猛然看见一片银亮如璨璨宝珠的水面。
——这不像是小水洼，更像是一片湖泊。
湖泊周围长着些不算茂密的水草和花朵，衬得水面清澈美好，微风吹拂，水面泛起层层银鳞，哗啦啦的水声听得人心尖发痒。
这湖水美好得不像是在凶残的末日存在的景物。
狄景铄摘下一根树枝，扔进了水里。
树枝慢悠悠地浮在水面上，打着旋向远处漂去。
“洗澡？”狄景铄问道，“是这里吗？”
“一般在这种美景周围都会有一些恐怖的怪物守着。”李元莫谨慎地说道，“我们是不是还需要和谁打一架之类的。”
“应该不用。”狄景铄将三人从身上放下去，自己也化回了人形，“或许咱们已经见过它们了。”
李元莫意识到他说的是刚才经过的树林，忍不住想回头看一眼，被狄景铄摁住了脑袋。
“你进去。”狄景铄抬起下巴示意大章鱼，“看看里面有什么。”
大章鱼把自己的果子认真地放进李元莫编好的小草篮里，放在了他的手上。
“莫莫，还不能吃。”它细心叮嘱道。
李元莫有些好奇地看了眼篮子，点了点头。
在几人的注视下，漂亮的人形怪物游进了水里，很快就消失在水面上。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久到李元莫觉得大章鱼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时，水面猛地泛起一圈圈激烈的涟漪。
大章鱼从水里浮起来，黑发完全湿透，贴在它漂亮流畅的身体上。
它看着李元莫，露出个灿烂的笑，然后邀功似的向他举起了爪子。
在它的掌心，那朵李元莫送给它的花朵娇艳欲滴，带着股水漉漉的生命力，看起来被主人照护得极好。
李元莫怔然地望着它，不知道为什么，心猛地乱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