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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徭役

作者:血之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魏福民的身影从小路上远去。


    “今年怎么这么早就来查秋役?”


    文凤霞被吵醒,看了看漏刻,发现才辰时中。


    隔壁的柴婶子听到动静后就开始整顿,她凑到于家的篱笆院子跟前,高声问道:“萱草,文婶子——起了没?”


    “起了。”


    母女俩从屋内走出来,发现柴春花身上披了一层棉衣。


    “春花,你家今年谁要去服秋役?”


    文凤霞拄着拐杖走到屋外,才感觉到寒冷。


    “商量过了,他爹身板不好,今年老大去,老大等来年开春就能领荒地种田,早这一年不差事,老二年纪还小,等后年他再出去帮忙。”


    柴婶子冻得鼻头微微发红,她揩了下鼻子,“今年不知道要去哪儿服秋役,天气可比往年冷多了。”


    文凤霞连连点头:“你家大儿子是个懂事的,还愿意为家里分担。”


    “他性格踏实,从小没让我操过心,”柴婶子羞涩一笑,“萱草呢?家里的布税都备齐整了?”


    于萱草摇头:“家里的织布机早就坏了,今年我娘身体不好,也没缫丝养布,我想着直接交银钱抵税。”


    于家是衙门登记在册的寡居家庭,布税打了折扣,换算成铜板不过4贯钱,也就是4两银。


    柴春花点头:“朝廷大治,咱们百姓也不用像老一辈子那么苦。”


    自从当今圣上登基以来,梁朝从西域引进多种高产作物,百姓们粮食丰收,人口也慢慢增多,摊到每个人头上的税收减少,这都是实打实的好处。


    “对了,你们俩听没听说县里要给咱们村子多划一些荒地?”


    柴春花问道。


    于萱草困惑:“咱们村子人少,往年不都是给王家村吗?”


    妇人连忙低声道:“前儿个王家村的村长王玉来,到咱们村里商议划地的事儿,魏福民后来传出风声,说是北边打赢了胜仗,要挪动村户去那边垦荒。”


    母女俩心中一惊。


    于萱草知道梁朝一直和北边的国家有战事,也知道战事打了十几年了,没想到此刻竟然传来喜讯。


    “不会是要挪动魏家村,去边地屯田吧?”


    文凤霞嘀咕一句。


    柴春花摇头,“那谁知道,唉,反正朝廷自有打算,咱老百姓还能说个不字吗?”


    三人说了半晌子话,就见乡路的尽头有一串人走来,为首是衙门的四个官吏,其中一人负责登记,两人在队伍的前后负责看守服役的男丁。


    于萱草遥遥看着,就见每到一户,官差就将服役的男丁单手绑在麻绳上,到柴大婶家,麻绳上已经绑了三十来个男人。


    如此是“一串”,就好像要下锅的饺子一般,很有喜感。


    队伍缓缓走到于家,为首的官差姓付,拿着小毛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孤独证拿出来,我看看。”


    官差瞥了眼于家母女俩,瓮声瓮气道。


    于萱草将孤独证的小册子递过去,“前些日子刚去县上盖过新章。”


    “那就好,省得说朝廷难为你们孤儿寡母,今年的布税呢?”


    付官人张望着,于萱草连忙拿出布袋子装着的4贯钱,“我娘亲今年身子生病很严重,布税用银钱抵了。”


    “可以,你们家中没有男丁,田地划在村子的名下?”


    他一边问,一边在纸上快速写着什么。


    于萱草个头同他差不多,她站在官差身旁,瞥着他的小毛笔挥动,往年看不懂的墨迹现在却都清楚明白。


    “是,我们再额外交半贯钱就行吗?”


    “半贯就可以。”付官人点头,接过钱,让文凤霞和于萱草在服徭役的登记册上签字画押。


    “户主于柏生,病逝于庆阳七年七月,妻文氏文凤霞久病体弱,分田2亩,庆阳八年划治魏家村集体耕地。长女于萱草交四贯钱抵庆阳十三年布税,又交半贯钱抵庆阳十三年粮食税。确认无误?”


    他念了一遍所写内容。


    “确认无误。”于萱草点头。


    “好,这是你们的合契。”


    完税证一式两份,由另外同行的三名官差、以及到场的魏天锡和魏福民签字画押,才撕下另一份递给于萱草。


    “你的杂役具体看衙门安排,大概三日后你得去趟县城报道,若是缺人手你得在县城帮衙门跑腿7-15天,若是运气好不缺人手,你就不用服杂役了。”


    服杂役远比徭役轻松,一般都是由官方认定过的极其贫苦、家中无男丁、进项艰难的鳏寡孤独家庭来担任。


    “知道了,多谢大人指点。”于萱草连忙道谢。


    付官人打量着两人身后的谢渊,瞥了好几下:“听说这男人是你们捡来的?”


    母女俩连忙应声:“村里都知道,我们一开始就去衙门里登记过。”


    谁料,向来喜欢刁难村户的官差却什么都没说,同身边人悄声言语几句,半晌后,他恍然大悟:“啊——原来就是她家。”


    服秋役的队伍中,于萱草看见好几个熟面孔。


    魏全力隔着老远同她打招呼:“于萱草!”


    于萱草吃惊地看着他:“怎么今年是你去服役?”


    她记得魏全力还没成年。


    “我爹和我大哥一个腰疼,一个胳膊疼,只能我去了。你今年分配到什么杂役?”


    “不知道,三天后我要去县上报道,看缺什么人手。”


    于萱草摇摇头,遂打量他道,“一段时日不见,你好像黑了。”


    “嗐,在地里晒的,”他露出一口大白牙。


    这时候队伍开始往前走,魏全力用力跟她挥挥手:“再见!”


    “再见!”


    村里的其他老少青壮也抬起眼皮来互相道别。


    徭役苦累,但已经比前朝轻松太多,村中的男丁们据说今年只用去15天就能回来。


    于萱草盯着魏全力薄薄的一层短打,猜想他家里出了什么变故。


    魏全力的娘亲很疼几个孩子,若不是银钱紧缺不会让他在寒天穿着单衣去干活。


    一上午全村的男丁都征完,几个官差确认清点无误,就拽着麻绳头端,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向服秋役的地方赶去。


    柴春花和文凤霞跟在众人身后走了一段,发现他们去的方向是西面。


    往西的方向就不是凤阳府的地界了,有可能是久裕府、蕲州府。


    “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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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久裕府有矿藏,保不准要他们去挖矿。”


    文凤霞念叨着。


    她和柴春花结伴回村子,才发现村子里大多数人都站在村口垫脚看向队伍的方向,每年征徭役都是如此,出去做差的人要受累,在家等着的人更是提心吊胆、惴惴不安。


    于萱草跟着文凤霞回到院落里,念叨了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1)


    “可不是吗。”


    文凤霞叹口气,见天色还早,就道:“吃口饭,你去县里找学堂吧,等什么时候你当上官,咱就不用受这苦了。”


    于萱草撇嘴,这不就是自欺欺人么。


    就算当上官,她也只是从被剥削阶层变成剥削阶层,无非应了那一句老话“屠龙少年终将变成恶龙”。


    “简单吃一口吧。”


    于萱草闻言,起身去院子里架起锅灶。


    谢渊:“我跟你一起去镇上。”


    “可以。”


    路上有个伴不会寂寞,于萱草乐意之至。


    “你们今晚不要回来了,我看这天色也不容易赶回来,找学堂不是容易事,有的老夫子顽固,看不起女子读书,你在县城,有没有愿意教你读书的学堂还真不一定。”


    饭做好后,文凤霞嚼着馒头,慢腾腾道。


    谢渊点头,知道她这话说得有道理。


    早先在京城,圣人刚放开女官制度,可谓是满城沸腾,有些迂腐之辈恨不得成日撞柱,更有甚至放出恶言“女子,庖厨愚钝之辈,焉得庙堂之能!”


    后来杀得杀,死得死,这才风平浪静。


    于萱草看看天色,也害怕赶不回来,就道:“晚上睡觉锁好门,我们就不回来了。”


    文凤霞点头:“读书是要紧事。不要舍不得钱,实在不行娘去县城里卖绣品,也要供你读书。”


    谢渊:“我也能。”


    于萱草莫名其妙看两人一眼:“吃都堵不上你们的嘴。”


    谢渊:“我想再喝碗鱼汤。”


    “门外有屎吃不吃?”于萱草瞪他一眼,文凤霞被这话糙得连连咳嗽。


    “哪有鱼汤,你看我像鱼汤不?”于萱草快嘴发问。


    鱼汤昨晚上就喝完了。做不到的事情不要信口开河。


    谢渊被呛得脸色通红,知道她是在寒碜自己。


    也是,她哪用得上他供着读书。


    /


    于萱草和谢渊吃过饭后,就收拾收拾包袱,带够钱才出村去。


    九月中旬的日头不像夏天那么晒,吹来的风还带着凉意。


    一个时辰后两人才走到县城,先去订了一间便宜的套间,谢渊住外间,于萱草住里间。


    “我知道学堂在县衙那条街,县令的亲族有在那儿开私塾的,不知道有没有女子。”


    于萱草手里拿着一个竹筒粽子啃,指着前方的大道说道,想了想,“好像有女子,但是家世都不错。”


    谢渊有个主意:“人靠衣装马靠鞍,买身衣裳吧,你去读书也不能只穿短衫。”


    于萱草狠狠一点头:“你这个狗头军师说得有道理!”


    谢渊没听过狗头军师,面露迷茫。


    于萱草已经拉着他往成衣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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