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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炒石头

作者:血之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漫天的大雾伴着雨声蔓延开来,每到秋季的下雨时日,娘娘山周遭的地界就被大雾笼罩,方圆一二百里漫天皆白,这时候已经过了农忙,乡野的小径上一道人影也没有。


    等到雾散,不忙的人家会去后山坡摘野菜、钓鱼、做绣品、做豆腐到镇子上去卖,于萱草因为手巧,偶尔会帮着村子里打几张炕上柜子等木具。


    雨幕如同珠帘挂在门前,谢渊抬头看着阴郁的天空,目光不断向远方被雾气笼罩的娘娘山望去。


    “看什么呢?”


    于萱草披着蓑衣,拎着渔具推开院门,她刚从文江赶回来,钓得两条大白鱼。


    “娘娘山里都有什么?”


    谢渊好奇了很久,听村子里的其他人说,这一里只有于萱草一个猎户,除了她没人敢进山。


    “娘娘山?东西可多了去了,熊瞎子,大虫,到了冬天,北面的雪豹如果没地方猫冬,也会冒险跑进娘娘山,有一年我冬天进山里,远远瞧见一雄一雌,正被一只大虫撵着跑进雪地里,这两只雪豹很快就不见踪影,我趴在雪洞里,眼看着大虫走远,过了一刻钟才敢起身。”


    于萱草将鱼篓放进屋内,没有摘下蓑衣,她搬来梯子,让谢渊帮忙扶着点,一边说一边爬上房顶,见房顶不漏雨,才走下梯子。


    房顶前段时间她用干草和夯土修葺过一次,起码这一年不会再漏雨。


    谢渊帮她把梯子放回仓房,就听于萱草说道:“今天吃鱼吧,我钓着两条大白鱼,尝尝鲜。”


    谢渊下意识点头。


    文凤霞在屋内缝冬衣,听见声响回应道:“大白鱼可好吃啊,你爹总是钓回来用酱糊着吃,香极了。”


    说完,她缝针的动作一顿:“你看看我,又提起你爹,他都死多少年了。”


    “我可没他那手艺,对付做吧。”


    于萱草没搭腔,自顾自道。


    “棉花弹得已经很松软了,”谢渊指了指墙角下放着的筐。


    于萱草目光一顿,盯着他看上半晌。


    谢渊被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于萱草摇头,到底没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走,转移话题道:“你知道魏小柔什么时候要被投江吗?”


    “三日后,据说阴气最盛。”


    谢渊只是听柴大婶儿说了一嘴,具体的不清楚,但没想到于萱草还把这事儿放在心里。


    话音方落,女人刮鳞片的动作一停,叹口气,才继续处理鱼。


    她看看屋外连绵的雨势:“这雨不知要下多久,今儿个怕是难进山。”


    雨天熊瞎子都窝在洞里,等下了雪,一整个冬天都见不到,要想猎熊,这两日得快些进山布置陷阱。


    将鱼的内脏扔进地上的废旧铁锅,她点了屋内的炉子,不疾不徐地开始做饭。


    谢渊坐在檐下看雨,他抬头望着募集的雨势,心中有一种恬淡的宁静。


    但瓢泼大雨中,忽然出现一道身影,那人打着油纸伞,推开篱笆做的院门,快步走进来。


    于萱草先用柴火熬出一小锅黑糖水,这年头跟糖沾边的都很金贵,白糖据说还是御用的贡品,百姓们大多数只能吃到这种粗糖。


    熬好的黑糖水倒出3碗,剩下的倒进瓷壶中。


    “娘,喝上一口,饭一会儿才做好。”


    于萱草端着一碗到屋中,文凤霞靠在窗边缝衣裳,头上还带着防风的抹额,闻言点头应下。


    她又转身出炕屋,去檐下,将热乎的糖水碗递给谢渊。


    谢渊接过,正要道谢,打着伞进院子的人已经走到两人跟前。


    “在喝糖水?”


    矮小的女人,眼眶深凹,唇瓣上一丝血色也无,她走路并不平稳,甚至有些踉跄。


    她收了伞,离于萱草和谢渊站得很近。


    于萱草下意识抬眼,惊道:“你——”


    来人是魏长田媳妇儿——云芸,她是李家村的外姓人,从李家村嫁到魏家村,云芸和于萱草最深的交集就是于柏生之死一事。


    “你知道么?魏东说是对不起他妹子,急得也要去跳河,我被打了八十鞭子,几个太爷下手轻,但我后背还是被抽得血糊糊的。”


    云芸将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拎着伞,她双眼血红地盯着谢渊手里的那只碗,讥讽道:“你们竟然还能喝上甜滋滋的糖水,是呀,我家老魏死了,你们这群杀人凶手可不是要好好庆祝庆祝。”


    于萱草盯着她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云芸冷笑:“我觉得不公平,我家老魏死了,以后我成了寡妇,你们家却好端端的什么事也没有,我恼恨。”


    说着,她扔了雨伞,重重锤了几下胸口:“我这里滞下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我们家死了人,凭什么你们却好端端地活着?”


    于萱草皱眉:“胡搅蛮缠,既然几个太爷不想要你的命,那你还不如快点回家躺着修养,找我做什么?”


    “是谁来了?”


    文凤霞听到声音,放了针线,要出屋来看。


    于萱草连忙回头瞧:“没什么人,娘你——”


    一柄锋锐的刀猛地自余光出现,她心口一跳,眼见刀尖要捅到自己腰上,一道身影抵住。


    “我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所有人!”


    云芸愤怒地喊叫着,她狠狠刺向于萱草,巴不得这个恶毒的丫头现在就下地狱!


    她恨呐!魏向云一死,小柔又要被抓去投江,只剩两个儿子在家哭嚎,她的家散了,她的天塌了,她在祠堂挨了八十鞭,她活不成,别人也别想活!


    “啪”一声,刀子掉地,云芸眼前一花,就重重栽在地上。


    谢渊拧住妇人的手腕,但那刀尖离于萱草太近,他上前一步,任那刀尖轻轻刺入手臂的表皮。


    刺目的鲜血轻轻流下,血珠转瞬浸染布料。


    于萱草呼吸一滞,将刀扔进水泊中,一脚踢中云芸的膝盖,“你疯了吧你!”


    她忍不住怒吼道。


    云芸倒在水泊中,身上的伤势不断被冲刷,血水冲进水泊,她看着狼狈而不甘。


    云芸在地上蛄蛹着,破口大骂:“你个贱人!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你害死了我家老魏,也害死我家唯一的闺女......”


    于萱草胸口上下起伏,被气得不轻,她按下心中的后怕,回屋取来麻绳,想将人捆好。


    谢渊顶开于萱草,避免让她淋雨,推她到檐下:“人我来捆,你去加一件衣服,披上蓑衣。”


    于萱草欲言又止,但想起自己还来着月信,不能着凉,连忙回屋去加衣服,穿戴齐整才跑出来。


    文凤霞则是喊着“阿弥陀佛”,她打着云芸扔下来的雨伞,去隔壁叫柴大婶儿:“柴妹子——柴妹子!”


    村内人闻讯赶来,滂沱大雨,魏东带着小弟挤进人群,眼睁睁看着大家伙将云芸送进祠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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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


    “求求你们了,放了我娘吧......”


    魏东和小弟争着抢着拥进人群,哭声和呐喊声顺着风走远,逐渐隐入雨幕。


    于萱草踉跄地扶住门框,重重松口气,身旁男人还在眺望众人远去的身影,她皱眉:


    “你踢飞她不就好了?”


    两人回到屋内,于萱草叫他坐好,取来金疮药和纱布,让他卷起袖子。


    “不碍事,”谢渊摇头,看她头贴过来。


    伤口差不多一个巴掌长,她泼上酒:“这也就是她刀上没抹毒,不然你现在就躺地上了。”


    酒水泼到伤口处,辛辣的痛感倏然传来。


    谢渊道声谢,看着她给自己包扎好。


    文凤霞刚从隔壁打听消息回来,“真是骇人,魏向云一家子得了失心疯不成?我看这云芸也是要活不成了。”


    她心里七上八下,念叨几句才坐回窗边继续缝冬衣。


    第二日天高气爽,太阳自云层冒出头,泥泞的乡路变得很干爽,早饭随意垫补两口,于萱草换上进山穿的鱼皮衣,背着自己制作的大型陷阱和铁具,匆忙进了山。


    雨后的娘娘山毒虫特别多,于萱草密密麻麻裹了几层纱罩,在熊常出没的蜂窝林里,挖下两米高两米宽的深坑。


    这一挖就是整整一天,得亏土质松软,方便她挥动铁锹。


    周遭摆上陷阱,于萱草顺手猎了一只狗獾。


    狗獾的肉可以炼出两大锅油,但是肉质只能用来喂动物,于萱草没吃过这玩意儿,害怕把文凤霞和谢渊毒死。


    “挖一个洞就能猎到熊吗?”


    谢渊原先在皇帝围猎时,曾跟着打过几次猎,但是没有猎过熊,他有点好奇于萱草一个人是怎么在娘娘山里行走的。


    井边,女子打了一瓢水冲脚丫,白花花的肉晃来晃去,谢渊目光挪开,转而盯着她背影问。


    “一个深坑当然猎不到熊,布置陷阱是最下策,我是身子不舒服,懒得在山里趴窝,明天魏小柔要被送去投江,我心里不踏实,干脆回家待着。”


    井水冰凉一片,于萱草龇牙咧嘴地冲完,就快速踩着鞋,一跳一跳地回到屋内擦脚。


    “猎熊要用的东西可多了去了,普通的箭簇射不穿它的皮,要精铁冶炼的箭头才行......”


    屋内,“臭丫头!谁让你用凉水洗脚了?!”


    “我懒得烧水!”


    于萱草理不直气也壮。


    到了傍晚,三人正要入睡,隔着帘子,谢渊就听见于萱草翻来翻去的动静。


    文凤霞低声呵斥道:“让你淘,都多大的姑娘了,月事期间还用凉水,你真是舒服腻歪了。”


    于萱草缩在被窝里,直呼难受。


    谢渊想了想,下地穿鞋,去屋外的炉灶点上柴火,炒了一锅干净的石头,石头散发着高温,他用小布袋子装上些许棉花,再把石头装进小布袋子里。


    “给。”


    他没越过竹帘,只是放在帘子旁边的圆凳上。


    于萱草哼唧着,裹着被子坐起身,他刚放下的瞬间她就拿走。


    “这里头装的什么?”


    于萱草摸着那布袋子,暖和极了,她隔着衣服放在肚子上,疼痛立时被驱散不少。


    “炒热的石头。”


    谢渊闭目侧过身子,不到一刻钟,就听见于萱草平稳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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