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价高，我又图个耳根子清净，这房子让给你也无妨。”
他顿了顿，眯起眼睛瞅着宋建华。
“反正你赶紧把钱拿来，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耽误我赶车。”
宋建华应了声：“好嘞，您放心，钱马上就到。”
他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早已打好了算盘，顺势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
姚瑟瑟却笑嘻嘻地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钞票。
“啪”地一声拍在了桌子上，声音清脆响亮。
宋建华眼睛一亮，急忙追问：“哪儿来的？这……这么多钱？”
“我爹给的！”
她扬着下巴，语气里满是骄傲。
“你死活不去上班，整天窝在家里说要忙工作，也不知忙些啥。幸亏我爹大气，没怪你，还塞了这一百多块，说让咱俩日子过得像样点，别让人笑话。”
宋建华一听，心头一松，立刻伸手一把抓过那叠钞票，悄悄背过身去，低着头仔细数了起来。
一张、两张、三张……
不多不少，正好一百来块。
刚好能抵上这月的房租。
“我正要跟人谈一笔生意，急着用钱周转。”
他边说边迅速把钱往裤兜里塞。
“这钱先借我用几天，等我赚了钱，立马还你。”
“什么借？那是我买新裙子的钱！”
姚瑟瑟急了。
她几步冲上前，伸手就去抢。
“我都多久没换新衣服了？天天穿旧的，你倒好，开口就要拿走！”
可宋建华根本没听，脸色冷硬。
他猛地一甩手，把她推了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随后，宋建华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就朝门外冲去。
姚瑟瑟傻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竟会变成她最恨的那类人。
花她的钱，推她的肩，下手狠得毫无顾忌。
差一点点就要动手打人！
“宋建华，你算什么男人？”
她终于爆发了，嗓音撕裂般地喊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自己挣不来钱，天天啃我爹的积蓄，靠老人接济过日子，你是想当白吃饭的寄生虫吗？”
“我爹给的钱，你也敢全拿走？你还有没有良心？”
可宋建华压根没听。
他耳朵里灌不进这些话，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在翻腾。
租下薛念云隔壁那栋房子。
只要能多碰几次面，多看两眼女儿。
哪怕只是远远地望一眼，他也觉得不亏。
他的妻女，他一定要抢回来！
谁拦都不行！
姚瑟瑟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那个曾经把我当宝贝宠的男人……我要星星，他都不带皱眉头的……怎么一转眼，就变脸了？”
宋建华回到那栋旧宅，天色已晚，风吹得院子里的枯叶沙沙作响。
他敲开老李头的门，语气干脆。
“钱我带来了，一月的房租。”
说完，把那一叠钞票塞进老头手里。
当晚，他就搬了进去。
屋里陈旧，灰尘遍布，可他不在乎。
只要离薛念云近一点，住哪儿都行。
第二天一早。
沈明轩回军区办事，天刚蒙蒙亮就骑着摩托走了。
薛念云则推着那辆旧自行车，打算送小岚去幼儿园。
虽说沈明轩给的摩托方便。
可一发动起来轰隆作响，震得左邻右舍的窗框都在抖。
她一向低调，没事从不骑。
她刚驮着小岚出门，小小的身影趴在她背上，奶声奶气地喊“妈妈”。
就在这时，忽然撞见了宋建华。
他正蹲在路边，手扶着一辆破旧自行车，低着头，像是等了好久。
听到动静才抬起头，冲她露出一个笑。
薛念云眉心一拧，静静盯着他，没有说话。
“你今天去博物馆上班？”
宋建华站起身，笑着问。
“我送小岚吧，顺路，车子也方便。”
说着，他直接把自行车横在她前头，挡住了去路。
薛念云懒得搭理，推着儿童车，想从旁边绕过去。
宋建华猛地伸出手，一把死死按住车把，掌心汗湿。
“云云，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不想理我。可我是小岚亲爹，你不能不让她见爸爸！”
薛念云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笑。
“小岚生下来，你给过一毛钱抚养费吗？你眼里只有姚瑟瑟的儿子姚家俊。现在人家不要你了，你才想起这有个女儿？过来施舍点你没人要的父爱？”
宋建华压低声音，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
“我错了，我瞎了眼，放着亲闺女不要，替别人去养儿子。现在我想通了，你对我最好，小岚才是我的命。你如果不原谅我，我慢慢等。我改，行不行？”
说完，他迫不及待地伸手，就要去抱车里的小岚。
小岚突然低下头，毫无预兆地，狠狠一口咬在他裸露的胳膊上。
“你这小野……”
宋建华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喉咙里爆出一声惨叫。
可话说到一半，猛地卡住，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慌乱地瞄了薛念云一眼，脸色瞬间惨白。
野种？
薛念云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
上辈子，她和小岚，就是被这一句句“野种”骂到闭眼的。
可她做梦也没想到，宋建华居然也这么叫她女儿！
“不是不是！”
宋建华连连摆手，语无伦次。
“我是说，你一个小丫头，别这么粗鲁，太野了将来没人敢要！”
薛念云冷笑一声，怒火在胸腔里翻滚。
她想起了家里的那对老香炉。
那对焚过她母亲骨灰的香炉。
“我先送小岚上学，回来再跟你谈。你，原地等着。”
宋建华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以为她态度终于软了，连忙搓着手跟上两步。
“那我陪你一起去！送孩子的事，我也要出力！”
薛念云盯着他。
“你真想谈，就在这儿等。不然，现在就滚。”
宋建华讪讪地后退一步，脚跟撞上路边的石墩，整个人晃了晃。
他干笑两声，声音发虚。
“那……云云，你快点啊！我在这儿等你，不走！”
薛念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感直冲喉咙。
她强忍着，咬紧后槽牙，一把拉住小岚的小手，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小岚坐在儿童车前座，回头望她，眼睛清澈。
“妈妈，我要沈爸爸，其他爸爸，我不要！”
薛念云心头一软。
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轻声说：“谁说要换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