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啥呢?”
俩人吓了一跳,报纸突然被夺,惊得往后一缩。
回头一看是他,脸色一变,立刻扭头就想溜,连一句狠话都不敢放。
“快走,沾上这人晦气!”
“人家老婆出名了,他倒好,连饭都吃不上,活该!”
宋建华耳朵嗡嗡响。
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那张报纸。
报纸上,薛念云穿着干净的白大褂,站在一群专家中间,脸上带着从容自信的微笑。
他一字一字读完,嘴唇微微颤抖,手指紧紧掐进纸里。
她笑得那么好看。
那一瞬间,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把。
一股闷气直冲头顶,眼前一黑,腿一软,差点栽在地上。
他踉跄一步,扶住墙才勉强站稳。
后来,跌跌撞撞往家走。
推开家门,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只野猫在翻垃圾。
可就在下一秒,他瞳孔一缩,却看见爸妈蹲在巷口,身上裹着脏兮兮的破麻袋。
“爸妈?”
宋建华冲过去,声音发哽,眼眶一下子红了。
“你们这是……干嘛?怎么在这里?家里呢?房子呢?”
他蹲下身,颤抖着手想去碰他们的衣袖,却发现那麻袋上全是补丁。
宋父转过脸,嘴唇微微哆嗦着。
宋母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粗糙的陶碗边缘。
“儿啊……”
她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家里连米都买不起了,上个月借的半袋糙米早就吃光了,今天早饭就靠几把野菜煮汤撑过来。”
她顿了顿,泪水模糊了视线。
“你考上大学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在军区谋到了铁饭碗,往后能让我们老两口安安心心养老……可谁能想到,日子越过越穷,如今连要饭都要躲着人走巷子!”
宋父猛地抬起手中的拐杖,狠狠砸向地面。
“咚”的一声震得窗纸都在颤动。
“咱们老宋家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学生,祖宗牌位前都快供上红烛了!”
他怒吼道,脸颊涨得通红。
“本该是光宗耀祖的好事,结果呢?老头子我饿得啃树皮充饥,老太太病得起不来炕……小的在外面拼死拼活,到头来连口热乎饭都端不上桌!这是什么世道?”
一阵冷风从巷口卷进来。。
宋建华站在门口,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我走那天,锅里不是还剩下几块馍馍吗?我特地交代姚瑟瑟留下给你们应急,让她千万别动,就当救命粮……怎么?这点东西也没挺过几天?”
宋母不敢看他,悄悄瞥了眼身旁的宋父,脸上露出为难又心虚的神情。
“你爸……他想喝口酒解乏。现在年纪大了,身子疼得整夜睡不着。”
她低声辩解。
“茅台咱不敢想,哪怕来瓶二锅头也好啊,总不能连一口像样的酒都沾不到嘴吧?也算是给老人一点慰藉。”
宋建华眉头紧锁,眼中怒火翻腾。
“又是酒!上个月欠粮油铺的账还没结清,这回又要赊酒钱?为了一时嘴馋,你就非要把全家人往绝路上推?”
他的声音渐渐提高。
“外面人都知道我家是靠儿子吃公家饭过的体面日子,可背地里呢?你们天天蹭酒馆、赖账、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你们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宋父一听这话,顿时暴跳如雷,双目圆睁。
他抡起拐杖指向儿子,手指剧烈地抖着。
“我们俩在军区机关食堂门口转悠谁不知道?说是去探亲,其实是混饭吃的!你还怪我们丢脸?”
他冷笑着喊道,“宋建华!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把上面的关系打通,给我们安排顿好酒好菜!不然我就叫薛念云回来!她在的时候,好歹还能端茶倒水伺候我们,比你现在这副冷面孔强百倍!”
宋建华心头猛然一沉。
他知道这句话只是威胁。
但他更清楚的是要真能叫回薛念云,他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宋建华一把拽起父母的胳膊,几乎是拖着他们回了屋里。
刚踏进门,他就看见姚瑟瑟蜷坐在灶台边的小凳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不断滚落。
“建华!”
她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一见到他便踉跄着冲了过来,双手颤抖地将那封信递到他面前。
“你看!你看啊!我爹找来啦!他说认我了!咱们……咱们以后有钱了!不用再这样熬下去了!”
宋建华怔了一下,迟疑地接过那封已被泪水浸得有些皱褶的信。
他仔细读了一遍,目光在每一个字上来回扫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你说你爹?可你以前从来没提过你还有个父亲在北京啊。我记得你说你自小跟着母亲改嫁,后来母亲和继父双双去世,你就成了孤儿……怎么突然冒出个在京都开古董店的老爹?”
姚瑟瑟抹了把眼角的泪,抽泣着解释。
“是我妈瞒着我!当年我爸是省城博物馆的研究员,我妈嫌他没钱没势,整天吵闹,最后把他气走了。那年我才五岁,他去了北京,断了音讯十几年。”
她哽咽了一下。
“我妈后来带着我改嫁别人,新家待我不怎么样,等她和继父相继走了,我就彻底孤身一人……我做梦都没想到,他会通过民政系统查到我的信息,主动写了这封信来寻亲……还说这两天就要亲自南下看我!”
“建华……最近你为家里操碎了心,对我也多有不满。可这一次不一样了,是真的转机来了!只要我爹来了,认了亲,有了依靠,咱们的日子就能翻身!”
她轻轻拉住他的袖子,声音柔软下来。
“你再对我好一点行吗?咱们一起好好过……好不好?”
宋母一听,眼睛立马亮了,脸颊不自觉地堆起笑容。
“你爹开古董店?那肯定发财了吧?这年头,古董可是抢手货,随便一件老物件,都能换一辆自行车呢!”
姚瑟瑟以前最厌烦她这副嘴脸。
一提到钱就两眼放光,像闻到了腥味的猫,如今却只能忍着。
可眼下宋建华冷着脸坐在一旁,眼神凌厉。
她不敢造次,只好强压下心头的不满,耐着性子答道:“信里说了,店挺大,有三层楼,还在市中心黄金地段,他特别想我,说一来就给我打钱,让我先把这几年花的都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