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转了两圈后,开始缓缓下降。
螺旋桨搅动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机身微微倾斜,窗外云层如絮般掠过。
薛念云望着地面一点点靠近。
刚停稳,沈明轩就凑过来,轻柔地俯下身,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她回过头,静静看着他。
他的眉眼近在咫尺,瞳孔深邃明亮。
那一刻,世界好像静止了,只剩下他们彼此对视的目光。
“我说真的,就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你给我个答复行不行?”
沈明轩眼里亮晶晶的,像有星星在闪。
薛念云心跳猛地一顿,那种久违的感觉是心动。
她感到胸口一阵发烫,脸颊也不自觉地红了。
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小声说:“你让我……再想想。”
沈明轩立刻握紧她的手,掌心温暖。
“好,我等你。”
他说得干脆,没有半分勉强,眼神里满是理解。
薛念云笑了。
这三天,是她从上辈子到今生最快乐的日子。
醒来时有温热的早餐摆在桌上,午后能牵着小岚的手走在青草地上,傍晚则依偎在沈明轩身边看晚霞染红天际。
什么都不用操心,沈明轩早就安排好了所有事。
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第四天,她主动提到了《汉宫春晓图》。
“秦老已经说服李院长了,这活儿归你接着画。”
沈明轩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神情从容。
薛念云点头:“我明白,秦老把那幅画看得跟亲生孩子,他没法眼睁睁看着它被毁得乱七八糟。”
那位老人为文物修复倾注了一生心血,她不想辜负他的信任。
“除了这层原因,我还想借这个机会,帮你把名气打出去。”
沈明轩抬眼看着她,目光深邃。
“毕竟他一手捧起来的《麒麟藏》,现在早就不太听他话了。”
薛念云一愣,眉头微微皱起:“这些事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她没想到,这样一个隐秘的艺术圈内幕,竟会被他如此清楚地道出。
沈明轩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可别忘了,连国局都在给我们办事。查个《麒麟藏》背后是谁在操控,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他顿了顿,语气略沉。
“我最近盯的几起案子,比如间谍案、文物倒卖案,都和《麒麟藏》有牵连!”
薛念云迟疑了一下,手指轻轻抚过茶杯边缘,指尖微凉。
她盯着袅袅升起的热气,终于鼓起勇气道:“那……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帮我查点东西。”
沈明轩看向她,神色忽然变得专注。
“你想查薛家当年的事?”
薛念云点头,喉咙微微动了动,声音低了几分。
“对!当年到底是谁陷害了我们家,那晚又是谁干的!还有……”
她顿了顿,心里拿不准该不该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沈明轩心头一紧,隐隐感到一股不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隐约觉得,薛念云可能已经察觉到那晚的事有问题!
那场大火,那个神秘消失的身影,以及后续一系列刻意掩盖的痕迹。
“我还想知道,晚上陪在我身边的人,到底是不是宋建华!”
薛念云压低声音说。
果然……
沈明轩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你怀疑他?”
“那晚薛家被毁,我妈出事,我爸受伤,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没了。”
“那天晚上火光冲天,警笛声、哭喊声混作一团。我记得清楚,母亲把我藏在衣柜底下时还在喘着气说‘别出来’,可等我爬出来时……她已经不在了。”
她顿了顿,眼底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而父亲被救出来时全身烧伤,躺在医院里整整昏迷了三个月。那时候家里几乎所有收藏都被焚毁或劫掠一空,那些祖传的瓷器、字画、玉器,还有父亲珍藏多年的研究资料,全都化为了灰烬。”
“可后来,有香炉却突然出现在文河市的古董市场。”
她的语气渐渐变得冷峻。
“那不是普通的香炉,而是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明代宣德炉,一对儿,刻有家徽暗纹,外行人根本看不出来历。可就是这两件东西,在事发后不到半个月,就被人挂到了黑市拍卖行。”
“一个叫梁嘉数的人亲口说,这两件东西是从军研所流出来的。”
她盯着沈明轩的双眼。
“我怀疑是宋建华偷偷拿出去卖的。他是唯一有机会接触到我们家旧物的人之一,也是当晚声称陪我在实验室的人。”
“但如果他真整晚都陪着我,按他自己说的,根本没时间动手,也不可能碰那些东西!”
她的眉头紧紧蹙起。
“那天晚上我确实在实验楼做数据比对,他也一直在旁边协助。监控记录也显示我们没有离开过房间超过十分钟。可如果真是这样,那香炉是怎么流出去的?他又为何要撒谎?”
薛念云把自己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沈明轩手指收紧,指甲嵌进掌心,疼痛让他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冷静。
他真想把真相告诉她,把那天夜里看到的一切全都倾吐出来。
那些藏在档案柜后的窃听装置,那个伪装成清洁工的男人,还有宋建华和神秘人交接物品时留下的脚印照片。
可是……不能说。
一旦开口,不仅会暴露自己卧底的身份,更可能将她置于更大的危险之中。
“好,我帮你查。”
他低声答应。
“我会用我能调动的所有资源去追这条线,哪怕只是蛛丝马迹。”
薛念云点头,眼神终于缓和了些许。
“谢谢你,我等你消息。”
两人一同坐上了沈明轩的车。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基地的大门,消失在晨雾弥漫的林荫道尽头。
此时,博物院大门。
江展宏正不安地来回踱步,眉头锁成一个“川”字。
他不时抬头看向钟楼,又低头看了看腕表,嘴里喃喃自语。
“怎么还没到?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站在一旁的秦老拄着拐杖,目光沉静却难掩焦虑。
“念云这孩子,总是让人担心。但她既然决定了,我就该相信她。”
而李院长和薛成炎,则留在里面等候。
李院长坐在办公室靠窗的位置。
桌上铺展着一幅尚未修复完成的古画。
他凝视着画作良久,指尖轻轻抚过保护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