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顺势把他俩隔开,将薛念云护在自己这一侧。
“妈,您生日是六月十一号吗?”
突然,小岚咽下一口包子,嘴角还沾着一点油渍,抬头望着薛念云。
薛念云身子一僵,手中的筷子不受控制地“啪”地掉在桌上。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是她的生日。
也是那一晚,她母亲去世了。
从那天起,他们薛家从一个百年望族,变成了靠政府接济过日子的普通人家。
曾经的荣光如烟云消散,只剩下刻骨铭心的痛。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提过六月十一号是自己的生日。
那一天仿佛被她亲手从记忆里抹去。
取而代之的,是她在某一年春天遇见宋建华的那天。
她将那个春寒料峭的日子,默默当成了自己真正值得庆祝的“正日子”。
“你听谁讲的?”
薛念云努力稳住情绪,指尖微微颤抖。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小岚。
小岚眨了眨眼,本能地朝沈明轩瞥了一眼。
沈明轩的手指在桌下悄然收紧,指节泛白。
若让薛念云察觉到他的真实身份……
后果不堪设想,极可能毁掉他苦心维持的一切。
小岚看了眼沈明轩,见他面色平静,才慢慢挪开视线,歪着头想了想。
“是妈妈昨天说的呀!你不记得啦?我跟她说要送你生日礼物,结果你说昨天不是你的生日,还特认真地说六月十一才是,难道你自己忘啦?”
薛念云一怔,瞳孔微缩。
“我亲口说的?”
“对啊!”
小岚用力点头,眼神清澈。
“你那时候半睡半醒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说的。我还问你要不要吃糖,你就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六月十一才是’,然后又睡着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做过一些零散的梦。
可究竟有没有说过这句话,一点印象都没有。
沈明轩悄悄松了口气,心跳稍稍平复。
他脸上浮现出温和笑意,语气自然地接话道:“你昨晚的确嘀咕了这么一句,但我是听见了。”
薛念云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温柔了些,看着小岚说:“小岚,我的生日是九月六号,一直都记得清楚。”
小岚乖巧地点点头,抿了抿嘴,没有再追问,只是低头继续吃饭。
偏偏这时,江展宏夹了一筷子青菜,随口插了一句。
“那六月十一号到底是什么日子?听起来挺重要的,不然你怎么会在病糊涂的时候还念叨?”
沈明轩立马回头,眼神骤然一冷。
江展宏被看得一愣,随即不满地瞪回去。
“你瞅我干嘛?难不成你知道内情?我又不是冲你问的!”
沈明轩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瞬间渗出一层薄汗。
他知道江展宏向来嘴快心直。
若再这么追问下去,迟早会触及不该触碰的秘密。
薛念云的目光也悄然落到了他身上。
那一瞬,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明轩赶紧扬起笑容,语气轻松地打圆场。
“我能知道啥?昨天是我媳妇生日,还是从小岚嘴里才知道的呢。江老板,您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人脉广、路子多,可这察言观色的功夫还得练练啊。”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故作调侃。
“明摆着她不愿提,你还一个劲儿追问?这不是揭人伤疤嘛。”
江展宏被说得脸一红,顿时语塞。
“我说句话怎么了……”
薛念云勉强笑了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碗沿。
“我真不想谈这个。”
江展宏连忙摆手,识趣地转移话题。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吃饭吃饭,吃饭要紧!”
他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她碗里。
“今天可是大日子,秦老请了首都电视台和文物局的几位领导,专门来看你修复《汉宫春晓》的成果,可不能耽误!”
“来这么多人?”
薛念云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她本就讨厌在众人注视下做事。
如今又要面对媒体审视,心里不免紧张起来。
“还不止呢,圈里的大佬都来了,都想亲眼瞧瞧你北薛家的绝活‘偷天换日’!”
江展宏语气郑重,眉头微蹙。
“念云,你的机会到了!这不仅是展示技艺的时刻,更是北薛修复一脉在业界重振声威的关键一步。所有人现在都在盯着你,能不能扛起这个名号,就看今天了。”
薛念云眉梢微挑。
她没有接话,只是缓缓垂下眼帘。
临出门时,沈明轩又跟了上来。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长风衣。
阳光落在他肩头的一瞬,竟似为他镀上了一层淡银色的光边。
江展宏不高兴了,眉头一拧,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
“你又不是文博系统的,凑什么热闹?”
他站在车旁,双手插进裤兜,目光警惕地盯着沈明轩。
“这可是国家级文物修复现场,外人乱闯,出了事谁负责?”
沈明轩淡淡道。
“我这次来,是为了查明王墓那伙盗墓贼的事。”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博物院的方向,语气更沉了几分。
“你说,他们会不会也盯上了这次修复?《汉宫春晓图》本身价值连城,又是罕见的绢本青绿山水,若被有心人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江展宏皱了皱眉头,话到嘴边却没法说出口。
沈明轩说得没错,最近确实有几起文物盗窃案与王墓失窃有关联。
而修复过程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他心里翻腾着担忧,却又无法阻止沈明轩的介入。
他只好转身走开,动作略显僵硬地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像是在发泄某种不满。
可就在这时,他清楚看见薛念云没有走向他的车。
而是径直穿过水泥路面,拉开了沈明轩副驾驶的车门,安静地坐了进去。
他只能自己发动车子,引擎低吼了一声。
他握紧方向盘,指节微微泛白。
后视镜里,沈明轩的黑色轿车已经率先启动。
他咬了咬牙,默默挂挡,踩油门,远远地跟在后头。
到了博物院门口,薛念云果然见到里面站着三四十号人。
这些人零散分布在主楼前厅,三五成群地低声交谈。
这些人一看就不简单,基本都是搞研究的,年纪大都在四十岁以上。
除了这些专家,她还一眼瞅见了薛清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