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几秒,猛地一跺拐杖。
“胡扯!一派胡言!我们宋家祖上八代都是本分人,耕田种地,老实巴交,从没出过一个作奸犯科的!建华更是争气,高中就考上了重点,还是保送读的大学,政审都过了三道关,国家能让他进军研所?怎么可能当什么间谍!”
姚瑟瑟听得冷笑更甚。
“军研所的人今天下午亲自上门通知的!让我去给他送几件换洗衣服。我特意去打听了一圈。现在全所上下都知道了,他这次工作肯定保不住,搞不好还得坐牢!”
她说完,不再多看两位老人一眼,弯腰拎起箱子。
另一只手牢牢牵住柳小光,转身便走。
“你现在还是建华的媳妇,他四年工资全填了你家开销!现在他倒霉了,你就想甩手走人?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宋父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
他死死拽住姚瑟瑟手中的行李箱。
姚瑟瑟猛地一推,肩膀狠狠撞向宋父胸口。
她双眼通红,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
“什么四年工资?早被你那前儿媳骗光了!这些年建华的工资,全让薛念云拿走了,我连个零头都没见着!你们真想救他,就去找薛念云,别在这儿缠着我!我嫁进来几年,吃的是剩饭,穿的是旧衣,连生孩子坐月子都没人管!你们倒好,现在出了事就全赖我头上?”
她边说边往前冲,右脚抬起,狠狠踩在宋父的手指上。
宋父疼得脸色煞白,喉咙里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双手本能缩回,却仍死死抓着箱角不放。
宋母见状,心如刀绞,急忙从屋里冲出来。
她一把将姚瑟瑟猛地推开,力道之大让姚瑟瑟失去平衡,脚下一滑。
后背重重砸在水泥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闷哼一声,额头冷汗直冒。
“敢打我妈?我弄死你!”
柳小光原本站在门口发愣。
此刻怒火攻心,眼睛瞬间赤红。
他抓起手边那辆锈迹斑斑的小三轮车。
见母亲倒地不起,他二话不说,双手高高抡起,铆足全身力气砸向宋母脑袋。
“砰!”
一声闷响,金属撞击皮肉的动静令人头皮发麻。
鲜血当场涌了出来,顺着宋母的太阳穴蜿蜒而下。
她惨叫一声,踉跄后退,一手捂着头,一手胡乱挥舞。
“杀人啦!杀人啦!”
宋母凄厉的惨叫在寂静的夜里炸开。
附近几户人家听见动静,纷纷拉开窗帘,探头张望。
可当看清是宋家门口乱成一团时,一张张面孔又迅速缩了回去。
窗户“啪”地关上,仿佛生怕惹祸上身。
谁不知道宋家那点破事。
儿子宋建华两边娶妻。
这些年,宋家三番两次因家暴、经济纠纷闹到派出所,街坊早对他们避之不及。
如今又闹出人命般的打斗,谁还敢沾边?
宋母满头是血,跪在地上,声音已带哭腔。
她喊了许久,却始终没人出来相帮。
眼前一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脸上全是血污,耳朵嗡嗡作响。
可她仍凭着一股执念,挣扎着爬向姚瑟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上去,死死抱住对方的腿。
“我今天跟你拼了!”
宋母嘶吼着,声音沙哑破碎。
“你这个妖精,勾引我儿子,哄他给你带娃,背地里却不管不顾!现在他坐牢,你卷了东西就想走?还有没有良心!天打雷劈都该劈你这种人!”
两人纠缠在一起,摔倒在地,尘土飞扬。
姚瑟瑟拼命挣扎,踢踹,指甲在宋母手臂上划出几道血痕。
宋父也拖着受伤的手,跌跌撞撞扑上来拉扯。
一家人扭作一团,拳脚相加。
隔壁住户吓得面无人色,抱着孩子躲在门后。
听见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终于按捺不住。
一中年男子咬了咬牙,抓起外套撒腿就往附近的派出所跑。
“这回真的要出人命了……”
没多久,警察就赶到了现场。
他们直接冲进宋家大院,挨个房间搜查,证据确凿,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
沈明轩钓鱼可有一手了。
他不仅耐心十足,还懂水性、知风向,知道哪个时辰鱼最容易咬钩。
才一个多小时,他就陆续提溜上来五条活蹦乱跳的鲫鱼和鲤鱼。
小岚见了兴奋得不得了,围着水桶蹦蹦跳跳,拍着小手直嚷嚷。
“爸爸太厉害啦!今晚能吃鱼汤啦!”
脸蛋儿都笑成了红苹果。
天一黑,三人便收拾东西,收拾好鱼具和工具,说说笑笑地往家走。
路灯昏黄的光洒在路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回到家后,薛念云立刻进了书房。
搬了把小椅子坐在小岚旁边,翻开作文本,认真地辅导她写作业。
她一字一句地引导,教他怎么描写秋天的景色。
沈明轩也没闲着。
他挽起袖子,麻利地钻进厨房。
先把鱼放在案板上,用刀背轻轻刮去鳞片,手法熟练得几乎听不见刮擦声。
接着剖开鱼腹,掏出内脏,清洗得干干净净。
又用清水反复冲洗三遍,直到水清亮无血丝。
他一边忙活一边哼着小调,盘算着要用砂锅慢慢熬汤。
这样才能把鱼的鲜味彻底激发出来。
眼看小岚要写完了,薛念云松了口气,合上作文本,起身朝厨房走去。
“你歇会儿,让我来!”
她笑着走到灶台前,从沈明轩手里轻轻接过木勺。
“这鱼汤啊,第一步最要紧,得先把鱼两面煎黄,火候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汤才会又白又香,奶乎乎的。对了,再放两片肥肉进去提味儿,这样荤香交融,层次就出来了。鱼、肉、蛋,三样都是最鲜的食材,配上一点姜片去腥,那味道才叫绝!”
沈明轩听话地退到一边,靠在橱柜旁打下手,一边递姜片一边剥蒜。
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
不知为何,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眼里盛满了笑意。
以前,他常常站在她家院墙外头,手里攥着偷摘的野花。
每次一闻到那股浓郁鲜香的气息,脚就像生了根,死活挪不动。
他总在傍晚时分溜达过去,躲在墙角,假装路过,实则偷偷张望她家厨房的窗户。
只要看到炊烟袅袅,闻到汤香飘出,心里就踏实了。
后来干脆厚着脸皮进去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