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班。
夕阳的余晖洒在博物馆前的广场上。
她刚走出大门,风轻轻吹起她的发丝。
忽然看见沈明轩靠在轿车旁,静静地等她。
车里头,小岚探出小脑袋,冲她使劲挥手。
车窗半开,传来孩子清脆的声音:“妈妈!爸爸在等你!”
薛念云笑着走过去,脚步轻盈。
沈明轩看着她,目光深邃。
“对不起。”
“怎么突然说对不起?”
薛念云眨了眨眼。
“今天你被宋建华刁难的时候,我本该站出来的。”
沈明轩垂下眼帘,语气中透着一丝自责。
“可我身份……实在不方便出面。”
现场有记者拍照、摄像,闪光灯此起彼伏。
他是保密单位的人,行动必须谨慎。
“不是有李团长替我说话了嘛。”
薛念云轻轻摇头,语气温和。
“再说,宋建华现在估计已经在公安局了,事情也算有了个了结。”
“你知道我派人去了?”
沈明轩目光一闪,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薛念云点点头,声音轻了些。
“我还担心会连累到你,毕竟你的工作特殊,不能出任何差错。”
“别担心。”
沈明轩扬了扬眉,神情坚定。
“我现在的身份是靠自己拼来的,不是靠谁施舍的。一个宋建华,还动不了我。”
薛念云笑了,笑意真诚。
“那就好。你也别替我操心,我能应付得来,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的薛念云了。”
可这句话听在沈明轩耳里,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她似乎并不想依靠他,哪怕是在他愿意伸手的时候。
“爸,妈,咱们不是说好去钓鱼吗?”
小岚在车里探出小脑袋。
薛念云转头看向沈明轩,眼中带着疑惑。
“钓鱼?啥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妈!”
小岚委屈地瘪着嘴,小手抓着车窗边缘。
“老师让画一幅叫《钓鱼》的画,我没钓过,完全不知道怎么画。爸爸说放学去,结果昨晚你回来太晚,我睡着了,没来得及告诉你。”
薛念云想起自己昨晚到家都快十一点,风尘仆仆,连晚饭都没好好吃,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愧疚。
她摸了摸小岚的头,笑着点头。
“行,那我们现在就出发!补上这一课。”
沈明轩绕过来,替她拉开车门。
后座上,放着一袋水果。
苹果、梨子,还有根黄澄澄的香蕉。
这年头,香蕉可是稀罕物。
一般人过年都未必能见着,更别说拿来做零食了。
“爸爸说,等等一边钓鱼,一边野餐。”
小岚兴奋地晃着小脚,眼睛亮晶晶的。
“还能吃香蕉!我还没吃过呢!听说它剥开是软的,吃起来甜甜的,特别香!”
薛念云抬眼看了看开车的沈明轩,心里微微一动。
没想到这男人粗线条外表下,心思还挺细。
从前都是她一个人张罗小岚的事,起早贪黑,忙里忙外。
宋家人呢?
不是指手画脚,就是添乱。
谁真正替她分担过一点?
她轻轻握住小岚的手,目光落在沈明轩沉稳的侧脸上。
“谢谢你啊,要不今天作业又得拖到明天了。”
沈明轩从后视镜看了小岚一眼,眼神温柔。
随即转向薛念云。
“她也是我女儿,以后别再说这种见外的话。家里的事,本就该我们一起扛。”
薛念云笑了笑,没有再反驳,低头逗着孩子。
“那咱们今天一定要钓条大鱼,带回家给爸爸清蒸!”
车轮缓缓驶出小区,阳光洒在车窗上。
沈明轩转回头,继续握住方向盘,目光盯着前方车流。
车窗外的霓虹一盏盏掠过,映在他侧脸。
另一边。
宋家老两口坐在租来的院子屋檐下,翘首盼了一整天。
夕阳落了,暮色四合,炊烟都散尽了,仍不见宋建华的身影。
这些日子,宋建华托人给他们租了这间带小院的老房子,勉强遮风挡雨。
可宋母向来懒散惯了,从不下地干活,饭也不会做,连炉子都点不着。
每天全靠宋建华从研究所带饭回来,热一热凑合吃。
宋父却心安理得,拄着拐杖坐在门口,嘴里还念叨。
“国家的饭,白给的,不吃白不吃。建华在研究所吃得好,顺便带回来,咱们享享清福,这叫政策红利!”
话虽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不过是占小便宜的托词。
这一等,就从晌午等到傍晚,又从傍晚等到晚上。
天完全黑透了,屋里的灯也没亮。
只有院门口那盏老旧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
两人饿得前胸贴后背。
宋母抱着肚子直哼哼:“再等下去,人都要饿瘪了。”
宋父叹了口气,颤巍巍撑起拐杖。
“走吧,去瑟瑟那儿看看,兴许能讨口热饭。”
两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出院子。
终于到了姚瑟瑟家门口,天色已晚。
门檐下挂着的小灯泡闪了几闪,像是随时会熄。
刚站稳,就看见姚瑟瑟提着一个半旧的帆布箱子,另一只手紧紧牵着柳小光。
母子俩正准备往外走。
柳小光穿着洗得发白的小外套,眼神怯怯的。
“哎!你们干啥去?”
宋母眼疾手快,一把拦在门口。
“建华人呢?这么晚了,你们要出门?你这是要跑路啊?”
八成是趁着儿子不在,要跟外头的野男人私奔!
“你敢走试试?我明天就告诉建华!看你怎么收场!”
宋母声音陡然拔高,手指着姚瑟瑟,身子微微发抖。
“我儿子为国家拼命,你倒好,卷了东西就跑?良心被狗吃了?”
姚瑟瑟冷冷地站定,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私奔?我可不敢!我还没蠢到那种地步。我是怕你的儿子把我们娘俩坑惨了,一辈子翻不了身!”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冷硬。
“你儿子宋建华,因为涉嫌间谍罪,已经被正式拘捕了。知道下场是什么吗?轻则判刑,重则枪决!而且,这种罪会牵连全家,家属不得参与政审,子女不能考公,不能参军,甚至连正常上学都受影响!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今天就去民政局申请离婚!”
宋母猛地一愣,脸上的怒气瞬间凝固。
她茫然地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宋父,嘴唇哆嗦着:“间谍……这……这是犯了啥法?是不是就是偷情报那种?咱们家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啊……”
宋父拄着拐杖,身子晃了晃,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