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事有点麻烦。”
毕竟,她并不是正式人员。
虽然她在文物鉴定方面的能力远超许多在职专家。
但体制内的规矩向来森严,讲究资历与手续齐全。
更何况,她还背负着薛家过去的那些事。
“今天军区领导到博物馆了,”薛念云轻声说道,“正式邀请我加入宁王陵的研究项目,还带来了相关文件。”
江展宏一惊,下意识提高了声音:“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他原本以为这件事还会经过反复讨论,至少得拖上几天,甚至更久。
“你不晓得?”
薛念云微微偏头,目光中透着几分意外。
“真是没想到动作这么迅速。”
江展宏勉强笑了笑,但心里已经掀起了波澜。
那人做事还真是干脆利落。
可他这么做,为何不直接跟薛念云本人说明?
为何要用他的名字来背书?
这其中,到底是出于对他的信任,还是另有深意?
“关于宁王陵的事,江老板有啥要叮嘱的吗?”
薛念云认真地问,语气中带着一丝谨慎,“你真觉得……我能行?”
江展宏看着她,目光坚定地点头。
“整个市里,除了你,真的没有第二个人比我更合适。”
他语气诚恳。
“你的学术功底、实战经验,还有对古器物的敏锐直觉,都是顶尖的。而且……”
他压低声音,语调微微一顿。
“你跟宁王陵,本来就有牵连。”
薛念云心头一动。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口,指尖隔着布料触到那枚冰凉的盘龙扣。
那枚她从小佩戴、来历成谜的铜扣。
也许,江展宏说的“牵连”,就藏在这枚扣子背后。
“你只要参与这个项目,”江展宏继续说道,“不管是在军区,还是留在博物馆系统,你的地位都会完全不同。你不再是那个被人质疑资历的‘民间专家’,而是真正被官方认可的人才。”
他直视她的眼睛。
“你会成为咱们市最有潜力、最有分量的文物专家。”
他停顿片刻,语气加重。
“这机会,千载难逢,你一定要抓住。”
薛念云沉默了。
她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盘龙纹。
这确实是个转折点。
如果能顺利进入,哪怕只是借调身份,也意味着她拥有了体制内的背书。
将来,哪怕她和沈明轩真的离婚。
小岚也能凭借家属资格,进入区小学读书,不再受制于户籍和关系网的限制。
她缓缓抬起头。
“好,我答应。我会全力配合项目工作。”
“也谢谢你,推荐我。”
江展宏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你是我的恩人。”
他语气真挚,毫不避讳。
“没你,我早死在那些黑心商人手里了。那次拍卖会上,若不是你当场揭穿那批赝品,我不仅名声扫地,还会背上巨额债务,甚至可能进监狱。”
他深深吸了口气。
“该我谢谢你才对。”
“这下咱们两清了!”
薛念云眨了眨眼,笑得有点小坏。
她生来就是那种让人一眼难忘的美人。
五官轮廓分明,眉眼利落,鼻梁高挺。
然而,就在她偶尔俏皮一笑的瞬间。
那股冷冽的气息又会悄然融化,眼波流转间,多了几分灵动的味道。
江展宏看着她,一时愣住了神。
阳光透过树梢洒落,映在她清丽的侧脸上。
他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那瞬间,他竟忘了周围的一切。
薛念云出门后,走向巷口的公用电话亭。
她掏出几张零钱,拨通了郭连长留下的联系方式。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她微微一笑。
“郭连长,我是薛念云。我已经考虑好了,答应加入宁王陵的考古项目。”
“太好了,薛同志!”
郭连长的声音立刻热络起来。
“我们部队一定全力支持!您这边要是准备好了,就赶紧收拾一下,我们得进山,估计得待半个月。这段时间山上信号不通,跟外面完全断联,您要是有什么事儿,现在提出来,我们都好安排。”
薛念云一愣,眉头微微蹙起。
半个月?
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
那小岚怎么办?
孩子才七岁,独自在家谁来照看?
她心里顿时涌起一阵不安。
“郭连长,我能带女儿一起去吗?”
她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家里就她一个,我实在不放心啊。”
郭连长听罢,爽朗地笑了两声。
“您放心,已经安排妥当了。期间,孩子会接到部队大院,有专人照顾。吃饭、上学、接送都有女兵负责,生活起居一应不缺。您只管安心工作就行,不必为家里操心。”
薛念云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连她家的事都摸得这么清楚?
“谢谢组织的安排,真是太感谢了!我这就回家准备一下。”
说罢,挂了电话,转身就往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她想着赶紧回去接小岚,还想亲手做顿晚饭。
毕竟这一走就是半个月,不能日日看见她的小脸,不能听她喊一声“妈妈”。
她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舍不得。
等薛念云走远,背影消失在街角的拐弯处。
郭连长才转过身,走向停在后方的红旗轿车。
车子通体漆黑,车身上倒映着天边晚霞的余晖。
他走到车旁,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一切安排完毕。”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冷峻的脸。
沈明轩坐在后座。
“照顾小岚的人必须可靠,”他开口,“确保她安全,一点差错都不能出。她的衣食住行,必须有专人负责,每日汇报。”
“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郭连长挺直腰板,声音洪亮。
他敬礼的动作纹丝不动。
直到车窗重新缓缓升起,他才缓缓放下手臂。
沈明轩微微点头,目光温柔。
薛念云到家时,天色已经擦黑。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
她踩着昏黄的光线推开家门,鞋刚脱了一半。
就听到一阵声音从厨房飘来。
她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有人在家做饭。
“鸡、鱼、排骨我都买好了,就等你回来开火!”
他系着一条洗得发白却干净整洁的蓝色围裙。
袖口挽到手肘,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微微浸湿。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眼里闪着光。
“你咋知道我想做顿好的?”
她一边换鞋,一边惊讶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