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展宏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看人从来没错。”
就这样,薛念云在那个安静封闭的房间中开始了她的修复工作。
她专注地投入其中,一连工作了好几个小时。
直到中午时分才走出房间,前往食堂吃午饭。
吃饭时,齐颜微端着一个旧搪瓷杯子,笑着凑过来,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
“我刚才就发现你一早上都没出来,是不是馆长找你谈话谈到现在?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薛念云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地回答:“也没什么事,就是聊了点关于博物馆的历史,估计是看我刚来,怕我还不适应。”
齐颜微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服气的神色。
“这么说馆长真的把你当回事了,我当初刚来的时候可没这待遇。”
薛念云侧过头看向她,神色自然地反问:“那你早上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一直在想。”
齐颜微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地解释道:“也没什么,我就实话实说。我确实是靠着家里的关系才进来的,我爸是军区一个比较重要的干部。”
薛念云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这个齐颜微要不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胆之人,就真是个没心没肺、毫无城府的。
她继续问道:“那你干嘛不来军区上班?那不是更好?”
听到这个问题,齐颜微反而来了兴致,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述起她家在军区里的种种往事来。
而随着她越讲越起劲。
两人的话题也从这里慢慢展开。
吃完饭后,薛念云回到房间,坐在桌前继续专心致志地修复那幅残旧的画作。
她小心地用镊子夹起一片片脱落的颜料,再轻轻涂抹修复剂。
与此同时,她顺便去了趟馆长办公室,轻声敲了敲门。
在馆长允许后才推门而入。
她一边将修复进度简单汇报了一遍,一边顺便提了一下自己今后的工作安排。
毕竟刚刚调来博物馆,工作流程还不熟悉。
她希望能在相对稳定的工作环境下适应。
她心里也明白,自己不能总是往馆长那边跑。
如果次数太多,又没有正当理由支撑。
恐怕日子一长,旁人难免会产生议论。
她虽然是个做事的人,不喜欢被关注。
但眼下却不得不小心翼翼。
再说,她在馆内地位并不算高。
目前负责的又是修复这类偏冷门的工作,不被人重视也是常理之中。
很多人甚至都不清楚她在做什么,只当她是临时调来打杂的。
馆长坐在办公椅上,沉吟片刻,随即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这样吧,我看资料室那边最近事情多,就对外宣称安排你去资料室帮忙。你大部分时间都可以在资料室那边待着,如果有空了,再去自己办公室处理日常事务。”
薛念云听后点了点头,接着她低声问道:“那修复的事……能对外人隐瞒一段时间吗?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在修复这幅画。”
馆长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当然,这事儿在没有完全修复完成之前,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薛念云曾经在县文物局工作过几年,对这种工作的保密性略知一二。
她刚调来这边没多久,确实不好多问、多打听。
但在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谨慎。
她希望,只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毕竟有些事,也未必就是真有问题。
一整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她坐在灯下,看着自己修复好的画作角落部分,心里升起一丝成就感。
尽管手指已经因为长时间操作有些酸麻,肩膀也发僵发痛。
但她的内心却难得平静。
时间刚过下午五点,她收拾了工具,离开办公室,走出了市博物馆。
她今天要去接小岚放学。
最近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是走路去接孩子。
路上,她会一边走,一边想着家里的种种计划。
比如说,她正在攒手里那几张工业券。
等数量差不多了,她准备去商场买一辆自行车。
正走着,忽然有一辆自行车停在了她面前。
车身猛地一顿,挡住了她的去路。
薛念云抬头看了一眼。
这辆车一看就崭新得很,是凤凰牌的。
在当前这个时代,能骑上凤凰牌自行车,已经是一件颇为体面的事了。
她正好奇着这车怎么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耳旁就传来一个她极其熟悉的声音:“薛念云,你为什么从博物馆里出来?”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站着的宋建华。
“你现在和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干什么不需要向你汇报!”
宋建华嘴角抽动了一下。
其实,他一大早就在博物馆门口见过薛念云。
看着她穿着整齐的衣裳,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走进了博物馆。
他一开始以为她可能只是去办点什么事。
然而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他始终没见到她出来。
于是他忍不住找了门卫打听。
这才知道,她竟是拿了调令和介绍信,正式来这里上班的。
这个消息让他心头一震。
市博物馆可是个好单位。
除了跟军队有关的地方,几乎是最吃香的了。
不光是工资高、福利待遇好,连奖金也是相当可观。
更难得的是,这里工作清闲稳定,上班轻松,下班准时。
而且单位里的人一个个都挺有文化。
许多收藏界的老前辈也经常进出这里交流。
连一些大城市大收藏家的女儿都想着法子往里面进,削尖了脑袋也要争这个名额。
薛念云不过是一个刚到市里不久的外地人。
既没有本地户籍背景,也没有什么过硬的关系。
怎么会突然之间进博物馆工作?
“念云,咱们聊聊好不好?”
宋建华走上前几步,声音放得很轻
“你到底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闹?”
薛念云听到这话,挑了挑眉。
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宋建华居然还以为她是故意较劲。
这真是笑话了!
薛念云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地开口。
“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你的心里早就只有你的小瑟瑟了,哪还容得下我和小岚的位置?”
宋建华听了她的话,心里反倒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太了解她了,她如果真的已经彻底心灰意冷,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
可如今,她居然愿意开口指责。
这就说明她还没有完全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