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戈摸着自己坚硬的胡茬,率先开口:“卫姑娘莫怪我这五大三粗,说话不中听。此前是我们跟随卫老将军拼死拼活,老将军忠肝义胆,我们信服。可姑娘是女子,先不说领兵之才,便是这身份……”
旁边的冯庄铤也是嘴上没有把门的:“一个姑娘家家,怎么能同我们这些人……”
“就是,姑娘此前总兵职务我们未能见到真本事,如今想上任统筹怕是痴人说梦。”
“赵总兵真是糊涂。”
众人七嘴八舌,多数是对卫疆的否定,江云飞瞥着卫疆仍旧不动声色,心中懊恼没能提前同叔伯打个商量,嘴唇微张准备说话。
卫疆先一步打断几位叔伯说话:“众参将首先要明白,我已是总兵,无论是赵冲命我暂代,还是不日后的圣旨。我是通知,不是商量。”
“众将信不过我实属正常,可大敌当前,你们皆知此时内讧乃大忌。众将士愿意跟随我们,看的是谁有能力让他们少受伤,少丢命!”
“看的是谁能护住夏中寸土不受外敌践踏,护佑百姓安居乐业!”
“若能退敌,功劳不在我卫疆一人,而是全军。若城破,我们谁也活不了。里阳易守难攻,山郡险要,若是破了此处,身后平原万里,便无夏中。”
卫疆此时对夏季钟的讨厌程度又深了几分,若不是她的功劳尽数给了大哥,此时也无需煽情说些肉麻的话,衣袖下因自己方才的慷慨激昂生出许多小疙瘩,卫疆脸颊染上浅薄的粉。
江云飞错过了替卫疆争辩的时机,却发觉她说的比他所想更好。
卫疆眼神闪着光,脸颊因情绪激动微微变红,江云飞眼神一错不错,再是挪不开。
许昌戈等人自姜国来袭便戍守营帐,他们出兵仍需总兵任命,可赵冲是个军功要抢在前面的,逃跑是要跑在前面的,他们也无法多言。
憋屈的让了两洲,无论是手下的兵还是他们,心中都攒了一团火,一团能燎原的火焰。
卫疆一番话让许昌戈等人对卫疆变了几分想法,或许卫忠之女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他们,也早就想打一场真真实实的仗了。
许昌戈几人眼神交汇,互相猜测着彼此想法,卫疆的名声不佳,可却是卫忠之女,他们几人跟着卫忠出生入死,这点信任和忠义还是有的。
孔士诚、许昌戈、冯庄铤三人点点头,抱拳单膝下跪:“属下参见总兵!”
江云飞满了半拍,“属下参见总兵!”
营帐内尽半数倒戈,赵冲又被威胁,周延等人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周延、高知远、郭义康三人也齐下跪:“属下参见总兵。”
卫疆抱拳行礼:“谢诸位信赖,晚辈年幼,断不如叔伯们经验丰富,便不讲这些虚礼,快快起身。”
卫疆惯会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众将也不是什么会绕弯子的,面色缓和,营帐内方才针锋相对的气势消散个彻底,空气中飘着若隐若现的熏香气味。
“诸将可有对策?”
“下官欲闭门死守,只要撑过三日,息阳的后军卫所便可调任到此。”许昌戈率先说出心中所想。
孔士诚不认可:“我们人数本就不占优,若是一味守着,早晚成那瓮中之鳖。若是主动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还能有几息喘息。”
眼看二人就要再吵起来,江云飞连忙拉住,先前二人已经僵持许久,就差拔刀相向了,他不想给卫疆留下没能管教好下属的糟糕印象。
“二人皆言之有理。”
卫疆附身指向城防图:“言之有理的背后是赌——赌敌军粮草不足,赌我军援兵能到。既然有人想打,有人便不想打。”
卫疆没头没尾的说出此话,江云飞却是心中明镜。
卫忠失了铎阳两洲,便是粮草短缺,援军迟迟未到,卫忠未对众将说明,暗自瞒下,便是希望士兵心中还有股念想,揣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
江云飞彼时同卫疆恰是在丰阳,被疫病缠身,粮草供给自身都难,更无需支援前线,可笑皇帝偏信奸佞,生生迟了三日才下旨让后军的卫军驰援,可惜早已来不及。
江云飞自小虽未在卫府长大,家里受了卫家恩惠,便是舍命也不够还了恩情,于是他便入营,从小兵到千户,再到如今的副总兵,如今他终于可以真真切切的为卫家做事。
“可我们不敢赌,眼下守备薄弱,士气低迷,赌输了便是血流成河。”
卫疆在城防图一指:“北门的暗渠可容纳五十人潜入。便由孔将军带着几十人从暗渠绕后,烧毁敌军粮草;许将军善御,便率部加固北门城墙,携弓箭手藏于翁城,待敌军攻至城下便箭袭消耗敌军兵力。”
“届时孔将军若得手,便派骑兵从西门杀出,前后夹击。若未得手,也可暂凭城墙坚守。”
形势险峻,众人都面色肃然。
“里阳必须守住,若里阳再失,敌军便可从铎阳、里阳两处呈包抄之势。丰阳接连遭遇天灾,顷刻便可溃败,彼时夏中被铁蹄踏破,战火纷绕,久不安宁……”
众参将抱拳领命,走出营帐。
卫疆叹出口浊气,看向一旁坐着的赵冲,前世之仇仍历历在目,可眼下她并不能拿赵冲如何。
且不说圣旨未下,杀了赵冲徒增将士惶恐,卫疆也不想赵冲死的太过轻易。
心思几转,卫疆决定眼不见心不烦,“赵大人和知府便动员城中百姓,编织些稻草人,天暗时插在城头。”
时日傍晚,天仍未太暗,有些依稀的亮光,卫疆站在城墙上,看着姜国十万大军压境,眉头微皱。
可姜国竟按兵不动,似是在等着什么。
“大人,敌军为何迟迟不动?莫不是等待午夜偷袭?”
卫疆不是姜国肚里的蛔虫,也不知晓此时的僵持对于夏中究竟是利还是弊,只能凭借着不可说的直觉,加固城墙。
临近立夏,晚风中都夹杂着温热,孔立诚几十余人藏在一处山坳后,静等着天色大暗。
亥时已定,夜色昏沉,城中百姓心惊胆战,虽是吹灭了烛火却不敢歇息。
未等来姜国的进攻,却是等来了圣旨。城南来报,乌言带着思礼监军一同进了里阳。
风尘仆仆,风吹的愈来愈大,只吹得旌旗猎猎作响,风中携着黄沙拍打在众人脸上,卫疆才知晓敌军在等什么。
“割下衣袖防风沙,今夜他们必攻城!去布坊寻红绸,染上磷粉系在将士手臂上,动作要快!”
卫疆立刻对右手边的江云飞下令,希望还赶得及。
乌言病伤未好,又连忙奔波,生怕圣旨到的晚几分。
卫疆进了营帐,思礼捏着嗓子拜见:“杂家见过卫总兵。”
“公公快快请起,一路劳顿,稍后会派人送些吃食军酒,给您暖暖身子。”
卫疆虽是不喜客套,可对着思礼还是要几分敬重。思礼常为前军监军,同卫忠共事几十载,如今卫忠辞官,思礼背后没了靠山,消了皇帝猜疑,又重任前军监军。
思礼是皇帝身边大公公王润的义子,既是同着皇帝一同长大,也是伴着卫忠几经沙场,几人之间的关系倒是说不透,猜不明。
前世卫疆被算计,亦不知晓当时就在军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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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礼是否也参与其中,或者连父兄的伤、未到的援军,也有思礼的手笔。
思礼细长的双眼上挑,顺着卫疆的托扶起了身,“卫大人客气,杂家也不多叨扰。”
思礼随着卫兵去了营帐歇息,乌言才装作不经意的咳嗽,“为夫给夫人带了个好消息。”
原本堆了满帐迎圣旨的参将,一听此话,脸上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揶揄,而后被江云飞连踢带踹赶出了帐篷各司其职。
江云飞转身的眼里满是落寞,却未让任何人瞧见。冯庄铤走在最后,察觉了江云飞周身低压的氛围,上前几步揽住肩膀,轻轻拍了拍。
帐内卫疆眼睛没有离开城防图,仍在仔细盘算着敌军的意图。
乌言没得了关注,又猛的咳嗽几声。
“那方子里加的药材也有止咳的功效。”
一句话让乌言要咳不咳的卡在嗓子,尴尬的转移话题:“可还记得王卖泉府上的马夫李郃?”
听到熟悉的名字,卫疆猛然抬头。
那日在名册上,卫疆确实看见了李郃的名字,却不知是否是同性命之人,之后瘟疫的事火烧眉毛,她也就无暇顾及了。
青松提着一个人过来,按跪在地,扯开口中的白布。
“又见面了。卫姑娘。”李郃仰头看向卫疆,没有半分受制于人的恐慌。
“确是许久未见。”卫疆绕过桌几,走到李郃面前,“是故意而为之。”
卫疆脑中的一条线变得明晰起来,斩钉截铁道:“王卖泉的事也是你背后之人有意透露于我,丰阳彭康安大量更换卫兵一事也是你们有意让我发现。目的是什么?”
卫疆此时才绝背后微凉,仿佛一只脚踏进了不可明说的阴谋中,而她全无了解。
未知的恐慌和焦虑令卫疆指尖细微的颤抖,或许前世卫家的覆灭也同此有关。
李郃摇摇头:“小人只是听命行事,目的为何皆不知。主子只托我给您带句话:群狼环伺时皆不可自保。”
卫疆一头雾水,不明白此话的含义,可李郃确是绝口不再提。
卫疆欲撬开他的嘴,拿着刀便上前几步,乌言一把揽在怀中拦下。
“夫人无需这般急切,他有其他要说的。”
卫疆压下心中不解,妄图从乌言的眼神里看出几分真假,可那双眸子里盛着的全是她,她分辨不出。
李郃又开口:“小人本在丰阳做暗探,后被彭康安招进卫军所顶替职位。小人查出,失踪的卫兵皆被彭康安抓去试药。”
“此话可当真?”卫疆眼中充满怀疑。
乌言松开卫疆,解释道:“此人可信,他是卢大人的人。可还记得你落水那日,你问我卢家二女?”
卫疆点点头。
“我暗中查过,那日落水,卢家庶女卢榆萱便是做了手脚之人。你落水时脚下的那块冰被她身边的丫鬟敲松的。”
“若单是后宅私斗,卢大人自可向卫家陪不是,可此事远没那么简单。”
“京城皆知卫忠同贺伯川二人是生死之交,也知卫忠最疼爱的嫡女是卫疆。”
话到此,卫疆一阵后怕,若落水清醒那日卫家同贺家冲突解决,便难保不会有更毒辣的诡计等着两家。
卫家此前掌管着前军、后军,贺家担任副总兵。卫忠骁勇善战、深得民心,察觉皇帝有意无意提拔贺家后,便直接请旨告老还乡。
皇帝未准允,却又一边提防,直至年前被人捡了空子,大败受伤,皇帝便顺其自然的夺了卫忠总兵之职。
而卫疆落水正是背后之人挑拨卫贺两家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