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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相互依偎的兄妹

作者:淙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金乌西垂,厚重的阴云后泄出几缕天光。


    山间枝摇叶动,几阵风后,天色变得愈发昏暗,几滴豆大的雨水打在柳随云的额头上,被她随手抹去。


    此时的柳随云正杵着一根粗木棍,走得一瘸一拐。


    头上万俟月梳的单螺髻已变得毛毛躁躁,她的衣裙亦是沾满泥和碎叶渣子,从裙角撕下的鹅黄布料血迹斑斑,正包在左脚上。


    她今日可算是倒霉透顶了。


    本想去打几只小野物,找了快一个多时辰,愣是什么也没找着,路倒是越走越偏。等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到了一处从没来过的树林子。


    不能再往里走了,这林子瞧着荒僻,说不定有豺狼虎豹。


    这么想着,只听“吼——”的一声,一头野猪猛地从树林深处蹿了出来,一见她便使足了蛮力直直冲撞而来。见状,她慌忙躲避,小心翼翼不去主动攻击。可这野猪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撞一次没撞着,竟契而不舍了起来,当下朝着她再次猪突猛进,一时间落叶纷飞,沙尘四起。


    “我又没惹你!你总撞我干嘛!”柳随云万分不解,“你别追我了!别追了!再追小心我不客气!”


    野猪听不懂她的警告,反倒以为是挑衅,追得越发来劲。柳随云只好与它缠斗起来,最终用一块大石头将他砸晕了过去。


    猪是晕倒了,可她也受了伤,右脚不小心踩在树根上,崴了。


    她不像万俟月,没学过接骨的手艺,不敢随意动手,只能折了一根粗树枝用作拐杖。野物是没法打了,本想老老实实回去,却因不熟悉这片林子的地形,不小心踩在猎户布置的陷阱上,被捕兽夹夹伤了左脚。


    “唉,早知道就听万俟月的话,不出来打猎了,”她撇着嘴坐在林间,一边从衣服上撕下一截布条,往脚上包扎止血,一边自言自语,“估计快要下雨了,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果然,就在她步履蹒跚回程的路上,天下起了雨,瞧这豆大的雨珠,只怕雨势用不了一会儿便会铺天盖地。


    她急急地走了两步,然而双脚带伤,根本走不快,她也不敢太过使力,生怕小伤变大伤,耽搁了几日后的考校。


    “簌簌簌——”


    雨下大了。


    柳随云发愁地躲到一处石檐下,望着滴滴答答掉落的雨水。


    “阿云——阿云——”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呼唤从雨幕中隐约传来。


    “万俟月?”她的诧异地朝雨中张望,在石檐下挥起了手,“万俟月!我在这里!”


    灰蒙蒙的雨雾中走来一个霜色的身影。


    那人小心地踩在湿滑的泥地上,随着他越走越近,月白的伞下逐渐露出精致的下巴,流畅的下颌和秀挺的鼻梁。来人一见到她的模样,呼吸滞涩片刻,收了伞,连忙躲进石檐,继而蹙着眉半蹲下,轻轻触碰她脚上沾血的布条:


    “脚怎么受伤了?疼吗?”


    柳随云并非一有点伤病便哭闹的性子,相反,她总是将自己的负面情绪藏得很好,可每当万俟月问她怎么了,痛不痛,难不难受,她就委屈得想哭,正如此刻——


    “万俟月……我真的太倒霉了!”她垮了嘴角,鼻尖通红地掉眼泪,仿佛现在才后知后觉感到痛,“什么都没打到就算了,还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又被野猪撞,又踩到捕兽夹……”


    万俟月是个受着重伤都要日日擦身的讲究人,眼下却不嫌脏,小心翼翼将妹妹沾满血和泥的左脚抬放在自己膝盖上,缓缓拆开胡乱裹了几层的布条。


    “好痛啊万俟月……”柳随云哽咽。


    随着布条褪去,雪白的足上,几个血洞无比刺眼。他呼吸轻了一瞬,抿了抿唇,从怀中取出伤药,一边将药粉慢慢洒在伤处,一边放柔了嗓音安慰:“不怕,哥哥带了药,没事的……一会儿哥哥背你回去,让乔神医给你看看。”


    勉强处理好伤口后,万俟月从自己的里衣上撕下干净的布条为她重新包扎,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妹妹有些奇怪的右脚,顿了顿,有些僵硬地问:“……阿云,右脚也受伤了么?”


    “右脚……和野猪打架的时候崴了。”柳随云这会儿倒是不哭了,话说出口还有些不好意思。


    万俟月却没心思笑。


    妹妹两只脚都受着伤,冒着雨,到底是怎么走了这么远的路,一路上又吃了多少苦。


    他眼里蒙上一层薄薄的雾,声音极轻,极柔地哄她:“真是该死的野猪,阿云有没有打死它?”


    一边说,一边将她包扎好的左脚穿进鞋里放下,抬起她的右脚。


    眼下他无比庆幸从前因为阿云调皮,自己去县城找郎中学了些接骨的手艺。


    柳随云对他的意图毫无察觉,只是摇摇头:“没呢,说起来也是我不小心闯进它地盘上了。我看它冲出来的地方好像有几只小猪崽,估计是因为……哎哟!”


    就在她分神回忆时,万俟月手上骤然用力,接上了她崴掉的右脚。


    “若不想影响几日后的考校,这几日最好少走动,好好养伤。”不待妹妹回神,万俟月耐心地替她穿上鞋袜,抬头看她。


    乍然落入那双湿润的墨色眼眸里,柳随云心间某种难言的情绪又开始冒头。


    “知道了,”柳随云垂下眼嗫嚅,“……哥哥。”


    万俟月笑了笑,站起身,背对着她弯下腰:“来吧,哥哥背你回去。”


    柳随云想到他的伤口并未恢复完全,有些抗拒:“我可以拄拐走的。”


    万俟月难得强势,不容置疑:“听话。”


    柳随云这才慢吞吞地拿起一旁的伞,趴在他背上。


    雨势并不见小,甚至有些越来越大,一把小小的油纸伞根本无法完全遮住两人。柳随云悄悄将伞往前移,想遮住打在万俟月脸上的风雨。


    万俟月却看穿了她的小心思:“遮住你自己,哥哥不怕淋雨。”


    柳随云假装没听见。


    万俟月知道拗不过她,无奈道:“至少别淋到伤处了,靠近点,脚环在哥哥腰上。”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柳随云红了脸,咬着唇靠近他,有些别扭地将脚环在他腰上。


    她飞快的心跳从相贴的背上传来,分明是寒凉的大雨天,万俟月却忽觉燥得发热,被死死压抑在心底的禁忌情愫似乎在这场雨的润泽间,试探着破土而出。


    “哥哥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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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柳随云忽然紧张地惊呼。


    “轰隆隆——”一声闷响,原是高处的积水冲垮了积石,裹挟着大大小小的石块和泥沙猛地奔涌而下。


    夜近乎黑透了,暴雨使得视线越发迷蒙,借着远方隐隐约约的闪电,他们看见更多的碎石从山上被水流冲刷了下来。


    “不行,太危险了,”万俟月冷静道,“还有一截路,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不如先找个山洞,等雨停了再做打算。”


    依稀记得方才路过了一个洞口,他背着柳随云朝来处折返。


    两人有惊无险地找到一处尚未积水的山洞,山洞不深,洞口垂落着些许藤条,里面想是有动物或人待过,规则地堆放着些许枯枝干草。


    除了柳随云的伤脚被他小心遮挡着,他们身上均已湿透了。


    “这里有些干草和树枝,我生点火,你先把衣服烤干,切莫着凉了。”万俟月堆放好枯枝败叶,取出火折子。


    “嗯。”不知是受了伤还是淋了雨的缘故,柳随云有些有气无力。


    万俟月生起火,走到她身边,见她唇色发白,有些担忧地凑上前,将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闭上眼,细细感受额间触碰的温度。


    还是发烧了,额头这么烫。


    “哥哥……哥哥……我有点冷……”许是热源再次靠近,柳随云意识模糊地顺势靠到他怀中,紧紧抱住同样湿漉漉的兄长,汲取可怜的温度。


    “阿云,你……先把外衫脱了,”她抱得极用力,万俟月有些喘不过气,脸颊泛红,“衣服干了才不会冷。”


    “我没有力气……好冷……头好痛……”柳随云难受地将脸埋在万俟月温暖的颈窝中,仿佛耍赖一般一动不动。


    “阿云,你先松开我,”万俟月柔声哄,艰难地问,“要……要哥哥帮你脱吗?”


    “要哥哥帮我脱……”柳随云喃喃,“阿云没有力气……”


    一声“阿云”,万俟月恍惚间仿佛看到许多年前那个同样生着病,意识模糊的幼妹。


    妹妹湿热的吐息打在脖颈间,万俟月摒除杂念,轻轻扶起妹妹,用干草垫着她的脑袋,让她靠在石壁上。


    垂落的藤条将这狭小的山洞与山间的漫天大雨相隔开,火焰闪烁,万俟月心疼地看着柳随云烧到坨红的脸,闭上眼,伸手扯落了她的衣带。


    妹妹如今长大了,就算是照顾她,他也要有分寸才是。


    “哥哥……要抱……”


    柳随云昏昏沉沉间,梦见七岁的自己生着病躺在床上,宋婆婆出去请郎中了,家里只有九岁的万俟月守在她床边。


    那时候的她虽已被宋婆婆收养了两年,却还是孤僻地整天不说话,想念死去的阿娘,一个人躲在墙角悄悄哭。


    村里的孩子告诉她,她娘是个来路不明的狐狸精,死了就被沉塘了,山上那座墓都是骗她的。


    七岁的她当真信了,趁着宋婆婆和万俟月不注意,一股脑跑到村里的鱼塘边跳了下去。


    她要找她娘,她好想她娘。


    她被村里的大人救了上来,当天就发起了高烧。


    “妹妹……阿云……阿云……”有人在叫她。


    “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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