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凉意终于姗姗来迟。
洛晞循着地图来到汇合点，只稀稀拉拉站着几个人，她下车左右看了眼，并没有那道身影。
那几人见了她都围上来，其中还有一个算得上见过的人。
“呐，你穿上这件马甲吧。”
宋廷仪把一件印着江城大学的薄马甲递过来，又轻声地说：“这是新的刚洗过的。”
“谢谢。”
他看着少女已经将马甲套上，招呼着大家都朝养老院出发。
洛晞虚虚扣了个扣子跟着他们，想问明谌不去吗，顿了下反而说，“我们就这几个人吗？”
算上她目前也就五个人，这么少人，还需要主持吗？
宋廷仪诧异地瞥了眼少女，“嗯？明谌没和你说吗？”
她茫然地摇了摇头，她这些天都没找他，他也没找她。
似乎他们的关系，只要她不主动，就会消散。
“哦，就是我们部长太不靠谱了，没有早点说导致我们根本喊不到几个人，所以干脆就不弄节目了，就去那里陪陪老人。”
宋仪廷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样呀。”
洛晞视线落在周围环境上，她们现在走的是一条大路，两边是低矮的老铺面，大部分都是什么鞋和衣服，大字和外放大喇叭充斥着年代感。
随着走到尽头，刚过一个拐角。
“到了。”
她定睛落在前方的门口，不算太大的门上面提着《渔村老人院》，字已经有些斑驳。
从门口望进去，是一条不算大的平路，两旁的树木倒是都很高大荫住地面，树根下的石桌三三两两聚着老人下棋闲聊。
一行人走进去，洛晞打了个冷颤，里面的温度似乎比外面更低一些，她还穿的短袖。
很快，一个主任就走出来，和宋仪廷简单说几句后，就领着他们进室内。
进去的一瞬间，洛晞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里面的空气似乎是不太流通，沉滞的陈旧的药和消毒水的味道混作一团，有些难言的难闻。
几乎是同时，她感到一股视线盯着她，她下意识望过去。
表情淡漠的男生正推着个轮椅朝她们而来，轮椅上的老奶奶笑得很开心。
此时那名主任也笑脸盈盈地指着大厅的几个老人，“小谌都安排好了，这几名都是腿脚不便的老人家，你们推她们出去晒晒太阳聊聊天就行。”
宋仪廷点点头，“好，您先去忙吧，我们自己都可以的。”
主任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去办公室，“江大的学生就是有素质有爱心。”
“小伙子，我想去前院。”
“小姑娘，推我去后院湖边走走。”
每个人想去的地方都不太一样，而黑t男生淡漠地瞥了她一眼就推着人朝外走。
洛晞望着那道身影越过她，几秒后也推着一个老奶奶，“奶奶，你想去哪里？”
老奶奶半眯着眼，兴趣缺缺：“你随便，这里我都待腻了。”
“好，那我先推你出去。”
一路上，有相熟的老人会和老奶奶打招呼，她环顾四周，在看见那道黑色身影时，下意识朝对方而去。
几分钟后，她们停在和他不远处的树荫下，阳光半透过来，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
她和老奶奶闲聊没几句，老奶奶就说想休息一会，她只得找了个干净的矮凳坐下跟着放空。
视线无意识地飘到前方不远处，黑t男生似乎和他推的那个老奶奶很熟，时不时俯下身听她说话，偶尔说了些什么，又把老人家逗得咧着牙。
男生淡漠的脸上若有若无盈着丝笑意，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散去，就像那种常常出现在别人口中的完美邻居家哥哥。
他是和那个老奶奶很熟吗？这一面如果也能对着她那该多好。
她眨眨眼压下那股渴望，也许不久后他就会卸下心防。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老奶奶忽然说话：“小姑娘，你怎么一直看小谌呢？”
洛晞从放空中醒过来，对上布满皱纹的笑眼，她咽了下口水：“没有，奶奶我刚刚在发呆。”
小谌？这个奶奶也认识他？
她嘴巴已经同步问出来：“奶奶，你也认识明谌吗？”
老奶奶点点头，眼中透着几分了然：“哦对你们都是江大的，是同学。”
她这次才认真地看眼前这个小姑娘，女孩穿着身简单的白t长裤，扎着个高马尾，五官素净又漂亮。
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孩子。
她语气柔和几分：“这养老院的大部分都是我们村的人，我们是看着小谌长大的。”
“小谌是个好孩子，只可惜……”
“王芬，你在聊什么呢？”
另一道苍老的女声把她未说完的话打断。
“嘿，秦太你怎么过来了，”王芬眼神略过秦太落在她身后的少年脸上，责怪地问：“小谌你说你放假跑来我们这做什么？有这时间不如好好休息。”
明谌垂眸瞥了眼蹲坐在一旁的少女，平静地说：“怕王奶奶不小心把我的糗事说出去。”
噗呲，两名老太太都笑了。
“哎呦，小谌哪有什么糗事，从小到大都好得很。”
洛晞听着她们的笑声，仰起头看向对方，迟疑着插话：“明同学小时候真的没有糗事吗？”
明谌对上那双眨巴着好奇的黑眸，直到对方躲开他的目光，忽地喉间有点痒。
明同学……这个称呼。
被称作秦太的人，微微眯起老花眼看向一旁的人，看着看着笑容越来越大。
“小谌从小就懂事，也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混小子玩。”
他敛下情绪，淡淡地说：“你们就夸吧，我去个洗手间，麻烦洛同学帮忙看一下。”
洛晞乖巧点点头。
三人看着那道身影离得远了些，秦太忍不住先问：“小姑娘你是不是喜欢小谌。”
只是老人家了，声量控制得并不好，洛晞眼眸一缩，紧张地朝那道身影看过去，所幸对方似乎没听见，并没有回头。
“奶奶我不是。”
王芬撇了撇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们过来人看得出来。”
“……”
她沉默两秒，也懒得解释了，干脆顺着问出那个问题：“那明同学，他家里怎么样？我听说他父母都去世了。”
话音刚落，两名白发苍苍的人互视一眼，都罕见地没有马上搭话。
洛晞的心沉了沉，正打算说点别的，她推的那个王奶奶严肃地说：“人好最重要，小谌也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了，以后前途不会差的。”
刚说完就被秦太轻拍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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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小谌家里情况比较复杂，你想知道可以自己问他，总之小谌是个很好的孩子。”
她没想到，这两人都对这话题讳莫如深。
勉强笑了笑，随口问：“好，那他家在哪？这个可以说吗？”
王芬努了努嘴：“他家就在我们养老院后边拐两个弯，大树下那间小破平房就是。”
秦太笑眯眯地：“等下你让他带你去。”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围着明谌聊，只是直到对方回来，她也没问出什么关于他家里情况。
反而是这两个都坚信不疑觉得她喜欢他。
明谌回来时，少女脸上已经染上几分不自知的凝重，他唇角无情绪地勾了下。
上午的志愿活动很快结束，把人都推回室内后，一行人走出养老院，洛晞解下马甲递给宋仪廷。
宋仪廷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院内平路处被老奶奶围着的明谌，轻声问：“一起回学校吗？”
洛晞摇摇头：“不了，我打算逛逛附近。”
“行，那我们先回去了。”
洛晞点点头，见他们走后放慢了脚步朝外走，直到那道身影和她擦肩而过，她连忙跟上。
“明谌。”
眼前高大的身影没有转过来，她抿着唇又朝前走了两步，这里正在拐角处，前方是两条小巷子里面阴暗潮湿，她不知道老奶奶说的拐角是左边还是右边。
“可以带我去你家看看吗？”
往日清亮的女声此时带着几分难言的恳求和迟疑。
“我家？”
略带讥讽的冷调。
她浑身一下子僵住，连着呼吸也变得困难，可要她说她家，她又不愿意。
明谌转身，居高临下地盯着身下的少女，前面还泛着红的脸颊已经苍白无比。
他冷笑一声。
一句话就能击倒的人，如此脆弱又单纯道德感还高，放出去只会被吃干抹净，只能好好待在自己的温室。
少女颤着尾音又说：“哥，你以前的家。”
他猛地俯身，直到浓郁的白兰花香将他萦绕：“没记错的话，你之前答应我的三个要求还没兑现。”
洛晞耳垂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气息扑到，泛起一阵酥麻全身莫名紧绷起来，她下意识往后退，眼前是男生好看的肩颈，对方身上的热量和清香苦涩的茶味让她有种微醺的感觉。
只是男生也不断朝前距离没有被拉开，似乎是进了小巷子，地上的路凹凸不平，她后退得有些踉跄。
下意识想攥住什么维持平衡，却不小心碰到硬邦邦的腰腹，连忙甩开手。
眼前人又朝前走了一步，她一下子踩到个突出的石块朝前跌去，双臂已经抱上那健硕的腰身。
“喊着哥哥却投怀送抱，洛晞你挺厉害。”
凉薄讥讽的话从上方传来，洛晞慌乱松开手，下巴却猛地被他掐起被迫仰起脸。
她喏喏想让他放手，清隽的脸在幽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只能看见镜片下亮得惊人的眸子。
连着两人的呼吸都交错，淡漠的黑眸里全是她看不清的情绪，一寸寸审视着她。
“我没有。”
她艰难地说完。
下巴被掐得有些痛，心底抑制不住泛起丝丝缕缕的委屈，是不是她没来这里就好了，她不应该好奇的，但是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着她往这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