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锡城戏楼的当家卷着银钱跑了,戏楼也被卖了。玉春班的其余人便想来苏城闯荡一番,进城前却遇到了流寇,也算是几经周折才到了摘星楼。”岑嫤云跟她解释道。
林雨时听完神色动容,“他们的戏确实不错,要是能在摘星楼常驻,定然能吸引来不少客人。我晚些就跟我哥商量一下这件事。”
裴言一直在旁边听着,没有打扰岑嫤云,直到她们二人谈完了,岑嫤云准备离开,他才跟了上去。
长街上暮色渐浓。
裴言快步跟上前方的浅蓝色身影。
“阿云,这次我做得如何?”裴言凑近她,邀功似的问着。
岑嫤云侧头看了他一眼,“路见不平仗义相助,当然称得上是好事。”
裴言眼底多了些笑意,“那我能回岑府跟你一块住了吗?”
“你帮完人就只有这一个想法吗?”
裴言沉默了一会,“阿云,我不明白。如果你希望我能多帮助些人,我会按照你说的做,只要你不离开我。”
岑嫤云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把这些绑定在我身上,如果你想帮助别人,难道不应该是因为你认为他们需要帮助,而不是什么为了讨我欢心。”
她定定地看着他,“我没有那么大的分量,也不该有那么大的分量。”
裴言毫不犹豫地回复:“你有。”
岑嫤云气笑了,“你在跟我唱什么祸国妖妃的戏吗?我一人之言便能决定他人生死。”
裴言秾丽的面孔缓缓贴近,他低声道,“阿云,这样不好吗?无论你说什么,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为你去做?”
“那我们和离。”
他拉平嘴角,“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岑嫤云后退拉开距离,“你要做任何事情,不要套上为了我的前缀。”
“但我做的事情本就是为了你。”
岑嫤云声音冷冽,“你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满足你的幻想中的奉献。”
“我不是你幻想中需要献祭一切供奉的神女。”
“我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圣洁,我会用手段,会用计谋,并非看见所有弱势之人就甘心无条件帮忙。”
一连串话砸下来,裴言感觉有些晕眩。
他定神,“阿云,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是神女也好,恶人也好,我不在乎,”
岑嫤云有些费解,“你还是没有听懂,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你也不用万事都想着是为了我而做。”
裴言眼尾微红,“双亲离析,我只剩下你了,你叫我如何不想着你?”
岑嫤云看着他,后脊窜上一丝凉意。
当年给出去的酥饼好像变成了引诱水鬼的饵,咬上钩之后便被拖拽进水底,再被水草缠着,无论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反倒越缠越紧。
说不通,甩不开。
裴言依旧被拒之门外。
……
摘星楼内丝竹声绕耳,不过分吵闹,恰好填了大堂里酒酣耳热的空隙。
楼上的包厢里,岑嫤云早早在与林雨时约好的时间里等着。
门被推开,林雨时进来,面色疲惫,她带着歉意道:“抱歉,来迟了一些。”
岑嫤云给她斟茶,“你这是怎么了,林雨时,你现在就像淋雨淋湿的账本,整个脸皱成一块。”
林雨时猝然被她逗笑,她接过茶盏,热茶下肚,疲惫轻了一些。
她道:“我哥没同意那个换木牌的法子。”
岑嫤云挑眉,“为什么,是他另有高见?”
林雨时摇头,“那倒不是,不过他经常看心情随机否定掉我的建议,我都习惯了。”
岑嫤云蹙眉,“但是如果不改良现在的预定制度,人多的旺季忙起来也太容易有错漏了。”
“是啊,那天你看到的情形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是我哥说那只是个例,没必要费功夫改掉之前用惯了的东西。”
岑嫤云托着脸,不忿道:“改不改的倒是不碍着他,总归忙的人是你。”
林雨时垂着眸,没有立刻接话。
岑嫤云看她没有回复,于是换了个话题。“那戏班子的事情他怎么说。”
林雨时眼睛亮了一些,“这个他倒是同意了,不过要先挑个日子看一眼她们戏唱得如何才肯请来摘星楼常驻。”
玉春班四人曾靠着一首拿手曲本在锡城初露头角,当接到要给摘星楼管事们先行试演的消息,便一致同意要唱这一曲。
定燕关。
岑嫤云收到林雨时的邀请,她欣然同意,只是在入座前,遭到了林当家的一声冷哼。
她全然当没看见,自顾自入座了。
“雨时啊,你将这不相关的人带来摘星楼做甚?”
林雨时板正地回答道:“是岑姑娘帮忙引荐的玉春班,而且她还是是我们摘星楼的海鲜食材供货商,怎会是不相关的人。”
林当家面色不虞,还想张嘴呛几句。
戏台两侧的战鼓擂响,他才闭了嘴。
众人都安静下来。
锣鼓一声惊响,生角一身银灰软甲,腰悬长剑,迈着稳健的台步出台。
她开口唱着“燕关烽火连三月,将士征衣染血痕”,嗓音难掩焦灼,她抬手按剑,目光扫过台下,似眺望着边关狼烟。
岑嫤云认出她是那日跟她搭话最多的那个面容素净的女子,她扮的是将军的副将。
紧接着,旦角出场,她身着嵌甲,手持虎头湛金枪稳步上前。枪尖着点台面,她声音铿锵有力,“头颅可断志难改,国破何颜苟且生!”
她耍枪花时手腕轻转,枪杆如银龙盘旋,刺向虚空,披风翻飞间,鬓边金冠流苏簌簌轻响,端的是将军威仪。
台下,岑嫤云眼眸一亮,这居然是那日相貌温婉的柳眉女子,小梅。
净角扮的是敌国大将,身披黑色硬靠,手持镔铁大刀登台。
是那日面容粗旷的男子。
丑角扮的是马夫,灰布短打,腰间系了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这出戏演着,他忽然从布包里掏出了张纸,竟是敌营地图。将军在地图的指引下,突袭大破敌营。
将军抬手将金枪高举过顶,副将紧随紧其后,绣着定燕关的幕布缓缓落下。
岑嫤云神色动容,这场定燕关是前朝将军抵御外晦的曲本。
林当家眯眼打量着,笑着道:“这丑角倒是有趣。”
他见过几人没带妆的样子,那丑角是个清秀的少年,名叫小支,只是寡言少语,没想到在戏台上还算有趣。
他目光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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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支攥着衣角的手,眼底露着算计。
“刺史府的二姑娘,最爱新鲜有趣的人。你那戏里又憨又灵的劲儿,正好合她的胃口。”
林雨时看向他,目露疑色。
岑嫤云好奇地看过去,苏城刺史是在她嫁人离开后上任的,她不认识他口中的二姑娘。
林当家循循善诱道:“刺史府二姑娘的生辰马上就到了,你若愿去,二姑娘赏下来的好处,够你在这城里买半座宅子。”
林雨时打断他,“林海,小支年纪还小,二姑娘的生辰是大事,马虎不得。”
林当家拧眉看着她,“你之前还跟我说玉春班是锡城有名的戏班子,怎么今日的说辞就变成年纪小不当大任了?”
林当家冷哼一声,他目光扫过玉春班的几人,最后落在小支身上。
“你要是在一个的生辰宴上都无法讨得姑娘欢心,我怎能信任玉春班能在摘星楼的众多宾客前撑得起场子。”
这话就直接把小支逼到了不得不答应的境地,他怎能因为自己的一时怯懦,而导致大家失去这次机会呢。
小支带着怯意跟林当家对视,“我答应,生辰宴我会去的。”
生角扮相的女子上前一步,她一身银灰软甲还未褪去,似一座银甲铸成的山。
她开口道:“小支是丑角,一人也无法撑起一场戏,不如我们玉春班一同去给贵人贺生?”
“也成。”林当家又看向旁边的净角。
长得有些粗旷,二姑娘不好这口,但是也一起过去吧,万一她想换换口味呢。
生辰宴的事就此敲定。
岑嫤云对此不甚了解,但林雨时去忙着摘星漏的事了,她不好打扰,便想着回去问问爹娘。
饭桌上,岑嫤云询问道:“娘,你知道刺史府的二姑娘吗?”
岑母笑着道:“刺史府的二姑娘可是个人物。”
她接着道:“她进京中了二甲进士,成了皇帝面前的红人,听闻她说思乡,皇帝便让她以归乡省亲之名回了苏城。”
岑嫤云眼眸一亮,露出倾羡之色。
她从小就读不进去太多书,自己写文章写不明白,便格外欣赏有才识的文人雅士,觉得能中举进京的人更是才高八斗、满腹经纶。
她当年就是这样被刚中举回乡的裴言迷晕了眼,觉得非他不嫁不可。
岑母也想起来这事,她笑呵呵地看着女儿。
清风拂过玉兰树,玉兰花落下,砸到了年方二八的岑嫤云头上。
“啊!”岑嫤云甩头把玉兰抖掉。
她低头,鞋履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喃喃自语道:“裴言怎么还没来啊,突然把我约出来干什么呢?”
玉兰树下,她来回踱步,细细想着,“他当时进京赶考前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像要跟我说些什么。”
难道今天就要说当时的未尽之语?
“阿云!”
岑嫤云闻声抬头。
一身深蓝色朝她而来。裴言从远处看到她,便一路小跑过来,长衫随风扬起,眉眼间独具少年意气。
岑嫤云突然被用力拢进了一个带着潮气的怀抱。
她闷着声音道:“喂!喘不上气了。”
“抱歉!”裴言闻言赶紧松了些手,他低着头,看她有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