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七年,大寒,厉王崩于殿前。”
“忠勇将军黄武冲至宫中,唯见‘疯后’手持长剑跪于殿内,而厉王则倒在其旁...”
日光越过窗棂映照在岑瑶的脸上,夫子正讲到慷慨激昂之处,她却已不知何时打起了瞌睡,被压在臂弯下的书册也皱了几层,上面还隐隐能看出洇湿的痕迹。
“岑小姐,你可知我方才提到的问题该当何解?”
一道轻喝惊动了窗前的小鸟,岑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正对上夫子怒目横眉的表情。
她这会脑袋还不太清明。
先前在梦里,岑瑶正与兄长一同策马围猎,还猎到了一只大兔子,这下兔子没了,讲学也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默了半晌,她才慢吞吞地回道:“可是讲到...前朝女诫?”
夫子见此直摇头。
“岑小姐出身将门世家,可是这习武之事乃是男子所为,岑小姐应当多专心于古书典籍才是。”
...看来是她回答错了。
岑瑶心中暗嫌夫子古板,她本还想反驳说自己射箭的技艺和自家二哥不相上下,却忽听殿内另一人开口道:“夫子,我倒是想到了个解法。”
岑瑶偏过头看去,说话的是郑太傅家的二小姐郑淑仪,只见对方挑眉睨了她一眼,而后徐徐开口道:“那厉王赵子煜乃是罪大恶极之人,为夺取王位不惜弑兄,迫使太子自刎于王都,此乃罪一。”
“登基后不过几年,便将功臣褚氏一脉尽数屠戮,还以凌迟之罪处决了贤臣,此乃罪二。”
“虎毒尚且不食子,厉王却将其与王后褚氏之子投入井中,还借此在宫中设宴款待群臣,此乃罪三。”
“此等残暴不仁、丧心病狂之徒不仅不配为王,更是不配为人。依我看,厉王死有余辜,睿王起兵乃是匡扶社稷的壮举,若想还天下公道,唯一的办法就是——推翻暴君,另立明主。”
原是谈起了前朝暴君赵子煜。
岑瑶抬起眼皮瞟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郑淑仪,心中不禁暗笑这郑二小姐当真是天真无邪,坐在宫里竟还敢大放厥词,称“谋逆”为壮举。
不过,她倒也觉得对方说的在理,毕竟岑瑶孩童时就听人提起过这遗臭千年的名字。
赵子煜。
弑兄杀子,罔顾人伦。
他本是宫中侍婢所出,始于微末受尽冷眼,却不知怎的得了权贵褚氏的辅佐,一路扶摇直上,登基称王,而后短暂地开启了一段政通人和的时期。
可惜好景不长,不过几年过去,这位被奉为明君的帝王就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先是过河拆桥,处死了褚氏一脉的不少功勋子弟,而后又党同伐异,以酷刑处决了几位有名的贤臣,一时使得朝中人心惶惶,反心四起。
可厉王荒唐的行径却丝毫没有收敛,他开始整日在宫中饮酒作乐,称病不愿上朝。
一次宫宴过后,他竟将自己襁褓中的孩童掷于井内,并将王后褚氏囚于宫中,不允许任何人前去探望。
自此,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弹劾起厉王的统治,这个王朝的气数如同秋后的蝉鸣一般,一声比一声嘶哑,一声比一声凄凉。最后在一个冬日里,王后褚氏用一把长剑了结了这位暴君的性命,也让史书翻开了新的一卷。
岑瑶回想着自己在府上典籍里看到的内容,却总觉得有些奇怪。
此等滥杀无辜的残暴君王,沉迷享乐荒于社稷,却让在位期间的民生大有改善,百姓夜不闭户,入仕之风盛行。
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罢了罢了,今日就讲到这里吧。”
夫子话音刚落,岑瑶便立刻精神起来,那些一时兴起的疑惑转眼间也被抛之脑后了,眼见着夫子夹着书卷踏出殿外,她也一刻都不想耽搁,刚准备起身离开,就瞧见三公主正朝着她这边走来。
岑瑶急忙起身行礼,公主则快步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岑小姐不必多礼,这几日你入宫伴读,不知道还适不适应?”
还适应?
这份苦差事她可是一天都不想干了!
天还蒙蒙亮就要被丫鬟强行叫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坐着马车入宫,还要听夫子讲些无聊的大道理,任谁谁愿意来啊?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给公主听的,岑瑶咽下这口苦水,然后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开口回道:“回公主殿下,已经适应了。”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会嫌闷呢!”
二人就这样一同踏出殿门,三公主挎着岑瑶的手臂,一边走一边道:“夫子平日里张口闭口都是女则女诫,今日倒是讲起了些新鲜的,我看那郑家小姐也是博学多才,你跟她相熟吗?”
“认识,倒也不算太熟。”
“是吗?我看她看你的眼神可算不上友好,许是因为我二皇兄的缘故吧。”
闻言,岑瑶的嘴角抽了抽。
这话说得没错,她和这郑淑仪自小便认识,这些年来一直是点头之交,并无嫌隙,不料自从传出圣上有意将自己许配给二皇子的风声后,这郑淑仪便开始处处与她作对,让岑瑶烦不胜烦。
至于圣上有意将她许配给皇子这件事...更是令岑瑶头大。
原本她还当此事是个莫须有的谣言,谁料皇后竟突然传了口信到家里,说是想请她来宫中做公主的伴读,面对此等“殊荣”,岑瑶哪敢不应,只好硬着头皮入宫来了。
“你放心,我二皇兄他可是一表人才,京中不知多少世家小姐都将他视作梦中情人呢,你若是见了他,定然也会心悦于他的。”
岑瑶有些尴尬地笑笑:“...公主莫要打趣我了,皇子殿下英勇神武,怎是我等能高攀得起的?”
三公主闻言大笑起来:“你说话真是有趣!母后说你平易近人,甚好相处,我原本还不相信,没想到果真如此!”
二人就这样一同走到了宫道上,没过多久,就有宫人前来传唤公主,要其前去凤仪宫。望着公主渐行渐远的背影,岑瑶不禁松了口气。
临入宫前,父亲就曾叮嘱过她,如今宫中形势有变,大皇子虽为太子,可却并非皇后所出,圣上举棋不定,还不知道日后坐在那张龙椅上的会是谁。
他们岑家此时绝不能站错了队,否则是要祸及满门的。
岑瑶一边思衬着父亲的话,一边继续往出宫的方向走,忽而一道白色的影子从宫道间穿过,她跟上前去,发现原是一只漂亮的小白猫,此刻正舒服地卧在墙头。
“喵喵。”
岑瑶觉得这小猫甚是可爱,于是便学着猫叫声,想将它哄下来,不料这小白猫却从墙上一跃而下,头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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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地往另一条小道上去了。
岑瑶环顾四周,见宫道上这会并无旁人,便就跟了上去,到了一处宫殿的门前时,小猫停下脚步回头望了她一眼,随后便越过门槛,消失不见了。
此处是一间破败的宫殿,宫门上还挂着一把断了的锁,岑瑶走上前去,抬手轻轻将门推开,发现院内种着一棵发黑的枯树,枯树后面坐落着一间偌大的宫殿,就连飞檐翘角都是金闪闪的。
岑瑶不由自主地跨过门槛,踏入了院内,此刻殿内隐隐传来猫叫声,她绕过枯树,上前推开虚掩着的殿门,伴随着一阵吱呀呀的响声,屋内的陈设也尽数出现在她眼前。
正当岑瑶准备迈入殿内时,忽闻院外远远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她猛然回过神,心中顿时一惊,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在宫内闲逛,于是便急忙转头往外走。
还不及她踏出院门,外面的人就已经走近了,岑瑶只好暂且闪身躲在门后,祈祷不会有人进来发现自己。
“咦,这门怎么开着?”门外传来宫人的交谈声。
“这锁头坏了,估计是被风刮开了。你去内务府领一把新的吧,这地方不吉利,得锁起来。”
“不吉利?”
“你没听人说吗?这是前朝那个‘疯后’住过的地方,院内的井里死过人,据说现在还动不动会传出哭声呢。”
另一人闻言似是被吓到了,支支吾吾半天才走远,直到两人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了,岑瑶才急忙从院内跑了出来。
她回望了一眼这间破败的院落,回想起先前偷听到的内容,唯恐自己惊扰了此处的鬼魂,于是便战战兢兢地回身冲空气作了个揖,而后才匆匆离去。
当天晚上回到家,岑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到白天的见闻,就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念了几遍经文才好不容易有了睡意。
恍惚间,她好像梦见自己正孤身坐在大殿内,双腿之上放着的是一个精致的木匣,岑瑶轻手轻脚地将其打开,却见里面赫然放着一枚凤印!她顿时吓了一大跳,竟失手将木匣掷到了地上,哐当一声,凤印也从匣子里掉了出来。
岑瑶骤然惊醒,她睁开眼睛,只觉浑身上下都痛得厉害,就连喉咙也如同着火了一般,她下意识想要张口喊人,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岑瑶一时又惊又怕,她从床上爬起来,却赫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的宫殿里,殿外传来噼里啪啦的雨声,呜呜的风声不时夹杂其中,像是要砸穿殿门一样。
突然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岑瑶眯着眼,好似看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正朝着自己走来,下一刻,对方猛地将她搂进怀里,岑瑶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耳边是男人温热的吐息声。
“阿瑶!黄将军大胜!我们赢了,是我赢了!”
岑瑶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下一刻,她感到男人更用力地搂紧了她,像是要把她的骨头都碾碎在这个怀抱里一样。
她感到他凑近了自己的耳侧,此刻一声惊雷从殿外传来,却远远比不上耳边的低语来得悚然。
“瑶姬,我的好瑶姬,黄将军把我三哥的头颅也一并带回来了,你不会再想着他了,是不是?”
岑瑶喘着粗气,她将下巴搁在男人的肩膀上,背上透出了一层冷汗。
不妙,这下真的大事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