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默片刻,似在思忖。
“朕记得,你是永安侯府的。”
“是。”陆令仪垂首低眉道。
“不想出宫?不想要赏赐?只想要真相?”皇帝在“真相”二字上停顿片刻,意有所指般望向陆令仪。
陆令仪心知肚明,点了点头,半是真话半是谎话地说道:“令仪担忧皇上娘娘,故想知真相。”
皇帝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允了,又朝太医交代了些要项,这才拂袖离开。
贵妃一直睡着,直到暮色四合,这才醒来。
“娘娘,身子可还不适,您吓坏令仪了。”陆令仪见贵妃睁眼,将其扶起身道。
贵妃第一时间抚向自己的腹部:“孩子……”
“皇上与腹中胎儿都安好。”
贵妃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随着陆令仪的搀扶,坐至八角桌前。
陆令仪倒了杯温热的茶水,递与贵妃。
“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记得有一把箭矢……”贵妃回忆起那场景时,神情依旧难掩慌乱。
“娘娘别急,我来慢慢讲。”陆令仪简洁明了地概括了贵妃昏睡期间发生的事,得知无人有碍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次多亏了忠亲王,若不是他在……”贵妃不敢多想。
陆令仪试图转移话题给贵妃宽心:“晚宴差不多就要开始了,娘娘可要去凑这个热闹?”
其实贵妃受惊一事众人皆已知晓,即便不去也无妨,但陆令仪觉得还是让娘娘看看歌舞宽心些,方对身子好。
“你这样子倒有几分过去神态了。”贵妃拉过陆令仪的手,或是有孕在身,她近日来心思总是细腻些,对这位表妹也多了份依赖。
或许这就是血缘罢。
陆令仪低笑:“那娘娘陪令仪去凑这个热闹?”
不仅贵妃,在这人人自危的后宫,她亦是如此。
贵妃娘娘只带了赵女官与陆令仪二人赴了宴。
今日之事兹事体大,皇帝很快下令封闭了围场彻查,可陆令仪从众人的神态、以及重重守卫的夜宴来看,这事儿估计还没查出来。
因今日夜已深,贵妃的身子又不宜奔波,只定了明日一早启程回宫。
宴席上虽没人胆敢提及,但人人心知肚明此事,一时之间众人面色沉重,只剩几个小的不谙世事,在席间打闹。
裴司午却是个例外。
以他心思之玲珑,不会看不出席间异状,且他身为天子近臣,更不会不知今日之事。
但他却在席间耍剑作诗,好似浑然不知般。
“好!好好!”皇帝毫不吝啬地鼓起掌来,“不愧是裴家之人,剑气凌厉,诗文更甚!”
其他人见皇帝捧场,便也纷纷赞美起来。
陆令仪早先听闻裴司午得了本次秋猎的赏,又活活擒住了那个特别的猎物,令皇帝好生欣慰。
她摇了摇头,将这人的事儿从自己脑袋中逼了出去。
现在不是想他的事的时候。
自己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不知为何,陆令仪总觉得今日之箭矢与沈家一案颇有关系,或是两件事皇帝给的态度都极其相似。
均是反叛謀逆,均是皇帝大怒,却始终少了点什么。
比如沈家下了大狱却迟迟未处斩,比如今夜虽加强了护卫,却依旧没有取消夜宴。
这一切都奇怪极了。
陆令仪坐在席中,与贵妃闲来交谈几句,余光均停留在上方,皇帝的坐榻上。
皇帝答应过她,会告知自己犯人线索,但这样式是如何情况,陆令仪也分不清。
席间传来一片喧哗声,几位太监端了只批了红绸布的笼子上来。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纷纷议论起来。
只有裴司午向了然于心的皇帝一辑,道:“臣裴司午多谢皇上恩典,赐予臣此祥瑞之物,今夜与大家同庆!”
原来这笼子里的便是那特殊的猎物。陆令仪也忍不住起了好奇。
只见几位太监退下,裴司午上前将红绸布缓缓揭下,精巧的笼子里正卧着一只浑身雪白的毛绒之物。
“雪狐?!”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呼一声。
雪狐生长在雪山之巅,人迹稀少之地,况且与人生分,能像笼中如此乖巧、卧睡在人群之中的雪狐更是少见。
只有从小由人养大的方有此乖巧,但这对驯养之人的要求颇高。所以即便是繁华的盛京,雪狐也甚是少见。
裴司午将雪狐放了出来,只见其懒懒伸了伸四肢,便随意滚落在裴司午怀中,一副任人抚摸的模样,惹得四周众人啧啧称奇。
“皇上,这是哪儿寻来的宝兽,当真是神了。”
“若是被臣府上的幺女瞧见,怕是要闹腾许久了……”
赞美之词不胜言表。
陆令仪自然也是好奇的,但又碍于裴司午在,又收了盯住打量的目光。
夜宴持续到戌时才堪堪结束,赵女官搀着贵妃,陆令仪跟在后头,刚要走时,却被皇帝叫住。
“陆令仪,你留下。”
威严庄重的声音,令她心安。
怕是有线索了。
.
偌大的宴席场,一时只剩皇帝、裴司午与陆令仪三人,门窗紧闭,依稀可见烛光映照下,外边那些值守的侍卫身形。
裴司午理所应当般捧着雪狐站在皇帝近身,应是早得了旨意。
“奴婢恭聆圣训。”陆令仪行了一礼。
皇帝只示意了其起身,便转身问向裴司午道:“那枚箭矢,查的如何了?”
裴司午鞠了一礼,将雪狐放回笼中,又从怀中掏出一玉佩,递给了皇上。
陆令仪知晓,自己作为女官本不应参与,现今自己能站在这儿,只不过是护卫贵妃娘娘得的“赏赐”。因此她半声没吭,只低眉顺眼地听着。
“回陛下,这是在围猎场找到的,应是行凶之人留下。”
陆令仪余光微抬,瞧见玉佩温润白皙,上面似是刻了一字,有些看不太清。
“柴?”皇帝道。
柴?柴陵?陆令仪面上不显,心脏却噗噗跳动起来。
果不其然,皇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说起来,霍阁老身边失踪的那位书童,便是姓柴……”
一时三人各有各的想法。
“陆令仪,你先下去罢。”皇帝开口。
“是。”陆令仪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
夜色静谧,秋蝉声起,八角亭内立着一绰绰人影,身形高大,背挺如弓。
月色停留在他挺拔的鼻梁上,深邃的双眸愈发幽黑起来。
“你终于来了。”他开口道。
身后,一袭女官服的陆令仪正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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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台阶。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是确定的意味。
“毕竟是沈家的事。”裴司午轻嘲。
陆令仪朝着那背影行了一礼,道:“是柴陵的玉佩吗?”
“是。”裴司午转过身,拂袖坐在凳上。
今夜月光柔和,陆令仪明媚小巧的五官在月光的衬托下,更显娇俏可怜。
她本就应是这样的。裴司午想。
不应是平日里那任人摆布,面色忧虑的模样。
“你还真是变了挺多。”
“这话裴小公爷不是第一次说了。”
随即是久久的沉默。
还是陆令仪轻咳一声,重新开了口:“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这指的是皇帝的意思,不便明说,但二人心知肚明。
“你不肯坐下吗?”裴司午盯着面前低眉顺眼的陆令仪,问了个不相干的话。
“回小公爷,令仪只一会儿便走。”
裴司午那双刻薄尖锐的眼在陆令仪身上来回扫了几瞬,这才开口回答上一个问题:“这事派了我暗查,你虽不可参与,但可知情。”
“谢小公爷。”
“要谢的不是我,”裴司午一顿,“若是我,都不会让你知情。”
“可那天在大理寺,你还是让了。”陆令仪的声音很淡,她知晓这人嘴硬心软。
裴司午没理这话茬,只对着月空轻嗤:“沈文修哪里好?”
陆令仪没想到他竟问的如此直白,又因是小公爷的问话,却也不好躲避:“夫君性善温润,与其在一起,总是令人心安的。”
“温润?”裴司午站起身,几步凑至陆令仪面前,“你何时喜欢温润的了?”
陆令仪退了几步,当即便道:“娘娘那边还有事,若无其他事,令仪先行告退。”
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忽地,一只大手捉住了她的手腕,令她转身的动作滞在原地动弹不得。
“陆令仪。”裴司午说出的话音颇有咬牙切齿之味,“你何时变的心?是否受他人所迫?”
陆令仪被强行转过身,双肩被锁住,使她无法不看向裴司午,二人距离猛然拉近。
陆令仪有些不适应,想要推开却又使不上力。
“我与夫君乃两情相悦,并未受他人胁迫。”陆令仪说的话是真话,但却撇开了眼神,不敢看向那双深邃含情的眉眼。
似是会灼烧到她如今那颗冰冷如月的心。
裴司午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其视线闪躲,一字一顿道:“我不信。”
二人僵持不下,陆令仪的双肩有些疼痛,只得直言不适,裴司午放开她,又坐回了椅凳上:“只是我的推测,柴陵尚且活着,但并不算安好,不然也不会走这一步险棋。”
陆令仪骤然被放开,身子还有些晃荡,险险避开裴司午伸来的手,只好坐在凳上,与裴司午相视而道:“小公爷的意思是,这枚箭矢是柴陵放的?他为什么?”
话刚说出口,陆令仪便了然。
围猎场里刺杀皇帝,柴陵有几分胜算?且不说他不过一个家生书童,得了霍阁老的青睐学了些知识,会些弓箭,今日即便没有忠亲王的护驾,那箭矢的准度不过是个轻伤,说他行刺,未免太过抬举。
这枚玉佩怕不才是他的目的。
柴陵要告诉众人,他在此处,来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