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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宫廷错 窦绥醒来

作者:云崖听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窗外的风呼呼地吹着,将霍铮的心吹得愈发紧。


    他见着窦绥渐渐惨白的脸色,霍铮努力让自己定了定神,用受伤的手腕勉强固定住她的下颌,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药汁一点点渡进去。


    黑色的药液顺着她的嘴角滑落,他立刻用袖口去擦,动作难得的轻柔。


    一碗药,喂得艰难无比。


    就在这时,医庐的竹帘被人轻轻掀起。


    一个穿着靛蓝色官袍、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进来,他步履无声,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官场中人特有的温文笑意。是吏部的一位大臣,姓柳,平日并不起眼。


    霍铮正奇怪,平时与此人无甚交集,为何今日他来探访。


    “听闻窦大人突发急症,下官甚是忧心,特来探视。”


    柳大人的目光在室内扫过,落在榻上面无人色的窦绥身上,又移到狼狈不堪的霍铮脸上,那笑意便更深了些,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不适的意味。


    他轻轻“咦”了一声,似是关切,又似是感叹,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钻入他的耳中:“窦大人这病……倒真是病得恰是时候啊。”


    霍铮听此,心中大为不悦,锐利的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剑,直直射向那位不请自来的柳员外。


    “恰是时候?窦绥现在躺在这里生死未卜,你告诉我恰是时候?”


    柳大人却恍若未觉,依旧保持着那副温和的假面。


    “霍校尉莫急,如今朝廷风紧,窦司水初上任,若贸然前去淮北,恐状况更……”


    霍铮听此,又瞪了他一眼,柳大人便识趣地放下手中的礼物出去了。


    开了门冲进来的风将帘子吹得晃动,留下满室的药味。


    霍铮抱着窦绥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


    他低头看着怀中女子依旧紧闭的双眸,那苍白的脸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朝堂的暗流,无权的皇帝,临南王的眼线,窦家内部的矛盾……这一切的一切,如同巨大的、无形的网,正朝着他们,缓缓收紧。


    而这场始于姐妹阋墙的毒杀,或许对于窦绥而言,仅仅是一个开端。


    每每想于此,霍铮便觉得,窦绥的坚韧,非常人可及。


    一股浓重苦涩的药味顽固地盘踞在空气中,仿佛已浸透了帐幔帘栊。


    窦绥是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醒来的,喉咙里如同塞满了沙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嘶哑。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熟悉的青纱帐幔顶。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缓慢地沉入脑海,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回灌——那盏茶,喉间的灼烧,妹妹们模糊而扭曲的脸,还有……黑暗中那个坚实而滚烫的怀抱……


    “窦绥!你醒了?”


    一个沙哑得几乎变了调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窦绥微微偏过头,看见霍铮坐在床前,身形挺拔,背脊却显得有些僵硬。


    他眼底的血丝比在宫中时更重,下颌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身玄色常服皱巴巴的,沾着些许干涸的泥点,与她记忆中那个总是冷冽整洁的霍都尉判若两人。


    他手中端着一只白玉小碗,碗里是黑褐色的药汁,正袅袅冒着热气。


    “你不会一直没注意吧……你的眼睛……”


    窦绥指了指,霍铮便揉了揉。


    “没有,风大,沙子进眼睛里了。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霍铮手忙脚乱地将刚晾凉的药送到窦绥身旁。


    他避开她的目光,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狼狈的凶狠:“喝药。”


    窦绥想开口,喉咙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刺痛让她蹙紧了眉。


    他不再多言,用一只手臂小心地托起她的后颈,另一只手稳稳地端着药碗,将温热的药汁一点点喂入她口中。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甚至有些笨拙,但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完成一项至关紧要的军令。


    但没喝几口,窦绥便停下来了。


    “太苦。”


    霍铮闻之,眼睛在房间四处扫荡,直到看见龙眼,便将其剥出果肉来,喂给她。


    “还苦吗。”


    “还苦。”


    霍铮又喂给她。


    窦绥这样才好好喝完那碗药。


    她能感受到他托着她后颈的那只手,掌心有着厚茧,温度透过薄薄的寝衣,熨帖在她冰凉的肌肤上。


    一碗药喝完,两人都微微松了口气。


    霍铮将空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室内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错。他依旧坐在脚踏上,没有离开的意思,也没有看她,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守着什么至关重要的防线。


    “霍铮,送我回府吧。”


    窦绥几乎是尽力压着气说着。


    “可那两姐妹……”


    霍铮很担心她再受伤害。


    “送我回去,这笔帐,要是算不清,以后她们只会连累我更多,不如借此机会,把她们一并除去,以免后患。”


    霍铮倒是认可她的果断。


    于是让人铺好了软垫,将窦绥亲自抱上马车,又拿了毯子给她盖在身上,生怕她一点难受。


    到了窦府,窦训正慌里慌张地出来迎接,见着正在下马车的窦绥还活着,便松了口气。


    “绥儿无事,父亲就安心了。”


    霍铮却不愿意。


    “窦大人心大,自己女儿被毒害,竟然连看都不去看,还在家里守着你这两个宝贝女儿呢?”


    窦训知道霍铮是气他没去,便好言好语把他拉进花厅。


    “霍校尉所做,窦某今日记下了,日后定报答救命之恩。”


    霍铮没理他,平日里他最讨厌的就是嘴里说着爱,背地里却想着自己的利益的嘴脸。


    窦绥在床上安置好后,便同他父亲说。


    “既如此,父亲,窦妍窦蓉,不能再留在家中了。”


    窦训点点头。


    “为父明白,这样败坏门风的丑事,当然要遮起来才是,我亲自安排。”


    不过半个时辰,前院便传来了压抑的哭喊和训斥声。


    窦绥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霍铮一个眼神制止。他起身,走到门边,并未出去,只是如同门神般立在那里,冷眼旁观着外间的一切。


    花厅里,气氛凝重得如同结冰。


    窦训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窦蓉和窦妍,手指都在发颤:“孽障!你们两个孽障!竟敢……竟敢对你长姐下此毒手!那是要人命的剧毒!我们窦家,怎会出了你们这等蛇蝎心肠的女儿!”


    窦蓉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发髻散乱,闻言抬起头,眼中却迸射出积压已久的怨恨,尖声道:“父亲只知责骂我们!为何不问我们为何要如此!长姐?她算哪门子长姐!我的母亲,就是她逼死的!”


    窦妍也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神却同样带着狠绝,附和道:“没错!父亲您眼里也只有她这个嫡长女!我们呢?我们算什么?我们就是要她死!要她给母亲偿命!”


    “住口!”窦训气得浑身发抖,扬手欲打,最终却无力地垂下,踉跄一步,扶住了身旁的茶几,声音里充满了痛楚与难以置信。


    “你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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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竟是如此想的!阎氏她是咎由自取!是她勾结贼人,与绥儿何干?她入宫为女官,是为光耀门楣,更是为在宫中寻一份庇护,免得我窦家彻底倾颓!你们……你们怎能将这等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她头上,还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


    他痛心疾首,看着两个状若疯魔的女儿,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杀母之恨?竟是如此荒谬而残忍的误解,催生了这场同胞相残的惨剧。


    “光耀门楣?庇护窦家?”窦蓉嗤笑一声,妆容花乱的脸庞扭曲着,“说得真好听!她不过是自私自利!我们恨她!我们就是要她死!”


    “冥顽不灵!冥顽不灵!”窦训指着她们,声音嘶哑,带着彻底的失望与决绝,“我窦训没有你们这样的女儿!霍都尉已在御前参奏,此事断难善了!为保全窦家满门,今日起,你们不再是窦家小姐!”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厉声喝道:“来人!将这两个孽障拿下!除去钗环,即刻送往北地乡下的老宅,没有我的命令,永世不得回京!派人严加看管,若敢踏出老宅半步,腿脚打断!”


    如狼似虎的家丁应声而入,不顾窦蓉窦妍的哭喊、挣扎和咒骂,粗暴地将她们拖了出去。凄厉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府门外。


    花厅内,只剩下窦训粗重的喘息声,以及一种家宅破碎后的死寂。


    一阵秋风扫过,院子里的梧桐叶已经尽数落尽。


    霍铮站在内室门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那哭喊声彻底消失,他才缓缓转过身,看向榻上。


    窦绥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静静地望着帐顶。她没有哭,也没有说话,苍白的脸上是一片近乎麻木的平静。唯有那微微颤抖的、紧紧攥住锦被的手指,泄露了她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的惊涛骇浪。


    杀母之恨?


    原来,在那两个妹妹心中,自己是这样的存在。


    霍铮走到床边,沉默地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


    这一次,他的手很稳。


    窦绥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着温水,温热的液体滋润着干痛喉咙。


    窦家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那个因临南王举荐而新晋的户部郎中柳明舟,就像一颗被投入死水的石子,涟漪,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扩散。


    深秋的宫阙,连日光都显得吝啬,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墨香、御炉里终年不散的龙涎香,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属于权力与博弈的紧绷气息。


    刘衍斜倚在御座扶手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光滑的紫檀木。他英俊的眉宇间却已积压着难以驱散的阴郁,那是被冗繁政务、边境不宁和朝堂党争刻画出的痕迹。


    阶下,,几位重臣垂手而立,气氛凝滞。


    打破这片凝滞的,是一个清朗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意味的声音。


    “陛下,临南王殿下八百里加急呈报,南境线连日大雨,冲毁粮道数处,军粮转运艰难,恐影响边境守备。王爷忧心如焚,特举荐一人,称其精于庶务,通晓钱粮调拨,可解此燃眉之急。”


    说话的是一位御史,姓陈,素以敢言著称,此刻他手持玉笏,目光平视御座,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公务。


    刘衍的眼皮微微撩起,掠过陈御史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声音听不出喜怒:“哦?临南王远在千里之外,倒是对朝中人才了如指掌。他所荐何人?”


    “乃原户部主事,柳明舟。”陈御史躬身回道,“据王爷所言,此人在户部多年,于钱粮核算、转运调度之上,颇有建树,只是此前未得重用。如今南境军务紧急,正当破格擢拔,以显陛下恤军之心,亦不负临南王举贤之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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