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距离太近，空气里弥漫着谢墨身上淡淡的松木香。
温糍咬住下唇，双手撑住椅子向后仰，V领T恤因紧绷勾勒出她傲人的曲线。
蓦地，谢墨垂睫，视线落在她的侧肩下方，凑近。
男人灼热的气息扫过耳膜，温糍的动作瞬间凝滞。
“抬头。”
两个字，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温糍微仰起下巴，下一秒，粗糙的拇指擦过她的侧颈，一抹干涸的巧克力碎渣被拭去。是之前吃冰淇淋时，碎发不小心沾到又蹭到了皮肤上。
谢墨将指尖凑近轻嗅，咧唇：“你喜欢吃，我很开心。”
他抽出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指，目光却始终锁在温糍身上。
温糍长睫低垂，只觉得全身血液涌上头顶，脸颊烫得厉害。
谢墨扔掉纸巾，单手扶上她的椅背，上身缓缓逼近。
就在浓烈男性气息几乎将她完全包裹时，书包最底层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每一下震动都像扯着温糍的心弦。
谢墨眼中闪过一丝深意，轻声问：“不接吗？他又来找你了。”
温糍动作僵硬，摸出手机的瞬间竟失手滑落。
谢墨弯腰拾起，缓缓放在她掌心：“需要我帮你划下接听键吗？”
“不用！”温糍深吸一口气，“我出去接一下。”
“就在这里接。”谢墨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不是说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说，有什么话我不能听？”
温糍闭了闭眼，在他的注视下按下接听。
“喂。”她努力让声音平稳，可发抖的睫毛像被困的蝴蝶，拼命振动双翅。
“阿糍，你不知道必须是我先挂电话的吗！”
温糍脑中轰的一声，用尽力气才克制住没有再次挂断。
她怎么也想不到，沈无涧居然会因为这种理由打电话质问。
“无涧，我在工作，有事晚点说。”女人的声音几乎从齿缝中挤出，握着手机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算了，挂电话的事先不提。”沈无涧道，“但阿糍，你没骗我吧？我越想越觉得你的工作有点奇怪。”
“哪有什么奇怪。”
咳咳……
谢墨捂唇，低咳了两声。
温糍脸色瞬间煞白，猛地抬头看向他。
谢墨无辜地指了指嗓子，对刚才的意外“倍感抱歉”。
电话那头的沈无涧停顿片刻：“你那边什么声音？”
“哪有什么声音，无涧，我挂了？”温糍声音发虚，手心全是冷汗。
“我好像听到有人咳嗽了。”
“哦，我导师咳嗽了一下。”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无涧，一点咳嗽声而已，我为什么要专门告诉一下呀。”温糍强装镇定，“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真的很好，你别多想。”
似乎被说服，沈无涧语气软下来：“你真没事？声音听起来很紧张。”
“当然紧张！工作讨论才刚开始，我就跑出来接电话！”温糍迫不及待地想挂电话，“阿涧你知道我的情况，你不是也鼓励我自力更生的吗？不出来兼职的话，我连A大的生活费都没有。”
“这倒是，阿糍你是该好好努力，才能跟我站在一起。”
“那我挂了？或者你挂？”
快挂快挂快挂吧，温糍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天知道她一边扯着鬼话，一边在谢墨似笑非笑注视下的感觉。
“嗯，好吧……”
就在沈无涧即将挂断的瞬间，谢墨手中的陶瓷杯突然滑落，撞在桌角发出刺耳的声响。
“又怎么了？”
“同事不小心打碎了杯子。”温糍头皮发麻。
“哦……”沈无涧揉了揉眉。
就在这时，谢墨忽然轻声开口，音量恰到好处地能被话筒收录：“我真不是故意的。”
低哑的男音通过电波清晰传到另一端。
沈无涧沉默数秒，声音彻底沉下来：“阿糍，你旁边是谁？我听到男人的声音。”
温糍思维瞬间短路。
谢墨却好整以暇地擦拭着沾了茶水的手指，纯然无辜地朝她耸了耸肩。
“是导师，他发火了。”温糍顾不得其他，“他看到我们工作不认真，接电话的接电话，摔杯子的摔杯子，他生气了。真得挂了。”
不等沈无涧回应，她猛地挂断电话，同时开启了飞行模式。
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窒息。
电话挂断的瞬间，空气一片死寂。
温糍无力地放下手机，抬眸看向面前危险的男人。
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制造声响，故意让她胆战心惊，又在最后关头留有余地。
他就是喜欢看她紧张无措。
他享受这种刺激。
“导师？建筑师大佬？”谢墨低声重复，尾音上扬，“是在说我吗？”
温糍深吸一口气：“少爷，这不重要。我只需要完成这两个月的工作，您只需要享受这两个月的照料。除此之外，我是否撒谎都不重要，不是吗？”
他们不需要彼此了解、深入，信任，仅仅是雇拥关系，不是吗？
“他是你男朋友？”
“是。”
“哦。”谢墨垂眸把玩手指，缓缓问道：“那我是谁？”
“您是雇主，是少爷。”
“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因为告诉他的话，他会担心……”我的安全。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墨打断。
“他会看不起你吗？”
温糍僵住，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碎裂。
谢墨又笑了，温柔却残忍。
“他会看不起你的，所以你不敢说真话。”
“不是这样的。”温糍毫无底气地摇头。
“他如果真担心你的安全，你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温糍咬着唇，双手紧紧攥住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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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有一万种方式了解女友的工作内容，地点和同事。”谢墨再次俯身，双手撑在座椅扶手上，指尖轻抬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他甚至能找到这里，冲进来打我一顿。”
“不是吗？”
温糍扭头挣脱，眼泪却不争气地滑落，嘴上仍倔强：“他不是这样的人。”
“哦？”谢墨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那下次他再打来，你能告诉他我是谁吗？”
“好吗？”
温糍沉默。
“不愿意？”谢墨蹲下身，即便这个姿势也依旧能与她平视。
温糍躲开他逼视而来的目光：“少爷……”
“少爷？”谢墨的语气漠然发冷，“因为那个人，你连我名字都不叫了？”
他目光扫向桌上的手机：“或者我现在打回去，向你那位沈无涧先生解释一下我是谁？以及刚才，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什么叫“我们刚才在做什么”？
温糍要疯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这几天平和的相处全是伪装，这才是谢墨真实的样子。
他每一句话都切中要害，他能精准地掌控一切。
温糍闭上眼睛，她根本不是谢墨的对手。感受到那道深沉目光始终锁在身上，她紧咬嘴唇，努力不让崩溃爆发。
可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未降临，耳边只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然后脚步声渐远。
温糍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谢墨转身走向门口。
直到身影消失，他什么都没有再说。
*
傍晚时分，谢墨才再次出现，他从小花园下来，视线落在楼下打扫的温糍身上，目光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保洁明天会来，这些不用你做。”
温糍关掉吸尘器，垂眸轻声道：“我也没事可做。”
谢墨一边下楼一边整理袖扣。他换了身正式西装，比平日要显得成熟稳重些。
“别墅你可以随便逛。”谢墨抬脚走来，瞥见她额角的汗珠，微微蹙眉，“书房里有建筑类的书籍，你会喜欢，去那玩玩。”
“少爷，我是您母亲请来照顾您起居的。”温糍轻声提醒，不敢抬头。
“所以呢？”谢墨挑眉。
“所以我并不是被雇佣来这里‘逛逛’，或者‘玩’。”
谢墨肩膀极其轻微地抖动了一下，转身直视她：“糍粑，你这是在跟我生气吗？”
“不敢。”
空气再次凝固。
几秒的时间，被无限拉长。
最终谢墨极轻地嗤笑一声，移开视线：“随你，晚上还吃糖醋排骨。我出门一趟。”
说完，他拇指贴合指纹锁，智能大门一瞬打开。
风涌进来，吹动温糍的发梢。
温糍望着不知是他有意还是无意未带紧的大门，手攒紧成拳暗暗用力。
她小心走到门边，外面阵阵清风吹在脸上，好像在告诉她：如果想离开，这是最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