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鬼之后耳聪目明,曹芳听到了这声微不可查的惊呼,她抬头看去,对上钟颖吃惊的目光,她却顿时一喜,飞身飘了过来,“她叔家颖妮,你怎么突然能看见我了?以前你都看不见的。”
钟颖尚在震惊中。
同甘生产队的另一个女鬼居然是她大伯娘?
想起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钟颖回过神来立刻看了一眼李霖时,希望这鬼别把自己说的话听进去,不然这真是乱了套了,她大伯死去妻子的阴间丈夫,她应该叫什么?
钟颖走远了些,离开钟妮的视线范围,才和曹芳小声说起话来,“大伯娘你怎么还在啊?我还以为你早就去投胎了。”
还是见到女鬼的那一刻,钟颖才从原身尘封的记忆中回想起她来,因为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太久了。
算算……已经有十六年了。
钟颖想起这位大伯娘,先想起的是她娘的那句话,“你大伯娘是个命苦的。”
记忆中“钟颖”还是个比现在钟国强稍大一岁的小女孩,只是那段时间发生了一系列堪称人生巨变的事情,给她的记忆刻下了重重的痕迹。
先是五一年的冬天大伯家的两个哥哥偷偷瞒着大人上山找吃的,却遇见了野兽,俩孩子慌张逃路时失足摔下了山,就这样双双丢了性命。
也是从这件事后钟老爹和他大哥两家闹掰的。
两个儿子一个九岁一个七岁,都是要养住了,却突然遭了难,钟大伯悲痛之下却怨恨上了弟弟一家。再加上一个之前在一岁时就生病早夭的女儿,钟秋收四个孩子只剩下了一个小女儿钟妮,反观他弟弟钟春生家,一儿一女活得好好的。
因为自己过得不好,就看不下去别人的日子过得好,钟秋收阴暗的希望弟弟家的钟诚也能出事,他甚至有一回真的去哄骗才刚五岁多点的钟诚跟着他走,幸好被又哭又闹的钟颖拖住了,等到了邓霞回来。
邓霞一见这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要叼走她的崽,顿时就怒了,两家自此彻底闹掰。
当时还怀着孕的曹芳又是为两个儿子的去世肝肠寸断,又要劝迷了心窍入了“邪”的丈夫明事理,还要照顾因为家中气氛沉郁而惊惶哭闹的小女儿钟妮,身心俱疲下,刚翻过年去,曹芳就提前发动了,难产。最后她给钟秋收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她自己却没了。
真的已经有十六年了。
想起鬼魂飞魄散的条件,钟颖暗暗心惊,“大伯娘你在人间停留这么久真的没事吗?”
人死之后,时间如渐渐起效的麻沸散,慢慢的治愈亲者心中的疼痛,也麻痹着记忆,在慢慢淡去悲痛的同时将有关逝者的记忆也慢慢淡去。
就像是钟颖,如果不是再次看见曹芳的鬼魂,哪里还会想起这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大伯娘。
如果说念念不忘是拉扯住鬼魂存在的风筝线,钟颖想不到现在拽着曹芳的线还能有几根,她大伯?对亲弟弟的儿子都能下手的人能是什么长情的人;
她大伯家的拴柱堂弟?一出生就没见过娘,哪怕听人时不时说起,他怕是对这个拼死生下自己的亲娘也只有感恩,却想象不到具体的人;
恐怕也只有刚刚钟颖见到的堂妹钟妮还记得这个娘了。
“没事,”曹芳习以为常的说,显然经常听到这番劝她不要在人间停留的话,她只笑笑,“现在我还不能走。”
曹芳死后仍留在人间,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两个孩子。
“你大伯不是个好的,我家妮儿是个可怜的,没了娘、爹又不管事,她从小带着拴柱,受了不少苦。”曹芳说着神色落寞,“我看着两个孩子好不容易长大,拴柱好歹是你大伯现在唯一的儿子,我不用给他多操心,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家钟妮,等看着她嫁个像你爹、你哥那样的好男人,我就去投胎。”
钟颖沉默了,这时候的农村女性,想要改命只能盼着第二次“投胎”能嫁去个好人家,女人能走的路太窄了。
“大伯娘不和你多聊了,等有空我再来找你,我先回去看着我家妮儿了,万一草里再有个长虫什么的,我好歹还能按住。”曹芳腼腆笑起来的样子和女儿很像,“也许是死前一直在拼命用力,我现在就有一把子力气,比男人都强呢。”
钟颖看着曹芳飘回去,目光专注搜寻地上柴火的年轻女孩无知无觉,飘在她身后的鬼魂一手托着她背上的筐子,还不忘轻柔的拂开女儿头顶上方野蛮生长的树枝,虽是鬼,却像守护神一般。
“不行,我眼睛要尿尿了……”钟颖吸了下鼻子,不敢再看,转头就走。
再看跟在自己身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钟颖没什么好气,“你不是要让我找你娘说话,你去看着,等我娘从地里回家做饭了,再过来喊我一声,我就去找你娘。”
李霖时点点头,一声不吭的离开。
“眼睛要尿尿”,这是个什么意思?李霖时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想的却是钟颖方才喃喃的那句奇怪的话。
死鬼走了,钟颖终于能一个人静静拾柴火。
半天的功夫,钟颖运气不错,不知不觉搂了不少柴火,她之前卸下放在一旁的筐子都要装不下了,她热得出了一头的汗,这时不禁又想起那死鬼来,最起码他在的时候凉快。
这么一想,钟颖觉得这鬼比现代的空调都好用,不用电,能随着人移动,还不限制室内室外。
“这不比那些智商税的移动便携空调还好用?”钟颖自言自语的说着,蹲在装满柴火的筐子前,把两根带子背到肩上,起身就要把筐子背起来——
没背起来。
钟颖惊诧,她装的都是些零零散散的树枝,怎么加在一起这么沉?
没办法,钟颖只能扔了一半柴火,只剩半筐的干柴火估摸也有个二、三十斤,她勉勉强强背了起来,很是吃力。
可很快,钟颖就觉得自己适应这重量了,不过一会儿,她感觉背上的筐子就没那么沉了。
“你娘和你嫂子回家做饭了,今天是我两个嫂子回去做饭,我娘还在地里。”
钟颖闻声向后看了一眼,原来不是她成长了,而是有鬼搭了把手。
李霖时说完,只一手抬着筐子底下,乌黑幽深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钟颖。
钟颖受不了他这种可怖的无声催促,“好好好,现在就去。”
背着原本吃力的半筐柴火健步如飞,钟颖很快从颖山山脚下走到了甘霖河边的庄稼地,看着还在辛勤劳作的人们,她悄悄走近一人,“伯娘,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刘红艳满心疑惑,和旁边的丈夫对了一眼,才跟着钟颖往外走了一段路。
被鬼瞥了一眼,钟颖踌躇着开口,“伯娘,我就是想来问问那结阴亲的事……不办行不行?”
钟颖忍不住低下了头,她简直是硬着头皮在说。
李霖时站在一旁,“就说是我托梦给你,我不愿意。”
钟颖没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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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悄悄翻他一个白眼,他托梦给她?他俩啥关系啊,他托梦不给他亲娘托,给她托梦?这鬼说慌都不会说。
刘红艳看不见心心念念的小儿子就站在她旁边,也听不到李霖时刚刚说的话,她只因钟颖的话而惊讶。
钟颖见刘红艳吃惊的看着自己,她也知道自己突然过来说这些有些唐突,但架不住一个鬼磨刀霍霍催着她。
她正为难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就见刘红艳的目光从惊讶变成了欣慰。
欣慰?怎么会是欣慰?
“伯娘就知道你跟你娘一样,虽然脾气差一点,但心是好的。”刘红艳欣慰的说着,眼中闪过晶莹的光点,她拉着钟颖的手,“你这个时候来找我,是特意避开了你娘吧?你看我家要操办着给四儿结阴亲,我能理解你的不情愿……”
钟颖愣住了,谁不情愿?这事不是死鬼不情愿吗?
可她一想也没有更好的理由了,只能憋屈着低头应下来,“对,是我不愿意他结阴亲。”
刘红艳忍着泪花,安慰着钟颖,“可到底是已经阴阳相隔,你俩没缘分了,是我儿没福气……你是个好姑娘,日子还长着,你还得往前看,总会有新的好姻缘的。”
钟颖噎住,她怎么就成深情人设了,“……伯娘,结阴亲的事情真的不能算了吗?”
刘红艳只怜爱的看着她,“快回家吃饭吧,背这么多柴火累不累……”
钟颖偏头看了李霖时一眼,她真的努力了。
“姐!”
钟信远远喊了一声,快步冲了过来,他还记得他娘说的话,警惕的看了一眼刘红艳,上前拉过钟颖,“姐,你怎么还没回去?娘让我来找你。”
刘红艳也不恼,只温和的对姐弟俩说,“是了,都快回去吃饭吧。”
钟信抿了下唇,为自己刚刚的没礼貌有些不好意思,缓和了语气,“那伯娘,我和我姐就走了,姐,筐子给我,我来背。”
钟颖嫌把筐子放下、倒手换人麻烦,“不用,你帮我抬着点就行。”
抬着筐子的男鬼闻言就松了手,一瞬间钟颖险些被沉重的筐子坠得后仰过去,好在她弟靠谱,钟信很快接替他帮忙抬着。
刘红艳目送姐弟俩离开,李霖时也没走,仍停留在原地。
“娘,钟二叔家这小妹过来找你说啥了?”
李家大儿媳田梅和二儿媳聂金凤过来送饭,两人远远就看见了,走过来聂金凤就忍不住问出了口。
刘红艳往回走,叹息道,“她还放不下,说不想让四儿结阴亲。”
李明听到这话,暂时停下了手上给庄稼地挖排水沟的活儿,直起身来看向媳妇。
“之前四儿丧礼上我看颖妮儿也没掉眼泪,还以为是四儿剃头挑子一头热,现在看来也不是这样。”刘红艳说着心里就又难受起来,“这都叫什么事啊,哎,可惜了……”
聂金凤和她嫂子田梅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俱没什么可惜之情,她们可不想和这么厉害的丫头做妯娌。
刘红艳想起刚刚钟信那小子警惕的眼神,她有些无奈的和李明视线交汇,“我都和钟老二家的承诺了,不会打她家闺女的主意,结果还这么怕我说话不算数。”
“果然说再多也不如做实事,看来四儿的事更要抓紧办了,不然钟老二一家子的心都提着。”
刘红艳最后的结论让一旁默默听着的李霖时忍不住面露诧异,事情又再次超出他的预料。